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更】挑衅◎
裴烬忽然笑了下, 对于江浸月的话,他并不觉得惊奇,“狗鼻子也没你灵, 发觉的倒早。”
江浸月慢条斯理, “多谢殿下夸奖,想来贵妃娘娘近期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殿下吧?”
江浸月与裴烬一同长大,自然最晓得他的心思, 若非有意于皇位, 他必定不会掺和大理寺的烂摊子, 而他从前拒了储君之位, 如今又想要了,苏贵妃必定很恼他。
闻言裴烬皱了皱眉, 冷笑一声, “母妃一样不想看见你, 把明乐勾得总往宫外跑, 你当母妃很想看见你吗?”
令裴烬最无法理解的便是明乐那个小丫头怎会瞧上江浸月这个心狠手辣的主, 别的闺秀都躲着刑部侍郎走,结果明乐倒好, 拦都拦不住,非得往荣宣伯府跑。
母妃和父皇并不想将明乐下嫁给江浸月, 他的手腕太过毒辣,并非良人,哪有父母敢把孩子嫁给他这尊煞神。
可是却管不住明乐, 说到底是不想让明乐伤心。
江浸月微微扬唇, “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 下官不能入后宫, 贵妃娘娘便是想见我也见不着。”
外臣不得擅入后宫, 后妃也不能随意出宫,说起来,两人一年到头能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往往都是在宫宴上,人多口杂,连话也说不上一两句,所以苏贵妃愿不愿意见到江浸月,对于他来说无丝毫影响。
可裴烬却不同了,裴烬是皇子,时常能见到苏贵妃,被嫌弃的滋味可不好受。
“闭嘴吧你。”裴烬森冷的目光睇了他一眼。
若是旁人,怕是吓得即刻闭嘴,可江浸月却不怕,从容道:“修炎,东宫本就德不配位,你早该下决断。”修炎是裴烬的字,已很少有人敢这样唤他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江浸月与裴烬自幼交好,别看此时太子与裴烬关系还算亲近,可他日太子荣登大宝,裴烬手中握有兵权,太子怎能容忍,而与裴烬交好的江浸月也不会善终。
更何况裴澄本就不适合坐这个位置,阴险狡诈,极尽自私,为了自己的权势,连私盐都沾染,他若是登基,日后大豫怕是生灵涂炭。
裴烬转着手中的玉扳指,不紧不慢道:“你愿意支持我?”
江浸月喊了他的字,是拿他当朋友,裴烬便也不再自称“本王”,说起来,这些年裴烬虽在西疆,可从未与上京的一些好友断了联络,当初他不愿坐储君之位,也从未有人埋怨过。
自他出生起,作为皇子,便天然的有登上皇位的机会,而此后追随在他身旁的人,无一不是押宝一般,盼着他能登上九五之尊,这样他们便能为自己,为家族,谋得日后荣光。
可裴烬分明有机会成为储君,他却放弃了,这无疑是给追随他的那些人一个重重的打击,在夺嫡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最忌讳的便是墙头草,即便此刻他们再去追随太子,也已来不及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当然,并非所有站错了队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例如跟在宁王身旁的,他们便不必愁,因为宁王对太子造不成威胁,而当裴烬接过西疆三十万大军的虎符时,那些曾经追随过裴烬和现在仍旧亲近裴烬的人,便无端的和太子站在了对立面。
一个帝王,最忌讳的便是手握兵权的兄弟,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修炎,我有的选吗?”江浸月轻巧一笑,继而道:“我没的选,云川没的选,瀚清亦没得选,我们都在等你。”
这些都是裴烬自小的伴读,由圣上精挑细选的士族子弟,从他们还在懵懂时,就已经成为了裴烬身后的影子,代表着裴烬的势力。
这些年裴烬不在京中,除去席瀚清是立璋长公主之子,太子不敢得罪立璋长公主之外,其余人皆被太子有不同程度的打压,连江浸月也不例外。
说着,江浸月起身,面对裴烬双手抱拳拜礼,语气铿锵:“殿下,我们都愿誓死追随您。”
裴烬从太师椅上起来,走到江浸月跟前,双手托住了他,郑重其事,不乏感动,“有兄弟如此,何愁不成事,事了之前,本王不会再离京。”
是他太过想当然了,以为自己不争,戍守西疆远离朝堂便能还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太子却时刻忌惮着他,容不得他的人有一丝冒头的机会。
前世的悲剧,亦是他亲手酿成,令太多人失望了,这一世,他怎能后退一步。
*
“主子,胡庶妃来访。”凝玉从屋外进来,云莺正在看医书。
她想了想,放下医书,“正厅见她吧。”
王府后院的姬妾们,迟早都是要见的,总不能躲一辈子。
“是,殿下才出府胡庶妃便到了,主子可要小心些。”在凝玉这,云莺和王府其余的姬妾那便是死对头,胡庶妃上门准没好事。
“我晓得了。”看来后院姬妾对于殿下的行踪还蛮清楚,不过也是,王府就殿下一个主子,谁的视线不往殿下身上放。
云莺到前厅时胡庶妃正打量着芳菲苑,瞧着神色不是很好。
“胡姐姐来了,妹妹有失远迎,姐姐莫怪。”云莺进了厅堂。
胡庶妃起身,两人见了个平礼,她笑了笑,“我想着妹妹初来乍到,对姐妹们都不熟,怕是无聊的紧,我便不请自来了,妹妹别嫌弃才好。”
“姐姐坐罢,我正觉着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你能来陪我聊聊天也是好的。”云莺在上首坐下,随后凝珠进来奉茶,胡庶妃坐在右侧下首的圈椅上。
“妹妹的芳菲苑可真是精致奢华,我的翠玉院连十分之一也比不上。”方才进来时,胡庶妃瞧见这些摆设便觉得眼睛都要看花了,王爷竟如此舍得,这哪是庶妃的规制,怕是连王妃的贤章院也没这样的规制。
云莺随意扫过多宝阁上的各式宝物,“都是殿下厚爱,妹妹也十分惶恐。”
她没去过其他院子,也不知其他院子是如何布置的,但听凝玉的话,芳菲苑怕是比其他院子好上不少,她起先也忐忑过,可殿下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强行违拗,说到底殿下的安排为大。
“妹妹仙姿玉貌,得殿下厚爱也是常理,我今日来,是给妹妹送贺礼的,曼云,还不快将礼物拿来。”
胡庶妃话落,她身侧一个婢女便捧着一个精致的榉木盒子上前几步。
凝玉侍立在云莺身旁,听到这个名字微皱了皱眉,主子姓云,曼云这名字着实有些冲撞。
名字也是有忌讳的,其中之一便是为尊者讳,虽说曼云入府在先,可云莺是主子,曼云是奴婢,她本该主动避讳而改名,这是规矩,尤其是同在王府,若是旁府婢女,那倒也犯不上。
可云莺她是不晓得这个忌讳的,是以面色平静,并无反应。
凝玉这下也不好提醒,心中叹了口气,一会再与主子说,主子是初到上京,兴许不晓得这个规矩,可是胡庶妃自幼便在上京长大,入王府也有大半年,怎会不晓得这个规矩。
晓得却又偏生在主子跟前喊曼云的名字,这不就是挑衅吗?
凝玉有些担忧,怕胡庶妃欺负主子。
胡庶妃喊曼云名字时特意看了云莺一眼,发觉她面色如常,似乎没听见一般,心中疑惑,难不成是不明白其中深意,心下冷笑,小官之女就是小官之女,低贱卑微,即便当了主子也撑不起架子。
因此胡庶妃倒不急着将贺礼献上,笑了笑指着曼云道,“云妹妹,这是我的陪嫁婢女曼云,原本为尊者讳,她犯了云妹妹的忌讳,本该改个名儿,可她伺候了这么多年,我也叫习惯了她的名儿,云妹妹可莫要介意才好。”
先前还只是妹妹妹妹的喊,如今说到曼云,却一口一个云妹妹,这不是特意提醒云莺与一个婢女重了名儿,虽说一个是姓,一个是名,但同在王府,着实不妥,凝玉一听便晓得今日胡庶妃是故意了,顿时忧心不已。
云莺闻言扫了一眼曼云,见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
她还真不晓得,原来她做了庶妃,旁的婢女是要避讳她的名字,她只晓得子女要避讳父母的名字,百姓要避讳圣上的名字,原来连她的名字也要被旁人避讳了吗?真有些不真实之感。
云莺看了一眼凝玉,凝玉微微颔首,都怪她不曾和主子说清楚,这要是应了胡庶妃,岂不是惹人笑话。
云莺收回视线,莞尔一笑,“我初到上京,许多规矩都不懂,若是胡姐姐不说,那我还真不晓得。”
她本就不懂,也不怕别人笑话,但此时不懂,不代表永远不懂,她只是尚在学罢了,又有谁生来便什么都懂呢?
胡庶妃一听笑容越发得意,“既如此,那云妹妹想来也不会介意,我便懒得为这丫头改名了。”
待会她从这离开,这件事便会传开,连婢女犯了她的忌讳都不敢开口,这样懦弱可欺的人,谁不会议论纷纷。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云楼全是女子,这样的戏码,云莺见过太多了,若是还不明白胡庶妃今日来做什么,那她真是合该被人欺负了。
云莺捧起茶盏抿了口,悠悠道:“我是不介意,王府有王府的规矩,照规矩行事便可,说起来,胡姐姐比我先入王府,我也不好强行要胡姐姐的婢女改名。”
胡庶妃听到前半段话还当云莺会硬气些,可听到后边,又觉得不屑,果然是胆小怕事,毕竟一个娘家身份低微的人,哪敢与她针锋相对,今日云莺的面子她是踩定了。
就在胡庶妃笑着点头要装模作样的赞云莺几句大度时,云莺忽然改口。
“既然胡姐姐不想为婢女改名,可冲撞了我也不大好,外边会惹人闲话,说姐姐不懂规矩,妹妹怎好让旁人说姐姐的闲话,既如此,我给我的婢女改个名,叫灵玉如何?”
胡庶妃面上的笑容僵住,灵儿是她的名,若是云莺真给婢女改了名,这才是真的犯忌讳了,毕竟云莺只是姓,而她是名,两相比较,还是她吃亏些。
她咬了咬牙,面色难看,“云妹妹这话,是非得与我计较了?妹妹初到王府,可不好这样吧?”
胡庶妃不笑了,云莺却笑容满面,仿佛春日芳菲,连眉眼都弯成了月牙,“胡姐姐这话我便不懂了,你不愿给婢女改名,冲撞了我,我给婢女改个名,虽说也冲撞了姐姐,可只要姐姐愿意,咱们互相冲撞,也就抵消了,旁人也说不着什么,兴许还说咱们姐妹和睦呢,胡姐姐说可好?”
云莺初入府,可以谦逊些喊胡氏一声姐姐,可却不代表胡氏能踩到她的脸上,用一个婢女来作践她,同为庶妃,谁又比谁高贵呢?
作者有话说:
裴烬:不错不错,莺莺有长进,不愧是本王的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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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2 章
◎【第一更】冲突◎
凝玉对于云莺这番话颇为惊讶, 主子看着是个十分软和的人,似面团一般,尤其是对着殿下, 好似弱不胜衣, 随时都能被一阵风吹跑,被殿下欺负了,也只会莺声软语的求饶, 听着骨头都要酥麻了。
这两日对着侍从也十分好性子, 凝玉还不曾见过如此好相与的主子, 无论何时, 从未对他们大呼小喝,也不会发脾气, 特别好说话。
可如今瞧着, 主子似乎也并非表现的那般柔弱可欺, 骨子里也是有坚毅在的, 凝玉心下喜悦, 跟着这样的主子才会有奔头。
胡庶妃也愣住了,她不曾想到云莺竟如此伶牙俐齿, 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女儿,竟敢如此对她说话, 这让她如何不恼。
“云妹妹可真长了一张巧嘴,难不成妹妹与殿下也是这般说话的?”胡庶妃冷着脸,她今日是来找云莺不痛快的, 现下瞧着, 倒像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哪能想到云莺看起来柔柔弱弱好欺负, 实则心里有杆秤, 对着秦王, 云莺自然能有多柔弱便多柔弱,与殿下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殿下除去爱言语戏弄和床榻间欺负她,旁的对她甚好,她也要投桃报李不是。
且殿下也不会将她的事与外人大肆宣扬,云莺即便在殿下跟前丢了脸面也无碍。
可是胡氏对她可从未散发过善意,人家都欺到家门口了,云莺此时若退一步,瞧着只是退一步,看似大方,可传了出去,只会让旁人觉得云莺好欺负。
与胡氏同为庶妃,被胡氏用婢女奚落了一番,她却不敢怒,不敢言,他日王府侍从也会有样学样,将她排在王府姬妾末流。
今日胡氏故意上门挑衅,一会胡氏出了这个门,这件事必定传扬开了,届时难不成要殿下为她做主?
殿下兴许会做这个主,可云莺却不愿事事依赖殿下,在王府后院,总要自己立得稳才行,日子漫长,殿下也很忙呢。
“胡姐姐是把自个比做殿下了?殿下是王府的主子,能和殿下平起平坐的,也只有王妃,胡姐姐莫不是糊涂了?”云莺手中捏着帕子,掩唇轻笑,虽笑声清脆,可落在胡氏眼里绝对是讥讽。
云莺这是直白的告诉胡氏,她不配!
她不配与殿下相提并论,也不配云莺用对待殿下的方式来对待她。
胡庶妃猛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云莺,胸口起伏着,被气的不轻,自从入府以来,胡氏还从未被如此奚落过,连陈庶妃也不曾这样对她说话。
“妹妹可真是会看碟下菜,是我高攀了,原想与妹妹结交一二,看来妹妹是瞧不上我了,那我便告辞了,日后你这芳菲苑,我是不敢来了,曼云,咱们走。”
胡氏连送来的贺礼都直接带走,显然是不想给云莺了,气的步子迈的极大,恨不得一步就离开芳菲苑。
云莺靠在椅背上,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觉着有些意兴阑珊,她方才好似没做什么,只是闲聊几句,竟也能让胡氏如此恼怒,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王府姬妾个个都长了七窍玲珑心呢。
胡氏一走,凝玉连忙对云莺竖起大拇指,“主子好厉害,几句话便把胡庶妃气的嘴都歪了。”
先前还真没看出来主子有这能耐,宠辱不惊,怪不得殿下会宠着主子。
“可惜了,还让她改名便走了。”这个名字如此闹了一场,终究是不大好听了。
云莺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我本也不在意名字的事,她若不提起来,兴许我永远也不晓得,一个名字罢了,难不成还真能冲撞我。”
云莺是从这个世间最底层的地方爬起来的,她什么样子的事没经历过,不过是一个名字,有什么相干,更何况婢女也是个无辜的。
“不过说起来,我倒对胡庶妃送我的贺礼挺感兴趣,她竟也不给我瞧一眼,胡庶妃家世不错,应当是个宝贝吧。”云莺有些惋惜,这胡氏度量也忒小,合该把贺礼留下才是。
到了上京,了解上京里头错综复杂的关系,云莺觉着她目前最该做的便是——敛财,背靠秦王,权势已有,她就该多攒点银子,为日后做打算,银子多了,什么事都好办。
凝玉闻言噗呲一声笑了,“主子还惦记起她的东西了,她的东西哪有殿下的好,主子还不如想法子讨好殿下,殿下一准给主子赏几大箱子的宝贝。”
云莺颇为赞同的点头,“你说的也是,罢了不想了,我去后院走走。”
凝玉伸手来搀她,她正想说用不着,倒也没这般弱不禁风,这时忽然外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她回头看了一眼凝玉。
凝玉也往外瞧了一眼,有些担忧,“主子,似乎是胡庶妃,她莫不是想栽赃到咱们院里吧?”
毕竟瞧刚才胡庶妃的模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云莺皱了皱眉,“出去瞧瞧。”
无论是何事,在芳菲苑门口,她总得去看看。
*
“你是谁?竟敢如此放肆!”胡庶妃捂着肩,她方出了院子,念叨了云莺几句,打算回自个院子,忽然天降一颗石子砸在她肩上,虽说现下不方便看,可摸着这般疼,必定是青紫一片了。
回头一看,竟是一个面生的小孩,登时气的她脸都歪了。
“主子,这个似乎是殿下带回来的小公子。”曼云扶着胡庶妃提醒道,这个小公子外人都传是殿下的外室子,可不好得罪了。
胡庶妃一噎,她自然也晓得秦王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小郎君,她原也打过孩子的主意,如今后院没孩子,谁能抚养这个孩子,便能博得殿下看重,因此她便不能对着他发怒了。
可是她心里头又实在是恼怒,胸中怒气无法发泄,仿佛要把头发给点着了,如何能忍得住,转头便甩了曼云一巴掌,“你这个贱婢,走路不晓得看路吗?有危险你不会替我挡着吗?我伤着了,你却好端端的,要你有何用处?”
曼云被打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主子恕罪,是奴婢无用。”
胡庶妃见她这样唯唯诺诺的模样,想起方才自个在云氏跟前如此丢脸,都是因为这个贱婢,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她一脚。
曼云咬牙忍着疼,不敢说一句话,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胡庶妃身旁其余的婢女也死死的低着头,都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裴瑜把手中的一把石子扔向了胡庶妃,打在她的身上,甚至有一颗打在了脸上,她捂着脸尖叫起来,女子的容貌是最重要的,她本就不算顶尖的美人,若是破相了,那她如何还能博得殿下的宠爱。
胡庶妃本就怒火中烧,现下又伤了脸,哪里还顾忌得了裴瑜是否是她得罪不起的人,气急败坏对着一旁的婢女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点给我抓住他!”
婢女们犹豫着,王府多出来一个小郎君,无人不晓得,抓住裴瑜事小,得罪王府公子事大,若裴瑜真是王爷的子嗣,她们哪惹得起。
“还不快去,连我的话也不听,一会我就把你们发卖出去!”胡庶妃气的脸色通红,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虾子。
听她这样说,婢女们不敢不从,只得咬牙冲向裴瑜。
裴瑜哪有这么简单就被抓住,又向胡庶妃身上扔了一把石子,转头就跑,倒不是往前院跑,而是往芳菲苑跑。
云莺才从院子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裴瑜,若不是凝玉扶着,险些就摔倒了。
裴瑜连忙往她身后躲。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芳菲苑,冲撞了云庶妃你们担待的起吗?”看着乱成一团的几个人,凝玉大声呵斥,令那些婢女站住脚,立在原地。
云莺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裴瑜,柔声道,“怎么了这是,她们为何抓你?”
“那个人想打我。”裴瑜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指着胡庶妃。
胡庶妃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几步走过来,气急败坏道:“分明是他先用石子扔我,这般没规矩,我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他,云妹妹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云莺对这两人都不熟,一时之间还真不晓得谁对谁错,不过想到裴瑜的身份,她还是将裴瑜往身后躲了躲,扬着笑脸缓和道:“胡姐姐,瑜小公子是殿下带回来的,他若有不妥,自然有殿下处罚,姐姐还是莫要擅作主张。”
“即便是殿下带回来的,殿下可没说他是王府的公子,他好端端欺辱我,我还不能寻个公道了?”若是王爷正大光明的说裴瑜是他的子嗣,胡庶妃自然是不敢这样对他的,可王爷不是没说嘛,八成不是王爷的子嗣。
这话裴瑜听懂了,又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子扔了过去,气冲冲道:“我是父王的儿子!”
裴瑜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是裴烬的儿子,他就是裴烬的儿子!
“哎哎……”云莺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小石子砸在了胡庶妃身上,躲闪不及,颇为狼狈。
她看了裴瑜一眼,小小年纪力气倒大,准头也行,怕是学骑射的好苗子。
胡庶妃气的倒仰,险些喘不上气来了,“来人,给我抓住他,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
“胡姐姐,这是芳菲苑,容不得你动手。”这样大的阵仗,云莺身后早就站满了人,自然也不怕胡庶妃。
她当然不会将裴瑜交出去,可也忍不住叹气,“裴瑜,不能无礼,这是你父王的庶妃,算是你的母妃之一。”
虽不晓得裴瑜到底是不是殿下的孩子,既然他喊殿下父王,那胡庶妃就是他众多庶母妃之一,这般光明正大的用石子扔她,怕是殿下也不好偏袒。
谁知裴瑜一听这话,鼓着腮帮子瞪着云莺,“她才不是我的母妃,她是坏人!”
“裴瑜,她若是坏人,你可以告诉你父王,你父王会为你做主。”
云莺忍不住皱眉,殿下到底有没有管过裴瑜,小小年纪如此冲动暴躁,今日若非她拦着,胡庶妃不依不饶,裴烬力气再大也抵挡不住那几个婢女啊,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裴瑜咬着牙,听到这句话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大声说道:“父王才不会管我,她是坏人,你也是坏人,我再也不来了。”
说完,裴瑜推了云莺一把,转身就跑,溜的比兔子还急,似乎生怕她们抓住他。
云莺毫无防备的被他推了一把,往后退了两步,凝玉连忙扶住她。
“裴瑜……”云莺看着裴瑜离开的背影拧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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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3 章
◎【第二更】红唇◎
“主子, 奴婢打听了,方才胡庶妃出了芳菲苑,嘴里一直念叨着您, 话语不干不净, 小公子似乎是听了她的那些话才用石子砸她的。”
云莺手支着额头靠坐在美人榻上,闻言蛾眉紧蹙。
“后边胡庶妃打了曼云,小公子又用石子砸她, 兴许小公子只是看不惯胡庶妃所作所为, 这还是在芳菲苑门口便教训奴婢, 忒不体面了。”
凝玉还不好告知主子胡庶妃在门口念叨的话着实难听, 说出来也只会让主子难受,小公子砸的好。
“她爱如何管教婢女我管不着, 看来我是误会裴瑜了。”云莺叹了口气, 怪不得方才裴瑜那样生气, 她冤枉他了, 自然气恼。
“主子可要去和小公子解释一番, 奴婢看小公子对主子蛮亲近的,小公子都不去别的院子, 却总来芳菲苑。”凝玉想着,主子即便很快有孕, 也得怀胎十月,若是能将裴瑜带到芳菲苑来照顾,也是好事。
云莺从榻上起来, 抬手抚了抚发髻, “他来芳菲苑是想和后院的白鹤玩, 不过的确得去道个歉, 凝玉, 你去准备一些东西,我一会做份点心去找他。”
“可是主子,思顺院是前院,殿下有令,姬妾们不能去前院。”凝玉面色为难。
这下云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险些忘记这茬了,她不能去前院,可若派人去送,到底不大合适,做错了事总归是要道歉的,哪怕裴瑜只是个孩子,她也得诚心诚意的道歉。
“那你让人去请裴瑜过来?”云莺说完又自个否了,“不可,他那个性子,必定不会听。”
裴瑜说了再也不来了,怕是谁去请都无用。
“若不然主子等一会殿下回来,向殿下求个情,让您去前院见见小公子。”也就只有秦王才能允许主子进入前院了。
云莺站了起来,无奈的掸了掸衣袖,“也罢,也没别的法子,那我便做两份点心送去。”
申时三刻,殿下可算是回府了,但没来芳菲苑,而是去了扶风堂。
云莺带着才做好的点心前往扶风堂,在外边依旧被拦下,云莺笑着道,“我不找殿下,我找方定,劳烦帮我传达一声。”
云莺这样好说话,倒让护卫们不好拦着,且他们也听说了,这位云庶妃是殿下的心头好,不好得罪,遂马上去找了方定来。
方定得知云莺来了前院时,心情忽然就好了,主子刚从刑部回来,情绪正不妙呢,这不,救星来了。
可又听闻云莺只找他,不找殿下,这就摸不着头脑了,只能出来见了再说。
“云庶妃,您可是求见主子?属下这就去通传。”方定眼尖的瞧见她身后婢女手上提着的食盒,心想云主子可算是会主动讨好主子了。
可云莺却摇了摇头,“我晓得殿下的规矩,我便不去打扰殿下了,这是小厨房做的点心,劳烦你帮我送给殿下,再帮我传个话,我想去一趟瑜小公子的思顺院,不知殿下可允准?”
“您不亲自送给主子?”方定心里忍不住叹气,这别的姬妾恨不得能见殿下,云主子倒还,临到门口了,却不想殿下,怕是今日来,也是为了裴瑜,可真是奇了,难不成云主子也想抚养裴瑜?
“不了,劳烦你了,我在这等着殿下的消息。”云莺从凝玉手中接过一个玄朱色的团花纹食盒递给了方定。
“好,云庶妃稍等。”方定也不敢耽误。
提着食盒进了书房,“主子,这是云庶妃送来的点心。”
正皱着眉头看税账的裴烬听到舒缓了眉心,抬起头来,“她来了?让她进来。”
可真是奇了,莺莺竟也能来前院,不是躲着他走吗,看来是有长进了。
方定察觉主子的愉悦,不过话还是得说,“云庶妃不是来求见主子的,她是想要请示主子能否让她去趟思顺院。”
说完方定就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唉,瞧主子那愉悦的神色,分明是盼着云主子来的,云主子可倒好,人家不是来找主子的,主子白高兴咯。
果然,听了这句话裴烬的脸色又黑了下去,连语气都冷了,“她去思顺院做什么?”
她该关心的不是他吗?好端端的关心起裴瑜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方定顿了顿,为了小命又道:“属下听闻后院女眷都想要抚养裴瑜,以博得主子的青眼,兴许云庶妃也是这样想的。”
“哦?她也晓得争宠,晓得讨好本王?”裴烬听了心情大好,往后靠在椅背上,嗓音和缓,“去喊她进来。”
“是。”方定麻溜的跑了,唉,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当了,不仅得揣测主子的意思,如今还得揣测云庶妃的意思,还得顺着殿下的心意揣测。
忽然有些怀念在西疆的时候了。
云莺只是想得殿下一句话罢了,却不曾想殿下让她进了扶风堂,还有些忐忑,殿下不是说姬妾不能进前院嘛,殿下莫不是要把她训一顿?
抿着唇瓣惴惴不安进了书房,屈膝行了礼,“见过殿下。”
“嗯,你想要抚养裴瑜?”裴烬说话便是直接,也不拐弯抹角,他对裴瑜的确算不上多关心,说到底不是他儿子,他关心太过容易引人非议,若是莺莺喜欢他,想要抚养,那也可以,兴许有了孩子,她便能更安心的待在王府。
云莺乍一听到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殿下何出此言?”
她不过是想见一面裴瑜,怎就变成她想要抚养裴瑜了?
“你不想抚养裴瑜那你见他做甚?”裴烬双腿交叠,指尖把玩着腰间的龙纹玉佩。
云莺屈了屈膝解释道:“方才莺莺与他有个小误会,想去解释一二,求得他谅解,可思顺院是前院,无殿下允准,莺莺不敢擅入,这才来打扰殿下。”
“所以你是为了他来的?这点心也是为了他才送的?那本王还得多谢裴瑜,若不然你也想不起来本王。”
裴烬的语气骤冷,眸子冷冽,闪着寒光,果然就不该对她有何期盼,她哪会主动来讨好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最无情的便是她了。
同是王府姬妾,旁人想着法子求见他一面,她倒好,心里只想着别人,何时才能有他的一席之地?
莺莺瞧着乖顺,可心里却没他。
意识到这点让裴烬内心十分焦躁。
云莺不解殿下为何又恼了,她似乎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得放柔了语调,顺着殿下,“自然不是,莺莺也想能时刻见到殿下,可殿下公务繁忙,我怎敢打扰,且殿下与莺莺才分开不久,莺莺怕殿下总是瞧见我会腻味。”
云莺一边说着,一边用怯生生的眼神瞧他,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似乎是被冤枉了的委屈。
她晓得殿下得顺毛捋,偶尔真觉着殿下是只猫,总是炸毛,好端端的便不高兴了,她只得温声细语的去哄,不过殿下也挺好哄的。
这不,听见她这样说,裴瑜的脸色好转些,“果真?”
“那是自然,殿下不信莺莺吗?”云莺微微咬着唇瓣,委屈巴巴的望着裴烬。
“过来。”裴烬松开眉峰,放下双腿坐直了。
云莺款款而行,轻摆柳腰来到案桌前,嗓音软糯,“殿下。”
“坐。”裴烬拍了拍他的腿。
“殿下,这是书房。”在芳菲苑也罢了,书房是严肃端庄之地,她不敢如此。
裴烬也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云莺,黑沉沉的瞳仁仿佛是无尽深渊,不过一会,云莺便妥协了,她坐了上去。
裴烬结实的臂膀圈住她纤细的柳腰,让她靠在他怀中,他吻了吻她的耳垂,“本王恨不得将莺莺时时带在身旁,莺莺怎好揣测本王会腻味,该不该罚?”
云莺的身子有些僵硬,书房门与窗皆大开,虽晓得不会有人敢看,可还是不自在,又察觉到耳廓痒痒的,漂亮的脸蛋不一会便飘上绯红。
“是莺莺无端揣测,该罚。”
“本王现下心情不悦,既是莺莺该罚,那便罚莺莺让本王心情愉悦可好?”裴烬勾着薄唇,指腹摩挲着她腰间软肉,莺莺哪哪都是软的,光是抱着,都是一件赏心悦目之事。
云莺卷翘的睫毛眨了眨,嗓音愈发低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殿下,待回了芳菲苑罚莺莺可好?”
若是旁人,怕是瞧见云莺这副模样,她便是说要天上的星星也应允了,可是裴烬却不,“你不是想见裴瑜,若让本王高兴了,莺莺日后想见裴瑜便不必过问。”
云莺鼓了鼓香腮,殿下这是威胁她呢,若是不能讨好殿下,便不能见裴瑜了。
她垂着眉眼想了想,偏头望着殿下,鼓起勇气,低头将红唇印上了裴烬的薄唇。
作者有话说:
裴烬:突然气血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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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4 章
◎【第三更】道歉◎
裴烬被唇间温软的触感惊的愣住了, 一下子没回过神,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云莺会主动亲他。
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 云莺已浅尝辄止的往后退了, 她的面颊红的如同抹了口脂的唇,羞羞怯怯的说,“殿下心情好了嘛?”
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 毕竟是在书房重地, 红袖添香瞧着是美事, 可是传扬出去便是丑事, 女子不得干政,即便是王妃也不好在书房久留, 更何况她是妾室。
裴烬薄唇微扬, 语气戏谑, “还不够。”
他连味道都不曾尝到, 怎就够了呢?
“殿下, 求您别戏弄莺莺了。”云莺软着身上攀在裴烬身上,抬手圈住他的脖颈, 可怜兮兮道:“待殿下去了芳菲苑,殿下想要如何都可以。”
这话也颇为心机, 即便裴烬不想去也不行了,云莺现下的目标,可不就是留住殿下在芳菲苑, 她时刻不忘。
“是嘛?可你不是说身子受不住了?”她坐在他的腿上, 裴烬要抬起头才能和她对视。
“多亏殿下为莺莺上了药, 已好的差不多了。”云莺羞涩的垂下似扇子般的睫毛, 面如红云, 羞涩是真的,但药也是真的管用。
“如此有效,那本王今晚再给莺莺上一次药可好?”裴烬的食指勾着她的下巴揉捏。
云莺下意识的想咬唇,却又想起殿下不让她咬,只能抿紧了唇,缓缓地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罢了,有过第一次,第二次便好接受的多了,不就是上药,即便她不应,殿下就不会做了吗?还不如顺着殿下心意。
“莺莺真乖。”裴烬低低的笑了,心情甚好。
莺莺想着殿下笑了,那她这关算是过了吧,正打算开口。
可红唇微张,便被裴烬以吻封缄,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吞入腹中。
裴烬可没这么好说话,也不似云莺只是浅尝辄止,双唇相碰,势必要有一场雷雨之行。
云莺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衣领,指尖都泛白了,却也不敢推拒,只是闭着眼,由殿下尽兴,亲一会便罢,她只怕殿下会把持不住,在书房行那事,若如此,她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殿下从前瞧着是不近女色的,连凝玉也说殿下从未对哪个女子另眼相看,为何云莺却觉得殿下“极近女色”甚至是迫不及待的那种。
她也不晓得殿下看上了她哪,竟能令殿下对她如此不同,既惶恐也难掩欣喜。
殿下对她如此喜爱,自然好过弃之敝履,说到底,云莺如今能依赖的,也只剩殿下了。
不知过去多久,云莺只觉得唇瓣发麻,必定被揉搓的不成样子了,裴烬才松开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她的臀,“去吧,一会本王回芳菲苑用晚膳。”
云莺柔柔的点头应下,双眼含雾,走出书房忙用帕子揉了揉唇,想也不必想,口脂必定被吃了个干净,鼓了鼓唇,十分无奈。
云莺走了,裴烬才端过食盒内的点心来吃,是一份杏酪酥,吃了一口,狭长的双眸微眯,是她的手艺,他说过不许她下厨,倒也有胆子背着他偷偷地下厨了。
裴烬弯唇笑了笑,偶尔下厨,他还真不会拦着,莺莺的手艺极好,荒废了也可惜。
“方定。”
“属下在。”
裴烬吃着杏酪酥吩咐,“去查查方才芳菲苑发生了何事,事无巨细。”莺莺和裴瑜怎么会搅合到一块儿去。
“是。”
*
云莺到思顺院时正厅屋门紧闭,只有几个婢女伺候在外边,瞧见她来,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云庶妃。”
“免礼,小公子可回来了?”
“回云庶妃,小公子方才回来便把奴婢们赶了出来,也不知在屋子里做什么,奴婢们不敢擅入,正在忧心。”
她们是才被派来伺候小公子的,原本以为一个小孩子很好照顾,可谁晓得裴瑜的性子着实诡异,从不搭理她们,也时常溜出去,她们想找人都找不到,又怕裴瑜受伤或是被人欺负,届时王爷责罚便不好了。
“我去瞧瞧。”看来裴瑜是真的生气了。
她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裴瑜,是我,你开开门可好?”
“你走!”裴瑜暴怒一声,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就砸在门边,似乎是花瓶之类的瓷器,她吓了一跳。
这个孩子才几岁,生起气来便摔东西,日后长大了,还有人敢惹他吗?
“裴瑜,我方才误会了你,是我不对,你开开门,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云莺曾在薛家住时也被薛母误会过偷吃糕点,还被打了,后边被证实是薛承煦吃的,可薛母却不曾向她道歉,仿佛这件事没发生过,看似是小事,可云莺却记到了现在。
别看孩子小,可论在记仇来却是好手,云莺自己晓得这样的感受,因此也能理解裴瑜气恼。
听到她这样说,屋子里的动静小了许多。
“裴瑜,我做了百果糕给你,你要不要尝尝看?很好吃的。”云莺从未如此哄过一个小孩子,她也不过才十七,哪曾接触过这般大的小孩,只能摸索着说话了。
屋内没了动静,却也无人开口,凝玉上前想帮帮她,云莺却摆了摆手,让她别上前来,裴瑜对陌生人十分警惕,两人接触过几次裴瑜对她都没好脸色,对凝玉就更难了。
过了一会,门终于开了,云莺松了口气,她从凝玉手中接过食盒,“你们在这等着。”
“主子。”凝玉有些忧心,这小公子的脾气太大了,万一伤着主子如何是好。
云莺却没说什么,推门进去。
进了屋看见屋内一片狼藉,惨不忍睹,若是她自个的孩子这般行事,怕是得狠狠地揍一顿,这些都是银子买的,即便王府富贵,也不该如此糟践。
云莺扫视了一圈,才在窗边的榻上看见缩成一团的裴瑜,只那一眼,云莺心中便如被锋利的刀割了下,还记得她初入云楼时,夜夜都是如此,生怕有人想害她。
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殿下身旁的裴瑜,会被养成这样的性子,他的跋扈霸道,怕是用来掩藏心里胆怯,张狂暴躁,怕是想引起殿下的关注。
云莺从食盒里端出百果糕,慢慢的走过去,裴瑜双手抱着膝盖,紧紧地盯着她,眸子带着警惕,似乎是怕她会打他。
“裴瑜,你别怕,我是来道歉的,你饿不饿,我做了百果糕,你尝尝看。”云莺面上带着笑容,无论裴瑜的性子如何,她现下也管不了,先道了歉再说吧。
云莺把勾莲纹碟放下,一块块百果糕被她做成了兔儿的形状,还点缀了眼睛,栩栩如生,小孩子一定喜欢。
果然裴瑜望了一眼便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上次没有吃到云莺递的糖酥饼,他回来懊悔了好久,可是他从不开口说要吃什么,都是藏在心里。
“你吃一块嘛,我好不容易做的,你父王不许我下厨,我地做的,你若是不吃,我不是白做的。”云莺把碟子往他跟前推了推,语气循循善诱,也用起了裴烬哄她的那套法子。
裴瑜终于被她说动,坐了过去,拿起一块百果糕咬了下去,真好吃,裴瑜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狼吞虎咽,像是有人和他抢一样。
云莺提过茶盏给他倒了一杯水,倒出来才发觉水是凉的,微皱了皱眉,是伺候她的人疏忽了吗?
“咳咳……”裴瑜吃的太快被噎住了。
无奈,冷水也只能递了过去,“喝口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还抬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让他顺出那口气。
裴瑜喝着水,眼眶却红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父王从来不管他,只让他读书,他也没有见过娘亲,为什么云莺不是他的娘亲,如果他也有这么温柔的娘亲该多好。
他死死的低着头,不让云莺看见他的眼泪,云莺低声和他道歉,“方才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你是不是想为我报仇才用石子扔胡庶妃的?”
裴瑜听到这话,忽然就哽咽了,“她是坏人,她骂你,我没错。”
他原是想去找白鹤玩,恰好遇到胡庶妃出来,嘴里不干不净,裴瑜虽小,却也晓得这是在骂云莺,他便用石子扔了她,可是方才云莺却不领情,他当然生气了。
云莺听到裴瑜的话心中一阵难受,她与裴瑜不熟,裴瑜却愿意为她出头得罪胡庶妃,兴许他不认识胡庶妃,也不晓得胡庶妃是王府后院的主子之一,不能轻易得罪,但云莺却十分感动,这是一个才不到五岁的孩子,却用他自己的方式护着她,云莺的眼眶也有点酸了。
她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似乎也遇到了不少对她好的人。
“对,她是坏人,我要谢谢你帮我,裴瑜真厉害,能保护别人了,我方才不该误会你,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原谅我好吗?”
裴瑜抬起头看着她,“你真的觉得我很厉害吗?”
云莺点头,肯定道:“当然,你才五岁,却能让胡庶妃气成那样,真厉害!”
裴瑜很少被夸奖,听到这话,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如果不是你拦着,我会更厉害。”
“你很厉害,可你年幼,双拳难敌四腿,胡庶妃她有那么多人,你这样容易吃亏,下次一个人的时候,不能这样冲动,报仇有很多法子,你可以和你父王说,”想起裴瑜说殿下不管他,她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和我说。”
他这个冲动的性子,必须得改了,若是王爷承认了他王府子嗣的身份,倒也无碍,谁敢动他啊,旁人即便被打了,也只能认怂了,可王爷却模糊态度,并未承认,虽大家也喊他小公子,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因此胡庶妃才敢叫嚣要教训他。
裴瑜听到,仰起头,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盯着云莺,“你会管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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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5 章
◎【第四更】禁足◎
听到裴瑜这样问, 云莺沉默了,因为她发觉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管裴瑜。
裴瑜无论是否是殿下的子嗣,都是王府的小公子, 她又不是王妃, 管教裴瑜,名不正言不顺,会落人口舌。
裴瑜见她沉默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小小年纪, 却已懂得揣度人心, 他把手上的百果糕放回了盘子里, “算了,反正父王都不管我, 我也不要你管我, 你走吧。”
如果只是这样短暂的温柔, 裴瑜宁愿没有经历过。
裴瑜又缩回了角落里, 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一片竹林, 倔强的不再看云莺一眼。
云莺见他如此,心里又有些难受, 大抵是今日裴瑜为她出头,触动了她心里头最柔软的地方, 她也曾同裴瑜一样,经历过这些,甚至现在也在经历, 她无父无母, 无人管教, 任何事都要自己去尝试, 跌倒过后才会晓得原来这件事不能做。
“你快走, 我不想看见你,我以后也不会去找你了。”裴瑜恶狠狠的瞪着云莺,似乎极其厌烦她还不离开,瞪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最终还是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中。
云莺攥紧了手中帕子,想了又想,若是她向殿下要裴瑜来芳菲苑住,殿下是否会答应呢?
可住在芳菲苑她便要承担起责任,这是一个孩子,不是小猫小狗,给一口饭就行,若是她决心管教裴瑜,那她就得用点心思。
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不会管教孩子,兴许会有些吃力,裴瑜的脾气又不好,并非是听话的孩子。
但看着裴瑜红着眼眶,却又倔强着不肯落下泪来的模样,她到底是心软了。
“裴瑜,若是我管你,你便得搬去芳菲苑,你会听我的话吗?”
裴瑜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云莺,“你真的会管我吗?”
裴瑜自有意识起,他就是个无人管教的野孩子,在军营里到处晃,大家都忙,没有人陪他玩,也没有人管他,他很少看见父王,他是想要人管的,所以他才变得那么坏,想要父王管管他。
“你会听话吗?”云莺相信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孩子,只要他说会听话,她就信。
裴瑜点头如捣蒜,“我听。”
云莺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我得去问问你父王,得你父王答应了,你才能搬去芳菲苑。”
若是殿下不答应,她便只能经常来思顺院了,总之殿下也说了,她可以随意出入思顺院。
“好。”裴瑜笑了,只要云莺愿意亲近他,他就高兴,他还从来没有被人摸过脑袋呢,好温馨的感觉啊。
“不吃了吗?”云莺把百果糕递给他。
“吃。”裴瑜接过继续吃,笑容多了,眼神里的警惕也逐渐散了,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云莺温和的问他,“你方才是想去看白鹤吗?”
“嗯。”裴瑜点了点头。
“现在还去吗?我得回去了,不能在这里久待。”到底是前院,她待太久不好。
“我跟你去。”裴瑜拉住云莺的手。
“好,走吧。”云莺起身,回头看见满地狼藉,微微板起脸,“日后你若去芳菲苑,我可不会允许你乱砸东西,这些都是银子买的,不能如此奢靡浪费。”
大豫尚且有许多百姓无粮可食,无屋可住,他们身为皇亲国戚,更不该如此浪费。
裴瑜连忙点头表态,“我以后不会了。”
“好,走吧。”云莺也不急于一时,孩子得慢慢教,罢了,就当是给自己积福了,先练练手,日后也好管教自己的孩子。
云莺牵着裴瑜的手从屋子里出来时满院子的人都对她敬佩不已,裴瑜居然会让云庶妃牵着,裴瑜看着还乖巧的不成样子,太不可思议了。
*
“殿下,这些都是去岁一整年,您名下上京及其京郊的田庄、铺子、宅院等的收支账簿,一应都在这了。”
杨福将厚厚的一沓账簿放在案桌上,这些都是秦王的私属财产,犹如私库,不走王府公账,因秦王不在京,暂时交由杨福管着,每年岁末再将账簿给秦王清点,但去年秦王未回京,因此也就拖到了现在。
裴烬看着这些账簿头都大了,左边是大理寺卿的公文,右边是刑部私盐案公文,现下又来了一堆账簿,他本就不喜案牍之事,能不头疼吗?
可又不能不看,他既然想要夺嫡,银钱花费方面便少不了,要不然堂堂太子怎会去掺和私盐案,还不是因为缺银子。
可这些他一个人真看不过来,若是有王妃便好了,这些账簿,便能交由王妃打理,他也能少操心些,交给旁人他也不放心,再忠心的奴仆,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随意翻开一本账簿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让裴烬更头疼了,这时方定从屋外进来。
“主子,打听清楚了,方才胡庶妃……”
方定把不久前才发生的事大致交代了一遍,王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样的事想瞒是瞒不住的,更何况这是主子的王府,主子若想打听,谁敢遮掩。
裴烬将账簿往后推了下,“胡氏是不是很闲?”怎的一次两次都是胡氏不安生。
怪不得方才莺莺要去思顺院找裴瑜,说起来,裴瑜对莺莺倒是有些不同。
方定垂眸,这话不敢接,想来是因着胡氏入府之后便没见过主子,不晓得主子的性子,也不曾见识过主子的手段,这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蹦跶,同是庶妃,浮青院的那位便安生的很,连面都不曾露,这才是聪明人。
“你去趟翠玉院,把那个婢女的名给改了,随便叫什么都行,再命胡氏禁足一月,静思己过,少出来碍眼。”
裴烬揉了揉眉心,本就不喜后院那群女人,都是父皇母妃塞进来的,他也明白身为高门贵女,她们兴许也不能做主是否入王府,因此裴烬也不曾苛待她们,花着王府的银子将她们养起来,衣食供应不缺,只要她们老老实实待在后院,也能一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若是非得在他跟前碍眼,那便不要怪他无情。
裴烬可没说过会对女人心慈手软。
“是,属下这就去办。”方定心想胡氏这下大抵是要被众人耻笑了,跳的越高,死的越快,这还是主子开府之后头一个被罚的姬妾。
方定一走,裴烬再拿起账簿看了一眼,越看越烦躁,索性站了起来吩咐杨福:“带上这些账簿,去芳菲苑。”
虽现下莺莺不是王妃,可这些事迟早她也得接过,不如先熟悉熟悉,也免得他来烦恼。
*
“打死你,贱婢,看着主子受伤不晓得护着,要你有何用!不如死了算了!”
胡庶妃从芳菲苑回来,憋了一肚子气,扯下衣裳才发觉肩上青紫一片,是被裴瑜用石子扔的,曼云给她上药,结果一个手抖,又弄疼了她,气的胡庶妃拿着拂尘狠狠地打她,想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主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曼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呜咽的哭着,却不敢反抗,她是胡庶妃的陪嫁婢女,自幼伺候胡庶妃,从来到她身边就没少被她责打,曼云是被买来的奴婢,签了死契,即便曼云被打死,也无人会追究胡庶妃的过错,因此她除了忍,毫无出路。
而这个院子里其余的婢女都是王府的人,胡庶妃不敢轻易动辄打骂,毕竟若出了人命也不算小事,唯独曼云她能放心责打,打死也无碍,这才把怒气都撒在曼云身上。
其余婢女都守在外边,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劝,分在翠玉院后,人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何时惹恼了胡庶妃,下次便不是打曼云,而是打她们了。
过了一会,胡庶妃没力气了,将拂尘摔在地上,端起茶盏想喝茶,却又嫌弃太烫,将一盏茶水全泼在了曼云身上,令曼云尖叫一声。
“闭嘴,去沏茶,这么滚烫的茶水你是想烫死我吗?”胡庶妃坐在太师椅上,气的胸口起伏,破口大骂,没有丝毫贵女的仪态。
曼云瑟缩着身子,正要起身,这时何嬷嬷从外边进来,瞧见满地狼藉皱了皱眉,“主子,您少发些火,这又是做什么呢?”
何嬷嬷是胡庶妃的奶嬷嬷,幼时胡庶妃也算是乖巧,可不知为何,越长大,越是乖戾。
“还不是这个贱婢,总惹我生气。”对于何嬷嬷,胡庶妃倒不像对曼云这般,到底是曾经奶大自己的嬷嬷。
“主子何必和一个贱婢计较,奴婢打听到云庶妃带着食盒去了前院,莫不是去告您的状了?”何嬷嬷原先劝了主子现下别去芳菲苑讨晦气,可是主子不听,主子如今越发不听劝了。
“她敢,一定是她指使裴瑜砸我,若不然裴瑜怎会如此巧合出现在那。”胡庶妃几次想见裴瑜都没见着,却在芳菲苑外遇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即便如此,主子也无证据,殿下不会相信,这次也只能忍了。”
“岂有此理,我要去找殿下主持公道。”
胡庶妃从小娇生惯养,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被一个小官家的女儿羞辱便罢了,还被裴瑜一个野种欺负,哪能咽的下这口气。
“主子息怒,可不能去啊。”何嬷嬷想拦她,如今云氏是殿下心头好,胡庶妃此时去,哪能讨到什么好处。
奈何胡庶妃走的急,何嬷嬷没拦住,她连忙追了出去,一行人走到院子里,正好遇到方定进了院门。
“胡庶妃。”方定随意行了个礼。
看见方定,胡庶妃顿时脸色就变了,笑逐颜开,“方大人,可是殿下召我?”
方定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殿下想要召幸她。
方定瞧见她这个模样,在心里嗤笑一声,不冷不热道:“属下奉殿下口谕,翠玉院婢女曼云,冲撞了云庶妃之名,特赐名为芍颜。”
芍颜,少言,这是要胡庶妃少说话的意思,相信她能明白。
胡庶妃闻言脸色骤变,不敢相信云氏竟真的敢去告状,那个贱人!
“我要见殿下,殿下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胡庶妃疾行几步,想拽方定。
方定连忙后退,冷着声道:“殿下有令,胡庶妃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看着胡庶妃惨白的脸,方定摇了摇头转身就走,殿下对后院姬妾向来仁厚,这还是头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也只能怪胡庶妃太闹腾了。
胡庶妃看着方定离开,胸口起伏,急速喘息,还没来得及张口,两眼翻白,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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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6 章
◎【第一更】求他◎
裴烬踏入芳菲苑时发觉院子里很安静, 也不见云莺的人影,莫不是还在思顺院?
正想着呢,就听见后院传来她清脆的笑声, 裴烬扬了扬眉, 何事能让她如此喜悦。
裴烬吩咐杨福将账簿放下,抬脚去了后院,才过了月亮门, 就看见一大一小在和白鹤戏水, 白鹤煽动翅膀把水珠溅在两人身上, 裴瑜站在云莺身前往白鹤身上洒水。
“呀, 鞋子湿了,快走远点。”
云莺忙把裴瑜往后拉, 两人原先只是想来喂白鹤, 却不想白鹤把水珠洒到了他们脸上, 裴瑜便往白鹤身上洒水, 白鹤似乎和他玩一样, 继续煽动翅膀,水珠都洒在两人身上了。
“不怕, 我保护你。”裴瑜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云莺跟前, 还张着手臂挥赶白鹤。
白鹤叫了几声,低头把旁边的小鱼夹起,然后扭头就跑, 也不和两人玩了。
“哈哈, 看来它只是饿了, 你的衣裳湿了, 快回去换一身, 莫要生病了。”云莺牵起裴瑜的手,笑容正好,抬起头就看见了倚靠在月亮门上的裴烬,立时脚步停住了,笑容也逐渐散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皱了皱鼻尖。
她现在下这副样子,着实有些失礼,被殿下瞧见似乎不太好。
裴瑜也看见了裴烬,连忙低下了头,面上忐忑不安,他还记得云莺说得经过父王的同意他才能来芳菲苑住,若是父王不喜欢他的话,那父王就不会答应,所以他现在很害怕惹恼父王。
裴烬懒懒的靠在月亮门上,双眸深邃的望着两人,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瞧见了他的孩子和莺莺相处的样子,对别人的孩子都这样好,日后莺莺一定会是一位很好的娘亲。
裴烬那副模样,就是要等云莺送上门,她自然不能再装死,只得牵着裴瑜过去,屈了屈膝,“殿下。”
“父王。”裴瑜弱弱的喊了一声。
裴烬勾了勾唇角,望着两人,调侃道:“玩尽兴了?”
“莺莺失礼了,殿下莫怪,殿下一定饿了吧,我这便去让人传膳。”
“他呢?”裴烬点了点下巴,示意裴瑜。
云莺看了裴瑜一眼,她还有事要和殿下说,裴瑜在这不合适,弯腰蹲了下来,“小瑜,我让人送你回思顺院,明日再来玩可好?”
裴瑜不大想离开,好不容易看见父王了,不过他答应了云莺会听话,因此点了点头,由着月影送他回思顺院。
“殿下,我们去用晚膳吧。”云莺面颊有些热,被殿下瞧见她和裴瑜欺负几只白鹤,有点羞耻。
“你不换一身衣裳,绣鞋都湿了。”裴烬低头望着她足上穿的那双海棠花纹蜀锦绣鞋,眸色深了深。
云莺低头看了眼,不仅绣鞋湿了,连裙摆也湿了,的确不合适,“请殿下稍等,莺莺先去更衣。”
正好换一件更美的衣裳,毕竟今晚可是有求于殿下。
就在云莺与裴烬擦肩时,裴烬却拽住了她的胳膊,在云莺还不曾反应过来,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殿下!”云莺惊呼一声,花容失色,猝不及防,她没有丝毫准备,将她吓得不轻。
裴烬将她稳稳当当的抱起,他忽然来这下,倒还好意思嫌弃起了云莺,“嘘,吵着本王耳朵了。”
云莺皱着眉头,委屈的看着他,“殿下总是吓唬莺莺。”
谁好端端走着忽然被抱了起来不怕。
裴烬嘴角勾着笑意,大步离开后院走向了寝屋,“有本王在,你有何可怕?”
他在身旁,还能摔了她不成。
云莺瞧见他的笑意,便伸手圈住裴烬的脖颈,也笑嘻嘻的恭维,“是是是,殿下英明神武,有殿下在,莺莺什么都不怕。”
裴烬睇了一眼她的笑容,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也忒假了,对着本王阳奉阴违,该当何罪?”
云莺从他舒展的眉峰便看得出来殿下心情甚好,晓得他在开玩笑,因此也不害怕,她的胳膊微微使力,靠近了殿下,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莺莺向殿下赔罪。”
方才便亲过了,如今再亲,似乎一点也不难。
只要秦王心情好,云莺便不怕他。
最怕他皱着眉头冷着脸的模样,她才会惴惴不安。
裴烬挑了挑唇瓣,嘴角翘的越发明显,莺莺的确长进了不少,不似从前,每每瞧见她便似个鹌鹑,怯生生的眼神里流露的皆是恐惧,生怕他会吃了她。
抱着人进了寝屋,将人放在窗边的美人榻上,顺手将支摘窗放下。
云莺听到窗户被放下时连忙回头瞧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委婉的撒娇道:“殿下,一会得用晚膳了,莺莺饿了。”
她是真饿了,整个下午也算是忙碌,可不能腹中空空便做那事,她会吃不消的。
“本王何曾说过不让莺莺用晚膳,你瞧瞧你又想到哪去了,换衣裳不得放下窗户?”说着裴烬凑近她,在她耳边低笑道:“还是说莺莺想要了?若是如此,本王倒也能晚一个时辰再用晚膳。”
云莺的脸瞬间涨红,她又被殿下调戏了,她连忙伸手推秦王,“没有,莺莺什么都没想。”
“是嘛,莺莺说没有那便没有。”裴烬放下她去衣橱前找干净的衣裳,挑了件银纹绣百蝶对襟襦裙,上头绣着各式各样的彩蝶,随着步子迈动,仿若群蝶戏舞,飘飘欲仙。
又拿了双飞鸟描花纹绣鞋,掀起自己的衣摆,蹲到了云莺跟前。
云莺不安的缩了缩玉足,“殿下不可,莺莺自个来。”
哪有让秦王为她穿鞋的道理,她可不敢如此放肆。
裴烬握住她的脚踝,“莺莺身上,还有哪处是本王没碰过的,有何不可。”
在他看来,云莺从上到下,都是他的所有,更何况玉足小巧玲珑,可爱的紧。
云莺的手撑在榻上,紧紧地攥成拳头,感受着脚踝上的温热,女子的双足向来是私密之处,若是被人瞧了玉足,便有污清白。
曾有女子偶然被男子瞧见了双足,男子并未向她提亲,而后女子在流言蜚语中自缢而亡,这足以说明双足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虽说她与殿下已有名分,倒不存在污清白这样的事,但被殿下捧着双足,犹有些羞涩。
裴烬将她的玉足褪去鞋袜,放在他膝上,双足白皙如玉,趾甲被修剪的光滑圆润,粉粉嫩嫩,许是因为紧张微微蜷缩着,小巧可爱。
裴烬用手比了比,似乎还不如他的掌心大,“怎会如此小?”
云莺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足心被秦王的手掌托着,有些痒,似被蚂蚁爬过,她的指尖紧紧地掐在掌心,有一丝丝疼痛,让她清醒,免得下意识的收回双足,听到秦王这样问,她只能垂下氤氲的双眸,“莺莺不知。”
双足不都是如此嘛,虽说她从未见过旁人的,隐约间瞧见殿下的,似乎是比她大上不少,可殿下是男子,与她不同。
“怪不得弱不禁风的模样,双足这样小,哪能承受得住。”裴烬的指腹摩挲着足尖,显然偏爱这双嫩生生的玉足,如同剥了壳的春笋,嫩的令人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莺莺的耳垂、细腰、玉足,都令他垂涎沉迷。
炽热的触感一点点侵蚀着云莺的双足,她终于不胜羞怯,一双桃花眸含上水雾,似蝴蝶翅膀的长睫颤了颤,挂上了泪珠,娇羞可怜,绯唇翕动:“殿下,莺莺痒……”
裴烬抿了抿薄唇,不紧不慢的为她穿上鞋袜,“莺莺怎的哪哪都痒?”
昨夜摩挲着她的腰肢时也是念叨着痒。
“殿下总是戏弄莺莺。”足心与腰间软肉本就是碰不得的地方,一碰身子就软了,心口就颤了,怎能不痒。
裴烬笑了笑,放下她的双足,“本王这是疼爱莺莺,别人想求本王还不给,莺莺该高兴些才是。”
云莺的玉足终于落地,她也逐渐松开了攥紧的手,只是双足有些软,站不住,她不敢起身,怕在秦王跟前丢脸,又被他戏谑一番。
她攀着秦王的衣袖,糯糯道:“莺莺甚为心悦。”
自从两人回京,秦王已一连来了芳菲苑三日,一腔心思皆在她身上,如何能不喜悦,只是喜悦与羞怯是两回事。
“莺莺心悦,本王便心悦。”说着裴烬的手伸到云莺跟前为她解开系带,“本王为莺莺更衣。”
云莺白嫩的指尖攥着裴烬的衣袖,倒也没拦,换外衣罢了,里头还穿了中衣,便只柔柔的道谢,“谢殿下。”
换衣裳时倒快了许多,不再磨蹭,今日裴烬不曾打算再要她,虽他也恼母妃与太医皆让他节制些,可为了莺莺的身子着想,他倒也是要听的,身子好了,莺莺才能永远陪着他。
换好衣裳出来时,晚膳已在膳厅摆好,云莺红着脸为秦王布膳,说来也是,自从入了芳菲苑,云莺连胭脂都省了,一遇到殿下,脸总是烧着了一般。
用膳时,膳桌上颇为安静,食不言寝不语,秦王不先开口,云莺便不会主动在此时挑起话头。
“你与裴瑜何时这般交好了?”秦王打破寂静。
他知道裴瑜性子乖戾,谁都不亲近,难以管教。
云莺放下玉著,擦了擦唇角,将午后之事说了,最后道:“殿下,莺莺觉着与小公子颇为投缘,不知可否让他住到芳菲苑?”
裴烬抬了抬眼,“投缘?”
呵,她这个鹌鹑一般的性子,和那个狼崽子的裴瑜能投缘?
云莺点了点头。
裴烬瞧她那忐忑的模样,忽然来了兴致,双眸染上一丝促狭的笑意,“莺莺若是能求求本王,倒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莺莺:殿下总是想占莺莺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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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7 章
◎【第二更】以唇侍膳◎
“莺莺求殿下。”不就是求秦王, 她求的还少吗,张嘴便来的事。
但显然,秦王的求并非口头的求, 更多的是行动上的求。
“莺莺的求没有半点诚意。”裴烬坐在圈椅上往后靠, 表情闲适,仿佛是在于云莺说,本王做好准备了, 快来求本王。
云莺低眸, 殿下这话已算是明示了, 她软着声调, “待晚膳之后莺莺再求殿下可好?”
总不能在膳厅就……
“不好。”裴烬揶揄道:“莺莺又想到哪儿去了?难不成本王就是如此急色之人,莺莺总把本王往床榻上想, 这可不好。”
莺莺低着头, 这真不怪她乱想, 而是云莺现下所有都是秦王所赐, 除了这身皮肉, 似乎也没其他能求得了殿下的了。
且殿下本就是急色之人,这才两日, 便让云莺害怕起了床榻。
“莺莺愚笨,还请殿下明示。”罢了, 她已应下了裴瑜,不好让他失望,总之殿下也做不出多过分的事。
“本王双手有些累, 只是想有人侍膳而已, 莺莺可明白?”裴烬扫了一眼桌上的佳肴。
云莺讶然, 如此简单?
她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是逮着机会便要占尽她便宜的秦王殿下吗?
不过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 兴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日殿下许是心情好,便轻松放过她,这样一想,云莺连忙应下,“莺莺明白了。”
她走到秦王跟前,用玉著夹起一片芙蓉肉,用碟子托着,递到秦王唇边,“请殿下用膳。”
谁知秦王却将她的手推开,一双黑黢黢的眸子似笑非笑,“看来莺莺不明白。”
云莺的手一僵,有些不知所措,“殿下……”
侍膳不是如此吗?那还要如何侍膳?
裴烬往后坐了坐,掌心拍了拍自己的腿,这一次,连话都没说,可云莺却晓得他是何意。
这是要她坐在秦王腿上再为他侍膳?殿下可真是会想法子刁难她。
不过倒也不难,也不是一次两次坐在殿下腿上,云莺从善如流的坐过去,偏头再度夹起芙蓉肉。
可这一次,秦王还是不依,双眸灼灼的望着她的绯唇,“本王觉着膳食有些凉了,想莺莺用唇暖一暖。”
“!!!”云莺呆了,右手微颤,夹在玉著中的芙蓉肉片冷不丁掉在了碟子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殿下,莺莺……”云莺苦着小脸,要哭出来了,殿下为何总有新花招等着她?到底是谁说殿下不近女色,她不信!
裴烬抬手揉了揉眉心,眼里兴味重重,“看来裴瑜是只能待在思顺院了,也不知他那个臭小子会不会伤心难过,真是可惜,本王是很想答应莺莺的,可莺莺看着似乎不大情愿。”
云莺皱着柳叶眉,鼓了鼓香腮,为何殿下每回做这样的事,总把自己摘出来,清清白白,倒像她若不从,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云莺收回方才的话,殿下依旧是那个逮着机会便要占她便宜,尽给她出些刁钻难题的殿下,如假包换。
裴烬安静等了一会,只瞧见她漂亮脸蛋上苦恼的神色,忽然叹了口气,“罢了,本王也不想逼莺莺,其实思顺院也挺好的。”
说着,他像是要起身,云莺不得不摁住他的肩,低声轻语:“莺莺愿意。”
罢了,即便这次不答应,下次殿下依旧能想着法子让她答应,毕竟她身在王府,唯有殿下是她的依靠,她难免有求于殿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裴烬坐了回去,静候云莺主动。
云莺夹起碟子上的芙蓉肉片,轻咬在唇间,转头倾身倚靠在秦王怀中,递上朱唇。
裴烬双手扶着云莺的柳腰,绵软细腻,望着她因羞怯而微微颤抖的羽睫,勾了勾唇,心情大好。
也不再刁难她,张嘴咬了那片芙蓉肉,顺带着,将她的红唇也收入薄唇内,舔/舐吮/吸,连沾在云莺唇间的肉汁也不放过,肉鲜汁甜,无上珍馐。
一声细微的嘤咛散开在膳厅,格外明显,外头的凝玉等人连忙垂下了脑袋,生怕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凝玉一边为主子如此得殿下欢心而喜悦,又怕主子身娇体软,承受不住殿下,坏了根骨,好不矛盾。
一片芙蓉肉喂完,云莺的身子已软如春水,面颊绯红旖旎,如裙摆上盛开的蔷薇花。
而裴烬却仿佛是采阴补阳的妖怪,神色餍足,还十分贴心的扶着云莺,免得她摔下去。
“莺莺,茭白味鲜。”裴烬开始点菜了。
云莺咬了咬唇瓣,既是开了头,总不能没头没脑的,现下退却也来不及了,只得继续。
这一顿晚膳,两人用了一个时辰,外边的侍从站的脚都麻了,而云莺的唇也麻了……
从膳厅出来时,又是裴烬精神抖擞的抱着人,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
云莺的小手攥着秦王的衣领,生怕他用了膳就来,她现在可没力气了,别瞧用唇侍膳连手也无需动,可是却要忍着极大的羞耻心,身子紧绷,这一松懈,自然力气便散了。
不过让云莺不曾想到的是,裴烬抱着她到了正厅,她正疑惑呢,总不能在正厅办事。
裴烬将她放在圆凳上,摸了摸她的脑袋,“用过膳,咱们来说点正事。”
“殿下,裴瑜的事……”这还没说定呢,总不能她白忙活了一个时辰。
“本王应下的话何时有假,明日搬过来便是。”裴烬餍足之后还是十分好说话的,只要莺莺喜欢,这有何难。
“谢殿下。”云莺松了口气,好歹答应裴瑜的事做到了。
“来,看看这些账簿。”裴烬将那一沓账簿都推到了云莺跟前。
她瞧了一眼,“殿下,这些是府中账簿吗?”
原先秦王说让她管后院之事,可她不是已拒了吗。
“不是,这些是本王的私产账簿,近来事忙,无暇分心,莺莺便为本王分担一二,查看一番可有错漏。”
“殿下的私库?”云莺惊诧不已,私库无异于隐私,这东西她怎好经手,若是少了,或是亏损了,岂不是她也有责任。
“嗯,这些账簿都不入王府公账,是以不能全交由旁人查账,需得托付本王信任之人才放心。”
王府公账用以王府开支,一般是开府时父皇赏下的田宅铺子以及父皇赏赐给王府的金银财宝,这些公账是走明面的,不少人晓得底细。
而裴烬私账,是他自个经营而来,大多是母妃给他的,钱生钱,再行购置的宅院、田庄、铺子等,私属于他自己,旁人都不晓得其中有多少份量。
谁还没个小私库,连父皇也有私库,若不然拿什么来哄母妃欢心。
云莺自然晓得其贵重,因此越发忐忑,“殿下信任莺莺,是我的福气,可我怕做不好,反倒弄巧成拙。”
“你不是学过打理庶务,为何会做不好?”
“殿下怎晓得莺莺学过?”云莺好奇的望着殿下,她似乎不曾与殿下说过这事。
裴烬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咳咳,本王自然晓得。”
关于她的一切,裴烬都一清二楚。
云莺也不曾多心,殿下如此厉害,晓得这事倒也不算奇怪。
“若是殿下执意托付,莺莺愿意一试。”秦王连如此重要的私产都交给她打理,足见殿下的信任,也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此看来,殿下对她颇为满意,若不然也不会将这些交予她。
“嗯,有何不懂找杨福询问便是,这些事你日后总得学,不如先练练手。”这样他也好松松手,放心去处理朝堂之事。
“是,莺莺一定用心办好殿下吩咐的差事。”云莺翻看着账簿,倒也没注意殿下后半句话。
裴烬揉了揉她的脑袋,“本王还有一些公文未看,先回扶风堂,晚些你若困了便先就寝,不必等我。”
“是,恭送殿下。”云莺送秦王出了芳菲苑。
秦王离开,云莺回到厅堂看见这一堆账簿,微微皱眉,看来她有的忙了。
“主子,奴婢按您的吩咐煮了一盏白芍茶。”凝玉捧着茶盏进来。
“嗯,放这吧,凝玉,你派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两间,给裴瑜做寝屋和书房。”
他这个年纪,正是启蒙的时候,也该花些心思在读书上。
凝玉有些惊喜,“殿下要将小公子交给主子抚养?”
这可真是大喜事,王府里头唯一的一个小公子呢。
云莺点了点头,“是我求殿下的。”
至于如何求,那便不必再说了,她的唇现下还酸麻着呢。
“那也是殿下看重主子,奴婢这就去安排,”凝玉喜不自胜,又想起一事,“主子,胡庶妃被殿下禁足了。”
云莺放下手中账簿,满是惊讶,“何时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方定大人去传的殿下口谕,还给曼云赐名芍颜,现下满府都在看胡庶妃的笑话。”
云莺端起茶盏,有些迷惘,“殿下方才未提此事。”
为她出了气却不挟恩图报,这还是殿下吗?
作者有话说:
裴烬:嗯哼,本王做好事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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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8 章
◎【第三更】心头宝◎
月色溶溶, 微风拂过树叶,一阵沙沙之声,在万籁俱寂的浮青院格外明显, 角落里几株魏紫姚黄开的正盛, 随风摇曳,倾国倾城。
妙彤踮着脚尖端着一盏茶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主子, 夜色凉了, 您注意身子。”
“嗯。”陈庶妃点了点头, 翻过一页账簿, 她在核对给后院分发的月例银子,虽说有管理之权甚好, 可也着实忙碌, 王府后院几百个丫鬟小厮, 一点也不能有差错, 她如今只剩下这个权力了, 绝不能再让旁人抓住她的错漏。
妙彤打开薄纱灯罩,用剪子剪断烛芯, 让烛火更亮堂些,又盖上了灯罩。
“妙彤, 今日殿下还是去的芳菲苑吗?”陈庶妃明晓得自己无甚期盼,却还是忍不住询问。
自从她入了王府,殿下便是她的天, 如何能不期盼着。
“殿下在芳菲苑用的晚膳, 现下在扶风堂, 但芳菲苑外的灯笼已挂起来了。”妙彤低着头, 自从云庶妃入了王府, 殿下的扶风堂已成了书房,夜夜歇息在芳菲苑,令满后院都嫉妒不已。
陈庶妃笑了笑,语气落寞,“殿下对云氏还真是宠爱有加,怪不得要千里迢迢将人带回来。”
从前只当殿下薄情,如今才晓得,殿下非薄情,只是人不对罢了,她们都是错的人,而云氏才是殿下那个对的人。
“主子不必忧心,这才几日,三日还未过呢,花无百日红,咱们等着瞧便好了,可莫要如胡庶妃一般惹了殿下不悦。”妙彤心中也是担忧,殿下才回府几日,便将胡庶妃禁足,怕是日后解了禁足她也不好意思出门了。
陈庶妃端起茶盏抿了口,“我晓得分寸,胡氏本就不堪一击,我都懒得理她,自作自受罢了。”
起初胡氏入府她也忧心来着,可相处了些时日便晓得她是个脑子蠢笨的,如今云氏是殿下心头好,她便蹦跶的这样高,殿下能高兴嘛。
“主子说的是,还是主子高瞻远瞩,殿下倒也是个好说话的主,您为王府劳心劳力,殿下会记着您的。”只要陈庶妃不出风头,不去害云氏,想来殿下也不会拿她怎样。
“殿下才不会记得无关紧要之人,整个王府后院,怕是只有云氏才是他的心头宝。”陈庶妃放下茶盏,抚摸着账簿,“也不知我这些微薄的权力何时会被云氏夺了去。”
“主子宽心,殿下不会如此无情,云氏初到上京,她哪有主子懂得多,交予了她,不免被旁人笑话。”这几日,妙彤已不晓得说了多少安慰陈庶妃的话,怕是每个院子里头的婢女都是这样说的。
若不然能如何呢?总不能让主子去和云氏争,若殿下是圣上,是太子那般的性子,争宠倒也不难,可秦王殿下的性子太难以捉摸。
殿下回来有几日了,合该安排一顿家宴才是,可半点动静也无,似乎王府里没殿下一样,姬妾们入了王府,无疑守活寡。
陈庶妃笑了笑,没再开口,不会可以学,只要殿下愿意,自然会请最好的师傅教云氏。
两人正说着,有婢女来传话,“主子,杨总管到了。”
“请进来。”陈庶妃整理了下仪容,妙彤立在她身后。
“老奴见过陈庶妃。”
“杨总管免礼,坐吧。”陈庶妃面上的落寞尽数消退,恢复了得体的笑容。
她一说完,便有小丫鬟端来张杌子。
“谢陈庶妃。”杨福坐了下来。
“杨总管这个时辰前来,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杨福点了点头,“正是,殿下吩咐明日将小公子挪去芳菲苑,日后一应月例从后院出,明日也会从后院库房取些东西送去芳菲苑,特派老奴来和陈庶妃说一声,免得陈庶妃不晓得这事。”
之前裴瑜住前院,一应用具自然从前院出,如今住在芳菲苑了,便理应从后院账上走。
陈庶妃的笑容僵了僵,“杨总管是说殿下将小公子交给了云庶妃抚养?”
对于裴瑜,后院无不好奇,也都想要领到跟前来抚养,即便没上皇家玉碟,好歹跟着殿下姓,也好打发光阴,却不曾想,过了半月,人人都对此不抱期待时,殿下却将裴瑜挪去芳菲苑,可真是……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殿下说小公子与云庶妃投缘。”杨福初闻这事也觉着惊奇,看来殿下对云庶妃是颇为不同。
呵,投缘,她们连见都没见裴瑜的资格,却说与云氏投缘,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我晓得了,自会派人安排。”心中再如何不甘,陈庶妃也不敢多说什么。
杨福也没多留,很快便离开了,待他一走,陈庶妃脸色的笑容褪去,手撑着额头,有些疲惫。
“主子。”妙彤担忧的唤了一声。
陈庶妃喃喃道:“难不成外边人说的竟是真的,裴瑜是云氏与殿下的孩子?”
秦王自幼便是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此后又在西疆征战五年,被百姓称之为“战神”,一举一动都被上京关注着,王府先是多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公子,没多久秦王又亲自带回一个女子,以八品小官之女的身份得圣上金口赐为庶妃,谁人不道一句惊奇?
两相联想,都说裴瑜是云氏和殿下的私生子,现下终于带回来了,至于岁数,秦王若想改,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妙彤也忧心忡忡,“奴婢见云庶妃似乎不像才十五的年纪。”
陈庶妃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是与不是,日后便会见分晓,明日我也该去趟芳菲苑了。”
“主子,您别……”妙彤还想再劝。
陈庶妃摆了摆手,说不想多说的意思,妙彤只能闭嘴。
不一会,浮青院又变得安静异常。
*
而芳菲苑里正热闹,西厢房进进出出的人,忙着扫洗干净,裴瑜能在芳菲苑住下,院子里谁不高兴,连大晚上干活都有劲了,跟着有奔头的主子,才会有个好前程。
书房内,云莺坐在黄花梨雕八仙过海书案前,在细致的对账,生怕哪儿遗漏了,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已惊讶的不会说话了。
她不晓得王府公账里有多少银钱,可这光是秦王的私账,已让她双手算不过来,用算盘算来算去都有些乱了,这也太多了。
宅院、铺子、田庄,哪一样都令人咋舌,怪不得秦王当初能出十万两白银,十万两白银与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这里头的铺子,都是上京地段极佳的铺子,一间铺子日进账不少于千两,还不止小几间,更有酒楼客栈等日进斗金的生意。
田庄就更是了,其中有一个在京郊的燕庄,良田千顷,沃壤绵延,佃户长工数不胜数。
只是私产便如此丰厚,若是加上王府公账,云莺已是不敢想的富贵了,怨不得人人都想要攀龙附凤,皇室贵胄的富贵,她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夜里头做梦也不敢想这么多。
越看越心惊,也越发忐忑,怕自个办砸了这差事,兴许只是一小点误差,少去的便是成千上万两白银。
“主子,小厨房做了水粉汤圆,您尝尝味道如何。”凝玉将番莲花纹玉碗放在案桌上。
云莺放下账簿,揉了揉脖颈,有些累了,低头低久了,脖子酸。
凝玉十分上道,连忙给她捏肩捶背,“主子,西厢房已打扫的差不多,明日搬了用具进去便可以住人。”
云莺端过水粉汤圆,用白玉匙轻轻地搅拌着圆滚滚的汤圆,“好,明日你去趟陈庶妃那,后院的用具取用得经过她的准许。”好歹陈庶妃也是后院的管事。
“奴婢晓得,明日一早便去。”
云莺舀起一个汤圆吃了,软软糯糯,香甜味美,“莫要去太早,别吵着陈庶妃歇息,快午时再去吧,也不急。”
“还是主子想的周到。”凝玉从未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主子,主子与陈庶妃同为庶妃,且如今主子恩宠在身,还能如此谦和,怪不得殿下喜爱。
“汤圆不错,你一会让小厨房再做一些,比之这碗少三分甜,殿下不爱吃甜的。”云莺越看这些账簿越觉得殿下对她好,这无疑是将全副身家交给了她,无论如何,她也得有所表示。
“是,奴婢现下就去吩咐。”
裴烬近子时才回到芳菲苑,此刻整个王府都寂静无声,可他没想到云莺寝屋还亮着一盏烛火,推开门进去,瞧见她靠在拔步床中捧着一册书,听见动静抬头望来,看见他时眉眼舒展,笑意盈盈,“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跳跃的烛火印在她的脸上,越发有种朦胧之美,怪不得旁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裴烬几步走过去,“不是让你先睡,怎的还在忙,看什么呢?”
云莺放下手中的书,从床榻上下来,趿上绣鞋,“在书房瞧见的一本古籍医书,拿来看看,殿下现下才回一定饿了吧,今日小厨房做了水粉汤圆,殿下可要尝尝?”
“可,本王先去沐浴,一会再吃。”
云莺忙出去吩咐了,很快有侍从抬着热水来了,云莺跟着殿下进入净室。
“莺莺为殿下更衣。”待侍从离开,云莺走到秦王跟前,为他取下腰间的玉佩,解开玉带,放在一旁的榻上。
裴烬张开双臂,低头由着她伺候,笑了笑,“今日莺莺好生乖巧,莫不是有求于本王?”
云莺幽怨的瞥了裴烬一眼,娇嗔道:“殿下这话好生奇怪,难不成莺莺平日不乖巧吗?”
她对秦王,可是百依百顺来着。
“哈哈哈乖巧,莺莺最乖。”裴烬爱极了她这副模样,娇俏可人,诱人垂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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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49 章
◎【第四更】温香软玉◎
裴烬沐浴后出来, 云莺将水粉汤圆放在桌上,“殿下尝尝看可合胃口。”
“你吃过了?”裴烬坐了下来。
“吃了,味道不错。”云莺拿过手巾站在他身后为他擦拭着墨色长发。
裴烬吃了一个, 甜度刚好, “尚可。”
“能得殿下一句尚可,小厨房的人便要欣喜若狂了。”殿下自小尝过多少珍馐美食,能入他的口也不容易。
“甜度不错, 你吩咐的?”这汤圆比寻常汤圆淡些, 但恰好入他的口。
云莺点了点头, “是, 莺莺晓得殿下不喜甜食。”
裴烬吃了几个,将她拉至身前, 双目灼灼, “你这又是伺候本王沐浴, 又是准备宵夜, 真无事求我?”
云莺莞尔一笑, “莺莺就非得有事求殿下才能对殿下好吗?莺莺身为殿下妾室,本就该事事以殿下为先, 殿下何须如此惊讶?”
裴烬拉着她坐到腿上,“看来今日莺莺甚为乖巧。”
往日若非有事相求, 她可不是这副模样,看来真是长进了。
云莺抬手圈着裴烬的脖颈,“其实也是有件事想和殿下说。”
裴烬即将入口的汤圆顿了顿, 放下白玉匙, 笑容散了散, 睨了她一眼, “说吧。”
他就说, 莺莺就是这个性子,无事不求人,在她那,没有白得的好处。
云莺哪看不出秦王的脸色变了,有些好笑,“殿下吃呀,莺莺说的只是小事。”
至于嘛,难不成不吃就不答应了?
“你先说。”裴烬双手揽着她的腰肢。
“今晚莺莺对了那些账簿,有些铺子,我想去亲眼瞧瞧,不知殿下可准许我出府?”
她原先本就没有接触过这样多的账簿,如今又对这些生意一知半解,若不亲眼去瞧瞧,光看账簿也看不出什么名头,若是会做账的人,自然也会将假账做的挑不出半点错漏。
“就这事?”裴烬舔了舔唇角,还当是什么呢,就为了这事便如此乖巧,可真是难得。
“对呀,莺莺现下锦衣玉食,又有殿下恩宠,哪里还有什么需要求的,殿下想太多了。”
云莺松开他的脖颈,偏头端起玉碗,舀了一个水粉汤圆递到裴烬唇边,“殿下趁热吃,汤圆凉了塞牙。”
裴烬张嘴咬了,好说话的很,“你想出府只需和杨福吩咐一声,让他准备马车便是,本王不曾限制你只能待在王府后院,不过不许离京。”
只要云莺待在上京,去哪儿裴烬都能找得到,上京说大也大,可比起大豫国土,上京太小了,他可以允许莺莺在他所能找到的范围展翅高飞。
“谢殿下。”云莺原当她进了王府便再也不能出府了,不曾想殿下如此大度。
裴烬点了点头,看了汤圆一眼,云莺连忙舀了一个递到他唇边。
吃过汤圆又洗漱一番,子时过半两人才躺到拔步床内。
云莺想着这个时辰了,殿下想来也不会如何,安心闭眼入睡。
却不想她才闭上眼,殿下的指尖便挑开了心衣,手心捂住了柔软,轻微的揉捏。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①
云莺心头颤了颤,“殿下,夜深了……”
再闹,明日便不要起身了。
“嗯。”裴烬低应了一声,胳膊从她脖颈间穿过,将人揽到了自己怀中,“今日不动你,睡吧。”
裴烬说的倒是十分大方,可这要云莺如何睡得着?
香肩下枕着他结实的臂膀,心口似乎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双足被他的长腿桎梏住,她似乎是长在裴烬身上了。
可不等云莺再开口,在夜色里裴烬的双眸紧紧地锁着她的视线,“莺莺若是不愿睡,本王倒也可以为你效劳一二。”
云莺下意识闭上双眼,大气不敢出,罢了,总归也是拗不过殿下的,好在她今日也累了,十分疲惫,这样也能睡着,随他去吧。
裴烬将她拢紧一些,满意的合上眼。
温香软玉掬在怀,盈盈花香满夜色,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②
*
次日云莺起的倒早,难得一夜空闲,秦王离开没多久她便起身,用早膳时,裴瑜到了。
“来的这样快,可用早膳了?”
裴瑜望着她摇了摇头,其实他一夜未睡,他不敢相信真的能搬来芳菲苑住,兴奋了一夜。
“凝玉,添副碗著。”云莺招了招手,“过来,与我一道用些,也不晓得你喜欢吃什么。”
“都喜欢。”
云莺本想拉他一把,却见裴瑜爬上了圈椅,自己坐下来,顿时失笑,其实裴瑜也挺独立的,兴许殿下也是想要把他往这方面培养,只不过有些没把握住分寸。
云莺给他夹了一个芸豆卷,“西厢房已收拾出来,今晚就可以住在这了。”
“谢母妃。”裴瑜高兴的咬了一口芸豆卷。
而云莺却因为他这句话愣了下,母妃,她觉着自个都还是个孩子,竟有人喊她母妃了,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得纠正道:“小瑜,我并非你父王的正妃,因此你不能喊我母妃,得喊庶母妃。”
若裴瑜是她的孩子,倒也可以喊母妃,可他并非她的孩子,因此能被他喊母妃的只有秦王妃。
裴瑜咬着芸豆卷,有些不解,“那我可以喊娘亲吗?”
其实他更想喊娘亲,娘亲更亲切。
云莺看着他渴盼的眼神,有些不忍心拒绝,和他约定,“这样,日后在你父王跟前,你得喊我庶母妃,私底下,你便喊我娘亲可好?”
在殿下跟前要守规矩,也不晓得裴瑜到底是谁家的小孩,竟能让殿下带回府里。
“好,我听娘亲的。”裴瑜狠狠地点头,笑弯了眉眼,他也有娘亲了。
吃过早膳,云莺得去看账簿,那么多账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完。
裴瑜去后院玩了,云莺让月影看着他,裴瑜太活络了,寻常丫鬟盯一会就得跟丢,现下裴瑜住到了芳菲苑,云莺便得对他负责。
昨日说好让凝玉去浮青院回禀一声,可凝玉尚未去,陈庶妃倒是来了芳菲苑。
“让人上茶。”云莺放下账簿去见客,最近芳菲苑可真是热闹,一个接一个的来。
云莺去了正厅,陈庶妃方坐下,瞧见她来,又站了起来,与她见了个平礼,“我叨扰云妹妹了。”
“姐姐哪里话,原该是我先去拜访你才是,姐姐快坐。”云莺在上首坐下,有了胡庶妃的前车之鉴,云莺对后院女眷都提着个心眼。
“今日我来,是听闻小公子搬到芳菲苑住,真是恭喜云妹妹了,有个孩子傍身也是好的。”
陈庶妃打量着云莺,几日不见,她似乎越发美了,从前是含苞欲放的桃花,如今是全然绽放了,可见有殿下雨露,是多滋润的事。
“多谢姐姐美意,我原先还想派人去姐姐那一趟,院里需得取些用具给小公子,又怕去的太早扰了姐姐好梦,不成想姐姐先到了。”
对于陈庶妃,云莺着实不敢大意,她越是和善,云莺越是担忧,光是和贵妃娘娘有远亲关系,她便得惧上三分。
至今云莺也不曾见到贵妃娘娘,不晓得殿下与娘娘母子关系如何,但无论如何,殿下都得尊敬娘娘,是以陈庶妃的身份天然的便在王府多了几分便利。
“我正是来送库房钥匙,妹妹想要用什么,尽管派人去取,我不过是承蒙贵妃娘娘厚爱,才暂管着后院,说起来,如今妹妹倒是比我更为合适接管后院。”
陈庶妃语气轻柔,说的情真意切,听着无丝毫扭捏做作之态,也并非反讽,一时之间,还真让人无法辨别她到底是何意。
连凝玉听着都觉得奇怪,自古只有争权夺利之人,怎的还有上赶着把自己的权力送给旁人的?
云莺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都不会接下,诚惶诚恐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初来乍到,哪里能管王府偌大的后院,姐姐可别折煞我了。”
她若是想要,之前殿下提起便直接和殿下说了,况且如今她手上还有殿下的私产,已忙不过来了,哪里还会接后院的摊子。
陈庶妃笑了笑,“妹妹不必谦虚,我也是和妹妹说贴心话,王府里头,谁得了殿下看重,谁就该是后院姬妾之首,如今妹妹能令殿下心悦,我也心悦诚服将管理之权交给妹妹。”
云莺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中疑惑不止,陈庶妃真有如此好心吗?听她的话,似乎无欲无求,可这样的人,能把控住后院两年吗?
“不瞒姐姐,如今裴瑜搬来芳菲苑,我正是繁忙的时候,如今怕是无力为姐姐分担,姐姐能者多劳,不得不辛苦些了。”
陈庶妃捏了捏帕子,叹息一声,“也是,想来照顾小公子也确实忙碌,那若是日后妹妹得空,可一定要来浮青院帮帮我,我一定欢迎。”
聊完这事,陈庶妃又与云莺说了许多上京的风土人情,甚至聊到不少公侯王府的女眷们,哪几家女眷交好,哪几家女眷交恶,事无巨细,看着像是来示好云莺。
聊着聊着,便到了晌午,快到用午膳时了,凝玉还担忧陈庶妃是否想留下,好巧遇殿下,谁都晓得如今殿下时常在芳菲苑用午膳与晚膳。
可不等凝玉担心完,陈庶妃便提出要离开,云莺挽留她用午膳,陈庶妃却没有丝毫犹豫就走了,像是生怕遇到秦王一般。
“主子,陈庶妃这是何意?是向您示好吗?”凝玉着实看不懂,陈庶妃真有如此好心吗?
云莺端起茶盏抿了口,润了润嗓子,不紧不慢道:“她是来保住手中权力的。”
作者有话说:
注释:
①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出自《芳闺十胜》
②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出自吴融《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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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50 章
◎【第一更】心上人◎
“主子这话奴婢听不明白, 方才陈庶妃不是主动想将打理后院之权交托与您吗?”陈庶妃可是说的情真意切,难不成是在说假话?
“陈庶妃若真的想将权力交给我,她不该来找我, 而是去找殿下, 或是贵妃娘娘,她来找我,说要将权力给我, 可是一没征得殿下允许, 二没告知贵妃娘娘, 我如何接下?”
云莺若是真的接下, 那她就得和殿下提这件事,而之前将后院交给陈庶妃的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也会晓得这件事, 届时落在外人眼里就不是她被动接受, 而是主动讨要, 这是两码事。
她入王府不过才几日, 便嚣张到讨要后院之权,且不说殿下, 单说贵妃娘娘对她能有好印象吗?
“况且她方才特意提到贵妃娘娘,这不是在提点我吗?告诉我, 她背后有贵妃娘娘撑腰,即使我想要权力,也得先通过贵妃娘娘的考验, 可我连贵妃娘娘的面都没见过, 你觉着我敢接下这个权力吗?”
凝玉皱着眉心摇头, “那自然不能, 主子再得殿下宠爱, 也不能和贵妃娘娘作对。”
云莺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因此她虽提出想将权力交托给我,可却晓得我不敢接下,若是日后我再与殿下提出要管家之权,便会被外人说两面三刀,当初陈庶妃主动想把权力交给我,我自个拒了,而后却又向殿下讨要,让陈庶妃下不来台,而陈庶妃兢兢业业打理了后院两年,你觉着大家更偏向谁?”
凝玉恍然大悟,“那自然是陈庶妃,众人一定是偏心弱势的那一方,而她做足了姿态,届时主子若抢了她的权力,一定会被众人议论。”
两人都是庶妃,陈庶妃娘家背景高于云莺,资历也老过云莺,云莺却如此跋扈,让陈庶妃下不来台,谁不心疼陈庶妃?
“天呐,陈庶妃好毒的伎俩,那主子不是永远也不能向殿下要管家之权,即使殿下主动给主子,您也不能接,一旦接下,无论是否是主子抢的,外界都会说是主子抢的。”想到这里,凝玉气的眼睛都红了,她方才还当陈庶妃真是来示好的,真是瞎了眼了。
可凝玉仍有不解,“那主子,陈庶妃方才为何要与您说起那些风俗还有女眷,看似是为了避免主子出错?”
云莺笑了笑,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帕子,“这便是陈庶妃的高明之处,她是想告诉我,她对上京了如指掌,而我却一窍不通,我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去和她抢,对上京一窍不通的人,接过权力,难免出错,既然晓得出错,我为何还要去接?”
“我若是再胆怯一些,想到陈庶妃的能力,生怕把自个衬托的无能,更不敢要这个权力了,甚至还可能因着陈庶妃在上京众女眷间的关系,不敢得罪她,对她敬畏三分,她在王府的地位可不就稳了?”
毕竟她可是“小官之女”,又在上京人生地不熟,没有丝毫背景与助力,哪里敢去得罪一个通晓上京女眷间那些私密事的人。
例如陈庶妃所言的交好与交恶,同在上京,大家都是体面人,主君们都在一个朝堂共事,女眷们也时常出入同一个宴会等场所,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会轻易对别人交恶。
即便是极其厌恶,面上也是会做出三分情,若非与那些人关系亲近,哪里会有人告诉她厌恶谁,亦不会轻易交好,要知道,有时捅自己一刀的,往往就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能在上京混得开的人,必定谨慎小心。
而陈庶妃却将这些难以打听到的消息,对于现在的云莺来说求知若渴的东西,全数告知予她,还是以一种交好的姿态,既是炫耀,也是打压,但凡云莺自卑敏感些,怕是都会觉得陈庶妃极其厉害,不是好对付的,还不如交好,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凝玉点了点头,“那方才陈庶妃走的那样急,像是怕遇到殿下,这又是何意,据奴婢所知,殿下回京之后还未见过姬妾们,陈庶妃便不想见见吗?”
“她都如此识趣了,我怎好与她交恶?”
怕是陈庶妃当胡氏之事是她在殿下跟前嚼舌根,陈庶妃表明自个的态度,不会与她争殿下,那云莺也莫要和陈庶妃争权力,相安无事。
凝玉听完自家主子的一番话,心中对主子涌起了无限敬佩,“奴婢与主子一起听着,却丝毫没察觉,还是主子厉害,若是奴婢,怕是真就傻乎乎的和她交好了。”
云莺绯唇翕动,“陈庶妃城府颇深。”
这也多亏了她自小就在云楼长大,姑娘家的心思九曲十八弯,有时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若非是经历的多,还真是难以察觉。
凝玉也有些忧心,但又觉得,“主子不怕,说到底陈庶妃这些招式都是对付后院姬妾的,可若是殿下偏袒主子,有何可惧?”
殿下可不会去想陈庶妃的什么心思,只会凭喜好办事。
云莺想想也是,“你说的对,咱们有殿下呢。”
看来她得多讨好讨好殿下,一个陈庶妃就极难对付了,还不晓得那几个侍妾如何,胡庶妃最先蹦跶出来,怕也是最容易对付的那个。
正说着,凝珠进来通禀:“主子,前院来人传话殿下午膳留在扶风堂用了。”
“好,喊小瑜回来用膳,”云莺原也没当回事,就在凝珠转身要出去时,她忽然道:“凝珠,你可知殿下为何留在扶风堂用膳?”
凝珠屈了屈膝,“是宁王殿下到访,宁王与殿下手足亲近,也有一年多未见,想来是在叙旧。”
云莺若有所思的颔首,又问:“宁王殿下是何时来的?”
“一大早便到了,主子有所不知,宁王殿下是个急性子,前几日似乎不在京中,若不然早该来了。”凝珠曾在宫里伺候,因此对于皇子公主们还算是熟悉。
云莺笑了笑,看了一眼凝玉,“你瞧瞧,咱们这位陈庶妃算计的多精明,她分明晓得宁王到访,殿下必定不会回来用午膳,却还是装出急匆匆要避嫌的意思,非得让我承她的情,能让王府后院在她手上两年而无差错的女子,哪是简单的。”
连她都能打听到宁王一大早便来了,想来陈庶妃来芳菲苑之前便晓得宁王到了,谁都晓得两人兄弟亲近,既然许久未见,怎会不留宁王用膳,而她是妾室,殿下总不好将宁王带到芳菲苑来用膳,是以殿下今日一定不会来芳菲苑用午膳。
一番细算下来,还真让云莺有些毛骨悚然,陈庶妃竟算的如此准,没有一句是废话,没有一个行为是多余的,看见陈庶妃,云莺才可窥见一丝上京的风起云涌。
凝玉紧皱眉头,“主子,陈庶妃如此难对付,这可如何是好?”
“那就不对付,她想要权,可我又不想要。”
那些管理后院之权,日后总归是王妃的,而她手上这些殿下的私产,若是她能得殿下宠爱,又能把手上这些私产打理好,兴许日后王妃入府殿下也会给她打理,那才是她傍身的东西。
不过陈庶妃也让云莺提起两分心思,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扶风堂难得这样热闹,宁王一到,时不时便能听见他的笑声。
方定进来回禀,“主子,已派人去芳菲苑传话了,现下可要传午膳。”
裴烬点了点头,“传吧,摆在花厅。”
“是。”方定一走,裴沐就挤眉弄眼的看着裴烬,“三哥,我可听说了,你新得了一个美人,如此上心,这是有多美啊?”连午膳在哪用都得报备,即便是王妃也没这个资格过问啊。
裴烬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什么美人,喊嫂子。”
“哇喔,嫂子?三哥你认真的吗?”裴沐捂着额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能得他一句嫂子的,不是王妃,也得是三哥的心上人啊,可云氏只是庶妃,所以她是三哥的心上人?
裴烬端起桌上的茶盏啜饮一口,“你暂时也可喊她小嫂子。”
毕竟现下莺莺还不是王妃,喊她嫂子是有些不合适。
裴沐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话足以证明三哥对云氏有多上心,兴致勃勃道:“三哥,你这是找到心上人了?”
裴烬抬头睇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话,原本兴奋的裴沐忽然低下了头,无精打采的坐下,沮丧道:“那不一样。”
况且他也没有了。
裴烬放下茶盏,几年前裴沐便说自己有一个心仪的女子,之后他去西疆,裴沐便再没提过,连他也不晓得裴沐心仪的女子是谁,如今看裴沐这副模样,怕是早已发生变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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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第二更】小嫂子◎
“三哥, 我在说小嫂子呢,你说我干什么?”裴沐忽然发觉自己被裴烬带偏了,又连忙把话题转移过来。
裴烬手撑桌沿起身, “我的女眷你有什么好说的?”
“别啊, 三哥你就说说啊,长的多美啊,性格好嘛, 哪里吸引你啊……”裴沐跟了过去, 两人一道去了花厅。
裴沐是真特别好奇, 三哥心里一惯是只有舞刀弄枪, 不近女色,正是成家的年纪, 却非得一个人跑去西疆, 打仗那可是流血要命的事, 三哥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去冒险。
一转眼五年, 去年连除夕也不回京,这次回京却带回来一个女子, 还如此宠爱,这能不让他好奇吗?
“三哥, 我听说王府多了个小孩,不会是你和小嫂子的吧?”
裴烬忽然站定,瞥了他一眼, “何出此言?”
裴沐抬手摸了摸脖颈, “外边都在传, 要不然你好端端带回来一个孩子, 又带回来一个女子, 谁见了不怀疑啊?”
裴烬的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没有的事,裴瑜是我捡的孤儿。”
若是他真与莺莺有个孩子,他也就不必发愁了,可惜没有。
忽然发觉将裴瑜挪到芳菲苑也挺好,既然外人都如此以为,那便如此以为吧,这样他还能光明正大对莺莺再好些,毕竟是他唯一子嗣的娘亲不是?
“啊?三哥你怎的好端端捡一个孩子回来养?”裴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是捡着孩子,放在军营养着或是找户人家托付便是,何必要亲自带在身旁养着。
可要晓得,裴瑜随了这个姓,日后的命运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无疑是从一个孤儿改天换地了,即便不上皇家玉碟,那也是王府的养子,谁敢不尊敬。
三哥可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将一个孤儿捧到这样高的地方去。
“你怎的这么多疑问,自己去找琢磨。”裴烬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裴沐自从来了这,一张嘴呱呱呱,就没停过,比芳菲苑莲花池里的蛙声还要烦人。
裴沐鼓了鼓腮帮子,“三哥你这么凶做什么,我这不是许久未见你了,我真的太好奇了,要不然三哥带我去见见小嫂子吧?”
他倒要看看,是一个多美的美人,能把不近女色的三哥迷成这样。
“改日再见,她还没见过母妃。”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扶风堂摆膳。
“哎,苏母妃还没见小嫂子啊?是不喜欢小嫂子吗?”不应该啊,苏母妃日盼夜盼三哥能近近女色,如今好不容易圆梦了,不得第一时间见见。
裴烬在花厅圆凳上坐下,“这倒不是,明乐不在宫里,母妃想等明乐回来一起见见。”
“这我知道,明乐和敏安去了元康寺还愿,之前西疆传来三哥下落不明的消息,明乐和敏安都急坏了,所以前去许愿,如今三哥平安归来,她们自然该去还愿。”
裴沐坐了下来,拿起玉著,“说起来,三哥,敏安似乎等了你好些年了,你今年还不打算立王妃吗?”
同在上京,他们都是一道长大的,敏安对三哥那点小心思,全上京都晓得,可是三哥却迟迟不立正妃,如今又带回来一个心尖尖,这要是被敏安晓得,该有多难受。
裴烬夹菜的手顿住,放下了玉著,“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立王妃就得立她?”
敏安是裴烬外祖家的孙女,也就是苏贵妃的侄女,是他的表妹,名唤苏敏敏,敏安是父皇赐下的县主封号,他从未对敏安有过妹妹以外的情愫,在裴烬眼里,敏安和明乐是一样的,都是妹妹。
可不知何时起,传起了苏敏敏心仪他的流言,他并未在意,之后去了西疆,更是将这些事抛掷脑后,即便是前世,他也从未想过要立苏敏敏为王妃。
“也不是,可她不是心仪你嘛,我看苏母妃的意思也觉得敏安不错,靖国公嫡孙女做你的王妃也合适,亲上加亲。”
不光光是裴沐如此想,整个上京都觉着日后敏安会入主秦王府,成为秦王妃,是以那些闺秀们对敏安尊敬有加。
“她不合适,我只拿她当妹妹,你能娶明乐吗?”裴烬的脸色黑了下来。
裴沐忽然提高声调,“那当然不能,明乐是妹妹。”
“你晓得就好,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说,敏安自有她的归宿。”他若没记错,前世苏敏敏是嫁去了钦州吴家,总之与他无关。
可他重来一回,很多事已是不一样了,譬如前世他便没有在此时回京,也没有掺和进朝堂,虽他知晓一些未来知事,可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发生。
但无论如何,他的王妃之位,都只会是莺莺,即便她不愿坐,也得坐。
裴沐撇了撇嘴,“知道了,不说了。”
唉,敏安这丫头若是晓得,又要伤心了。
不过既然三哥这样说,他也不敢再开口,三哥向来有自己的决断,如今身边又多了个小嫂子,更不会看上敏安了。
两人用着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这一年来上京发生的事。
“三哥你不晓得,现在太子威势日增,我和五哥都得避其锋芒,不敢有冲突。”
五哥被封为敬王,可他和敬王的母妃都不算得父皇恩宠,只能算是老资历,熬到了四妃之位,父皇对他们也是一般,不如对三哥那么看重,三哥一离开上京,可不就是太子的天下了。
“给你委屈受了?”裴烬倒了一盏温酒,浅浅啜饮。
裴沐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你也晓得,父皇不算看重我,我对他造不成威胁,可是三哥如今回来,怕是他就会针对你了。”
听到这话,裴烬忽然笑了笑,“倒还算聪明。”
别看裴沐不算精明的样子,可自幼在勾心斗角的皇室长大,又有谁是单纯的呢?裴沐心里明镜似的,因为他“无能”所以太子不屑对付他,可是三哥“太有能”了,还有父皇看重,这两人之间,难免会有一场争斗,即便三哥说不想参与夺嫡,太子就能信吗?
生为皇子,还是有实权的皇子,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三哥你就别笑话我了,你为何答应留在京中,你现下最好就留在西疆,让太子抓不住把柄,即便想动你也没法子。”
西疆是三哥的地盘,太子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你现下卷入朝堂,即便你不想夺嫡,太子也不会信,朝堂如今大半又和太子有牵连,对你不利。”
裴烬看着裴沐苦恼的神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就夺呗。”
瞧这一个两个的,都把太子当成豺狼虎豹了,生怕会吞了他。
“什么?”裴沐诧异万分的看着裴烬,一双眼睛瞪的似铜铃,“三哥你说要……”裴沐甚至不敢说出那两个字,生怕被人听去。
“可你从前不是说更愿征战沙场,护卫大豫,不想参与这项腌臜事吗?”
比起西疆动辄刀剑,爽利肆意,朝堂就是一把磨皮刀,一点点磨掉人的血肉和骨头,一堆腌臜事。
即便父皇也算是明君,可也管不这许多事,更何况牵扯到夺嫡。
“如今想了不成吗?”裴烬挑了挑眉梢,看来众人都对他的固有印象很深刻。
可前世即便他如此坚定了,太子还是没放过他,给父皇下了药,囚禁母妃,试图登基之后以反臣贼子之名收回他手中的权力,更将靖国公府下狱,不想给他留下半个亲人,又在明知他对莺莺有意后,将莺莺囚于东宫,最后将她折磨至死……
太子不仁,那便不要怪他不义。
“成,当然成了,”裴沐站了起来,十分激动,“我双手双脚赞成三哥!”
三哥若是能做太子,他当然高兴,毕竟他自小就跟在三哥屁股后头跑,太子若忌惮三哥,一样不会对他有好眼色,而三哥却不一样,这样他日后也能安心做个亲王。
“行了,用膳,一会陪我去趟大理寺。”
裴烬早知他会支持,两人自幼形影不离,比江浸月更为亲密,前世他攻城之时,也是裴沐帮了他,才让他有机会入城。
“好嘞。”
*
用过午膳后西厢房的小书房先收拾出来,云莺陪着裴瑜进了书房,“日后你上午去前院听夫子教诲,下午便在这念书写字,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云莺听凝玉说士族子弟三岁便启蒙,裴瑜五岁了,现下还是想学便学,不想学便偷偷地溜出去玩,殿下也不管他,其余人更不敢管了。
裴瑜听到要念书,顿时眉头皱了起来,他最讨厌念书了,他想学武,可是他又答应了娘亲会听她的话,所以只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原先学过写字吗?”云莺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三字经》。
“学了。”裴瑜爬到椅子上坐下,连桌椅都是恰好他用的高度,对于云莺来说有些矮了。
“这本《三字经》学过吗?”
裴瑜想了想,“似乎学了一点点。”他不记得了。
“那你将第一篇抄一遍我瞧瞧。”云莺放下书本,得先看看他的基础,云莺的字也算不得多好,不如殿下的笔法,若是能让殿下教他便好了。
但殿下公务繁忙,怕是不得闲,不过裴瑜有夫子,叮嘱夫子教他便是。
裴瑜伏案抄写,云莺在不远处的八仙桌上对账,这些账簿怕是得对上大半个月,好在她除去伺候殿下,也无其他事,殿下白日也忙,正好有了空闲。
现下看的是上京各处的铺子,都是些临几条繁华大街,好地段的铺子,每日进账不少。
忽然瞧见有一个铺子的租期将至,不知可有找好下一家,云莺皱了皱眉,想起了从前打过开药膳馆的主意。
作者有话说:
老裴开始搞事业,莺莺也要搞事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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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搞起事业来~大大,什么时候写到莺莺的身世,文案上,我们莺莺也是国公之女呢,身份和靖国公嫡孙女比起来应该也不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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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52 章
◎【第三更】药膳馆◎
她这个想法一直都在脑子里, 之前从别院离开后她便想过,离开扬州后开个药膳馆子,也可以开个酒楼, 其中的特色菜品便是药膳, 她没在扬州听过有人做这行当,主要是药膳一般而言,不如寻常佳肴美味, 即便对身子有好处, 人们也更愿意吃美味佳肴。
可云莺吃了许多年的药膳, 也有了些许在不影响药膳作用下, 改变药膳味道,使之味道更佳的经验, 若是开个药膳馆子, 兴许生意也会不错。
但她没多久就随着殿下回了京, 便暂时搁置下了, 如今又想起, 还是有些蠢蠢欲动,她现下身上有的银子, 一部分是自个攒的,一部分是义母给的, 其余便都是殿下所赐,可殿下不算是她的夫君,更多的是主子, 日后殿下若不再宠她, 便没有这些赏赐了, 她手上的银钱太少, 总归会花完的。
不过几日光景, 她已花去不少银子,深切明白,在王府里,处处都要花银子,她现有的这些银子也不晓得能支撑几年,可她却要在王府待一辈子。
若是她能想法子自己赚些银子,不是靠着殿下得来的,而是自个挣的,也能攒下些体己,即便日后殿下不再宠她,也能过的好些。
尤其是现下王府姬妾不算多,没有王妃及其侧妃压在她头上,她现下若是去做会更方便些,陈庶妃这已过了明路,只要她不去抢陈庶妃的权力,想来陈庶妃也不会多管她的闲事。
若是日后有侧妃王妃进府,她就不便常常出府了,但到那时,想来药膳馆子也已运行如常,可以雇人帮忙,无需她亲自到场,她是秦王妾室,总归不好常常抛头露面。
可她若想要开个药膳馆子,必要得到殿下允准,殿下若是不许,那她再想也无济于事。
云莺垂眸看着这间租期即将到期的铺子,若她租殿下的铺子用来开药膳馆,和殿下分利,不知殿下可会答应。
不如先去看看铺子,也得看看地段,大小如何,再来与殿下商议,大不了,她便由着殿下戏弄几回,求求他罢了。
云莺起身走到外头,唤了一声凝玉。
“哎,主子有何吩咐?”凝玉来的快,她在给主子盯着参汤。
云莺往前院的方向看了眼,“凝玉,你去找下杨总管,明日我想出府一趟。”
“好,不过主子出府可要告知殿下?”
“殿下说我随时想出府都行,只要告知杨总管便可,王府其他姬妾不是这般吗?”云莺看凝玉面有纠结。
凝玉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后院里头,侍妾是不能出府的,逢年过节,可请娘家人入府小聚,庶妃一月能出府一次,侧妃五次,王妃倒是可以随时出入,殿下允准主子随意出入王府吗?”
莫说是王府,即便是寻常后院的妾室也是不能随意出府的,免得发生私通这样的丑事,但也看是否得主君宠爱,主君允准,什么规矩都好说。
现下听云莺说殿下允准她随意出府,凝玉心中甚为喜悦,这是殿下对主子的荣宠呢。
“原来如此,殿下已允准,你只需去和杨总管说便是,明日你与月落陪我出府。”
之前她与殿下说要出府时殿下便让她一定得带上月落月影,少也得带一个,虽说她出府杨总管会安排护卫,可护卫是男子,不好近云莺的身,月落月影方便多了。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从外边进来,裴瑜站了起来,“娘亲,我抄好了。”
“这样快,可有仔细抄?”云莺走过去拿起一看,登时心跳险些骤停,这都是什么鬼画符?
“这是你抄的?你说你学过写字?”云莺深呼吸,险些压制不住自个的语气,她总算明白为何旁人总为孩子发愁,这可不得愁吗?
满满一整页纸张,墨水晕染,连字也看不太清,若非知晓他抄的是《三字经》,非得以为他在鬼画符,他连最基本的蘸墨都没学会,还说会写字。
“娘亲,我写的不好吗?”裴瑜抓了抓头发,从云莺的表情便看得出来他写的有多差劲,但他已经努力了。
云莺皱着眉头,“虽说你年幼,但我还真夸不出口,小瑜,你父王这个年纪,已经能默写《三字经》了,你这是连笔也没拿稳呢。”
殿下是圣上亲自启蒙,早早成材,她曾在《秦王录》得知殿下三岁便会背《三字经》与《百家姓》,熟读《千字文》,裴瑜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虽说裴瑜是孤儿,殿下也不怎么管教,可方定说殿下从三岁起便给裴瑜请了夫子,如今五岁,学了两年,好歹写字得学会吧?
裴瑜听到云莺这样说,沮丧的垂下脑袋,“对不起娘亲。”
怪不得父王不喜欢他,原来他这般差劲。
云莺见他低下头,又觉得自个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些,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瑜,我这样说,不是打击你,而是要告诉你,要向你父王看齐,日后好好念书习字。”
“好,我会学的。”裴瑜点了点头,稚气的保证道:“我肯定很快学会写字。”
“乖,我来教你学这篇。”云莺让他坐下。
其实云莺像他这样大时,连笔也没有握过,薛家只给薛承煦请了夫子,她到底只是一个买来的丫头,自然不会费银子教她念书习字,倒是教了她洗衣做饭打扫庭院。
她是进了云楼之后,有专门的女夫子教导,一点点捡起来的,七八岁时,方把字写得漂亮些,她如今的本事,也都是在云楼学的,因此对义母又如何能不谢上三分。
*
“下官拜见秦王殿下,宁王殿下,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大理寺少卿岳光庆听闻二人到了,连忙出来迎接,生怕慢了一步,秦王殿下可不是好惹的主啊。
“起来吧,本王今日来是想去卷宗室瞧瞧,找个人带路就成。”
大理寺的公文能搬一些到王府,但曾经的那些卷宗却搬不了,都是收归入库的,想要借用还得走程序,颇为麻烦,不如就在大理寺查看。
“下官给殿下带路。”岳少卿听闻秦王殿下接管了大理寺卿,愁的一夜没睡着,谁都晓得秦王殿下可是个“杀神”,不是那么好惹的,一个不小心,兴许就将人得罪了。
裴烬点了点头,任由他带路。
岳光庆带着二位殿下去了卷宗库,这里的钥匙只有大理寺卿才有,之前暂交由岳光庆保管,他开了门便把钥匙递给了秦王,“从前钥匙在下官这暂为保管,如今交还殿下。”
裴烬却没接,“不必,本王也是暂为代理,不会每日都在这,交由你保管也方便些。”
他可不是天天坐班的性子,放在他这,日后需要取用,还得去王府找他,麻烦的很。
“是,下官一定好生保管。”岳光庆完全不敢反驳秦王,秦王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先下去,本王离开时,自会将门锁上。”
“是,下官告退。”岳光庆麻溜的走了,在拐角险些撞到了柱子上。
裴沐瞧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三哥,他看见你似乎是老鼠见了猫,三哥的威严是越来越盛了。”
毕竟三哥可是有“修罗阎王”之美称,谁不怕阎王爷啊。
“进来干活。”裴烬率先迈进了室内。
“来了,三哥想找何物?”
“找找与东宫有关联和扬州方面的卷宗。”倒卖私盐盘踞扬州多年,总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裴沐打量着一个个书格,一眼望不到边,“扬州的倒好找,这些都是按照年份和州府摆放的,可和东宫有关联的,这可就难了。”
“找找宾州。”裴烬一个一个望过去,看见了摆放宾州的卷宗。
“对啊,还是三哥英明,太子妃的娘家抚国公府的老巢可不就是宾州。”
能坐到抚国公这个位置,宾州无疑是连家的小封地,连宾州知州兴许都是连家的人。
虽说结党营私在大豫是明令禁止的,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场里哪缺少得了官官相护和私相授受,水至清则无鱼,这是无法避免的。
可光是宾州也有几百上千份卷宗,找起来也忒难了。
“先找近十年,或是近六年的。”
十年前,裴澄被立为太子,而六年前,连氏成为太子妃,裴澄和抚国公府连家彻底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行,找找找。”裴沐开始翻看,看的眼睛都疼了,还是没发觉和太子有关联的卷宗。
裴沐实在不想找了,坐在了地上,“三哥,我要瞎了。”
裴烬合拢手中的这卷,原样放回去,再继续拿起下一卷,打开看了一眼,眸色深了些,“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可能在十点半,早睡的宝贝明天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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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53 章
◎【第四更】你心里只能有本王◎
红日落山后, 彩霞漫天时,裴烬才踏入芳菲苑,瞧见裴瑜在院子里玩鞠球, 叮叮当当的, 反应倒还算灵敏。
“父王。”裴瑜瞧见裴烬,小跑过去,有模有样给他行了礼。
“嗯。”裴烬淡淡的应了声, 越过他打算去找云莺。
“父王, 娘……庶母妃在等父王用晚膳。”裴瑜险些说漏嘴了, 差一点点, 就喊成娘亲了,他连忙捂嘴改口。
裴烬闻言皱了皱眉, 站定低头看了他一眼, “谁教你喊庶母妃的?”着实难听, 云母妃也比庶母妃好听。
“庶母妃教的。”裴烬仰着头, 不知道有哪里不对, 娘亲就是这样教他的。
“你既搬了过来,喊母妃便是。”加个庶字, 总让裴烬觉得云莺是他的妾室,而他还有正室的错觉。
“真的吗?我可以喊母妃?”裴瑜有些惊喜, 他还以为父王不会允许他喊娘亲为母妃,今日他喊父王,父王也没有拒绝哎, 娘亲是不是他的亲娘亲啊?
裴烬点了点头, “去找你母妃, 让人摆膳。”
“好, 谢谢父王。”裴瑜小跑着去找云莺, 太好了,他有母妃了,连父王都承认了,他有母妃了。
云莺在屋内裁剪布料,预备做衣裳,方才裴瑜玩鞠球把衣裳弄脏了,让他去换,他便提到从来没有穿过娘亲给他做的衣裳,他也想要。
因着先前学了首《游子吟》,云莺与他解释了,裴瑜的悟性倒好,给记下了,活学活用,白讹了一件衣裳。
听闻秦王回来了,她放下东西出去,“殿下,晚膳已好,可要更衣后再用膳。”
秦王外出时穿的衣裳繁琐厚重,回到芳菲苑便会换上轻便的常服。
裴烬应下,进了寝屋,云莺让裴瑜先去用膳,等她进去时,裴烬正在看那些才裁剪好的料子。
“莺莺要为本王做衣裳?可本王喜爱玄色,不爱朱红。”裴烬翻了翻料子,他又没做过衣裳,当然不晓得给孩子做的衣裳和给大人做的衣裳布料差距极大,他也没想到裴瑜才搬过来,云莺便和他那样亲近了,还亲自做衣裳。
云莺听到这句话,顿时头皮发麻,去衣橱取常服时动作缓慢,正在想如何解释才不会让殿下生气。
若是让殿下晓得这不是给他做的……嘶,云莺不敢想后果。
想了想,她走了过去,解下裴烬腰间玉带,“莺莺自然晓得殿下喜爱玄色,这是、这是给我用的,明日我便去取一匹玄色料子,为殿下裁衣。”
云莺险些说不出话来了,这可是骗殿下啊。
说完她就低着头,不敢看秦王的眼睛,抬手摸索着去解裴烬衣裳的系扣,忽然被裴烬攥住了手腕,“莺莺,你耳朵红了。”
云莺:“……”
裴烬戏谑的笑了笑,“你不会撒谎,这是给谁做的衣裳?”
连头都不敢抬,一看便知心中有鬼。
“殿下恕罪,裴瑜说他从未穿过娘亲给他缝制的衣裳,莺莺有些不忍心,便想着为他做一件。”云莺是如何也想不到,只是做件衣裳,竟也能引发出这些事。
“是嘛,裴瑜没穿过娘亲给做的衣裳?”裴烬大掌往下,一把钳住她的腰肢,嗓音低沉,“本王也从没穿过娘子做的衣裳,莺莺怎得不心疼心疼本王?”
从前莺莺便不将他放在心上,如今倒好,多了个裴瑜,连他都得排在裴瑜后头,交了那样多的账簿给她,她还有空闲给裴瑜做衣裳,可真是好得很。
云莺的脸涨的通红,殿下果然不悦了
她连忙软着嗓子道:“莺莺心疼的,可莺莺手艺不佳,怕殿下穿莺莺做的衣裳被人耻笑,毕竟殿下忙于公务,要见同僚大臣。”
做衣裳可不是做香囊,香囊简单,衣裳却难做,做一件衣裳怕是得小半个月。
“那莺莺还是为本王着想了?”裴烬低头,说话间的气息喷洒在云莺的头顶,云莺真怕脑袋搬家。
她嫩生生的指尖攥着裴烬腰间锦衣,用楚楚可怜的语气道:“莺莺知错了,明日便为殿下做一件常服,殿下莫要嫌弃。”
“明日?”裴烬语气阴恻恻,将人往怀里压了压,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今日,今日,一会用过晚膳后便做。”云莺觉着她的腰肢要断了,殿下炽热的手掌紧紧地贴着她的腰肢,仿佛是想将她嵌入殿下的胸膛。
“很好,先给本王做,本王的衣裳做好了,才能给裴瑜做。”裴烬略松开她的腰肢,摩挲着她腰间软肉。
“是,莺莺都听殿下的。”云莺无声的撇了撇嘴,殿下可真是幼稚,还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抢,忒坏了。
“莺莺,你在心里骂本王?”裴烬单手捏起她的下巴,黑沉沉的眸子望进了她漂亮的桃花眸中。
云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殿下是会读心吗?为何连这也晓得,可她却不得不装作十分镇定的模样,俏生生的眨了眨眼,睁着无辜的眼眸表示没有,“莺莺不敢。”
她那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裴烬的双眼。
裴烬的指腹摩挲着云莺的下颌,双眸深邃而犀利,语气阴鸷:“莺莺,你得记着,你心里只能有本王,不能有旁人,哪怕是裴瑜也不行。”
说完,裴烬的手松开她的下颌,往下放在她的胸口处,感受着手心下的炽热跳跃,压低声调,“莺莺,你的心,只能为本王而跳动,知道吗?”
别说是裴瑜,即便日后两人的孩子,也不能在云莺心里重过他。
云莺被这一句话惊的四肢百骸俱是冷意,殿下这话仿佛是说,若是她心里有了旁人,这颗心便不必跳动了。
她的喉咙发紧,后背紧绷,她真是太大意了,这几日殿下心情好,她便以为殿下是个好相与的,却忘记了,殿下本就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子,不是她的夫君,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无论何事,她都该将殿下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
殿下能让她生,也能让她死,能答应让裴瑜住到芳菲苑,亦能让裴瑜搬出去。
云莺眨了眨卷翘的睫毛,似乎被吓到了一般,颤着声音应下,“莺莺晓得了,殿下莫要生莺莺的气,日后莺莺一定事事以殿下为先,莺莺心里除了殿下并无旁人。”
她将手覆到裴烬手背,抿着绯唇,眼中含着秋波,无辜而可怜的模样,任由谁都会心软。
裴烬感受到手背的温软,敛了敛神色,放缓了语气,“本王自然相信莺莺。”
随后他松开云莺,“快更衣吧,一会膳食该凉了。”
“是。”云莺低着头连忙给他换了一身常服,可心口仍旧跳的很快,方才真是将她吓到了。
比起殿下,什么胡庶妃,陈庶妃,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殿下只需看她一眼,便能令她五脏六腑都被冰霜塞满。
这下弄得云莺也不大敢说铺子的事了,还是改日再提吧,等殿下心情好些再说。
两人到膳厅时裴瑜已坐下了,瞧见两人来又从圆凳上下来行了礼才坐回去,裴烬心里头余怒未消,沉着一张脸,连裴瑜都发觉了,什么都不说,低头用膳。
从前膳厅只有裴烬和云莺,现下多了一个裴瑜,有些事便不宜做了,云莺老老实实用玉著为殿下布膳,也不敢给裴瑜夹菜,殿下与裴瑜关系不善,她暂时还是不要去触霉头。
可哪怕这样,裴烬还是觉着裴瑜十分碍眼,原本两人的膳厅,他想做什么都由着自己心意,如今裴瑜在这,什么都不能做。
用过晚膳后,凝珠带裴瑜下去,裴烬放下茶盏,“日后裴瑜单独用膳。”
他还没享受够与莺莺独处的时光,怎就跑出来一个裴瑜碍事。
“好,莺莺听殿下的。”确实裴瑜在有些不便,云莺也得守着规矩,免得带坏了孩子。
看她乖顺的模样,裴烬的气一下子便消了,“回屋。”
云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想昨晚两人纯睡觉,今日殿下便要如此着急吗?
不过她可不敢拒绝,才惹恼了殿下,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身上也好的差不多了。
两人进了屋,裴烬抬起双臂站着,等着她来。
云莺抿着红唇,以为他是要她帮忙更衣,便走了过去,解开裴烬衣裳的系带,可才解开一个,云莺的手便被握住了。
“莺莺,你在做什么?”裴烬不解的望着云莺。
云莺更为不解,双眸眨了眨,“殿下不是要莺莺更衣吗?”
做那事不得解开衣裳?虽说两人头一次时,殿下自个解的。
裴烬看她这个傻乎乎的模样,面上绷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就近坐下,一把将云莺抱到腿上,语气调侃,“莺莺不是要为本王裁衣,本王是想让你量个尺寸,莺莺心里整日想的都是些什么?”
云莺的脸瞬间涨红……
作者有话说:
裴烬:看来莺莺比本王更食髓知味
莺莺:……想钻地缝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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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54 章
◎【第一更】莺莺比甜食更甜◎
“莺莺没有。”云莺这下真是不知该往哪钻了, 她怎会一次次的闹这样的笑话,她哪晓得殿下是何意,太令人羞耻了。
“那莺莺方才想做甚?”裴烬望着她红透了脸颊, 还说没有, 小脸比桃儿还红,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骗自个了。
“莺莺……莺莺觉着殿下脱掉外衣量的尺寸更准。”云莺绝不能承认, 这可丢大脸了。
裴烬唇角勾着笑意, 戏谑道:“是嘛?莺莺说的似乎也对, 不过照莺莺这样说, 全部脱掉是不是量的更准?”
云莺:“……”
她就知道殿下不会放过她,现下她总算是明白何为骑虎难下, 答应不是, 不答应也不是, 全部脱掉, 殿下分明不是想量尺寸。
她方才就不该如此主动, 这是生生的将自个推入了悬崖之下,进退两难。
“咦, 莺莺怎得不说话了?难不成本王说错了,看来方才莺莺不是想量尺寸, 是想……”
云莺羞赧的抬头,伸手捂住殿下的唇,不让他说出来, 那般丢脸的事, 说出来她是真真没脸见人了。
“殿下说的对, 殿下没错, 殿下别戏弄莺莺了。”莺莺嗓音妩媚, 睁着水汪汪的双眸,烟波缥缈,勾魂摄魄。
裴烬弯了弯唇,柔软手心紧紧地贴合在他唇上,温热,且带着她独有的花香,醉人不已。
手心微热,惊得云莺下意识收回了手,幽怨的望着他,“殿下,脏呐,伤了您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殿下真是越来越不拘小节了,这样的事竟也能做得出来。
“哪脏了?本王只觉得甚甜,莺莺身上,哪哪都是甜的。”裴烬仰起下颌,在她唇间亲了亲,“本王忽然发觉甜食也不错。”
莺莺比甜食还要甜。
云莺的指尖攥着他的衣袖,动也不敢动,方才殿下还一脸冷冰冰的模样,现下又有心思来逗她了,显然心情极好,殿下的变脸技艺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殿下,您不是要量尺寸嘛,莺莺先给殿下量了吧,这样一会便能让人去找料子了。”云莺再不开口,怕是就量不了了,明日一早醒来,殿下必定又不在芳菲苑,她找谁要尺寸去。
裴烬英挺的鼻尖擦过她的耳垂,埋头在她脖颈间,舍不得撒手,莺莺身上好香,又香又甜,身子又软,嗓音又媚,性子又娇,这样的绝世宝贝,自然该永远围着他转,谁也不能夺走。
过了片刻,就在云莺以为殿下不想量尺寸,要直接就寝时,裴烬却松开了她,“来吧,更衣,量尺寸。”
裴烬站了起来,展开双臂,等着她来宽衣解带。
云莺深吸一口气,现下满屋子的烛光,还真有些难为情。
可殿下双目灼灼望着她,她又不能不脱,只得抬手为他更衣,脱下常服,她将常服放在架子上,想去拿软尺,却被裴烬喊住,“中衣呢?”
“殿下,莺莺怕殿下着凉,夜间冷着呢。”云莺硬着头皮狡辩,后背都出了冷汗,殿下就不能放过她吗?
“本王不怕冷,继续。”裴烬直愣愣的站着,面上浅浅笑容,他又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呢。
“是。”云莺没法子,只得继续了,为殿下更衣倒也不是没做过。
一旁专门放衣裳的木架上衣裳一件又一件的叠起,直到露出裴烬布满新旧伤疤的结实胸膛,这都是他征战五年的徽章,她却不敢抬眼。
她自然晓得殿下身材健壮俊美,毕竟也同房过,可到底那时她昏昏欲睡,哪还记得这许多,可如今她却清明的很,如何不令人面如红云。
云莺可量过不少尺寸,唯独这次最难,难到折了自个,到最后她心中一叹,便晓得是这样的结局。
昏昏欲睡时,云莺仍在后悔,早知便不该教裴瑜《游子吟》,便也不会引发这许多波折,裴瑜倒是无事,她却被殿下抓了把柄。
裴瑜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鼻尖,继续写字,可真难写,想起方才的父王,有母妃在,父王眼里好像并没有他,不过母妃那么好,还给他做衣裳,父王喜欢母妃也是应该的,他也要快点学会写字,让母妃高兴。
*
当云莺睁开眼时,她便晓得必定是日上三竿了。
“主子,已过辰时,主子何时出府?”凝玉已是第三次喊主子了,可前两次主子都未听见,她止不住忧心,生怕主子出了好歹。
“今日不出府了,明日吧,我再歇会,莫让裴瑜进屋。”云莺现下着实不想起,也无力起身,她的嗓子如今也哑的不成样子,哪里还好意思出去见人,但凡知晓些事的都晓得她是做过什么。
“是,主子可要请府医来瞧瞧?王府有医女,方便许多。”凝玉听主子的嗓音,着实惊了惊。
“不必,我歇会便好。”云莺到底对着事还是羞涩的,并不好意思请医女,还是缓缓罢了。
“是。”凝玉轻手轻脚的退下,合上了门,无声的叹息,真不知殿下的宠幸主子能否承受得住。
云莺又合眼,拉过衾被,将自个盖住,指腹划过身上的酸处,一点点揉着,想要揉散酸疼。
起先原以为殿下白日里已十分难对付,阴晴不定,如今才晓得,殿下在床榻间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些个招式,两人已有过几次,可次次皆不同,云莺不得不怀疑,殿下是否偷偷地看过避火图。
不过也是,圣上都赏过她避火图,身为皇子的殿下,应是很早便启蒙了,遂听闻殿下说自个是初次,她还有些不信,如今再瞧瞧,她越发不信了,殿下必定是骗她。
云莺转了个身,将衾被裹在身上,王府的衾被都比扬州时柔软许多,覆在身上令人暖洋洋的。
这一睡,再醒来已是午膳时分,秦王不在府中,她倒也睡的安稳。
可想想真是头疼,若是日后府中有了王妃,她还要早起去请安,这身子迟早得垮掉,殿下太不知节制了。
云莺掀开衾被,瞧见身上的印记,已是见怪不怪,倒是让凝玉垂下了眸,羞红了脸,她未经人事,看见是又羞又心疼。
“殿下也太不知怜惜主子了。”凝玉忙给她换上衣裳。
云莺颤了颤眼睫,“日后莫要说这话了,殿下是主子,咱们不能说主子不好。”
即便她也觉着殿下不够怜惜她,可到底不能往外说,人多口杂,万一被殿下知晓,徒增麻烦。
凝玉忙垂首应下,“是,奴婢晓得了。”
可心中又忍不住想,殿下是她的主子,却并非是主子的主子,可听主子这话,似乎也将殿下视作主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云莺总归也不好说什么,殿下想如何做,她还能拦着不成,昨日倒也是她大意了,日后可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盥洗过后,云莺唤了裴瑜来用午膳,殿下不在,自然便可以与裴瑜一道用膳了。
“方才夫子可有教你习字?”云莺昨日便叮嘱了,送裴瑜去前院时要与夫子说说,多教教他习字,从握笔开始教,他的字太差了些,再不教,待他年纪再大些,便不好教了。
裴瑜点了点头,“整个上午都在学写字,我的手都酸了。”
他头一次晓得原来夫子也是那样严厉,而他因着娘亲的话,不敢不听,他怕娘亲不让他住在芳菲苑了。
云莺笑了笑,“当初我学写字时是冬日,手上长了冻疮,还要偷偷地写。”
云姑不让她写,怕生了冻疮会留下疤痕,有损好颜色,可她不舍得落下旁人,便夜间偷偷地写,倒也追了上来。
裴瑜惊讶的望着娘亲,“娘亲好厉害啊,那我也好好写。”他可不能落后娘亲太多呀。
“好,真乖。”云莺欣慰的看着裴瑜,摸了摸他的脑袋,比起初次见面,裴瑜如今的确是乖了不少,可她却不晓得,裴瑜只是在压制自个的性子罢了。
用过午膳,云莺取出尺寸,原想让凝玉去库房瞧瞧可有合适的料子,杨总管却来了一趟,送了不少料子。
“殿下吩咐,午膳后让老奴来给云庶妃送料子,这些都是殿下惯常穿的衣裳料子。”
云莺无声撇了撇嘴,殿下倒也晓得让杨总管午膳后再来,他也晓得昨夜是多折磨人嘛?
可无论她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总得带笑,“劳烦杨总管了,凝玉收下吧。”
“云庶妃客气,”说着杨福递上一个红木八仙纹海棠式攒盒,“这是殿下派人送回府的,让老奴一并捎带过来给云庶妃。”
凝珠忙接下了,杨福便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凝珠将攒盒放在六方桌上,云莺打开瞧了一眼,里头装的全是她没见过的果脯和点心,还有一张藕色海棠样式信笺。
“昨夜鲁莽,特备薄礼赔罪,望莺莺勿怪——修炎”
云莺心中的小怨气忽然便散了,弯了弯唇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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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宠啦】
【今天有几更啊?】-
完-
◇ 第 55 章
◎【第二更】秦王正妃◎
“主子, 这些都是上京十分有名的点心和果脯,每日铺子里络绎不绝的客人,还曾有西番人走前将整个铺子的果脯都买走, 足见味道奇绝, 除去上京,外边尝不着,且价格昂贵, 寻常人可吃不起, 殿下对主子可真上心。”
凝珠八岁被选入宫, 成为小宫女, 跟在大宫女身旁伺候,一入宫便被大宫女叮嘱, 对于长乐宫, 要小心谨慎, 不能有丝毫怠慢, 对秦王殿下亦得倍加尊敬, 多次见过秦王殿下,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再到入了秦王府伺候,这么些年, 却从未见秦王殿下对谁这般上心过。
云莺拿起一颗桃脯含入唇间,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吃了一颗还想吃, “的确不错, 这些都是同一家铺子所制吗?”
“自然不是, 奴婢从前做过外边采买的活, 对这些铺子倒也熟悉,这里头少说有七八家铺子,遍布上京,可见殿下对主子的看重。”
不过是果脯与点心罢了,王府里也能做,虽说味道不同,可也不差,但殿下公务繁忙,还能记得为主子备下,足见心意。
“你从前做采买的活?那你晓得上京可有做药膳的馆子?”云莺坐了下来,她心里头也是喜悦的,即便殿下不赔罪,她也不敢怪殿下,但殿下做了,又不一样。
凝珠想了想,“似乎并未听过,酒楼倒是有不少,上京能吃到大豫各地的菜式,咱们小厨房里就有擅长蓟州和扬州菜式的厨娘,是殿下派人特意从外边寻的,想必是担忧主子吃不惯上京的菜式。”
云莺对于蓟州菜式不熟,但扬州却是熟知,她吃到了,但没多问,原来殿下是特意为她找的扬州厨娘,这下子心里哪还有怨气。
说起来,殿下也就是床榻间凶狠些,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殿下也好说话。
殿下的逆鳞……云莺有些不确定,似乎是她不能表现出一点不将殿下放在第一位的表示,一旦被殿下察觉,殿下便要恼怒了。
“那明日一早你也陪我出府,我去瞧瞧料子。”给殿下做的衣裳得早些做好,免得殿下又着急了。
凝珠点了点头,跟在云莺身后。
*
次日云莺起的早,殿下才醒她也醒了,昨日夜里两人相安无事,她也不会贪睡到日上三竿。
云莺伺候秦王换上官服,“殿下可会回芳菲苑用午膳,一会莺莺想出府去看看铺子。”
“你去吧,本王晚膳再回来,今日得去躺刑部。”江浸月动作倒是迅速,才一两日的功夫,便找到了连夜失踪的童管小厮,今日得去审讯。
“好,殿下小心些。”云莺蹲身为他系好龙纹墨玉佩。
裴烬将她拉了起来,揉捏着她的小手叮嘱,“离府后不得让婢女离开你一步,上京可没表面上看着那般平静。”
别看上京繁华,八方来朝,商贾齐聚,美味佳肴,秦楼楚馆,数不胜数,可这繁华之下,却掩藏着无尽的深渊,只看谁先打破。
云莺娇怯的点头,“莺莺晓得,莺莺会带上面纱,不会令人认出的。”
“好。”裴烬弯腰啄了啄她的唇瓣。
*
云莺换了一件青色莲花纹交领襦裙,十分素雅,发髻间也只别着一只玉钗,都说财不外露,她在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越不打眼越好。
可她不曾想到杨总管为她备下的马车如此宽敞奢华,上头还刻着秦王府的印记,她这下怕是想低调也不成了。
“云庶妃,殿下吩咐过了,您出府乘坐有王府印记的马车,能少去许多麻烦,免得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您。”
裴烬自然也还有别的心思,秦王府马车打眼,无论去哪,都会有人留有印象,说到底,裴烬心中还是担忧的,怕云莺会想离开他。
虽如今云莺瞧着乖顺,可心底如何想的,裴烬还真没个准头,这也是他头一次做无把握之事。
云莺点点头,没为难杨总管,在凝玉的搀扶下踩着车凳上了马车,马车内十分宽敞,云莺与三个婢女坐下也绰绰有余。
一行人先去了云莺原先看好的那个铺子,正好是在朱雀大街与承天大街的交界处,热闹繁华之所,现下那个铺子开的是一个书局。
云莺下了马车,月落陪着她进去,其余人在外边等。
这个铺子倒十分明亮,占地也不小,用来开书局有些空空荡荡。
“夫人您随便看看,可需要小人代劳?”书局掌柜的一瞧见秦王府的马车忙上前来招呼。
“听说掌柜的这书局要挪到别处去?”云莺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桃花眸,打量着铺子。
“正是,这儿虽热闹繁华,但租金颇高,小人进利微薄,不得不搬迁至别处。”掌柜的自然不晓得这个铺子原属秦王,毕竟是私产,原先交由杨福打理了。
“夫人可是想要租下这间铺子?”
云莺往里走,一册册书摆放的整整齐齐,“尚没这个打算,只是看见外头张贴的搬迁告示,特来瞧瞧,我听说这是有个后院吧?不知掌柜的可方便打开让我看一眼。”
若是没后院,这个铺子用来开药膳馆着实有些小了,需隔开三分之一做小厨房,便只能摆得下五六张桌子。
云莺想先试试,也无需多大的铺子,免得亏损,毕竟她从未做过生意,虽有义母耳濡目染,也不知能否办妥,摆个十张左右的方桌便好。
“自然可以,不过有些杂乱,让夫人见笑了。”
掌柜的推开后门,后院堆放了不少箱笼,还有一颗柏树,青翠欲滴,看着挺开阔,若是能将这清扫出来做小厨房,那前边就能摆下十张桌子了。
云莺心中有了算计,这个铺子正合适,笑了笑对着掌柜的道谢,“劳烦掌柜的了,你这样善心的掌柜,日后必定生意兴隆。”
掌柜的连忙摆手,“多谢夫人美言。”
云莺离开后院,恰好想到裴瑜要多念书,便挑了一些书册,月落付了银子,两人从书局出来,掌柜的送到门口,云莺瞧他如此热情,便晓得他看出了是秦王府的马车。
云莺可丝毫没看出乘坐有秦王府马车的方便之处,只觉着麻烦,她生怕给秦王府抹黑。
“凝玉,你让人将马车停远些,我想随意走走。”上京繁华,她也想感受一下。
云莺视线打量着附近,这处恰好通向三处城门,一处宫门,承天门亦是皇宫正门,附近有绣楼,酒馆,胭脂水粉铺子,也有点心铺,可见各类铺子都有,且生意红火,唯独这家书局生意差了些,她站在这有一会了,还没瞧见第二个客人。
“走吧,四处瞧瞧。”云莺沿着承天大街往南城门的方向走,看见不少酒楼饭馆,比起扬州,这儿多些外番人的身影,许多云莺不曾见过的模样。
如今大豫四方安定,八方来朝,上京作为大豫的国都,有外番人也正常。
月落跟在云莺身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有人对云莺不轨。
“凝珠,你可晓得这附近有哪家酒楼味道最好?我们去尝尝看。”虽说云莺不饿,可既然要开药膳馆,和酒楼也差不离,自然得知己知彼。
凝珠往前瞧了眼,“有的,前边的佳膳楼不错,它家的江鲜做的一绝,尤其是酒酿鲥鱼和酸笋鲟鱼,是上京一绝,还请厨娘去王府为陈庶妃做过一次。”
“那便这家了,我请你们尝尝。”云莺往前走。
凝玉笑说,“主子只请咱们几个,月影晓得非得生主子的气。”
“也是,那你们一会悠着点吃,给月影带些回去。”云莺倒是极好说话的主子,在她们跟前很少摆主子的架子,她本也不是天生做主子的命。
因此凝珠接过话头,装模作样的埋怨道:“主子可真小气,让奴婢们少吃些,主子怎的不多点几样菜,让奴婢们一饱口福,佳膳楼奴婢们可都不曾去过。”
“看来你们是非把我吃穷了不可。”云莺笑着摇了摇头。
主仆四人上了佳膳楼,护卫在楼下等候,云莺要了个临街靠窗的雅间,想在高处瞧瞧上京的繁华。
这个点用膳的人少,雅间多的是,云莺等便进了三楼一间视野极佳的雅间,站在窗棂前低头便能俯瞰半条承天大街,房屋鳞次栉比,人们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云莺随意瞧了一眼,正打算收回视线,却恰好被一队马车吸引了视线,前后一共有四辆马车,前边那辆是金色车顶,在烈日下闪着璀璨光芒,马车之后还跟着数十个丫鬟小厮,四周是穿着铠甲的护卫,个个携带刀剑,一看便晓得马车之内坐着的人非比寻常。
“凝玉,这是谁家的马车,如此气派?”
凝玉凑过来瞧了一眼,道:“是明乐公主与敏安县主的仪仗,明乐公主是殿下的妹妹,敏安县主是殿下的表妹,也就是靖国公家的嫡孙女,十分得苏贵妃喜爱,自幼便出入宫中,与皇子公主们一同长大,被人追捧为上京第一闺秀。”
云莺点了点头,原先凝玉便与她说过,靖国公是秦王的外祖,那敏安县主是苏贵妃的侄女了,自然是得宠的。
凝玉看了云莺一眼,唇瓣蠕动,却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云莺笑了笑,“你对我还有不能说的话?直说便是。”
“奴婢也是道听途说,主子莫当真,奴婢听闻圣上与苏贵妃有意于敏安县主为秦王正妃,也不知今年大选时,是否会赐婚。”
这话本不该说,但凝玉又觉着说了为好,这样主子也好早做打算,免得得罪了敏安县主,日后县主入府刁难主子。
云莺面上的笑容顿了顿,又低头瞧了一眼,“几月大选?”
“往年是六月中旬。”
云莺在心中算了算,如今已是四月中旬,还有两个月,秦王府便要迎来正妃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上章又锁啦,我下次再也不写涩涩啦,大哭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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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莺莺的身份什么时候公开啊】-
完-
◇ 第 56 章
◎【第三更】开铺子◎
云莺有些沉默了, 她呆呆的站立着,才两个月嘛?
那岂不是她的药膳馆没必要开了,开铺子哪能一开便有营收的, 少说得亏一两个月方能渐渐地回本, 届时府中有了王妃,她便不能随意出府了。
“但亲王大婚,从赐婚到完婚还有的磨, 三书六礼等也是要走的, 即便赐婚, 最早殿下也得年末才能大婚。”凝玉见云莺面有愁绪, 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从赐婚到大婚, 足足过了一年呢。”
皇室大婚不晓得多繁琐, 有些十几岁便定下, 走着流程, 两三年也是有的。
“还有此事?”云莺灰沉沉的眸子又恢复了亮色, 若是殿下年末大婚,那也还有大半年, 足够她的药膳馆开起来,正常运作了。
“那是自然, 殿下又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怕是要更加繁琐,许是明年大婚也未可知, 主子不必忧心。”凝玉以为云莺是忧心王妃入府之后抢了殿下的宠爱。
“也是, 毕竟是娶正妃。”如她这般的妾室, 自然入了府便可, 连宴席也没有, 府中也不必张灯结彩,若是正妃,必定得上下打扫一新,再将正妃的院子布置好,兴许还得重修修建一座院子,哪有这样简单的事。
这便是正室与妾室的不同,从受重视上,便可见一斑,殿下再宠爱她,正妃入府,也是不同的,罢了,她还是得尽快将药膳馆张罗起来,在王妃入府之前攒下些银子。
凝玉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慰主子,主子也是极好的,可惜家世低了些,但皇子们的正妃,家世是头等重要的,唉,可惜了,即便殿下再如何宠爱主子,也不能许她正妃之位。
正好这时上了菜,云莺便没再提这个话题,“快坐下尝尝看吧。”
*
“明乐,我方才似乎瞧见秦王府的马车停在佳膳楼旁。”敏安县主放下车帘子,面有喜意。
“是哥哥吗?兴许是他宴请好友呢,毕竟他也许久未回京了。”明乐鼓了鼓腮帮子,一双杏眸睁的大大的,“说起来,我也好想哥哥啊,表姐你是不是也很想他啊?”
明乐笑着看向敏安,言语里的调侃谁都听得出来。
敏安红了红脸,抬手轻轻地捶打了下明乐的胳膊,“明乐,你笑话我。”
“哈哈,你害羞啦,表姐你害羞做什么,这次哥哥回京就是要娶你的,你很快就是我的嫂嫂啦。”明乐挽住敏安的手,摇头晃脑,“表姐变嫂嫂,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一起玩啦。”
敏安面上难掩笑意,却仍旧装模作样的提醒明乐,“明乐,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圣上又不曾赐婚,你说这样的话,被人听见了对烬哥哥不好。”
“哎呀,还没有过门就为哥哥的名声考虑起来了,你放心吧,这次大选,父皇一定会为你们赐婚的,你和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对哥哥的心思父皇母妃都晓得,母妃又这么疼你,肯定会满足你啊。”
明乐还蛮高兴未来的嫂嫂是自己的表姐,亲上加亲,以后就有人陪自己玩了。
敏安弯了弯唇,自己心里也晓得,虽大家没有明说,但姑姑之前暗示过会让她心想事成,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烬哥哥,成为人人艳羡的秦王妃。
可想到某事,忽然脸色又有些难看,声音低落道:“明乐,我听说烬哥哥此次回京带了一位妾室回府,极其宠爱,我怕……”
秦王本就是天之骄子,更何况许久未回京,有点风吹草动便会让人传的到处都是,即便两人在寺里还愿住着,却也听得了不少关于秦王回京,带回一个宠妾的消息。
“你怕什么,只是妾室又不是王妃,更何况只是庶妃,连侧妃都不是,太子哥哥不是也有很多妾室吗?现下哪个男子不会纳妾啊,更何况哥哥府里本就有好多妾室,你担忧什么?”
明乐虽然喜欢敏安做她的嫂嫂,可也不会觉得自家哥哥只围绕她一个人转才好,皇室本来就是要开枝散叶的,多些姬妾才能开枝散叶啊,连父皇也有很多妃嫔的。
“还是你好,日后你的驸马不能纳妾。”敏安有些羡慕的看着明乐,虽说她也自小备受宠爱,可到底和明乐不同,公主就是公主。
明乐撇了撇嘴,怒冲冲道:“江浸月要是敢纳妾,我就揍他,告诉父皇,把他关起来。”
大豫并未明令禁止纳妾,但尚公主的驸马是绝对不能纳妾的,除非是公主赏赐的妾室。
敏安笑了笑,心中有些苦涩,明乐不觉着秦王府的妾室如何,可却要求自己心仪的男子不能纳妾,说到底,还是因为明乐有这个资本,因为她是公主,是圣上的掌上明珠,而她能嫁入秦王府已十分满足,更不敢奢求秦王殿下身边只有她一人。
“虽说秦王府已有几位姬妾,可听说这次的不一样,云氏乃是烬哥哥亲自带回,我还听说,烬哥哥带回来一个小郎君,旁人都说是烬哥哥与云氏所生。”
这是最让敏安担心的,若是秦王长子出自姬妾的肚子,她该多丢脸。
“这不是没上玉碟嘛,咱们回去问问母妃便晓得了。”明乐觉得敏安有些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哪里值得她如此惶恐。
“好,明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敏安握住明乐的手,只要姑姑和圣上答应赐婚,她便不怕。
明乐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的。”虽然她也不晓得要帮什么,但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明乐肯定会帮敏安。
*
“味道属实不错,尤其是这道酸笋鲟鱼和芋煨白菜,素菜也做的如此美味。”
云莺这是来上京之后头一次在外边用膳,虽说这两道菜的价格都不低,但她也十分满意,看来若想将药膳馆办好,她还得精进手艺。
“连主子都说好吃,那一定是不错了。”凝玉等人还是头一次和主子同桌而食,起先有些忐忑,但看云莺丝毫不介意的模样,她们也逐渐放松了。
云莺细细的尝着,想要吃出其中的配方,但有些难,云莺到底不是专攻厨艺的,更多是将简单的食材添上一些药材,能强身健体。
这也让云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做这一行,云莺会的挺多,但精通的似乎少,琴技倒是精通,可她总不能抛头露面去献艺,殿下兴许会扒了她的皮。
从佳膳楼出来,云莺又去了几个铺子,都是些她在看账簿时存疑的铺子,但看过之后似乎并无不妥,快申时云莺才回到王府。
“娘亲,你去哪了啊?”裴瑜从前院回来便没有看见娘亲,午膳时也没看见娘亲,还以为娘亲不要他了。
“去了办事,今日有没有乖乖地听夫子教诲?”云莺有些疲惫,牵着裴瑜的手往里走。
“有。”裴瑜乖乖地点头,当然不会说他今天把夫子气着了,反正娘亲也不知道。
“嗯,我给你买了礼物。”云莺从凝玉手中接过书册,递给他,“好好念书。”
裴瑜听到礼物二字,正觉惊喜,娘亲竟会给他买礼物,可当看见这么一沓厚厚的书时,裴瑜的脸色垮了下来,他不想念书。
还是这么多,那得念到何时去啊?
云莺见他骤变的脸有些好笑,虽说和殿下不是父子,可变起脸来倒是一模一样的快,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我去歇息一会。”
“是。”裴瑜垂头丧气的抱着书册走了,甚至希望从没来过。
云莺进了屋,换了一身衣裳,小憩了一会,之后起来对了那几家铺子的账,然后开始给殿下做衣裳。
一边做衣裳一边想开药膳馆的事,想着若是银筝在便好了,银筝的手艺也不错,两人相处多年,十分有默契,况且银筝不是王府的人,她可以长久待在府外,替她盯着。
但想到殿下不久又要迎娶正妃,她便不忍心让银筝跟着,面对未知的对手,最不该的,就是有软肋,银筝显然是她的软肋。
尽管如此,云莺还是觉得和殿下提一提开铺子之事,先看看殿下的态度。
殿下今日回的晚些,云莺用了碗银耳羹倒也不饿,便等着他回来用晚膳,而裴瑜已经吃过了,殿下不许裴瑜和他们一道用膳,只得先用了。
裴瑜应当是想和他们一起,可殿下不许,她也没法子,云莺如今还无法扭转殿下的吩咐。
裴烬回来更衣后,两人一起去了膳厅,坐下后,云莺为他盛了碗汤,裴烬望着她先开口,“今日出府可遇到了特别之事?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改到我崩溃,实在对不住宝贝们,下一章可能要很晚,宝贝们先睡吧,明天早上来看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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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57 章
◎【第四更】挟恩求报◎
“自然是有的, 上京比扬州还要繁华,看的莺莺眼花缭乱。”云莺将汤碗放在秦王跟前,“今日去了佳膳楼, 吃了特色佳肴, 味道不错,酸笋鲟鱼刺少肉多,十分鲜美。”
“本王还是去岁年初去过, 佳膳楼的芋煨白菜不错, 你可有尝尝?”
云莺有些惊讶的望着秦王, “殿下怎知莺莺想说这道菜, 属实不错,素菜做的不比荤菜差。”
裴烬笑了笑, 喝了一口汤, “看来本王与莺莺心有灵犀。”
云莺莞尔, “那是莺莺的荣幸, ”顿了顿, 她又试探着说:“今日去过几个铺子,我见有家书局到日子不再续租, 那地段着实是好,莺莺想开个铺子, 不知殿下可准许?“
裴烬闻言睇了她一眼,“可是身上银钱不够使唤了?本王明日让方定送来。”
也是,在王府里也是要花银子的, 打赏下人之类的, 也能花去不少。
“不是, 殿下赏赐还有许多, 花不完的, 只是今日出府,瞧见不少铺子里掌柜的都是女子,莺莺听闻上京女眷也有不少会做些小生意的,我待在院子里,怕日子无趣,便想问问殿下的意思。”
云莺现下的确不缺银子,可她不知日后可会缺,有备无患,不能总依靠着殿下的赏赐。
裴烬点了点头,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大豫民风开放,女子从商并不少见,尤其是上京高门望族的女眷谁没些嫁妆。
嫁妆里头几间铺子都是少的,还有田庄宅院,有些租出去给旁人,若是自个想做些生意也可,不过自己很少抛头露面,都是雇人代劳。
但莺莺是初到上京,毫无根基,自然也没有嫁妆,他倒还真是忘了这事。
“你想开个怎样的铺子?”一般而言,女眷开的都是些簪钗首饰,胭脂水粉等女子用的物品。
云莺看裴烬的心情似乎还好,犹豫着道:“莺莺没什么本事,唯独吃了许多年的药膳,有些经验,想开个药膳馆子,不知殿下可允准?”
裴烬的眸色沉了沉,正要开口,云莺连忙解释,“自然不是莺莺出面,莺莺只是提供菜谱,教两三位厨娘,让他们代为出面,铺子的打理我也会找个靠得住的人托付,我不会整日待在铺子里。”
云莺晓得裴烬不想她下厨,连做给他吃都不允许,哪会允许她做给旁人吃。
裴烬失笑,挑了挑眉,“你倒是晓得本王想说什么。”
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当初他开玩笑似的说云莺可以开个药膳馆子,如今她还真想开个药膳馆子。
“殿下所言,莺莺时刻谨记,不会轻易下厨。”
裴烬夹起一片煨火腿吃了,一边咀嚼一边沉思。
云莺大气不敢出,只等他的决断,若是殿下不允,那她便得想个其他法子攒钱。
片刻后,裴烬沉声道:“你有这个想法自然是好,但有诸多问题。”
“还请殿下明示。”云莺见秦王没直接反驳,已是惊喜,足见有商量的余地。
“一,药膳虽不少见,但还甚少见有谁去开专做药膳的食肆,如何招揽客人便是难题。”
“二,药膳便需要用到药材,是药三分毒,若是一个不小心客人吃出了问题,你当如何?”
“三,若是稀有的药材,那膳食相应的得定价高些,可你预备将药膳卖给谁呢?是普通百姓,还是富商巨贾,亦或高门望族?普通百姓无法负担得起高昂药材的价格,而那些富户人家,能去你那小小的食肆用膳吗?”
云莺被秦王扑面而来的三个问题惊得愣住了,殿下似乎句句在理,尤其是最后一个,她想做的是小本生意,可是小本生意便不能吸引富户人家,他们去的,都是类似佳膳楼这样的酒楼客栈,才符合她们的身份,而普通老百姓生活都难,又怎会去吃价格高昂的药膳。
云莺虽自幼飘零,但入了云楼之后,每个月都有月钱,之后能卖艺赚银子,因而过的也不错,比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过的好上不少,她才能经常吃得起药膳,若是普通老百姓,那必然是没法子吃,好的药材,可不便宜。
可是她现在没法子开得起像佳膳楼那样的酒楼客栈,一是手上银钱不够,二是在上京没有根基是绝无可能开出这样大的酒楼,三是即便她向殿下借了银钱开了起来,万一赔本,她把自己整个卖给殿下也赔不起啊……况且她似乎已经卖给殿下了。
云莺有些沮丧的垂下脑袋,“殿下说的是,的确是莺莺不曾想清楚,罢了,还是不开了。”
其实云莺已想好如何招揽客人,关于药膳能否令人信服一事也有些打算,可唯独最后这个,她想的太简单了。
这是上京,富户人家都是最要面子的,哪能坐在那样的小地方用膳,而寻常百姓,她只能用一些最简单的药材,便宜些,可却无法做大,太拘泥了。
药膳的价格一定会比其他食肆及其酒楼的菜品贵些,普通人无法消受,从一开始,她的定位便错了,应该把目光放在富户人家。
裴烬有些好笑的戳了戳她的额头,“这就放弃了?”
方才看她还信心满满,他只是粗略点出几个问题,便如丧考妣,虽说裴烬不善经商,但私产众多,难免也会接触一些,他点出的这些问题还只是浮于表面,若真想做生意,还得细究。
“莺莺想的太简单了。”若是在别处,她的想法倒行,可是上京不行,毕竟天子脚下,连名门闺秀们用的簪钗都要互相比较,更何况是出入的酒楼食肆。
“你若是真的想做,本王倒也有法子。”裴烬到底不想让她如此失落,这是她来上京之后头一件想做的事,他不想拦着。
“殿下有法子?”云莺抬头望向他,殿下这话,岂不是支持她这样做?
这是云莺不曾想到的,她以为殿下不拦着她便算不错了,竟会支持她。
裴烬点了点膳食,“先用膳,一会凉了。”
“好吧。”云莺觉得殿下是故意的,话说一半,故意吊着她,令她不上不下的,好生难受,像是有蚂蚁在心上啃噬。
但她又不得不听,万一殿下不告诉她可如何是好。
这顿晚膳云莺吃的有些不舒服,怪不得古话说——食不言,寝不语,那是因为用膳时聊到不高兴的事,着实难以下咽。
用过晚膳后云莺跟在秦王身后亦步亦趋,生怕殿下跑了一样。
裴烬倒是难得见她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果然,她有所求才如此乖巧可爱。
回到寝屋,裴烬在窗边榻上坐下,拍了拍身侧,“过来。”
云莺连忙过去坐下,乖的不像话。
“你觉着佳膳楼如何?”裴烬的手搭在她肩上,摩挲着她的香肩。
“很好,地段好,临承天大街,这是从南城门到宫里最近的一条大街,但凡有何要事,都能在那瞧见,今日我便瞧见明乐公主的仪仗了。”云莺下意识的将敏安县主之事隐去。
“明乐回来了,那明日我便带你入宫见见母妃。”他都险些忘记这事了。
“啊,入宫?”云莺惊讶的望着秦王,怎的好端端又说到入宫之事,她虽这几日也学了些宫里的规矩,可她毫无准备,她还当她这个庶妃不必入宫谢恩呢。
“嗯,母妃说等明乐回来再让本王带你入宫,你是想明日去,还是后日?”
“后日,莺莺尚且未准备好,明日太过匆忙了。”云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日,好歹还能多些时间准备。
裴烬勾了勾唇角,“母妃人很好,瞧你怕成什么样。”
他长这样大,就没见母妃刁难过谁,不过他有记忆之后,母妃已备受父皇宠爱,从前那段和东宫姬妾斗智斗勇的周旋,他已不记得了。
“我自然晓得贵妃娘娘很好,可宫里规矩多,莺莺怕给殿下丢脸,殿下便答应我好不好,后日入宫嘛。”云莺拉着裴烬的手指软着声调撒娇。
贵妃娘娘是秦王亲娘,自然对他好,可她一个妾室,唉,心中还是十分忐忑。
那可是皇宫,是一不小心便要掉脑袋的地方。
“行,后日便后日,明日我派人去和母妃说一声。”云莺但凡撒撒娇,裴烬如何能忍心拒绝。
“多谢殿下。”云莺心满意足。
裴烬扬了扬下巴,“莺莺就只有口头感谢?”
云莺撇了撇嘴,仰起头在秦王唇角啄吻了下,“谢殿下。”
殿下可真是将“挟恩求报”刻进了骨子里,旁人都是不求回报的。
裴烬低头亲了回去,双眸深邃地望着她,“若是本王能让你在佳膳楼内开一家药膳食肆,你该如何谢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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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第一更】只要莺莺永远陪着我◎
云莺望着秦王, 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半晌才张了张唇,“殿下莫不是要用权势让莺莺如愿吧?”
若不然是她想不通, 佳膳楼好端端的生意不做, 却要给她让路,她若是直接在佳膳楼内开辟出一小块地方做药膳,那岂不是踩在佳膳楼的肩膀上, 便宜全让她占了, 人家能答应吗?
裴烬闻言沉了脸色, 狭长的双眸微眯起, 带着些许冷意,捏住了她的下巴, “本王在莺莺眼里就是仗势欺人之人?”
“自然不是, 可佳膳楼如今已无需靠他人, 生意红火, 殿下又如何能让莺莺在佳膳楼内开食肆?”云莺是真不明白, 这无异于是抢生意啊,一双眸子十分无辜, 眨呀眨,似蝴蝶振翅。
裴烬摩挲着她的下颌, “原先交给你的账簿看了多少了?”
云莺一愣,不知殿下为何又说起这事,她想了想, “才不到五分之一, 还有许多没对完, 只是大致看了看, 殿下着急吗?”
“你便没发现佳膳楼是本王的私产吗?”
“!?”
云莺小嘴微张, 眸子瞪的溜圆,颤着声问:“殿下,您莫不是在诓我?”
殿下在西疆五年,却能在上京办下这样大的一个酒楼,这是如何办到的?
“你自个去瞧瞧。”裴烬松开她,那些账簿就堆在不远处的桌上,这两日芳菲苑哪哪都是账簿,她仍旧才看了九牛一毛。
云莺真不信,她从榻上下来,跑了过去翻看,发现佳膳楼就在几家铺子的后边,她若是现下不晓得,明日也会瞧见,的确是殿下开的,已不止五年了,算算年纪,也就是说,殿下方十五岁便开了这家酒楼。
云莺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转身远远的望着殿下,头一次用那样崇拜的眼神望着他,“殿下不是不擅经商吗?为何能在七年前办下规模这样宏大酒楼?”
办下便罢了,毕竟殿下也不缺银子,可能办的这样红火,客人络绎不绝,这便是本事了。
裴烬十分受用莺莺这样的眼神,心情大好,勾了勾手指,“过来。”
云莺忙凑过去,指望着殿下指点一二,若佳膳楼是殿下的,那她岂不是真的能从中分得一二利益。
“这是七年前先生布置的课业,想让诸位皇子们也体验一番商贾之道,原先佳膳楼自然没这般大,后边本王去了西疆,将佳膳楼交予了旁人打理,便是如今你看见的模样。”这也是为何裴烬晓得佳膳楼哪道膳食最为味美。
身为皇子,要学的太多了,士农工商都是大豫的国本,哪一个都不能少,虽说商人的地位排在最末,但大豫商人的地位远比前朝要高许多,商贾的税赋在大豫国库中已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只是一次课业,殿下便能办下这样大的产业,殿下真是太谦虚了。”
她之前被夫子教导时,也做过许多课业,但无外乎刺绣,练琴这样的小事,果然皇家便是不同,连课业也如此的不同凡响。
“只有前两年是本王打理,后边是旁人,佳膳楼掌柜的不错,是个会经营的,用人不疑,这些年都是他在全权打理。”
裴烬在西疆如此繁忙,哪有空闲去管这些事,所以倒也算不上他的能耐,只能说他找了个合适的人打理。
云莺扬起头,眨了眨卷翘的羽睫,“那他晓得这是殿下的产业吗?”
裴烬伸手将云莺这个问题颇多的揽到了腿上坐着,此时的她看着有些呆,“不知。”
“本王名下的私产,皆无人晓得背后之人是我。”云莺大抵是对秦王钦佩至极,连坐到他腿上也忘记了羞怯,玉臂松松的挎在他腰间,指尖攥着他的衣裳。
“那也说明殿下识人善用,这也是殿下的能耐。”若是晓得是秦王,那兴许还能是畏惧他的权势,可既然不晓得,那个掌柜的却能如此费心思经营,足以说明殿下多会用人。
殿下与她不同,殿下无需事事亲力亲为,只需会用人便好,多的是人希望为殿下肝脑涂地。
裴烬轻笑了一声,线条流畅的下颌搭在她香肩上,“莺莺,身为皇子,父皇为我启蒙时的第一件事便是识人。”
父皇带他在一个院子里待了一个时辰,里边有五个内侍,五个宫女,各司其职,都忙自个该干的事,父皇让他识出每个人的性子与日后的前程。
他将那些写下,可父皇却未当时便与他释疑,而是一年后再取出,对比他们的前程,细细与他解释,那份课业历经一年,也是裴烬初次学到受益终身的能耐。
云莺点了点头,“圣上对殿下真好。”连这样的事也亲自教,可为何殿下却不是储君呢?云莺心中早有疑惑,她却不敢多问,涉及立储,一个不小心便是祸从口出。
若是她也有爹爹娘亲,是不是也会教她这些。
裴烬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遗憾,亲了亲她的耳廓,“本王也可以将这些悉数传授与你,莺莺可想学?”
云莺抿了抿唇,抬起眼看了一眼裴烬,眼神幽怨,“殿下若是愿意教,莺莺自然想学,可殿下的谢礼,莺莺拿不出。”
大豫皇子公主众多,殿下能得圣上宠爱,又能博得“战神”的称号,足见殿下的能耐,莺莺若能学得一星半点儿,日后在王府也便宜行事,可恩越大,索求的报酬便越多,云莺真怕自个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哈哈哈,本王想要何物,莺莺清楚的很,何必推脱呢?”裴烬放声大笑,手指揉搓着她柔软的指腹,将白嫩嫩的指尖揉红了也不撒手。
云莺鼓了鼓香腮,俏生生道:“殿下就晓得欺负莺莺。”
裴烬嘴角往上翘,“莺莺身娇体柔易推倒,好欺负的很。”
这话说的,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了,好生不要脸,也就只有秦王殿下能这样宣之于口了。
云莺扁了扁小嘴,双瞳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那莺莺不学了,殿下欺负旁人去。”
每回从殿下这得些好处,殿下总要索取更多的好处,云莺在想,这天底下有谁能从秦王殿下手中占得些许好处,那她可真要佩服至极了。
裴烬捏了捏她的脸蛋,使得她不得不松开唇,一张小脸粉嘟嘟的,慢条斯理道:“可本王不爱欺负旁人,就爱欺负莺莺,莺莺又当如何是好?”
云莺拉下他的手,揉了揉脸,气鼓鼓的说:“那莺莺要学,反正殿下都要欺负我了,我合该多学些。”
学也要欺负,不学也要欺负,那为何不学,既已被欺负了,就该多学些。
裴烬见她如此生动俏丽的模样,当即大笑,“行,本王教你便是,倒也不难,本王的莺莺如此有悟性,定能学会。”
云莺点了点头,心想学会了日后用来欺负殿下。
裴烬似乎晓得云莺心里在想什么,意味深长道:“不过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本王可不能全然传授给莺莺。”
云莺:“……”
殿下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
云莺委屈巴巴的小声道:“殿下可真小气。”
“本王小气?”裴烬挑了挑眉,“行吧,看来莺莺想不想开铺子了。”
说着裴烬作势就要推开她起身,显然是半点不好也不能听了,可真是娇气的很。
云莺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软着声调讨好道:“莺莺错了,殿下最大度了,殿下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莺莺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嘛。”
若是能在佳膳楼内开她的药膳食肆,必定能尽快营收,她便能尽快攒钱了,不就是被殿下口头调笑几句,她认下便是,左右也掉不了一块肉。
裴烬点着头,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再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听听。”
云莺咬了咬粉嫩嫩的唇瓣,想了下道:“殿下是莺莺见过最英明神武的殿下啦。”
裴烬睇了她一眼,“你难不成还见过其他殿下?”她可还没见其他皇子公主。
“莺莺不见都晓得殿下最厉害,殿下可是战神呐,百姓们都拥戴殿下。”云莺的好话似乎不用银子一样的往外涌,厚着脸皮夸赞。
“殿下对莺莺最好啦。”
“莺莺遇到殿下就是最大的福气。”
“殿下疼疼莺莺嘛……”
撒娇卖萌耍赖云莺都用上了,凭借她的软磨硬泡,终于磨得裴烬松口,心情愉悦,笑着应下,“明日让杨福去办此事。”
“莺莺也想去,毕竟是我想开铺子,还得我自个看看。”
“也可,但不许在外边待太久,明日你不是得准备后日进宫事宜?”
“对喔,”莺莺忽然想起来了,事儿太多,她办了这件忘了那件,还是入宫更为重要,理所当然道:“那殿下让杨总管大后日去办吧。”
“嗯哼,你倒是使唤起本王来了,胆子越来越肥了,谁教的你?”裴烬掐着她纤细的腰肢,犹如柳条攥在手中。
云莺眼含秋波,明眸善睐,就这么望着裴烬,“殿下教的,是殿下让莺莺越来越大胆了。”
她从前多怕裴烬,如今却能坐在他腿上,环着他的脖颈,说出这样的话,是殿下一点点的纵容,虽然殿下偶尔也很凶,让云莺怕的很,但大多数时候,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裴烬听到这话笑了,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心满意足,“说的好,莺莺想要天上的月亮,本王也能纵着你,只要莺莺永远陪着我。”
前世错过的那辈子,裴烬要用今生来偿还,一生当作两世用。
可裴烬日后得知是他为莺莺出谋划策攒下的银钱给了她胆子离开,硬生生将陪伴了他多年的玉扳指碾碎。
“莺莺哪也不去,就陪着殿下。”云莺软软的依靠在裴烬怀里,莺啼婉转,这样的讨好撒娇,即便是要裴烬的命,他也会给。
“莺莺甚乖,明日你将开铺子之事详尽写下,明晚本王为你瞧瞧,近些日子事忙,本王无暇待在府里,你有些事做也好。”裴烬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比上好的绸缎还要柔软细腻,爱不释手。
云莺十分上道的关怀,“那殿下要注意身子,明日莺莺为殿下炖补汤。”
裴烬抬眸,“这是谢礼吗?”
“殿下想要何种谢礼,莺莺整个人都是殿下的,殿下想要如何都可以。”即便殿下不帮她,想要如何云莺也是无法阻止的。
裴烬垂眸沉思,想起前世去东宫时,裴澄特意唤她来献舞,曼妙舞姿,深入脑海。
“本王似乎从未见过莺莺舞姿,事成之日,莺莺可愿为本王舞一曲?”
作者有话说:
我改了十次,终于解锁了,我给跪下了,唉,凌晨三点还醒来看了一眼,我以后会多注意的,抱歉打扰宝贝们看文啦,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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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啊!幸亏我昨天看得早】
【果然啊,王爷私产真多】-
完-
◇ 第 59 章
◎【第二更】莺莺可是本王的心肝◎
云莺不曾想到他竟是想看她跳舞, “莺莺虽学过舞曲,但不算精通,怕让殿下见笑。”
云莺最擅长的琴技殿下已见识过了, 比起琴技, 舞姿大概只得一半。
裴烬指尖在她玉肩上跳跃,“莺莺若是愿意,本王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可好?”
前世那曲舞, 是他见莺莺的最后一面, 再见, 已是尸骨无存,既如此, 不如便从那时捡起。
那日他曾想过带莺莺走, 可莺莺却说心仪裴澄, 这也是为何初见莺莺时对她冷着脸, 她心仪的人生生害死了她, 她死前可曾后悔过?
若是早知裴澄如此狠毒,当时他就该狠心带走她, 管她心仪谁,只要留在他身边便是。
一如此生, 无论莺莺是否愿意,裴烬都不会放她离开,留在他身边, 哪怕是同床异梦也好。
不过此生她尚未见过裴澄, 兴许事有转机也未可知。
“果真?任何心愿都可以提吗?”云莺有些惊喜。
“除去想离开本王, 任何心愿皆可。”
莺莺, 只有这一条, 只要你不离开,皇后之位,我亦可双手奉上。
云莺摇了摇头,“莺莺从未想过离开殿下,莺莺想要银筝,殿下能将她从扬州带来上京吗?”
既然殿下允她开办药膳食肆,她就得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托付,而银筝是这个世上她唯一信得过之人。
她不能将食肆之事交给殿下办,这样殿下便会晓得她手上有多少银钱,虽说殿下也将私产交予她打理,但到底云莺做不到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给殿下看。
届时银筝若能到上京,她便在外头给银筝买个小宅子住下,与王府无关,只当是她聘请银筝看顾食肆。
虽说想起殿下要迎娶正妃,会面对诸多困境,但两相比较,她还是舍不下银筝,芳菲苑的婢女都很好,凝玉等人也全心全意为她办事,可到底银筝才是跟随了她多年之人,如今她也算是锦衣玉食,她也想让银筝来过好日子。
“只是如此?你对那个丫鬟倒是惦记。”回京之前便说想带她离开,如今又提起。
云莺抿了抿唇,小声解释,“殿下,银筝对于莺莺来说,便如同方定对于殿下而言,银筝陪伴了我许多年,我舍不下她。”
裴烬眉梢轻挑,“那是她重要,还是本王重要?”
“自然是殿下重要,殿下是莺莺的夫君,是最重要的人。”
云莺也算是了解秦王了,谁也不能比他在云莺心里重要,十分霸道,即便是不重要,云莺也得说是最重要之人。
说起来,殿下似乎多次提到不许她离开,如今她入了王府,还能去哪吗?似乎别无去处了,殿下为何还如此担忧她会离开。
偶尔想想,殿下心中似乎将她看的极为重要,云莺着实不懂。
“乖,再喊一句夫君。”裴烬啄了啄她的绯唇,听她吴侬软语的喊着夫君,心都要化了。
“夫君,夫君,夫君最好啦,答应我嘛,我让银筝在外边帮我看着食肆,我便不用日日出府了。”几句好话便能达成心愿,云莺能说一万句。
“好,本王派人去扬州接她来京,但莺莺也得好好准备献舞,让本王一饱眼福。”不过是个丫鬟,她想要便留下,但裴烬万万没想到,一时心软,铸成大错。
云莺满口答应,想到银筝很快便要来京与她团聚,心里头暖融融的,银筝不在身边,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今日殿下答应了为她开办食肆,又答应了接银筝回京,她还道今晚会有一番波折,可是躺到拔步床上,殿下让她快闭眼时,还有些怔愣。
殿下变了,今日竟放过她?许了这样多的好处竟也没挟恩求报?
“小心思别乱转,本王是念及莺莺身子弱,莺莺若是做好了准备,本王也不会心慈手软。”大掌覆在她心口,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并不平稳,便晓得她不曾入睡。
裴烬从来便是为她身子考虑,太医说过一次之后便记下了,反倒是她,将他看成一个色鬼了。
“殿下真好,莺莺睡了。”云莺弯了弯唇,偶尔殿下好的令她不知所措,若是殿下不会喜怒无常便好了。
“换个称呼。”
“夫君真好。”这称呼也只能在芳菲苑喊喊了,在外头是不能的,尤其是后日入宫不能说,她得醒着神。
“睡吧。”裴烬将她的脑袋摁到怀里,呼吸声渐轻了,屋子里满是温馨,院子里烛火微曳,偶有微风拂过,吹皱一池春水。
*
次日殿下一走,云莺便让凝玉等人来教她宫里的规矩,再和她说说和贵妃有关的事,决计不能让贵妃娘娘不喜。
又备下一些从前绣的帕子香囊,作为小辈,送给贵妃娘娘,新妇过门,送给公爹婆母的东西无非是这些,但她应当见不着圣上,能见贵妃娘娘也是开了恩了。
忐忑了一日连裴瑜都问她是否有大事发生,云莺望着裴瑜,若是能带裴瑜一道入宫便好了,也能让她少些忐忑,毕竟裴瑜还是小孩子,可看殿下的样子,应是不能了。
从午后起,凝玉等人便忙活起来,将她的庶妃礼服熨烫熏香,备下首饰,腰间挂饰,不能有一丝错漏。
整个晚上云莺都不曾睡好,眼底微微有些青色,不过上了脂粉也就遮掩了。
梳妆完毕,换上衣裳,连香囊都用全新的,足见重视。
裴烬扶着她上马车时,见她头上珠翠,颇有些好笑,“不晓得的还当是去见阎王,初次见本王都不见你如此打扮。”
坐进马车内,云莺才笑着说,“殿下怎知莺莺不曾特意为殿下打扮?莺莺那日可是换了两身襦裙去见殿下,今日打扮的隆重,是不想贵妃娘娘觉着莺莺小家子气,我看陈庶妃也是如此打扮的,不好看吗?”
云莺平日梳妆极其简单,一支玉钗了事,可今日却簪钗齐聚,还佩戴了一枚双蝶穿花戏珠银步摇,这是极为少见的,出府时瞧见上京不少女子佩戴步摇,婀娜生姿。
云莺本就是小地方出来的,又从未经受过闺秀教养,怕极难入贵妃娘娘的眼,贵妃娘娘是殿下的母妃,她自然不能让贵妃娘娘不喜,不然她还如何在王府待下去。
“甚美,莺莺淡妆浓抹总相宜。”裴烬抬手顺了下她的流苏步摇,今日莺莺眉心点缀了桃花花钿,云鬓花颜,锦绣香衣,端庄大方间还带着些许妩媚,美不胜收,让人移不开眼。
“一会殿下多提点着莺莺,我怕在娘娘跟前丢脸,也是给殿下丢脸。”云莺讨好的挽着裴烬的胳膊,入了宫,她就只有裴烬可以依靠了。
裴烬自然看出了她的讨好,一本正经道:“可惜本王一会得去紫宸宫见父皇,你独自去长乐宫可好?”
“啊?殿下不去长乐宫吗?”云莺傻了,整个人傻愣愣望着殿下,心里拔凉拔凉的,殿下不去,她独自去?她谁也不识得,哦不,她倒是认识兰叶姑姑,可是她不认识贵妃娘娘,万一她认错了人,出了丑……云莺已不敢往下想。
皇室似乎有个大不敬的罪过,她若是惹恼了娘娘,被赐个大不敬的罪名,那可如何是好?
裴烬心中失笑,面上却仍旧十分严肃,微微皱着眉头,似有些无可奈何道:“本王得去与父皇商议私盐一案,许是不能陪着莺莺了,莺莺自个小心,母妃很好说话,只是今日许是贤妃娘娘等人也在,你可千万不要认错了。”
云莺:“!!!”
裴烬每多说一个字,云莺的心便往谷底跌落一分,殿下不去也便罢了,长乐宫还有贤妃娘娘?许是还有其他妃嫔,又有明乐公主与敏安县主,她一个都对付不过来,竟还有一群人……
云莺方才还粉嫩嫩的一张脸,霎时变得苍白,小手无助的攥着殿下的衣袖,“殿下,现下反悔还来得及吗?”她不想入宫了。
云莺自幼如浮萍一般被人拐来卖去,入了云楼也只学些琴棋书画,那些世家闺秀们的严苛规矩着实学的少,听凝玉说,那些闺秀们都是从会走路便开始学礼仪规矩,她哪比得过?
又还有一个可能是秦王妃的敏安县主,若她真如凝玉所说心仪殿下,那必定将云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她还能讨到便宜吗?
裴烬拽回她手上的衣袖,“你说呢?”
自然是不能了,云莺心下越发慌了,只得皱着眉头求殿下,“殿下,您能不能先带莺莺去长乐宫,好歹给莺莺介绍一下诸位娘娘,您再去紫宸宫见圣上。”
有殿下在她还能安心些许,殿下不在,她是真的要六神无主了。
裴烬舔了舔唇角,耐人寻味道:“倒也不是不能,那莺莺用什么来还呢?毕竟也耽误了本王的事不是。”
云莺苦着脸,“殿下尽管开口,只要莺莺能做到,一定答应。”
“好说好说,过来些。”裴烬勾了勾手指。
云莺凑过去,裴烬在她耳边道:“若是莺莺答应今日你在上,本王便一直陪着你可好?”
“……”
云莺自然明白这话是何意,那日殿下便想让她在上头,是她太过羞怯,如何也不肯,哭红了眼,殿下才未逼她。
殿下可算是逮着机会欺负她了,可如今这境况,马车离宫门口越来越近,她已是箭在弦上,不能拒绝了。
云莺微微咬着贝齿,含羞带臊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罢了,先过了这关再说,
“好,那本王便怜惜莺莺,将公务往后推推,陪着莺莺一道去长乐宫,本王对莺莺可好?”裴烬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想着讨要赞美。
云莺可真想说一句,殿下的脸皮比天还高,比地还厚,可谁让她如今只能依靠殿下,不得不违着心说,“殿下对莺莺最好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莺莺可是本王的心肝。”裴烬的手抚过云莺的下颌,若非怕她花了妆容,非得好生亲近一番。
云莺垂了垂眸,心肝还如此戏弄,当殿下的心肝可真难。
虽有些无奈,可到底是得了殿下答应,能一道去长乐宫,她也可以将心稍稍放回肚子里去。
进了宫门,两人又换了轿撵,不知过了多久,轿撵停下,裴烬扶着云莺下了轿,她站定之后连忙低头瞧了一眼衣裙,怕有所不妥。
这时兰叶姑姑笑着出来,引着二位进去,“奴婢见过殿下,见过云庶妃,主子可等二位许久了。”
云莺忙笑了笑,亦步亦趋跟在殿下身后,可听见兰叶姑姑这话,她不经心生疑窦,兰叶姑姑说贵妃娘娘等着“二位”许久,那岂不是贵妃娘娘早知殿下也会来?
故而,她方才又被殿下戏耍了一番吗……
作者有话说:
莺莺:我好难,殿下总是欺负我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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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银筝泄露莺莺的身份吧,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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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卡】
【莺莺真是太难了,坚持住莺莺,逃脱老裴指日可待!】
【打卡】
【来了来了】
【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难了】-
完-
◇ 第 60 章
◎【第三更】见婆母◎
裴烬也发觉兰叶姑姑的话里有破绽, 勾了下唇角,想必云莺也明白过来了,可惜已进了长乐宫, 莺莺怕是只能认下了。
云莺低眉顺眼的跟着殿下, 瞅了一眼他衣摆,心想离开长乐宫时能不能反悔?
很快踏上正殿石阶,远远的, 云莺便听见了殿内的欢声笑语, 看来并非只有贵妃娘娘一人。
“贤妃娘娘也在里边, 说是想见见云庶妃。”兰叶姑姑这样说, 也是给云莺卖个好。
云莺心中抽气,果然被殿下说中了, 还真有其他妃嫔, 看来她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进入殿内, 欢声笑语停下了, 云莺察觉到诸多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瞧见上首金漆雕云凤纹宝座上坐着一穿着雪青色锦服的女子,发髻间带着一支七珠凤钗, 高贵优雅,一看便知是贵妃娘娘。
她与秦王一道行礼, 但她行的是跪拜大礼,毕竟是初次见贵妃娘娘,“妾身拜见贵妃娘娘, 娘娘福寿永康!”
“来了, 快免礼吧, 何必行这般大礼, 烬儿, 还不快把云氏搀起来。”苏贵妃是极好说话的,并没摆婆婆的款,当初她吃了太后多少苦,历历在目,如今日子好过,也懒得去挑儿媳们的错处,只要烬儿喜欢,她才懒得操心。
“妾身谢贵妃娘娘。”
裴烬弯腰拉了她一把,笑说,“莺莺见母妃心里头忐忑的很,可不得行个大礼。”
云莺缓缓起身,听闻殿下这句话心里头又是一个咯噔,殿下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谁能喜欢害怕自个的人,说的好似她觉着贵妃娘娘是洪水猛兽一般,殿下还不如不张口。
可她现下哪敢说话,也只敢在心里头腹诽了。
“你可少说两句,别把人家吓坏了。”苏贵妃打量着低眉敛目的云莺,杏脸桃腮,雪肤花貌,的确是个美人,又看了一眼敏安,比敏安可美上不少啊,怪不得兰叶如此夸赞。
再看规矩也得体,行动间耳珰和步摇都只微微晃动,是符合上京闺阁女子的规矩,她一个蓟州小地方的姑娘家,能做到如此,已是难得。
裴烬笑了笑,“母妃说的是,莺莺,我来与你介绍一番。”
可不能再逗弄了,再逗下去,云莺的脸便要红的滴血了。
裴烬指着下首坐在红木雕灵芝纹圈椅上的女子道:“这是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梳着堕马髻,穿着群青色如意裙,微微笑着,看着也十分和蔼。
“妾身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大安。”云莺忙蹲身行了礼,想着不是秦王的母妃,便也没有再跪拜,也是给贵妃娘娘脸面。
“不必多礼,好俊俏的美人,烬儿这回眼光着实好,我和你母妃前些日子还念叨,你与沐儿都不成家,我们两人想抱孙儿都不知要何时了,如今你带回来这样一个标致的小姑娘,你这个做哥哥的,可得为沐儿张罗张罗了。”
贤妃娘娘也是个好说话的,在入东宫前就与苏贵妃是手帕交,比苏贵妃先入东宫,原先生了个公主,但没养大,后边生了个皇子,就是宁王裴沐。
都说皇家无情,再好的姐妹也会反目成仇,但贤妃与苏贵妃相互搀扶,走到如今,并无反目,因此宁王与秦王如同一母同胞,秦王对贤妃娘娘也是十分尊敬。
“贤母妃多虑了,六弟哪里缺得了美人,这回大选,贤母妃给六弟多选几个便是。”
“他啊,如今开了府在宫外,我是见不着人影了,你在京中,可得多替我管教管教他。”当娘亲的怎会不愁孩子的婚姻大事,这一个两个的都让人操心,不知何时才能放心。
“贤母妃都这样说了,我一定好好管。”
云莺站在一旁只露出浅浅的笑容,心中却忍不住惊讶,这与她想象中的后宫着实不一样,无论是贵妃娘娘还是贤妃娘娘,这两人都令她觉得和善,并不刁难她。
“这是明乐,我妹妹,这是敏安县主,靖国公的嫡孙女,也是我表妹。”
“妾身见过明乐公主,敏安县主。”云莺屈了屈膝,虽说她是妾室,但也是秦王的妾室,这两个都是秦王妹妹,到底不必行过重的礼。
明乐没说什么,敏安却起身和她见了个平礼,“云庶妃客气了。”
敏安望着云莺,面上在笑,心里却在滴血,可算是见到云氏了,还真如外头传言,美的不可方物,身姿窈窕,纤秾合度,一把娇声软语,可真不像是小官家能养出来的姑娘。
从前敏安在上京闺秀里头的容貌能排上头名,一是容貌的确不俗,二是家世地位,除去公主,她在上京闺秀里头是绝无仅有的。
大豫有好几个国公府,可是国公府里姑娘家有爵位的却只有两位,还有一位是信国公的嫡长女元成郡主,可信国公是曾救过圣上之人,又常年戍边,功不可没,嫡长女被封为郡主也是理所当然。
但程家已好些年没回京了,因而上京里头,她的县主爵位皇族里头不怎么稀奇,可在世族闺秀里是绝无仅有的,人人都要仰望着她,谁敢和她争上京第一闺秀的美名,她也自视甚高,觉着堪受此誉。
可如今瞧见云莺,她的容貌也未免太打眼了些,令敏安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这般美人,还得了烬哥哥宠爱,日后她入府,还能把她放在眼里吗?
“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前天便回来了,你也不进宫来看看我。”明乐走了过去,将云莺挤开一旁。
昨日夜里,她听敏安念叨了一晚上的云莺,现下对云莺的印象已跌到了谷底,她是公主,嚣张惯了,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云莺也没觉着有何不妥,堂堂公主瞧不上她可太正常不过了,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但裴烬却并未忽视云莺,而是拉开明乐的手,有些严肃道:“规矩去哪了?不会喊人?喊小嫂嫂。”
明乐见哥哥凶她,登时就不高兴了,“哥,为什么啊,她只是……”只是一个妾室而已,哪担得起她一句嫂嫂。
“明乐!”苏贵妃喊了明乐一句,也微微板起脸,“你的皇家规矩都学到哪去了?你还想要教习嬷嬷教导你规矩吗?”
裴烬显然是对云氏极为喜欢的,这个时候拆哥哥的台,不是让旁人看笑话。
再者,无论云莺是何身份,明乐也不可被养成这骄纵跋扈的性子,连哥哥的妾室这点面子都不给,日后还不得翻天了?
更何况还是烬儿亲自带回来,又颇为优待的妾室,日后怕也是烬儿长子的娘亲,待他们百年,明乐还得依靠烬儿,既如此,哪能将云氏得罪了。
云莺一看着架势,正觉尴尬,其实她不觉着明乐公主如何,可为何殿下与娘娘都如此看重,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她正要开口缓和氛围。
这时敏安上前来拉住明乐的胳膊,笑着说,“明乐,烬哥哥好不容易入宫,可别闹了不愉快,”又看向云莺道,十分体贴道:“云庶妃莫怪,明乐是见到哥哥太过兴奋了。”
云莺有些惶恐的笑了笑,“妾身不敢,明乐公主性子活泼可爱,妾身是极为喜爱的。”
话虽如此,云莺的心还是往下沉了沉,“烬哥哥”喊的可真是亲密,果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她对明乐倒无甚感觉,明乐是公主嘛,嚣张跋扈也有这个资本,明着不喜她也是好的,总比表面喜欢,背地里捅刀子的强。
只是对敏安县主,她更为敏感,总觉着她方才劝明乐的那语气让人不适,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是局外人一般,敏安县主真有面上这般温和体贴吗?
明乐哼了哼,在母妃和哥哥的威压下,不得不喊人,“小嫂嫂好。”
云莺连忙屈了屈膝,“公主折煞妾身了。”
“哥哥,这样可以吗?这么久不见,你看见我就凶我,枉我还为你去元康寺祈福。”明乐抱着裴烬的胳膊不依。
裴烬弹了弹她的额头,缓和了语气,“这么大人了,怎的还撒娇,让母妃早点把你嫁出去。”
“嫁出去才好,每日吵的头疼,别站着了,都坐下吧。”苏贵妃也笑了笑。
云莺正想着她带来的那些帕子荷包该如何拿出来,现下看这样,是不好开口了,还是裴烬替她开了口,一一将礼物送给各人,好在她带的也多,贤妃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是一把花鸟纹团扇,明乐和敏安是一条帕子,兰叶和霜叶是一个荷包。
苏贵妃打量着团扇,花团锦簇,枝头喜鹊栩栩如生,满意的笑道:“云氏的女红倒是不错,恰好天气热了,团扇送的正好。”
云莺正想接话以示谦虚,结果明乐公主又冷不丁来了一句,“哪好了,还不如敏安表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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