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四更】当枪使◎
明乐公主这话一说出来, 整个殿内寂静了一刹,裴烬冷了眼,他不明白为何明乐对莺莺有着这样突如其来的恶意, 一边是亲妹妹, 一边是莺莺,他还真有些难办。
倒是云莺并不在意,谦和的笑了笑, “妾身不敢和敏安县主比, 妾身手艺拙劣, 让公主见笑了。”
“明乐, 你自个的女红连看都不能看,怎的还好意思说旁人?快出去玩吧, 别在这杵着, 看的我头疼。”
苏贵妃也是十分的不解, 怎的今日明乐如此的不懂事, 虽说明乐往常是有些跋扈嚣张, 可从未如此对一个才认识的人,恶意来的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云莺容貌太美, 明乐心有不满?姑娘家之间,有些嫉妒也是无可厚非, 但苏贵妃觉得并非如此简单,毕竟明乐是公主,她已有无上的地位, 哪里会计较长的是否貌美。
这时, 敏安有些不安道, “云庶妃说笑了, 你的女红比我好多了, 明乐是看惯了我的丑手艺,被云庶妃的好手艺惊到了吧,想必不是这个意思,云庶妃可莫多心。”
“妾身并未多心,公主这话是想让妾身精进技艺,妾身回去一定好好钻研。”明乐公主的态度如何,云莺还真不太在意,只要贵妃娘娘不这样觉着便好。
况且看这情况,每次明乐公主说完,敏安县主总要来掺和两句,不免有些心虚,说到底明乐是公主,她只是县主,即便是表姐,也没这个资格来念叨公主,贵妃教育女儿,那是天经地义,县主反过来说公主可就不大方便了。
可她却说的如此平常,可见往日里明乐和敏安相处,是敏安做主导的,也是,毕竟明乐今年方十四岁,而敏安已十六,年纪大的那一方掌握年纪小的那一方也正常。
若是真如凝玉所说,敏安县主想要嫁入秦王府已久,敏安县主如今应当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才对,怎么反倒对她温和体贴,而本该和她无甚交集的明乐公主却处处给她难堪,真有如此巧合吗?
云莺不信。
“你们两个出去玩吧,敏安,带她去御花园走走。”苏贵妃怕明乐再待下去,要将局面搞得一团糟了。
“我不走,为什么要我走啊,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明乐跺了跺脚,看着云莺的眼神更加敌视了,为什么云莺一来,哥哥和母妃都这么凶,难道真的如表姐所说,云氏会抢了哥哥对她的疼爱吗?
“明乐,你不是说想去御花园扑蝶嘛,咱们现在去吧,别打扰贵妃娘娘见客了。”敏安连哄带拉的将明乐带走了。
“烬儿,你也先去紫宸宫找你父皇吧,让云庶妃在这坐坐。”苏贵妃这是要撵裴烬走了。
云莺紧了紧手指,完了,殿下还是要走,她一个人应对两尊大佛。
裴烬扫了云莺一眼,心知母妃是想了解下云莺,只得答应,“是,母妃,那儿子一会再回来。”
“恭送殿下。”云莺望着裴烬一点点消失在眼前,心里越发不安,只盼着殿下早些回来。
*
“表姐,你做什么拉我啊,你看看哥哥和母妃,现在都向着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而已,她凭什么啊?”明乐都要气死了,分明是表姐和她说云莺的不好,可是刚才表姐却不和她同仇敌忾。
“明乐,你没瞧见方才烬哥哥的脸色已经冷下来了吗,你这样会让烬哥哥下不来台,也会让烬哥哥与你疏远,届时你哥哥就真的成了云氏的了。”
敏安压低着声音,她也不曾想到,明乐居然会这么直接就和云莺对上,再不将人拉下去,一会说的多了,姑母迟早会往她头上想。
距离大选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不能现下就得罪了姑母。
“凭什么啊,那是我哥哥,她又不是正妃,哥哥怎能偏心她。”
明乐自小被骄纵,她是泰和帝最小的女儿,也是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哥哥也对她十分疼爱,即便是秦王府的陈庶妃胡庶妃等人也是巴结讨好着她,可是为何云莺一出现,哥哥就变了呢?
“明乐,说到底你哥哥迟早要成家立业的,姑嫂关系本就难处,若是你未来的嫂嫂向你哥哥吹吹枕头风,日后你哥哥只会更疏远你,在男人眼里,妹妹哪有枕边人重要。”
“虽说现下云氏只是庶妃,可烬哥哥如此疼她,方才还为了她凶你,怕是迟早也会生下子嗣,届时侧妃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可不好这样直白的得罪了她,免得她日后在烬哥哥面前说你的嘴。”
敏安这话看似是在劝诫明乐,可是她越是如此说,明乐越是心头恼怒,她是堂堂公主,为何要去讨好一个妾室?难不成哥哥还要为了他的妾室与她生份吗?
“表姐,你日后不是会嫁给我哥哥吗?你怕她做甚,日后你入府,不就可以随便拿捏她。”明乐气呼呼的,脸蛋都红了。
敏安低了低头,有些落寞,“到底没有赐婚,一切都未成定数,这也很难说,我自然也盼着能成为秦王妃,我与你自幼一起长大,难不成还会不疼你吗?若是我成为秦王妃,自然是会多劝劝烬哥哥,少宠着她些。”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你不曾发觉吗?云庶妃似乎不像是官家之女,身姿作态,都和上京闺秀不同。”尤其是那把嗓音,也太软了些,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住。
明乐一时之间没听懂她的话,不在意的说,“一个穷乡僻壤的八品县丞之女,自然不能和你比,你放心,我会帮你的,等表姐成为了秦王妃,把云氏赶出去。”
明乐到底自小被圈在宫里,对外边的事不太熟悉,听不出来敏安的言外之意,敏安也不好多说,毕竟没有证据,也只能罢了,不过听到明乐的话,她还是笑了,“那就多谢你了,还是明乐对我好。”
圣上和姑母都如此宠爱明乐,有明乐作保,一定能成。
*
云莺在长乐宫待了大半个时辰,从起先的忐忑,到后边能如常接话,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待她倒是不错,尤其是贵妃娘娘的性子,比义母还要随和,这不禁让她怀疑,为何明乐公主的性子却是如此冲动易怒,丝毫不像是贵妃娘娘教养出的孩子。
可后边听到贵妃娘娘说明乐和敏安自幼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她便也了然,看来敏安县主的确没有表面上的温和。
这似乎又是第二个陈庶妃,而明乐大概早就被敏安县主“耳提面命”过了,被人当枪使唤,这样说来,明乐倒真是被圣上和贵妃娘娘教的有些单纯了。
但不得不说,云莺觉得明乐比敏安顺眼许多,敏安这样的人心思太难猜,而明乐公主什么心思都在面上,若是现下掰一掰她的性子,不晓得能不能掰过来。
难不成上京闺秀都是如陈庶妃,如敏安这样的人吗?那后宅里头的那些事,还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不久后秦王来接她,她便和贵妃娘娘道别。
“日后有空来坐坐,倒也不必拘束,早些给我生个孙子孙女都好。”苏贵妃瞧云莺乖乖巧巧的模样,人长的又美,也是喜欢的,心想烬儿长的也不差,日后这两人生出来的闺女得多可爱。
云莺脸一红,“谢贵妃娘娘,妾身尽力。”
怎的连贵妃娘娘也让她生孩子,难不成宫里头真的不在意嫡长子吗?
“哈哈,好。”苏贵妃又看了裴烬一眼,“你们两个都尽力。”
苏贵妃倒也不是不重视嫡长子,而是晓得裴烬的性子,只在意他看中的,即便给他选了王妃,他不喜欢,她还能逼着两人圆房吗?
况且她也是妾室,倒并没瞧不上妾室,女子本就有许多的不容易,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成为别人的妾室呢。
裴烬自个也说了,是他逼人家小姑娘在先,苏贵妃就怕云莺不肯给裴烬诞育子嗣,那可就糟了。
“母妃教诲,儿子一定谨记在心,对了,母妃有空多管管明乐,她这个性子谁敢要,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如此埋汰人家驸马。”
“行了,知道了,哪有你这么说亲妹妹的,她看上的人,我还看不上呢。”荣宣伯府,那是尸山血海堆出来的,她可不愿明乐下嫁到荣宣伯府去。
裴烬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想说,江浸月怕是也看不上明乐。
苏贵妃给云莺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走时拉了两个大箱子,足见对云莺的喜爱,云莺也松了口气。
看着两人离开,苏贵妃也叹了口气,“烬儿说的也是,明乐的性子似乎是变了些。”
贤妃闻言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家那个侄女也到了待嫁的年纪,还是早些送出宫,别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前程。”
苏贵妃一愣,多年的姐妹,只一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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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这傻白甜妹妹也是服了】
【后宫中活到现在且有份位的哪个不是人精,苏白莲的手段还是太嫩了,让她快快下线~】-
完-
◇ 第 62 章
◎【第一更】殿下的心疼◎
“唉, 还是宫里孩子少了,总怕明乐觉得孤单,就想让敏敏到宫里陪着她。”苏贵妃叹了口气坐下来, 拿起宝座上的团扇打量。
贤妃听到这话笑了笑, “你还嫌少啊?四个皇子三个公主,七个孩子了,还有几个没养大的。”
说到这里, 贤妃的笑容淡了, “虽说比起先帝是不如, 可也不少了, 孩子多了,纷争便多了, 先帝那样多的孩子, 最后留下的, 一个巴掌也数得过来。”
“孩子倒是有, 可是没和明乐玩得到一起去的, 年纪差不多的,只有皇后的明康, 可是皇后防着我们如同防贼一般,哪里还会让明康与明乐玩, 这才没办法,让敏敏进宫陪着明乐。”
苏贵妃有些苦恼道:“敏安的性子我晓得,本也不坏, 怕是啊, 见云氏嫉妒了, 女子的嫉妒心, 咱们有不是没尝过, 当年初入东宫,吃了皇后多少苦头。”
“哼,要是没有那位兴许宫里的孩子能多活下来两个,也就是你,圣上捧到手心的皇后之位都不要,白白便宜了她。”
贤妃语气里对后宫之主毫无恭敬,反倒怨气丛生,她曾生有一个公主,却在东宫妃嫔的纷争中早夭,罪魁祸首就是坤宁宫那位,可奈何并无证据,皇后娘家已倒台,如今她就是个虚架子,坐着中宫之位也无人将皇后放在眼里,可到底有个名分在,贤妃仍旧恨的牙痒痒。
苏贵妃看了贤妃一眼,幽幽道:“我晓得你的心思,我从前不要,那是因为烬儿不想要太子之位,他不要太子之位,我却坐着皇后之位,怕是难安生,如今也不是不能要。”
她若是成为皇后,烬儿便是嫡子,对于太子这个庶长子而言,烬儿将是极大的威胁,太子怎会容忍烬儿活着,故而在皇后娘家倒台时,泰和帝要废后,问她想不想要后位时,她拒了泰和帝。
那时太子已立,她应下,反倒生出许多波折,即便烬儿说不想要帝位,太子也不会留下嫡子的,嫡子到底是名正言顺啊,似一把刀悬在太子脖颈间。
她不愿坐皇后之位,而泰和帝也不愿将这个位置给旁人,便仍旧让皇后占着,可没有娘家和恩宠,又没有嫡子的皇后,犹如被拔了爪牙的猛虎,变成了病猫。
因而在后宫,苏贵妃虽说不是皇后,却比皇后过的还自在,还不用管那些腌臜事,多清闲自在。
但如今烬儿变了,她兴许也得变一变,为烬儿谋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这也是为何得知裴烬想要夺嫡后苏贵妃会气成那样。
原本是手到擒来的事,非得被他弄的一番波折。
“你这话是何意?”摇着团扇的贤妃看苏贵妃一眼,愣住了手,连神色也正经起来。
两人从过家家时玩起,再到先后入了东宫,在东宫浮沉,又进了后宫,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早就培养了足够的默契。
苏贵妃扫了一眼兰叶,兰叶连忙将人都屏退,自个守在门外。
“我也不瞒你,烬儿也不知怎的回事,想要夺嫡,当娘真是操心的命,好不容易日子清闲些,眼看着明乐也要嫁入了,他非得给我找点事干。”
夺嫡之事,那是涉及大豫国本之事,本该小心再小心,可两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苏贵妃若是连贤妃也信不过,那也走不到今日,从前多少波折,都是两人互相搀扶才走过来的。
“啧啧,早知方才我该多夸烬儿几句,瞧瞧你这个懒骨头,没点出息,现下都被圣上宠成什么样了,还不快打起精神来,也好将我的仇给报了。”
贤妃听到这话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两人可是合谋将皇后娘家拽下马的,也是曾经拨弄过后宫风云的,夺嫡对于他们来说,家常便饭,又不是没参与过夺嫡,十几年前那场夺嫡,才是真的凶险,九死一生,现下夺嫡,倒也不难。
“是是是,你们都有出息,那你推沐儿去夺嫡,烬儿和沐儿上位都一样。”在两人看来,仿佛储君之位是大白菜一般。
“得了,沐儿啊,天天跟在烬儿后头跑,他哪是个能守得住江山的,日后烬儿得手,给我们娘俩一块富饶的封地便好,我也去享享清福。”
自己的儿子自个清楚,裴沐不是这块料,瞧瞧裴烬不在京这几年,半个朝堂都要被太子掌控了,裴沐要退一射之地,也只有裴烬才能和太子一争高低。
“怎得,得了封地你还想跑不成?咱们可说好了,要一辈子待在一起,你可别想耍赖。”苏贵妃笑说,后宫孤寂,若是没个姐妹,还真是难捱。
贤妃啐了她一口,满不在意道:“你随我去沐儿的封地,宫里有何趣味,这四方的天,几十年了,你还没看腻?”
“也是,那可说好了,一起去。”
“行,就怕届时圣上不让你走。”
*
从长乐宫出来,两人没坐轿撵,裴烬想带云莺去御花园走走,“现下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带莺莺去瞧瞧。”
“谢殿下。”云莺出了长乐宫,也不再那般紧张,仰头看着金黄色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宫墙,皇宫虽然大,却也小,若是困住一生,着实有些寂寥。
在王府还可以随意出府,进了宫,怕是很难再出宫了。
裴烬垂眸,握住云莺的柔荑,放在手心揉捏,云莺抿了抿唇,小声道:“殿下,这样不合规矩。”
虽说两人已有夫妻之实,可到底她不是正妃,且即便是正妃,也不好在外边拉拉扯扯,这还是宫里。
“有何不可?本王是怕莺莺走丢,御花园可大了。”裴烬每每占了莺莺便宜还要反过来夸赞自个几句。
云莺撇了撇唇,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殿下方才又诓莺莺,您分明就会去长乐宫,还诓我说不去,非得我求着您才去。”她入宫前都要哭出来了,裴烬还慢腾腾的调侃她,真是够坏的。
“谁说的?本王的确有要事找父皇,方才不是去了紫宸宫吗?本王是特意为了莺莺才去的长乐宫,难不成莺莺从长乐宫出来,便要耍赖了?”
这到手的肥羊还能让她跑了?既已答应了,哪还能给云莺反悔的机会,只要他死不承认,云莺拿他没法子。
云莺扁着小嘴,眼神幽怨,“殿下才是那个耍赖的。”
“哈哈哈,本王可从不耍赖,答应了莺莺的事一定办到,莺莺可别反悔。”裴烬朗声笑了起来,足见心情有多好。
“知道了。”云莺总归是上了殿下的贼船下不来了,哪里还有法子反抗。
“母妃方才与你说何事?”
云莺摇了摇头,“就闲话家常,说了一些殿下的喜好,问莺莺在王府过的如何,贵妃娘娘可真和善啊,莺莺从未见过这么随和的贵夫人。”
从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有点门第的夫人们,个个趾高气扬,无人看得起她,可是从贵妃娘娘眼里,她却从未瞧见鄙薄,无论是笑容还是言语间,都十分令人愉悦,怪不得能让圣上隆宠多年。
裴烬弯了弯唇,“本王一早便说过,母妃的性子极好,偏生你怕的像个什么似的。”
云莺偏了偏头,又长又密的羽睫眨呀眨,眉心花钿栩栩如生,“那是因为从未见过娘娘,日后我便不会不安了。”
不过她下一次见娘娘也不知要何时了,虽说娘娘让她有空去坐坐,可她总不能真厚着脸皮去,若是日后能坐上侧妃的位置,或是生下一儿半女,倒是能时常入宫了。
裴烬点了点头,又想起明乐,道:“方才明乐……”
“殿下,莺莺并不介意,公主是千金之躯,又是殿下的妹妹,不过是年纪小些,我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无论云莺介意还是不介意,她都只能说不介意,挑拨兄妹关系并不能令她过的更好些,反倒大方些能让殿下更为怜爱,毕竟殿下与明乐公主是一母同胞,即便此时殿下偏爱她两分,可日后殿下不偏爱她了,这些话便是罪过。
况且殿下与贵妃娘娘待她都好,何必要将明乐公主那点不好记在心上呢?她又不是金子,难不成还要人人都喜爱吗?
她本就是身份低微的妾室,明乐公主瞧不上她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这八成也是敏安县主挑唆的。
“明乐从前性子并不是这样,她虽骄纵顽劣,却不会如此失礼,本王会让母妃好好管教她。”这一年多未见,明乐的确是变了不少,尤其是对云莺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他改日还是得找她问问才是。
云莺摇了摇头,“无碍的,只是几句话罢了,有殿下护着,莺莺听过便忘了,可莫要因为莺莺而让殿下与公主离心。”
秦王越是管教明乐公主,在敏安县主的挑唆下,明乐公主对她就会越发的有敌意。
明乐公主十分依赖秦王,瞧见秦王被其他女子抢去,心中有些怨气也是正常,自古以来,婆媳、姑嫂关系都是难题,对莺莺来说,婆媳似乎不成问题,至于姑嫂嘛,反正一年也难得见一次明乐公主,见不着,便不是问题。
如今对云莺来说,最为棘手的是敏安县主,她如今还未成为秦王妃便如此针对云莺,若是日后敏安入府,云莺还能有好日子吗?
裴烬闻言笑了笑,“莺莺是越发的识大体了,让本王好生心疼。”
“殿下心疼了?那方才莺莺应殿下之事,殿下便当没听着可好?”若是明乐公主这事能让她逃过一劫,她还得感谢明乐公主呢。
但显然,裴烬的心疼只是口头说说,促狭道:“那不成,明乐让莺莺受了委屈,本王这个做哥哥的,需得为明乐赔罪,今晚定让莺莺愉悦才是。”
“……”
作者有话说:
云莺:殿下的心疼莺莺无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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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63 章
◎【第二更】太子◎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往御花园去, 远远的看着,男俊女美,犹如一对璧人。
在即将到御花园时, 远远的也走来一对男女, 还带着一个幼童,云莺收敛了面上笑容,宫里头看似才几岁的孩子, 似乎只有东宫的大皇孙了, 男子还着杏黄色锦衣, 怕是太子无疑, 就是不知旁边的可是太子妃。
裴烬也看见了裴澄,下意识的将手中云莺的柔荑攥紧了些, 他知晓是躲不过的, 只要云莺在京, 迟早有一日会和裴澄撞上。
他在赌, 这一次, 莺莺是否还会如前世一般,义无反顾的跟着裴澄而去。
“三弟, 这是才从贵母妃的长乐宫出来吗?”太子裴澄的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无害的紧, 看着面善的很,好似他和裴烬十分亲近,并无暗地较量。
裴烬点了点头, “是, 带着云氏去给母妃请安, 莺莺, 这是太子与太子嫔乔氏还有大皇孙。”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乔嫔娘娘,大皇孙。”云莺松开裴烬的手,蹲身行了一礼,乔嫔也屈了屈膝与秦王见礼。
“哈哈,免礼,你便是三弟从蓟州带回来的云庶妃吧,孤可听闻三弟对云氏宠爱的很,果然是美人,三弟府里的姬妾,可当真个个是美人,还有敏安为你痴心如许,真是艳福不浅啊。”
裴澄拿眼打量着云莺,仙姿玉貌,身段袅娜,纵然他阅美人无数,也从未见过如此绝色,嗓音也妩媚多情,一把软腰,可真是便宜了裴烬。
云莺微微抬眼,只与太子对视了一眼,本是温和带笑的眼眸,却让云莺遍体生凉,四肢百骸僵硬不已,冷的她的心口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云莺忽然头疼,似被针扎着,连忙垂眸,不敢再看,指尖微颤,连面庞也有些发白。
她分明是初次见太子,为何只是一眼,太子却让她如此恐惧,心里头慌乱不止,身上似乎也有些疼,尤其是脖颈间,疼的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的恐惧与初见殿下不同,殿下那时冷着脸,看着便令人生畏,可是太子瞧着十分温和,与殿下是两幅面孔,她怎会这般恐惧太子呢?
云莺百思不得其解。
裴烬察觉到她的慌乱,下意识云莺的手握入掌中,黑黢黢的双眸微沉,眼神锐利,莺莺初见太子,为何比见母妃的反应还要大,难不成今生他已抢先一步,也无法避免吗?
一想到这,裴烬将云莺的手紧紧地攥住,也是在太子跟前宣告他的占有欲,“皇兄谬赞,东宫的姬妾可比秦王府的多,美人更是数不胜数,还有乔嫔为你诞育的大皇孙,如此冰雪可爱,令人艳羡。”
“哈哈哈,那你也和云氏抓紧些,瞧瞧三弟,得了美人便是不一样,在宫里也舍不得松手,孤与慈儿也向三弟学学。”说着裴澄握住了乔嫔的手,看似十分随和。
可这样的随和,与贵妃娘娘全然不同。
乔明慈后背紧绷,眼里闪过一瞬慌乱,却还是乖乖地由裴澄牵着手,面上有浅浅笑容,仿佛与太子恩爱异常。
云莺垂着眸,却恰好瞧见了太子牵乔嫔时,乔嫔另一侧牵着大皇孙的手瞬间握紧,连大皇孙也因吃痛抬头看了一眼乔嫔,却并未张口。
她微微蹙眉,乔嫔似乎也极其畏惧太子殿下。
“皇兄有闲情逸致,自然可以,我府中还有事,便先行回府了,告辞。”
裴烬牵着云莺就要离开,云莺连忙屈膝告退,连礼也未行齐全,她发觉,殿下似乎生气了……
可殿下气什么呢?他方才还笑的好好的,还有心思逗弄她,这才一会,又恼怒起来了,难不成是因为遇到了太子?
云莺想不明白,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裴烬身后离开。
裴澄回头望着两人的背影,似笑非笑,“当真是美人,三弟可真是有福气。”
乔明慈喉咙发紧,面色紧绷,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心里头却不安的跳了跳。
裴澄扫了乔明慈一眼,面色倏然冷了下来,甩开她的手,还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似十分厌弃乔明慈。
不过裴澄最终没说什么,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乔明慈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低眉顺眼,连大皇孙也紧抿着唇。
到了坤宁宫,乔明慈连皇后的面也没见着,被送去了偏殿坐着,看似是太子带着乔嫔与大皇孙来拜见皇后,可实则皇后从不见乔明慈与大皇孙。
“太子怎的这个时辰来了?”比起苏贵妃,皇后显得有些老态,鬓间有星星点点的斑白,连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疲惫。
“今日裴烬带他的妾室入宫,儿臣想去瞧瞧,裴烬那人不近女色,儿臣给他送的舞女连见也不曾见过,这次却偏偏带回来一个小官之女,还宠的沸沸扬扬,自然得去瞧瞧。”裴澄在下首圈椅上坐下,语气不善。
皇后怀中抱着一只黑色的狸奴,手指轻轻地拂过,“可见着了,长的如何?”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比敏安美上不少,比儿臣送去秦王府的舞女还要美,也难怪他如此宠爱,在宫道上还拉拉扯扯。”
“美人好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有美人误事,不是给你便利,童管那案子如何了?可有查到你?”皇后对美人不美人的并不感兴趣。
“母后放心,儿臣已收拾妥当,并未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这次裴烬入大理寺虽是孤举荐的,可儿臣瞧着,裴烬此次回京,对儿臣的态度已是大为改变,这几日与荣宣伯走的十分亲近,在上京比往年活跃,怕是已有心储君之位。”
裴澄对裴烬向来是忌惮的,他自幼便得了父皇宠爱,比起他,父皇对自个的关怀还不足十分之一,十七岁又得了军权,到如今三十万军权在握,裴澄如何能安枕。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面容终于有些松动,“裴烬此前不是说无意于储君之位。”
“母后,难道您还不明白吗?那对母子,最是擅长在父皇跟前做戏,若不然父皇也不会如此宠爱他们,将咱们逼的没活路了。”
裴澄这个太子在泰和帝心中的地位,还不如裴烬的一半,如今皇后娘家已倒,太后前往太虞寺清修,不过问后宫之事,可不就给了苏贵妃和裴烬绝佳的机会。
从前苏贵妃和裴烬装模作样,不过是因着太后在宫中,他们没法子,不得不退后一步,还令父皇心疼他们,父皇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你说的也是,若非苏贵妃,本宫也不至于沦落至此,那你想如何做?”提起苏贵妃,皇后便恨的咬牙切齿,若非是苏贵妃与贤妃那个两个贱人,李家也不会大厦倾颓,她也不会成为一个傀儡皇后。
整个后宫都巴结着长乐宫那边,坤宁宫冷的似冰窖一般,她说的好听手里还有管理六宫之权,可泰和帝分明是将她当做一个奴婢,她任劳任怨的打理六宫,还不能给苏贵妃委屈受,无非就是苏贵妃的看家狗罢了,如此屈辱,皇后如何能忍受。
为今之计,只有太子尽快登基,她才能成为太后,将苏氏那个贱人踩在脚底下。
“母后,这事若是长久的拖下去,必定对我们不利,还不如早做决断,儿臣亦知母后想成为太后,待儿臣登上九五之尊,便为外祖一家平反,李氏辉煌,会再度重现。”
皇后闻言手下失了轻重,手中狸奴呜咽一声,皇后松手,狸奴从她膝头跳了下去,很快便溜走了。
“你有几分把握,此事若是失手,怕是永坠地狱。”
“夺嫡之事,本就成王败寇,难道当年父皇的手就干净了吗?他亦是踩着手足骨肉上位的,儿臣如今有七成胜算,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一成也无。”
皇后垂下眸,看了看裙摆上盛开着的牡丹花,低声道:“几月动手。”
“五月,儿臣会借天花一事让父皇准允儿臣去扬州一趟,扬州距宾州不远。”
裴澄信誓旦旦,他已准备多年,赫冲一战,原本布置周全,谁知裴烬命大,死里逃生,这一次,势必要一举得手。
“天花一事你可得小心,莫要惹到自个身上,不过你幼时发过天花,倒也无碍。”
“谢母后关怀,儿臣明白。”
“既如此,便去吧,成与败,皆是命运使然。”她也不想在宫里受尽冷落与嘲笑,还不如死了痛快。
*
裴烬原说带云莺去御花园,可遇到太子,再瞧云莺的模样,裴烬心中不平,直接将人带出了宫,回到马车上,双眸灼灼的望着云莺,话中有话道:“莺莺对太子似乎与旁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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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64 章
◎【第三更】好生可怜◎
“殿下何出此言?”云莺正觉着回到马车内有些安心, 又被秦王这一句话问糊涂了。
“莺莺为何瞧见太子便惊慌失措,连方才见母妃也无这般,太子在莺莺心中便能掀起如此惊涛骇浪?”裴烬冷着双眸, 前世云莺拒了他, 而跟了太子,始终是裴烬心中的一根刺。
云莺还道殿下为何又恼怒了,原是又吃太子的醋了, 可真是酸, 殿下的占有欲也是够强, 哪就瞧见她对太子有不同。
“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心虚了?”裴烬松开她的手, 紧紧地抿着薄唇,面露薄怒, 显然若是云莺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怕是难以收场。
云莺撇了撇嘴, 她心里又惊又怕, 殿下还如此这般, 真是有些气,殿下似是恨不得将她的眼睛遮上, 哪个男子也不能瞧一眼,尤其是太子殿下, 她与太子从无纠葛,殿下为何却如此在意她与太子呢?
裴烬看她一直沉默,觉着她是无话可说, 心里越发恼怒, 正想开口, 云莺忽然扑了过来, 紧紧地抱着裴烬的腰身, 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可怜兮兮的说,“殿下,莺莺害怕。”
罢了,还是先撒娇,把秦王的火气降下来,若不然便不好哄了。
裴烬愣了下,手足无措,万万没想到云莺会如此。
喉结上下滚动,手都不知该往哪放,却仍旧板着脸,“你怕什么?本王问你好好答便是,本王何曾打过你,骂过你,对本王你便如此害怕吗?”
除却逼她回京,裴烬自认为对云莺十分不错,从未对她不好过,王府里头,虽是庶妃,可谁将她当庶妃瞧了,还任由她出府,连她想开食肆都愿意帮着她,却仍旧怕他。
云莺摇了摇头,软着嗓音道:“莺莺不是怕殿下,是怕太子,莺莺也不知为何,一瞧见太子便十分恐惧,又惊又惧,莺莺才如此失态,殿下,您抱紧莺莺好不好,莺莺害怕。”
本就是当成心肝宠着的,娇滴滴的美人扑到裴烬怀里说害怕,还主动索抱,裴烬哪能遭得住,紧绷着的面庞也逐渐瓦解,手落在她的腰间,将人抱到了怀里。
“你为何怕太子?”方才太子瞧着也算是温和儒雅,若非他晓得太子是什么脾性,怕是也会被太子的假象欺骗,太子惯会如此伪装。
“莺莺也不晓得,可只与太子对视了一眼,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头也疼,尤其是脖颈,疼的似乎要断掉了,殿下替莺莺揉揉可好。”
云莺抓着裴烬的手放在她脖颈间,裴烬因怒气而格外滚烫的手掌搭在她柔软细腻的肌肤上,发髻间的步摇晃动着,打在他的手背,也不知是晃动了谁的心。
云莺真不晓得自己为何如此,可并未说谎,她真的全身都在疼,疼的好像要死掉了一样,本就如此难受,殿下还对她发脾气,莺莺的委屈也是真的,这下撒起娇来连装也不必装。
裴烬缓缓的揉捏着她的如玉脖颈,想起前世拷问东宫旧属时,他们曾说,裴澄对云莺下了狠手,百般刑罚折磨,最终死于裴澄的剑下,割颈而亡……
越想,裴烬的神色便越冷,连手下也失了轻重,弄疼了云莺。
“嘶……”云莺瑟缩了下,越发委屈了,拉开裴烬的手,“殿下是想掐死莺莺吗?”
说着,双眸盈满了泪珠,卷翘的睫毛上也挂着泪,好生可怜。
裴烬回了神,瞧见她脖颈间的红痕,有些歉疚,“抱歉,本王方才走神了,再给你揉揉,”裴烬轻柔的给她捏着,又问,“为何你会怕太子,你可曾见过太子,亦或是梦见过太子?”
为何莺莺见到裴澄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这已是前世之事,难不成莺莺也是重生之人,只是她不晓得吗?
“没有,莺莺今日初次见太子,莺莺从前居于扬州,怎会认识太子,莺莺也不晓得,但十分难受,殿下还生莺莺的气。”云莺委屈巴巴的扁着小嘴,扑闪着眼,娇弱又引人怜惜。
“本王没有生气。”裴烬清了清嗓子,“莺莺看错了。”
他在生自个的气,每每看见裴澄,便恨不得手刃了他。
“有,殿下就是生气了,冷着脸对莺莺,我都瞧见了。”云莺缩在裴烬怀中,小小的一个,似轻易便能被风吹走,被雨打坏。
“咳咳,言归正传,日后你离太子远点,若是遇到本王不在时,你便往人多之地去,莫要与他单独相处。”裴烬转移话题,方才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生气吧,就一点点。
“为何,难不成太子会对莺莺不利吗?”她一个小小庶妃,还能劳烦太子殿下动手不成?
“不好说,太子心狠手辣,最喜虐杀美人,你可别大意,切勿离他远点,他若是瞧上了你,将你偷偷地抓走,本王万一来不及救你可如何是好。”
裴烬睁着眼睛说瞎话,裴澄的名声如何,与他无关,只要莺莺能畏惧他,离他远远的,裴烬的目的便达成了。
连面也见不着,自然无从发展情愫,只要莺莺不动心,裴烬便无所谓裴澄如何。
云莺听着十分震惊,“殿下莫不是诓我?太子殿下怎会虐杀美人,他不是储君吗?”
储君怎能有这样的癖好,若是被圣上及百官晓得,哪还能坐稳东宫之位。
“你当储君便是圣人?只要抓不着把柄,又能如何?”裴烬还真不晓得裴澄是否会虐杀美人,全是瞎编,只要莺莺信了便好。
云莺皱了皱眉心,桃花花钿皱巴巴的,似有些破损,殿下说的也是,太子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手遮天也是有可能的,虐杀几个美人,随手处理了,谁能晓得。
怪不得方才太子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莫不是太子也觊觎上了她的皮肉?云莺身子抖了抖,“莺莺晓得了,日后必定躲着太子。”
“莺莺真乖。”裴烬心满意足,前世之事,必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若真如殿下所说,那方才莺莺所见,倒也不觉奇怪。”云莺想起了乔嫔的反应。
裴烬微微蹙眉,“何事?”
“方才太子去牵乔嫔时,乔嫔看似并未躲避,可牵着大皇孙的手却收拢了,眼神也有些慌乱,可见乔嫔也是十分的畏惧太子,兴许是太子虐待了乔嫔。”
虐待女子的男子真是无用,云莺最是瞧不起,想不到堂堂太子也会如此。
裴烬倒未注意到此事,回想一下,总觉哪有不对,似乎被他遗漏了,可却想不起来,看来还是莺莺的眼睛利些。
“还难受吗?”裴烬拍了拍她的香肩。
云莺摇了摇头,“似乎离太子越远便越舒坦,现下已好全了。”
“那便好,日后若无本王陪同,你莫要入宫。”不入宫,见到裴澄的机会便少上许多。
“是,莺莺晓得了。”
裴烬将她送到王府门口,并未进去,“本王得去趟刑部,你先回去歇息,午膳不必等了。”
“是,殿下慢走。”云莺屈了屈膝,看着马车离去,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由凝玉扶了一把。
云莺瞧了眼天,也还不算晚,“去前院看看小瑜吧,也不知他学的如何了。”
“是,主子看着似乎有些疲惫。”凝玉并未入宫,只是在王府门前等着。
“是有些。”一个明乐,一个敏安,一个太子,还有那个看起来挺温柔的乔嫔,看来宫里头真不是好待的地儿。
得亏殿下是王爷,若是……那她岂不是也要困在后宫?
云莺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两人去了思顺院,原以为会瞧见裴瑜用心听夫子教学,可走进思顺院,却连人也未瞧见,几个婢女瞧见她来,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小公子呢?你们几个人,连他一个也看不住吗?”难不成裴瑜便是如此用心念书的,怪不得他连字也不会写。
“云庶妃恕罪,奴婢等方才还瞧见了小公子的,现下、现下……奴婢马上去找。”
云莺越发头疼了,拧着眉头,“夫子呢?为何今日不见夫子?”
“夫子……”婢女欲言又止。
“莫要吞吞吐吐。”
“夫子被小公子戏弄,伤了额头,方才离府了。”
云莺一口气上来,险些站不稳,本就有些疲累,裴瑜还给她惹事,殿下将他捡回来,又不管不问,在她跟前倒是老实,她才一离府,就闹出这样的事,日后哪还有夫子敢来给裴瑜教课。
“凝玉,派人去找,将他带回芳菲苑。”说完,云莺先往芳菲苑去了,现下真是有些头疼,裴瑜已搬入芳菲苑,总不能在这半道上将他扔下,这无异于是对他的再度打击,犹如当年薛母将她卖入云楼。
云莺回到芳菲苑,换下衣裳首饰,喝了盏胎菊茶,才将心里头的火气消下,揉了揉眉心,今日火气是有些大,许是方才见了太子的缘故,现下头还有些疼。
过了一会,凝玉将裴瑜带了回来,早上新换的衣裳又脏的不成样子,衣摆还破了。
“你去哪了?”云莺想着他才五岁,倒也没上来便发脾气。
倒是裴瑜,低着脑袋,进来便跪了下去,“娘亲,对不起!”
云莺哭笑不得,认错倒是快,可却未必会改。
她也没喊他起来,“你为何要戏弄夫子?”
裴瑜不说话,只是死死的低着头,那份倔强性子又上来了。
“你是不是不想念书?”他若是真想念书,便不会连笔也握不住,瞧他一身,不知又去哪爬树了。
“过来。”
裴瑜抿着唇起身,磨磨蹭蹭过去了。
云莺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衣袖,“你是不是去哪爬树了,手上这是什么?”
“给娘亲的。”裴瑜张开手,小小的巴掌上躺着一颗黄澄澄的枇杷,云莺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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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5 章
◎【第四更】莫不是云庶妃调/教的好◎
“你去给我摘枇杷了?”云莺接过他手心的枇杷, 发现他手上还有一条划痕。
“嗯,娘亲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戏弄了夫子之后, 裴瑜就知道错了, 可是他真的学不进去,也学不会。
“你为何要戏弄夫子,夫子是来教你念书的, 如你这般大的孩童, 都是要念书的, 你为何不想念书。”看着这颗枇杷, 云莺又生不起气来,他还小, 可以慢慢教。
“娘亲, 我不喜欢念书。”裴瑜低着头, 手指抓着衣摆。
“那你想做什么?”兴趣也的确重要。
裴瑜忽然仰起头, 眼神亮晶晶的, “我想学武功,我想像父王那样, 上战场,可是父王不答应我。”
云莺有些诧异, “你想学武?”
他才五岁,竟也晓得什么是上战场,有了自个的主张学武, 这是让云莺不曾想到的。
不过想想也是, 他那么活泼, 才小小年纪便晓得爬墙, 又会爬树摘果子, 动作灵活,也的确是学武的好料子。
裴瑜点了点头,“嗯,娘亲,你能不能求求父王,让我学武,我一定会好好学,将来像父王一样,成为大将军。”
“你父王为何不让你学武?”
云莺十分不解,殿下自幼学武,武功高强,应当不会觉着学武不好,有些文人酸儒对武术十分鄙薄,觉得粗鲁,可殿下必定不是这样的人。
裴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是父王就是不许。”
云莺皱了皱眉,想来其中还是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无论是学武还是学文都是一样的好,殿下却只让裴瑜学文,不让他学武,必定有殿下的主张在。
“小瑜,即便你学武,可是你不念书,不会识文断字,日后还是无法成为大将军,大将军要打战,就得会谋略,想要会谋略就得学兵法,你连字都不会写,书也看不懂,只会打败仗,无法像你父王一样成为大将军,你看你父王是不是文武双全,十分厉害。”
即便云莺能求得殿下让他学武,也不能当个文盲,大字不识几个。
裴瑜皱着眉头,似乎娘亲说的也有道理,“可我不想要这个夫子,他教的不好。”
夫子胡子都白了,他听的昏昏欲睡,完全听不懂。
“罢了,你先去洗漱一番,一会再让人带你去给夫子赔礼道歉,即便你不喜欢夫子,你也不能戏弄夫子,天地君亲师,夫子是如同你父王一般的人,戏弄不得。”
这件事,她还是得与殿下商议一二,自个做不得主。
“好,娘亲你记得吃果子,很甜。”裴瑜吃了一个觉得甜,摘了一个最大的给娘亲。
“你就给我摘了,怎的也不给父王摘一个。”云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连出去摘果子都惦记着她,云莺哪里还生得起气来,即便裴瑜喊她娘亲,可两人到底无血缘关系,裴瑜这般,弄得人心里头酸酸胀胀的。
裴瑜鼓了鼓唇,“那我再去摘一个。”对哦,还有父王,不过在裴瑜心里,娘亲更好。
“罢了,你先去洗漱,你瞧瞧这一身,似外头的野猫,你父王瞧见定要不高兴。”云莺抬了抬头,“凝珠,你将他带下去,给他换身衣裳,再给他手上的伤擦些药。”
“是,小公子随奴婢走吧。”凝珠牵着裴瑜的手下去。
待他走了,云莺才叹了口气,望着这颗黄澄澄的枇杷,是啊,到吃枇杷的时候了,枇杷树易存活,对于老百姓来说,和李子树,桃子树一般,都是容易栽种的果树,果核随意丢在路边便能长出一颗果树,似许多人一般。
“凝玉,你去备些礼品,午膳后带着裴瑜去夫子家赔罪,看看夫子的伤势,留些药钱给夫子。”无论如何,礼节得做到位,免得被人说秦王府仗势欺人。
“是,奴婢现下就去安排。”
“等等,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办,附耳过来。”这事云莺也有些不好意思说。
凝玉听到脸一红,忙应下了。
午膳后云莺小憩了会,她醒来时凝玉已带着裴瑜回来了。
“夫子磕破了额头,已请了大夫,小公子也和夫子赔罪,夫子谅解了他,不过夫子说怕是不能再教小公子了。”
“唉,才五岁的孩子,这般闹腾,弄得我也不想要孩子了。”一个都如此头疼,两个三个还了得。
凝玉笑了笑,“主子和小公子才认识多久,自然会有摩擦,若是主子自个生的孩子,从小教养,自然会听话许多。”
哪能不要啊,秦王殿下还等着主子诞育子嗣呢。
“罢了,凝玉你去帮我煮盏荷叶甘草茶来,我看看账簿。”还有一堆账簿没看完,云莺忽然觉着一下子事便多起来了,也忙起来了。
*
“审的如何了?”裴烬迈入刑部暗牢,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气,空气中都是血雾飘荡,这是整个上京血腥气最重之地。
“只吐出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江浸月把滴血的尖刀放下,“童管亲近的是另一个小厮,可那个小厮当晚便在童家坠井死了,这个手脚麻利跑的快的,什么也不知道,才被太子故意放走。”
江浸月撩起茶白色的衣摆擦了擦指尖的血,很快衣摆便成了血色的。
裴烬嫌弃的看了一眼,“你便不能着墨色或是玄色衣裳?这件衣裳还能穿吗?真是败家。”
旁人进这样的地方都是着些深色衣裳,免得脏污了,洗洗还能穿,偏偏江浸月不同凡响,每每穿件浅色衣裳,每次从暗牢出去都是一身血污,无法直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犯人打了,实则上头都是犯人的血迹。
江浸月弯了弯唇,毫不在意道:“殿下如今倒是节俭起来了,莫不是云庶妃调/教的好?”
他就爱将白衣染脏,看着血迹洒上白衣,犹如地狱索命的恶鬼,无端令人生惧,穿黑衣便没这样的感觉了。
裴烬横了他一眼,“能调/教得了本王的人还未出生。”
“呵,殿下的嘴倒硬,”江浸月垂下衣袖,不再说这事,“此次私盐案怕是很难抓到太子什么把柄。”
两人一同往外走,江浸月审讯犯人时暗牢别无他人,因而说起话来也就不顾忌许多。
“你当太子为何能让本王进大理寺,若是能被人抓住把柄,今日本王便不会站在这。”
江浸月在八仙桌前坐下,倒了碗凉茶,抬手喝了,“那殿下当如何?”
“这件事,问题还是出在扬州盐税,盐税账簿这几年都平平整整,丝毫找不出错漏,这才是重中之重。”
从上月起,裴烬就在查看扬州盐税的记档,可到了现在,也并未查出不妥。
私盐多了,官家的盐自然就少了,可是账上却看不出丝毫,若非被玄凌察觉有人贩卖私盐,怕是极难被人发觉。
江浸月端着茶碗沉思,“假账做得好也是一种本事,算账之事,我向来不擅长。”
江浸月只擅长杀人、审讯。
裴烬也坐下,“你当本王擅长?”
他亦不擅长,裴烬擅长杀人、打仗。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只能请瀚清出马了。”
*
又是入了夜,月色朦胧时,裴烬才回来,带着一身血腥气,云莺嗅到惊的不行,连忙上前,“殿下受伤了?为何血腥气这样重。”
裴烬穿的玄色衣裳,难以发觉是否受伤。
“无碍,去过刑部了,我先沐浴。”见云莺如此担忧的模样,裴烬心情好上不少,忙了半下午的疲惫也消退了些。
“殿下快去,莺莺去为殿下找身干净的衣裳。”
很快热水倒入浴桶,自从裴烬回京,芳菲苑似乎成为了扶风堂,起先后院姬妾们还惦记着王爷雨露均沾,可过去这些日子,裴烬早出晚归,无一不是芳菲苑,怕是旁的府上正室院子里都没这样日日伺候主君的。
芳菲苑的侍从们也都打起精神,瞧着殿下日日宠幸云庶妃,与有荣焉,恨不得也能在殿下跟前争得一点脸面,做事手脚麻利的很。
云莺放下衣裳,拿过手巾给裴烬擦背,“殿下,下午莺莺对账时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账目,一会给您瞧瞧。”
裴烬点了点头,“好。”虽说他现下听见“账目”二字已要头疼的不行,可想夺嫡,这些事都马虎不得。
微凉的指尖擦过裴烬的肩窝,他偏头拉过云莺的手,“待在屋子里也这样凉?不会让人备个手炉?”
“不碍事,习惯了,忙起来便忘了。”
“你吩咐一句便是,让他们去办,”裴烬的薄唇亲了亲她的指尖,“过几日是永康侯府世子的龙凤胎周岁,你备些礼,那日带你去瞧瞧,听说抱抱孩子能早些有孕。”
云莺眉心跳了跳,有些惊喜,连忙应下了,那岂不是很快便能见到潋月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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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6 章
◎【第一更】拆东墙补西墙◎
用过晚膳后, 云莺将账簿铺开,“今日莺莺看了几个庄子,发觉有些不对, 像这个迁安庄比起旁的庄子, 收成有些过少了。”
“迁安庄那块土壤贫瘠,地处偏僻,的确不算是沃土, 产出少也是情有可原, 每年迁安庄都是产出最少的一个庄子。”裴烬以往自己翻看账簿的时候便发觉了, 但不是每个庄子都那么的肥沃, 有些庄子少也是常理。
“若说地处,那自然是合理的, 可是殿下再瞧瞧, 迁安庄的佃户可不少呢。”
裴烬的视线顺着云莺的指尖看过去, “的确, 这几个庄子里, 迁安庄的佃户是最多的。”
“不仅如此,每年佃户都在上涨, 可是向佃户们收的租子却越来越少,去岁已是接近五五分, 我问过杨总管了,他说因着迁安庄土壤贫瘠,佃租少些是常理, 可如此贫瘠, 怎得还有佃户愿意去租呢?”
大豫地广人稀, 不缺可以种庄稼的土地, 这些人却疯了一般往迁安庄去种贫瘠的土地, 也许收成扣掉佃租还不能维持一年生计,不是白忙活一场,这并不合理。
裴烬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狭长的双眼微沉,“你说的倒有理,你是觉着迁安庄在做假账?”
“不仅仅是迁安庄,殿下再看这个,迁安庄旁的昌水庄。”
云莺说起账簿一事,一本正经,十分严肃,连裴烬也有些诧异,这和往日的莺莺并不相同,但却更加引人注目。
“昌水庄算是土壤肥沃的庄子,每年产出不错,有何不妥?”
云莺点了点头,“殿下您瞧,昌水庄的佃户莫说比起迁安庄,即便是比起其余庄子,佃户也是少之又少,可是这样少的佃户,却能有不菲的产出,虽说总体来说也不算多,可比起迁安庄多了不少,那佃户们为何不去昌水庄谋生计呢?”
“昌水庄是三七分佃租,而迁安庄如今已是五五分佃租,即便如此,从产出方面来算,迁安庄的五,不如昌水庄的三……”
云莺滔滔不绝,将想了一下午的话都说了出来,她起先也不太懂这些,还是去书房找了好几本书册翻阅了一下,又找杨总管问了不少话,才总算是理清了思路。
裴烬并未打断她,任由她说,只紧紧地望着她,莫名觉着,莺莺并不像是云楼出来的姑娘,分明是豪门望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连处理起庶务来也是井井有条,也不知她的生身父母是谁,前世也并未提到这事,若是今生能为她找到生身父母便好了。
“殿下,您在听吗?”云莺讲的口都干了,殿下却似乎在出神,不免让她有些委屈。
“喝口茶。”裴烬将茶盏递到她唇边,“你不必解释这样多,你只需说你看出了什么,本王还能不信你吗?”
云莺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把茶盏放下,“我觉着这两个庄子都有鬼,殿下可曾听过拆东墙补西墙,如若东墙已是破的,风吹雨打,即便再破一些,越来越破,也是情理之中,人们并不会多想,而东墙补在西墙上,西墙却并未见涨,而是维持着原状,或说是涨一点点,令人觉得满意,那殿下觉得,从东墙上拆下来的那些,又去了哪呢?”
裴烬笑了笑,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这两个庄子合谋,将昌水庄的一些佃户算到了迁安庄里头,从中克扣佃租?”
佃户们租田庄的土地并非是用银子买的,而是从年尾的收成中收取特定比例,例如昌水庄收七成,迁安庄收五成,剩余的,便是佃户的收成。
假设一个佃户在昌水庄租赁田地,那他年尾交租是交七成,但他在记名在迁安庄,也就是说,田庄的管事只要交到迁安庄的五成给裴烬就可以圆这个账簿,七成变五成,中间的那些收租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克扣掉了。
“对,若不然迁安庄土地贫瘠还会有那么多的佃户,佃户多收成却不怎么样,是因为殿下对迁安庄的佃户优待,只收五成租子,而昌水庄只有这些佃户,收成也不差,若是不计较在迁安庄记名的佃户,光看昌水庄的这些佃户,殿下一定觉着这个收成已是十分的妥帖,而迁安庄的五成可比昌水庄的七成少得多,从中牟利可不少。”
云莺一口气说完,静静的等待秦王的回应,她下午也十分忐忑,生怕自个弄错了,这些田庄都在京城外,她无法亲自去探查,只能告知殿下,让他派人去查。
裴烬的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想的并非是庄子的事,而是扬州的账簿,今日下午,他特意请了席瀚清来查扬州盐税的账目,他是立璋长公主的独子,从十几岁起便接手了立璋长公主的那些田庄铺子,立璋长公主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嫁妆丰厚,席瀚清接触多年,早已熟知账目,可连他也未曾发觉有何不妥,可见扬州盐税并无不妥。
但扬州私盐案又是板上钉钉的,到底是哪出了错漏呢?他们都想不明白。
直到现下,裴烬忽然明白了,就是莺莺所说——拆东墙补西墙。
迁安庄和昌水庄相近,怕是其中管事也有牵连,才能从中牟利,而扬州附近和太子有牵连的州府……
裴烬忽然起身往外走,“方定,备马车。”
方定正在吃凝玉给的玉带糕,主子这一喊,一块才咬了一口的玉带糕掉到了地上,心疼的不行,却也顾不得捡了,连忙领命去了。
“殿下,这样晚了,您莫不是要现下去查探?可城门下钥了。”云莺跟了出来,她说了半晌,殿下也没句准话,让她着实不安。
裴烬转身握住莺莺的香肩,“莺莺,本王要出去一趟,方才你说的本王全然明白,明日再与你细说,一会你先就寝,本王今晚兴许会外宿。”
“好,殿下去吧,小心些。”云莺见秦王如此正经,还有些着急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
裴烬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转身离开。
云莺皱着眉头,总觉着殿下有十分重要的事,罢了,她是女子,不得干政,殿下的政务她还是少管。
“主子,殿下怎得走了?”凝玉等人走了过来,忧心不已,生怕是主子惹恼了殿下,方才殿下的嗓音听着似乎不悦。
“无碍,殿下有公务要忙。”只是裴瑜的事还未和殿下说呢,只能明日再说了。
“凝玉,方才殿下与我说过几日要去永康侯府赴宴,让我备礼,你将我库房的账簿找出来,我瞧瞧送什么礼好。”最近看账簿太多了,云莺现下都要头疼了。
“是永康侯世子龙凤胎的周岁宴吧,可这些礼,应当从公中出,不必从主子私库出,明日喊杨总管将王府库房的账簿拿来给主子瞧便是。”
王爷去赴宴自然是代表着王府的体面,哪有让主子自个垫礼的。
“也好,那明日再去办吧。”云莺回了屋,她将那些账簿收捡起来,也不知殿下何时派人去探查这两个庄子,若是没有差错,那她便在殿下跟前出丑了,不过她觉着定有蹊跷。
*
很快便要宵禁,街上行人稀少,但即便已经宵禁,也无人敢拦王府的马车,马车一路驶向荣宣伯府,现下不好去立璋长公主府,免得惊动了旁人。
敲开荣宣伯府的大门,管家引着裴烬去了江浸月的书房。
“这个时辰了,殿下合该温香软玉在怀才是,怎的来了下官这。”江浸月放下手中的卷宗。
“盐税之事,本王知晓问题出在哪了,你这可有大豫舆图?”
见他是为正事而来,江浸月也收敛了面上漫不经心的神色,“自然有,下官命人去取。”
不一会便有人取来了,江浸月将舆图放在八仙桌上,“殿下觉着哪不对?”
裴烬找到扬州,在摇曳的烛火中,沉眸找了起来,最终指尖点在了扬州不远处的州府——密州。
他一落定,江浸月便想很联想到了,“密州?密州是户部尚书范家的地盘,太子良媛范氏听闻十分得宠。”
“户部尚书乃是太子的人,也是太子的钱袋子,自然得宠着,密州距离扬州不远,可对比之扬州的繁华富庶而言,不如半个扬州,若是用密州的盐税遮掩扬州的盐税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江浸月恍然大悟,“殿下说的倒是,范恩新是户部尚书,若想做一些表面上无法看出来的假账着实简单,毕竟密州在大豫算不得打眼,谁无事去查密州的账目,扬州无论咱们怎么查都没有错漏,兴许是用密州来填补扬州的亏空,咱们却从未想过去查查密州的账目。”密州多山地,不似扬州繁华,在税政上也有些减免,再做一些手脚,实难发觉。
私盐案发生在扬州,即便事发,也只会查扬州,谁能往密州想呢?可只要扬州的税务无误,那和户部尚书便无甚关系,顶多将扬州同知钱崇还有东宫詹事童管推出去顶罪,于太子,于范恩新都毫无关联,清清白白。
若是并未事发,太子用私盐大赚一笔,养护着他的野心,待来日太子登基,密州的亏空便可以不了了之,谁也不会发觉。
可若是查出密州盐税账目作假,即便无法将太子拽下马,却可以将范家拉下来,少了范家,太子就没了钱袋子,这对太子也是重重的打击。
两人对视一眼,江浸月倏然弯了弯唇,拱手道:“不愧是殿下,下官甘拜下风,怕是连瀚清也得佩服。”
裴烬却摇了摇头,“并非是本王想出的关键所在。”
江浸月诧异不止,“那是谁?”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今天来晚了,这章卡了,写了三个多小时,想那两个庄子的事想的我头大,我数学好垃圾,虽然想了很久,可能还是有错误,如果宝贝们能察觉明显的不对,可以和我说一下,我看怎么再改改,如何能看懂,那我就不改了,头疼(T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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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67 章
◎【第二更】是他害了莺莺◎
“妾身见过秦王殿下, 太子殿下让妾身来为殿下送醒酒汤。”云莺屈了屈膝,将手中的汤碗放到桌前。
方喝过酒的裴烬眼神却十分清明,黑沉沉的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云莺, “皇兄为何让你来?”
东宫有多少婢女不使唤, 却让自己的姬妾去为兄弟送醒酒汤,醉翁之意不在酒。
“妾身不知,太子殿下吩咐, 妾身理当办妥, 王爷若无事, 妾身便先行告退了。”云莺垂着眸, 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住,方能不失态, 扬州一别, 已是天悬地隔, 再无交集了, 她不该再有非分之想。
“慢着。”裴烬从太师椅上起身, 走到云莺跟前,“你还记得本王吗?”
裴烬的双眸紧紧地锁住云莺, 让她避无可避。
云莺的指尖掐入了手心,一丝丝疼痛让她清醒, 稳住心神道:“王爷千金之躯,妾身卑贱,并不认识王爷。”
“呵, ”裴烬冷笑一声, “不认识?”
原来两人之间只剩下“不认识”这几个字。
“妾身告退。”云莺不能再待下去, 免得被秦王察觉破绽, 转身就要走。
却被裴烬攥紧了皓腕, 语气冰凉,“本王让你走了吗?”
“王爷自重,妾身卑贱之躯,不敢玷污了王爷。”云莺挣扎着想从他手中抽出手腕,可是裴烬却攥的越发紧了。
“本王带你离开可好,你可愿跟着本王?”
扬州一别,裴烬始终有口气堵在心口,即便如今云莺已是太子的妾室,可他仍旧不死心,若是她愿意,裴烬会带她离开,哪怕与太子撕破脸皮,被父皇训斥,被百官弹劾。
“王爷,妾身是太子殿下的妾室,求您自重,莫要失礼。”云莺哪里敢从,狠狠地甩开了裴烬的手,事已成定局,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东宫姬妾无数,你便这样想跟着太子?本王哪里不如太子?”裴烬的手虚握,他分明晓得当初是太子将她派到身旁,她是虚情假意,可裴烬仍旧舍弃不下。
“妾身爱慕太子殿下,还请王爷莫要让妾身难做。”云莺死死的低着头,眼眶中含着雾气,却始终没让眼泪落下来。
“爱慕……”裴烬往后退了一步,原来她是爱慕裴澄的,她爱的是裴澄,不是他裴烬。
裴烬的面色倏然便冷了下来,“罢了,本王吃醉了酒,告辞,”
他大步离开东宫,头也不回,那时他不知这便是最后一面。
他一走,云莺的眼泪终于没忍住簌簌落了下来,小声抽噎,跌倒在地上,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时,太子进了厢房,云莺瞧见那片杏黄色的衣摆,连忙止住了哭声,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莺莺已按您的吩咐办事,求您饶了她们……”
裴澄蹲了下来,两指捏住了云莺的下颌,迫她抬头,双眸阴森森泛着冷意,“莺莺做的很好,孤很满意,事成之后,她们母子三人,自然无恙,可若是在这之前你说了出去,可莫要怪孤心狠手辣。”
裴澄甩开她的下颌,转身离开,不一会,便有人将厢房的门锁上,只剩下浅浅的呜咽声还在继续,哭的裴烬头痛欲裂。
莺莺哭了……她哭的很难受,她为何哭……
裴烬猛然睁开眼,下意识往床榻另一侧去摸云莺,却摸了个空,令他瞬间清醒,从床榻上起身,掀开幔帐时,瞧见外边黑黢黢一片,却全然陌生的环境,意识才终于回神,他今夜歇在了荣宣伯府,并不在芳菲苑。
一颗心往下沉了沉,裴烬松开幔帐,坐回了床榻上,方才那是一个梦吗?
可前半段却是他前世经历过的,那次在东宫,他的确问过云莺是否愿意随他离开,可云莺拒了他,并说爱慕裴澄,他备受打击,在那不久之后便回了西疆,之后两年都未回京。
也正是这两年,裴澄一点点给父皇下药,一点点把控朝堂,直至弑父杀君,谋反篡位。
可是后半段,并没有他,只有云莺与裴澄,是他离开之后两人的对话,他又怎会梦到。
在扬州时他已晓得莺莺并非是裴澄派到他身旁的,难不成连那次拒绝也是假的吗……
莺莺那句“对不起”是对他说的吗?裴澄所说的“母子三人”又是谁?是裴澄用她们来要挟莺莺,所以莺莺才拒了他吗?
实则莺莺是爱慕他,至少,是想跟他走,可迫于被裴澄拿捏了把柄,所以莺莺不能跟他走,他的猜想对吗?
裴烬心里头忽然热血涌上来,前世与此生,他都深深的记得那日云莺拒绝他时语气坚定,他一直觉着莺莺是爱慕裴澄的,可如今这个梦,当真只是梦吗?
裴烬翻身从床榻上下来,他想见莺莺,即刻就见到她。
他从屋子里出来时,方定也在旁边的屋子被惊醒,因着是在荣宣伯府,他是和衣而卧,出来的倒快。
“主子,有何事发生?”方定扫了一眼庭院,安静的很。
“回府。”裴烬大步往外走。
“现在回府?”方定惊了,这夜色沉沉的,外头早已宵禁,再过一个多时辰都天亮了,何必此时回府?
他满腹疑问,可等他再回神,裴烬早已离开了他的视线,方定没再耽误,连忙追了出去。
马车一路疾驰,方在王府门前停稳,裴烬便跳了下去,守夜的小厮打着瞌睡,看见秦王瞬间清醒,想要告罪,可秦王却走的极快,并未注意到他们。
裴烬一路从王府到芳菲苑,惊动了不少人,可他却丝毫不在意,轻手轻脚进了寝屋,掀开了银红色的幔帐,瞧见那张睡的正香的娇颜,他躁动不安的那颗心,忽然便安定了下来。
外头一群人惊的不行,窃窃私语,心想这是发生何事了,秦王看着气冲冲的模样进了云庶妃的芳菲苑,今日是凝珠守夜,她忙悄悄地去喊起了凝玉,说了一通,两人都十分担忧。
而寝屋内,裴烬单膝跪地,靠在拔步床前,指腹摩挲着云莺温软的面颊,有很多话想问,可是他又不知从何问起,那些已是前世之事,现下问云莺,她也不会晓得,此生云莺的命运,早已被他亲手改变,云莺也乖乖地待在他身旁,本不该再去计较前世。
可裴烬一想到,若是前世莺莺也是想随他走,有一丝丝的爱慕他,可他却并未多想,没有去查她是否有难处,反而怨怪她,就这样离开了上京,对她不管不顾,让她落在裴澄手中,受尽了折磨,直至失去性命。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他亲手害了莺莺……
裴烬抬手捂住了胸口,眉心紧紧地蹙起,衣裳弄皱,心跳越来越快,心口也越来越疼,疼的他额头出了冷汗,口中喘息着细碎的嘤咛声。
云莺睡的正熟,好端端的察觉到脸上似乎有东西在动,又听到细碎的声音,将她从梦中拉了回来,睁开眼就瞧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下意识的惊呼,“啊……”
“莺莺别怕,是我。”裴烬连忙伸手去拉她。
云莺惊魂未定,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住,仔细看才发觉是秦王,不敢相信的望着他,语气埋怨,“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要吓死莺莺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睡到半夜床榻前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怎能不被吓一跳。
“别怕,我方从外边回来。”裴烬放缓了嗓音,莺莺醒了,他的心口似乎也渐渐地不疼了。
“那殿下要洗漱吗?莺莺去喊人烧热水。”这个时辰了,哪还有热水备着。
“不必忙活了,我已洗漱过,我去换身衣裳便来。”裴烬站了起来。
“莺莺为殿下更衣。”云莺总觉着殿下似乎有些不对劲,话语温柔许多,她都有些不敢信这是殿下。
“不必,你穿着单薄亵衣,下地会冷,我自个去。”裴烬拦了拦她,自己去了更衣。
云莺坐在拔步床内,微微蹙眉,殿下这是怎的了?十分不对劲。
拔步床外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因着殿下不在,云莺留下了一盏灯,她有些怕黑,从前在云楼夜间都是要点一盏灯的,可回了京,殿下日日在芳菲苑,她也不好再点。
这个时辰了,殿下怎的才回来,云莺心里头有许多疑问。
过了一会裴烬换了身亵衣回来,上了拔步床,放下幔帐,“吵醒你了。”
“还好,殿下这个时辰了,怎的不在扶风堂睡下。”云莺撩开肩上凌乱的长发,烛火被幔帐挡住了,拔步床内黑黢黢的,连面容也看不清。
“有事想问你,先躺下吧,别着凉了。”
“好。”云莺躺了下去,裴烬拉过衾被给她盖上,下意识的将人揽到了怀里。
“殿下有何要问的?”云莺的下巴搭在他胸口,能听见他的心跳声,似乎比平常跳的快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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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68 章
◎【第三更】对不起◎
“你在云楼可有特别的好友?能豁出自个的那种。”云莺自幼长在云楼, 想来也只有云楼的姑娘才能让云莺豁出一切,更何况裴澄说的是“母子三人”,必定是个姑娘家。
“殿下为何要这样问, 有自然是有, 不过都已出阁。”
“出阁了?可有孩子?”裴烬握住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
“云晴今年方出阁,应当还没孩子,至于另一个, 殿下, 莺莺还有一个姐妹就是您前不久提到的永康侯世子侧室, 云潋月, 永康侯府那对龙凤胎,便是她生的。”
云莺不知殿下为何要这样问, 但说起特别的好友, 那便只有云晴和云潋月了, 这两个都照顾她颇多之人, 若是她们遇到难题, 她自然愿意豁出自个。
“云潋月?”裴烬忽然便明白了,是啊, 她生了一堆龙凤胎,可不就是母子三人。
他曾记得, 前世有一段时间,永康侯府中的一个妾室失踪,连带着两个孩子也不见了, 那时不少人说是那个妾室带着孩子逃了, 太子死后, 似乎又被永康侯府找回来了。
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前世太子用云潋月母子要挟了莺莺, 就是为了刺激他离京,为了保住云潋月母子性命,云莺不得不牺牲自个,委曲求全。
“是啊,她是对我照顾最多的一个姐姐,我也是前几日才晓得,原来她生了一堆龙凤胎,原本还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殿下说要带莺莺去永康侯府,莺莺可欣喜了。”
有殿下带她去,那便名正言顺就可以进入侯府,能见到潋月姐了。
裴烬闭了闭眼,眸中皆是悲戚,若是他前世早些察觉不对劲,莺莺便不会……
“殿下,您怎么了?您弄疼我了。”云莺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肩膀被他捏的好疼。
裴烬闻言连忙松手,“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似乎来的有些迟了。
云莺受宠若惊,“殿下您怎的了?莺莺无碍。”只是弄疼了一下而已,怎得殿下这般认真的致歉,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怎么她了呢。
“没事,只是忙了许久,有些累了,本在忙扬州私盐案,毫无头绪,晚膳后你说的庄子之事,点醒了我,这件案子差不多要结案了,莺莺帮了大忙,可要何奖励?”
罢了,前世之事不可追,他只能尽力在今生补偿她了。
“真的呀?”云莺有些惊喜,她还未想过能帮到殿下。
裴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的,所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唔,殿下,莺莺能不能与您说说小瑜的事?”云莺现下似乎也没什么求的,药膳馆殿下答应了,银筝之事殿下也答应了,殿下还预备带她去永康侯府,除去裴瑜,她便再无烦心之事了。
“裴瑜何事?”
云莺大致与裴烬说了昨日上午的事,然后问他,“为何殿下不让小瑜练武,您不是也自幼习武吗?”
“他与我不同,这是他父亲的遗愿,不让他习武,只识文断字便好,做个文人墨客。”
云莺眨了眨卷翘的羽睫,有些不敢相信,“小瑜的父亲是谁啊?”
所以裴瑜不是殿下随便捡的孩子,殿下认识裴瑜的父亲。
“莺莺,这我暂时无法告知你,但他非寻常人。”有些事,裴烬能说,但有些事,即便是云莺,现下他也不能说,他答应了裴瑜的父亲。
“莺莺明白。”云莺点了点头,也不固执的追问,既然殿下说不能说,那必然有殿下的道理。
“可小瑜他现下不认真念书,只想习武,长此以往下去,小瑜怕是会文不成武不就,岂不是辜负了他父亲的托付。”
总不能把人家的孩子养成一个废人吧?
裴烬的喉结上下滚动,“你说的也在理,待我忙完这桩案子,再找他谈谈。”
可能血缘就是如此神奇,哪怕他百般阻拦裴瑜学武,可还是无法拦住,怕是要辜负他父亲所托。
“好,莺莺听殿下的。”
“睡吧,还有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今日我还有事,午膳不回来用了。”
“好,殿下也快歇息,注意身子。”云莺听着殿下这样温柔的语气,真是有些不适应,也不知殿下是发生了何事,竟如此柔和,
次日云莺醒来裴烬已离开了,想想两个时辰前的事,云莺还有点不信,莫不是她做梦了吧?
在凝玉等人确认殿下是回来了,一大早又走了,她才信了。
用早膳时,云莺望着裴瑜,殿下口中的非寻常人,难不成他也是皇室之人?
可皇室之人怎会沦落到外头去,还托付给了殿下,可殿下对裴瑜,似乎也不怎的关心。
“娘亲,你总看我做什么?”裴瑜都吃不下了,还以为自个哪又惹娘亲生气了。
“无碍,一会用了膳去写五十个大字,写完便可以去玩了。”
“哦,知道了。”裴瑜点了点头,愁眉苦脸,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啊。
早膳后杨总管送来了王府库房的账目,她挑选了几件合适的贺礼,想到即将要见到潋月姐还有些兴奋。
不过她也怕被旁人认出她的身份,但潋月姐向来聪慧,只怕她的家世早已传遍上京,她应当不会莽撞,只要潋月姐不露出破绽,其余的人倒也不怕。
忙完这件事她就在梳理开药膳馆需要的东西,得好生布置一番。
*
一大早裴烬就和江浸月等人到了户部,要找密州往年的盐税账目,来的措手不及,范恩新得知时已是来不及了,只得急匆匆跑去东宫求救。
“殿下,您可要救救老臣啊,这好端端的,秦王他们为何要查密州盐税,其中必要蹊跷,怕是已被他们发觉扬州与密州之事啊。”
范恩新跪倒在地上,手脚都是冷的,谁都以为万无一失,秦王与荣宣伯也查了几日,毫无头绪,一切都在他与太子的掌握之中,谁知才一夜的功夫,竟被秦王等人察觉了。
“急什么,连个章程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查密州的账目,你是户部尚书,连这点魄力也没有吗?”裴澄看一遇到事便急的如无头苍蝇似的范恩新,心里头也躁的很。
“殿下,秦王是什么性子,您比老臣清楚,他办事,哪需要什么章程,直接就闯了进去,拦都拦不住。”
存放往年账目的库房钥匙在范恩新这,可他还未出府,就被心腹告知秦王一行人闯入了库房,直接把门给踹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秦王敢如此嚣张跋扈了。
“那些账目都是做好了的,不会有岔子,你现下入宫,去向父皇禀告秦王搅乱户部,先治他个不按章程办事。”即便是假账,密州的账目也是仔细做了的,裴烬根本不擅长此事,应当不至于被发觉。
范恩新原是十分急切的,可是看太子镇定至此,又觉着是否是自个乱了阵脚,闻言领命去了。
于是泰和帝还在和苏贵妃用早膳,今日没有大朝会,难得有个清闲的早晨,才喝了几口粥,就被常前来禀告:“圣上,户部尚书范恩新求见,他说秦王殿下带人闯入户部,将户部库房的门给踹了,搅扰户部办事,将库房内的账目翻的一塌糊涂。”
“怎会如此?”苏贵妃一惊,看向泰和帝,“烬儿好端端的闯户部做什么?”
“我也不晓得,他并未请命。”泰和帝放下玉碗,沉思了会,“想来是和扬州私盐案有关,可我记得扬州的账目已被江浸月全数搬走了,这又是闹什么?”
泰和帝糊涂了,但既然范恩新来了,总不能不见。
“你先用吧,我去瞧瞧。”泰和帝站了起来。
“我哪还用得下,我给你更衣。”苏贵妃皱了皱眉头,烬儿要夺嫡,怎能惹出这样的事,一旦传开,可不好收场。
泰和帝更衣之后去了紫宸宫,苏贵妃叹了口气,让人撤下早膳,吩咐道:“派人去前边盯着,一有消息就来报。”
*
“主子,范恩新从东宫出来去了紫宸宫。”方定从外边进来禀告。
“由着他去,闹的越大越好。”裴烬扔开一本账册,丝毫不在意道:“范恩新年纪大了,脚程倒快,就是不知父皇能信他几分。”
“方才那门可是殿下踹的,届时可别搭上下官。”江浸月靠在圈椅上,打了个哈欠,十分疲惫,昨夜睡的晚,今日起的早。
“和我也无关。”席瀚清放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眼,昨日看了一下午的账册,现下又被裴烬从被窝里拽出来看账册,看的他眼睛酸痛。
裴烬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道:“行,都与你们无关,得了父皇的赏赐,也与你们无关。”
江浸月和席瀚清立马站了起来,“回家,不干了。”
作者有话说:
和宝贝们说一下,隔壁现言《深陷柔情》要入V了,我得准备入V更新,所以最近几天这本只有三更,等那本入V我再看情况要不要调整一下更新,三更保证在九千+的更新,所以今天晚上没有更新啦,早点休息,明天第一更在三点左右,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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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9 章
◎【第一更】英雄难过美人关(主朝堂)◎
“去吧。”裴烬毫不在意的抬了抬下巴, 就差做出请的手势了。
江浸月和席瀚清对视一眼,这人今天能这般好说话?
可就在两人走出两步时。
裴烬懒洋洋的喊了一声,“玄凌”
“属下在。”玄凌一身黑衣, 抱着剑站在门边, 宛如一尊阎王爷手底索命的恶鬼。
“咳咳。”席瀚清麻溜的脚底拐弯回去继续看账目了,玄凌这个人,他可惹不起。
“怎的, 裴修炎你还打算以武力让咱们屈服?”江浸月偏要往外走。
玄凌双手抱拳, “冒犯了, 伯爷。”
下一瞬, 利刃出鞘,横在江浸月跟前。
江浸月:“……”
裴烬勾了勾唇, “江莽, 你的武功似乎还不能在玄凌手底下过个百招吧?”
江浸月横了裴烬一眼, 被迫坐了回去。
的确, 玄凌的武功深不可测, 是泰和帝送到裴烬身边的,两人一同长大, 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可到底无人知道裴烬的武功底子在哪, 也用不着他出手,一个玄凌,已足以让上京城畏惧。
席瀚清是个文人, 日后是要走文臣之路的, 而江浸月虽会武功, 却也比不上自幼被当作杀手培养的玄凌。
泰和帝也是忒偏心, 什么好东西都往裴烬身边送。
“你也就只知道欺负欺负我和瀚清, 等云川得空,也和你讨教几招。”江浸月从腰间抽出折扇,扇扇火气。
“过几日不是他一双儿女的周岁礼,届时便能见着。”裴烬漫不经心的倒了一杯茶水,既然发觉了是密州有问题,那有席瀚清一人查账足以。
原本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密州出了问题,可范恩新着急忙慌的进了东宫,这已足够证明了,心里没鬼跑这般快做什么。
“你会去?”江浸月挑了挑眉,“你不是向来不爱去人多热闹的场合。”
大概是裴烬见多了人多热闹的场合——战场,所以回京,几乎甚少出门,参加一个宫宴便不错了,今年倒是转了性子。
裴烬端起茶碗抿了口,皱了皱眉,户部的茶也太难喝了。
“带本王的人出去露个面,免得日后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
云莺开办食肆,日后出府的机会多,她的容貌又着实出色,不免有些不长眼的,索性带出去让大家都认识,谁敢再多看一眼,便挖了他的眼珠子。
江浸月打量了他一眼,看他不似在说虚话,感叹了一句,“这般宠爱,日后你的王妃该如何是好,你莫不是要宠妾灭妻吧?”
不过是个庶妃,可如今看这情况,怕是当成了心肝疼着,还真是难得。
“她便是。”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江浸月却听懂了,瞬间沉默了,继而笑了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谁能想到不近女色的裴烬甫一动情,便是要与天下作对。
云莺那般身份,怕是做庶妃都是圣上与苏贵妃看在裴烬久不进后院给急的,若是按照选秀的流程走,云莺顶了天也只是侍妾,可如今裴烬却想将她放到王妃的位置上去,谁听了不说一句裴烬疯了。
“找到了。”席瀚清忽然来了一句,“这老王八做的账也不怎么周全。”
*
“圣上,老臣有罪,耽误了秦王殿下办差,老臣忐忑难安啊,还请圣上降罪。”范恩新一瞧见泰和帝就开始哭天喊地,不知道的还当是死了爹娘。
泰和帝皱了皱眉,“范卿,有何事便仔细说,朕可没空听你号丧。”
朝堂之上,又不是谁的声音大便听谁的,也不是谁会号丧谁的能力就强。
裴烬是什么性子泰和帝还是了解的,那是自个手把手带出来的儿子,怎会无缘无故做下这样的事。
泰和帝这一句话让范恩新的哭嚎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知晓圣上是不耐烦了,可是以往圣上都是极好说话的,这一次怎就如此不耐烦了?
范恩新磕了个头,“圣上,老臣方才正想去户部应卯,可得知秦王去了户部,没有圣上的谕旨,也并未告知老臣一句,直接踹开了户部的库房,现下户部存放例年账目的库房已是惨不忍睹,还请圣上做主,秦王如此目无章法,日后旁人有样学样,大豫朝堂岂不是要乱套了。”
“你亲眼见到库房乱成一团?”泰和帝可不信裴烬能做出这样的事,户部账目关乎到大豫数年百姓生计,都是十分艰难一点点理清的,他即便要查,也不至于将其他的账目都糟践了。
“这……”范恩新自然没有瞧见,他连户部都没去,就急匆匆去了东宫。
“子虚乌有之事,你也好意思到朕跟前来号丧?”泰和帝一看就知道范恩新并不清白。
“常前,宣秦王觐见。”只听一人之言如何能断定。
“是。”常前才走出殿内,就看见紫宸宫门口远远的走来几个人,为首的可不就是秦王,他连忙过去,“秦王殿下,圣上正要宣召您呐。”
“有劳常总管通报一声。”裴烬手中拿着几本密州的账目,是整理出来有明显漏洞的去年账目,私盐案多少年了,势必也不止去年有,但范恩新着急,他也只能先入宫了。
常前连忙去回禀了。
“宣。”泰和帝扫了一眼下首站着的范恩新,范恩新连忙低下了头,难不成秦王这样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裴烬一行人进入大殿行了礼。
“好了,一大早的便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秦王,你可有何要说的。”
“父皇,非是儿臣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而是昨夜突发奇想,发觉了私盐案的关键,又生怕泄露风声,不得不事急从权,范大人走的倒急,这样快就入宫向父皇回禀了。”
范恩新闻言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私盐案查出来了?”这才几日,他们的效率倒是不错。
“正是,父皇,这是去岁密州的盐税账目,请父皇过目。”裴烬双手捧着账目,常前从他手中接过,递给了泰和帝。
听闻这话,范恩新险些跪了下去,闭了闭眼,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泰和帝翻了翻,“不是查扬州私盐,怎得查到了密州?”
“有人用密州盐税遮掩扬州盐税,东挪西用,扬州的账目都是真的,儿臣如何也查不出错漏,最后查到密州,发觉密州账目上有十分明显的漏洞,”裴烬看向范恩新,“范大人,这你可要好生解释一番,为何收归入库的账目,还有假账。”
“圣上明鉴,微臣不知。”范恩新扑腾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泰和帝又看了几眼账目,脸色冷了下来,“你不知,你身为户部尚书,连账目未查清便入库,任由假账横行,你这个户部尚书是吃干饭的吗?”
若是户部尚书连真账假账也分不清,日后岂不是谁都能做假账,只怕大豫国库空虚了也无人知晓,银子都流向了贪官污吏手中。
“圣上恕罪,微臣有失察之罪,求圣上降罪。”范恩新也聪明,只说自个有失察之罪,账目繁多,自然不是他亲自查的,这是要把责任推给手底下的人。
“失察?你若是不给朕一句实话,那私盐案朕便算在你头上,你自个想想范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泰和帝重重的扔下账本,想到用密州掩藏扬州的账目,一句失察,如何能让人相信,更何况密州又是范恩新的老家,如何不令人多想。
“圣上恕罪,微臣属实不知,求圣上让臣将功折罪,臣一定彻查清楚。”连刑罚都未上,范恩新怎可能承认。
泰和帝也懒得和他废话,“荣宣伯,将人带下去,朕要听实话。”
“是。”江浸月正好手痒了,这两日看账目看的头昏眼花,都拜这个老王八所赐,落在他手里,一定让他好好享受刑部暗牢。
“圣上,老臣冤枉啊,老臣不敢……”范恩新腿都是软的,落在荣宣伯的手里,他还有活路吗?
可是不等他再求饶,已被人堵住嘴拖了下去,就在范恩新离开后不久,裴澄急匆匆到了,还未开口。
裴烬便笑了笑,“皇兄来的倒快,说起来,范大人还是皇兄的老丈人,皇兄是来给范大人求情的吗?”
裴澄一句话被噎在嗓子里,面色微僵,攥了攥拳头,“父皇,范大人为大豫劳心劳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荣宣伯下手有失轻重,儿臣是怕万一失了手,届时会寒了老臣的心啊,还请父皇宽恕一二。”
落在江浸月手里的,即便是死人也会吐出三句真话,裴澄又如何能不急呢。
谁知泰和帝却扫了裴澄一样,意味深长道:“就是不知他是为大豫劳心劳力,还是为旁人劳心劳力。”
泰和帝还记得当初是裴澄说看上了范恩新的嫡女,要赐给他做良媛,朝堂之上,姻亲关系向来是最好的拉拢手段。
裴澄对上泰和帝的视线,心里凉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下一章在晚上九点,今天下午得回老家挖冬笋,第三更会晚点,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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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70 章
◎【第二更】她不信他(主帝妃)◎
“三弟, 你何必非要与孤作对呢?如往日一般不好吗?”
兄弟俩走出紫宸宫,裴澄喊住了准备离开的裴烬,席瀚清也有眼色的很, 先行离宫了, 裴烬和裴澄在紫宸宫不远处停了下来。
听到这话,裴烬抬眼扫过他,嘴角泛着些冷意, “皇兄, 你误会了, 我只是在办差而已, 难道不是皇兄非让我做这个大理寺卿吗?现下办差碍着皇兄了,皇兄倒觉得我故意和皇兄作对吗?”
裴澄走近他, 面容薄怒, 却仍旧忍着脾气, “是否办差, 办到何种地步, 三弟应当比孤更清楚,范大人虽说有些小过错, 却也不足以让父皇如此震怒,说到底, 父皇还是疼三弟。”
只要是裴烬说的,泰和帝就无条件的相信,可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信任, 分明他才是太子, 才是大豫的储君。
“皇兄, 父皇连储君之位都交给了你, 你还敢说父皇不疼你吗?只是若自个糟践了父皇的疼爱, 那也莫要怪旁人,父皇可并非只有你一个儿子。”
裴烬从未想过要与裴澄争这个天下,所以前世才会酿成那样多的悲剧,既能重来一回,裴烬怎能不争。
前世他也从未想过原来裴澄并不适合当这个储君,大豫的百姓有这样的帝王,只会生灵涂炭,而他拼命守护的大豫疆土,也迟早会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为何不自己来做这个九五之尊,他打下的疆土,亲自来守护,不必交托给旁人,起码没让自己的血汗白流一场。
裴澄听到这句话,脸色终于变了,眼神阴森森的,“三弟,你这话,是对储君之位有觊觎之心了?”
裴澄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那是太后的鼎力支持,那时太后与皇后娘家外戚横行,逼得泰和帝不得不退让,更是因为当时裴烬不想坐这个太子之位,所以才轮到了他,即便他不想承认他的太子之位是裴烬不要的,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皇后娘家倒台,太后娘家被贬,外戚之势早已今非昔比,连太后也为了避祸而躲去了寺中清修。
反倒苏贵妃的娘家靖国公府在这些年父皇的恩宠下,日渐强势,若是裴烬真有意于皇位,那裴澄如今的胜算已不大了,所以他才会那般急切的想要动武。
裴烬笑了笑,“皇兄,你我皆非嫡子,皇兄可,本王又有何不可?”
裴烬丝毫不介意告诉裴澄自己的野心,即便他不说,裴澄也认定了他会是绊脚石,既然如此,不如坦坦荡荡来一场争夺,就看鹿死谁手,
不等裴澄再开口,裴烬摆了摆手,“皇兄可要小心身子,告辞。”
一个扬州私盐案,少了一个范恩新,也许短期内东宫还不缺银子,可是长此以往,必定短缺,为了不拖下去,裴澄一定会尽早行动,他要等的就是裴澄行动,一旦谋反,还有谁能救得了他呢?
若是不知他会谋反,裴澄兴许还有胜算,可如今他心知肚明,裴澄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了。
裴澄看着裴烬走远,双拳紧握,他太急了,赫冲一战,不仅没让裴烬命丧当场,怕是让裴烬起了疑心,若不然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
范恩新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落到了江浸月的手里,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裴澄转身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
泰和帝处理了这事便回了长乐宫,这时苏贵妃也才晓得裴烬之事,见并未波及裴烬,她才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才松下去,她就看见泰和帝黑着脸进来,吩咐道:“都下去。”
兰叶看了眼苏贵妃,有些惊诧,圣上已许多年不曾这样气势汹汹来长乐宫,莫不成发生了何事。
苏贵妃点了点头,“都下去吧。”
兰叶等人连忙下去,顺带合上了门。
泰和帝坐了下来,“哼,你宫里的奴婢倒忠心。”
“你这是何意?我宫里的奴婢自然是忠心我,难不成还忠心旁人。”苏贵妃不知他发生了何事,但依旧呛了回去,如今已不是她刚入东宫,需要处处讨好泰和帝之时了。
“你……”泰和帝一噎,抬头看着苏贵妃,却又说不出话,有些话在气头上说了,伤人。
“我怎的了?圣上若是有火气就别回来,长乐宫又不是降火之地。”苏贵妃也撇了撇唇在榻上坐着,无缘无故便冲她发脾气,才不惯着他呢。
“你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泰和帝远远的看着她,她都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气,两人走到如今,她还是不信任他。
虽说最初,他的确是犯浑过一段时日,对不起她,可是这十几年,他除去待在紫宸宫便是在长乐宫,后宫如摆设,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可她还是不信他,这让泰和帝如何不生怒。
“我哪有事瞒着你?”苏贵妃最近哪都没去,待在宫里安生的很,苏贵妃还当泰和帝说的是后宫之事,正觉得委屈。
泰和帝却道:“烬儿是不是想争储?”
苏贵妃:“……”
这话说出来,苏贵妃哑巴了,这个似乎的确算是她瞒着他了。
泰和帝一看她的反应便晓得是真的了,登时气势便高过了苏贵妃,“你可记得答应过我何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瞒我,现如今这样大的事,你却要瞒着,我分明是不信任我。”
泰和帝也觉得委屈,当初他是执意要立烬儿为太子的,也是执意要立苏贵妃为皇后的,可烬儿拒了太子之位,苏贵妃拒了皇后之位,如今倒是防起他来了,这让泰和帝如何不恼怒?
“咳咳,这个……”苏贵妃心虚,起身慢腾腾挪到泰和帝身旁,放软了嗓音,“这事妾身原本是打算寻个时机告知圣上,并非想瞒着圣上。”
泰和帝一听撇开视线,显然是不信的,她也就只有求他,或是理亏时才会娇滴滴的喊他圣上,若不然便是直称名字,普天之下,连太后也不会再称呼他的名字,唯独苏贵妃敢。
“圣上息怒,妾身只是一时忘了。”苏贵妃讨好的凑过去,她的确还未考虑好是否要和圣上说,这事不好说,她若非为难,也不会狠狠地踹烬儿了,尽给她惹事。
到底这涉及到了储君之位,不是大白菜,和贤妃说那是因为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是圣上是天下之主,夺嫡本就是动摇国本之事,更是手足相残之祸,万一泰和帝不答应,她和烬儿又该如何是好。
“你现下还想骗我,你是不是觉着我不会偏袒烬儿,怕我会为了动摇国本而制止烬儿夺嫡?”
泰和帝看着苏贵妃满眼都是委屈,这些年即便裴澄成为了太子,可他的所作所为泰和帝都看在眼里,裴澄有做皇帝的能力,可是他做不长久,背地里的那些小心思,他怎可能一点也不晓得。
但他又能如何?除去裴澄,敬王和宁王更不适合坐这个位置,若是烬儿愿意,他求之不得。
大豫传至如今,总不能毁在他的手上。
苏贵妃看他如此,心知自个这次是办了糊涂事,也顾不得什么,上前抱住了泰和帝的脖颈,坐在他膝头,难得的撒娇道:“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保证,再无下次。”
泰和帝本是气恼了,可见她如此,又生不起气来,大掌搭在她腰间,“过去十几年了,你是不是还记得当初之事?才如此不信我。”
苏贵妃连忙摇头,“没有,是真没想瞒你,只是尚在考虑,烬儿他突然改变主意,我也不曾想到,这不是小事,太子也是你的儿子,我怕你会怪烬儿挑起手足之祸。”
“你当我要烬儿坐储君之位,只是因为我宠爱烬儿吗?”
“难道不是吗?”苏贵妃语气怯怯,虽说泰和帝自幼偏爱烬儿,可到底这是夺嫡,不是儿戏,哪有夺嫡却和当朝皇帝说的。
“自然不是,”泰和帝板着脸,“我自幼偏袒烬儿,一是因为他是咱俩的孩子,二是因为烬儿他具备成为一个明君的潜质,他是我一手培养的帝王接班人,也长成了我希望的模样,文成武就,我答应他去西疆,也是想要锻炼他的能力,一个帝王,不仅要会谋略,还要守得住疆土。”
“烬儿在西疆拼杀五年,震慑边境,他日若是登基,哪还有敌国敢来犯?”
泰和帝叹了口气,“当年立裴澄为太子,那是迫于无奈,我始终盼着烬儿能扛起他身上的责任,大豫需要这样的君主。”
苏贵妃抿着唇瓣,她都不知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可是如今裴澄已是太子,总不能直接废了他。”
“我自然不会废太子,而是要用太子来考量烬儿的谋略,一个帝王,能守住疆土也还不够,还要能知人善用,心中保有一丝仁善时却能在风云诡谲的朝堂博出一片天地。”
仁君守不住江山,暴君护不住百姓,只有平衡其中,文能治国,武能护国,才是泰和帝这些年想要裴烬成为的样子。
如今看着裴烬身后站着席瀚清和江浸月,能在短短的时日内找出私盐案的破绽,泰和帝不知有多欣喜。
苏贵妃心中有些沉重,看来泰和帝对烬儿的期盼比她高得多,也不知烬儿可会让他失望。
“可是这样,是否对太子不够公平。”这样做,便是将太子当成了烬儿的踏脚石。
“我已给过他机会,他成为储君已有十三年,若是十三年都不能护住自己的地位,而让烬儿脱颖而出,怪不得旁人,敬王和宁王,我甚至没给过他们机会。”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泰和帝先是君王才是父亲,他得为天下百姓考虑,择一个贤明的君主。
作者有话说:
太子:孤还要争吗?
秦王:本王还要争吗?
泰和帝:往死里争!
本章掉落红包,哈哈这两章没有莺莺,下章就有啦,本章章节提示上也写了,以后没有两人对手戏我会标出重点在哪,宝贝们按需购买,防盗我也设置的很低啦,下一更可能要十一点半,早睡的宝贝明天来看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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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第三更】莺莺想要殿下的心◎
裴烬从宫里出来并未回府, 而是去了刑部,也许久未欣赏一番江浸月的手段。
可惜他到刑部不久,范恩新就招了, 一把老骨头, 哪还承受得住江浸月的手段,不过他并未咬出太子,只是咬死是自个一时糊涂, 毕竟范家还有许多族人, 范恩新最为宠爱的女儿也在东宫, 他哪敢牵连到太子。
“意料之中, 但这次也没白忙活,断了裴澄一臂。”一个人再厉害, 没了爪牙, 也得变成病猫。
“我将招供整理一番便呈上去让圣上定夺, 私盐一案, 便这样结案了。”江浸月今日的衣裳倒干净, 还尚未见血,范恩新便招了, 让江浸月十分不爽。
“这个案子招了,还有下一个, 这么些年,裴澄在上京待的安稳,一个范恩新还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也是, 殿下忙吧, 下官也得忙了。”江浸月转身回了暗牢。
裴烬走出刑部, 这是他和太子的第一次交锋, 勉强算是赢了, 日后还会有更多次。
他没回王府,而是去了大理寺,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办,要想早些解决这些事,他便得忙起来了。
回到王府之后因急需写一份奏章,便回了扶风堂用晚膳,派人去告知一声,要晚些才回芳菲苑。
等他忙完手头的事,回到芳菲苑时,夜已深了,门口的红灯笼,仿佛是用来诱引书生,踏入院门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太过安静。
今日芳菲苑院子里连烛火也少,有些黑黢黢的,不过寝屋倒是亮着灯,难不成是莺莺今日有何不适,故而院子里才如此安静。
他怀揣着疑问走向寝屋,在外头便忽闻得一阵阵桃花香,他推开门,带起一阵风吹入屋内,他还未抬脚,便被屋内的布置惊住了。
屋内烛火摇曳,但烛火摆放的十分有技巧,忽明忽暗,有数条红色的薄纱从屋顶垂落,被风扬起,仿佛是飘舞着的花瓣。
正对着门的一扇落地屏风上,印着一个纤细的影子,似皮影戏一般,可这个影子却婀娜多姿,隔着屏风都令人垂涎。
“殿下,莺莺舞姿不佳,献丑了。”云莺屈了屈膝,娇媚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
裴烬挑了挑眉,还真未曾想到她这样快便准备好了,当即进入屋子,反手合上了门,饶有兴味的望着屏风。
门合上后,屏风上的影子终于动了,随着莺莺扬手落足,戴在她手腕与脚腕上的铃铛响起了清脆悦耳之声,她是独舞,并未准备乐器,因而铃铛声代替了乐声,时而快速,时而缓慢,柔曼婉畅。
她的身影印在屏风上,这条舞裙应当并无遮掩腰腹,因为裴烬能看见柔软曼妙的腰肢,仿佛是夏日里垂在湖畔的柳条,随着清风摆动,细嫩的手臂挽着薄纱,透过烛火,莺莺仿佛是被薄雾笼罩着,自带出尘之美。
清凌凌的铃铛声,应和着有节奏的舞姿,旋转中裙摆带起的风,让从屋顶垂下的红色薄纱摇曳,仿佛是在应和着她的舞姿。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①
裴烬双眸紧紧地盯着屏风上那个身影,不肯错过一瞬,她前世在东宫也是跳的这支舞,名唤《春莺》,是她自个编的,外人即便想学也学不到精髓,裴烬曾找人跳过,可始终不得章法。
隔着一世,他终于又看见了,且这一次,莺莺是为他而舞,再无旁人。
一舞毕,铃铛声忽然停了,在寂静的屋内,裴烬能听见云莺有些急促的喘/声,舞姿起伏间令她的心跳极快,正在平复呼吸,可即便是她停下来时,印在屏风上的曼妙身姿,也令裴烬目不转睛。
裴烬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沉,“如此舞姿,洛神亦得羞愧,莺莺不出来让本王见见吗?”
云莺抿了抿唇,屏风后的那个身影逐渐走了出来,而当裴烬的视线对上一眼时,便紧紧地攥住了手心,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妖精。
“殿下。”云莺的面色因为舞蹈而红润,在烛火下越发美的动人,而她身上穿的,并非是寻常舞裙。
上身只着了心衣一般的裹胸,上头绣着绽放的桃花,而更令裴烬疯狂的是,那枝桃花蔓延而下,在她白皙的腰间继续生长,在一大片凝白如玉的肌肤上,用红色朱砂,画着一大片的桃花,缠绕在她腰间,仿佛是开着花的藤蔓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裴烬大步走过去,大掌牢牢的钳住她的柔软的腰肢,将这枝绽的如妖的桃花一并纳入掌心,嗓音微哑,“莺莺,你可是要本王的命?”
云莺微微仰头,双眸明澈,素手攀在裴烬的胸前,感受着他跳跃的心口,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畔,吹了一口香气,嗓音妩媚道:“莺莺想要殿下的心。”
她抬起头,裴烬才发觉,她眉心描了一朵朱红色的莲花花钿,双眸旁画了火红色的缠枝莲纹路,眼尾被拉长,双瞳剪水,在摇曳的烛火间缥缈似雾,宛如深夜出没专吃人心的狐妖,耳畔被她一吹气,裴烬气血往腹部涌去,整个人像是被火灼烧着,他从未想过,会失态至此。
不过是一支舞而已,却令他这般把持不住,这还是那个在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的修罗阎王吗?
“莺莺既然想要,那便来取。”裴烬随手拉过一条红色薄纱,缠绕在她腰间,薄纱之下,桃花绽放的越发妖冶。
云莺大惊,殿下这是……
“殿下,拔步床内还有惊喜,您不想去瞧瞧吗?”她的腰肢被薄纱缠绕,除去后背裴烬的手支撑着,浑身的力气都汇聚在腰间,足尖踩不着地,心里头不踏实。
裴烬扬了扬眉,低头含住她的红唇,带着迫不及待,“红烛漫漫,先浅尝亦可。”
*
芳菲苑内春色融融,一片和谐,而东宫里一院子的寝屋内,亦是烛火通明,可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女子衣裳尽褪,跪在架子床边小声啜泣着,瑟瑟发抖,“殿下饶命,妾身知错了,求殿下饶命……”
裴澄一脸阴沉的望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女子白皙的肌肤上,伤痕累累,长长短短的鞭痕,惨不忍睹,而他手中握着粗粝的马鞭,鞭上还渗着血珠,鲜血一点点凝聚成一滴血水,啪嗒一声落下,砸在了他的锦靴上,沾污了靴面。
他皱了皱眉,抬手又是一鞭甩下,随着女子的尖叫,香肩上血肉翻飞,还有血肉溅在幔帐上。
“闭嘴,孤许你说话了吗?贱婢。”裴澄又是一鞭子甩下,毫无顾忌,而她却连惊呼也不敢了,因为她晓得,若是再哭喊,下一鞭子会更重。
“求殿下饶命,妾身错了,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女子跪伏在地上,泪流满面,面庞和手臂上都是好的,只要是能见人的地方,都不会遭受毒打。
“贱人,你父亲太没用了,没用的人不该活着,你也没用,孤如此宠幸你,你却还是未能为孤诞育子嗣,孤还留着你做什么?”裴澄的双眼一片通红,似失去理智一般,又一鞭甩在女子的玉背。
“对不起,殿下,都是妾身的错,求您饶了父亲一命,饶妾身一命,范家会做牛做马报答您。”女子呜咽着,连哭声都压抑的极低,生怕惹恼了他,命丧今日。
跪在地上的女子便是被外界传言,颇得太子宠爱的范良媛,如今范恩新入狱,招了个干净,虽未波及东宫,可到底是断了裴澄一根臂膀,日后户部也再无他的人,阻挠了他即将要办的大事,裴澄如何不恼。
可是这样的恼,他却不能对着外人发泄,出了东宫,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礼贤下士的储君,唯独在夜里,关上了东宫的大门,他才能发泄一二。
而东宫的这些姬妾,除去太子妃,皆是他发泄的对象,今日,便轮到了范良媛,因为范恩新太无能了,父债女偿,自然是要范良媛来承受。
裴澄闻言抬脚踹在她心口,将她踹出一丈远,“贱婢,明日便是范家的死期,孤要死人做什么用?若非范恩新无能,孤也不会如此被动,你们都该死,是你们耽误了孤的大事。”
范良媛剧烈咳嗽着,咳出了一口血,洒在织花地毯上,让上头的芍药艳丽如妖,可她却一点也不敢停留,爬回了太子跟前,连连磕头,“求殿下饶过妾身的家人,妾身愿意替他们受过。”
自从入了东宫,范良媛隔三差五过的便是这样被责打虐待的日子,可她却不能反抗,范家上下加起来几百口人,还有旁支,上千口人的性命,都捏在太子手中,她甚至连寻死也不敢。
没人能救她,从前父亲得太子重用,太子顶多在床榻间凌虐她,可今日父亲入狱,太子满腔怒气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父亲即便入狱,当今圣上仁善,不会波及幼小,可太子却不一定,她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她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东宫里姬妾无数,所有人都是如此被太子凌虐了一日又一日,她们跑不出东宫,一日日的被困在院子里,身旁的婢女都是太子之人,但凡有半点想逃的念头,就会被剥光了衣裳生生在众人面前被鞭打的鲜血淋漓,还活着时便被扔进养着野狼的笼子里,撕咬至死。
她怀揣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盼着能得太子恩宠,可却一脚踏入了一个一辈子也逃不开的华丽牢笼,她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也许只有死的那一日,才是真正的解脱。
作者有话说:
注释①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出自唐代白居易的《霓裳羽衣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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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2 章
◎【第一更】药膳馆开张◎
“嘶……殿下, 您轻点。”云莺倒吸一口凉气,腰间火辣辣的,细嫩的肌肤都要被秦王蹭破了。
“莫要乱动。”裴烬摁住她的肩, “谁让你敢乱往身上画这些东西, 可不是不好洗,一会洗完非得褪了一层皮。”
裴烬正在给云莺洗身上的画的桃花,也不知是谁给她画的, 十分难洗, 美是美, 美完之后总要承受些许疼痛。
云莺撇了撇嘴, “殿下方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方才殿下的指腹一直流连在她腰间,觉着极美, 还说她是夜里吃人心的妖精, 她也不曾说什么, 也不是她要殿下帮忙洗的, 如今殿下倒还怪起了她。
裴烬戏谑道:“本王方才是如何说的?”
量云莺也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又白白被他调戏了一番。
云莺憋红了脸,果然说不出口, 只得鼓了鼓香腮,“殿下只晓得欺负莺莺。”
她还不是想着感谢殿下, 让银筝回了京,又为她开办食肆,有了个攒银子的门路, 即便日后王妃入府, 这是殿下开口准许的, 也不能取缔, 她便可以尽快攒到更多的银子。
“现下本王不是在亲手伺候莺莺吗?”裴烬掬起一把水洒在她的腰间, 云莺瑟缩了下。
“能让本王伺候的,普天之下可就只有你一人了,还不知足?”裴烬尽职尽责的将她腰间痕迹一点点擦除。
“莺莺可以自个来。”秦王的力气有些大,手指也比她的粗糙,毕竟是常年习武,又是上马骑射之人,自然不比她的肌肤细腻,磨在她肌肤上有些疼。
“怎的,莺莺这是在嫌弃本王?”裴烬掐紧了她的腰肢,他可真是太爱这把细腰了,盈盈一握,莺莺整个人都得倾靠在他怀中,软如春水。
“不敢,莺莺不敢,殿下轻些,疼呐。”云莺哪敢说话啊,腰间是她最为敏感之地,只需在软肉上轻轻地刮过,她便能一阵颤栗。
“动不动就喊疼,真是水做的,碰也碰不得。”裴烬意味深长道。
云莺垂下羽睫,不敢接话,殿下哪是说她现下喊疼,分明是说她先前在拔步床上喊疼。
可殿下如此勇猛,她如何能不喊疼。
云莺未与其他男子做过这事,也不晓得旁人是如何的,可殿下的确有些凶,肆意挞伐,她身娇体弱,哪能承受得住。
过了一会,终于是洗干净了,原先雪白的肌肤,也被肆虐成了粉粉嫩嫩的模样,裴烬将她从浴桶中捞起,擦干净水珠,衣裳也未穿,塞进了衾被之下。
云莺往被褥里头缩了缩,想要尽快入睡,一会殿下回来她便睡着了,可越是想入睡,越是无法入睡。
裴烬很快回到,熄灭了烛火,踏上了拔步床,将她揽到怀中,温热的掌心搭在她的肩上,“快睡,明日本王去找裴瑜说说习武之事。”
“好。”云莺的手指攥着衾被,也没旁的法子,只能她自个适应了。
*
次日云莺醒来,洗漱梳妆后才从寝屋出去,裴瑜便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娘亲,父王答应我可以学武啦。”
裴瑜面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学武。
“好,可你即便学武,也不能荒废了学业,依旧要念书习字,日后上午念书习字,午后才开始学武,不许偷懒,若是你不认真念书,便不能习武。”
学了满身武功,却不会经纶,难免冲动易怒,会惹下大祸。
裴瑜连忙点头,“父王和我说了,会再请一个夫子教我,我会好生学的。”
只要能习武,那他也愿意念书,想着念了书便可以习武,也有了盼头。
云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真是不明白,为何裴瑜会如此想学武,可偏生裴瑜的父亲又不让他学武,难不成这便是血脉牵扯吗?
可她为何没有一些执意的血脉牵扯,若是她的爹娘还在世,是否也会给她一些小小的指引呢?
云莺没想过去寻生身父母,一是知晓难寻,许是寻不到,二是怕当初她是被爹娘抛弃的,她若寻上去,难免讨人嫌弃,云楼便有这样的姑娘,家里头几个儿子都能养得起,偏生一个女儿就不肯要,谁又知道她的爹娘是如何的。
用过早膳后云莺也出了趟府,去了佳膳楼,这一次,总算是没再坐有王府印记的马车,是昨夜向殿下求来的,秦王府的马车太打眼了些。
药膳馆开在了佳膳楼的三楼,这儿视野极佳,往日也是客人最多之地,她原先将想法与杨总管说过,如今再来瞧,短短几日,竟已经布置周全,可见杨总管有多费心。
这儿并不算大,云莺也不求多大的地,能有个类似小厨房那样的地方,能容得下两个厨娘,两个帮工便可。
银筝许是还得要十几日才能到京,她便自个先忙活起来,能早些开张也是好的。
云莺暂时选定了二十道药膳,这二十道药膳是人人皆适宜食用,一般而言并不会对身子有不好的效用。
其中有三道是点心,五道是荤菜,其余皆是素食,荤菜本就价高,再加上药材,只会更加昂贵,万一不合了客人的口味,岂不是浪费,客人初次见自然是不会点的。
只有先用便宜的素食和点心逐渐打开药膳的口碑,让来佳膳楼的客人喜爱上食用药膳,才能让客人敢点价格高昂的荤菜。
至于药膳价格,比一般的菜肴贵些,但出入佳膳楼的客人们并不缺银子,只要味道合适,相信他们愿意出银子。
这二十道药膳方子,云莺拿去了上京最为令人信服的回春堂里的大夫查验,确保这些药膳的功效,对身子无害而有益,写上了回春堂大夫的评语。
并且与回春堂协作,每日请一位大夫坐镇佳膳楼,对于那些身子不大好,想对症下“膳”的客人,可以推荐药膳。
在三楼药膳馆外,挂着每一道药膳所用的食材与药材,并写上了不适宜食用的病症提醒客人,若是还有问题,则可以询问大夫。
这便是用于解决殿下所说的第二个问题,免得客人吃出问题,虽说她已十分小心,尽量用不容易出差错的药材,可有了回春堂的大夫坐镇,便显得更为稳妥。
这些并不难,只要银子到位,即便是把回春堂搬来佳膳楼也使得,可她也无需这样做,有一位大夫坐镇既可,即便这样,也费去她不少银子,若是药膳馆开不起来,那她可就真是亏本了。
至于殿下说的第一个问题,如何招揽客人,云莺也想好了,佳膳楼客人云集,药膳馆才办起时,自然也会让不少客人好奇,可兴许不敢点,她便决心“送菜”。
给每一桌来佳膳楼的客人送一份素菜或是点心,量也无需多,一小碟子便可,只要有一人喜爱,自然便能传开药膳馆的名声,若是吃了不尽兴,想要再点时,云莺的生意便来了。
若是吃了便不想再吃,那云莺势必是要亏银子的,可铺子才开时本就是要亏些的,若是长久的亏,那只能说明她不适合做这个行当,不如及时止损。
殿下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嘛,在佳膳楼便不存在了,这儿原本就是王公贵族会踏足之地,也能负担得起高昂的菜价,正好这样云莺也能快些攒到银子。
原本她是想要与殿下五五分,毕竟是借用了殿下的地儿,可殿下却说瞧不上她那点银子,罢了,那她只要收归囊中,她也不亏心,殿下的那样多的私产,的确是看不上她这个类似摊子的小馆子。
想着眼瞧着就是五月了,五月一过就是大选,云莺已没多少时日能耽搁,因此得尽快开张,在四月的最后一日,药膳馆总算是开始运作。
她的那两个厨娘原本就是佳膳楼内手艺极佳的,只是对药膳不擅长,她不过是教了些自个多年做药膳的经验,让药膳味道更为鲜美,她们学的倒快,做出来的味道与云莺自个做的不差多少。
小厨房里头两个帮工也是佳膳楼里头的,对外只说这是佳膳楼新开辟的菜式,倒也吸引了不少客人,头一天,便有不少客人对药膳青睐有加。
云莺并未出面,派了杨平去盯着点,杨福是王府的长吏不少人晓得,但对于杨平却不认识,便也不会有人晓得这是王府的产业。
如此一来,这大大便利了云莺,但似乎也占了秦王不少便宜,佳膳楼极佳的地段,自带的回头客,厨娘与帮工,这些都是殿下的。
殿下为她博得如此便利,让她尽快赚到银子,便是她的恩人,自然得感谢一二,云莺取出了从扬州带回的那坛子桃花酒,过去一月有余,已是香醇醉人。
作者有话说:
裴烬:所以你就是用攒下的银子逃跑来报答你的恩人:)
这章是三点的更新,因为昨天那章更的有点晚,今天我就早点更,下一更在下午五点左右,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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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73 章
◎【第二更】本王的人◎
裴烬回来时天色尚早, 明日要去永康侯府赴宴,便早些回来了,回来后去指点了裴瑜几招, 连他也未想到, 裴瑜竟有如此耐心对待习武。
还记得他这般大时,父皇让他习武,都是巴不得偷懒, 基本功太难练了, 没有经历些风吹雨打, 很难有进益, 他那时算是被父皇逼迫着学的,年纪渐长些, 才用了心学。
而裴瑜一点也不偷懒, 玄成负责指导他, 说是十分刻苦, 大汗淋漓, 也不曾说过想歇息片刻,即便被玄成训斥, 也不会恼怒,而是全盘接受, 下次改进。
裴瑜十分有天赋,玄成曾奉殿下的令教习过几次新兵,可没有谁有裴瑜这般的灵气, 仿佛他天生就该习武, 是为了武力而生。
比起他的念书习字来说, 在学武这方面, 裴瑜显然是用了全部的心血, 可见有些东西,真是骨子里生长着的。
裴烬看着也沉默了,无论他如何阻挠,裴瑜还是习了武,若是日后能为父报仇也好,只是他这样便失信了。
也罢,有些事,拦是拦不住的,堵不如疏,来日裴瑜能有出息,他父亲也会很欣慰。
从练武场回来,恰是用晚膳时,凝玉告知他云莺已在膳厅,他转身去了膳厅,瞧见云莺放下一对白玉雕花酒盏。
“殿下。”云莺瞧见他来笑了笑,吩咐旁人下去,走到裴烬跟前,挽着裴烬的胳膊,“殿下可算回来了。”
“你这是?今日莫不是有好事发生?”裴烬扫了一眼桌面,膳食不多,却十分精致,还摆了一壶酒,还是头一次见云莺饮酒,往日都是喝茶。
他心中一动,握住云莺的手指,“可是你有喜了?”这便是裴烬最希望听见的喜事。
云莺面色微窘,娇嗔道:“殿下,莺莺与殿下同房还不足一月,即便是有喜,也察觉不出来的。”
殿下就只盼着她有喜,恨不得她即刻便能生下一个孩子似的,生孩子哪有这样简单。
裴烬不免有些失落,心想也是,莺莺才承宠一月,的确不可能这样快便有孩子。
“那你弄得这样大的阵仗,有何好事?”裴烬在桌前坐下。
云莺莞尔,抬手拿过酒壶,往裴烬跟前的酒盏斟了一杯酒,“今日的确是有一件喜事。”
酒落杯底,裴烬便闻到了一阵花香,“好香的酒,这是桃花香?”
“是,这是桃花酒,还是在扬州时殿下亲手摘的桃花,酿成的桃花酒。”
裴烬双指捏起酒盏,白玉酒盏里头盛着淡黄色的酒液,轻微摇晃,便有丝丝缕缕的桃花香气飘散,勾了勾薄唇,“想不到莺莺还会酿酒。”
“是何好事让莺莺今日如此盛情款待?”
云莺弯了弯柳叶眉,双瞳剪水,“今日药膳馆开张了,莺莺原本做好了亏损十几日的打算,却不曾想今日便有盈余,药膳卖的十分好,这是殿下的功劳,莺莺自然得感谢殿下。”
“近日事忙,本王险些忘记你的食肆,反响如何,今日赚了多少银子?”裴烬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入口香醇,有些甜味,似果酒一般,应当不会醉人,只是花香醉人。
云莺坐在裴烬身旁,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今日算了算,盈余了十两银子。”
“咳咳,”裴烬被呛了下,不敢置信的望着云莺,“十两银子你便如此欣喜?”
裴烬看了眼桌子上的膳食,调侃道:“这桌子菜想来也不止十两银子,莺莺才赚到便花出去了。”
云莺闻言有些不悦,美眸轻瞥,带着些恼意道:“莺莺自然不能与殿下相比,可这是莺莺头次做生意,有盈余便不错了,今日便回了本,日后一定会蒸蒸日上。”
她今日其实也赚了几百两,但还得除去她的成本不是,虽说佳膳楼里头一切都是现成的,可回春堂的大夫,买的药材之类的,这些都是需要花银子的地方,除去这些,她头日便盈余了,自然是高兴的。
初次经商,虽说也让秦王帮了许多,尤其是佳膳楼大开方便之门,她这些银子,合该分给殿下才是,可殿下不是不要,那便是她的,比起前些天,每日都是银子流水般的往外花出去,如今终于有银子进账,哪怕是十两银子,她也十分兴奋的。
可秦王这话,倒像是笑话她一般,哪能喜悦。
“哈哈哈,是本王说错话了,莺莺莫恼。”裴烬捏了捏她的鼻尖,瞧她恼怒的小模样,生动的很,连生气也是这么的美。
“哼,殿下分明就是瞧不起莺莺。”云莺扁着小嘴,挪开视线,偏头坐着。
“本王哪有,十两银子的确是多,可以买不少好东西呢,莺莺真厉害。”裴烬见她发小脾气,娇俏可爱,心里头怜爱的紧,将人抱到腿上坐着。
云莺却挣扎着想下去,“殿下说错话还未道歉。”
“本王有错,对不住莺莺,这样可好?”
“殿下没诚意。”云莺眨了眨眼望着他,别提多无辜了。
裴烬失笑,这句话怎就如此耳熟呢?似乎是从前云莺对他说的。
“那莺莺觉着本王如何做才算是有诚意呢?”
“殿下得罚酒三杯。”云莺拿过酒壶,“这本就是为殿下酿的,殿下一定要喝完。”
“既如此,为何还要罚,本王得全部喝光才是。”裴烬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赞叹道:“不错,莺莺的手艺极好。”
“那殿下吃个四喜丸子,这是莺莺亲手所制,莺莺想感谢殿下,可身无长物,莺莺所有都是殿下所赐,故而才亲自下厨,殿下可莫要恼莺莺。”
云莺夹起一个丸子递到裴烬唇边,他张嘴咬了,吞入腹中之后才道:“本王为何要恼,莺莺如此费心为本王准备惊喜,应当有赏才是。”
云莺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殿下不是不许莺莺下厨吗?”
裴烬闻言点了点她的眉心,“莺莺,你说这话可亏心不?这几日难不成你下厨少了?本王何曾管过你?”
这几日她教厨娘做药膳,哪一日不是泡在厨房里头,他自然是晓得,却也没拦,她难得想做一件事,裴烬也不想让她不喜,可如今反倒说这样的话了。
云莺垂了垂卷翘的睫毛,有些心虚,“原来殿下晓得,那为何之前在扬州……”
不让她下厨,还说她的手艺不好。
裴烬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你这一根根手指似葱段一般,在云楼还能养护的这样好,可见你花了功夫,何必要下厨,让油污脏了手,下厨多了会伤肌肤,肌肤便不会再如此细腻了,本王那时便说了,奈何你并不曾听进去,难不成你觉着本王真有如此霸道,不许你这,也不许你那吗?”
裴烬算是明白了,从前说过的那些好话,云莺是一句也不曾记得,倒是对她的哪些不好,字字记在心上,可真是记仇。
她这般,还真担忧云莺会将他强逼她回京之事记挂在心上,他日也来翻旧账。
云莺听得这些话愣住了,垂眸望着手指,云楼姑娘的肌肤都是用方子细心保养出来的,肤如凝脂,这是云姑对她们的要求,她从前也是在意的,可入了王府,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殿下看着不像是好美色之人,若不然王府诸多美人,为何他一个也瞧不上?
原来殿下说那些话,是为着她,不愿她伤了肌肤,这样一想,似乎是她误会殿下了。
云莺摇了摇头,抬手圈住裴烬的脖颈,“莺莺没有,在莺莺心里,殿下是最好的人,莺莺只是怕惹了殿下不快。”
回京也有大半个月了,殿下待她的确十分好,王府里头,如今谁不艳羡她,就是上京,也有不少议论她的,这些都是殿下对她的好。
除去偶尔殿下阴晴不定,近日倒也少了,殿下如今是待她最好的人。
好到,云莺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好日子。
裴烬的大掌搭在她腰间,扬了扬薄唇,“本王似乎并未对你发过脾气,你胆子就这样小?”
有时胆小如鼠,战战兢兢的似个鹌鹑,有时又胆大的似个妖精,动辄就要吸了他的阳气。
云莺靠在裴烬胸前,嗓音低柔,“殿下不知,您在战场上杀伐五年,不怒自威,气势十足,莺莺只是小女子,怎会不怕,这上京人人都是贵胄,唯独莺莺无依无靠,莺莺不仅仅怕殿下,也怕上京城里的所有贵人。”
现下想想,裴烬的确并未对她发过脾气,可只要他稍微冷一冷脸,云莺便被吓得不行了,哪还需要他发脾气。
说到底,两人差的太多,他是天之骄子的秦王,而云莺只是世间的一抹飘零着的浮尘,这些差距横亘着,殿下只需要张张嘴,便能让云莺死无葬身之地,哪能不怕啊。
而上京的贵人们,随便拉出一个,也能要她的命。
云莺从未与他说过这样的话,令他有些许沉默,薄唇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十分霸道的说:“本王便是你的依靠,你有何可惧,明日去赴宴,你只管拿出王府女主人的气势来,出了任何事,本王替你兜着,本王的人,何需如此胆小怕事,岂不是给本王丢脸?”
云莺噗呲一声笑了,面颊在裴烬怀里蹭了蹭,“殿下话说的这样大,明日我若是得罪了上京哪个贵人,殿下可莫要怪莺莺尽给殿下惹事。”
永康侯府在上京地位不低,永康侯世子又与秦王交好,敏安若对秦王有意,晓得秦王会去,她自然也会去,京城里头的宴席是男女分席,她势必要和殿下分开,与敏安县主等女眷在一处。
敏安是县主,又自幼长在上京,而她初入上京,若是被敏安针对,旁人自然也会针对她,她若不想委曲求全,难免要得罪一些人。
因而她才故意示弱,就是想让殿下怜惜,讨得殿下的“免死金牌”,有殿下金口玉言,她明日心里更有底气些。
裴烬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对着他,双眸深邃犀利:“明日你若不惹出点事来,那便不要回府了。”
云莺哭笑不得,推开裴烬的手,“哪有殿下这样的,旁人都盼着不要惹是生非才好,殿下这是盼着我惹是生非。”
云莺又不是爱惹事的人,得殿下一句话,只是想着不被人欺负罢了。
“让本王护你几次,你便晓得本王有多心悦莺莺了,自然也就不会怕我。”
裴烬自然晓得明日云莺会遇到难题,她名义上是蓟州小地方来的,如今又只是他的妾室,却被他大摇大摆带出去与众多主母贵女们同处一室,难免对她打量疏远。
可裴烬却不得不这样做,这第一步,莺莺总得迈出去,若不然如何在上京站稳脚跟,惹出点事也好,一切自有他护着,让旁人瞧瞧莺莺在他心中的份量。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我写飘了,多写了几百个字,忘记时间来晚啦,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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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妻戏份来啦】-
完-
◇ 第 74 章
◎【第三更】赴宴◎
“云庶妃, 殿下说时辰差不多该动身了。”
今日云莺与裴烬要去赴宴,她也不知该几时去,因而让殿下觉着时辰差不多派人来喊她。
凝玉应了声, 扶起云莺, “主子不带月影月落一块去吗?”
“有你陪着应当无碍,再者殿下也在,是去人家做客, 带太多婢女也不好。”云莺也不好摆架子, 带凝玉还是因着她不认识上京城里头的女眷, 有凝玉在好提醒她。
云莺这样说, 凝玉也就未再说什么,跟在云莺后边。
到了王府门口, 秦王已经在了, “走吧, 再晚可就赶不上了。”
现下也挺晚了, 若非是梁云川, 他也懒得去,人太多了, 颇为麻烦,不过云莺大抵是想见她的姐妹。
云莺应了声, 由裴烬扶着上了马车,她今日打扮既不似往日般素净,也非去见贵妃娘娘那般的隆重, 既怕旁人觉得她小家子气, 也怕旁人觉得她狐假虎威。
从前云莺还真不在意旁人是如何看她的, 可如今在上京, 身为秦王庶妃, 许多事便不得不顾忌一二,在如此繁华之地,兴许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
去永康侯府的路上,裴烬握着她的手,“你是初入上京,旁人都晓得,不认识也无碍,旁人若是问起,你直言便是,待那些老夫人们多尊敬些,其余的,不必在意。”
能赴宴的老夫人,大多是有诰命的,来日云莺为王妃,也还是得和她们打交代,毕竟年纪摆在这,云莺不好得罪,免得被人议论。
不过上了年纪的老夫人都是人精,想来也不会挑起事端。
云莺点了点头,“莺莺晓得了,一会我若是得空,想与潋月姐聊聊,还望殿下多等一会。”
“你去吧,本王会与梁云川交代一声。”梁云川那两个孩子都记在了世子夫人贺氏的膝下,算作嫡子,怕是云潋月不会出现在宴席上。
快到永康侯府时,云莺便听到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到热闹非凡。
到了府前,裴烬先下了马车,扶着云莺下来,她的脚还未沾地,就有人笑着来迎接了,“秦王殿下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裴烬回身,虚扶了来人一把,“侯爷不必多礼,本王与云川乃是好友,他的孩儿周岁,本王岂有不来之理。”
“殿下能来,鄙府蓬荜生辉,殿下请。”
永康侯蓄着胡子,看着精神抖擞,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红润,毕竟他就一个儿子,儿子又迟迟没有子嗣,原先不知多着急,整个上京都在议论永康侯府是不是要绝后了,如今两个孩子都平安满了周岁,自然是欣喜。
永康侯看了一眼云莺,猜出了云莺的身份,但并未多话,毕竟只是庶妃,连侧妃也不是,倒也无需他来招呼,若是王妃到场,自然得一并招呼。
云莺安静跟在秦王身旁,视线打量着侯府,看着比王府小些,但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据说永康侯已传了数代,一直想更进一步,成为国公府。
他们一进去,旁人见到秦王,纷纷屈膝行礼,虽说早知秦王回来,可大多数人还未见过,秦王可是难得来赴宴,更难得的是今日身旁带着一个容颜无双的美人。
能来赴宴的,都是有些门第的贵族,家里头主君忙的,便是女眷代为出席,往往是家中的母亲与夫人,若是关系亲近,再带着嫡女也是有的,不少夫人们趁着各个宴席带着可以议亲的女儿出门,也好互相相看,而云莺这样的妾室,几乎是没有。
整个上京都晓得,秦王府里没有主母,只有庶妃和侍妾,从前秦王不在上京,有何宴会,偶尔拒了,偶尔陈庶妃代为出席,旁人也习惯了,倒也不是说云莺是妾室如何,而是因为她初到上京,竟能将陈庶妃挤下去,跟在秦王身旁,这才是让众人震惊的。
要知道陈庶妃家世不差,陈家和苏家还是远亲,得贵妃娘娘看重,往日里陈庶妃出席,倒是如鱼得水,备受吹捧,但云莺如今一来,旁人还真不太好贸然上前。
“可有一年多未见到殿下了。”来人和裴烬说话间语气亲近了许多。
“你如今有了一双子女,可当真是意气风发,让本王羡慕不已。”
“哈哈,那殿下可得抓紧。”梁云川笑了笑,继而看着云莺,“这便是云庶妃吧,在下有礼了。”
早听旁人说云庶妃姿容出众,今日一见,着实难得,怪不得能让身经百战的秦王折腰。
“妾身见过世子爷。”云莺忙避开半礼,听两人谈话,便晓得这就是永康侯世子梁云川,也是潋月姐的夫君。
“本王是来看孩子的,不是看你,还不快带本王去看看孩子,也好让本王沾沾喜气,早些有个子嗣,免得母妃整日催促。”裴烬拍了拍梁云川的肩,和他倒无需虚与委蛇。
“殿下这边请,孩子年幼,不敢抱到外边,怕惊扰了孩子,都在厅堂呢。”
云莺有些忐忑,她已两三年未见到潋月姐了,也不知她还能不能认出自个,不过如此大的场合,也不知潋月姐会不会出现,嫡庶有别,上京似乎十分在意这个,她是因着王府没有王妃,又得殿下偏宠,日后有了王妃,这样的场合,她想来也是不能出席了。
进入厅堂,络绎不绝的人向秦王行礼问好,而云莺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身旁的潋月姐,她穿着藕粉色襦裙,微微垂首,谨小慎微,宛如贺氏的婢女。
她能明显察觉到,众人都围绕在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身旁,凝玉曾说贺氏身子不好,一年有大半的时日都躺在床上,想来她就是永康侯世子夫人贺氏。
“都免礼,今日本王是来赴宴,无需多礼。”裴烬走了进去,瞧见站在贺氏身旁的两个孩童,穿着红色的衣裳,长的有些像,一个带着虎头帽,一个头上扎着小揪揪。
“这便是那对龙凤胎?看着还挺像云川。”裴烬难得对孩子起了兴致,若是日后他与莺莺也有这样一对孩子,他也要办这样隆重的周岁宴,不,要更为隆重。
“殿下都说像,那一定是像了。”贺氏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虽有些苍白,能仍旧能从她的身姿上看出端庄温婉。
与此同时,云潋月也瞧见了云莺,起初还当是看错了,看了两眼又连忙低下了头,生怕被人瞧见她眼中的诧异,发现端倪。
“那便是给你诞育子嗣的云氏?倒是和本王庶妃同姓,也是巧。”裴烬指了指低着头的云潋月。
梁云川喊了云潋月一句,云潋月连忙小步过来,蹲身行礼,“妾身见过秦王殿下。”
“起来吧,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本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云潋月受宠若惊,“殿下吩咐妾身便是。”
裴烬扫了云莺一眼,“本王庶妃一心想给本王诞育子嗣,也不知你能否传授她些孕期经验,免得来日有孕惊慌失措,也看看本王能否得对龙凤胎。”
裴烬这话一出,屋子里安静了下,众人看似在做各自的事,却又时刻竖起耳朵听着秦王的话,一个妾室罢了,即便生了龙凤胎,不过是运气好些,秦王哪用得着如此抬举?这话若是没听错,是要云庶妃诞育长子之意,云庶妃竟能如此得宠,着实令人惊诧。
连云莺的脸色也有些许尴尬,殿下真是的,她哪有一心想给殿下诞育子嗣,殿下就晓得胡说,是得好像她求子心切一般,她才入府不足一月呢。
不过她也晓得殿下是想给她寻一个名正言顺和潋月姐接触的机会。
若是云潋月不在厅堂,她也好见,和世子爷说一声便可,可云潋月站在这,倒不好无故离去,免得贺氏不喜,而秦王发了话,自然可以离开。
“既是殿下吩咐,那你便去款待云庶妃,切不可怠慢了贵客。”梁云川也不知秦王这是何意,但顺着他的话说总没错。
云潋月颔首应下,“是,妾身晓得,还请云庶妃劳驾,随妾身到后院叙话。”
“多谢。”云莺忍着羞涩点头,随着云潋月去了,凝玉连忙跟上。
两人一走,众人也并未多关注,一个侧室一个妾室,凑一块倒也正常,无人会觉得两人有何瓜葛,倒更为诧异秦王如此宠爱云莺,也看出他着急子嗣了,想来很快就会册立正妃。
云莺离开之后,梁云川也带着裴烬去了个安静之所,晓得他不爱热闹。
云潋月带云莺回了自个的院子,心中已有猜想,回到屋子后将婢女遣到外头,云莺也让凝玉到外边等着,这事连凝玉也不能说。
门一合上,云莺便红了眼眶望着她,“潋月姐,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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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
完-
◇ 第 75 章
◎【第一更】避子◎
“我原当是同名同姓, 不曾想真的是你。”云潋月抱住了云莺,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你是找到了生身父母吗?怎会来了上京。”
云莺曾害怕她到了上京除去秦王谁也不认识, 可云潋月才是谁也不认识的那一个, 她甚至连自己的夫君也不认识,就被人带回了上京。
云莺闭着眼靠在她肩上,“不是, 说来话长, 你现下过的好吗?”
云莺到现在还记得, 她初入云楼时, 是潋月姐照顾的她,教了她许多, 告诉她在云楼哭是没用的, 只有咬牙忍住眼泪, 努力学到最好, 脱颖而出, 才能被云姑瞧见,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几年前潋月姐被永康侯府买去, 众人都羡慕的很,可她却哭的不能自已, 照顾了自己多年的姐姐,以后兴许再也见不着了,不曾想两人还有见面之时。
云潋月扶着云莺, 用帕子给她擦了眼泪, “莫哭, 一会妆花了可就难看了。”
“好, 我们都不哭, 时间不多,咱们叙叙旧。”云莺晓得,如今两人都是身不由己,连哭也不能随心所欲。
两人在屋里头的榻上坐着,云潋月握着她的手笑了笑,“你回京时我便听人说了,秦王从蓟州带回来一个女子,名唤云莺,我愣了好久,既想是你,又怕是你。”
若是云莺,两人便还能有再见之日,可也怕是云莺,因为这上京是吃人的地方。
“我入京前由秦王安排换了个身份,前些日子我才晓得你的近况,但我也不晓得能否再见到你,知晓你生了一对龙凤胎,这样好的事,我该恭喜你才是。”
看今日永康侯府的架势,对一双孩子是极其喜爱的,潋月是他们的生母,应当也是受重视的。
谁知云潋月却摇了摇头,有些苦涩道:“有何好恭喜的,那两个孩子虽是我生的,可出了月子便被抱走了,如今也是记在世子夫人名下,平日里夫人防备着我,并不让我见孩子,今是因着是周岁宴,人人都晓得是我生的,这才让我出去见客,可夫人也是防着我的,我连孩子都没碰着。”
说着,她的眼泪又来了,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这两块肉都被人硬生生扯断,带离身旁,哪能不疼啊。
云莺大为震惊,攥紧了她的手,“怎会如此?那不是你生的孩子吗?竟是连见也不让你见吗?”
云莺着实未想到,虽听说孩子记在贺氏名下,称作嫡子抚养,可贺氏不是身子不好,她方才见潋月姐站在贺氏身旁,还当她能亲手照顾孩子。
“莺莺,你比我命好,能换个身份入京,虽说是小官,可到底是官宦人家,可人人都晓得我出自云楼,哪里会愿意将孩子交给我抚养,他们自然是怕我会教坏了孩子。”
当初永康侯府的人忽然到了扬州,二话不说就将云潋月买走,那时她什么都不晓得,云夫人也和她说,永康侯府执意要她,除去她谁也不要,对于云楼来说,侯府如此贵胄,云夫人哪里敢拦,且永康侯府出价也远远高于云潋月的身价,拦不住的。
云潋月也晓得,她能入侯府也是造化,可她万万没想到,永康侯府买下她,是为了诞育子嗣,世子爷是侯府独子,可他成亲多年,却迟迟没有子嗣。
侯府着急,处处打听,不知在哪找谁得了一个生辰八字,说是此女必能为侯府诞育子嗣,而云潋月的生辰八字恰好如此,这才被侯府买了回来做世子爷的侍婢。
起初只是世子爷身旁的通房丫头罢了,她的身世太低,在上京比街边的乞儿还要遭人嫌弃,风月女子,哪里能受到旁人重视,后边她有喜了,侯府才将她正式抬为姨娘,生下一对龙凤胎,又抬为侧室,可即便如此,孩子却没落在她身旁,给了贺氏教养,侧室只是为了弥补夺去她的一双孩儿罢了。
听到云潋月说完,云莺久久不曾回神,面色惨白,仿佛是瞧见了日后的自个,当初人人艳羡的侯府富贵,却将潋月姐逼成这般,侯府只是将她作为生子的工具,两个孩子,竟连一个也没得到。
云莺的泪水盈满了眼眶,满眼哀戚,“他们欺人太甚,怎能如此待你,即便是记做嫡子,你是亲娘,竟是连孩子也不让你看。”
才出了月子便抱走了,一句话足以想象当初潋月姐是如何的难受,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啊。
云潋月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莫哭了,都过去了,一年了,我也忘记当初有多痛了,我们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是被人糟践的,虽说我不能亲手照顾孩子,可看着他们平安顺遂,我便安心了,他们跟着夫人,也的确会比跟着我好。”
贺氏是正室,若只是记为嫡子,却又跟在云潋月身旁照看,旁人哪会瞧得上这两个孩子,日后也会影响了孩子的仕途与亲事,只有跟在贺氏身旁,才能成为真正的嫡子,日后继承侯府,得个好亲事,这样一想,云潋月便也好受多了。
若不然又能如何,她也没法子反抗,本就是侯府买来的,连身契都还在侯府手中。
这些道理,云莺又怎会不明白,庶出若想彻底成为嫡出,就得从一开始就断了和生母的联系,看在自幼长在主母身旁的份上,旁人才不会低看他们。
“潋月姐,你过的好辛苦。”知道又如何,还是忍不住叹息,这世道,到底要将她们逼到何种地步?
“也还好,锦衣玉食,只是不能亲手照顾两个孩子,我一个风月女子,如今成为侯府侧室,不晓得多少人羡慕我呢。”云潋月想着两人好不容易见面,不想云莺一直哭,便捡起了旁的说,“好在世子爷待我不错,即便孩子不在我这,他也隔三差五到我屋里,侯府里的人也不敢轻慢我,你不必为我难受。”
从踏入云楼的那一刻起,这一生的命运便被写完了,比起那些惨死后院的女子,云潋月如今的日子,她已是知足了,只盼着孩子能好。
“我如何能不难受,”孩子是母亲的命根子,“可我无用,即便难受,却也不能帮到你。”
云莺也只是妾室,顶多比旁的妾室尊贵些,但在上京,依旧是不被人看得起的。
“我哪用得着你帮,我现下别无所求,只要夫人待两个孩子好,我无碍的。”谁不是自身难保,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可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她能待孩子们好吗?”云莺不信,面上装的再好,可心里装不出来。
“她身子弱,不能有孕,这两个孩子也是她的依靠,夫人会对孩子好的。”
这也是唯一欣慰之事了,贺氏倒也没刁难过她,只是不让她见孩子,防备着她,除此之外,云潋月也算是安生,哪怕世子爷常常歇在她屋里,贺氏也不曾寻她错处,也少有给她立规矩,世子爷也有几个妾室,她算是过的最好的了。
“罢了,莫要一直说我的事,说说你吧,你怎得来了上京,还入了秦王府,你过的可好?”说的越多,云莺就越是难受,她也不想莺莺难受,可日子,过着过着,就如此难受了。
云莺深吸一口气,用帕子擦了眼泪,摇了摇头,“原本觉着不好,可瞧见你,我想该知足了。”
云莺将扬州之事一路说来,也是感叹不已,姐妹俩的命,似乎都苦了些,但云楼姑娘的命,谁又好得到哪去呢。
天下不缺好命的女子,上京里头的闺秀,个个都好命,可这样的好命,却不会降临到云楼姑娘的身上。
“听你这样说,秦王殿下待你倒是不错。”云莺是庶妃,吃皇家俸禄,比她好些。
“有时觉着还行,可总也难安,且这样的好,只是因为如今府里并无王妃,日后王妃入府,我怕是也好不好哪去。”
这样的好,对于云莺来说,最怕犹如镜花水月一般,稍纵即逝。
“我听说今年大选,便要给秦王择选王妃了。”日日待在后院消磨时光,云潋月无事时也听丫鬟们说些闲话,秦王殿下自然是备受关注。
“我知道,且秦王妃很可能是敏安县主,我前几日已与她打过照面,她对我,敌意颇深。”
云潋月皱了皱眉,“敏安县主是上京一等一的闺秀,做秦王妃的确合适,可你如今得秦王宠爱,她自然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莺莺,你得小心行事。”
“唉,我在上京毫无根基,即便小心,又能做什么呢,她是县主,又有贵妃娘娘撑腰,还有强大的娘家,我只怕是比你还不如。”
照潋月姐说,起码贺氏不会刁难她,可若是敏安进府,怕是头一个刁难的便是云莺,如今便迫不及待的唆使明乐公主对付她,日后还不知如何看不得她。
云潋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拍了拍她的手道:“起码,你如今是良家女子,身契毁了,实在不行你便逃了,可我连身契也还未拿回来,想逃也逃不了。”
云莺苦笑道,“潋月姐,你当秦王是什么人,是我想逃便能逃的吗?只怕是我还未走出城门,便被抓了回来。”
况且她虽无身契在秦王手中,可她若想离开上京,就得有路引,她哪弄得到路引这东西。
云潋月想着云莺说的也有理,便不再提了,“罢了,但有件事我需得叮嘱你,在你不能护住孩子时,万万不能有孕,我起初并不晓得侯府是为了孩子才将我买回来,侯府又盼着我诞育子嗣,我还当生下孩子,地位便稳固了,可如今母子分离。”
“我知你会些医理,避子于你而言并不难,你又说敏安对你敌意颇深,若是你的孩子被抱去了她的膝下,只怕难捱,不如不这样快要孩子,免得孩子受苦,起码,等王妃之位尘埃落定,你也好有个准备。
“主母是能随意将庶子抱养在膝下的,连主君也不好干预,既是拿捏住孩子的母亲,也能彰显主母的仁厚,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身份,只怕旁人还觉着孩子养在主母膝下是主母的恩赐。”
云莺闻言也有些难受,想起秦王所说,他是盼着她诞育子嗣的,且秦王对她的好来的莫名其妙,秦王也是这个年纪还未有子嗣,难不成她也是如同潋月姐那般,能为秦王诞育子嗣的女子吗?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她生下孩子后也不能亲自抚养……贺氏是不能生,故而对潋月姐的孩子好,可敏安正当妙龄,哪里会对她的孩子好。
从前她从未想过此事,如今却不得不好生想想了。
作者有话说:
裴烬:本王好心让姐妹俩相见,她却想扼杀本王的孩儿:)
下一更争取四点之前放上来,么么哒~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王实惨】
【潋月好苦啊】
【撒花】
【
【撒花花】
【云姐姐就一生育工具人,拿回卖身契,莺莺带着姐妹一起逃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还是身份地位不对等才让莺莺这么没有安全感,老裴以为避开前世的事情就是对莺莺好,却没有真正了解莺莺心中想要什么,这才是导致莺莺要离开他的原因,莺莺如果一开始就是信国公的闺女,信国公说不定也不会让莺莺嫁给老裴,毕竟招赘它不香吗】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裴烬:本王心里苦但本王不说】
【哈哈哈!男主有点惨】
【说白了还是狗子不行,让莺莺看着觉得不踏实】
【哈哈哈哈哈】
【裴·亲手送媳妇儿走·烬哈哈哈哈哈哈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
完-
◇ 第 76 章
◎【第二更】明乐护莺莺◎
姐妹俩聊了一会, 有婢女来请,说要开席了,请云莺入席。
“你去吧, 我不能上席面, 只能改日再见了。”云潋月见到云莺,已是十分欣喜,想到日后还能再见, 就越发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你可能出府?”
“可以, 但我甚少出府, 若是向世子爷说一声, 他会准我出府。”云潋月在侯府衣食无缺,上京又处处是贵人, 她无依无靠, 待在后院才是最保险的。
“你若是可以出府, 后日我在佳膳楼三楼等你, 咱们再细聊。”云莺有太多话想和她说了, 可是来不及了。
“好。”云潋月应下。
云莺从她的院子里出来,哭过一场, 但净过脸,又上了妆容, 除去眼中有些红,也看不大出来。
凝玉扶着云莺,瞧出了她的不对劲, 不过并未询问, 两人随着引路的婢女前往宴席, 可越走云莺越是有些不安, 这地方, 似乎有些偏僻过了头。
云莺攥了攥手心,停了下来,“为何如此安静?这是去宴席之路吗?”
“回云庶妃,这的确是去宴席之路,这是小路,自然是偏僻寂静了些,奴婢哪敢瞒您,走过这片竹林便到了。”婢女连忙垂首。
凝玉也发觉了不对劲,呵斥道:“为何要带庶妃走小路,此处偏僻难行,还不快带我们从来时的路回去。”
殿下如今不在云莺身旁,又不曾带月落月影来,自然不能大意。
“这是近路,走过这片竹林便到了,奴婢不敢欺瞒庶妃。”婢女低着头,却瞧不见脸,语气也不大平稳。
云莺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抬起头来。”
“奴婢……”婢女始终不肯抬头。
“永康侯府的婢女怎得如此没规矩,不曾听见庶妃吩咐吗?”凝玉过去就要拽那个婢女,生怕出了事连人也找不着。
结果那婢女猜想两人发觉了,在凝玉想拽她时匆忙跑了,“哎,你站住!”
凝玉想跑上去拉她,可放云莺一个人在这并不安全,因而不敢跑的太远,而那个婢女显然是认识侯府的路,跑的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婢女不见了,凝玉连忙往回跑,生怕云莺出事,走到云莺跟前扶着她,“主子,咱们原路返回,免得出事,那个婢女瞧着便不对劲。”
云莺面色沉重,方才和潋月姐聊过心事重重,她竟也大意了,想不到在侯府还能出事,忙和凝玉一道原路返回。
可就在路过一片假山时,忽然蹿出来一个男子,穿着青色直裾,脸色红润,似乎是喝醉了酒,脚步不太稳。
云莺下意识的攥紧了凝玉的手,此处若是侯府后院,怎会有外男,瞧他的穿着,应当不是小厮随从,许是今日来赴宴的宾客。
“主子,这是永兴侯府世子潘旭。”凝玉也紧张了,听闻潘旭乃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浪荡公子,流连秦楼楚馆,声名狼藉。
“快走。”云莺也顾不上与来人行礼,拉着凝玉便要离开,此处孤男寡女,一旦被旁人瞧见,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永兴侯府乃是太后的娘家,也是圣上的外祖家,若是闹出丑闻来,头个牺牲的便是她,云莺哪里敢停留。
“小美人,别走啊,快来跟爷喝一杯。”
潘旭有些醉意,听闻此处有美人等候,他最爱美人,自然不能放过,可走到此处连只鸟也没瞧见,正打算离开,果然见到美人,哪里会放过,抬手挡住云莺去路。
“世子爷,这乃是秦王庶妃,望您自重。”凝玉颤着声,却仍旧护在云莺跟前,若是主子出了何事,她也别想活命。
“嗤,秦王?本世子才不怕秦王,美人不如跟了爷,岂不比那个不知怜香惜玉的秦王好。”
永兴侯府有太后撑腰,又是太子一脉,苏贵妃与秦王便是永兴侯府的仇敌,当初永兴侯府还是国公府,在上京只手遮天,可因着苏贵妃得圣上看重,圣上一手扶持了本是侯府的靖国公府上位,打压永兴侯府,才败落至此。
太后为保侯府离京清修,潘旭的地位也大不如从前,说到底,潘旭哪能不怨恨苏家与秦王,若是能给秦王找些不痛快,他才要高兴。
不过是一个庶妃,即便他强占了又如何,潘旭是永兴侯府唯一嫡子,也是太后唯一的亲侄子,有太后作保,谅秦王也不敢如何。
想到这,潘旭便更想再近一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真是个美人啊。”
云莺的容貌,自然是不必多说,潘旭流连花丛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又喝了酒,心里痒的不行。
云莺往后退了几步,忽然抬头对着潘旭身后道:“秦王殿下!”
潘旭一个激灵,还真当秦王来了,连忙回头去看,就在这个空档,云莺拉着凝玉就跑,什么规矩仪态,统统忘了个干净,只想快些离开这,潘旭想做什么,她哪会看不出来,若是被他得逞,云莺便不必活着了。
可她低估了潘旭会武,回过神来几步便追了上来,拽住云莺的衣袖,便要轻薄。
凝玉也顾不得许多,抬脚踹在潘旭的身上,可她不是月落月影,不会武功,这样一脚,即便是用尽了力气,对于潘旭来说,也不会是挠痒痒罢了。
云莺回头甩了潘旭一巴掌,想要抽回衣袖,恶狠狠道:“若是秦王晓得,不会放过你。”
她心里头慌极了,若是平常,绝对不敢动手,可如今事关她的清誉,她本就身份低微,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殿下护着她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潘旭被打了一巴掌,酒瞬间醒了,可是眼神却更为凶狠,他还从未被人打过,自幼备受太后宠爱,是这上京城里头最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又有爵位在身,谁敢不让他三分。
往日流连花丛,多少女子求欢于他身下,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今日被一个小娘子打了,他的脸面何存?
“爷看得起你才好说话些,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一个妾室,本世子向秦王讨了又如何?”潘旭死死的拽着云莺,一脚踹开凝玉,低头就要轻薄云莺。
云莺往后退,正想着抬脚踢他下三路。
就在此时,随着一道鞭子劈开空气的声响,一声怒喝传来:“潘旭,你在做什么?”
“啪——”的一声,传来潘旭的惨叫,他连忙松开手,云莺跌在了地上,顺着声音望去,竟是明乐公主。
明乐几步走过来,又一鞭子打在潘旭的身上,踹了他一脚,“长本事了,本公主哥哥的妾室你也敢轻薄,本公主看你是活腻歪了。”
“啊——别打,公主,我并非有意,我是吃醉了酒,我不认识她。”
潘旭哪能想到会被明乐公主撞见,要说他是整个上京最跋扈的公子哥,明乐公主就是整个大豫最跋扈的女子,随身携带一根银鞭,虽说武功不高,可有谁敢惹她,圣上必定扒了他的皮,这个被泰和帝宠在掌心的公主,谁的面子都不给,连太后跟前也敢放肆。
说到底潘旭敢对云莺如此,还是因为秦王不在跟前,届时他只要死不认账,有太后护着,谁也不能如何,可若是秦王在,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
现下明乐公主闯了进来,他哪还敢对云莺有何想法,只盼着别闹大,得亏他还未得手。
“吃醉了酒,本公主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眼睛不知长到哪去了,秦王府的人你也敢动,本公主今日非打死你。”
明乐虽说对云莺瞧不上眼,可云莺是哥哥的妾室,关乎的便是哥哥的脸面,哪能被潘旭轻薄,面上气鼓鼓的,真想把潘旭给打死算了,如此肮脏的心思竟也敢往秦王府的人身上打。
潘旭见势不对,忍着身上的鞭疼拔腿就跑,云莺无非是个妾室,明乐公主却是圣上掌上明珠,孰轻孰重,潘旭还是分得清,如今不跑还待何时。
看见潘旭跑了,明乐本想去追,但想到云莺还在这,到底没追去,反正他也跑不到哪去,明乐放下鞭子,回头看着云莺,皱了皱眉,“你怎得这样没用,连潘旭都能欺负你,太丢哥哥的脸了。”
云莺被凝玉扶起,屈了屈膝,笑着道谢,“多谢公主出手相助,妾身感激不尽。”
云莺不曾想到明乐不喜欢她,却又会救她,今日若不是明乐公主,她怕是难逃此劫。
明乐见云莺脸上的笑容,十分不自在的撇开视线,双手抱胸,高傲道:“哼,本公主才不是救你,你少得意,本公主是怕你丢了哥哥的脸,谁要你的感激。”
她可是看不惯云莺的,都是云莺抢了哥哥的宠爱,她才不会帮云莺,只是不想哥哥丢脸。
云莺并不在意她的话,见她有些不自在的神色,笑意越发深了,“是妾身给殿下丢脸了,多谢公主,妾身改日一定备下厚礼感谢公主。”
明乐公主今日此举,可见对云莺也没多少恶意,若是真的厌恶她,可以等潘旭得逞之后再出手,既能收拾了潘旭,也能毁了她。
对于秦王来说,一个妾室罢了,谁又会说些什么,反而因为潘旭是太子的人,潘旭出事,秦王还能得利,若今日是敏安在此,怕是结果全然不同。
不过那个婢女还有潘旭好端端出现在此,到底是谁的手笔犹未可知。
明乐公主被云莺的笑容弄得十分不得劲,气鼓鼓道:“本公主才不要你的谢礼,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说完,明乐转身就走,可走出几步,又想到云莺初入上京,人生地不熟,万一再遇到潘旭……
她鼓了鼓腮帮子,回头看着云莺,不满道:“你还不快跟上来,难不成还想在这住下吗?”
作者有话说:
本章掉落红包,下章在晚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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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快点看清敏安的真面目叭 莺莺才是你的亲亲嫂子!】-
完-
◇ 第 77 章
◎【第三更】你也配与本王庶妃相比◎
云莺听得她这样凶巴巴的语气, 弯了弯唇,“是,妾身这便来。”
两人忙跟上明乐公主的步子。
明乐哼了声, “慢腾腾的, 一会我带你出去,我去告知哥哥,将潘旭的胳膊给折了。”
欺负云莺事小, 欺负秦王府她才不能容忍, 哥哥也一定不会允许有人敢践踏秦王府的脸面。
“公主, 能否听妾身一言, 此事暂时莫要声张。”云莺走到明乐跟前。
“为何?”明乐睇了她一眼,“你的胆子是否太小了些, 即便你身份低微, 可你出来赴宴代表的便是秦王府的脸面, 怎能如此任人折辱?”
云莺摇了摇头, “公主您想, 此事若声张,旁人必定会议论妾身, 妾身倒不怕,只是怕连累了殿下, 届时更是连累秦王府,妾身实难恕罪。”
这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说潘旭未得逞, 可任由旁人纷说, 传来传去, 谁又能确保人人传的都是一样的呢?
若是传到最后面目全非, 伤及云莺的清誉, 也是伤了秦王的脸面,潘旭向来是这样的性子,才不会怕流言蜚语,可怜的还是云莺,也会让圣上与贵妃娘娘不喜她。
“那你的意思是让本公主咽下这口气?本公主可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还不领情?”明乐公主皱着眉头,她自幼嚣张惯了,还从未有人敢让她受委屈,潘旭算什么,即便是打死了,也有父皇为她撑腰。
“妾身自然领情,今日是永康侯府大喜,殿下与永康侯世子又是好友,殿下的脾气公主也晓得,潘旭有何可惧,妾身是怕殿下闹大此事,也扰了宴席,遭受旁人非议。”
秦王性情暴戾,对她占有欲极强,若是晓得潘旭轻薄了她,怕是当场便要发作,这事还不得闹翻天,闹到最后,罪魁祸首便是她,若是太后出面作保潘旭,云莺又能如何?
因一个女子闹出大乱子,这在皇家是丑闻,云莺不敢赌自个在秦王心中的份量,只能劝着明乐公主。
“不如等一会宴席散了,妾身再告知秦王殿下,也免得扰了众人兴致。”
明乐鼓着腮帮子看云莺,听她一席话,似乎还蛮为哥哥考虑的,可是她抢了哥哥,还让哥哥凶她,她才不会因此而改变对她的看法呢。
“算了,本公主才懒得管你的事。”反正哥哥都凶她了,她才不想管哥哥的妾室呢。
“多谢公主。”云莺含笑道谢,忽然觉着明乐公主也是能听进劝的,无论如何,今日对她有大恩,她该想个法子报答她才是。
之后明乐没再说话,将她带到人多之地,转身便走了,她还有要紧事要办,方才去了那样偏僻之地,只是想要找江浸月,谁知江浸月没找着,倒是瞧见了那样的事,真是晦气,她得快些去找到江浸月,一会又得回宫了。
“主子,您还好吗?”凝玉低头拍了拍云莺的裙摆,好在不曾弄脏。
云莺微微摇头,看着凝玉,“无碍,他踢了你,你身上可疼。”
“没事,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主子没事便好,主子下次出门还是带上月落月影吧,奴婢太没用了,护不住主子。”方才凝玉都要吓死了,生怕云莺出事,秦王殿下的脾气,她都不敢想后果。
“你方才已经做的很好。”云莺拍了拍她的胳膊,方才凝玉站在她身前时,云莺心里也是暖的,两人相识不久,便能在危急关头挡在她前头,是个忠心的。
“走吧,咱们该入席了。”云莺想着一会宴席散了再找殿下说此事,因着她方才是从潋月姐院子里出来,也怕这件事现下闹大,会让潋月姐受到责骂,她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云莺不想连累她。
两人一同过去,有婢女带她到席位上,这样的大宴席位置都是有讲究的,云莺若只单是个妾室,位置必定得往后挪,但今日是秦王带她来的,倒也和敏安等人坐在一桌,是一条长桌,坐了二十多人,看发髻服饰都是些才出阁的女子和适婚女子。
她坐下时远远的与敏安对视了一眼,瞧见她匆忙撇开视线,一时也不知是否是敏安的手笔,可这是永康侯府,怎的敏安还能在这给她下套。
她正想收回视线,又瞧见敏安身后的婢女为她布膳,那个婢女伸长了手,露出了手腕里边的那件衣裳,看颜色,似乎是方才引路那个婢女所穿。
但云莺确信这个婢女非方才那个婢女,虽不曾看清那人的脸,但瞧着身段也不同。
“云庶妃,你怎得老盯着敏安县主瞧,莫不是想去给县主见礼?”云莺正出神,忽听得对面不远处一个穿着栀黄色衣裙的女子开口。
“这是富兴伯嫡女孟静儿。”凝玉小声道。
云莺收回看敏安的视线,看向了孟静儿,富兴伯娶的夫人是信国公的庶出妹妹,孟静儿便是信国公的外甥女,听凝玉说富兴伯已至没落,连世子的请命圣上也迟迟未应,许是待富兴伯西去,这个爵位便要收回,孟家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不过是攀附着信国公,勉力支撑贵族荣光。
“我初来乍到,看谁都新鲜,孟姑娘若是不喜我看着敏安县主,我看着你也行。”
孟静儿掩唇轻笑,“云庶妃可别看我,我可担不起,还是看敏安县主吧,也免了日后陌生。”
日后?什么日后?无非是说日后敏安会入主秦王府,让云莺恭敬着点。
“敏安县主前些天在宫里便见过了,县主金尊玉贵,见一眼便难忘。”若此事真是敏安所为,云莺还真要担心日后,还没入府便如此算计,进了王府,云莺怕怕是会被敏安磋磨死。
“云庶妃美若天仙,我才要见之难忘呢。”敏安县主搭了话,“秦王殿下器宇不凡,云庶妃可真是好福气。”
“县主这话说的,秦王殿下的确英勇不凡,日后秦王妃才是好福气,可得提前恭喜县主了。”一穿着藕荷色襦裙的女子奉承道,这是直言云莺这个庶妃不配受这句福气。
“程姑娘说笑了,我有何好恭喜的,咱们还是恭喜云庶妃才是。”敏安县主笑着摇了摇头,却难掩羞涩,更像是欲拒还迎。
谁都晓得,敏安县主日后会入主秦王府,又是苏贵妃的侄女,常在御前走动,自然人人都想巴结一二,纷纷和敏安县主说起了话,倒把云莺落下了。
云莺也不在意,端起茶盏抿了口,心想那位程姑娘应当是和信国公程家一脉,但随后分家的程家。
她在册子上看过,当年信国公府程家有两个嫡子,一个是正室原配所出,一个是继室所出,爵位本该是嫡长子,便是原配的孩子继承,可继室所出的嫡子也想分一杯羹,经过一番争斗,最终还是原配嫡长子继承了爵位,程家二房便分家了,这个程姑娘应是二房嫡女程芊,毕竟听说信国公一家都在漠北长住。
云莺还当上京最尊贵的国公府是苏贵妃的娘家靖国公府,听凝玉提了才晓得,常年戍边的信国公才是圣上最看重的,甚至想过封他为异姓王,但被太后一党阻挠,信国公也婉拒了,这才不成。
可信国公一切待遇都是比照王爷而来,连他的两个女儿都封了郡主,这可是王爷嫡女才有的待遇,不过听说信国公的幼女不慎走失了。
听时她便觉得惋惜,本是千宠万娇的郡主,却兴许也落得如她一般的飘零人生,命运可真是弄人。
“云庶妃怎得不说话?想来是还不晓得京中境况,瞧着对敏安县主可有些冷待。”孟静儿一早便得了敏安县主的吩咐,今日势必得让云莺下不来台,杀杀她的锐气,最好安分守己,让她日后都不敢随着秦王出府。
云莺闻言嫣然一笑,毫不示弱,“我初入京,的确不知京中是何种境况,不如孟姑娘与我说说,也好让我开开眼。”
圣上还没赐婚呢,敏安县主便如此以秦王妃的身份自居,试图压她一头,若是日后敏安不能入主秦王府,岂不是变成旁人的笑话?还是说敏安便有如此自信,一定能嫁给秦王呢?云莺着实不懂。
“罢了,你何苦与她计较,莫要坏了兴致。”程芊见云莺有一句便应一句,也不像是懦弱胆怯之辈,怕孟静儿被她激出话来,倒惹了敏安县主不悦,毕竟还未赐婚,不好说的太直白。
“我不过是瞧云庶妃发髻间的珠钗别致,上京可从未见过这个样式,果然蓟州来的,云庶妃好品味,与上京闺秀们皆是不、同。”
孟静儿压重了“不同”这个词,无非是想告诉云莺,她是小地方来的,不配与她们同处一桌。
这话凝玉听着都来气,云莺正想开口,却有人抢先一步。
“本王的人自然是不同,你也配与本王庶妃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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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78 章
◎【第一更】撑腰◎
秦王的声音响起, 惊住了在场所有女眷,这是女眷宴席,并无男子, 不过秦王向来不受规矩约束, 谁也奈何不得他,纷纷起身行礼。
“免了,本王是来接人的, 你们该如何便如何。”秦王的视线落在孟静儿身上, 嗓音冷冽, “你觉着本王庶妃该与你相同吗?”
孟静儿才随着众人站起的身子又连忙蹲了下去, 惶恐万分,“臣女无状, 还请殿下恕罪。”
她哪能想到秦王会来, 这可是女眷席面啊, 即便孟静儿瞧不上云莺, 可秦王她却万万不敢得罪, 方才敢为敏安出头,也不过是打量着云莺是个妾室, 初入上京,不敢得罪了她们, 现在秦王到了,孟静儿恨不得方才嘴巴闭的紧紧的。
裴烬却不应她的话,而是看向了云莺, 云莺连忙走到裴烬身旁, “殿下, 可是有事寻妾身?”
难不成明乐还是把那件事告知了殿下?
裴烬伸手牵过云莺的柔荑, 语气柔和, “大理寺出了点事,本王得去一趟,你与本王一道离开。”
他一走,那些牛鬼蛇神就不知该多得意了,恨不得都往秦王府的脸上踩,连一个富兴伯家的女儿都敢欺辱莺莺,莫不是觉得秦王府无人了吗?
虽说秦王说了各自做各自的事,可秦王在此,谁还有心思做自个的事,都竖着耳朵,余光里看着秦王,生怕错过一场好戏。
瞧见秦王在众人面前便牵过云莺的手,无不在心中感叹,秦王对这位云庶妃也过于宠爱了,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对一个妾室如此亲近,即便是正室,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众人又往敏安县主那看去,都晓得敏安县主日后许是会入主秦王府,也不知她现下是何种感受。
敏安县主还能如何,看着两人交缠的双手,指甲掐进了手心,却不得不做出笑盈盈的模样,谁敢在秦王跟前冷脸。
殿下竟对这个云庶妃这般宠爱,连女眷的席面也闯了进来,也不怕旁人非议,云氏可真是狐媚子,日后必定会拖累殿下的名声,她一定得告知姑母。
“是,妾身随殿下离开。”云莺微微颔首,笑逐颜开,不得不说,看见秦王,她心里便安定下来了,仿佛秦王是一座高大的山峰,能挡住任何风雨。
两人说着话,而孟静儿屈身蹲着,已要站不稳了,蹲身行礼的姿势十分累人,即便自幼学着,可谁会让她蹲那样久,分明是故意磋磨,她又还未出阁,自然无人能磋磨她,现下蹲着,摇摇欲坠,只能咬紧牙关忍住。
敏安见状走了过来为孟静儿说话,谁都晓得孟静儿是她这边的人,若是让孟静儿丢脸,亦是让她丢脸。
“殿下,孟姑娘只是与云庶妃开个玩笑,我代孟姑娘向云庶妃道个歉,还请殿下与云庶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孟姑娘一次。”
说着,敏安县主还真屈膝给云莺行了一礼,好在云莺反应快,连忙躲开了,“县主这是要折煞妾身,妾身可担当不起。”
谁都晓得敏安县主在上京女眷中的地位,她却让敏安给她一个小小妾室行礼,传出去,还当她仗势欺人,仗着秦王的势,打压未来秦王妃,她可不想败坏自个的名声,原本名声就不剩多少了。
不过说起来,敏安县主倒也十分能忍,看不惯她,却能在秦王跟前伏低做小的给她行礼,做出大度模样,这样的心气可不是谁都有。
“是,臣女失言,臣女向云庶妃道歉,还请殿下与云庶妃饶恕。”孟静儿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意,显然是要蹲不住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孟静儿已认错,还是如此屈辱的向一个妾室认错,连敏安县主也给云庶妃行了礼,赔了罪,这下秦王想来不好追究了。
云莺也轻轻地拽了一下裴烬的手指,想要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计较了,若不然一会上京就得传开她狐假虎威之话了。
可是裴烬却一把攥紧了云莺的手指,不让她动弹,冷着声调道:“孟姑娘与敏安无亲无故,敏安为何要为孟姑娘开脱,难不成这事是敏安指使孟姑娘做的?”
“自然没有,”敏安大惊失色,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裴烬,“烬哥哥,敏敏怎会做这样的事,你误会敏敏了,只是孟姑娘与敏敏交好,敏敏这才说句公道话,女儿家之间有些口角也是正常的,烬哥哥不必如此气恼。”
在座的各位,谁没个口角的时候,但这次闹了,下次便也和好了,相处久了,总归是有摩擦的。
众人想着,敏安的表情委屈的似乎要哭了,如此美人,还是与秦王殿下一起长大的表妹,想来这事也该散了。
云莺垂眸,敏安的话听着楚楚可怜,又娇又软,若她是秦王,怕是心都要化了,敏安县主在秦王跟前做出这副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能嫁给秦王,若不然今日这事传出去,旁人总是会膈应几分的,哪有男子愿意娶一个心思在旁的男子身上的夫人。
“是啊,你与孟姑娘交好,现在来为她说公道话,方才孟姑娘出言顶撞本王庶妃时,敏安可并未给本王庶妃说句公道话,怎的,你的公道话还分人吗?你是觉得本王庶妃不配你这句公道话吗?”
裴烬并不想这样折了敏安的面子,到底是他的表妹,若是她不主动上前来,这件事他也不想波及她,可裴烬现下正恼怒,敏安跑出来充和事佬,还当自个在裴烬跟前有多大脸面,裴烬何时给过旁人脸面?
听得秦王这样说,敏安心中难受异常,烬哥哥从未如此不给她脸面,还是当着众位女眷的面,这个云氏,就如此得烬哥哥宠爱吗?
“敏敏没有,敏敏方才也为云庶妃说过话的。”事到如今,敏安又能如此,只能强撑着了,只是心里对云莺的恨意更深了。
敏安自幼就在上京闺秀里吃得开,人人捧着,烬哥哥虽然不苟言笑,但对她也不曾这样疏离,仿佛她与孟静儿等人是一起的,她可是烬哥哥的表妹啊,都怪云氏魅惑了烬哥哥。
“殿下,妾身无碍,莫要因为这些小事误了殿下大事。”
云莺看着这一摊子事,真怕明日传的满城风雨,若是云莺有殷实的娘家,有再高些的地位,即便今日秦王将敏安打死在这她也不怕。
可她都没有,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妾室,旁人届时议论起来,不会说秦王殿下如何张狂,只会说她,妖媚惑主,勾得殿下有失分寸,闯入女眷席面,又用秦王之势欺压女眷,怕是会将她的骨头骂成渣子,云莺哪能不劝啊。
云莺说完,裴烬还未开口,孟静儿便支撑不住倒地了,双手撑在地上,十分狼狈,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殿下息怒,臣女失仪。”
“你晓得失仪便好,本王看云庶妃的面子上,便也不多罚你,只罚你抄《女诫》一百遍,何时抄好,何时再出门。”
“是,臣女遵命。”孟静儿跪伏在地上,哪敢不从,富兴伯本就是强弩之末,若是再得罪了秦王,那真是一点儿生机也没了,她可真是后悔,谁能晓得秦王竟是如此宠爱云庶妃,连敏安县主的面子也不给,。
今日她算是丢了大脸面,莫说秦王不让她出门,她自个今年也不大想出门了,一会被爹娘晓得,怕是又要被责罚。
秦王说完便牵着云莺的手往外走,云莺可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抄书倒也还好,不算多丢脸,没动手便好。
可走出几步,就在众人也想松口气时,裴烬背对着她们道:“尊卑有别,敏安县主日后还是唤本王为秦王殿下更妥当。”
敏安猛然睁大眼,不敢相信的望着秦王背影,她与烬哥哥,何时论起了“尊卑”,可不等她开口,秦王便携着云莺扬长而去,显然并不介意她的回应。
众人面色精彩纷呈,今日一事,可算是了解到秦王殿下有多宠爱云庶妃,日后还是得警醒着点,为了云庶妃,秦王连敏安县主的面子都下了,不说敏安县主日后是否能入主秦王府,可好歹也是秦王的表妹,这般不给面子,旁人就更别想要秦王殿下的面子了。
众人若有似无的打量着敏安县主,今日一闹,她怕是无法成为秦王妃了,若真如此,敏安县主便要成为上京的笑柄了。
敏安自然也晓得,眼睛通红,咬紧牙关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连样子也懒得装,垂首大步离开宴席,哪还吃得下去。
孟静儿和程芊也先后离开,众人唏嘘不已。
*
从永康侯府出来,坐上马车,云莺忙道:“多谢殿下为莺莺撑腰。”
裴烬睇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昨日本王是如何与你说的,怎的今日还如此不堪一击,连孟家都敢骑到你的脖颈上。”
云莺咬了咬绯唇,有些难为情,“莺莺本是打算开口的,这不是殿下来的及时,有殿下护着,莺莺自然无恙。”
方才那样,秦王自然是敢的,可她哪敢啊,即便是借了殿下的“免死金牌”,她也不敢如此放肆,一个小小庶妃,岂不是想把天给捅破了。
“今日可还发生了其他事?”裴烬也懒得与她争执,她无碍便好。
云莺想了想,已离开了永康侯府,那件事自然是能说了,且也一定得说,若是从明乐公主口中得知,怕是殿下得恼她。
云莺便将方才之事说了,着重突出她并未受伤,免得秦王动怒。
裴烬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直至最后面色如霜,语气寒凉,吩咐道:“方定,回永康侯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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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敏敏……火气上来了!】
【县主早点下线,好讨厌。莺莺啥时能找回亲生爹娘啊?好期待】-
完-
◇ 第 79 章
◎【第二更】折断右手◎
“殿下, 现如今永康侯府宴席未散,如今过去,会扰了喜宴。”云莺万万没有想到, 都已离开了侯府, 秦王竟还要回去。
“莺莺,秦王府的尊严不容人践踏,今日忍让了一次, 来日便会有更多人敢踩上来, 今日本王不仅仅是为了你出头, 也是为了秦王府, 若是秦王府的脸面都有人敢践踏,那本王日后如何在大豫立足?”
裴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潘旭竟敢轻薄他的人, 如此放肆, 这要裴烬如何忍让?若是连一个小小的潘旭他也不能处置, 那还不如一刀了结了自个, 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云莺晓得秦王说的有理,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忐忑, “殿下,那是长兴侯世子, 也是太后娘娘的侄子,您莫要失了分寸,免得让太后娘娘恼怒您。”
潘旭是长兴侯爷老来得子, 先前一个嫡子早夭, 年近五十才生下潘旭, 侯爷与太后都十分疼爱, 这才造成他跋扈的性子。
太后是圣上的母后, 连圣上有时也不得不听太后的,秦王若是得罪了太后,怕是会遭受攻讦。
“太后本就不喜本王,本王为何要顾忌她的脸面?”
裴烬可不曾忘记,当初就是太后亲手将裴澄推上太子之位,也是太后对母妃多番刁难,从母妃入东宫时,太后便不喜母妃,既然并无情分,那何必顾忌这么多。
“殿下……”云莺皱着眉头,她的心跳极其快,方才在女眷席面闹了一场,现下又要找长兴侯世子闹一场,不必等明日,今日她便能在上京出名了。
裴烬摆了摆手,“你不必再说,此事你本该早些告知本王,却拖延至此,本王回去再与你清算,即便是父皇来了,本王今日也要与潘旭算这笔账。”
听得殿下如此说,云莺哑然,不得不低垂下脑袋,罢了,殿下想如何,她又如何能拦得住,早知方才便让明乐公主去找殿下说了,也不至于一会还要找她算账。
云莺自身难保,潘旭也只能自求多福了,瞧殿下的面色,怕是得大动干戈。
秦王府的马车回到永康侯府,引起众人围观,忙有人去禀报永康侯爷。
“玄凌,将潘旭带到府外来,若是不在侯府,便去找来。”
他也懒得下去了,里头正在吃席,他也不想扰了云川的喜事,便在外头办了。
玄凌忙领命去了,方定站在一旁,心想一会需要他上场吗?想来玄凌一人也能搞定。
玄凌还未回来,但梁云川先行出来了,“秦王殿下,可是有何物什落下了?”
“你不必出来。”裴烬对着云莺说完,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云莺看着飘动的车帘,真怕殿下太过凶残。
“潘旭可离开了?”裴烬下了马车,看着梁云川。
“这个,在下似乎并未瞧见他。”梁云川一惊,难不成潘旭惹到了秦王这尊煞神?看来今天这是很难收场了。
“那便等等。”
“殿下可要到院子里去坐?”
“不必了,就在这,一会怕是要扰了你们府里的宴席,不过云川,本王有句话想说,方才本王庶妃是交由你府上的人带走的,可却险些出事,你们侯府,怕是也不太干净。”
那个婢女想来也不会是永康侯府的人,可永康侯府让有不轨之心的人混了进来,也未必没有责任,若是云莺出事,就不仅仅是收拾潘旭了。
梁云川一听大惊失色,“还请殿下言明,可是在下侧室怠慢了云庶妃?”
虽说梁云川与秦王的私交不错,可也晓得云庶妃在秦王心中非同一般,瞧秦王这架势,怕是出了不小的差错。
裴烬双手负于身后,站在永康侯府的台阶之上,冷着一张脸,将方才之事说了,“云川,本王今日不会追究侯府过失,但你还是得好生查查,到底是哪出了纰漏。”
永康侯府没有针对莺莺的理由,便只能是旁人借刀杀人,裴烬晓得云莺看中她那个姐姐,也不想让云潋月遭受冤屈,因而便不向永康侯府问罪了。
梁云川连忙拱手道,“今日是府中错失,多谢殿下宽容大量,在下一定彻查府中,给殿下一个交代。”
秦王府庶妃在永康侯府险些被长兴侯世子轻薄,这样的事传出去,虽说是潘旭不长眼冒犯了云庶妃,可那个所谓的永康侯府的婢女,也着实令人心惊,殿下若是追究起来,永康侯府也免不了责任。
裴烬没再说什么,梁云川连忙让人搬来太师椅请秦王坐下,又上了茶水点心,里头的宾客听闻秦王在外边摆擂台,也个个好奇,跑了出去围观,还有一些百姓,聚集在附近,一时之间,可真是热闹非凡。
云莺紧紧地攥着手中帕子,这样多的人,殿下做了什么,一会便会被传开。
潘旭大概回府了,让裴烬等的有些不耐烦,这时江浸月从里边出来,后面还跟着明乐公主。
“哥,你在这做什么?”明乐公主正有些不高兴,江浸月老躲着她。
裴烬偏头看见明乐,薄唇轻启,“过来。”
明乐皱了皱眉,听哥哥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可她并未惹哥哥生气啊,有些忐忑的走了过去,“哥。”
裴烬抬手揉了揉她的脑门,“方才做的不错,想要什么,改天哥哥给你弄来。”
上次云莺入宫,明乐那样针对她,裴烬还怕这两人会永远针锋相对,但今日明乐着实懂事,让裴烬很欣慰,他不希望明乐和云莺不睦。
“啊?”明乐惊了下,方才的事……“哥,你知晓此事了吗?”
裴烬点了点头,明乐气鼓鼓的,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气愤,这时,忽然砰——的一声,一个人从天而降,砸在永康侯府门前,将所有人都惊到了。
“王爷,属下已将潘旭带到。”玄凌随后从屋檐上落了下来。
潘旭正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仰起头看见秦王,登时吓了个激灵,做了亏心事,自然是怕鬼敲门,尤其是秦王这个“修罗阎王”。
又看见明乐公主,晓得无从狡辩,他连忙跪了起来,“秦王殿下,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吃醉了酒,认错了人,还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一定痛改前非,我向云庶妃道歉。”
潘旭被明乐公主打了之后便灰溜溜的回了长兴侯府,想着在家里避一避,可是他不曾想到,秦王的人竟敢将他从侯府掳走,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玄凌直说“秦王有请”,便将他掳来了。
潘旭虽会武,可比起玄凌,那是远远不够看的,要不然也不会被玄凌像扔小鸡仔似的从半空中扔了下来。
再瞧见这样的架势,潘旭心里那点子自我安慰也没了,只剩下求饶,生怕秦王一个生气扭断他的脖子,届时即便太后能处置了秦王,可他也不在了啊。
“好哇你,就是你,溜的比兔子还快,本公主还没打够你呢。”说着明乐便要抽出腰间的鞭子,却被江浸月拉住了,“秦王在这,你一个小姑娘,少动武。”
明乐低头看了一眼手腕,脸瞬间羞红,语气雀跃,“你说不动就不动,我听你的。”
江浸月瞥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再未开口。
明乐鼓了鼓腮帮子,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手腕,还有他的余温呢。
“殿下,我已向云庶妃道歉,我可否离开了?”潘旭已是连脸面也不要了,磕了几个头,灰头土脸的,他觉得这样,已是极其给秦王脸面了,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庶妃罢了。
听到这话,裴烬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冷笑了声,“呵,离开?潘旭,你是吃了阎王爷的胆子对吗?本王府里的庶妃,你也妄图轻薄,是长兴侯府里锁不住疯狗,将你放你出来吗?”
裴烬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围观了这样久,可算是听明白了原委,原来潘旭竟想轻薄秦王庶妃,怪不得秦王如此恼怒,这不是该死吗?
惹谁也别惹大豫的战神,都说秦王杀人如麻,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潘旭可真是够胆。
“王爷,我是猪油蒙了心,眼神迷糊,我并未碰到云庶妃,还请王爷能饶我一次。”若是现下潘旭是在长兴侯府,势必不会如此怂,可现下他只有一人,得先保住小命再来计较。
“胡说,方才若非本公主到的及时,潘旭你便得逞了,哥哥别听他的,给他点教训。”明乐方才还没有打过瘾呢,欺负秦王府的人就是欺负哥哥,明乐是看不惯云莺,也不代表旁人便能欺辱。
“哪只手动的?”裴烬望了明乐一眼。
明乐看着潘旭,“右手。”
裴烬勾了勾薄唇,寒声道:“玄凌,折断他的右手,让长兴侯府的人来领。”
潘旭闻言惊恐万分,顾不得什么,转身就要跑,他可不想断手。
可玄凌在场,哪容得潘旭逃脱,在众人的惊诧中,听得潘旭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九点,隔壁现言《深陷柔情》已入V,明天就开启追妻啦,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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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快让敏安下线】-
完-
◇ 第 80 章
◎【第三更】凶残◎
众人不忍直视, 这是硬生生的将右手折断,耳边听见了骨裂之声,清脆异常。
“声音挺不错, 想不到你这样的纨绔, 骨头也挺脆。”
“……”
秦王这话一出,众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捂住了自个的胳膊, 古有妹喜好听裂帛之声, 难不成秦王喜听骨裂之声?前者要银子, 可后者要命啊。
有好几个年纪小的女眷, 吓得脸色发白,忙往母亲身后躲, 众位夫人的脸色也不曾好到哪去。
这可是长兴侯府的世子, 也是太后娘娘的侄子, 颇受太后娘娘喜爱, 秦王便这般, 当着众人的面折断了潘旭的胳膊,虽说是潘旭无礼在先, 但到底并未得逞,又只是一个妾室, 在大豫贵族里头,互相送妾室的事也不少见,并无人在意, 又不是正室, 秦王这般, 的确是有些狠了。
但哪里有人敢开口, 连议论的声音也无, 个个缄默,生怕自个也惹了秦王不悦。
众人沉默时,潘旭的哭嚎便格外明显,他疼的一身冷汗,这可是硬生生的折断了手,并不是磕着碰着损坏了骨头,这是彻底断了,即便是华佗在世,怕是也无法再接回原样。
“裴烬,不过是个妾室,本世子就是强占了又如何,你竟敢如此对我,我一定要到圣上面前去参你,我要告诉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为我做主,你如此残暴,不配为大豫的秦王。”
潘旭太疼了,他已如此卑躬屈膝,秦王竟敢硬生生折断他的手,他心里这口气若再不发泄出来,会被硬生生的疼死。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潘旭这是在老虎头上拔须啊,已断了手还不知收敛,竟还要挑衅秦王,这是被疼傻了吧?
裴烬笑了笑,丝毫不在意他的狠话,语气低沉道:“既如此,那本王便坐实了残暴之名,让你去太后娘娘跟前也好告状,玄凌,折断他的左腿,本王配不配做大豫的秦王轮不到你决断,但长兴侯府,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一个断手断脚的世子,会永远沦为上京的耻笑,等太后薨逝,就是长兴侯府爵位被收回之时,父皇本就十分厌恶潘家,当初外戚之乱,就是潘家和李家挑起,皇后的娘家李家已全盘覆灭,而潘家不过是父皇看在太后主动离京清修的份上才留了下来,潘旭还敢如此嚣张,妄图动秦王府的人,裴烬今日便告诉他,大豫姓裴,不姓潘。
“你敢,裴烬你岂敢如此对我,滚开。”潘旭拖着断了的手一直往后退,他今日是独自来永康侯府赴宴,长兴侯爷及世子夫人并未到场,因此现下连个给潘旭说话的人也无。
潘旭全须全尾之时都无法抵抗玄凌,更何况现下断了一只手,哪里逃得开,就在玄凌的手握住潘旭的小腿骨时。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裴澄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人群后,他还搀扶着长兴侯爷,侯爷已过古稀之年,头发花白。
“拜见太子殿下!”众人连忙行礼,谁能想到今日如此热闹,竟连太子也到场了。
潘旭喜极而泣,看见太子和父亲如见救星,高声呼唤,“太子殿下救我,父亲救我,秦王他要折断我的腿,救我!”
玄凌的手掐紧了潘旭的腿,玄凌只听从裴烬的吩咐,他偏头看了一眼裴烬,裴烬颔了颔首。
于是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能散场时,又传来一声骨裂和潘旭的惨叫:“啊——”
潘旭的腿被玄凌折断了。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太后娘娘的侄子!”裴澄不敢相信的看着裴烬,他都到场了,裴烬不起身行礼便罢了,竟还当着他的面折断了潘旭的腿,裴烬到底还有没有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玄凌扔下潘旭,走到裴烬身旁,裴烬拍了拍膝上的尘,终于起身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太子来的可真及时,可惜好戏已经结束了。“
潘旭被疼的目眦尽裂,连话也说不出来,硬生生的疼晕了过去。
长兴侯爷踉踉跄跄的过去,“儿啊,快请大夫,快去请大夫!”长兴侯对着一旁的小厮怒喝,看着潘旭如同一摊破布躺在地上,心如刀绞,这可是他的独子啊!
要说方才潘旭被折断了手吓到了一些女眷,可这下被折断了腿,却是连不少男子也往后退,脸色煞白,生怕站在前头会被殃及池鱼。
虽说折断骨头并不会见血,可是看着潘旭那死人一样的神色,还有听见的两声清脆的骨裂之声,这可比见血还要吓人,怕是有不少人今晚会睡不着了。
秦王之凶名到底是在西疆战场上传回来的,无人见过真正凶残的秦王,如今可算是见到了,也吓破了胆子,日后怕是无人再敢惹秦王府的人了,连太后娘娘备受疼爱的侄子秦王都能当着太子和长兴侯的面如此折磨,若是他们,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三弟,你也太过凶残了,你就不怕父皇怪罪吗?”裴澄难得的褪去温和的神色,冷眼望着裴烬。
“皇兄与我才是兄弟,本该帮我才是,怎的还帮起了旁人?”裴烬从台阶上走了下来,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方才做了多凶残之事。
“孤是帮理不帮亲,潘旭好歹是太后的侄子,看在太后娘娘的份上,你也不该如此折辱他。”
“哼,潘旭胆敢调戏本王庶妃,本王今日即便是打杀了又如何?长兴侯也不必哭,这样的儿子,简直是玷污了门楣,若是本王有这样的纨绔儿子,整日只知调戏良家女子,本王头一个送他归西,免得浪费了大豫的粮食。”
裴烬这话倒是说到众人的心坎上去了,潘旭在上京的名声可不怎的好,不少女子被他调戏过,可是碍于潘家权势,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如今裴烬也算是给那些人出气了。
若是潘旭不吃了熊心豹子胆先调戏秦王庶妃,秦王倒也不至于如此,这样一想,不少人觉着潘旭活该。
“即便如此,潘旭所犯之错,自有大豫律法,三弟你如此莽撞,也太不将大豫律法放在眼里。”太后娘娘是裴澄的依靠之一,如今裴烬如此对待潘旭,正中他的下怀,太后娘娘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裴烬也就只能得意一时了。
“法外亦有人情,本王庶妃被轻薄,太子难不成想要本王无动于衷?还是说太子如此大度,东宫姬妾被旁人轻薄,你也可以不放在心上,身为男儿,若是连自己的妻妾都护不住,不如别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裴烬讥讽道。
这话说的在场不少女眷眼热,忽然觉得秦王可真是个好儿郎,值得托付,女子所求的良人,可不就是能在危险面前护住自个吗?
若是被人轻薄了,夫君都不敢为她出头,那嫁这样的夫君有何用处?
潘旭仗着太后的势,众人都劝着家里的姑娘们离他远些,生怕被潘旭盯上了,届时有太后撑腰,她们哪里敢说什么,只能受了这些委屈。
今日秦王虽手段凶残了些,可到底是为了护他的女眷,并非无端凶残,她们倒也不必怕了,反而不少人因为秦王这话觉得欣慰,若是多些这样有担当的儿郎,她们姑娘家的命运也能好上不少。
“你莫要血口喷人,孤岂是这样的人?”裴澄被噎住,裴烬这话若是让人信以为真,哪里还有人敢信任他,连妻妾都护不住,亲近的臣属更是护不住了,谁还能臣服他?
裴烬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皇兄自然不是,那想来皇兄也是支持我的,对吗?”
这一句话,登时让裴澄进退两难,他说不支持裴烬,那就是说自己护不住妻妾,不在意妻妾被人轻薄,他若是支持裴烬,那就会得罪长兴侯府,得罪太后,裴澄脸色倏然便僵住了,攥紧了拳头,竟中了裴烬的套!
“罢了,本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长兴侯若想告御状,本王随时奉陪,”裴烬转身对着永康侯行了一礼,有些抱歉道:“今日扰了侯爷兴致,明日一定备上薄礼赔罪。”
永康侯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是府中怠慢了云庶妃,还请殿下勿怪。”
看着潘旭疼死过去的模样,他心中忐忑不安,云庶妃在永康侯府被人轻薄,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秦王不怪罪便不错了。
裴烬点了点头,再没看裴澄一眼,转身上了马车,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众人精彩纷呈的神色。
马蹄声哒哒的响起,马车离开了永康侯府。
马车内,云莺望着裴烬,已不晓得说话了,方才殿下那番话,着实惊到了她。
她只是一个风月女子,本是这世间最卑贱之人,遭受世人诸多白眼,被殿下带回京,赏了庶妃的位份已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殿下今日却为了她,当着众人的面折断了长兴侯世子的手脚,还与太子起了冲突,只是想替她出气而已,潘旭并未得手殿下便如此为她,云莺简直不敢想,若是潘旭得手,殿下又会如何?
她在殿下心里,便如此重要吗?重要到殿下愿意为了她得罪长兴侯府,得罪太子殿下,得罪太后娘娘。
云莺的眼眶氤氲着一丝雾气,很难不动容。
“怎的了这是?是还没出够气?”裴烬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正想解释一番,暂时还不能要了潘旭的命。
谁知云莺却扑到了裴烬怀里,仰起头亲在了裴烬的薄唇上,眼里闪着泪花笑道:“殿下今日真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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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将军戚旌辰为人冷漠,凶狠暴戾,却用兵如神,颇得圣上看重,引得众人一边畏惧一边讨好。
可因北漠一战失利,戚旌辰遭到圣上怒斥,被罢免军权在家已有半年。
原先门庭若市的定远将军府门可罗雀,众人都道戚家已败落,避之不及,生怕连累了自个,得知文英伯府嫡长女嫁入戚家,人人都叹她是入了火坑。
沈嫣自知已无力挽回,心想戚家人口简单,夫君器宇不凡,未必不是一桩好亲事。
她鼓起勇气亲近夫君,用心侍奉舅姑,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可在不久后,她反倒被戚家捧上手心,连终日冷脸的夫君也对她展露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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