第101章

    顾志镡在这种强大的气场下, 心里也有些发虚,有些嗫嚅地道:“我,我只是和天卉说说话。”

    旁边叶文茵突然见到顾时璋过来, 微微抿了一下唇, 垂下眼睫, 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顾志镡身边。

    她当然明白,这是自己的选择,从此之后她可以越发靠近这个男人,但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接近这个男人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顾时璋道:“志镡, 我要告诉你,她要不要嫁入顾家, 不是你说了算。”

    顾志镡怔了下:“我知道, 这种事情肯定要问爷爷,由爷爷做主,可是——”

    说着,他越发握住了叶文茵的手:“小叔, 我只中意文茵,我是要和文茵在一起的, 即使是爷爷也不能强行指派!我根本看不上她!”

    一旁顾志镡父母见此,脸色简直是无法形容,顾时理连忙阻止:“志镡,你胡说什么呢!”

    丢人丢到家了!

    顾时璋却抬手,示意自己兄长不必说话。

    他眼神很淡地看着顾志镡:“志镡, 我想你有些误会。”

    说着, 他望向叶天卉,故意问道:“天卉, 他在说什么,你明白吗?”

    叶天卉自然感觉到了,其实顾时璋是有些不高兴的,很淡的不高兴。

    他是故意要给他这侄子一个难堪了。

    当下心领神会,笑着道:“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吗?简直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泼脏水也不能这么泼吧?你说你就不能管管你侄子嘛?”

    顾志镡听此,顿时有些不悦:“叶天卉,请注意你的态度,这是我小叔,请你尊重我小叔,这是你对我小叔说话的态度吗?”

    叶天卉听着惊讶,羡慕地看向顾时璋:“咦,你这侄子真好,处处维护你呢。”

    顾时璋淡瞥了一眼顾志镡,道:“志镡,她是我女朋友。”

    他这一说,顾志镡惊讶,茫然,没懂。

    旁边的叶文茵一时有些不明白,微蹙眉。

    顾时璋抬起手,直接握住了叶天卉的手,之后才对顾志镡道:

    “第一,对我女朋友说话放尊重一点,毕竟她是我女朋友,也算是你长辈了;第二,不是能不能嫁入顾家,而是她要不要嫁入顾家,这些是我们之间的事,也是两家长辈需要讨论的,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顾志镡听这话,顿时石化。

    他看看叶天卉,看看顾时璋,几乎不敢相信。

    叶天卉和自己小叔?他们在一起了?

    顾时璋继续道:“第三,志镡,你必须搞清楚,我和我女朋友感情非常好,我相信她对你并没有任何意思,你可能误会了。”

    顾志镡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顾时璋,颤抖着:“小,小叔……”

    顾时璋:“嗯?”

    顾志镡简直要哭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怎么是你女朋友呢?!”

    这,这真是乱了套了!

    旁边的叶文茵直直地看着顾时璋,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绝对不敢相信,谪仙一般的人物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竟然看上了叶天卉!

    叶天卉竟然摘下了这一颗凡人永远摘不下的最高傲的星!

    在这一刻,她的呼吸几乎停止,她紧紧攥着拳,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视线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一时嫉妒得几乎发狂。

    怎么可以,叶天卉得到了什么,她竟然得到了顾时璋!

    这时候,她便看到,那顾时璋修长的指骨越发握住了叶天卉的手,温柔呵护,带着几分占有欲。

    他淡看着顾志镡,道:“我之前说过吧,我女朋友家里不太同意,所以需要老爷子出面,所以这次老爷子已经和顾老爷子提过了,家里都是同意的,志镡,以后见到她,放礼貌一些,不然说出去,别人也只说我们顾家晚辈没家教。”

    顾志镡:“……”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刚,他还纠结,纠结叶天卉为什么要这么耍弄自己,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辜负叶文茵,他挣扎得那么痛苦才终于下了决心。

    结果现在告诉他,其实根本不是的,是他误会了,叶天卉要和自己小叔在一起了,成自己长辈了!

    他陡然想起刚才自己妈咪和叶天卉说话的样子,很温柔,拉着她的手,很亲切。

    他傻傻地以为那是面对未来儿媳妇,原来这是面对未来弟妹!

    这时候就见顾时璋垂下眼,却是对叶天卉道:“天卉,不要在意,我这侄子一直都傻乎乎的,缺心眼,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就是了。”

    旁边顾志镡一愣,缺心眼?他傻乎乎的?

    而叶天卉听得这话,却是淡扫了一眼顾志镡,视线堪堪对上了叶文茵。

    之后,她便轻哼一声:“我也没有要和你侄子一般计较,我只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从头到尾和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能看上他呀!”

    说着,她望向顾志镡:“大侄子啊,我说咱们凡事要说清楚,你觉得我会放着你小叔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不要,反而看上你吗?你觉得我会脚踏两只船,给你小叔戴绿帽子吗?”

    顾志镡听到“戴绿帽子”四个字,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让他给他小叔戴绿帽子?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这不是活生生要他命吗?

    他赶紧摆手,努力摆手,之后道:“误会,误会,当然都是误会!”

    他苦笑连连,眼中都是求饶:“是我想错了!是我想错了,小叔,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哪有哪个想法啊!”

    叶文茵怔怔地看着这情景,看着顾志镡在顾时璋面前低头弯腰,看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间,心都凉了。

    她精挑细选,找上顾志镡,就是想着嫁入顾家。

    结果,顾志镡竟如此没用,如今却被一个叶天卉这么一番教训!

    哪有个男人的样子!

    她若是嫁给他,岂不是又如同在叶家一般,成为被忽视的对象,成为那个家族中不太被人看重的存在?

    她辛辛苦苦地把顾志镡掌控在手心里,结果她竟然捡了一个别人看不上的货色!

    叶文茵心中的耻辱和痛苦瞬间撕扯着她的心。

    她怔怔地望着那顾时璋。

    但凡她知道,知道他竟然有意婚姻,那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以至于让叶天卉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那可是顾时璋啊!顾时璋!

    是她很小时候的梦想,是她的崇拜!

    叶天卉看着这两个人,却是笑了笑,继续道:“你没这个想法也对,其实这种事情挺尴尬的,但我觉得凡事还是得当面说明白,我可得和你小叔说好了,我肯定看不上你!”

    说着,她转首拉了顾时璋的手,道:“我但凡有眼睛,都看不上他,哪个非要和在一起,那可真是瞎了眼,我像是那种瞎眼的嘛?”

    顾志镡听这话,一愣。

    这可真是……把他贬到了地沟里!

    但……说就说吧。

    当着他小叔的面呢,赶紧贬损,把他捶土里也没关系,只要他小叔别误会就行了!

    叶文茵从旁听着,却是越发痛苦。

    她就是那个看中了顾志镡的人!

    她怔怔地看向叶天卉,却见叶天卉也在看着自己,她的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不过叶文茵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鄙薄和不屑。

    叶天卉高高在上,骄傲无双,她在鄙薄自己!

    她一时恨得攥紧了拳,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竟然揽着当着大家的面,揽着顾时璋的胳膊撒娇:“好了,我是不是说清楚了?”

    顾时璋垂眸看过去,他自然感觉到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别人好看的。

    不过……随她。

    反正女朋友高兴就行。

    所以他非常配合地抬起手,略揽住她的腰,之后一脸放纵宠溺地道:“说清楚了,卉卉说得就是有道理。”

    卉卉……

    这话说出,叶天卉心里也是一顿。

    原本是有些演戏的成本,就是故意让那两个人难堪,但是此时他这一声,却是让她心里起了异样的波澜。

    而旁边的叶文茵听得“卉卉”那亲昵的称呼,更是嫉妒得都要发狂了。

    那可是顾时璋!

    她怎么可以让那么高贵清冷目无下尘的顾时璋为她走入凡尘!

    她看着这情景,她是再也受不了了,转身就往外跑。

    顾志镡见她跑出去,一时也是担心,连忙就要追,周围人全都疑惑地看过来。

    叶文茵一口气跑出大厅,跑回自己楼房旁边的角落,站在一棵桃树下,不由得崩溃大哭,哭得浑身颤抖。

    顾志镡见此,担心不已,赶紧从后面搂住她,哄着道:“你不要哭了,你这样子哭对身体不好,你还怀孕了。”

    然而叶文茵听得“怀孕”两个字却是悲从中来。

    她含泪看着顾志镡:“我为什么要怀上你的孩子?你今天让我丢尽了脸面,你不是说好会和爷爷说的吗?结果现在叶天卉要嫁给你叔叔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又以什么身份嫁给你?!”

    顾志镡一听这话也是愣了,毕竟叶文茵和叶天卉是平辈的关系,如果叶天卉和自己的小叔在一起,那叶文茵无论如何没法和自己在一起了,这样的话辈分就乱了。

    都是香江大族,讲究一些脸面的,万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惹人笑话。

    不过他想了想,很快道:“文茵,你放心好了,我会设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无论如何你现在怀孕了,你怀着我们顾家的骨肉,怎么也会让你进门的。”

    进门?

    叶文茵冷笑一声,望着顾志镡道:“进门,你让我怎么进门?”

    顾志镡:“我会和爷爷提,咱们可以想办法来解决问题!”

    叶文茵:“香江豪门,哪家每个耳目,一个个怕不是都等着看别家的笑话,她叶天卉嫁给了你小叔,我还能再嫁给你吗?你以为我们两家老人能容下这种事吗?”

    顾志镡皱眉。

    他虽性情单纯,但也知道这豪门种种规矩道理。

    他略想了一番,终于道:“如今我小叔和叶天卉的事情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过了,提到台面上来讲,看上去两家老人都同意了,这件事情自然不再反悔什么,但是好在,你原本也不是叶家的女儿,那你可以恢复你原本的身份,这样你以别的身份嫁给我,你们就此不是姐妹了,不是也能皆大欢喜吗?”

    顾志镡是认真想解决问题,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自己挺聪明的。

    然而这些话听到叶文茵耳中,简直是气急交加。

    她无法理解地看着顾志镡,委屈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寻常人家的身份嫁到你们家,偷偷摸摸的,那我算什么?”

    她摇头,泪水缓缓落下:“凭什么她叶天卉就以叶家大小姐的身份嫁人,风风光光,而我只能偷偷摸摸以别的身份?那我嫁给你图什么?”

    顾志镡见她哭了,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叶文茵抽噎:“办法?哪有什么办法?你妈咪本来就看我不上,如果我以这样的身份嫁,从此之后她眼里还能有我吗?我嫁给你是要去受气的吗?”

    顾志镡听着这话心里也难受起来,他抬起手为叶文茵擦眼泪。

    之后无奈哄着道:“我也没想到叶天卉竟然和我小叔在一起了,但是我小叔之前就曾经提过,说他交了个女朋友,家里并不愿意,这件事情也怪我,当时因为怕我妈咪不愿意,没早点提,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纠葛。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可能阻碍我小叔的婚事,既然你们姐妹两个都要嫁到我们顾家,你本来就不是叶家的女儿,那你别的身份嫁倒也正常。”

    他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你嫁给我之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给你幸福,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如果我妈咪看你不顺眼的话,那我们就搬出去住,你既然对我好,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然而叶文茵听到顾志镡这一番话后,心都要绝望了。

    顾志镡的每一句话都戳着她的心。

    说什么她本来就不是叶家的女儿,好像理所当然,她就应该为叶天卉让贤。

    她不想听。

    至于说什么搬出去住,更是她无法接受的。

    她不喜欢叶立轩这个父亲,因为她醉心于学问无欲无求,放弃了叶家的名利场,这每每让她在叶家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不运气,有这么一个不争不抢的父亲。

    她有了这样的一个父亲,当然不想再有一个这样的丈夫。

    她找男人,就要找一个能让她风光耀眼的,能为她撑腰的,能让她傲视所有的人,能让她高高在上。

    她不想嫁给一个男人,还要给别人让贤,被婆婆鄙视,还要搬出去住,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叶文茵一时只觉得满心悲哀。

    她费尽心机抓住了顾志镡,以为自己抓住一条大鱼,万没有想到竟是这等懦弱无能之辈!

    也许之前她觉得这是一个好婚姻,但是现在叶天卉找了顾时璋,她再也无法看上顾志镡了。

    她只觉得恶心难受,她为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感到屈辱!

    但是——

    叶文茵垂下眼睛,她告诉自己,她既然已经在顾志镡身上付出了,那她的沉没成本必须发挥最大的价值,不可以就这么打了水漂。

    所以她有些疲惫地望着顾志镡,低声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有些累了。”

    顾志镡担忧地看着叶文茵:“那我陪你回去吧?”

    叶文茵费力地摇头:“不用了,我太难受了,我只想一个人待一待。”

    顾志镡怔怔地看着叶文茵,他有些留恋不舍,也有些愧疚。

    他终于道:“那我现在就和我父母谈,我会和他们说好的,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至于让你为难。”

    叶文茵却扯唇,轻轻笑了下,之后摇头道:“志镡,我明白的,我相信你。”

    说着,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温柔地看着他:“你先回去吧,我们母子等着你的好消息。”

    母子……

    顾志镡想到她怀着身孕,不免心里沉重。

    他点头:“你放心,你相信我,我会把事情都办妥的。”

    叶文茵眼神便格外温柔,也有些缠绵:“好。”

    一时顾志镡心神不宁地回去了,叶文茵径自离开。

    跑出去后,她打了一辆车,来到大街上,她茫然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处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给叶立轸的助理。

    她低声吩咐道:“我要去一趟医院,安排一个妇科大夫,给我准备一份流产证明。”

    **********

    冬至这几日,这种大家族总归是忙碌的,顾老爷子家宴后,叶天卉和顾时璋交往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各方人马全都问起来,纷纷打听,叶天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叶立轸自是震惊不已,那脸色半天都没缓过来,二太太那里更多是不相信,显然她不明白叶天卉怎么就能和顾时璋交往呢?

    不过人家交往了,而且看起来顾老爷子那边也很是看重这门亲事,没办法,不服气不行。

    至于叶老爷子,那更是春风得意,吩咐家里诸人用心筹备。

    如今赛马如火如荼进行着,叶家的名声逐渐起来了,这一次的寿宴又有顾老爷子帮衬着,请来整个香江的顶流,政商界大佬全都会来捧场,是以也就铆足劲,要把这寿宴做成大排场。

    然而非常不巧的是,随着后续的时间安排,大家发现,这寿宴恰好赶上了这次的女皇杯山地赛。

    这就有些尴尬了。

    女皇杯山地赛,那是本赛季仅次于马王之争的比赛,女皇杯山地赛时候香江长官以及赛马委员成员怎么也要到场,要为女皇杯撑场面,其实按照常理,叶老爷子等人也都应该过去。

    但是现在寿宴恰好和女皇杯山地赛撞在一起,就实在尴尬。

    偏偏这女皇杯山地赛是按照前面比赛的情况推过来的,要说谁故意为之也不至于,就是赶巧了。

    对此叶老爷子有些无奈:“那我寿宴的风光岂不是都被这比赛抢走了?”

    叶文慵从旁安慰道:“爷爷,其实这个我们可以好生安排,也许非但不被抢走,反而借势。”

    叶老爷子:“借势?”

    叶天卉听着,也是意外,不免多看了眼叶文慵。

    这个堂哥做事还是有两下子的,不得不承认。

    叶文慵这才分析起来,依他的想法,可以将这寿宴的地点选取在距离跑马场附近的顶尖酒店,同时请了如今当红明星过来助阵,这样距离跑马场很近,那些政商名流来往也方便,从这山地赛比赛的时间算,比赛结束,正好顺路赶过来参加寿宴,而寿宴除了内部席位,也可以在外面设置大众席位,广邀香江马迷。

    叶文慵这一说,叶天卉不免在心中叫好。

    就说这堂哥还是有些想法的。

    叶老爷子自然也是赞叹连连:“这么一来,我的寿宴不只是我的寿宴,还是广邀香江马迷,是与香江马迷同欢!”

    叶老爷子点头:“好,可以,就这么安排吧。”

    叶天卉从旁一直没说话,她心中自有打算,于是接下来花了时间在马场,紧锣密鼓地操练筹划。

    顾时璋这段也恰好空闲,时不时会过来帮她训练马匹。

    如今拢光无缘煞科赛倒是清闲下来,每每和腾云雾一起训练,顾时璋有时候也会陪着两匹马,帮着喂草,洗澡和训练等。

    这天叶天卉牵了地狱王者回去马厩的时候,却见顾时璋微拧着眉,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天卉纳闷:“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顾时璋看了她一眼,才道:“我看你把腾云雾惯得真是不像样了。”

    叶天卉疑惑:“到底怎么了?它又做什么坏事了?”

    顾时璋笑了声,却是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它这性子太过跋扈,好像总爱欺负别的马。”

    叶天卉:“它又欺负谁了,欺负拢光?”

    顾时璋眉眼无奈,含蓄地道:“算是吧。”

    她叹了声:“我觉得拢光的性子太好了,但也不能让它这样欺负吧,不行就把腾云雾和拢光分开,或者下次再看到它做了什么欺负马的事情,揍它一顿,给它两鞭子,好歹让它得一个教训!”

    平时惯着它是惯着它,但也不能太过分,凡事还是应该有规矩。

    顾时璋:“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有数。”

    叶天卉微拧眉,看了一眼顾时璋:“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到底怎么了?”

    顾时璋轻笑了一下,却是握住她的手:“小事一桩,没什么,我都已经处理好了,走吧,你先去简单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天卉还是觉得他的言语间有些古怪。

    所以到底怎么了?

    第102章

    叶天卉觉得顾时璋很是古怪, 心里自然疑惑,不过见他不想提的样子,也就不问了。

    最近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马场帮她, 他对这几匹马很熟, 说能处理好, 那就是能处理好。

    一时叶天卉去洗澡,顾时璋简单冲洗了下,等洗过澡,他又过来帮叶天卉吹头发,一切都打理好了, 天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夕阳西落, 两个人便携手过去停车场。

    谁知道走着间, 却恰好看到一个人自停车场方向迎面过来。

    是周畹兰。

    周婉兰乍看到他们也是意外,不过很快明白过来。

    这个圈子里消息传得快,自那一天顾老爷子的赏玩会之后,消息很快传开, 谁都知道叶家的这位千金竟然搭上了顾家的顾时璋,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顾时璋那是什么人, 那是顶尖豪门顾家的嫡子,是不要家业在外面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的人。

    他如今的资产遍布欧美和东南亚,经济实力不容小觑,香江最顶尖的政商名流都要看他几分面子。

    这样的人物,甚至不是一般的香江豪门千金能够高攀的。

    而叶天卉又是什么人, 自小生活在内地, 毫无见识,可以说生在贫困之中。

    纵然她现在在马务工作上很有些能力, 但是那又如何,在人们的心理感觉里,比起顾时璋那种老牌豪门且顶尖富豪的地位,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在人们的下意识里,像顾时璋这种人,论相貌,论财富,论出身都是最顶尖的,这样的男人终归会匹配一个才貌双全,受过良好教养,拿到国外顶尖名校文凭,且内外兼修的那种大家闺秀,而不是叶天卉这种。

    周畹兰自然也承认叶天卉是优秀的,在她心里,她对叶天卉除了忌惮之外,也是很有几分敬佩的。

    但是她依然觉得叶天卉是没办法和顾时璋相提并论。

    顾时璋是香江多少名媛都无法高攀的天上月,孤高冷清。

    而叶天卉再优秀,也并不会超过自己去。

    可是如今,这个叶天卉竟然让顾时璋为她折腰。

    周畹兰的视线就那么落在他们轻轻握着的手上,她扯出一个笑来。

    之后,才轻声道:“时璋,你这样很不地道,之前竟然没说过你和叶小姐在交往。”

    顾时璋笑道:“是我不地道,不过也没办法,那个时候她正和我闹别扭,我心里也没把握,况且当时还没和家里说,也不想对外公开。”

    这话说的……

    周畹兰也是没想到,叶天卉竟然让顾时璋说出这种话,这还是昔日那个孤高冷清的顾时璋吗?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记起那天她给顾时璋打电话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竟然就是叶天卉!

    叶天卉就能那么使唤着顾时璋!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顾时璋却已经道:“你过来看马?”

    周畹兰深吸了口气,到底找回自己声音:“是。”

    叶天卉:“我们正要离开,打算去吃饭了。”

    顾时璋笑道:“是,卉卉刚才嚷嚷着饿了,我们先走了。”

    卉卉……

    周畹兰听着这称呼,心里恍惚,她一下子又记起来,那天自己还把顾时璋叫来,仿佛自己和顾时璋很熟的样子,那时候他已经和叶天卉在一起了吧。

    怪不得自己想请顾时璋帮忙,顾时璋一直拒绝,自己的对手就是他女朋友,他怎么可能帮自己呢。

    这一瞬间,许多细碎往事涌来,她又想起那一天自己和顾志铭说话的时候,当时孟逸年那古怪的眼神,显然孟逸年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所以他才会那个表情,因为当时叶天卉在,这场景难免有些尴尬。

    她压下心中思绪,到底是微颔首,笑着道:“恭喜你们,你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了,真是没有想到。”

    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竟然下意识道:“那什么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

    叶天卉听着这话:“还早着呢,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自从她和顾时璋在一起后,这个问题被问了好多遍了。

    说实话确实有些不耐烦了。

    香江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她才十九岁,哪可能结婚呢。

    顾时璋挽着叶天卉的手,温声笑道:“卉卉现在年纪还小,暂时不打算结婚,过两年再说吧,反正我也不着急。”

    周畹兰点头道:“说得也是,能理解。”

    一时叶天卉过去停车场,周畹兰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终究忍不住回头看。

    却见顾时璋体贴地揽着叶天卉的腰,很是呵护的样子。

    她便想起刚刚顾时璋提起叶天卉的那个语气,叫她卉卉,很宠很宠的样子,那种呵护的感觉,简直要把她捧在手心里。

    很明显,叶天卉在顾时璋面前说话有些恃宠而骄,嚷着饿,漫不经心地说她不着急结婚,根本不在乎顾时璋的样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看到顾时璋对一个女人这样。

    而那个女人偏偏是她的对手。

    她微微抿唇,心里泛起苦涩。

    其实年少时候的喜欢早已远去,如今想起来也只是一层淡淡的回忆。

    如今的她经历了那么多事,结婚生子,甚至也有了自己心爱的情人。

    曾经的她很年轻,也像叶天卉一样生机勃勃,充满梦想,充满对爱情的憧憬和甜蜜。

    但是现在她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和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周旋着,又和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男人偷着情。

    她成为了曾经的自己完全不理解的那一类人。

    只是在这个傍晚,当她看到顾时璋和叶天卉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才突然明白自己曾经想要的是什么。

    那么渴望得到的,她得不到的。

    淡粉色夕阳洒下来,她站在榕树下,突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柯志明从一旁走过来,走到她身边。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对男女已经上了车,车子缓缓离开。

    这么看着时,周畹兰的视线终于抬向他,柯志明感觉到了,看过去,于是两个人的视线在这暮色中相遇。

    四目相对间,他苦笑了一声:“我以为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过去。”

    周畹兰有些疲惫地看着他:“对我来说,顾时璋确实已经成为过去,只是这一刻,我看着他对别的女人那么呵护的样子,我心里还是会有些意难平,偏偏那个人是我的竞争对手。”

    她叹了声:“但凡换一个人得到他那样的呵护和宠爱,我都会心平气和祝福她,只是凭什么是她?”

    她无法理解地道:“我觉得她是很好,很让人佩服,她从小长在内地,估计是过苦日子长大的吧,能长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我确实佩服她,但我觉得,她到底还是差一些吧?她能比我好吗?”

    柯志明轻叹了一声,之后握住了她的手,将她领到了僻静的角落。

    然后他才轻轻抱住她。

    他抱着她,低声道:“她怎么能和你比呢,她什么都不如你,不如你美,不如你能干,也不如你善良。至于煞科赛,我们一定会赢,你看,我会跑得头马,会让龙华佳人成为马王,我会赢了聂平起,也会赢了林见泉,到时候你就会高兴了。”

    周畹兰将下巴靠在柯志明肩膀上,之后轻笑了一声:“好。”

    **********

    叶老爷子的寿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按照叶文慵之前的计划进行,显然叶老爷子这场寿宴已经和赛马季密不可分了,其中表彰女皇杯得住已经成为节目的一部分。

    这时候,众人知道叶天卉竟然给腾云雾报名参加这女皇杯山地赛,一时都不免有些尴尬。

    谁都知道那匹马是什么情况,是不能指望的宠物马,是一匹懒马。

    叶文慵就很有些小心翼翼的:“那天的比赛,随便比比就是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他那意思很明显,就是随便比比,不要太当回事,不然太隆重,最后输了,反而闹笑话,毕竟是叶老爷子的寿宴,这事马虎不得。

    这消息传得快,就连叶立轩也知道了,劝她低调,甚至连叶漪白都特意打电话问起来,劝她不要有太大压力。

    叶天卉听着自然点头,不过心里却是另有一番盘算。

    这天,她把自己关在了影音室里,一遍遍地看着柯志明的比赛,她心里早有一个假设,只是她需要把这个假设凿实确认,她需要想出一个策略来。

    柯志明是一个绝顶高手,是一个马背上的天才,这个人在平时时候看上去是那么平庸无奇,以至于叶天卉会觉得,周畹兰找这么这个男人当情人,实在有些可惜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当柯志明骑在马背上,当他踏马于赛场时,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风采。

    他好像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天分,可以提前三秒预知一切,永远能够精准判断局势。

    这就是马背上的王者,是赛马场上的神。

    当叶天卉一遍遍盯着录像机里的柯志明这么看的时候,她也不得不为这个男人喝彩,好像也能理解周畹兰,理解她为什么会投身于这样一个男人的怀抱。

    一个人,无论男女,如果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到如此精彩绝伦,当他专注于此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的魅力足以让人沉沦。

    叶天卉看了他那么多场比赛,却根本无法确认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人在任何比赛中都游刃有余,所以他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缺点。

    但是就在聂平起对阵柯志明的这一场比赛中,他那完美的表演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也让叶天卉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在这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骑师身上隐藏着一个秘密,这就是他的七寸,而掌握了这个秘密,她就可以将这个无懈可击的对手一击到底,她就能赢。

    其实一旦知道了柯志明的秘密,这个人便注定要在赛马场上消失了。

    录像机还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录像带在转动,画面也在前行,不过叶天卉已经不需要看了。

    她望着那画面上的柯志明,看着那个锐不可当的骑师,却想起维多利亚港湾的游艇上,在那朦胧晨曦中,那对偎依在一起的恋人。

    她相信周畹兰并不是一个为了利益牺牲自己的女人,所以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许多情爱的成分。

    一个女人对成功充满渴望,她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拎起长剑,为自己斩妖除魔。

    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隐瞒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再上沙场试图为她创造一片辉煌。

    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浪漫到叶天卉在这一刻有丝不忍心,不忍心去击溃这浪漫的完美。

    不过叶天卉当然也明白,当香江赛季风云变幻,每一匹马背后都是利益的角逐,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立场而战,周畹兰想赢,孟逸年想赢,自己当然也想赢。

    聂平起会蓄势而发等一个绝地反击,柯志明宝刀不老要再创奇迹,自己的两位年轻骑师何尝不想攀折属于自己的成功和荣耀。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对错,但是大家自然聚在这一场赛马盛宴中,至高无上的荣誉只能属于一个人,赛场犹如沙场,总要决出一个胜负。

    在这名驹云集的香江赛马季,如果注定只能有一个赢家,谁都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所以彼此之间,就没有留情的余地。

    走出影音室的时候,阿蓉却过来了:“刚刚老爷子派了人来,想请小姐过去。”

    之前阿蓉叫叶天卉为天卉小姐,现在却直接叫小姐。

    她当然越来越认清楚局势,知道叶天卉如今在叶家的地位节节攀升,就连那叶家几位少爷都要看她脸色了。

    叶天卉微颔首,当即过去正厅。

    叶老爷子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到叶天卉便笑着示意她坐下。

    叶天卉坐下了。

    叶老爷子笑着和叶天卉说起话,说了几句家常后,也就问道:“这几天在忙什么?”

    叶天卉:“研究比赛。”

    叶老爷子叹了一声:“就这次的比赛来说,尽力而为吧,你已经做到了足够优秀,现在的成绩我非常满意了。”

    叶天卉:“嗯,我也觉得,那个柯志明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叶老爷子颔首:“是,败在柯柯志明手下,并没有什么,况且他那龙华佳人,确实不是凡品。”

    叶天卉笑了笑:“那龙华佳人确实是顶尖宝驹,我们叶家手底下几匹马比起来,或者稍逊几分,或者伯仲之间,但是柯志明确实是一代传奇,当之无愧。”

    她叹了声:“我手底下两位骑师比起他来,到底是少了一些经验。”

    叶老爷子:“他驾驭的宝驹可是几次获得香江马王的称号,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曾经几次代表香江赛马出战海外,都屡次斩获巨额奖金,这样的柯志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叶天卉却笑道:“不过爷爷,这场比赛万一输了,我们可是不太有面子!”

    叶老爷子轻叹了一声:“人要知足,败一次就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这一生历经坎坷,何尝没有尝过失败,败了又能怎么样,我的寿宴还不是要乐呵呵的?”

    叶天卉颔首:“爷爷倒是看得开。”

    他叹息道:“天卉,我现在只庆幸你能回来香江,我们叶家有你,算是祖坟长草,你你送给我一份大礼啊!”

    叶天卉听这话,笑了:“爷爷,你的寿宴上,我会额外送你一份贺礼。”

    老爷子:“哦,什么贺礼?”

    他这次寿宴,晚辈自然是要送贺礼的,不过叶天卉说话的语气有些特别,这让他疑惑起来。

    叶天卉笑了笑,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冬日的风拂过,那绿油油窗棂上已经装饰起来,挂了彩灯,贴了寿字。

    她笑着道:“到了那一天,爷爷便知道了。”

    **************

    叶老爷子的七十寿宴现场布置奢华,内场珠光璀璨,花团锦簇,外面也是精致而温馨,偌大的水晶吊带华丽瑰美,一踏入那会场,俨然走入童话世界一般。

    这轰动香江,政府官员,以及香江几大家族的首富几乎全都到场了。

    对此,叶老爷子也没想到,原来按照他的想法,大家应该是先去参加女皇杯,再过来自己寿宴现场,结果现在这些名流竟然先来了寿宴现场,等到比赛开始时过去看一场比赛,之后再来参加宴席。

    要知道这种大佬级的人物竟然为他如此专场,那可是给足了面子。

    当然也是叶文慵布置得当,这寿宴距离马场几步之遥,实在是方便。

    看到这情景,叶老爷子自然越发风光得意,满脸红光。

    当然更他更满意的还是顾时璋,顾时璋为了给老爷子祝寿,竟然特意空运了一辆最款限量版顶级劳斯莱斯幻影,送给老爷子作为他的座驾,同时还包下飞机,在这一日撒下彩带为祝寿增光添彩。

    这大手笔自然是让一众人惊叹不已。

    大家都知道顾时璋财力雄厚,但作为孙女婿,还是个未来的孙女婿,就这么大手笔,实在让人咂舌。

    宴席上,众人道贺之余,也说起接下来的赛马,因女皇杯比赛就要开始热,等会大家即将过去看马。

    老爷子笑道:“等会我也要过去凑个热闹,我们看完赛马,正好回来切蛋糕。”

    大家自然都纷纷道好,谁知道这时候,周畹兰的丈夫宁基泽竟突然提起:“叶老,你们家的马听说也要参加女皇杯山地赛?”

    他这话一出,场上目光都扫向他。

    宁基泽是在美国读的博士,不过回国加入自家家族企业后,也没什么成绩,一直表现平平,幸好娶了一个少奶奶周畹兰,那是一个能干的,又要管着宁家的产业,又要打拼娘家的公司,倒是把两边都打理得妥当。

    众人此时听得宁基泽这么说,只有一个感觉,这宁家大少爷被他家阿爹和少奶奶宠坏了吧,竟然说出这种话?

    大家谁都不是傻子,都很明白叶家的那匹马根本是一匹懒马,这种马就是凑热闹的。

    这种时候,好歹给个面子,提什么提?

    叶老爷子听这话,却是并不在意的样子,笑看了一眼那宁基泽:“对,我们家有一匹马今天也参加比赛,不过我们自然没办法和你们家龙华佳人比,这怎么比呢,没法比啊!”

    他一声叹息。

    周畹兰见此,也是无奈,尴尬得很。

    不过她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上前笑着道:“友情第一,比赛第二,虽说现在赛马季如火如荼,我们几家都有马,注定要决个胜负,但那只是赛马,谁输输赢又算什么,今天是叶老爷子的寿宴,好好的,提这种事有什么意思?”

    旁边众人听了,自然都笑着打一个哈哈,想着这事过去。

    毕竟别管大家在商场上有什么不和的,人家是寿星,何必非讨这个霉头呢?就连那赛马会主席冯主席也笑着打岔,是要撇开这个话题的。

    叶老爷子却笑哈哈:“也没什么,虽然今天是我过寿,但也是想着找个由头,咱们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现在是赛马季,全香江都为这个沸腾着呢,咱们谁不想凑个热闹?”

    大家纷纷表示:“是,说得是,其实就是图个热闹。”

    一时之间倒是气氛和融,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却上前,笑着道:“爷爷,今天是你的寿辰,我正要说呢,作为你的孙女,我想在今天献给你一份大礼,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叶老爷子笑了:“什么礼物?”

    众人看到叶天卉,都纷纷看过去,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打量和研判。

    顾时璋和叶天卉正式公布了关系,虽然只是谈对象,但香江大户的子女,公开谈了恋爱,那基本相当于订婚了,一般少有反悔的,况且是顾时璋那样的人。

    是以如今大家看叶天卉,已经是看未来顾家儿媳妇的目光了。

    叶天卉却是笑着道:“爷爷,你看,这是我的策骑师证书,前两天才拿到的,新鲜的呢!”

    叶老爷子拿在手中看了看,自然觉得不错:“你之前说要考,我还想着也没那么容易,谁知道说考就考,如今更是证书都到手了。”

    旁边那冯主席见此也是赞赏不已:“天卉这孩子果然和一般姑娘不同,竟然搞定策骑师证书了,这证书不好搞定。”

    刚才宁基泽突然那么说,多少有失分寸,是以宁大先生也趁机道:“年轻人到底能干,叶老得这么一孙女,实在是让人我等羡慕!”

    周围人也都赞赏不已,纷纷夸赞,就连周畹兰从旁也笑着说:“我当年为了拿策骑师,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天卉到底不同,说拿就拿到了。”

    她其实觉得这没什么,策骑师而已,她也能随意拿到,今天叶天卉竟然为了一个策骑师证书而在这里大说特说,倒是引得一众人夸赞,她难免觉得好笑。

    叶天卉听这话,却是笑着道:“既然我拿到这策骑师证书,今天又是我们叶家的黑玫瑰为决赛正选位置而战,所以我想着——”

    她望向叶老爷子:“我决定亲自驾驭腾云雾出战女皇杯山地赛。”

    第103章

    叶天卉说出这话, 叶老爷子一懵,什么意思?

    周围人也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她在说什么?

    也不怪大家这么惊讶, 毕竟速度赛讲究的是体力、速度和对马匹的掌控, 这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 也需要惊人的体力。

    打个比方,一个人可以学会骑马,学会马术,那就仿佛古代人学会了耍枪弄棒,但这和上战场杀敌那是两码事, 上去后可能刀都没提起来,直接就被人家砍了。

    速度赛多为男骑师, 因为大部分男性哪怕再瘦弱, 他们的力量和耐性也远超女性,女性骑师在速度赛上几乎毫无优势,因为女骑手很难有体力驾驭那庞大彪悍的赛马支撑那么一场比赛。

    速度赛不像足球篮球一样分男女,这比赛就没有女性发挥的空间。

    就在大家的震惊中, 第一个说话的反而是叶立轸,他看着叶天卉, 皮笑肉不笑:“天卉,你爷爷今天做寿,在场这么多人呢,你倒是会开玩笑。”

    叶老爷子却没说话,只疑惑地看着叶天卉。

    叶天卉迎着叶老爷子的目光, 正色道:“爷爷, 我不是开玩笑。”

    她这话说得郑重,再没人当她是开玩笑。

    一时周围人等也都惊讶不已, 那赛马会主席冯主席更是拧着眉头,无法理解。

    周畹兰从旁,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叶天卉。

    叶老爷子望着自己孙女,终于道:“天卉,你要去参加这场比赛,今天的?女皇杯山地赛?”

    叶天卉点头,笑道:“是的,就在昨天我已经申请了,并且通过了资格审核,拿到了比赛许可,今天腾云雾的负重以及相关比赛细节,都已经得到确认。”

    她含笑望向在场众人:“所以一个半小时后,我将抵达马场,驾驭我的腾云雾参加女皇杯山地赛,各位都是要去看比赛的,希望到时候大家都给我鼓鼓掌。”

    现场顿时寂静无声。

    所有的人都看着叶天卉,人们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她的话。

    就没办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终于,那冯主席道:“天卉,你要出战今天的女皇山地赛?你自己上场?”

    叶天卉:“是的,冯主席,我自己上场。”

    一旁顾时璋终于笑着道:“冯主席,她想上,那就让她上吧,左右现场专业人员审核过了,一切都符合规范,那也没什么。”

    冯主席有些茫然地看着顾时璋:“这——”

    太胡闹了,他竟然还纵容着女朋友,怎么不管管?这是闹着玩的吗?

    顾时璋却笑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天卉才拿到策骑师,正觉得自己可以踏平天下的时候,她不上场她手痒。”

    众人:“……”

    越发震惊了,顾时璋说笑呢?他知道这是多少人关注的比赛吗,万一输了,会被马迷骂死!

    不过遇到这阵势,估计也没人买腾云雾,所以也没马迷受损。

    一旁周畹兰更是震惊不已,其实对于今天这场比赛,她自是胜券在握。

    她相信柯志明,相信自己的龙华佳人,这两者强强联手,放眼香江,谁是敌手。

    根据她拿到的小道消息,黑玫瑰性情特殊,只能由林见泉来驾驭,所以煞科赛是林见泉驾驭黑玫瑰,陈综万驾驭地狱王者。

    这个布局显然对叶天卉是非常不利的。

    因为地狱王者野性难驯,林见泉平时一直骑着地狱王者练习,他是可以驾驭的,但是陈综万却未必,陈综万一直更适应拢光的节奏。

    上次陈综万驾驭地狱王者,其实已经有些勉为其难了。

    叶天卉把更为出色的一枚棋子放在黑玫瑰身上,但显然哪怕再优秀,他依然不可能从柯志明手中讨到好处。

    所以就周畹兰来讲,她是觉得叶天卉这布局有一些问题的。

    如果是她的话,她必会牺牲黑玫瑰的成绩,直接让林见泉驾驭地狱王者去参加决赛,这样地狱王者必能取得好成绩,至少能保住一头。

    这才是田忌赛马的精髓。

    所以就她个人想法,显然叶天卉不够果断,在这件事情上失策了。

    但是现在,叶天卉突然提出这个,周畹兰便有些懵了,她觉得叶天卉的举动必有深意。

    但到底是什么呢?

    周畹兰一时想不明白,便拧眉看着叶天卉。

    而叶老爷子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平静下来。

    他望着叶天卉:“天卉,你确定你要参加?”

    叶天卉含笑道:“是的,爷爷,我想参加赛马,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的赛马,我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算是我送给你七十岁寿宴的贺礼。”

    老爷子望着自己孙女,沉默了很久,却是点头:“好。”

    他笑着说:“我的孙女拿到了策骑师证书,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第一次比赛,她便参加女皇杯山地赛,会迎战传奇骑师柯志明先生!这是何等勇气!”

    这话一出,周围人等便都恍然,顿时明白其中关键。

    叶家的马此次对上柯志明和龙华佳人,这是遭遇了绝对高手,显然这是必输的局,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偏偏赶上叶老爷子的寿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叶家赛马输了的话,难免为叶老爷子的寿宴蒙上一层阴影,也让叶老爷子面上无光。

    显然这叶天卉是机灵的,也很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干脆以一个新手的身份前去迎战柯志明,她又是女流之辈,这本就是必输之局。

    这么一来,即使她输了,那也是虽败犹荣,也能给自己的履历添上辉煌的一笔。

    于是一场严肃的比赛变成了一场表演。

    或者准确地说,这让叶天卉蹭上了柯志明的声誉。

    周畹兰想明白这个,那眼神中便带了几分鄙薄,也有几分佩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既保住自家面子,又能让叶天卉名声水涨船高的好法子,太会投机取巧了。

    于是众人也就笑了:“这个主意好,我们也有幸可以看到叶小姐的比赛了。”

    冯先生也笑着道:“不曾想今日竟然可以欣赏叶小姐的马上英姿。”

    顾时璋从旁听着,笑而不语。

    叶老爷子叹道:“让各位见笑了,这孙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她能有这样的机会,我看着也高兴。”

    他这分明是带着几分服软的话,旁边那宁大先生也笑道:“畹兰,你看看回头和志明提一句,既然赛场上有女骑师,可要记得让上几分。”

    周畹兰笑道:“爹地,我知道,柯先生做事一向有分寸的。”

    众人见此,自然难免奉承几句,大多是夸叶天卉的。

    这么说着间大家便有了兴致,于是那赛马会主席冯先生便提议干脆过去马场,亲眼目睹这场比赛。

    他笑着道:“我们观赏着比赛,看着叶小姐的马上英姿,看完了再来参加晚宴,岂不是快哉?”

    他这一说,大家都赞同,叶老爷子心情大好,当即让人备车,于是众人浩浩荡荡过去了赛马场。

    顾时璋本来是一直陪在叶天卉身边的,上车时候,他看着叶天卉,显然想让叶天卉和他同乘。

    叶天卉却笑道:“我和我爷爷同乘一辆吧。”

    顾时璋见此,猜到她的心思,便也没说什么。

    那边叶天卉上了叶老爷子的车,其他各家乘坐自己的车,这个时候,各人自然私底下难免议论。

    叶立轸是皱着眉头,脸色凝重,他望着车窗外,冷笑一声:“这小丫头可真会抢风头。”

    叶文慵从旁,却是心事重重。

    他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并没搭腔。

    他对叶天卉并不够了解,但多少也知道她一些性情,她并不是那种要抢风头的人,他总感觉她过于笃定,这里面一定别有一些门道,只是他一时想不明白。

    而周畹兰则也是拧着眉,她一方面觉得叶天卉太过急于求成,一方面又隐隐感觉不对。

    她想起顾时璋来。

    谁能想到顾时璋那么淡漠冷清的一个人,他是目无下尘的,她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沾染情爱,结果竟然栽在了叶天卉手中。

    她想起那一晚她给顾时璋打电话求助,结果顾时璋直接拒绝。

    如今想来,自然是因为那叶天卉。

    叶天卉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朋友,人家自然不可能搭理自己!

    她又想起当时叶天卉的那一声,她竟然使唤顾时璋,让顾时璋快一些,这可是——

    周畹兰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两个人什么关系,顾时璋如何动心,这些对如今的她来说,只是一些感慨和惆怅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场比赛。

    顾时璋对于叶天卉参赛的态度竟是如此放纵,他竟然丝毫不曾阻拦,这明显不对,他是知道什么吗?

    那一晚,他竟然给她忠告,让柯志明撤,这……是什么意思?

    周畹兰第一反应是,他要给自己的女朋友开路。

    但是……他分明知道,那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因为这句话就让柯志明退赛呢,那是香江一年一季的女皇杯,不是儿戏!

    周畹兰实在想不明白,她便有些烦躁,她恨不得飞到柯志明身边,设法和他说话,和他商量下。

    偏偏这时候,旁边的宁基泽却突然道:“那个叶家小姐倒是长得不错,其实越看越有味道。”

    周畹兰听着,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丈夫:“然后?”

    宁基泽伸展长腿,别有兴味地道:“怪不得顾时璋能看上她,这种女人不像一般千金小姐,估计很带劲吧!这话顾时璋口味不一般。”

    周畹兰神情略僵了僵。

    她看了自己丈夫很长的一眼,才忍住了直接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

    一时保镖开路,豪车绵延,倒是引得周围人等全都侧目看过去,这么一群豪车浩浩荡荡地过去了赛马场。

    这天早上跑卖地外开始了大堵车,无数的观众如同洪水一般涌入跑马地,有些观众没有买到门票则试图在附近爬山或者隔着栏杆。

    叶天卉的车子抵达马场后,她往前看,却见观众席上人头攒动,还有人举起了大幅的条幅,上面写着“龙华佳人必胜”,显然这都是龙华佳人的狂热粉丝。

    那马场知道众位大佬全都过来了,就连赛马会主席都前来观看比赛,自然是精神抖擞,殷勤迎接,竟这诸位大人物全都安排在贵宾席位,做好招待工作。

    而在场马迷们显然也是震惊不已,虽说这场比赛要紧,但谁也没想到竟然引来了这样的大人物。

    这一路上,叶天卉自然也和叶老爷子交了底,等下车时候,彼此心里都越发笃定了。

    叶老爷子陪着众人过去贵宾观赛大厅,而叶天卉则径自过去换骑马装。

    换好装束,距离比赛只有三十分钟了,叶天卉却再次来到贵宾席。

    众人却见叶天卉身形纤细柔韧,风姿飒爽,竟如天上明月一般,光华无双,只看得人挪不开眼,不免赞叹不已。

    叶老爷子面上有光,笑道:“天卉,你这场比赛,觉得自己能跑第几名?”

    叶天卉却笑道:“爷爷,今天是你的七十大寿,我既然要参加比赛,那我必须跑一个头马,拿了那奖牌,风风光光地过来,给你老人家祝寿。”

    这话说出,旁边的宁大先生便微微拧眉。

    这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畹兰更是疑惑。

    就在刚刚,她已经匆忙过去见了柯志明,并和柯志明提起了情况,让柯志明多加提防,之后才匆忙回来。

    她自然是对叶天卉抱着警惕心的,但是她有会觉得,怎么都不至于,这叶天卉怎么可能赢了柯志明,就算她负重低,就算她再多花样,但赛马场那是几十万双眼睛以及摄像头都在盯着,她能耍什么花样?

    在各种思前想后一番后,她到底是安下心来。

    可是现在,她竟然这么说?

    周畹兰的心又是咯噔一声。

    而在场众人也都惊讶不已,想着这女孩子竟然口出如此狂言?

    本来你如果只是表演性质,柯志明必然让你三分,你也能落一个风光和面子,说出去你是第一个挑战柯志明的千金大小姐,你勇气可嘉虽败犹荣。

    但是你说出这样的话,柯志明岂能容你?宁家岂能容你?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叶老爷子竟然哈哈一笑。

    之后,他开口道:“让诸位见笑了,我这孙女,桀骜不驯,性情猖狂,又不知天高地厚,确实让人头疼,不过她今天既然说出这种话,那我也就认了。”

    一旁顾时璋听着,却是笑道:“爷爷倒是也不必多想,天卉既然要跑,那说不得她就能跑一个头马——”

    说着他望向在场主任,包括那冯主席:“冯主席,你说是不是?”

    冯主席:“……”

    这让他怎么说?

    他虽然身为赛马会主席,但是如今各路大佬云集,这里面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他能随便说话吗?

    顾时璋对于冯主席的尴尬,视而不见,却是看向叶老爷子:“爷爷,如果天卉真能跑头马,那你该怎么奖励她?”

    叶天卉听此,微挑眉。

    顾时璋笑看她一眼。

    这两个人视线交汇间,倒是惹得一旁顾老爷子笑起来:“时璋,你竟然这么相信天卉,那我怎么也得支持一把,我把话摞这里了,如果我们天卉能跑得头马,那我便把我们顾家在铜锣湾的一座楼送给她,作为奖励!”

    这话说出后,众人一惊,一时都不敢相信。

    顾老爷子说的那座楼,那可不是随便什么楼,那可是好地段的物业,那里的铺子出租的话,每年不知道多少进账,堪比一家大公司的流水了。

    结果说送就送?

    这顾老爷子对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可真大方!

    不过很快大家便想到,这也是空话罢了,毕竟人家说的是如果跑了头马如何。

    跑头马?

    有柯志明在,怎么可能?

    谁知道这时候,叶老爷子也发话了:“好,既然顾老都发话了,那我当爷爷的也不能太吝啬,这样吧,如果天卉能跑得头马赢了柯志明,那爷爷明天就奖励你我们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

    百分之一?股份?

    这话说出后,在场众人都不敢相信。

    至于那叶家人,叶立轸,叶文慵,叶文敬,全都骤然一惊。

    这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要知道叶家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那已经是天大的数字了!

    虽说知道叶天卉不可能跑头马,但凡叶老爷子说出这话,大家伙都得琢磨琢磨,怎么说这话,是不是真有那意思,这次给不成,那下次是不是就要给了?

    是以叶家众人心里已经是警铃大作。

    叶天卉听这话,看着叶老爷子,笑道:“爷爷,你可不能耍小孩子,我如果真跑了头马,你到时候反悔,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依。”

    一旁叶漪白笑道:“天卉你怕什么,你看,这不是有你顾伯伯,还有宁伯伯,冯伯伯,这一个个都是香江响当当的人物,说一不二的,你爷爷但凡许诺了你,还能反悔不成?”

    被提到的众人其实心里也是犯嘀咕,不过叶漪白这么说,也都笑道:“那是,那是。”

    只是……要赢柯志明,怎么可能?!

    叶老爷子便道:“我的孙女既有那通天本领,能力战一代传奇骑师柯志明,跑得头马,那我自然不吝惜我手中的股份。”

    他笑看着叶天卉:“天卉,我曾经也确实有些重男轻女,但我如今却得明白,现代社会,无论男女,但凡能为我叶家执掌门户,能够将家业发扬光大的,有这种出息,你便是女儿身又如何?你打败柯志明,我自然就要奖励你,我就把百分之一的股份摞这儿了,谁有异议?”

    他说这话时,视线扫向叶家诸人。

    众人竟一时无言。

    知道不可能,但依然被老爷子震慑住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不过大家很快想到,叶天卉对上柯志明,怎么可能呢?所以只能自我安慰,不是真给,不是真给。

    于是在叶老爷子的目光威慑中,叶立轸便小心翼翼地道:“父亲说的是,该给,天卉真能赢了那柯志明,凭什么不给。”

    其它叶家人也都纷纷称是。

    这家子倒是有商有量的,旁边宁家人听着自然是别扭。

    柯志明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大将,是香江赛季的传奇,可是到了叶老爷子的口中,竟然一口一个打败,这种话听着实在是刺耳。

    这都是做什么梦呢,能醒醒吗?自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宁大先生再是不动声色,却也是扯了扯唇。

    滑天下之大稽!

    周畹兰面上更是带了几分嘲讽,这叶家人做什么梦呢?

    那冯先生也有些尴尬,想着这爷孙俩怎么了?就算你生日,大家也不可能就这么跟着你发疯!看看旁边那宁家,那脸都成锅底灰了!

    当下也就打着哈哈,笑道:“叶老说笑了,说笑了!孩子既然想玩,那就玩玩,反正输赢无所谓的。”

    他是有心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的,然而叶天卉却道:“冯伯伯,这不是说笑,我是要赢的。”

    她笑着道:“区区柯志明,也不过如此,我既然拿到了策骑师证书,那自然是要在赛马场上叱咤风云,自然是赢,要赢的话,我先赢柯志明。”

    这——

    这小姑娘太过猖狂了!

    最先开口的是宁大先生,他之前想着给个面子,但是现在完全不想忍了。

    他笑着说:“小姑娘,我知道你是有些本事的,但是若说要赢柯志明,未免让人笑掉大牙,如今也不过是看你年纪小,并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这显然是急眼了,表面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叶天卉笑道:“宁伯伯,我想问问,若我真赢了柯志明,又当如何?”

    宁大先生:“你若能赢柯志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叶天卉一听,便笑了:“我想要这香江的天,宁伯伯能给我吗?”

    宁大先生脸色便越发难看,谁曾想这么一个晚辈,她竟然给脸不要脸!

    他冷笑一声:“你若能赢了柯志明,香江的天未必能给你,但是你要什么,尽管可以说,我在香江混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叶天卉:“既然这样,宁伯伯,我们就今天的赛马打一个赌吧。”

    宁大先生:“要怎么赌?”

    叶天卉却看向叶老爷子:“爷爷,这个事情要怎么赌?我没有赌过,没经验,你来说吧。”

    于是众人目光全都落在叶老爷子身上。

    叶老爷子呵呵一笑,却是道:“小孩子家的,口出狂言而已,我也就是哄一哄她,我说宁老,没想到你倒是当真了。”

    宁大先生冷笑:“这种事情也不是说着玩的。”

    叶老爷子:“那要不这样子吧,咱们今天就赌一把,如果我输了的话,我们叶家在铜锣湾新得的那一块地,我就拱手相让。”

    叶老爷子这么说的时候,众人顿时震惊不已

    那宁大先生也意外。

    他万没有想到叶老爷子竟然下了这么重的赌注。

    周畹兰更是心中一震,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想着这里面必然有陷阱,不然叶家人怎么敢这样,但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顾时璋。

    然而顾时璋却含笑站在叶天卉身边,并没有看她的意思。

    显然是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

    周万兰嘲讽扯唇一笑,收回了目光。

    宁大先生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举棋不定,他看向周畹兰。

    显然他也拿不准这里面的蹊跷,只能看向自己儿媳。

    于是抉择的重任便到了周畹兰身上。

    周畹兰到底是冷笑一声:“柯志明是战无不胜的宝将,龙华佳人是举世罕见的名驹,今日一战,我相信,就算柯志明运气不佳,就算柯志明负磅再大,也断然不至于败在寂寂无名之辈手中。”

    他这话说出,几乎是对着叶家宣战了,当然,也是叶天卉先宣战。

    话中锋芒,直逼叶天卉。

    至此,彼此再无退路。

    那宁大先生听这话,也嘲讽一笑,到底是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叶老,我们家没有地,不过我们家如今那船厂的股份倒是硬通货,如果叶老爷子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它放在赌桌上。”

    船厂的股份?

    众人听着,全都心惊肉跳。

    这是豪赌,从未有过的豪赌!

    这是动辄上亿的大赌!

    第104章

    那冯先生一听, 也是意外,谁能想到事情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本来好好的祝寿,双方竟然急了眼, 竟然彼此一掷千金大赌。

    不过事已至此, 他也明白, 彼此都是要面子的,谁也不能退让,这是宁家和叶家较起劲儿来了。

    他也只能道:“到,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做一个见证人吧。”

    这场豪赌, 叶家和宁家对赌,赌最后头马之位花落谁家。

    若叶天卉赢, 那叶家得宁家造船厂股份, 同时顾老爷子,叶老爷子会分别赠予叶天卉一处商厦物业和叶家百分之一的股份。

    当这么约定过后,众人再看叶天卉,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若真能赢, 那她从跑马场走下的那一刻,那就是一夜暴富, 那就是瞬间身价百倍,俨然跻身香江女富豪之列。

    她若输了,只怕这一次叶家便颜面全无了。

    当然,她怎么也该是输,谁能相信她赢呢?

    大家挖空心思想着她该如何赢, 但依然觉得毫无可能。

    除非柯志明突然倒地身亡, 不过即使没了柯志明,今日在场还有十匹赛马, 那都是一关一关杀出来的悍将。

    谁能怕了这初出茅庐的千金大小姐呢?

    叶天卉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中,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之后,她笑着道:“各位,距离比赛只有十五分钟了,我要下去比赛,等比赛结束,再来向各位长辈汇报。”

    众人:……

    周畹兰紧紧抿住唇,她心里的不安隐隐泛起。

    叶天卉太淡定了,淡定到让人猜不透。

    这个时候,作为骑师应该是严阵以待了,她却如此闲淡,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

    她就这么看着叶天卉下楼,看着她走下楼时,那笃定的沉稳,那飒爽的英姿。

    她心里便有些恍惚,想着如果换一个情境,她会欣赏这个女孩子,会敬佩她。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她的敌人。

    她更喜欢她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这时候,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诸位老先生都纷纷入座。

    她深吸口气,下楼。

    却在下楼时,恰好看到顾时璋。

    他站在后台不远处,正看向赛马后台准备区。

    顺着他的目光,她再次看到了穿着骑马装的叶天卉。

    她便径自走过去。

    顾时璋不曾收回目光,他依然专注着地看着不远处的叶天卉。

    周畹兰道:“你在纵容她,纵容她下了这样的赌注。”

    顾时璋自然不缺钱,甚至,这些赌注在他眼里还不算什么,换句话说,叶天卉哪怕把天给捅一个窟窿,他也能轻松补上。

    顾时璋笑了笑:“落子无悔,既然赌了,那就赌了。”

    周畹兰站在那里,也看着准备区,在那里,柯志明也已经整装待发。

    她冷笑:“你就这么确信她会赢吗?”

    顾时璋:“当然。”

    周畹兰:“这是哪里来的信心?”

    顾时璋:“自然是从叶天卉那里来的。”

    周畹兰诧异,她当然知道,他和叶天卉谈恋爱,正是情意深浓时。

    这个假不了,从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就能知道了。

    但是现在顾时璋竟然直呼叶天卉的大名,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顾时璋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她:“那天我劝你,不是要给你设什么陷阱,我确实是出于朋友情谊。”

    周畹兰微怔。

    顾时璋:“作为朋友,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些,毕竟我们认识多年。”

    周畹兰:“什么意思?”

    顾时璋:“没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一句忠告。”

    他看着她道:“二少奶奶,叶天卉不会输,她既然要赌,那就一定会赢。”

    周畹兰听此,一阵凉意自后背泛起。

    顾时璋笑,眸底尽是温柔:“我对我爱的女人就是这么有信心。”

    **********

    其实当叶天卉走下贵宾观赛区的时候,无缝不入的记者已经拿到消息,于是顷刻间,小道消息迅速扩散传播,在场不少业内人士都是知道的。

    要知道自从林见泉和陈综万声名鹊起,叶天卉这个马主的信息也不胫而走,大家对于这位千金大小姐也都是知道的。

    甚至于连她养着一只宠物马的事,多少也有所耳闻。

    当众人知道叶天卉竟然打算驾驭她那匹宠物懒马出战女皇杯山地赛的时候,不免惊掉下巴。

    这位千金大小姐在干什么,她是来搞笑的吗?

    还有那匹懒马,听说那匹懒马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平时也不训练,结果竟然要参加女皇杯山地赛?她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要知道现在柯志明卷土重来,老将雄风丝毫不减当年,尽管上一次比赛才惜败在骑乘了无敌动力的聂平起手下,但依然不损其势如破竹之势。

    此次女皇杯山地赛,他在赛场上的实力几乎是倾轧级别的。

    是以此次女皇杯山地赛,呼声最大的自然是柯志明,整个赛场上投注龙华佳人的几乎占据了大多数,整个观众席几乎都被龙华佳人的呼唤声淹没了,甚至一旁还有龙华佳人奔跑的大条幅被马迷们挂起来。

    可以说这几乎是龙华佳人的表演专场了。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腾云雾懒马,而且还是一个女骑师。

    大部分人是接受的,反正谁怎么样并不影响什么,他们的柯志明必然胜出,他们的龙华佳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但是也有一些大惊失色,不满,强烈抗议的,那就是押注腾云雾的马迷。

    原本一部分马迷研究过腾云雾,以为驾驭腾云雾的是林见泉或者陈综万,便多少投注了一些——这并不奇怪,反正香江马迷那么多,投注什么的都有,大家会想着爆一个冷门。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竟然看到了一位名不见惊传的骑师,还是个女骑师!

    现在有人便抗议起来,甚至场上出现了一定的骚动,不过很快保安便进行了安抚。

    根据这场比赛之前的规则,这场比赛确实是可以更换骑师的,并没有指定骑师。

    于是个别腾云雾投注者捶胸顿足,觉得自己亏了,觉得自己上当了,这赛马会太黑了,简直是在骗钱!

    至于那些购买了龙华佳人的马迷自然是越发亢奋起来,一定赢,一定赢!

    这时候距离比赛已经只有三十分钟了,她迅速开始了赛前流程,并重新进行了体重称量核实。

    不同的比赛和赛道对重量要求并不相同,这次比赛是山地越野赛,比赛之前公布了体重要求。

    按照那个体重要求,去除头盔、眼罩、号码布、鞭子、安全背心等物的重量,叶天卉的体重要在105磅到118磅之间,换算成千克就是47.25KG到53KG之间。

    叶天卉乍看纤细苗条,但其实她生得很高,加上长久锻炼,身体比较坚韧,也就比较压重,好在这几天她注意控制,体重完美达标。

    之后她携带鞍具以及额外负重袋,再次称重,确认合格后,才进行了比赛准备区。

    比赛准备区,林见泉和陈综万都在,孙家京和老周也都在。

    这种秘密是瞒不过身边战友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一段叶天卉一直带着腾云雾秘密训练,腾云雾的实力并不容小觑。

    但是他们依然心事重重,完全不明白叶天卉怎么做出这种决定。

    在他们心里,叶天卉确实优秀,腾云雾也确实不错,但这种优秀和不错远远没到跑到这种顶尖比赛中一展身手的程度。

    这注定闹一个笑话。

    不过她是老板,她自然说了算,既然她想体验,他们也自然尽力支持。

    林见泉沉默地看着叶天卉,将缰绳递给了叶天卉。

    叶天卉看了眼林见泉:“你觉得我能赢吗?”

    林见泉显然没想到她问这个,怔了下。

    之后,他看着她,到底是道:“能。”

    叶天卉笑了:“信心何来?”

    林见泉:“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相信你。”

    叶天卉笑道:“见泉,综万,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们,这一辈子,我只会让腾云雾出战这一次,我也只会骑乘这一次。”

    她顿了顿,笑着道:“不过你们可以用一生来超越我。”

    说完,她径自过去负磅称重区。

    林见泉和陈综万全都愣在那里,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们一起望向了那闸口区。

    这时候各骑师已经准备就绪,在驯马师已经后勤人员的簇拥中,各自牵着马做最后的准备。

    叶天卉在人群中看过去,恰好看到了牵着龙华佳人的柯志明。

    柯志明的视线也正好直直地射过来,四目相对间,叶天卉清楚感觉到了柯志明眼中的提防和探究。

    柯志明不是普通人,他显然有着神鬼一般的敏锐直觉,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对手了。

    叶天卉轻笑了一下,对柯志明微微颔首。

    很友好的一个笑。

    隔着那么远,柯志明看到了叶天卉笑的样子。

    冬日的阳光下,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沉静从容,他看着她那样笑,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翻身上马,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年少的他瘦弱沉默,但又心怀壮志。

    他雄心万里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可以气吞山河,但是身体深处又藏着一个懦弱的自己,会害怕自己一败涂地。

    这一刻,在这个女孩子的笑容中,他觉得再次回到了那一刻,懦弱胆怯和势在必得交织在一起,让他既充满信心也充满忐忑。

    他垂下眼睛,最后一次整理着自己的鞍具。

    其实他知道没有什么好怕的,一旦他翻身上马,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他拥有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想起周畹兰和自己说的话,想起周畹兰眼中的忐忑。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战争遇到三种人是要提防的,老人,孩子和女人。

    因为这三种人默认是力量对抗世界的弱者,一旦上战场,那就意味着他们身怀特殊的绝技,必须倍加防备。

    只是现在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到底掌握了什么必杀绝技?

    而就这诸般心思中,比赛要开始了,骑师们纷纷翻身上马,过去了闸口处。

    他远远地看了最后一眼叶天卉,她也翻身上马了。

    当她翻身上马的时候,他恍惚中感觉到这个女性身体中蕴含的力量,一种柔韧的,坚定的力量。

    他深吸口气,攥紧了缰绳,让自己振作起来。

    这都是心理战罢了,他久经沙场,不该败在这样一个新手女骑师的气势下。

    此时的叶天卉翻身上马,她握着缰绳,看着前方,前方是山路,崎岖不平,甚至有多处陡峭而突然的转弯,这些都是需要她去征服的。

    她还听到观众席上发出了劲爆的呼啸声,人们狂热欢呼,举旗呐喊。

    叶天卉知道,他们不光是为了自己心爱的赛马,还为了手中的马票,为了能够赢得丰厚的回报。

    她事先研究过数据,绝大部分马迷押了龙华佳人,押腾云雾的马迷大概占到了总数的百分之零点三,并不多。

    她要赢,赢了后,让这百分之零点三的马迷获得丰厚的报酬,让叶家在这场寿宴中大出风头,也让自己获得两位老人押下的奖励。

    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她必是要满载而归。

    这一场胜了,从此叶家便是她的天下,从此她将在香江赛马界名声大涨。

    这么想着间,比赛已经开始了。

    随着旗子挥下,发令铃声骤然响起,而几乎就在铃声落地的那一瞬间,训练有素的腾云雾压低前身,马蹄往前方跑道狠狠凿下,随着那猛烈而短暂的顿锉,千磅之重的马体承载着叶天卉,轻盈而迅猛地飙射而出。

    一旁观站台上,顾时璋正注视着那匹马,那个人。

    她柔韧纤细的身体成弓,完美地贴伏在马背上,配合着腾云雾奔跑的节奏。

    这段时间她自然是一直在训练,尽管她没说,但他知道。

    事实证明这些训练效果显著,让她很好地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他好像看到了上一世那个披荆斩棘的女将军,她骑射功夫足以让天下男儿汗颜,她一把青锋曾经指挥千军万马。

    他这么看着的时候,旁边周畹兰喃喃地道:“她比我以为的精彩多了,不过她能赢柯志明吗,可能吗?”

    旁边一个声音却道:“我也很想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底气。”

    周畹兰看过去,说这话的是孟逸年。

    显然孟逸年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比赛的结果。

    如果说这一场比赛,柯志明和叶天卉是对手,那么一旦柯志明失利,叶天卉杀入决赛,必然威胁到孟家的地位。

    当然,若是柯志明进入决赛,那也将成为聂平起的威胁。

    是以对于今日的孟逸年来说,敌人和敌人的对决,他可以坐山观虎斗,但又心怀忌惮。

    顾时璋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逐着场上的身影,他连看孟逸年一眼都不曾。

    此时十二匹马已经在轰隆巨响中滚过最前方的直道,马匹逐渐散开,跑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柯志明以及另外两匹名驹,而叶天卉驾驭腾云雾就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腾云雾节奏顺畅,轻盈迅猛,犹如飙风。

    他笑了下,对身边的那两位道:“接下来你们可以看到我女朋友的御缰之术了。”

    而随着他话音落时,叶天卉开始了反攻。

    此时的叶天卉轻盈地攥着缰绳,身体前俯,耳边是在场八万人的呐喊声以及那撼天动地的马蹄声。

    亚热带气候下的冬日,干燥清冷的疾风夹裹着尘土飞掠,她清楚地感觉到腾云雾的鬃毛扑打在她的耳边。

    磅礴彪悍的奔马以着轻盈速度飞驰,这带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

    她略俯首下来,在那极度的喧闹嘈杂中,心却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沉静。

    她骑在奔马之上,手握缰绳,前方是广袤天地,那是她即将征服的沙场。

    空间和时间已经消失,马道上,只有她和她的马,可以穿越万里,可以跨越光阴。

    她相信自己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可以掌控天地,掌控日月,可以让这奔腾而野性的力量成为丝滑而驯服的流水。

    她身体微微前倾,策马前行。

    于是人们便看到,那匹马突然自马群中蹿出,御风扬蹄,狂飙向前,直逼前方。

    它好像并不是要超越谁,它只是要奔向它的目标,它气势如虹,无人能挡。

    人们眼睁睁就这么看着,看着它瞬间赶超了几匹马,就在柯志明侧右方,直奔前方山路。

    人们惊呆了。

    在片刻的怔愣后,观众席上发出了巨浪一般的呼啸声,人们不敢置信,就是那个女骑师,她竟然胆敢挑战柯志明!

    有人疯狂呐喊,喊着柯志明的名字,让他尽快甩开这个女人!

    贵宾席里,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一众人等,几乎没半点声息,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攥着手中的望远镜。

    于一匹马来说,这是草料之争,是荣誉之战。

    于柯志明而言,这是前途之争,是名声之战。

    可是于在场的家族来说,这是各家资本的博弈,是赛马行业实力的终极决战。

    这甚至是大香江开发方向的生死决斗,是沙田圆洲角和昂船洲的填海之争,是香江房地产的掌舵之战!

    大家几乎押下身家性命,投入筹码,逐鹿香江,关系到千万人身家的海量资金,此时将所有的重量全都押在了赛马场那一人一骑之上。

    每个人都在盯着那马匹扬起的铁蹄和骑手弓起的瘦弱脊背,看着他们承受了万钧之重,看着他们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看着他们竭尽全力地扬起蹄子,看着它们并驾前驱死死纠缠。

    周畹兰紧紧攥着拳头,眯起眼睛,盯着场上的局势。

    她看得出,柯志明是有余力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不赶紧甩开,他在做什么!

    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侧右方的叶天卉!

    她几乎大喊出声,但是嘴唇张了张,却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骤然间,柯志明的马一个顿挫,他握紧了缰绳,策马反攻,显然他终于发现了犹如幽魂一般骤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叶天卉。

    然而好像已经晚了。

    他既然疏忽了,那叶天卉就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叶天卉纵马一跃,腾云雾挟裹着巨大的力量,流畅而富有节奏地奔在了他的前方,占据了他前面的路。

    这是内圈,宝贵的内圈,一旦被人占上,便有付出十倍的代价来抢回!

    周畹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上方的天空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柯志明竟然对叶天卉毫无防守!

    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出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孟逸年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场上局势,他自然也发现了异样。

    为什么叶天卉可以就这么出现在柯志明身边,却丝毫不会被察觉,她到底怎么赶超柯志明的!

    柯志明那样的经验老手,竟然让一个新手女骑师随意超越毫无反应?

    人群中发出了如雷般的呐喊,人们疯狂而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大声尖叫,也有人已经为那赶超的腾云雾喝彩。

    人们痛苦嘶吼,人们绝望攥拳,人们无法理解,当然更有人欢呼起来!

    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为了这罕见的奇迹,为了这匹面对强敌勇往直前的拼搏!

    摄影机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在拍摄着,无数的长枪短炮以及望远镜正盯着,而就在现场那么多人狂热的注视中,叶天卉驾驭着腾云雾,铁蹄鞭笞着跑道,径自踏入了那片山路,那也是本次赛程中最难的一条路。

    要知道,这里是环形山路,要穿梭在无数小山和丘陵之间,如果是外圈尚且有一定的转圜空间,但是如果内圈,在没有任何转折空间的情况下,这就意味着对骑术有着超凡的要求。

    打个比方,这就如同开一辆车,在各种急转弯的情况下,依然高速前行。

    人们紧紧盯着那道红色身影,看着她如火一般地向前冲刺,丝毫不曾减速,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顾时璋身边的孟逸年骤然道:“她为什么不减速!”

    周畹兰也在盯着场上,她也在困惑,她为什么不减速?

    而这个时候,顾时璋却道:“因为她不需要。”

    他这话说出时,却见叶天卉骤然加速,于是人们看到,那一匹马一个人犹如闪电一般冲向前方山路。

    赛场上八万人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于是人们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奇迹!

    那千磅之重的赛马,它的身体几乎成为一道柔软的弧光,它犹如一尾灵动的鱼,灵敏而迅捷地穿梭过那弯曲的山路!

    它在转弯时完全不需要减速,不需要绕远!

    它将庞大充满野性的身体与灵动敏捷完美融合,它穿梭过那些曲曲折折的山路,奔跑的路线化作了一道拖尾的弧线!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绝技,就连柯志明也从来没有过!

    如果说,在初次被赶超的失利后,柯志明还有勇气聚集所有的力量再次发出攻击,那么现在,当他被这个女骑师赶超,当他看着她那精湛的御缰之术,他彻底被击溃了。

    这个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她完全达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高度。

    她在进行一场属于她自己的表演,她把奔腾的力量化作了山道上的绕指柔,精彩绝伦淋漓尽致。

    她完全不在乎输赢,她只是要施展她震惊世人的绝技。

    这一刻柯志明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自信全都土崩瓦解,他松散地握着缰绳,完全没有任何力量去发起攻击。

    这是他无法想象的画面,这就是神祇降临世间,这是对他倾轧式的打击。

    林见泉和陈综万紧紧地盯着场上,看她犹如一团火焰一般在狂飙猛进,看她那匪夷所思的驭缰绝技,看得他们攥紧了拳头。

    是,她没说错。

    这是他们用一生的时间都无法超越的神技,这是骑师和赛马共同的极限!

    她值得所有的世人跪在她面前顶礼膜拜!

    孙家京和老周张大嘴巴,喃喃地道:“这是神,不是人,我没见过,还能这样。”

    这就是那匹懒马腾云雾,它竟然可以这样?

    而观众席上的人们也惊呆了,谁见过这样的精彩?这真是他们可以看到的表演吗?

    在最初的怔愣中,人群中发出呼啸的掌声,人们疯狂大叫,人们摇旗呐喊,还有人甚至激动地冲过去,想冲过栅栏更近距离看清这一幕。

    在赛马场上空,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将所有的热情点燃到了极致。

    而就在贵宾观战席位,叶老爷子身体前倾,瞪大眼睛,紧紧地攥着窗户展览,他看着自己孙女那震惊世人的表演,嘴巴都合不上了。

    其它众位,更是无法理解地看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所有的人几乎忘记了输赢。

    而就在所有人的疯狂和震惊中,一身红色骑装的叶天卉一马当先,犹如一团火焰般自终点线上方掠过,也从在场八万马迷心中掠过。

    于是一整个香江为之沸腾。

    第105章

    十二岁那年, 将军父亲请来了当世名匠,为叶天卉专门打造了一把青锋剑,将军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信心, 认为她必能披荆斩棘, 无往不利。

    事实证明父亲是对的, 之后的十几年中,叶天卉携青锋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千年之后,青锋剑早已淹没在历史烟尘中,不过叶天卉却依然可以胜。

    她翻身上马的时候尚且是无名之辈, 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

    哪怕那些钻研颇深的马迷,也只知道她是黑玫瑰和地狱王者的主人, 是叶家的大小姐。

    只是一位千金大小姐而已。

    在香江圈子里, 买马玩马的大小姐大少爷太多了。

    不过当她走出赛场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万丈瞩目的英雄。

    现场喇叭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腾云雾赢了,腾云雾头马,腾云雾领先七个马身, 它赢了,它赢了!”

    赛马场陷入极度的疯狂中, 整个赛马场犹如一锅烧开的滚水在沸腾,热浪滚滚经久不断。

    人们挥舞着拳头疯狂叫起来,还有人将帽子围巾抛向天空中,更有人涌向赛马场,拍打着栏杆大叫, 所有的声浪聚集在一起, 他们叫着叶天卉的名字,那叫声响彻天宇。

    有人因为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早有救护车待命将人拉走,更有人跪在栅栏旁,大吼着说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摄影师在汹涌的人群中拼命地拍摄,他们试图抓拍这疯狂的一幕。

    事后,当观众席上那热烈激狂的画面印在报纸上,呈现在香江市民面前,也流传到海外的时候。

    人们惊叹于现场气氛之疯狂,甚至有人不明白,只是一场赛马而已,何至于如此。

    也只有身在现场的人才会明白,那个人那匹马以激狂速度以不可思议的柔韧穿梭过群山时带给人视觉的冲击,那是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高度,是超越了生命□□极限的神迹。

    生而为人,从呱呱啼哭的小婴儿时代,你软弱无力,你艰难地翻身,你试探着站起来,你歪歪扭扭迈出人生第一步,你跌跌撞撞开始奔跑,你用自己的身体探索这个世界。

    但是因为身体结构的局限,这个探索终究会止步。

    你看那奔腾的马,看那高飞的鸟,你心中会有梦,梦到自己拥有了翅膀,梦到自己翱翔九天。

    长大了,步入社会,在这忙忙碌碌中度过某一天,于是曾经的幻想终究成为幼稚的美好。

    突然某一天,赛马场上,你看那人英姿焕发,你看那人御马飞翔,你看到原来人类和马匹可以那么完美地融合,仿佛自己被插上了翅膀。

    于是一瞬间,曾经朦胧的梦境有了具体的实象,泪水汹涌而出,会激动,会疯狂,会融入那激烈的氛围中,会大喊会尖叫。

    这是太过酣畅淋漓的一幕,其实除了现场,还有电视机前无数的人,都在为之激动,人们反复观看,人们顶礼膜拜,人们对那个犹如一团火撩过跑马地的女骑师崇拜到了极致。

    于是这一届女皇杯山地赛,被称之为赛马女王诞生的一届。

    而此时,将镜头拉回到现场,叶老爷子紧紧地攥着沙发把手,就那么怔怔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这场比赛中,以至于什么输赢,什么荣誉,这些都变得遥远和模糊了。

    过了很久,他才缓慢地转过头,问身边的叶文慵:“这,这是我们天卉?”

    叶文慵深吸口气,拉回自己的心智,道:“是。”

    这一刻,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的抉择有多正确。

    不要和叶天卉为敌,永远不要。不是因为她是叶家亲生的骨肉,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可以作为强大助力的男朋友,而是因为她是叶天卉。

    她拥有着天下无双的绝技,却从不施展,在最关键时候,她惊艳世人。

    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她会给你拿出什么惊喜。

    不要和她为敌。

    而就在今天之后,叶天卉将成为香江马迷心中的传奇,和这样的人作对,只能是和这个世界为敌。

    从今之后,无论叶天卉走到哪一步,香江马迷都不会允许她遭受任何不公。

    叶老爷子蠕动了下唇:“好,很好,太好了,这——”

    他喃喃地说:“这果然是我七十寿辰最好的礼物!”

    太过惊喜,太过满意,也太过震撼,以至于心思反而沉了下去。

    沉浮香江商海数年,他自然明白今天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孟家,宁家,这些都将不足为道,他拥有这么一个孙女,就已经意味着叶家将成为香江赛马界的霸主,没有人能够动摇叶家的地位。

    此时的香江是一个经济腾飞的年代,也是一个偶像潮流蓬勃发展的闪光盛世,拥有全亚洲最先驱的潮流文化,在这场经济的转型中,注定有一批人受益于这个时代。

    叶老爷子太过明白,自己的孙女将成为超越那些明星偶像的存在,将成为香江上空不败的璀璨星子。

    关键,这不是其它骑师,这是叶家的亲生骨肉,叶家的亲孙女,这比麾下任何一个骑师更让人惊叹。

    这不是金钱的力量,不是合同的制约,这是叶家最优秀的子嗣大笔书写叶家的辉煌!

    他回首,缓慢地看向在场的众人。

    他看到所有人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撼,大家还来不及从刚才那激狂震撼的比赛中收回,也没有办法维持往日交往间那虚伪的客套和游刃有余。

    当大家视线相对时,被世俗打磨过的灵魂才醒转回来,于是整个人被从那天马行空的神迹中撤回,大家回到了现实。

    冯主席一声长叹:“我说叶老,你这孙女,你这孙女……她不是一般人哪!”

    旁边总督眼睛都看直了:“我今天开眼了,开眼了……”

    孟宝辉则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整个人脸色犹如猪肝一样,特别特别难看。

    都是聪明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

    他清楚地明白,哪怕自己家的马拿到了香江马王的位置,那也不过如此。

    本赛季最大的风光已经在这里了,香江所有的骑师都无人能出其右。

    今日今时,就算聂平起拿到冠军又能如何,他在这样的叶天卉面前依然只能膜拜敬服,只会低头说自愧不如,从此之后,整个香江没有人敢在叶天卉面前抬起头。

    如果这样,那香江新赛马场的选址,那香江的填海工程,一切都没有悬念了。

    孟家和叶家之争,孟家已经败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家只能败得心服口服。

    谁让孟家没能生出这么一个孙女呢!

    于是所有的人视线相对间,大家都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去找找,也许我们内地也有这样一个沧海遗珠呢?

    就在这片热闹中,叶立轩却依然沉默地站在看台前,就那么看着人群中自己女儿的身影。

    一直都知道她是优秀的,是出挑的,是特别的,但是今天,她依然让他震撼到不能自已。

    他望着这样的她,甚至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就好像在他遥远到超越生命的纬度中,曾经看到过这么一抹惊艳世人的影子。

    ***********

    叶天卉骑着腾云雾轻快地遛了一圈才停下来。

    这时候林见泉,陈综万以及孙家京他们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显然是被震撼得不轻。

    顾时璋也过来了,他上前伸出手,直接将叶天卉抱下来,旁边林见泉手中拿了毛毯,顾时璋接过来毛毯,将叶天卉包住,又给她裹住了大衣。

    而一旁孙家京等人,也马上开始照顾腾云雾。

    这种速度赛对参赛者的体力消耗巨大,尽管叶天卉这一段疯狂练习,但一场比赛依然消耗了她所有的体力。

    激烈的比赛也让她出了很多汗,天太冷,必须注重保暖。

    林见泉牵了腾云雾,驾驭着一段小跑来为它缓解。

    叶天卉两脚落地后,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驾驭在马匹上的人类没有脚,已经和赛马那彪悍的身体融为一个节奏体。

    她踩在地上,一手扶着顾时璋的胳膊,缓慢地找回双腿的感觉。

    她抬起眼,从顾时璋臂弯里往外看,看到不少疯狂马迷在冲她挥手,人们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仿佛她是凯旋归来的英雄。

    这让她有些恍惚,会想起曾经的一些事,那些已经逝去的。

    顾时璋的指尖温柔地抚过他的唇,他看到她唇线干涩苍白。

    不过她等下还要复核磅重,为了预防万一,现在还不能喝水。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卉卉最棒了。”

    声音低沉温暖。

    叶天卉仰脸,冲他笑了笑。

    陡然间,便见到旁边的骚动,她看过去,却见周畹兰冲了过来。

    她跌跌撞撞跑到了柯志明身边,和驯马师以及马务助理等人一起扶了柯志明下马。

    显然柯志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精神几乎崩溃。

    现在他已经被扶起来,额头覆了白毛巾,坐在旁边的座椅上,眼神虚无地望着前方的一点。

    他败了。

    骑乘着堪称上帝幸运儿的龙华佳人,竟然败在了一个莫名杀出的新手,而且还是一位女骑师手上。

    失败的耻辱和绝望是那么深刻地写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任何人看到都会同情的人,因为他的眼睛中是人类最极限的痛苦,那是比死亡更无法摆脱的痛。

    只是这个世上,有人胜利,总归有人失败。

    有星子冉冉升起,便注定有流星滑落天际。

    一将功成万骨枯,光耀四方的路,注定要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周畹兰看着这样的柯志明,眸中泛起无助的痛苦。

    她无奈地攥紧了他的胳膊,想说什么,但是周围人多口杂,那么多马迷疯狂的喊声,她的声音被淹没。

    这时候,复核体重的程序开始了,顾时璋握着叶天卉的手,陪着她一起过去核实磅重。

    周畹兰眼神颤了颤,缓慢地抬起眼,望向叶天卉。

    她怎么能想到,叶天卉竟然这么赢了柯志明!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这就是一个激将法。

    叶天卉有备而来,她胸有成竹,她就是要在女皇杯山地赛来一个疯狂的狙击,提前为林见泉陈综万扫平障碍,击溃柯志明的斗志,让他再也不能角逐煞科赛!

    她故意引导大家,让大家押下大赌,之后给大家沉重打击!

    可以说,仅此一战,叶家将独霸赛马业,外人再不能插手了!

    周畹兰的心在狠狠地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她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又必须承认,当这个女人策马飞翔的时候,她已经成为香江天空最让人惊艳的那一抹颜色。

    没有人可以超过。

    于是这一刻,痛苦而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如人,也真切地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拥有顾时璋!

    原来不是她运气足够好,而是自己不配。

    这时候,叶天卉也停下了脚步,她没看周畹兰。

    她的视线落在柯志明身上。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柯志明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僵硬地抬起眼来,看向叶天卉。

    视线相对间,柯志明清楚地看明白了叶天卉用眼睛说出的话。

    其实不需要她说什么,赛马场上,当她出现在自己右侧的那一刻,他就绝望地明白了。

    她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当意识到这一点,柯志明陡然抽搐了下,就像是浑身筋脉被人抽走了一般。

    周畹兰感觉到了,她心生恍惚地低首,握着柯志明的胳膊:“志明,你——”

    柯志明艰涩地动了动唇,苦笑一声:“从此以后,我退出赛马界,今生今世,再不会上赛场了。”

    他的声音很低,但落在周围众人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

    那个纵横香江赛马界十几年的传奇,就这么被击垮了,就此退出赛马界?

    此时的叶天卉已经走远了,在那掌声雷动中,在那马迷欢呼中,她清楚地听到了身后柯志明的话。

    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显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遭受了莫大打击,精神就此被击垮,从此后他再也没有勇气再上赛场了。

    这个人就此在赛马界除名。

    ***********

    从赛场出来,有无数双手试图伸向她,还有人举起手中的帽子扔过来,人们尖叫着为她喝彩,更有镁光灯疯狂闪动,密密麻麻的话筒伸过来。

    顾时璋一直陪在她身边,护着她,旁边保安帮她挡去那些伸过来的话筒和扔过来的帽子,又分开人群,最后终于抵达了贵宾观影席。

    她一抵达贵宾观影席,就看到了眼神热烈的叶老爷子。

    此时的叶老爷子已经从那极度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情绪变得格外高昂。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激动地道:“天卉,天卉,你赢了!”

    今天是他七十岁寿辰,寿宴即将在晚上进行,但是他却收到了这寿宴最好的惊喜。

    叶天卉一战定乾坤,就此改写香江赛马界格局,从此香江赛马将以叶家马首是瞻!

    面对叶老爷子忘乎所以的激动,其他人也只能笑。

    心中却是滋味各异,宁家自然是嫉妒的,痛苦的,就这么输了,输了造船厂的股份,输了面子,输了里子,什么都输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又是不能反悔的,这么多人在,落子无悔,输了就是输了!

    至于其他各家,羡慕的,嫉妒的,无法理解的,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不过这会儿还是都凑上来,恭喜,道喜,夸赞叶老爷子有这样出息的孙女。

    更有人羡慕顾老爷子:“这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家门之幸!”

    顾老爷子听着,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他也是意外,意外叶天卉竟然有这等本领,刚才他都看傻眼了。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这就是天才,这就是实力!

    怪不得自己小儿子这么多年谁都看不上,偏偏被叶家这小姑娘给拴住了心,原来小姑娘就是不简单!

    顾老爷子在众人的恭维中,也是忍不住哈哈笑道:“要我说香江各家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但是有哪一个像我们天卉这般!”

    其他人纷纷赞同:“叶小姐真是当代巾帼,香江五百年难得一见!”

    更有人直接夸到了叶立轩面前,叶立轩笑了下,看向叶天卉:“她比我强多了。”

    而就在这种夸赞中,叶立轸那脸色自然并不好看。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努力想挤出笑来,但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他自然明白,叶天卉今日一战,已经得了老爷子的心,从此后,资源自然会向着叶天卉倾斜,叶天卉也会不断抢断,会挤掉自己如今拼尽一切所拥有的!

    ***********

    叶天卉由香江总督和赛马委员会主席共同颁布了女皇杯的奖杯,在仪式结束后,众人浩浩荡荡离开赛马场,赶过去叶老爷子寿宴的现场,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不过却是大堵车,无数马迷疯狂地赶过来,想一睹叶天卉的风采。

    各大媒体蜂拥而至,纷纷想拿到关于叶天卉的第一手资料。

    当车队开出赛马场的时候,无数保安前往开路,现场警察更是出面维持秩序,这才避免更激烈的冲突,即使这样,据说现场也出现了个别踩踏。

    好在,众人终于全身而退,回到了寿宴现场。

    而叶家寿宴组织人员也已经联合马场,挑选出一批马迷参加叶家的场外寿宴,那些马迷自然一个个激动得简直要晕过去了。

    在这之前,众人对叶家的感官也不过如此,但是如今叶家出了叶天卉,能和叶天卉一起参加叶老爷子的寿宴,那就是莫大的荣幸。

    而当终于成功抵达寿宴现场的时候,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那赛马委员会几位老先生道:“这件事已经轰动香江传媒界,就连海外一些世界级媒体都在关注,各大报纸杂志电视台也都已经派出人马,都要过来采访了。”

    旁边的总督笑道:“听说就在刚刚,各大马票销售点都挤满了人,天卉一下子掀起了赛马大热潮,空前绝后!”

    其它众人也都感慨:“我感觉我现在就在见证历史!”

    叶老爷子自然满面红光,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谦虚起来,因为有底气,所以格外谦虚了。

    接下来寿宴顺利进行着,场面精心策划,一切都隆重而富有仪式感,让人惊叹不已的是,待到寿宴进行到切蛋糕环节,那七十大寿的蛋糕上竟然是一匹奔驰的赛马,那赛马是用黄金打造,上面点缀了钻石和珠宝,端得是华丽璀璨,栩栩如生,让人震撼。

    至于蛋糕,则是由叶天卉上前陪着叶老爷子一起切开。

    如是以往,这安排自然是不合时宜,不过现在却是再恰当不过了,叶家众人再没有不服气的。

    那二太太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却也无话可说。

    她当然明白,事到如今,这叶天卉就是叶家的脸面,在叶家拥有空前绝后的地位,一切子孙都要靠边站了。

    ***************

    当叶家欢庆寿辰的时候,周畹兰没能参加,她完全没办法扯出笑脸面对世人。

    她陷入了沉重的悲哀和无奈中。

    她承受了来自宁家巨大的压力。

    而相较于事业和家庭中的困境,她更多的是迷惘,无法理解,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百次地追问柯志明,为什么。

    她知道柯志明的实力,知道柯志明如果施展全力,不至于被叶天卉那么倾轧式地羞辱。

    至少在叶天卉超过他的那一刻,他可以挡住叶天卉的。

    他有这个能力啊!

    为什么当时叶天卉已经追到了他的右侧,他却完全无动于衷,仿佛没察觉一般就那么任凭叶天卉赶超自己。

    他但凡做出一些动作,都能挡住叶天卉!毕竟一匹马凭空从那么狭窄的缝隙中飞过,是需要腾挪空间的。

    但是他竟然无动于衷,简直仿佛放水一般,就这么让叶天卉过去了。

    对此,柯志明一直不曾说什么。

    周畹兰几乎疯了:“你告诉我,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个原因,不可以吗?”

    柯志明轻叹了一声:“我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技不如人而已。”

    周畹兰盯着柯志明:“你以为你可以瞒过我吗,当叶天卉看向你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们两个视线中的默契,你们——”

    她冷笑一声:“你们之间有一个秘密,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眸中浮现出说不出的嫉妒。

    柯志明静默地看着周畹兰,看了很久。

    最后,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他笑了下:“现在,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周畹兰瞬间震惊,她不敢相信地望着柯志明。

    柯志明:“我之所以想退役,不是因为我心满意足,也不是因为我不再热爱我的事业,而是因为我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

    他只有一只左眼了。

    只有一只左眼的他在视角范畴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所以在关键时候,他失去了视角的立体感,就没有能力像以前那样精准地判断出赛马之间的缝隙间距,以至于错误判断了形势。

    现场太过喧嚣热烈,那些声音淹没了叶天卉的马蹄声,他的右眼失明,所以他完全没有办法发现突然从他右侧突袭的叶天卉。

    周畹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在赛马场,一个骑师随时面临严峻考验,他需要调动一切感官来捕捉赛场上的微妙信息,并在一刹那间凭着自觉做出判断。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一个犹豫便将兵败垂成。

    所以只有一只眼睛的骑师其实已经失去了踏马赛场的资格,这是违反策骑师资格条例的,也是违反赛场规范的。

    一旦被发现,必遭受重罚。

    她不敢置信地摇头,嘴唇颤抖:“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柯志明低声道:“这是我的秘密,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即使是你,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艰难。”

    他生在困顿之中,从一个平平无奇的虫仔走到今天,这其中付出的许多艰辛,忍受的许多痛苦,只能自己咽下。

    他用他一个顶尖骑师多年训练出的超乎寻常的敏锐,以及二十年骑师生涯修来的经验,才苦苦硬撑着,瞒下了这一切,独自去面对只有一半光亮的赛道。

    他垂下眼睛:“我败给了叶天卉,心服口服。”

    他没有退路,只能以一只眼睛苦苦地支撑在赛道上,直到他被一个后起之秀打败的那一天。

    叶天卉知道了他的秘密,但终究对他手下留情。

    她并没有让他的秘密以更为不堪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给了他最后的尊严,也让他以一个勉强称得上体面的方式退役。

    她以另一种更光明正大的方式打败了他。

    至少他是败在她精湛的骑术,败在她举世无双的绝技之下。

    周畹兰怔怔地看着他,最后眼睛便逐渐湿润了。

    柯志明轻笑了下:“我没能做到对你的承诺,但我确实尽力了,怪我能力不足,确实做不到,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周畹兰摇头:“不不不,你不要说对不起,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他早些说,那她不会逼着他要他再上赛道!

    那他就可以功成身退,风光退役,好歹保全最后的声名!

    周畹兰眸中泛起疯狂的愧疚和痛苦:“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柯志明看着周畹兰,道:“明天的飞机,我离开。”

    周畹兰神情一顿,颤声道:“什么?”

    柯志明:“我会离开香江,不再回来。”

    他笑着,退后了一步:“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没办法再为你做什么了。”

    第106章

    当日, 叶老爷子的寿宴顺利举办。

    而叶天卉也让整个香江赛马界为之轰动。

    一个初出茅庐的女骑师,一个寂寂无名之辈竟然以悍然之姿打败了传奇骑师柯志明,创造了香江赛季前所未有的传奇。

    据说就在这一天, 香江马票创下开埠以来的最高单日购买纪录, 马迷热潮高涨, 这自然也越发奠定了叶家在赛马界的地位。

    各大电视台,杂志以及报纸都纷纷报道,香江媒体用了夸张的“一马踏平跑马地,赛马女王勇夺女皇杯”的标题,比赛画面流传海外, 引起海外震撼。

    这么一场比赛,叶天卉得到了所有, 叶家的股份、姑母的奖励以及顾老爷子的那一栋楼, 她得到的这一切足以让所有的人为之侧目。

    但是没有人敢嫉妒,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

    她已经成为香江赛马界的奇迹,成为马经争相报道的传说, 无数媒体疯狂地想采访她,那些报刊杂志电视台无孔不入, 甚至找上叶立轩来,以设法见到她。

    这时候,香江赛马季的煞科赛开始了。

    柯志明退出比赛,周畹兰的龙华佳人由一位候补骑师驾驭出战,煞科赛上竞争激烈, 最后林见泉驾驭的地狱王者跑得头马, 聂平起驾驭无敌动力区局第二,而陈综万驾驭黑玫瑰只跑到了第三名。

    第四名是一位印度外籍骑师, 至于周畹兰的龙华佳人则排到了第五名位置。

    这一季的赛马圆满结束,叶家名望越发大了,

    叶老爷子顺利进入赛马委员会,孟家避让,叶家即将主持新马场的修建,政府的填海工程已经定下意向,选址沙田地带。

    消息一出,沙田地带的房价水涨船高,由此叶家旗下的大块地皮价值高涨,叶天卉的身价也随之上涨,她名下各样股份地产,俨然已经是香江数得着的女富豪了。

    此时的叶天卉在叶家也是地位超然,叶家所有子嗣都对她恭恭敬敬,为她让路,对于她得了地产以及叶家的种种,没有人敢有半分不服。

    叶文慵更是退避三舍,将所有的马务公司管理事务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叶立轸并不甘心,不过那又如何,他是连阴阳怪气几句都不敢的。

    这并不是运气,也不是投机取巧,她一马定乾坤,由此奠定了叶家在赛马界的基础,这就是绝对的实力,足以让所有人低头的实力。

    赛马场能够呼啸风云,那就能让所有人信服,这就是信仰,是香江马迷的信仰。

    这时候,叶天卉成为香江马迷的偶像,大家热烈地追捧着她,各路新闻媒体都疯狂追赶,以至于后来叶天卉出门不得不带着十几个保安,之后在沸腾的舆论下,她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

    当叶天卉出现在电视节目中时,香江市民全都震惊了。

    谁能想到,那个将奔马化作绕指柔的女人,竟这么年轻,她还不到二十岁,她长得纤细高挑,飒爽美丽!

    当聊起赛马的时候,她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面对观众的问题,她都笑着回答,看上去平易近人。

    节目一经播出,整个香江都为之轰动,叶天卉瞬间成为最有人气的香江大小姐。

    除此之外,林见泉作为此次赛级的总冠军骑师,自然也是备受关注,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除了叶天卉和林见泉,最出风头的竟然是地狱王者和腾云雾,特别是腾云雾。

    无数的马迷开始研究这两匹马,人们知道地狱王者曾经沦落到屠宰场的故事,各路媒体记者自然毫不吝啬挖掘里面的悲情,以及这匹马是如此从屠宰场走出,是如何走到了冠军宝座。

    这其中叶天卉是如何具有识人之能,是如何在屠刀下救出地狱王者,都成为一个传奇的存在。

    人们敬佩地狱王者的不屈,也震撼于这匹马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

    而相对于大家对地狱王者的敬佩和喜爱,对于腾云雾,大家竟然都是哈哈哈哈地笑。

    马迷们很快挖掘到了这匹马的经历,这匹马是如何懒惰,如何贪吃,如何不务正业!

    这太好笑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匹马,却经过那么短时间的训练,拿到了女皇杯山地赛的冠军!

    所有的人都震惊又喜欢,对腾云雾喜欢得不行了,还有人为腾云雾画了漫画,把腾云雾画成一只懒懒的小马驹,甚至还编出了系列小故事。

    一时之间,不光是香江马迷,就连不关心赛马的中学生都开始知道腾云雾,知道那匹“又懒又能跑”的赛马。

    腾云雾名声瞬间爆发,成为香江最受欢迎的赛马,甚至过年时候,还有人想要腾云雾的蹄子签名。

    这时候恰好某个杂志找上叶天卉的马务公司,聊起来腾云雾的“蹄子贺卡”。

    叶天卉听到后,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便让人给腾云雾的蹄子涂上了红色的墨水,之后让它一脚脚地踩,踩出了“吉祥如意腾云雾贺卡”,并限量发售。

    于是这一年,腾云雾吉祥如意贺卡大卖,被炒作出了数倍的价格。

    面对这节节攀升的名利,叶天卉也是满意得很。

    可以说今年有了一个好收成,大家皆大欢喜,年前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于是这天,叶天卉过去马务公司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干脆给手底下的骑师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放了一周的假,让他们出去游玩,公司报销一切旅游费用。

    其实这次大获全胜,大家都得到不菲的奖金,包括赛马赢得的奖金分成,以及公司额外奖励的奖金,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外面买马票赢得的奖励,三者叠加之后,每个人都是发了一笔财,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买楼了。

    叶天卉看大家讨论得热乎朝天的,看向一旁林见泉,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她便笑着道:“见泉,你什么打算,要买楼吗?”

    林见泉看向叶天卉,道:“还没什么想法。”

    叶天卉微颔首,又问:“我听老孙说,你想把你母亲送到美国治疗?”

    林见泉点头:“如果可以,希望能给她更好的治疗吧。”

    叶天卉:“我今天问了孙助理,让他帮忙查了一些资料,也让时璋联系了医院,具体的情况,你找孙助理,让他帮你安排就是了。”

    林见泉有些意外:“好,谢谢你,也谢谢顾先生,我确实对那边的医疗情况不清楚,现在是一头雾水。”

    叶天卉笑道:“这都是举手之劳。”

    旁边孙家京道:“既然大小姐都帮你安排了,那你也不用和我们一起去玩了,你就去美国了,好好陪你妈!”

    林见泉:“嗯,我知道。”

    一时之间大家兴致很高,讨论着去哪儿旅游,也讨论着买楼的事,反正大家发财了,是真真切切发了一笔财,手头的钱多少能买楼了。

    干这行的就是这样,赶上了一次就捞一笔,就能顶别人好几年。

    这么说着,大家还是忍不住提起来这次的赛马,一切都太神奇了,讨论了好几次都会惊叹,甚至感觉还没醒过味来。

    Jessise好奇地道:“我听说柯志明离开香江了,他彻底退出香江赛马界,带着全家去美国定居,不会回来了。”

    孙家京点头:“是,他这次输给了叶总,败得也是心服口服,他还和他几个带过的虫仔叮嘱,以后遇到我们的马,务必记得避让。”

    提起这个,他自然有些得意。

    赛马行里其实都是有圈子的,柯志明在香江经营这么多年,他手底下的虫仔,跟过他的属下也不少,现在柯志明败在他们手下,且败得如此心服口服,从此柯志明的徒子徒孙见到他们都要避让几分,那当然是面上有光,自豪得很。

    对此,叶天卉却是道:“柯志明这个人,确实是一个马背上的天才。”

    她看向林见泉和陈综万:“你们现在比起他来,还远远不如。”

    孙家京听着,多少有些不服气:“他也不过如此吧。”

    叶天卉笑了笑:“他比你们以为的要伟大。”

    她是在一次次录像带的回放中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

    为了弥补这一只眼的缺陷,柯志明自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正因为付出了代价,所以聂平起才能在柯志明手上讨了便宜,不然聂平起根本不可能是柯志明的对手,林见泉和陈综万当然更不是。

    这毕竟是香江一代传奇。

    不过这些,她并不想多说什么。

    柯志明想保守这个秘密,那她就永远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众人听着自然不太赞同,叶天卉也就笑着说起别的,这么说着间,话题转向腾云雾。

    老周叹道:“叶总,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腾云雾突然被激发出这种潜能?”

    他不想说的是,这样一匹懒马,谁都没什么指望,他私底下其实也曾特意训练过,也曾试着鞭策过,然而腾云雾就是腾云雾。

    人家任性,人家娇贵,人家不是人间疾苦,人家就是不跑!

    人家就是懒!

    旁边Jessise也是不明白:“最近我遇到一个人就问我,问我腾云雾到底怎么回事,说那不是你们叶总的宠物马吗,怎么突然就那么厉害了!”

    孙家京也不明白:“所以叶总到底是怎么让腾云雾突然发挥潜能的,而且还能……跑得这么好。”

    孙家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并不是简单的“跑得这么好”而是神乎其技,而是人马合一,可以说,在经过那些小山头时,那匹马流水一般的身姿,那就是碟穿花丛,简直是让人惊讶,这必须是人和马之间达到最大的默契才有可能,当然更需要骑师有着超乎寻常人的驭缰绝技。

    他叹息:“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孙家京问出这话的时候,林见泉和陈综万也都看向叶天卉。

    正如那一天所说,这是他们一生要超越和模仿的对象。

    他们崇拜,他们敬佩得五体投地,但是也自然想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叶天卉自然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好奇。

    她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是我和腾云雾之间的默契,腾云雾是一匹懒马,以前是,以后也会是,这只是它生命中偶尔的一次爆发。所以这是一件没有经验可循的事情,你们也没有必要问为什么。”

    ***********

    叶天卉当然永远不会说,永远不会提起那金戈铁马的上一世。

    那些刻在腾云雾的灵魂里,也是刻在自己灵魂中的种种,只要稍作训练就可以调动出来的默契。

    当然了,叶天卉还是希望放过自己,也放过腾云雾,这一生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着懒散的日子,就这样,极好。

    她所说的“你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顾时璋。

    她也不想对顾时璋提起什么,不过幸好顾时璋也很知趣,他也从来没问过什么。

    她这次出了大名,顾时璋好像看她看得挺紧的,三不五时就要过来叶家拜访,每日都要接送她,她去哪儿他都要跟着。

    不过因为现在两个人已经公开关系了,他也是理直气壮的。

    不要问,问就是“这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转眼到了过年时候,香江重传统,街头巷尾一片热闹,叶家也把家中装点过,挂上了红灯笼,兰花,发财橘和桃花满目皆是,家中布置得喜气洋洋。

    从叶天卉的角度,不得不说,这里竟然比内地更保留了一些过年的传统味儿。

    过年时候,叶天卉还去看了江凌枫,其实今年一桩热闹大事就是某个贺岁武侠片爆红了,那主演便是江凌枫。

    叶天卉看着这情景,自然那为江凌枫高兴。

    江凌枫倒是依然原来模样,说这次挣了不少钱,不过自己还是有许多要学的,还说要给小鱼儿换更高档的学校。

    江凌枫阿婆和小鱼儿都兴高采烈的,她们脸上写满了幸福,满心都是欢喜。

    叶天卉看着也觉欣慰,她又想起来林见泉,想着这才多久,大家仿佛都发大财了,日子红红火火的。

    叶家今年万事遂心,这年自然过得丰盛隆重,叶天卉得到了来自各长辈的利是,叶老爷子,叶立轩,叶漪白夫妇给的尤其大。

    过了年,叶天卉跟着叶老爷子到处拜年,那更是四处收利是,收到手软。

    甚至于到了顾家拜年时候,不说那些长辈,就是顾时璋都给了她一个。

    叶天卉拿着那红包,想笑:“干嘛?”

    周围人多口杂的,顾时璋笑着低声道:“省得你说我抠门。”

    叶天卉勉为其难:“好,那我就收下吧。”

    谁知掉正说着,就被旁边一个小女孩看到,那小女孩见到后,便惊讶地嚷嚷道:“我四爷爷给未来四奶奶利是呢!好大!”

    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特别响亮,周围人全都听到了。

    大家好奇看过来。

    被这么看着,叶天卉竟也难得有些脸红。

    顾时璋便干脆握了叶天卉的手,笑着道:“她是大人,当然要得一个大的,阿玥,你说对不对?”

    那阿玥懵懵地挠了挠头,大声道:“对!”

    这话一出,倒是惹得周围人全都笑起来。

    顾老爷子对叶天卉是赞不绝口,现在叶天卉如何出名,她在女皇杯山地赛的惊人表现已经震惊了海外。

    这件事引起的热潮是众人都不敢想象的,以至于远在英国的女王都问起来,英国皇室对此也是震撼,并表示要为叶天卉授予骑师勋章。

    叶天卉却婉拒了。

    对此,众人自然也有些惋惜,不过叶老爷子提起来,却是笑道:“天卉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不想接受这个授爵,也就罢了。”

    大家听着,也就不再提了,反而说起别的。

    如今顾家和叶家确确实实要成就姻缘了,彼此自然更为亲近,长辈们坐在那里说话间,因问起来年的打算,难免便说多了。

    又说起过年时的老传统,不知道怎么提到了长洲岛的打包山,说是旧年传统,大家倒是兴致勃勃,说是要去看看的。

    顾老爷子突然想起来:“我记得时璋之前在离岛买了一处绿洲,那不就是距离长洲岛很近吗?”

    顾时璋道:“是,就在长洲岛南边不远,游艇的话大概十几分钟。”

    顾老爷子听着,便大手一挥:“既这样,那等过了年,干脆过去那边玩就是了,顺便看看那边民俗,这样也热闹。”

    顾家几个晚辈听到“打包山”,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那都是旧年的传统,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听到去绿洲,这才勉强有了兴致。

    他们知道顾时璋那处私人绿洲打理得不错,过去玩的话倒也舒服,虽然比不上去国外,但在香江离岛的风景中也算是不错了。

    顾老爷子这么说了,自然大家都得去,因叶天卉也在,两位老人不知怎么说着,也让叶天卉跟着去玩玩。

    叶老爷子笑道:“这样也好,平时天卉忙着赛马,哪有那时间,如今让他们一起多玩耍,这倒是一个机会。”

    这老人们一说,没等叶天卉说什么,事情已经定了。

    她困惑地看了一眼顾家众人。

    顾志镡,顾志铭,还有顾嘉悦等,全都在。

    其他人也就罢了,顾志镡看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味,很复杂。

    所以她竟然要和这些人去度假旅游?

    这是度假呢还是遭罪呢?

    她看了眼顾时璋,顾时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才勉强感觉好一些。

    一旁叶立轩也在的,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到这个,便淡看了顾时璋一眼。  晚些时候,顾时璋领着叶天卉过去那边桃花树下玩,那桃花树上挂满了红色吉祥卡和小利是封。

    顾时璋低声道:“你不喜欢?”

    叶天卉:“我看你们顾家实在是治家不严,底下子孙也不争气,除了你侄子顾志铭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好东西。”

    顾时璋:“……”

    他只好道:“这不是有我吗,过去离岛绿洲,那是我的产业我的地盘,我的就是你的,他们到了你地盘上,还不是你说了算?”

    叶天卉听着,心里倒是一动:“有道理。”

    反正这些人统统是晚辈,现在应该是这些人巴结她看她脸色了。

    她琢磨着:“反正哪个不长眼,我就当恶毒婶婶好了,肯定让他们后悔。”

    顾时璋便笑:“说得对,就这么办了。”

    叶天卉想起那顾志镡:“你那好侄子志镡,他和冯文茵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吧?”

    冯文茵便是叶文茵,改了姓的。

    自从上次她和顾时璋的交往公开后,显然顾家对于顾志镡和叶文茵的事很是不满意,叶家对叶文茵也充满不喜。

    这件事两家老人也坐在一起合计过了,最后由叶老爷子出面和叶文茵谈了,那意思自然是让她离开叶家,这样她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叶家也管不着。

    不过叶文茵可以离开,冯素琴却不能走——当然了此时的冯素琴也不想走。

    如此一番之后,这次叶文茵竟然同意离开了。

    离开后的她改了姓氏,叫做冯文茵了。

    冯文茵现在住在外面,如今依然和顾志镡打得火热,听那意思算是被顾志镡养着。

    对于这件事叶老爷子自然并不喜欢,嫌她丢了叶家的脸面,但也一时顾不得,毕竟过年那时候,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区区佣人之女坏了心情。

    顾时璋轻描淡写:“具体不知道,不过他在外面拍拖什么的,随他,但是要娶进家门什么人,我二嫂却是管得很严。”

    叶天卉一听这话便懂了。

    顾家要娶的自然是名门大家的女儿,昔日叶文茵尚且不能入了顾志镡母亲的眼,更何况这如今的冯文茵,更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现在冯文茵和顾志镡在一起,其实是没什么名分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名分了。

    毕竟顾家要脸,顾时璋娶了自己,那顾志镡就不可能娶一个叶家昔日的女儿,顾志镡就是再爱冯文茵,也只能养在外面了。

    她想着这冯文茵,却是记起那冯素琴来。

    香江和内地通信并不发达,政府部门之间来往更是效率缓慢,又赶上过年,那边公安部门迟迟没有什么消息。

    其实有时候想起这件事,倒是想把冯素琴吊在树上狠狠地打一通,逼她招供。

    不过想想又犯不着,来日方长,慢慢看着吧,反正冯素琴跑不了。

    这冯文茵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管她这亲娘,那叶立轸若是敢下手,那倒是好了,正好抓一个把柄。

    当然还有那二太太……

    叶天卉这么一想,倒是想远了,一时也就收回心思:“罢了,不搭理他们就是了,反正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顾时璋笑得温煦:“是。”

    他牵着她的手:“跟我去我那边玩。”

    叶天卉:“啊?”

    顾时璋:“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偷偷给你,不然别人嫉妒你。”

    ……这听起来不错!

    她笑道:“好!”

    当下顾时璋领了叶天卉过去他的住处,他的住处位于一处欧式建筑的二层,布置得颇为清雅宁静,看得出这装修是很花了心思的。

    不过现在那门口处竟然也放了一颗发财橘,看着喜庆,且很不协调。

    叶天卉看到后便忍不住想笑:“发财橘呢!”

    她在叶家也是这样,四处可见发财橘,任凭你是优雅传统的中式,还是西洋范儿的欧式,反正都是发财橘,要么就是桃花,香江人民喜闻乐见。

    顾时璋笑牵着她的手:“那又怎么了,人生在世,大过年的,就图个吉利。”

    说着,他摘了一个橘子,直接递给叶天卉:“尝尝。”

    叶天卉便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汁水很足,比她之前尝的要好吃。

    她纳闷:“你们家的这个怎么比我们家的好吃。”

    顾时璋:“风水好吧。”

    说着,他领了她过去他的房间。

    他这房间很大,外面是一处独立的起居室,带有大落地窗户的那种,可以看到园中风景,旁边还有书房和健身器材等。

    顾时璋领着她大致看了看,便把她带到了书房。

    一进去书房,叶天卉就被一幅画吸引了。

    那是一幅水墨画,明明是中式传统水墨,上面却画了西方赛马场的情景,最惹眼位置是一位身穿红色骑士装的女子,她左手握着缰绳,正驭马疾驰,画者笔力强劲,寥寥几笔勾勒出那骑师的矫健身姿,以及那马匹扬鬃长嘶的情景,甚至使人仿佛能听到那哒哒哒的马蹄声。

    叶天卉看着不免眼熟:“这是?”

    顾时璋:“画。”

    叶天卉盯着看了半晌:“这不是我吗?”

    顾时璋轻笑:“说明我画功了得。”

    叶天卉深吸口气:“你画的?”

    顾时璋:“怎么,很奇怪吗?”

    叶天卉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他好一番,又继续看那幅画,画面上女子的身形,气韵,确实像极了自己,越看越像自己!

    中国画就是这样,不像西方画那么精写细描,但却可以简单几笔,就把神韵全都呈现画上。

    她赞叹连连:“你竟然还有这种功底,你竟然能画得这么好!”

    她这么说的时候,突然记起,昔日的圣人,年少时候画功也是了得的。

    一瞬间,雀跃的心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站在那幅画前,看着那疾风劲草,看着那红衣女骑师,看着她的飒爽英姿,看着那御风飞行的畅快淋漓。

    这么看着,突然觉得一切都模糊起来,她透过这幅画,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遥远的自己。

    这一刻,她便明白。

    他用了上一世自小积累出来的画功,来描摹今生的自己,但也是在回忆上一世的自己。

    叶天卉静默地望着那幅画,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笔触。

    她甚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宫廷,圣人便站在身边,冕冠后的那双眼睛含着笑说,卉卉喜欢吗?

    时光流转,星转斗移,他就在自己身边,依然在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种冲动,放下一切,回过头,笑着对他说,千年了,别来无恙。

    只是这一步踏出后,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两个人之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该怎么去面对?

    就在这思绪翻飞间,一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之后,她听到身边的男人道:“阳台上有水仙花,这几天才开的,要不要去看看?”

    叶天卉缓慢地抬起眼,视线落在他脸上。

    他眉眼含笑,神情温煦,如同三月的阳光那般。

    于是刚才的纠结便瞬间烟消云散。

    她也笑了:“好。”

    第107章

    叶天卉以为, 顾时璋所说的水仙花也就是寻常水仙,毕竟香江市民喜欢,如今年节时, 花市热闹, 四处都是各样花, 各家都是花枝繁茂。

    不过叶天卉没想到,顾时璋要给自己开的,却是一代名品鱼魫兰。

    却见那鱼魫兰澄澈晶莹,每一瓣花边都洁白如玉,晶莹犹如冰花一般, 且有沁香扑鼻而来,那香味颇为醇厚, 清香怡人。

    叶天卉叹息:“你竟然——”

    在自家阳台养了这么一株兰花。

    虽然她并没关注过, 但是这样的名品放在任何时代,必然是价值不菲。

    娇弱美丽却易碎,总归是需要精心呵护的,这是名副其实的富贵花。

    这样的一株兰花, 他竟然随便放着!

    顾时璋轻笑,看她一眼, 才道:“这是鱼魫兰,据说宋代有个叫赵时庚的人,他编了一本书叫《金漳兰谱》,其中便提到这鱼魫兰。”

    叶天卉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不过她听到这话, 很快想起来, 她应该装不知道。

    于是她赶紧道:“这么有名,肯定很贵吧?”

    顾时璋:“还好。”

    他笑着道:“那《金漳兰谱》说, 这花是花色透明,入水不见,你要不要试试?”

    叶天卉:“可千万别,人家开得正好,不要糟蹋。”

    这水仙花可是名品,栽培起来不容易,谁还能折了下来放水里试试呢,那可真是暴殄天珍了。

    顾时璋笑着道:“也是赶得巧,恰好赶上了,其实这种花的花期短,能赶上过年时候,正好凑个喜庆也不错。”

    叶天卉看着那花,倒是喜欢得紧:“不错,这个花期应该有几十天,你倒是可以看个够了。”

    顾时璋笑叹:“你若喜欢,那就给你搬过去好了。”

    叶天卉看得已经挪不开眼,不过口中却道:“罢了,我怎么会夺人所爱呢。”

    顾时璋侧首看她,却是道:“把这兰花搬过去,放你房间中,清香伴你好眠,就当我陪你了,这样也不错,是不是?”

    叶天卉听着,心中一动,只觉许多异样的情愫涌出来。

    他说这话,暧昧,委婉,却又温柔,让人忍不住心里喜欢。

    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咬唇:“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时璋轻笑。

    他抬起手来,和她指尖相握:“若是客气,倒是不像你了。”

    叶天卉哼哼了声:“说得我多贪心一样。”

    顾时璋笑着,却是想起另一桩事:“英国女王要给你授勋骑士勋章,你拒绝了。”

    叶天卉:“嗯。”

    顾时璋抬起手,轻捧住她的脸,低首看着:“来,卉卉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叶天卉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虽然现在香江在英国的统治下,但我知道这是中国的国土,我也是中国人。”

    她想起叶立轩给自己讲的,那些昔日殖民时代的种种,那些中国人连一个体面的埋葬都不会有的殖民主义时代。

    她低声道:“我是在内地长大的,所以我接受的教育让我无法接受一些事情,其实哪怕现在大家的日子舒服了很多,那并不能改变什么,这只是经济发展带来的假象罢了。”

    顾时璋轻轻“嗯”了声。

    叶天卉继续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并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随着时代的浪潮往前走,世事沉浮中为自己争取些许利益,所以我只能去接受。但是人生而在世,总归有些自己的底限,我不喜欢去接受这些。”

    顾时璋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叶天卉,拨开千年岁月的迷雾,她依然是她。

    他微俯首,吻上她的额。

    垂眼间,他低声道:“卉卉永远都是我最爱的模样。”

    ***********

    从顾家回去后,顾时璋很快便将那水仙花,并那幅画送过来了。

    水仙花是要精心栽培的,就放在叶天卉卧室中,那幅画则放在楼上叶天卉的书房。

    画送过来后,叶立轩对着那幅画倒是看了半晌。

    叶天卉笑着站一旁:“怎么样,画得挺好的吧?”

    叶立轩却是没说话,依然就那么看着那幅画。

    叶天卉也就收敛了笑,望着那幅画上的女子。

    这幅画,笔法苍劲厚重,线条流畅,笔墨之间将那萧杀残酷表现得淋漓尽致,构图严瑾大气,但是在描摹那女子时,线条却又细腻丰富,让人可以感觉画者下笔时是饱蘸了温柔情感的,是倾注了许多爱意的。

    叶天卉笑了笑,终于道:“爹地,你觉得他画得像我吗?”

    叶立轩沉默地看着那幅画,良久后终于道:“像,又不太像。”

    叶天卉微怔了下,侧首望向一旁的叶立轩。

    叶立轩却道:“这几天你也该忙起来了吧,早点休息吧。”

    *************

    过了年后,赛马同行就要开始收心了,要开始备战打吡大赛了。

    这打吡大赛是香江每年的惯例,参赛者只能是四岁马,是以每一匹马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这算是香江马匹的经典巅峰之战。

    这时候林见泉也从美国回来了,这次叶天卉手底下能参赛的马也只有地狱王者,地狱王者去年才拿到了赛季冠军,是以这次四岁马王争霸赛,它自然呼声很好。

    而驾驭地狱王者出战的自然是林见泉,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没异议,就连陈综万也是心服口服。

    叶天卉看着这两个少年骑师,还是很满意的。

    她知道他们两个都很想赢,都一心往上爬,彼此之间难免会较劲,但是两个人走到今天,并不是互相嫉妒和攀比,而是能够互相扶持共同进步,这也算是良性竞争了。

    当然叶天卉也知道,老周在里面起了不少的润滑作用,同时奖金奖励机制得当,比如林见泉赢了马,其实陈综万也会有少量提成,大家互惠互利,也就没有互相扯后腿的必要。

    这天,叶天卉也和林见泉深谈了一番,看起来从美国回来后,林见泉精神状态非常好。

    顾时璋给他介绍了美国顶尖的精神科医生,在诊治过后给出一些专业的意见,对于林见泉母亲的病情应该很有帮助。

    不过考虑到林见泉母亲对美国疗养院的适应问题,以及环境人员熟悉问题,林见泉还是决定把母亲带回香江进行长期的治疗,但是由美国专家给出长期治疗方案。

    显然这样安排,无论是从经济承受能力还是对林见泉母亲的恢复都是有好处的。

    提起这个,林见泉对顾时璋倒是充满感激:“调养了这段时间,我母亲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他低声给她讲起来:“有时候会认识我,会回忆起过去,不过她表现得很平静,会和我心平气和说一些话。”

    叶天卉看着林见泉说话的样子,她可以感觉到,林见泉对他的母亲还是很在意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他又怎么会走入马场。

    他分明应该是讨厌憎恶那里的。

    她又会觉得有些欣慰,当他这么轻松地说起这些的时候,也许他确实长大了,可以平静地坦露自己的心思,不再过于沉默和自卑。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也说起接下来的比赛。

    林见泉:“我听说宁家没有赛马参加,他们上次败了,士气不振。”

    叶天卉:“嗯,他们家这个年都不消停,一直闹腾呢。”

    所谓的闹腾,其实是周畹兰要离婚。

    小道消息是周畹兰怀孕但是流产了,伤心之余,感情越发破裂,便闹着要离婚,宁家自然不愿意放,并拿昔日的种种来威胁,周畹兰一门心思要离婚,哪怕付出股份的代价也要离婚,目前双方正在僵持中。

    家宅不宁,自然没心思参加这次的打吡大赛了。

    其实对于这件事,叶天卉也是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周畹兰是为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她相信周畹兰和柯志明的关系中多少有些浪漫的爱情成分,不过她觉得周畹兰应该是理智的,大好的河山握在手中,豪门大户的少奶奶,怎么也会忍下去。

    没想到现在突然不忍了,要决裂了。

    周畹兰这么自毁江山,估计是为了柯志明吧。

    林见泉自然多少也听说一些,不过他并不是讨论别人家事的人,他也不可能和叶天卉讨论这个。

    所以他略过这个话题,又说起孟家来。

    孟家这次有两匹马要参赛,都是从英国带来的,远渡重洋而来,都是四岁马。

    且孟逸年特意引进了一位印度骑手和一位南非骑师,是矢志要在赛马场上重新挽回局面的,看起来是对这打吡大赛势在必得。

    叶天卉叹息:“这孟逸年在英国经营多年,人脉广,一次输了还能有下次,其实我听说那孟宝辉年轻时候也是泡在马场的,他们家在赛马上到底经营多年。”

    林见泉听着,微怔了下,才道:“是。”

    叶天卉察觉到林见泉情绪好像有些异样,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林见泉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他们家的那两匹马,看来要留心了。”

    叶天卉:“是,而且这次比赛是国际一级赛,也会有许多外籍赛马和骑师报名参加,所以我们还是要把视线放远一些,不光要留意孟家,还要注意印度的,英国的,日本的,都可能过来。”

    这几年香江经济发展好,每年一度的打吡大赛影响大,所以外籍报名骑师也陆续多起来,这自然也是好事,引来外部竞争,不再是香江本地在那里窝里斗了,也有助于提高本地骑师的综合实力。

    这么聊了一番,叶天卉道:“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吧,如果地狱王者能拿到四岁马王,那它以后前途无量,你的身价也会倍增。”

    她笑了笑:“我就盼着你再出名一些,那你就是我的摇钱树了。”

    其实现在已经有不少公司找上叶氏马务公司,想找林见泉拍广告片,不过暂时她还不打算基于挖掘林见泉的商业潜能。

    他才十五岁,反正时间还长得很,可以让他先潜心提高自己,积累更多声誉,等过两年再走商业广告路线。

    林见泉点头道:“我明白,我最近会加紧训练。”

    叶天卉笑道:“等再过几个月,黑玫瑰也要生了,我希望它能生一匹能干的小马驹,到时候我再采买两匹,这样我们的赛马就多起来,我也和老孙提了,让他多物色,找几位虫仔,你回头也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练。”

    刚开始这公司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几个人,总要慢慢壮大,把队伍做大做强,这样根底厚了,也能应付各种风险。

    林见泉:“好,我知道,孙叔已经和我提过了,意思是先物色两个虫仔,一个跟着我,一个跟着综万。”

    叶天卉:“嗯,你们先忙,我估计出去几天,等我回来就看你们训练。”

    林见泉听着,问道:“是要和顾先生一起去玩儿吗?”

    叶天卉便轻叹了一声:“是,不光是他,还有他家里人呢。”

    林见泉看着叶天卉,那颇有些犯愁的样子。

    他疑惑:“这都有些不像你了,你会为这家庭琐事犯愁吗?“

    叶天卉越发叹了:“人生在世,总有些烦恼事,谁都不能免俗,谁还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

    林见泉听着,墨黑的眸底便泛起一些温暖。

    他笑看着叶天卉:“顾先生是很好的人,这些都是小事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

    为了这次的离岛之行,顾时璋特意让顾时理调来一艘游艇。

    这天收拾停当后,顾时璋过来接叶天卉,一起过去船上.

    叶天卉看了那船后,纳闷:“为什么不用你之前那艘?”

    那那艘不是挺好的嘛。

    顾时璋淡看了叶天卉一眼:“那是我们自己的游艇,才不要给他们用,随便给他们弄一艘就是了。”

    叶天卉一想,有道理,他那艘船豪华又浪漫的,干嘛让这么多人上,就自己私底下享用好了!

    她笑看他,满意地表扬:“你越来越像我了。”

    顾时璋笑:“我也觉得。”

    下了车后,顾时璋帮叶天卉拎起行李,径自带着她上船,一旁保镖殿后,在众人簇拥中,上了游艇,因游艇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安保人员,叶天卉那些保镖也就先回去了。

    上了船,都是没看到顾志镡,反而见到了顾志铭。

    自从上次叶天卉一战成名,顾志铭对叶天卉是敬佩到几乎想跪在那里,现在他作为马经点评人员,主要工作就是分析叶天卉的骑术,分析她的技术难度。

    他分析叶天卉骑马技术的文章已经可以收集起来出版一本书了。

    现在他看到叶天卉,那自然是连忙跑过来,特别殷勤。

    顾时璋对于自己这侄子的态度倒是见怪不怪了,也就道:“我等下要去一趟驾驶舱,你让志铭和嘉惠陪着你。”

    顾嘉惠是顾志镡的小妹妹,才十七八岁,活泼可爱,叶天卉倒是比较喜欢。

    叶天卉:“好。”

    一时进了游艇客舱中落座,便有服务员送上了咖啡糕点等,看起来虽然是很短的一段路程,却一切安排得都很细致妥当。

    叶天卉喝着咖啡,却见身边除了顾志铭,顾嘉惠,还有顾嘉悦等人,倒是不见顾志镡。

    没有看到顾志镡,叶天卉有些轻松,也有些失望。

    她看着顾志镡不顺眼,就想狠狠蹂躏他的心灵,就想看他吃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欺负人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没想到这顾志镡竟然不来了,估计是不敢来?

    那顾嘉悦就坐在叶天卉斜对面,乍看到叶天卉她显然也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大家关系并不好,如果说当时的真假千金有什么争执和较劲,顾嘉悦显然是站在叶文茵那一方的。

    万没有想到,如今叶文茵离开叶家,换了姓氏,成了冯文茵,就此消失在香江顶流豪门,反倒是这叶天卉竟然和自己的小叔拍拖,现在两家老人都乐见其成,这将来必然是要走入婚姻的。

    于是叶天卉就成了自己的小婶婶?

    她这小叔叔那可是人中龙凤,就这么被一个叶天卉摘了桃子。

    顾嘉悦看着这情景自然不痛快,心里别扭,觉得叶天卉占大便宜了,又觉得凭什么,但这些想法只能憋着,不敢说。

    她知道自家爷爷对这门联姻的重视,也知道叶天卉在外面的声望,知道她有名,知道不少人已经把她奉为偶像,她就是马迷们心中的女神了。

    这样的叶天卉,她不敢得罪。

    是以再有什么想法她都只能憋着。

    其他人见此,自然更不敢说什么,叶天卉如今的地位很高,大家都知道。

    叶天卉喝着咖啡,也就随意地和几个侄女聊着天,无非是说起离岛的风景,打包山什么的,于是几个姑娘就提起来,说虽然现在天气还冷,不过还是要带防晒霜,要带防蚊药水,说那边植物繁茂,天再冷也可能有蚊虫等。

    叶天卉听着意外,大冷天的还有蚊子,果然是气候不同。

    顾嘉悦看到叶天卉的惊讶,便问道:“叶小姐没带这些吗?”

    她喊她叶小姐,因为现在叶天卉和顾时璋谈,叫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干脆叫叶小姐。

    叶天卉:“没带吧,我也不知道。”

    她的行李都是阿蓉打包的,她哪知道这些呢,根本没操心。

    顾嘉悦听此,笑道:“叶小姐没去外面旅游过,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倒是也能理解,内地的气候和香江离岛,和国外大有不同,叶小姐自然不知道了。”

    她说这话,旁边顾嘉惠看了她一眼。

    那话里话外,多少有些抓住叶天卉把柄的意思,仿佛叶天卉见识短。

    不过她比顾嘉悦年纪小,一时不好说什么。

    叶天卉微挑眉,神情淡淡的,就没接这个话茬。

    谁知道这时候,顾时璋恰好过来了。

    他笑着坐在叶天卉身边:“聊什么呢?”

    叶天卉看向顾时璋,却是直接问道:“嘉悦刚才说,大冬天的,那边竟然有蚊子?”

    顾时璋想了想:“似乎见到过,不过不多。”

    毕竟天冷。

    叶天卉:“那万一有蚊子呢,岂不是会咬人?”

    顾时璋惊讶,微挑眉,之后才道:“没关系,我会吩咐佣人准备好,这些你不用操心。”

    叶天卉:“哦,那就行。”

    顾时璋哑然失笑,抬起手,捏住她的指尖:“你想这些做什么,我还能让你被蚊子咬吗?”

    这话说得温暖又纵容,慢慢的悉心呵护,于是一时之间,恋爱那甜甜酸酸的味儿便四溢开来。

    周围一众侄女侄子全都看得怔在那里。

    本来顾时璋突然谈恋爱就很让人吃惊了,后来顾时璋对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温柔体贴的样子就更让人吃惊了,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顾时璋对自己女朋友简直包容周到,纵容得无法无天了!

    顾嘉悦更是目瞪口呆。

    自己小叔叔呢,对那个女人竟然这样,简直是予取予求。

    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却看向了顾嘉悦:“嘉悦,我不需要去过哪里,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小叔叔都会为我操持,会把我照顾得很好。”

    说着,她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咖啡:“当然了,你没有像你小叔叔这样优秀体贴的男朋友,你是不会明白的。”

    顾嘉悦:“……”

    她的心简直是凉透了。

    偏偏这时候,顾时璋又道:“我还给你带了天文望远镜。”

    叶天卉:“天文望远镜?要看我的星星吗?”

    顾时璋笑道:“是,其实你的星星很亮,肉眼也能看到,不过用天文望远镜看,会更美。”

    旁边几个侄子侄女纷纷惊讶,顾志铭忍不住问:“什么星星?”

    叶天卉笑道:“你们小叔给我买的啦,用我的名字命名的行星,证书已经拿到了,你们可以去行星目录中翻看,其中有一颗行星就叫叶天卉星,所以你们小叔拿了天文望远镜,要带着我,去看我的星星。”

    顾志铭惊叹:“叶天卉星,这么浪漫……”

    他忍不住再次看了眼他小叔。

    他一直觉得小叔不懂情爱,谁想到人家谈起恋爱来这么懂,真是变着法儿地讨女朋友欢心,连天上的小行星都买了!

    旁边顾嘉惠道:“小叔叔还为小婶婶特意栽培了水仙花,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名品,还给小婶婶画画!”

    总之这小叔叔就围绕着小婶婶转了。

    关键这小叔叔又有钱,又体贴,又温柔,还长得又好看!

    顾嘉惠叹道:“我好羡慕,好嫉妒!”

    怎么这人竟然是她小叔叔呢,不然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一旁顾嘉悦一时真是无话可说,她终于看出来了,自己小叔叔就是把叶天卉捧在手心,宠得没边没沿了!

    顾时璋道:“晚上时候,我们可以先吃烤海鲜,一边开着海鲜party,一边去露台看星星。”

    叶天卉自然很满意,她干脆挽住顾时璋的胳膊,笑对大家道:“你们小叔都安排好了,先吃海鲜烧烤,然后看星星,欢迎你们也一起看我的星星。”

    众人:……

    恨不得变成一只狗,直接跪在那里吃狗粮。

    第108章

    从香江过去离岛, 一路上倒是饱揽海景,香江有二百多个离岛,大大小小的, 每一个都有每一个的风情, 岛屿间是鳞次栉比的渔船。

    比起香江本岛的拥挤繁忙以及高楼林立, 这些离岛却是多了一些质朴和纯净。

    顾时璋的那片庄园位于一处不起眼的离岛,说是庄园,其实应该算是私人绿洲,紧靠着海岸,占地面积颇广, 有一处欧式风格的钟楼。

    游艇靠岸的时候,便有司机和佣人前来接应, 浩浩荡荡的, 倒是让叶天卉想起上一世的种种。

    叶天卉和顾时璋乘坐一辆车,其他侄子侄女分别乘坐。

    叶天卉看着车外风景,好奇:“这边的庄园,平时也有人看着吗?”

    如果那样的话, 那长期供养着佣人厨师,也是不小的花费吧。

    顾时璋听这话笑了:“当然不是了, 平时只是有一个老佣人看管,如果要过来玩,会提前说一声,然后派了人过来提前打扫。”

    叶天卉:“我说呢。”

    顾时璋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当然不是那么挥霍浪费的人了。”

    叶天卉微挑眉, 看他一眼:“你不是吗?”

    她觉得他就是。

    顾时璋:“那要不这样吧, 以后我的资产都由你来打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侧首, 笑看她:“我资产很多,你想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也可以转移到你名下,都可以。”

    叶天卉便笑:“才不要呢!”

    突如其来的负担。

    顾时璋握着她的手:“我的就是你的,你要多提醒我,平时咱们节俭着过日子。”

    节俭着过日子……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话!

    一时众人步入庄园中,早有佣人接了他们手中行李,各自过去自己房间,顾时璋把叶天卉的房间安置在三楼,和他同处一层,两个人就挨着。

    安置过后,叶天卉先简单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

    这岛上阳光极好,天气很暖和,她来时穿的大衣便有些厚重了,幸好带了好几款大衣可以更换挑选。

    穿戴过后,外面敲门声响起,叶天卉过去开门。

    外面是顾时璋,他换了一身休闲运动服,很清雅轻松地站在门外。

    他看到她后,便笑了,之后伸出手:“来,抱抱。”

    叶天卉没什么扭捏的,直接投入他怀中,被他抱了一个满怀。

    他身上依稀有着雪松气息,清醇好闻,她喜欢得要命。

    顾时璋笑抱着她,低头亲她脸颊:“我的卉卉真好看!”

    叶天卉笑问:“去哪儿玩?”

    顾时璋:“想去哪儿?”

    叶天卉:“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自行车,我们去骑自行车好不好?”

    顾时璋自然是应着:“好。”

    叶天卉笑道:“不带他们,只我们两个!”

    顾时璋轻笑,声音格外温柔:“当然了,谁要让他们当电灯泡呢。”

    叶天卉:“嗯嗯嗯!”

    当下两个人牵着手下楼。

    这边绿洲坐落于海边,走下楼后,远远看过去,可以看到幽静的大海,海水蓝得水汪汪,蓝到了极致。

    与码头相接的是大片的草,都是天然草,明明未曾修建,却颇为平整,平整到让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

    叶天卉叹息:“芳草萋萋,晴川历历,好美!”

    顾时璋道:“我骑自行车带你?”

    叶天卉看过去,却见这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自行车,一架桃红色自行车,是大海的颜色,在阳光下清新漂亮。

    她笑道:“好!”

    顾时璋便接过来自行车,修长的腿一伸,跨过了自行车,之后才对叶天卉道:“上来吧。”

    叶天卉忙过去,坐在了自行车后座。

    这时候顾嘉悦几个正好从房间出来,好奇看过来。

    叶天卉抬手,冲她们再见:“你们玩吧,我们出去骑自行车逛街了!”

    旁边侄女连忙礼貌挥手,之后便看着他们走远了。

    她们几个站在那里看着,却见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自行车是桃红色的,而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女孩子长发飞扬。

    她抱紧了小叔叔的腰,说笑的声音伴随着那海风吹来,清朗动人。

    这一幕就仿佛一幅明快鲜艳的水彩画。

    一个侄女喃喃地道:“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天造地设呢。”

    顾嘉悦看着这情景,叹了声,勉强道:“好像是吧……”

    又一个侄女呜呜了几声:“我也想拍拖了……”

    而顾时璋骑了自行车带着叶天卉出了庄园,沿着一处小径往前,来到那处紧挨了码头的草坪。

    叶天卉看过去,这边实在是神奇,一边是草坪,绿草如茵,一边却是沙滩,柔软金黄。

    阳光明媚,海水汪蓝,这岛上风景鲜明如画。

    她忍不住喊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时璋笑牵着她的手:“我带了相机,给你拍照片。”

    叶天卉:“好!”

    于是顾时璋果然掏出来相机,让她站在海边,站在草地上,又站在沙滩上,给她拍各种照片,还让她摆了各样姿势。

    后来拍累了,叶天卉就罢工,不拍了,不过心情依然是很好。

    她拉着顾时璋:“那边不是有街道吗,我们去看看!”

    顾时璋:“好,走。”

    于是重新骑起来自行车,带着她往前走。

    叶天卉看着远处海风起来了,蓝色的海便幻化出白色的浪花,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抓那海风。

    海风没抓到,却有一缕自己的长发落在手心里,那长发在太阳的映照下,仿佛变成了金黄色。

    叶天卉便笑了,她喜欢这里。

    这里有晒不完的阳光,以及踏不尽的绿草,这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温煦耐心,长得又好看,而自己穿着干净舒服的毛衣,长发又那么柔软地披散在肩上。

    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尽的美食,享用不尽的富贵,以及很长很长的未来。

    于是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到了让人心花怒放,会让人想变成一只猫,就放纵地在这个男人怀中打滚,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她忍不住抱紧了顾时璋的腰,那腰劲瘦有力。

    她笑着道:“我觉得自己好爱你!”

    顾时璋听闻这话,朗声笑着道:“那我更爱你。”

    叶天卉好奇,从他侧面探头想看他:“有多爱呢?”

    顾时璋:“爱到想带你吃尽天下所有美味。”

    叶天卉怔了下,之后便笑出声。

    她抱着他的腰,趴在他后背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时璋:“好了不要笑了,你看别人都在看我们。”

    叶天卉忙捂住嘴巴,她好奇看过去,却见果然是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一些市民。

    她这才发现,顾时璋骑着自行车,穿过那边植被茂密的榕树林,来到了小岛的街道上。

    这是附近渔村形成的街道,倒是很热闹,有各样吃食,也有前来旅游的客人。

    他们正好奇看着自己和顾时璋,不过那目光是友善的,充满笑意的。

    显然他们在看这对恋人是怎么欢快幸福甜蜜。

    叶天卉难得脸红了,她抱着顾时璋的腰,埋首在他衣服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顾时璋便越发笑了,笑得胸腔震鸣,连带着后背也有了些许的震动感。

    叶天卉咬唇:“不许笑了不许笑了,再笑就揍你了!”

    她威胁他。

    顾时璋这才勉强收住笑,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领着她的手:“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叶天卉好奇看过去,这边各样小吃琳琅满目,诸如水果布丁、烤鱿鱼、麦芽糖、山水豆腐花、龟苓膏等,都用小黑板写着价格,全都物美价廉的样子,让人恨不得大吃特吃!

    顾时璋带着叶天卉吃了山水豆腐花,鸡屎藤茶果,还吃了各样烤海鲜。

    那海鲜果然是鲜,鲜到让人满心都是鲜,那是无论煎炸烹炒都挡不住的鲜美,吃得叶天卉心花怒放,恨不得一辈子赖在这里不走。

    吃差不多的时候,她搂着顾时璋脖子:“不走了,住这里吧。”

    顾时璋抱着她,低首温声笑道:“好。”

    他墨黑的眸子中是纯然的喜欢,毫不掩饰的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满足她一切愿望。

    叶天卉:“恨不得天天吃,天天玩。”

    顾时璋便收敛了笑:“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每年都可以来这里住一段,我可以把这里重新修整,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他顿了顿,又道:“等以后我们年纪大了,可以长期住在这里,当然也可以去别处你喜欢的海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会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叶天卉想了想:“那还是多逛逛吧,不能只赖这里。”

    顾时璋轻笑,牵住她的手:“走,回去了。”

    叶天卉:“嗯。”

    ************

    出去玩了大半天,胡吃海喝四处逛,无拘无束的,自然是开心得很。

    下午回到房间休息,晚上时候便和顾时璋那些侄子侄女们在外面院子里烧烤,那海鲜烧烤起来实在是够味,根本不需要加什么佐料,都觉得鲜得美味。

    顾时璋手艺好,但他的手艺是专供叶天卉的,倒是把一众侄子侄女看得眼馋,不过也没话可说。

    小叔是真小叔,但小叔有了女朋友人家心里眼里都是他女朋友,怪只怪自己单身喽!

    天文望远镜倒是架起来了,不过也没有太用来看星星,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望着海边的夜空倒是也很美好。

    叶天卉那颗星星果然很争气,肉眼也能看到,吃着海鲜,在那海浪声中看着自己的星星,顿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看起来侄子侄女们都非常识趣,不想打扰他们,很快大家也就各自散了。

    两个人在露台看了一会星星,便回去房间,到了叶天卉房间门口的时候,顾时璋笑看着叶天卉,却是站在那里不走。

    叶天卉看着他温煦的笑容,心底也泛起异样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浪漫,这让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会让她忍不住沉浸在他的温柔中不能自拔。

    其实两个人之间已经有过几次尝试,开始时只是浅尝辄止,抱着好奇,后来慢慢知道了其中滋味,就像磁铁会互相吸引一样,显然彼此是存着渴望的。

    于是在这么一个朦胧的夜晚,在那远处的海浪声中,当他垂首看着她的时候,视线交汇间,便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炸开来,于是耳边仿佛响起滋拉滋拉的声音,那是男女之间纯然的吸引,关于异性的,关于未知世界的。

    叶天卉的脸便慢慢红了。

    她缓慢收回目光:“早点休息了。”

    声音很低,也很酥,叶天卉听着那声音,突然羞愧起来,这简直是在勾引。

    顾时璋幽深的眸子藏着异样的情愫,他看着她低声道:“一个人睡不着。”

    这声音有些无辜,甚至带着些许的委屈。

    叶天卉微咬唇:“那你要怎么样?”

    顾时璋声音很沉,也很哑:“想抱着你睡。”

    叶天卉视线四处飘,不过到底是道:“那你去把你的行李拿过来吧。”

    顾时璋看着叶天卉,眼睛发亮。

    不过他再说什么,静默地回房,无声地取来了自己的行李。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默契的,彼此都知道要发生什么,房间中弥漫着郑重的,带着仪式感的氛围。

    而在这种仪式感和默契感十足的氛围下,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紧张,谁都会紧张,毕竟是第一次。

    哪怕上辈子当皇帝的人,他也没经历过。

    于是  叶天卉小声地说:“我,我先去洗?”

    顾时璋听着,便有些懊恼。

    显然和她一起洗是不可能的,她肯定不能接受,他也怕吓到她。

    那他应该在自己房间洗的,洗过后再过来,这样才能节省时间。

    不过洗过后再过来,她万一改了主意呢?

    于是顾时璋到底是道:“好,你先去洗。”

    叶天卉过去了浴室,仔细清洗过,在那温暖的水声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的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那个潇潇雨夜。

    不知道当她深夜踏入宫中时,这位高处不胜寒的圣人在做什么,他睡着了吗,还是辗转反思想着什么?当秋雨淅沥沥地拍打着寝殿外的轩窗,他是不是也会思念?

    如果是,那他在思念谁?

    她又想起来自己的马,其实今天从外面回来时,她给马场打了一个电话,当时Jessise在忙着,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太匆忙,她留了电话给他后就挂了。

    不知道有什么事,也许等下还是打一个电话的好。

    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中,她擦洗过,走出浴室。

    她一眼便看到顾时璋修长的手指正打开一个包装袋,透明的,玻璃塑料纸的。

    她疑惑看了眼:“这是什么?”

    顾时璋动作微顿了下,之后,在那朦胧的光线中抬起眼来。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腼腆,不过到底是低声道:“这是安全用品。”

    安全用品?

    叶天卉愣了下。

    顾时璋看着她有些茫然的样子,认真地给她做名词解释:“用了这个的话,不会怀孕,这样比较安全,所以叫安全用品。”

    叶天卉有些惊讶:“还有这种好东西!”

    她确实是不知道的,从来没有接触过。

    于是她走过去,好奇打开来看:“为什么用了后就安全了?”

    顾时璋见此,就要制止她:“不要用手碰,不然怕不卫生,等用的时候再打开——”

    不过他很快又道:“没关系,我拿了不止一个,你可以打开一个看看。”

    叶天卉打量了他一眼,她看着他那有些腼腆又仿佛很懂的样子,想着男人就是男人。

    男人再不懂,他也比自己懂。

    她当下道:“那我打开了?”

    房间内的温度已经逐渐上升,很明显顾时璋的呼吸都有些快了,粗了。

    他的耳根那里甚至都红了。

    不过他还是仿佛很沉稳地点头:“你可以打开看看,先了解下。”

    叶天卉便好奇打开,仔细研究。

    顾时璋看着她又是拧眉,又是困惑,又是不接的样子,一时不忍直视。、

    偏偏这个时候,叶天卉道:“这个尺寸合适吗,不会觉得勒吗?”

    顾时璋表情便很古怪起来:“不会吧,这已经是最大的size了。”

    叶天卉便回忆起来马:“只能人用,不能给马用。”

    显然套不上的。

    要知道,因为马是过于庞大的,总归会有一些困扰,比如行走奔跑的时候会晃动,从而造成一些不适,所以驯养人员都会给马戴上特制的束带,以增加赛马运动时的舒适感。

    顾时璋神情顿时变得异样复杂:“人怎么可以和马比?”

    他无奈看着她:“你不是学习了不少吗,你都学习什么了?怎么可以这么比?”

    说这种话太煞风景了。

    叶天卉惊讶,他仿佛不太满意的样子,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很无辜地道:“你自己尺寸不如马,难道还不能说吗?”

    顾时璋:“……”

    他深深看她一眼:“我先去洗澡吧?”

    叶天卉觉得他神情不对,那样子仿佛等着给自己一个狠狠的教训。

    一时心里也生了一些忐忑。

    她当然知道人和马是不同的,自知理亏之下,她也忙道:“你要洗干净些。”

    顾时璋:“知道。”

    他的声音越发沉哑,充斥着浓重的渴望。

    叶天卉抬眼看过去,他的眉梢那里都晕染了一片红晕,竟有说不出的魅惑感。

    他的眉眼单独看,并不是会多么惊才绝艳,但是组合起来却是别样的魅力,更不要说如今,一个素日沉稳到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却红着脸,仿佛很腼腆的样子。

    她心跳也有些加速,甚至有些紧张,便催他道:“快去快去。”

    顾时璋幽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嗯。”

    那声“嗯”很是醇厚动听,带着别样的意味,就那么萦绕在叶天卉耳边,以至于顾时璋进去浴室后,在那哗啦啦的水声中,叶天卉心尖尖那里依然发痒,就是酥酥麻麻的痒。

    会忍不住翻身上马,想驰骋放纵,又忍不住想奔到他怀中,在他怀里撒欢。

    突然间,她又想起刚才的那个安全用品,又想起马场的马来。

    一时想起Jessise给自己打的那电话,他好像有话要说?

    她听了听里面动静,他还在洗,于是她干脆拨了马场的电话。

    谁知道根本没人接,只好挂了。

    这么想着间,顾时璋也出来了。

    出来的他,并没有看她,而是径自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他一坐下,那柔软的床铺便凹陷下去许多。

    叶天卉顿时紧张起来:“嗯?”

    顾时璋抬起手,覆住她的:“别害怕。”

    叶天卉脸通红通红的,红得像维多利亚港湾的晚霞。

    她很嘴硬地道:“……也没害怕。”

    **************

    并不害怕,但很疼。

    一切结束的时候,叶天卉一头潮乎乎的秀发散落在蚕丝枕上,贴在白净泛潮红的脸颊上,她就那么绵软无力地趴在那里,闷不吭声的。

    顾时璋强健的脊背上尚且残留着热腾腾的汗珠,已经餍足的男人怜惜地捧着她的脸,却见她双眼泛红,隐隐泛着湿润,不免心都揪起来了。

    他心疼地抱着她,哄着道:“不疼了。”

    她这样的人,若是都要哭了,那必是疼极了。

    叶天卉其实本来已经没什么了,她又不是没受过疼的人,但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人悉心呵护着,越觉得委屈,一点小事也是天大的委屈了。

    她趴在他怀中,低声哼唧道:“这么疼……你这个骗子。”

    顾时璋安抚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吻她脸颊上的潮意,口中却低声道:“我也没想到,毕竟我尺寸有限——”

    他这话一出,叶天卉恨不得掐他了。

    这人好坏,人怎么可以和马比!

    他必已经是天赋异禀傲视群雄了,她已经很吃不消了!

    那就是一口吞下一整个鹅蛋的感觉!好撑好撑的!

    顾时璋见叶天卉恼了,少不得赶紧哄着,又在她耳边说了许多动人的话,温存地哄着,又许诺了许多卖地投诚的诺,这才勉强哄住。

    于是叶天卉终于勉强气顺的时候,她在心里拨拉了一下小算盘,资产凭空又添了不少。

    然而顾时璋却仿佛没够的样子,搂着她的细腰,又温声哄着道:“我的都是你的,你若喜欢,这离岛的绿洲也送给你。”

    他很快又道:“还是不要了,我在国外有一处小岛,那边风景好,阳光也好,送给你,以后你可以去那里度假。”

    他是巴不得把她喜欢的都捧到她眼前。

    以前自然也是爱,爱得要命,但现在两个人有了这亲密关系,那自然感觉又和以前不同,那是恨不得把她融到自己的骨血中,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才好让她知道,他到底有多爱,有多心疼。

    此时的叶天卉连脚趾头都是酥的,身体也是没什么力气的。

    她靠在男人富有弹性的胸膛上,听着他一股脑给自己的许多承诺。

    一时倒是想起上辈子,上辈子的那个圣人,心思永远那么难以揣摩,但是对于赏赐自己这件事,好像从不吝啬。

    什么都会给,奇巧珍稀,罕见古玩,甚至连那千金难买的犀角凉席,宫中那年不过得了三件贡品,其中一件就被送到了自己府邸中。

    她这么懒洋洋地想着时,心间竟是酸涩又甜蜜。

    她想,这种事情终究不是随便试试的,看似只是一种动作,但是男女之间经历过后,终究有种水乳交融的亲密感,便觉得,这世上只爱他,也只能是他。

    她便越发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肩窝里:“好!我要!”

    顾时璋看着她那又脆生生又软绵绵的调儿,只觉得她又乖又可爱,喜欢得越发低头吻她,只觉得怎么都吻不够,也给不够。

    谁知道这时,突而间,电话铃声响起。

    声音很突兀,很刺耳。

    顾时璋抬起手就要直接挂断。

    天大地大,自然是抱着怀中心爱的人最大,此时的他谁都不想搭理。

    不过叶天卉却顿时清醒过来:“估计是Jessise吧,我刚给他打电话了,留了言。”

    顾时璋动作便顿在那里。

    他有些无奈:“嗯,那你先接电话。”

    那电话是在床头柜处的,不过叶天卉却被顾时璋搂在里面,于是叶天卉便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撑在他胸膛上,探身接了电话。

    顾时璋半躺在那里,抬起手略扶着她的腰。

    果然电话那头是Jessise,叶天卉问起Jessise马场的情景。

    顾时璋从他的角度,只觉得女孩子修长柔软的发自线条优美的肩部散开来,乌发衬着那洁白莹润的肩,竟有别样的魅惑。

    一时喉头发痒,竟有种想啃一口的冲动。

    正这么想着,便听叶天卉道:“什么,拢光竟然怀孕了!!”

    第109章

    “怀孕?”她不敢相信:“你是说拢光怀孕了?”

    Jessise长长叹了一声:“因为拢光一直精神很好, 也没有任何妊娠反应,以至于我们并没多想,直到昨天, 老孙给拢光洗澡的时候有些怀疑, 才紧急找了兽医, 提取了血液样本,做了妊娠检查,今天结果出来,确实是怀孕了,我想着还是得告诉你, 所以先给你打个电话。”

    顾时璋听到这话,微蹙眉, 一切旖旎氛围全都烟消云散。

    Jessise:“具体情况你问老孙老周吧, 他们应该知道,平时拢光接触哪匹马他们心里有数。”

    叶天卉面无表情:“行,我知道了!等他们回来,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一时挂上电话, 叶天卉再也绷不住了,她可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冷笑一声:“怎么会这样, 黑玫瑰是,拢光也是!到底是哪匹马干的,是什么混蛋马糟蹋了我的拢光!”

    顾时璋拿起蚕丝薄被来,为她裹上,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着凉。”

    然而被顾时包住的叶天卉依然攥拳:“好好的养在马厩里, 拢光多老实的一匹马, 从来不挑衅生事,结果可倒好, 不知道被哪匹马欺负了,竟然怀孕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马,太过分了!拢光肯定是被哪匹马欺负了,它好好的怎么会怀孕!”

    想到怀孕会发生的种种,她越发心痛了。

    她现在当然比谁都清楚怀孕要干什么,那么大的马,那么粗壮粗暴,肯定很痛!

    要知道对于这种顶尖宝驹,配种都是有严格时间规划的,而且都会挑选优良退役良驹来配种,那些顶尖配种马根据战绩不同,也会有不同的价格。

    像拢光这样战绩赫赫的马,那自然是必须匹配最好的种马,生出基因完美的小种马。

    也不知道是什么垃圾马,竟然把拢光搞得怀孕了,这简直是玷污拢光!

    垃圾马怎么配让拢光这种高贵的马怀孕!

    叶天卉:“还有老孙,老周,Jessise问题也很大,他们怎么照顾拢光的,拢光被什么劣质马欺负了,他们都不知道?”

    顾时璋看着她那磨牙的样子,看得出,她如果知道是哪匹马干的,直接宰了那匹马的心思都有了。

    他这么想着时,陡然间,就见叶天卉眼神抬起来打量着他:“你干嘛那么看我?”

    顾时璋微吸了口气,叹道:“我现在突然有些理解当父亲的心了。”

    确切地说是理解叶立轩了。

    叶立轩知道自己和叶天卉谈的时候,估计大概类似于现在叶天卉的心思。

    觉得自己的宝贝被糟蹋了。

    叶天卉:“你什么意思?”

    顾时璋垂眸,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能体会当人父母的心了。”

    叶天卉微拧眉,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明白后,她就有些难以言喻,她凉凉地看着他:“顾时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要不要我把你先给宰了?”

    顾时璋忙哄着道:“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先关心拢光怀孕问题吧。”

    他抬起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我也算是拢光的娘家人吧,拢光被人家这么欺负了,我也想为它讨回公道。”

    叶天卉:“就是!你总算说句人话了,看着吧,调查清楚情况,如果真是被欺负了,宰了它!”

    这么说着话,电话就打过来了,却是孙家京。

    孙家京急吼吼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滔滔不绝一番分析。

    叶天卉开始的时候是拧眉,之后惊讶地挑眉,再之后脸上就没什么表情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嘱咐那边:“照顾好拢光,接下来一个赛季看来也不用参加比赛了,时间赶不上了。”

    黑玫瑰是赛季前怀孕,但是拢光是年后怀孕,回头赛季时候已经过四个月,所以拢光今年是白搭了只能养胎了。

    挂上电话后,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好像没太反应过来的样子。

    顾时璋越发小心地试探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天卉抬起眼,缓慢地看向顾时璋。

    顾时璋:“嗯?”

    叶天卉扯唇,冷笑一声:“你早知道了是吧?”

    顾时璋无辜地道:“知道什么?”

    叶天卉:“你早知道,腾云雾欺负拢光了吧?”

    她自然想起之前的一次,顾时璋当时表情有些怪异,问他,他又没细说,只说她把腾云雾宠坏了,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顾时璋点头:“是。”

    叶天卉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本来想抓住那匹可恶的马大卸八块,结果没想到那就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她长叹一声:“我记得之前腾云雾还故意用嘴巴碰到人家拢光的草料,还会用尾巴去扫人家拢光的鼻子,拢光好性子都是容忍着它,没想到它现在变本加厉了,竟然——”

    她深吸口气,无可奈何:“我怎么觉得腾云雾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呢,这就是纨绔子弟欺凌良家妇女啊!”

    不光小打小闹欺负人家,还最后把人家吃干抹净,最后还让人家怀孕了。

    她怎么养出这样的马呢!恨铁不成钢,简直恨不得过去打断腾云雾的腿!

    顾时璋摸了摸鼻子,很无奈很无奈地道:“其实我那次看到了。”

    叶天卉:“你看到什么?”

    顾时璋苦笑:“看到腾云雾在欺负拢光的现场。”

    叶天卉惊讶:“你看到它们——”

    她陡然回忆起上辈子看到的,战马们之间的种种,接触多了难免见到,场面是非常骇人的。

    那毕竟是马,体型那么庞大的马。

    那可比顾时璋庞大很多很多!

    顾时璋道:“其实你也不要多想,拢光也没有反抗,它看上去——”

    叶天卉挑眉,看着他。

    顾时璋含蓄地解释道:“它看上去也还算享受?”

    叶天卉:“……”

    顾时璋:“就算不是两情相悦,我觉得拢光也是半推半就。”

    叶天卉心神恍惚,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她深吸口气,无力地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终归是自己的腾云雾,她还是心里纵容着它,再说,拢光都怀孕了,总不能让拢光的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吧,只能成全了!

    顾时璋:“往好的地方想,腾云雾也是好基因好种马,拢光也是良驹宝马,它们生下的小马驹,强强联合,自然不会弱,你不是平白多了一匹小马驹吗?”

    叶天卉:“……也对。”

    她再次叹了一声:“黑玫瑰还怀孕呢,等到了夏天就要生了,然后拢光明年开春生,到时候我们马房就要热闹了。”

    四匹成年马驹,两匹小马驹,也算是一个大家庭了。

    顾时璋:“是,到时候再物色几个年轻骑师,慢慢这队伍就大了,当然如果可以,我们回头可以去英国拍卖会,看看有什么好的马,买几匹,反正你现在有钱了,多养几匹也好。”

    叶天卉想着这一幕,一切自然是很美好的。

    不过她很快想起来了,又一个凉凉的眼神扫过去:“我该不会怀孕吗?”

    顾时璋握着她的胳膊,安抚道:“不会,我们有安全用品。”

    叶天卉便想起刚才他扔掉的那软嘟嘟的一嘟噜。

    她拧眉,突然若有所思:“那你去想办法,给腾云雾也买点安全用品吧。”

    顾时璋:“?”

    ****************

    其实后面还有不少项目,打包山什么的,倒是也热闹的很,后面顾时璋陪着叶天卉玩了好几个项目,叶天卉还求了个平安符,想着送给叶立轩,图个吉利,除此外还买了一些特产,诸如虾酱虾干什么的。

    等回来后,她先到了主宅,把带来的各样小礼物送给了爷爷和其它家人,又把平安符给了叶立轩。

    她笑道:“爹地,看我给你求的,只求了一个,只送给你!”

    一片孝心!

    叶立轩接过来看了看,倒是觉得不错,一时又问道:“玩得怎么样?”

    叶天卉笑道:“玩得倒是很开心,只是一直惦记着拢光,想回来看看。”

    她已经和叶立轩吐槽过这事了,。

    叶立轩看过去,却见女儿眼睛亮闪闪的,抿唇笑着的样子神采奕奕,看着有种别样的满足。

    这次离岛之行,其实多少他也猜到了。

    心里是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毕竟过了年女儿都二十岁了,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成年了,总归会有些想法,且双方家长都认可的。

    很明显,大家都默认他们一定会结婚。

    当下他也就点头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马场看看?”

    叶天卉笑道:“下午时候,时璋陪我过去。”

    叶立轩叹:“好吧,那我先去学校了,明天你姑母过来,到时候记得腾出时间来,要一起吃饭。”

    叶天卉连声答应:“好好好,知道了!”

    *************

    下午时候顾时璋来了,礼貌地和叶立轩打了招呼,他现在叫叶立轩为叔叔已经叫得很是熟稔了。

    叶立轩看他那眼神并不太友好,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能随他们去了。

    顾时璋开着车陪了叶天卉去马场,走在路上的时候,顾时璋突然道:“我以前觉得你们父女长得不像,现在觉得还挺像。”

    叶天卉疑惑:“像吗,哪儿像了?”

    顾时璋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当然不敢说,今天叶立轩看他的那眼神,和那天叶天卉的眼神很有些相似。

    一时两个人到了马场,马场现在装扮得也热闹,摆了发财树,还有桃树什么的,就连各马厩也都装点上来。

    叶天卉把自己从离岛带回来一些虾酱特产随手分给了大家伙,大家伙也说起过年的种种,互相恭喜发财。

    这么说话间,便见林见泉过来了。

    他刚才骑着地狱王者练马,却见地狱王者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不过脑门上竟然戴了一朵桃花,粉粉嫩嫩的。

    叶天卉哑然失笑,怎么看着有些滑稽呢。

    林见泉翻身下马,先和叶天卉打了招呼,之后对顾时璋表示了感谢,他妈妈在美国的医生都是顾时璋帮找的,顶尖好医生,如果靠他自己,是万万没有这种资源的。

    顾时璋:“你妈妈现在好些了吗?”

    林见泉:“好多了。”

    顾时璋:“那就好。”

    他牵着那地狱王者,笑道:“我来骑一圈试试。”

    叶天卉叮嘱:“你慢一些。”

    一时顾时璋骑着地狱王者过去跑道了,叶天卉和林见泉站在那里看。

    顾时璋身形颀长,骑马时虽然也是飘骑,不过很有一番洒脱俊逸感,和一般速度赛骑师很是不同。

    林见泉看着他,道:“顾先生以前一定是顶尖骑师。”

    叶天卉道:“估计是吧。”

    想起刚才的话题,便随口问道:“你妈好转了是吧?”

    她感觉林见泉刚才话少,似乎不太想在顾时璋面前提这些。

    倒未必是别的意思,只是涉及到他妈妈,多少有些辛酸过去,这些是不适合和别人提起的。

    林见泉颔首:“她现在状态还挺好,最近可以自己做饭了,沉迷于厨艺。”

    他抿唇,轻笑了下:“我现在没办法,只好吃一些她做的饭。”

    叶天卉听着这话便笑了:“这样子也挺好,既然她给你做饭,那你就吃一些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体重离上限标准还很远,有时候对自己也不必要求那么严格,即使你体重重个两三磅又能怎么样?难道你就不会赢吗?”

    她自然喜欢现在的林见泉,他看起来阳光多了,也开朗多了。

    心态比以前稳,做事也成熟了。

    林见泉:“嗯,就当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吧,我尽量锻炼保持。”

    这么说着话,顾时璋那一圈也骑回来了,他翻身下马,旁边驯马师接过来马,之后大家一起过去马厩看拢光和腾云雾。

    马厩里也是装点起来了,摆了画,贴了对联,挂了灯笼的,过年氛围十足。

    进去马厩后,却见拢光倒是精神抖擞,看来怀孕并没有影响它,不过一时也没有什么啊比赛,让它安心养胎就是了。

    看过拢光,两个人又去看了腾云雾,腾云雾还是悠闲自得的样子,在那里慢悠悠吃着上等草料。

    自从上次腾云雾一举拿到女皇杯山地赛的冠军,它的江湖地位大大提高,时不时有别的马房驯马师过来瞻仰它。

    大家会远远地指着说:“看到没,就是那匹懒马,它平时特别懒,没想到爆发力这么大。”

    大家会惊讶:“就是它?看不出来啊。”

    其他人附和:“是,谁能想到这样一匹马爆了冷门。”

    而孙家京和老周在上次的震撼后,对腾云雾也是如同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再不敢觉得人家是纨绔子弟宠物懒马了。

    便是这次腾云雾让拢光怀孕,很明显他们也很是偏宠,一直觉得这也是马之常情,两匹马是两情相悦的,不存在什么欺负,拢光好脾性,它也喜欢腾云雾。

    对此,叶天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一声叹息:“我对他千宠百宠,怎么就养出一个纨绔子弟来?”

    顾时璋:“其实还好吧。”

    他当然明白,只能她批评腾云雾,不能他批评,不然她一定翻脸。

    叶天卉无奈:“这要是我儿子的话,非得揍死它不可!”

    顾时璋:“可是……这如果是你儿子,那它不是让你抱孙子了吗?”

    叶天卉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还真想挨揍吗?”

    顾时璋便笑了:“好啦,不要生气了,人家已经夫妻情深了,就成全人家吧,我看从明天开始干脆让它们住一个马厩吧。”

    叶天卉看着腾云雾那慢悠悠的懒散样,也忍不住笑了:“罢了,只能随它了。”

    其实拢光确实也到了合适的年纪,且看起来也发那个什么了,能生一个小马驹,一个属于拢光和腾云雾的小马驹也不错。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过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腾云雾让拢光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各大媒体竟然为此沸腾了,马迷们竟然开始疯狂盼着腾云雾和拢光的后代,猜测这小马驹像爸爸那么懒还是像妈妈那样勤快。

    而之前腾云雾的漫画又开始轰轰烈烈开始了,甚至还编写了腾云雾和拢光的爱情故事。

    叶天卉看了那故事,一整个纨绔子弟和良家美女的爱恨情仇,只看得她无言以对。

    她哪想到,这懒懒散散的腾云雾竟然这么有出息,拍个拖生个孩子都能这么万众瞩目,简直赶上英国皇室的王子了!

    *************

    过了年后,叶老爷子忙起来,忙着拉拢帮派,忙着宴请赛马会委员,也忙着拉拢政府关系,这其间也偶尔会拉着叶天卉一起过去。

    原本叶老爷子是拉着林见泉的,但是自从叶天卉一战成名后,他可能觉得还是自己亲孙女更好使,开始带着叶天卉出席各大场合。

    于是叶天卉也迅速过上了来往都是政商名流的日子,往日购置的那些知名品牌衣服和首饰,也都派上了用场。

    所谓入乡随俗,走到哪一步就像个什么样,如今的叶天卉有自己专门的形象设计师,如今走出去越发是千金大小姐的派头了。

    她现在在赛马界地位很高,比往年的女皇杯山地赛得主都要高,显然马迷们对她格外拥护爱戴,简直奉她为女神,还有人呼吁她出战接下来的打吡大赛,或者干脆征战海外,不过叶天卉对此没兴趣。

    她上辈子打过很多仗,一次次的,享受过一次次的胜利。

    这辈子一战光耀香江,看着世人为此惊艳,就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她就是急流勇退,就是要留给世人一个绝代传说,而她自己在背后悠闲操纵,培养更好的骑师和马匹为自己卖命,岂不逍遥自在?

    这并不是属于她的时代,在这个冷兵器早已经逝去的年代,她只要翻身上马,有谁能是她的对手?

    她若真正涉入赛马场,和那些骑师争夺荣誉,那都是胜之不武了。

    反正一个女皇杯山地赛也足以够她享用一生了。

    更何况现在她还顶着“顾时璋女朋友”的名头,在香江上流社会,公然宣布了交往的事实,基本就等于未婚妻了。

    顾时璋有钱,特别有钱,以至于香江政商两界在他面前都非常谦卑,叶天卉只能说他可能是超乎她以为的有钱。

    既然他有钱,那很好,名头借她用用就是了。

    有顾时璋女朋友和女皇杯山地赛的双重光环加持,她走到哪儿,别人都得高看几眼。

    而就在叶老爷子各种活动下,也是在顾家的帮衬下,新界沙田的赛马场项目终于审批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沙田的填海工程。

    其实早在十年前,香江城市规划就已经制定出沙田城市规划图,当时的港督及行政局以及批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移山填海工程一直未曾展开。

    这几年香江市民日益增多,香江多为山地,以至于七百多万香江市民不得不居住在不到三百平方公里的建成区中,人口大规模增长导致的住房拥挤和建筑用地问题必须解决。

    于是这沙田填海工程就迫在眉睫了。

    如今沙田赛马场规划在即,很快拿到了批文,沙田填海工程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这填海工程自然是大工程,如今的新界沙田不过是田间地头罢了,而且前面还是一片起浅海,要想将这里填海造地,发展新城镇,那自然是要耗费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当然这也意味着许多发财暴富的好机会。

    这其中,叶家自然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叶天卉如今在叶家地位提高,她又拥有沙田地块的股份,叶家的家族企业会议她都会参加,耳濡目染间,倒是开了不少眼界。

    她也开始反思自己,比如自己的知识架构到底有许多不足,之前叶立轩让她有时间过去学校多听课,她不以为然,或者说骨子里就是犯懒,不太想去,如今想来其实是不对的。

    叶立轩也是想让自己提高,自己应该听着,或者干脆给自己腾出时间来去国外学习,多见世面,增长见闻,这样才能图个长久。

    于是这天早餐时候,她和叶立轩提起来,想深造。

    叶立轩听这话,微挑眉:“怎么突然变性子了?”

    叶天卉叹了声:“人总是会变的,接触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

    叶立轩便笑了:“难得你能说句人话。”

    叶天卉:“反正你看看,给我安排起来吧。”

    叶立轩略沉吟了下,道:“其实最近倒是有一个机会,去英国名校进修的机会,学习商业管理的,会有许多案例分析,倒是适合你,这种一般都有些门槛,不过你嘛——”

    他看了她一眼。

    叶天卉:“我不够格是吗?”

    叶立轩:“应该够格吧。”

    叶天卉顿时来兴致了:“那该怎么办?”

    叶立轩:“需要交保证金,还需要写推荐信,我来给你办吧。”

    叶天卉便详细问了问,知道大概三月开始,为期四个月,她听了倒是觉得不错。

    眼下香江的打吡大赛马上开始了,她正好参加过打吡大赛后,便过去英国进修,到时候还可以顺便游览欧洲各国,也算是开开眼界嘛。

    同时在英国也可以看看纯血马拍卖会,没准还能淘到几匹好马呢。

    叶天卉笑道:“好!爹地,全靠你了。”

    叶立轩抬眼看过来:“时璋估计也会去吧。”

    叶天卉眼睛亮了:“是吗?”

    叶立轩叹了声。

    他吃差不多了,拿起白色餐巾来,轻轻擦拭着唇,之后才淡声道:“他在那边很熟,那边也有产业要打理,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干脆让他也去,到时候也能陪你。”

    叶天卉听着,自然是觉得不错,回头让顾时璋陪自己去英国,那简直一举两得了。

    她又想起顾时璋以前给自己打电话,当时他让自己听的雨声,想到可以和他一起过去英国,竟然有些期待起来了。

    叶立轩看她那向往的样子,叹了声:“你看你,心都飞了。”

    叶天卉便笑:“爹地,等我去英国,我会给你买礼物的!”

    叶立轩不太抱希望的样子:“真的?”

    叶天卉:“那当然了,也让你看看你发财的女儿是如何孝敬你的。”

    叶立轩:“……也行,也许我可以等着养老了。”

    这么说着,叶立轩想起来:“你今天要过去元朗?”

    叶天卉叹了声:“是啊,最近我跟着爷爷过去沙田一带,看到那边的浅海,挺荒凉的,倒是想起我刚来香江的时候,当时我在元朗靠岸,遇到一个阿婆。”

    她便和叶立轩大致讲起来当时的情况:“那个阿婆还挺友善的,我当时说过如果能安顿下来,定是要报答她,自从来到香江,诸事繁忙,反倒把这事抛在脑后了,现在我想过去一趟,也算是一个言而有信。”

    叶立轩见此,也就道:“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

    叶天卉有些意外,之后便笑了:“好!”

    第110章

    叶立轩陪着叶天卉过去了元朗, 很巧,这条路恰是当时叶天卉走过的,从元朗过去市区的路。

    如今重走这条路, 叶天卉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当时她初来乍到, 万事不知, 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是先进的,甚至是富裕的。

    如今看惯了市区的繁华,再看这农田连绵的元朗,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会觉得这里静谧安详。

    叶立轩也在看着窗外,他这么看着时, 却突然道:“这种郊区风景让我想起昔日的北京城。”

    叶天卉:“嗯, 我也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叶立轩侧首看她:“你想回去?”

    叶天卉笑了笑:“终究是有些怀念的吧,其实现在想想,那些年我过得还行, 我有一些发小,陪着我胡闹, 去捡废品来卖,还会下河捉虾捉鱼。”

    叶立轩笑了:“听起来不错,那些发小现在呢,是不是都工作了?”

    叶天卉:“有当兵的,也有下乡当知青没回去的, 当然也有进厂子的, 也有坐办公室的,干什么的都有, 大家伙都走向不同的路了。”

    她舒服地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要和我谈朋友呢,他说他喜欢我。”

    叶立轩意外:“是吗,然后呢,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答应了吗?”

    自然是没答应的,不然叶天卉不会跑来香江,不过叶立轩还是下意识问了。

    叶天卉笑道:“我说我们打一场,你能赢我,那我就和你处对象。”

    她叹了声:“他当然输了,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呢!”

    叶立轩便笑出声:“你就是看不上他罢了。”

    叶天卉承认:“对,他不好看!”

    不光不好看,也不能给她吃肉,她当然不乐意了。

    叶立轩叹:“其实关键还是好看,你就喜欢好看的。”

    叶天卉:“男人不也这样吗,谁不喜欢好看的?我当然也喜欢,我喜欢好看的,也喜欢大方的。”

    叶立轩挑眉,想起顾时璋:“最近他倒是大方得很?”

    最近顾时璋确实大方,特别大方,给了她一处私人小岛,还给她一些欧洲的产业,当然香江的也有,总之一股脑给她塞。

    那天她说她不要了,他却捧着她的脸温柔地问怎么了,说是不是生气了,然后还解释了好一番……

    总之不收都不行的样子!

    如今凭着顾时璋的赠予,她名下资产已经非常可观了。

    叶天卉颔首:“是。”

    叶立轩叹了声:“他就是生怕你跑了。”

    其实前些天顾老爷子提起过,说叶天卉虽然年纪小,不着急结婚,但其实可以先订婚。

    叶立轩一听这话便明白,这自然是顾时璋提起的,只不过让顾老爷子开口而已。

    他是恨不得把叶天卉牢牢拴住,现在一股脑塞了许多资产,恨不得直接把自己也送过来。

    叶天卉自然也明白:“多少有点那意思。”

    不过她也认了,还能怎么样呢,有顾时璋在,她是看不上别的男人的。

    叶立轩听这话,叹道:“最近我做了两件事。”

    叶天卉:“什么?”

    叶立轩:“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应该还算丰厚。”

    叶天卉惊讶:“我又没说要结婚,你怎么突然想把我嫁出去了?”

    叶立轩笑道:“也不是着急要你结婚,只是先准备上。”

    叶天卉:“……行吧。”

    其实她现在当然不缺钱,不说别的,就沙田的股份如今也是水涨船高,她自己很有些身家。

    叶立轩:“你看,除了嫁妆,当然还有别的,我在叶家的股份,以后还不都是你的,我现在都让律师提前拟好遗嘱了。”

    叶天卉越发意外,她侧首看着叶立轩,担心起来:“爹地,你该不会得绝症了吧?你别吓唬我……”

    叶立轩看着她那担忧的样子,哑然失笑:“我可真不容易,终于换来你一句担心了。”

    叶天卉不明白:“你到底要干嘛?”

    叶立轩收敛了笑,正色道:“不要瞎想,我感觉他明显想收买你,想用钱砸晕你,生怕你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你自己的资产外,我这里所有的以后都是你的,你不必受他诱惑,喜欢的话就在一起,我自然也不反对,但你不喜欢,随时可以往后退,完全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叶天卉听这话,倒是意外。

    她侧首,沉默地看着叶立轩的侧影,他鼻梁挺拔,戴着金边眼镜,五官疏淡斯文。

    这和上辈子的将军爹一点不一样。

    但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感受到和将军爹相似的气息。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之前反对顾时璋,不喜欢顾时璋,现在接受了,但是依然想给她一个选择权,自由选择的权利。

    哪怕面对强大的顾时璋,也会努力为她武装起来,想让她拥有更多的底气。

    她便轻笑了下,之后抬起手,抱住了他。

    叶立轩身形微僵了下:“这是怎么了?”

    叶天卉笑了:“爹地,谢谢你,你对我最好了!”

    叶立轩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声:“不过是小财迷罢了,一听有嫁妆马上夸我。”

    叶天卉放开他,越发笑了:“你都说了,你的就是我的,嫁妆不嫁妆的,反正都是我的!”

    叶立轩笑道:“你倒是想得很明白。”

    这么说着间,两个人赶到了叶天卉当初靠岸的那处村庄,故地重游,她自然觉得新鲜,当时一些觉得陌生的,新鲜的,在她经历了大都市的种种再回来看,便觉得陈旧和寻常,不过也平添了几分亲切。

    他们倒是很顺利找到了那阿婆,阿婆看到大佬竟来特意寻她,吓得不轻,话都不会说了。

    叶天卉便过去,给她说明情况,结果那阿婆竟是不敢认的,只摇头摆手的,叶天卉解释了一番,那阿婆打量她半晌,才勉强认出来:“原来是你。”

    不过此时的阿婆在叶天卉面前却束手束脚的,显然她没接触过这样的富贵人家,心存畏惧。

    叶天卉也不勉强,表示想谢过阿婆,赠送了阿婆一些贵重点心和水果,又送了三千港币作为感谢,那阿婆惊喜不已,连连道谢。

    其实以叶天卉的财力,大老远跑来只送三千港币自然有些少了,不过一则只是当年一句好心劝说,要说大恩也算不上,二则给多了,突如其来的横财,也许会给阿婆招来祸事。

    这三千港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怎么也是寻常人一个多月的工资,对阿婆来说也是一个莫大惊喜了。

    告别阿婆后,叶立轩要回去市区,他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叶天卉则是要赶回去马场,两个人分别离开。

    送走了叶立轩,叶天卉自己刚要上车的时候,却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影,削瘦的人影,裹着围巾站在那边的榕树下。

    是周畹兰。

    她正望着自己这个方向,显然是在等着自己。

    这一段叶天卉忙着沙田填海一事,也没有太关注过周畹兰的种种,不过她大概也听说一些消息。

    知道周畹兰和宁家闹得不可开交,她自己也付出了代价,不过终究成功离婚了。

    如今的周畹兰已是自由之身,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是以自己倒是占了娘家股份的大头,虽然影响力也没有之前,但也是很有些身价的。

    周畹兰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她是等着自己的,这倒让叶天卉有些意外。

    她当即也就命司机停了车,下车后自己走过去。

    这里地处海边,海浪声中,海风很大,那风带着湿咸的气息吹来。

    她看到风吹起周畹兰打着卷的发,轻轻拍打在她的开司米围巾上,也打在她的红唇上。

    叶天卉便觉得,这样子的周畹兰看起来倒是娇艳美丽。

    这让她难免去想一个为什么。

    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有一桩并不算满意但也说得过去的婚姻,看上去她对自己的生活也算满意,她一直努力地捍卫着这一切,身份,地位,财富,以及名声。

    但是突然有一天,她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

    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会怎么做?

    这时候,周畹兰看着叶天卉,轻笑了一下:“叶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叶天卉:“嗯,你说吧。”

    周畹兰望着眼前的叶天卉,笑道:“其实我非常羡慕你,因为你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叶天卉:“哦。”

    周畹兰又道:“你比我年轻,有着美好的爱情。”

    她苦笑:“青春,是我曾经拥有的,但是爱情,可能是我永远都不会拥有的。”

    叶天卉沉默地看着周畹兰,她觉得她可能只是想说说话,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周畹兰:“我曾经疑惑过,为什么时璋会喜欢你,我是不服气和不甘心的,其实我对他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我就是……疑惑,不明白。”

    叶天卉看着周畹兰,她觉得这其实是人的劣根性,自己得不到,不曾征服,如果这个男人原本是没有心的,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也就认了。

    偏偏这个男人不是的,他为别的女人心动了,她就难受了,总觉得自己输了一样。

    不过她没直白戳穿她,事到如今,她能来自己面前说这些已经算是敞开心扉了,没必要非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戳人肺管子。

    周畹兰看着叶天卉:“不过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了,你和绝大部分女孩子不一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你浑身充满了活力,甚至有时候你好像在发光,你的光芒足以让所有的人折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人。”

    叶天卉:“你在这里吹着海风,吹了很久吧,你这样等着我,就是特意为了要夸我一番吗?”

    周畹兰:“不光是夸你,我还想感谢你。”

    她轻笑了下:“谢谢你,用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打败了志明,你给他一个借口,一个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离开的借口。我认识他很多年,他是真心敬佩你,并且感激你,我也谢谢你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对于一个骑师来说,最后的体面并不是不曾失败,失败了也并不是什么耻辱,毕竟人不是神,终归会有一败。

    一个骑师永远要把挺直的脊背留给观众,要把痛苦和艰难藏在暗处独自忍受。

    柯志明的骄傲让他永远不想世人知道,这是一个可怜的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人。

    叶天卉:“好,你说的我能明白,你的感激我也接受了。”

    她看着周畹兰,笑道:“你刚才说你很羡慕我?”

    周畹兰:“是,我觉得是个人都会羡慕你吧,你拥有那么多别人没有的。”

    叶天卉:“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元朗?”

    周畹兰摇头,好奇:“为什么?我以为最近你很忙?”

    叶天卉:“我是从内地游过来的,篮球是违禁的,我便搜集了很多乒乓球绑在身上,趁着涨潮的时候下海,和我一起下海的有七八个人,在我下海后,就看到他们的尸体,红色的血染红了那片海域,我在那片血水中游到了海中。”

    周畹兰惊讶,她知道叶天卉的过去,当并没当回事,此时听叶天卉这么说,才意真切意识到,她曾经游走在生死之间。

    叶天卉继续道:“我逃过了枪林弹雨,却赶上了狂风巨浪。”

    她指着远处的海,风刮起来了,掀起一阵阵的浪花,遥远的地方,有几艘渔船正颠簸在那海浪中。

    叶天卉:“你看,这样的浪只是最寻常普通的浪,但是那几艘渔船,都显得很无助很渺小,而我遭遇的是夜半时候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黑暗,狂风,腥咸的浪头,一波波地来,不给人喘气的机会,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挣扎了整整一夜,才求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周畹兰一时无话可说,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海,叶天卉所描述的情景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会游泳,喜欢游泳,不过都是在干净的游泳池里,在烦闷时排遣苦恼而游泳,享受那种惬意的感觉。

    她无法想象叶天卉描述的场景。

    叶天卉:“我真的差点绝望了,我觉得自己游在苦海之中,老天爷不想让我活,我累了,真的累了,一点点力气都没有,我想着干脆放弃吧,就这么葬身海中比活着更轻松……”

    周畹兰喃喃地道:“然后呢?有人救了你是吗?”

    叶天卉笑:“怎么可能,没有人救我,在那个时候的那片海域,退后一步,但是吃枪子,往前一步,就是遣送,本身就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谁能来救我呢?”

    周畹兰听这话,陡然明白了自己的天真。

    叶天卉:“我自己熬着,榨干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终于在凌晨时分靠了海。我靠岸后,有一个阿婆很善良,她当时给我指路,还劝我赶紧回去内地,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我曾经说过,若有一日风光一定报答她,最近过去沙田,想起往常种种,便想着过来看看那位阿婆。”

    周畹兰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确实很羡慕叶天卉,她会觉得叶天卉顺风顺水,拥有了顾时璋的爱情和宠爱,她什么都不缺,她需要什么顾时璋都会给她。

    而自己却是很不容易,爱情婚姻都那么坎坷,昔年为了家族事业更是奉献了自己,煎熬了这么多年,遭遇了很多痛苦。

    但如今听叶天卉提起,她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些不幸其实都是建立在吃饱穿暖,甚至奢华的豪门生活之上的,她从来没有为衣食住行烦恼过,更没有处于这种生死存亡之间过。

    她烦恼的是更高级别的情感,更深层次的需求,诸如爱情,诸如家族产业,诸如资产贬值,诸如深闺寂寞。

    她羡慕叶天卉,其实叶天卉如今得到的这一切,何尝不是她一点点争取来的。

    她静默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声:“可能是我天真了吧,我是生来的大小姐,我的人生苦恼就是那些,和你不一样。”

    叶天卉:“我能理解,每个人对苦难的理解不同,对幸福的理解自然也就不同,其实就算我现在,已经不再为生存为衣食烦恼,我也会一些别的烦闷,比如我的马怀上了小马驹,我的骑师是不是认真训练了,人生如果彻底没烦恼也不可能,站在哪个台阶上就有哪个台阶的眼界和烦恼。”

    周畹兰笑了下:“是,我赞同,你很通透。”

    叶天卉:“你今天找我来说话,不光是想听这些吧?”

    周畹兰苦笑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比如现在你和我说这些,这都是我想都没想过的。”

    叶天卉看着周畹兰,道:“也许你想听听关于时璋和我的事,是不是?”

    周畹兰神情一动:“可以吗?你如果想说,我当然很愿意听听。”

    叶天卉:“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认识了很多年。”

    周畹兰惊讶:“啊?”

    叶天卉:“至少在你们认识之前,我们就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周畹兰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样?”

    毕竟他们年少时便认识了,原来那个时候的顾时璋已经和叶天卉很熟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但叶天卉又不像是在说谎。

    叶天卉笑道:“如果你对曾经依然有些遗憾,那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我,他一直记着我,所以心里看不到别人了。”

    周畹兰茫然:“竟然是这样……”

    叶天卉想起过往种种,轻笑间,眸中都是回忆:“在很久前,他就一直对我很好,一直爱我,心里眼里都是我,就算我不懂这些,他也一直在等着我。”

    周畹兰越发不明白了。

    她看着叶天卉,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到底是道:“我不懂,但我相信你说的。”

    她深吸了口气:“谢谢你,我也终于释然了。”

    叶天卉:“是,你可以放下了。”

    周畹兰:“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太在意了,我打算去美国找他,我也会拥有属于我的爱情,我觉得我也能拥有爱情,我用不着羡慕别人。”

    叶天卉:“那祝你幸福。”

    ****************

    叶天卉知道,如果自己和周畹兰说的那些话被顾时璋知道,顾时璋必然有些猜想,甚至可能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也就捅破了。

    那天在他画下的那幅奔马图前,她其实险些想问了。

    不过到底没有勇气。

    现在的一切都很美好,生活是如此满意,爱情又是如此甜蜜,她不想冒什么风险,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但她如今还是和周畹兰说了。

    她想着,她和顾时璋,也许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提起上辈子,两个人默契地隐瞒着心事,共同维系着今生的甜蜜,一直到老去的那天,才肯吐露心声。

    当然也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彼此突然知道了。

    知道了会如何?

    君臣大联欢,执手相看泪眼,追忆那往昔岁月,还是瞬间回到前生那君臣的间隙中,彼此对簿质问?

    叶天卉压下那些心思。

    她清楚地明白,那个戎马峥嵘的女将军叶天卉已经死了。

    她是那个人,但又不完全是,如果被说破一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顾时璋面前该扮演什么角色了。

    曾经她用战功赫赫铸造起来的威名和尊严,怎么可以化作如今的绕指柔,和他甜蜜偎依?

    甚至还和他有了那样亲密的关系。

    那是对昔日自己的亵渎。

    或者换句话说,今生的种种经历,她已经走到了一条不同的路,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此时再顶着上辈子的那个头衔站在顾时璋面前,她没办法接受。

    这种纠结和矛盾让她不想去细想,一切交给缘分和时间吧。

    那天顾时璋仿佛不经意间说起来,说周畹兰离开了,说应该是去找柯志明了。

    叶天卉也就说起周畹兰来找自己的事,顾时璋意外:“她和你说什么了?她怎么会来找你?”

    叶天卉:“就大概提了提她的事,做个告别吧。”

    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想和顾时璋提,顾时璋见此,也就没问,反而说起英国进修的事。

    叶天卉和叶立轩的打算,顾时璋知道之后自然很赞同,他倒是比叶立轩更为积极安排,如今已经找了叶立轩,问起进度来。

    叶立轩现在对他淡淡的,接受了,没意见,但是态度上也就那样,反正老丈人看女婿,差不多得了。

    不过事关女儿的事,他也和他提起来接下来的安排。

    两个男人倒是一拍即合,开始规划学习,规划行程,于是叶天卉这里还没想明白,两个男人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很快,他们便直接拿到来自英国皇室的推荐信,并得到了某知名百年学府的进修机会,学习商业管理和赛马管理相关课程。

    叶天卉对于开学的时间倒是很满意,正好打吡大赛结束之后,她可以赶过去英国,是一个很不错的空闲时间,不会耽误这边的工作。

    顾时璋显然也很满意,他兴致勃勃规划着,先陪着叶天卉在香江比赛,之后和叶天卉一起过去英国,正好他也有些工作要处理,到时候忙里偷闲,两个人可以畅游欧洲。

    他熟悉的地盘,自然可以带她游玩享受各种。

    两个人计划得津津有味,而这个时候打吡大赛也终于轰轰烈烈开始了。

    这香江打吡大赛始于1873年,其实是跟随英国叶森打吡的传统,之后逐渐发展成香江传统,成为香江赛马的一项重要锦标,也成为骑师,驯马师以及马主梦寐以求的无上光荣。

    是以这一年打吡大赛一开始,马经杂志已经电视台便打出了“四岁光荣,一生一次”的宣传口号。

    赛马参与的年龄其实根据南北半球的马种不同而有些微差别,不过叶天卉手底下的马,如今满打满算也只有地狱王者符合年龄,是以大家开始全力以赴训练地狱王者。

    地狱王者在去年的赛季中获得季度马王,一时名震香江,今年又要参加打吡大赛,自然是备受期待,不少马迷疯狂关心着地狱王者的境况。

    叶天卉也从某些渠道得到信息,知道这次宁家,孟家,以及其它几个家族,甚至包括来自海外的几家赛马家族都瞄准了地狱王者,矢志要打败地狱王者这香江马王。

    叶天卉大概也听到风声,甚至他们打算联合起来打配合,对地狱王者形成围攻之势。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地狱王者面临的挑战并不小。

    唯一庆幸的是,这打吡大赛的负重是统一规定的,不需要让磅,倒是不必因为去年的马王之为而多付出什么代价。

    至于骑乘地狱王者的自然是林见泉,事实上这一段老周和孙家京也都在观察,观察林见泉和地狱王者的契合度,结果很让人满意。

    这天,她再次观摩着林见泉骑乘地狱王者的表现,一时也有些意外。

    林见泉是沉默寡言的,是冷硬孤傲的,这样的人在现实中是不讨喜的。

    但是他一旦翻身上马,那个状态就完全不同了。

    他就像是水,就像是藤蔓,可以把自己幻化为不同的状态来和所骑乘的马匹完美契合。

    他可以温柔地驾驭顺滑犹如丝带的黑玫瑰,也可以和桀骜不驯的地狱王者配合得当。

    他似乎可以和任何类型的马匹配,并完美达成属于他们的默契。

    叶天卉想起孟逸年开玩笑时说的话,他说他嫉妒。

    她必须承认,最开始她就发现林见泉是有天分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潜力,这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这么想着时,林见泉已经跑完一圈,翻身下马,一旁孙家京和Jessise接着为地狱王者做减缓慢跑,并准备运动后的护理。

    而林见泉也披上了马巾,并用白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看向叶天卉:“你今天来得倒是早。”

    叶天卉:“那一天,就连孟逸年说起来,都说你非常有天赋,他开始嫉妒我了。”

    林见泉听了,神情微动。

    之后,他才淡淡地道:“不是我有什么天赋,而是你教得好。”

    叶天卉笑道:“我好像没教你这些吧。”

    林见泉:“你教了我。”

    他笑了笑,低声道:“那一天你把黑玫瑰交给我,告诉我用心去体会黑玫瑰的感受,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用心,我该怎么去理解这匹马。”

    “后来,我给它喂草,我睡在马厩里陪着它,我在下雨打雷的夜晚抱着它,我一次次地在它背上感受着它的节奏,于是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它就是我的朋友,是我身体的另一部分,我会用我所有的心力来爱它,我也要相信,关键时候,它也不会辜负我。”

    叶天卉听着这话,心中微动,却是想起来一些往事,那些被自己忘记的。

    半晌,她轻笑:“你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学生,我相信你有一天会超越任何人,包括我。”

    林见泉:“我也希望,不过我知道,有一匹马,我是永远不可能驾驭了。”

    叶天卉:“哦?”

    林见泉笑望向叶天卉:“腾云雾,它只是属于你的,任何人都不可能驾驭它。”

    叶天卉哑然失笑:“是。”

    这么说着间,一旁助理却跑过来,说是林见泉的妈妈过来看林见泉了。

    叶天卉有些惊讶。

    林见泉便解释道:“她最近状况突然好转了,偶尔会由保姆陪着过来看我,其实我有些意外,不过我想着她既然愿意出来,那我也希望她能到处走动,总比闷在家里强。”

    叶天卉:“是的,这样子出来散散心也很好。”

    一时又道:“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告诉我,无论是医疗方面的资源,还是人手方面。”

    林见泉:“我明白,现在到底是有些钱了,我可以给她很好的照顾,无论是营养还是医疗,果然钱是最管用的。”

    叶天卉听着这话,看向林见泉,他墨黑的眸子带着些许笑意,他看上去和当初一点不一样了。

    她便问道:“当初你为什么走进马场当虫仔?”

    林见泉听这个,微征了下,之后才道:“为了钱吧,为了能有钱,有了钱才能照顾好她。”

    “她忍受着许多委屈才生下我,把我养大,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我们那么穷,把我的命卖给赛马,来换她衣食无忧,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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