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第二更】到京◎
“冷不冷?可有哪儿不适?要不要停下歇会?”这样的话, 原氏每日都翻来覆去的说许多遍,生怕皎皎身子不适也憋着不说。
程筠摇了摇头,“娘亲且宽心, 我晓得轻重, 若是不适,我自会说的。”
曾听人说有了身子便又诸多不适,但不知为何, 她这一胎倒是没多大不适应, 只是肚子日渐大了起来, 不能碰牛羊肉的膻味, 其余的倒没什么,反倒吃的越发多了, 她当真怕回到上京, 也无人认得出她了。
她偶尔拍拍腹部, 念叨着这个孩子倒是个晓得疼人的, 知晓娘亲奔波劳苦, 便不叫她难受,若不然害喜还要赶路, 怕是也要好生折腾一场。
原氏听她这样说,也伸手抚了抚她的肚子, “是个好孩子,往后必定听话懂事,想当初我怀你时, 你也是这样乖巧, 没让我受半点苦, 都是好孩子。”
正是因为皎皎乖巧, 所以她弄丢了皎皎之后才会心痛难忍, 这样乖巧的孩子,她怎就弄丢了呢。
程筠莞尔,“那娘亲,您怀我时,也贪嘴吗?我觉着自个胖了好多,腰身粗了好多呀。”
她有些苦恼的摸了摸自个的腰肢,从前这儿纤细似弱柳,如今是根粗壮的柳条了,她从未这样胖过,这若是搁在从前,非得被云姑罚三天不许吃饭。
“傻孩子,这哪是腰肢粗了,这是腹中的孩子大了,待生下孩子便好了,做母亲难免要受苦的,十月怀胎,生下的那是娘心尖的一块肉啊。”原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当初我怀你二哥与阿姐时肚子大的连走动也不行,非得旁人搀着走。”
程筠点了点头,二哥与阿姐是龙凤胎,可两人的性子却像是换了一下,二哥程意殊难得的走了文官的路子,有几分雅致,而阿姐程钰却自幼习武,成为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大哥也是将军,家中几个孩子,好似她最没用。
“娘亲辛苦了,幸好我怀的不是双生胎,若不然我也害怕。”头次做娘,哪个小姑娘都害怕的,可若是双生胎,会更累,畏惧也就更重了。
“是啊,孩子还是一个一个生的好,一下子生两个着实累人。”原氏望着皎皎越发粉嫩的面庞,旁的妇人怀孩子面容难免憔悴,皎皎倒是一日比一日光彩夺目,脸蛋长开了不少,面似芙蕖,当真是绝色。
“皎皎,还有不到十日便到上京,娘亲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你务必听好。”见皎皎并不难受,她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程筠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点了点头,“娘亲请说。”
“皎皎,你的面容太过出色,从前上京见过的人必定认得出来你是秦王侧妃,但无论谁说,咱们都得否认,尤其是你,你绝不能承认你是云氏。”
程筠皱了皱眉,“可我不承认,旁人也会认定的。”娘亲也要学殿下来一出指鹿为马吗?
原氏摇了摇头,“旁人认定并无大碍,只要你不承认,那你便不是,皎皎,云氏的名声太差了,你不能与她沾上半点关系,若不然日后还要为此掀起波澜。”
秦王侧妃,那是被人人传为妖妃的女子,但凡沾上这个名声的女子,最终的下场都不会好过,即便有程家护着,她不会出事,可原氏更盼着皎皎有个清白的名声,堂堂正正嫁入皇室,成为太子妃。
程筠听了颔首应下,有些难受,“是我连累爹爹娘亲了,被旁人瞧见我,难免会连累程家的名声。”
想起这件事,她对殿下便有一丝丝的怨怪,无论殿下有何苦衷,到底他还是让她承受了妖妃之名,怕是云莺此生都难洗清这个名头了。
不过娘亲说的对,如今她是程筠,不再是云莺了。
原氏板起脸,语气严肃,“休得胡说,咱们又不怕,旁人不敢议论程家的,你当你爹爹这么些年在北漠是白守着吗,只要咱们不承认,旁人便不敢在我们跟前说。”
“只是自身得做好,不能承认,回京之后,若是旁人提起你,我便会告知旁人,你是程家早年丢失的嫡幼女,如今好不容易寻回来了,新寡,咱们家正在为你择婿,咱们不能说奔着太子去的,让太子晓得,还不得高兴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原氏与程辙武已商量过了,虽说从前裴烬与皎皎纠缠一场,可到底裴烬也有诸多不对的地方,如今皎皎是新生,裴烬若真想求娶程家的姑娘,便得拿出心意,而不是凭借太子的威势来逼迫皎皎。
从前皎皎随着裴烬回王府,便是裴烬逼她的,今时今日,也该换换,变成裴烬求皎皎了。
因而程家会放出择婿的消息,只看太子殿下要如何应对了。
程筠自然是听爹爹娘亲的安排,晓得双亲是为了她好,可她仍旧心中担忧,“可若是如此,爹爹要如何对圣上交代,这个孩子到底是皇室血脉。”
私藏皇室血脉这是触犯大豫律法的,是欺君之罪,她向来是不想连累旁人,更何况是待的这样好的爹娘。
“你不必操心,这些你爹爹会处理好,回到上京之后安心养胎,将孩子生下来便是,若是成了,那日后便留在上京,若是不成,待你生下孩子咱们再回北漠,你如今是月份小,等月份大了,自然不能旅途劳累。”
原氏看皎皎操心这操心那,心中别提多心疼了,这孩子从前就是受的苦太多了,才会瞻前顾后,万事都考虑齐全,可她本该被呵护着长大。
“一切都听娘亲的,多谢娘亲为我劳心,是女儿不孝了,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要您为我操心。”从前没感受过,如今一丝一毫的父母之爱,都让程筠感动不已,她从未想过今生还能有亲人为她打点好一切。
“怎的总是和娘说谢不谢的,咱们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你总是说,我要不高兴了。”原氏拉着皎皎的手拍了拍,钰儿便很少将谢字挂在嘴边,一家人,不必这样生疏。
程筠点了点头,“好,我听娘的。”
“躺下歇会吧,坐的累了。”
程筠是有些累,便扶着娘亲的手躺下了,望着马车顶,这是她坐过最宽敞的马车,无论是站着,躺着,坐着,靠着都舒适的很,这里边,点点滴滴都是娘亲的爱意。
闭上眼,娘亲在给她腹中的孩子做小衣裳,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被车轱辘的声音遮盖了,她脑海里想的全是,殿下再见到她,会是怎么样的呢?
是生气,还是惊喜,看着她身怀有孕,会不会不再计较她当初出逃之事呢。
在庄子的那段日子,当真是她与殿下过的最为愉快的一段时日,她也切切实实在其中感受到了殿下的爱意,她也不知是不是自个多想了。
这一趟回京,再次面对熟悉的众人,不知有会升起多少波澜。
东升西落,马蹄声声,程家一行人终于快到上京城了。
“皎皎,戴上帷帽,暂且先不让旁人见到你,观望一下京中局势。”原氏拿来准备好的长帷帽,能遮到腹部,不过如今程筠腹中的孩子已过了五月,遮是遮不住了,原也没想过要遮。
程筠与程筝都戴上了帷帽,程钰向来不戴帷帽,只一心陪着皎皎,生怕她一会瞧不见路跌了。
到城门口时,马车停了下来,程筠攥紧了帷帽,莫名有些不安,离开数月,如今又回来了,也不知潋月姐可好。
敬王裴濯奉命在城门亲迎信国公一家,程辙武与原氏等自然得下马车,不过程筠等几个女子留在马车上。
“臣见过敬王殿下。”程辙武还当圣上会派遣太子殿下前来,他原想瞧瞧裴烬如何,到底也是多年未见。
还不等程辙武行全礼,敬王便忙不迭的扶起了他,“信国公多礼了,小王恭候多时,信国公为了大豫边疆安定,多年不曾回京,辛苦了。”
信国公程家在大豫的地位可不一般,敬王不敢托大,今日即便不是圣上派他来,他也是要来的,若能对程家亲近一二,也是好事。
此次选秀,父皇只给他赏赐了侧妃,敬王妃的位置还空着,听说程家的两个郡主都还待字闺中,敬王心思自然活络。
“有劳敬王了。”程辙武打量着,敬王倒也算是仪表堂堂,果然是皇子,个个龙章凤姿。
“国公爷客气,原本父皇命太子殿下亲迎国公爷,不过太子政务繁忙,无暇分身,还请国公爷勿怪,小王陪着国公爷回府吧。”裴濯话说的漂亮,还不忘暗搓搓踩裴烬一脚。
程辙武哪能听不出来,可即便是听出来了,心中也甚为不喜,嗤笑一声,语气有些冷,“臣哪敢奢求太子尊驾。”
作者有话说:
程辙武:继续扣分!
裴烬: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章是九点的,但上章写了潋月,这章我就提前发吧,下一章十一点之前
◎最新评论:
【说实话前面看着好看,后面也不错,但是男主的做法真的让人很难受,一点不考虑女主的处境,让女主成为妖妃,夺嫡成功后也不帮女主洗刷罪名,反正就很难受,感觉他不喜欢女主。】
【看完再睡】
【下张会见面吗啊啊啊】
【这敬王还想娶程嫁女儿???做什么美梦呢!他都有侧妃了,就这一点,程老爹第一个淘汰掉他!还有,敬王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想娶程家女儿不是给自己找事做么!不怕裴狗子打压他么!】
【就说裴狗子现在还有分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一下子来了两章】
【狗子:为什么不管怎样我都是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扣分快要不及格了】
【太子:岳父大人,女婿我在准备聘礼】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个花花】
【撒花撒花撒花~~~裴狗,分都要扣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sb敬王,居然想掺和人家一家子的事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 第 162 章
◎【第三更】宫宴前夕◎
敬王陪同信国公一行人到了信国公府门前, 程筠也不得不下马车了。
程钰先下来,她今日穿着红色的骑马装,干净利落, 这一路上, 除去陪着皎皎闲聊,她都是骑马回京的,她是在马车里待不住的性子。
敬王瞧见程钰笑了笑, “这位便是巾帼英雄元成郡主了吧?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果然是飒爽英姿, 小王佩服。”
程钰有些冷淡的给敬王行了礼, “见过敬王。”
便回头去扶程筠,程筠带着帷帽, 又挺着个大肚子, 不是很方便, 还是程辙武将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原氏忙去搀扶皎皎, 笑道:“敬王, 这是小女程筠,她身子重, 不宜吹风,便不摘帷帽了, 敬王莫怪。”
“见过敬王殿下。”程筠屈膝一礼。
“信阳郡主不必多礼,小王不知郡主有喜,还真是疏忽了。”敬王看着程筠的肚子, 惊的一双眼睛都瞪大了, 程家这个小女儿不是才寻回来吗?怎的肚子都这样大了, 这是被谁捷足先登了吗?
敬王皱了皱眉, 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可一时之间,被程筠的肚子惊的,还真是想不起来。
“殿下言重了,敬王殿下到厅上坐吧。”程辙武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敬王忙把程筠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看来他的目标也只剩下元成郡主了。
程筠先前便没见过敬王几面,从前殿下也甚少提到敬王,不过方才敬王特意在爹爹跟前提起殿下不来迎接程家,看起来,敬王与太子之间,也有隔阂。
离开数月,上京的天怕是早就变了。
信国公府邸一早便收拾妥当,无论是在北漠还是在上京,程筠始终都有一个院子,足见爹娘对她的疼爱,即便她不慎丢失,也不曾改变。
“皎皎,肚子可还好?快喝口热水暖暖。”程钰看着她的肚子都心惊胆战,皎皎本就瘦弱,还要顶着这样大的一个肚子,当真是为难她了。
“谢谢阿姐,阿姐放心,你的小外甥好着呢。”程筠拍了拍腹部,她喝了几口热水,有了身子之后,便不能喝茶水了,喝白水居多,这时腹部忽然动了下,她端着茶盏愣了下,大惊失色,“阿姐,他动了。”
“什么?不会是要生了吧?我去喊娘。”程钰吓得脸色都白了,急忙跑出去。
“哎,阿姐。”程筠哭笑不得,这才五个月,怎么会生了呢,阿姐当真是关心则乱,她放下茶盏,腹中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这下是笑不出来了,有些疼。
这时原氏进来了,念叨着:“皎皎才五个月,怎么可能要生了,是哪不舒服了?”
程钰跟在身后撇了撇嘴,“皎皎说他动了,那我不是吓的苦,我又不曾生过。”
程筠笑道,“娘,是孩子踢了我一脚,不碍事的,阿姐就是太关心我了。”
阿姐对她极好,这些日子爹娘颇疼她,原本程筠还怕阿姐会不喜欢她呢,是她想多了,阿姐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即便不肯坐马车,每日也要抽空坐到马车内陪她聊会天,有这样的阿姐,是她的福气。
“原来是胎动了,烟柳去请府医来给郡主瞧瞧,”原氏笑看着程钰,“你比皎皎大两岁,也该考虑成亲之事了,往后你的孩子要比皎皎的小几岁?”
对于程钰,原氏怎会不担忧,程钰即将满二十,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两个了,可程钰却迟迟不肯成亲,如今连胎动也不晓得,无论她如何催促也无用,还将上门来提亲的媒婆打了出去,如今北漠哪还有人敢上门提亲啊。
“娘,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赖着娘。”说起嫁人这事,程钰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不提这个母慈女孝,一提这个,鸡飞狗跳。
“你呀,真是管不了你,如今回京了,你瞧瞧看京中可有合你眼缘的公子。”
“我才不要,”程钰移开视线,不屑道:“上京的富贵公子可不适合我,打都打不过我,还想娶我,美的他们。”
这话气的原氏直想揍人,“你那一身武功,你大哥对上你都吃力,你到底是要找一个和你对打的,还是一起过日子的?”
程钰在武功方面很有天赋,起初只是想让她学一学,强身健体,可谁晓得,还被她学出名堂来了,便也越发野的不想成家了。
程钰:“那起码也得打得过我,打不过我才不要。”
原氏瞪了她一眼,正想再唠叨几句,这时程筠忽然抱着肚子叫了一声,“娘亲,他又踢我,好疼。”
程筠喊疼,原氏自然也就没了功夫来唠叨,到嘴的话咽下去了,忙问周大夫怎的还不来。
程筠和阿姐对视了一眼,俏皮的眨了下眼睫,程钰悄悄地给程筠竖起大拇指,没白疼皎皎,晓得在娘亲跟前护着她了。
程筠莞尔,其实她觉着阿姐这样挺好,这世上多的是嫁人生子的女子,可像阿姐这样的女中豪杰却少,她觉着当真没有男子配得上阿姐,阿姐是天空中翱翔的鹰,不该拘束于后院。
原氏又怎会没瞧见姐妹俩的挤眉弄眼,心中忍不住叹气,姐妹感情好也是值得欣喜之事,罢了,便不多话了。
信国公一家回京本就是整个上京都关注着的事,尤其是信阳郡主,这个才被寻回来的小郡主,自然也备受关注,而她有孕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上京,人人都诧异不止,心叹看来程家这个小郡主没福气啊,太子妃之位多好的机会,竟也错失了。
可唯独敏安县主,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惊喜的在屋子高兴坏了,还拉着婢女的手一直问,“你说的可是真的,程筠有了身孕?”
婢女不厌其烦的点头,“千真万确,肚子有这么大,少说也有四五个月啦。”婢女抬手比划了下。
“听说信阳郡主已经嫁过人了,夫君死了不久,腹中的是个遗腹子。”
“太好了,这样程筠便不能嫁给太子殿下了。”敏安激动的都要疯了,她仍旧有机会的,果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可是县主,不是还有元成郡主吗?”
“哼,程钰那个性子,比男子还男子,都快二十了还未出阁,我瞧着是没人要的,太子才不会娶她呢。”敏安极其不屑,若当真有人要,早也该出阁了,哪里会蹉跎到如今。
婢女忙点头,“县主说的是。”
“不说了,快给我挑身新衣裳,我一定要在宫宴上艳压群芳,独占头彩。”敏安兴高采烈的去挑衣裳,幻想着压程家两个郡主一头的美梦。
*
“哥哥,你当真不去信国公府拜访吗?”明乐是听从母后的意思,特意来喊上裴烬,“可是六哥也会去,母后让你要去的。”
信国公在大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几日不少人往程家跑呢,她也蛮想去找元成郡主玩,说起要去程家,母后便让她带上哥哥,可哥哥却拒绝了她。
自从小嫂嫂离开,哥哥似丢了魂一般,虽说明乐不晓得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小嫂嫂非要离开,可看着哥哥这样,明乐心中挺不是滋味,哥哥当真很喜爱小嫂嫂。
“不去,你们去吧。”裴烬翻过一页折子,他对程家只想敬而远之,不想沾上半点关系。
“哥哥,其实你去也无碍的,我听说信阳郡主早便嫁过人了,如今夫君死了,身怀遗腹子,必定不会让她嫁给你的,你不用害怕。”
明乐晓得哥哥是一心想找小嫂嫂,不想娶旁的太子妃。
“那也不去。”信阳郡主嫁过人了,不是还有一个元成郡主,裴烬还是少惹是非为好,莺莺不在,他当洁身自好,少让旁的女子瞧见,万一又惹上一个敏安,他当真头疼。
“那好吧,我和六哥去了。”明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几日信国公府门庭若市,来往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还有不少人晓得投其所好,送了孕期女子爱吃的蜜饯点心来,虽说原氏不会拿给皎皎吃,不过这礼送到了心坎上。
明乐公主与宁王到访,宁王与程意殊相谈甚欢,而明乐找了程钰玩,却不见程筠,她不免好奇,“你的那个妹妹呢?怎的不见她啊?”
“她身子重,不便见客,怕惊扰了腹中的孩子,公主勿怪。”娘亲叮嘱了,皎皎暂时不让人晓得,得等除夕宴时才见人。
明乐摇了摇头,“没事,程钰姐姐,你再教我几招吧,我的鞭法好久没进益了。”明乐对程钰是钦佩至极的,程钰还曾教过她鞭法。
“行啊,公主看好了。”
随着除夕将近,上京也热闹起来了,张灯结彩,喜帖新福,有过年的气息了。
这几日程筠在屋子里养胎,奔波劳累一个多月,生怕她的孩子有事,原氏便不大让她出门,都在屋子里歇着,信国公府再热闹,程筠的院子里也是安静的很,适宜养胎。
“皎皎,今日便是除夕宫宴了,一会你随我们入宫,待会见到了太子殿下,你可不能露出马脚,晓得吗?”原氏给程筠的发髻间簪上一支玉钗,叮嘱着她。
程筠眨了眨眼,“我晓得,娘亲放心,我不会失态的,我只当从不曾见过太子。”数月之后,殿下还记得她吗?
“这些日子,整个上京的权贵都来过了,唯独太子不曾来,你爹爹正生气呢,怕是要好生刁难他一番,不过我听说,太子如今也还在找你呢,看来他对你,倒也并非全无情意。”
程筠心中百感交集,“其实殿下对我有情,我晓得,我只是不知殿下对我,情之深浅。”
原氏拍了拍皎皎的肩,“很快便能晓得了。”
作者有话说:
程辙武:扣分别停
明天重逢,明天见,晚安~
◎最新评论:
【下章是不是就可以相见了呀】
【今天文案?】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惊喜海是惊吓?太子加油】
【停这里真好】
【兴奋的搓手手哈哈哈哈哈哈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撒花撒花撒花~~,期待】
【搓搓手,等明天】
【
【我的天,狗子到底有几个弟弟,皇帝果然是公用黄瓜哈哈哈哈哈哈哈当鸭治国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禁想到了四大爷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
【晚安】
【晚安呐!好期待明天】-
完-
◇ 第 163 章
◎【第一更】护短◎
坐上入宫的马车, 程筠粉嫩的指尖不安的攥着衣摆,她并非初次参加宫宴,从前是以秦王姬妾的身份参加, 卑微而谨慎, 而这一次,她是以信阳郡主的身份参加,身后有程家撑腰, 可以肆意妄为。
人这一生当真说不清到底会发生多少事, 风水轮流转, 从前她是最为卑微的存在, 如今倒也真应了那句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且这不是一根脆弱的小树枝, 而是粗壮的高枝, 母家永远是女子最强的底气。
娘说殿下仍旧在找她, 殿下是心有不甘, 还是当真舍不得她离去, 这一切,程筠心中都没成算。
这一场宫宴, 权当是她的新生吧。
因着程筠身怀有孕,所以程家特意早早到了, 免得一会人挤人,让皎皎难受,原氏走在前头, 程钰与烟柳一边一个扶着皎皎。
从程筠下马车起, 便有人的目光不停的落在她的身上, 脸上, 甚至听见旁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不知是为着程筠与云莺极其相似的面庞,还是为着程筠隆起的腹部。
程筠只当不曾听见,缓缓的走入大殿,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上一次,她跟着秦王殿下,坐在前面,但到底是底气不足,连抬头看人都不敢,可这一次,她坐在信阳郡主的位置上,再也不必彷徨,底气十足。
“皎皎,若是不饿,宫宴上的菜肴便不要吃,一会做做样子便是。”原氏小声叮嘱,宫宴上的菜肴端上来都冷了,也不适合身子重之人,能少吃就少吃。
“我不饿。”来之前娘亲就让她吃了晚膳,如今她身子重,膳食上格外注意,进嘴的东西都要周大夫看过无误才能吃。
“莫要紧张,爹爹娘亲在这呢。”原氏握了握程筠的手,见她手心有些凉,忙让烟柳把手炉拿来递给她。
程筠莞尔一笑,“我明白,我不怕。”
从前她是怕的,如今她当真不怕,除去爹娘二哥阿姐,她腹中还有一个勇敢的小家伙呢,有孕五个月,其中一大把时间都在赶路,可他还是稳稳当当的躺在腹中,可比她勇敢多了。
她提了口气,越发期待一会见到殿下的模样了。
*
“娘娘。”即将开席,兰叶急匆匆的进来,苏皇后正在给泰和帝整理衣裳。
“怎么了这是?不是让你去大殿瞧瞧人到的如何了?”苏皇后整理好泰和帝的衣领,回身看着面色有异的兰叶。
“回圣上,娘娘,百官都到了,只是奴婢发觉了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便是。”兰叶向来稳重,能这样着急,想来是大事。
“信阳郡主与云氏长的极其相似。”兰叶乍一瞧见还当是见了鬼,眨了眨仍旧不变,惊的她急匆匆就回了长乐宫。
“什么?”泰和帝最先耐不住性子,“你确信不曾看错?有多像?”
“回圣上,奴婢确信,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信阳郡主如今身怀有孕,比之云氏丰润了许多。”
“竟有此事?难不成……”苏皇后看着泰和帝。
“这世间怎可能有长的一模一样之人,时日还这样巧合,怕是云氏便是信阳郡主。”
苏皇后说完,倒抽了一口凉气,皱着眉头,恍然大悟:“那信阳郡主腹中的,岂不是烬儿的孩子?”
兰叶点了点头,“奴婢瞧着小郡主隆起的肚子,大概是五六个月,时日倒是对得上。”
泰和帝的脸色也变了,“这便麻烦了,信国公最是护短,云氏在上京受了这些委屈,怕是烬儿想要喜当爹还有的磨呢。”
“唉,这叫什么事啊,你说烬儿一直推脱着不肯去程家,他若是早些去,不就发觉这事了,若是烬儿瞧见小郡主,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苏皇后拍了拍手,她一时之间也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盼了许久的孙儿来是来了,可如今牵扯到了信国公,便棘手了。
“未必,程家回京这些时日,信阳郡主一直不曾见客,怕是程家早已晓得过去之事,故意不让旁人见信阳郡主的面,只等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泰和帝无奈的摇着头,“这回可真是栽在信国公手中了。”
怪不得前几日见信国公,他提起裴烬便百般挑剔,原来如此。
“唉,那现下如何是好?”苏皇后可是真愁。
泰和帝想清楚,倒不再发愁,笑了笑,“你说这算不算天赐良缘,当初我便想给烬儿定下信阳郡主,可惜信阳郡主丢失,如今阴差阳错的,竟也是一对了。”
“你还笑,你又不是不晓得信国公的性子,你的孙儿能不能跟你姓还未必呢。”
“那就得看烬儿的本事了,看他能否感动岳父岳母,妻儿两全,咱们发什么愁,大不了舔着脸去程家看孙儿,程家还能不让你我进不成?”
泰和帝倒真是喜悦大过愁闷,云氏回来了,烬儿不必发疯,这一次,云氏有个得体的身份,足以嫁入东宫,成为烬儿的太子妃,也能拉近皇室与程家的关系,程家下一个百年荣耀可保。
“你倒是想的开。”苏皇后摇了摇头,活了这些年,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惊奇之事,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与苏皇后一样惊讶的,还有敏安县主,她随着爹爹娘亲迈入大殿,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端坐着的云莺,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云氏为何坐在这,她何时回来了?
敏安怒从心起,什么都顾不得,跑到了程筠跟前,十分不客气道:“云莺,你为何在这?”
程筠早就晓得以敏安县主的脾气,怕是不会安生,正打算开口,谁知一旁的程钰却站了起来,比敏安高了半个头,一下子就将敏安的气势压了下去。
程钰冷着脸,“敏安,你这是什么话,这是我妹妹信阳郡主,你莫要乱认人。”
敏安瞪大了眼睛,“你便是信阳郡主?”
“不可能,这世间怎会有长的一模一样之人,你就是云莺。”敏安摇着头,她不信,老天爷为何要这样作弄她,信阳郡主竟是云莺,她还身怀有孕,这个孩子难不成是烬哥哥的?不可能!
“苏敏敏,你再污蔑我妹妹试试看?”程钰毫不客气的一掌将敏安往后推,丝毫不顾忌这是大殿之上,众人的眼睛都看着。
这时靖国公连忙过来,扶住了敏安,“元成郡主莫恼,小女近日神思倦怠,认错了人,并非有意冒犯。”
程筠见靖国公过来,本想起身行礼,程钰却一把压住她的肩,不让程筠起身,对着靖国公皮笑肉不笑:“见过靖国公,我妹妹身怀六甲,不便起身行礼,你们勿怪。”
“自然不会,信阳郡主身子要紧,身子要紧。”
靖国公的脸色也是尴尬的不知所措,谁都晓得眼前这位信阳郡主便是从前的云氏,可谁也不会当面说出来,也就只有自家这个才会蠢的当面质问人家。
信国公府与靖国公府虽同是国公府,但靖国公府是有着苏皇后的裙带关系在的,而信国公府是实打实的手握重权,连圣上都要给三分面子,他哪敢得罪。
再看看如今信阳郡主的肚子,有点脑子的便晓得这位日后是要一飞冲天的,谁还敢傻的来得罪程家。
靖国公越看敏安越懊悔自己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女儿。
程筠淡淡点头示意,阿姐想必是从银筝那晓得了从前的事,故意如此嚣张。
敏安还想说话,靖国公急的不行,拉着敏安就要离开。
程钰哪会让他们这样轻易离开,“敏安县主且慢,你方才对我妹妹无礼,还不曾道歉,我妹妹位尊于你,你还不曾行礼呢。”
程钰故意将“尊”字压重,从前敏安对皎皎百般刁难,还险些害死了程筝,如今她可不得向敏安讨要一二。
“你欺人太甚!”敏安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从前云氏那样卑微的身份,是对她行礼之人,如今却要她反过来给云氏行礼,云氏还高高在上的坐着受礼,没这样的道理!
“怎么着,我妹妹身为郡主,还不能受你一个县主的礼了?靖国公觉得方才敏安县主对我妹妹不曾失礼吗?”程钰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巴,瞧着对敏安极其不屑。
原氏与旁的贵夫人在交谈,实则注意到了,但知晓程钰会护着皎皎,便不参与此事,让她们姑娘家玩去,长辈参与了,就只剩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原氏可不想将大事变小事。
靖国公沉着脸,哪里听不出来元成郡主是在针对敏敏,可从前敏敏也数次针对云氏,云氏此前是个孤女,步步退让,如今有了亲人,自然是要护短的,这是人之常情,也的确是要让敏安吃点亏,若不然她还得继续犯蠢下去。
“敏敏,还不快些向信阳郡主行礼道歉。”
敏安咬紧牙关,眼眶都红了,不想道歉,不想行礼,可是靖国公推搡着她,程钰的眼神也似刀子一般,若是不行礼,她便走不了了。
万般无奈之下,敏安不得不屈膝,气的语气发抖,“臣女见过信阳郡主,方才言行无状,望郡主勿怪。”
程筠微微一笑,坐着一动不动,坦然受了这个礼,“县主客气了。”
她当真不曾想到,还有今日敏安向她低头的时候,银筝的仇,她还没忘呢。
行过礼后敏安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样屈辱之事,气的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程钰挑了挑眉梢,嘚瑟道:“阿姐护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阿姐最好了。”程筠扬起笑容,忽听得内侍唱喝,笑容忽僵在嘴角。
“太子殿下到!”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四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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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64 章
◎【第二更】重逢◎
众人起身, 程筠低着头,不曾瞧裴烬,而裴烬大步走进来, 在自个的位置上坐下, 不紧不慢的道了一句,“免礼。”
他谁都不曾瞧,连视线都没往程家那瞥一眼, 好似信国公一家是他的仇人, 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众人坐下之后, 程筠往裴烬那怯生生的瞧了一眼, 见他低着头,神色不大好看, 抿了抿唇, 殿下看着心情不好, 他好似没发觉她……
程辙武一看裴烬这态度, 气的要死, 心里直接将裴烬打下了十八层地狱,爬也爬不起来了, 对程家如此傲慢的态度,谁还稀罕他了。
裴烬坐下之后, 发觉有道熟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微微拧眉,听得后边不远处有人在说, “那便是幼年丢失的信阳郡主, 才寻回来, 新寡, 腹中那是遗腹子, 信国公夫人正在给她择婿呢,听说这些天信国公府的大门都被踏破了。”
“那是自然,信阳郡主即便是再嫁,也多的是人家想求娶呢,更何况长的这样美,倒是有些像……”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勾起了一丝裴烬的兴趣,像谁?
他皱着眉头抬起视线,随意往对面瞧去,只那一眼,裴烬一双冷厉眸子死死的瞪大了,莺莺!
裴烬猛然站了起来,椅子往后摩擦地砖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惊着了众人。
他攥紧了拳头,视线死死的锁在对面那个坐在信国公夫人身侧的女子身上,那熟悉的姣好面容,世上绝无仅有,不正是他日思夜想之人!
深邃而犀利的视线往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扎眼的很,莺莺有喜了!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裴烬的脑海,心口急剧的跳跃着,思念几欲破胸而出,莺莺还活着,她还有喜了,她竟是信国公的嫡幼女程筠……
那是他的孩子?一定是的,裴烬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紧紧地咬着后槽牙,薄唇微微颤动,压抑着胸腔的激动,他当爹爹了!
失而复得让他心潮澎湃,无声的震撼蔓延着。
程筠自然注意到了裴烬的动作,那样炙热的视线,仿佛是要将她点着,程筠微微垂眸,面色不改,只是在桌下的指尖却已攥的泛白了,殿下瞧见她了。
程筠一颗心跳的极快,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原氏等也提心吊胆,生怕在大殿上闹了起来。
程辙武则对上裴烬的视线,眼中带着威严与责怪,若是裴烬还有一分的心意,便该晓得此刻他什么都不能做。
随着裴烬的起身,大殿内寂静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声响,外边下雪了,雪压枝头,越发显得殿内的安静有些诡异。
今日能坐在殿内的都是人精,谁也不傻,晓得太子是为着信阳郡主如此失态。
敏安县主气的嘴都歪了,烬哥哥果然认出来了,云氏回来了,她还怀着身孕,往后更没她的机会了,方才云氏还那样羞辱她,她是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众人以为裴烬会冲过去质问信阳郡主时,裴烬却慢慢的坐了下来,收回了看向信阳郡主的视线,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手心攥着酒盏,力气之大,仿佛是要将酒盏捏成齑粉。
他不能去,那是信阳郡主,那是程筠,那不是莺莺,一旦过去,她便要与从前的云莺沾上关系,会连累了她。
裴烬心中何其明白,即便心中波涛汹涌,他面上也只能故作平静,即便思念如山倒,他也只能一点点咬紧牙关咽了下去,不能倾泄丝毫。
可再如何伪装,一双寒眸还是逐渐地泛红了,莺莺好好的,足矣!
他本是满足的,可想起方才那人的话,新寡,遗腹子,择婿……裴烬的心又一点点往下落,莺莺不要他了……
程筠瞧见裴烬坐下,不安的心逐渐平缓,好在殿下还有分寸,若不然她当真不知自个是否能维持得住神色。
就在大殿内逐渐恢复热闹时,明乐公主迈入了殿内,她原本面上带着笑容,可在瞧见程筠时,笑意消散,那不是小嫂嫂吗?
她怎会坐在信国公夫人身侧,难不成她便是程家才寻回来的嫡幼女?
明乐不敢确定,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是别人的孩子,还是哥哥的?
她快步走到裴烬身侧,着急忙慌道:“哥哥,那不是小嫂嫂吗?”
裴烬连头也没抬,死死地捏着酒盏,喉咙里压抑着气息,否认道:“不是。”
“怎么不是了,那就是小嫂嫂,哥哥你是糊涂了吗?”明乐拉着裴烬的手腕,哥哥不是一直在找小嫂嫂吗?怎会连小嫂嫂也不认得了?
“孤说了,不是。”裴烬斩钉截铁的打断明乐的话,垂下的眼睫遮掩了裴烬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明乐鼓了鼓腮帮子,觉得哥哥是傻了,居然连小嫂嫂也认不出来了,程筠不过是有了身子之后丰润了些,怎么就不是小嫂嫂了,
“我去找她。”明乐才不信那不是云莺呢。
裴烬却一把攥紧明乐的手,嗓音低沉,带着一些恳求道,“明乐,别去。”
“她是信阳郡主,不是云莺,你不许放肆。”
明乐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糊涂了?
正在这时,内侍唱和:“圣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泰和帝道了免礼之后众人才坐下。
而这时明乐在裴烬身侧站着就有些显眼了。
“坐回去。”裴烬拉着明乐坐在他身后。
明乐跺了跺脚,显然是不高兴了,不过到底还是没再坚持,坐到了后面。
但坐下之后双手托腮,仍旧看着对面的程筠,那分明就是小嫂嫂嘛,她又不瞎!
可是为何哥哥看起来却这样平静,哥哥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泰和帝坐下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苏皇后的视线落在程筠身上,可算是明白为何方才兰叶这样慌张,这不就是云氏吗,一模一样,半点差别都无。
她再看裴烬,发觉他低着头在喝酒,似乎不曾瞧见程筠一般。
“唉,果真是造孽,两人遥遥相望,却不能相认,当真是有几分牛郎织女的伤感。”
泰和帝哼了哼,“还不是他自己作的,我可一早便说让他去城门口接人,这下好了,不去,在岳父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你可等着吧,信国公那个炮仗脾气,不会给烬儿好脸色。”
裴烬也算是有几分理智,比起云氏才离开时的失态,今日是乖的不能再乖了,泰和帝心想,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烬儿那性子,也只有程筠能制服得了了。
开席之后,大殿内觥筹交错,丝竹靡靡,哪哪都是热闹,唯独太子裴烬身侧,冷清的似不在同一个宴席,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身上散发着冷意,连明乐都不敢靠近了,更何况旁人。
只一想想便晓得是怎的回事,谁还敢去触太子殿下的霉头。
一场宫宴,到了亥时才散,程筠坐的有些累了,忙不迭离开,也是怕会被殿下追了上来,届时闹的难看,不过今日殿下着实有些反常,她还当殿下瞧见她会忍不住上前来质问她呢。
只见他喝了一夜的酒,脸都红了,程筠心中极其不是滋味。
裴烬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莺莺退席,左手攥着酒杯,饮尽了最后一杯酒,心中喜怒交加,也打算离场,大殿上不能认人,私底下,总能认了,他已等不及了。
这时,常前去而复返,走到裴烬跟前,弯腰道:“太子殿下,圣上与皇后娘娘召您前往。”
“不去。”裴烬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才不肯去,管他有何天大的事。
常前显然是晓得他会这样回答,慢悠悠道:“圣上说事关信阳郡主,您一定得去。”
“咔嚓——”裴烬手中的酒盏被他捏碎了,碎裂的瓷片扎进了裴烬的掌心,刹那间手掌血流不止,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去。
常前大惊失色,“殿下,您的手。”这是何苦呢!
“带路。”裴烬张开手掌,沾着血的碎瓷片子落在了桌上,他似乎不晓得疼一样,双手负在身后,大踏步离开。
“殿下,老奴给您请个太医。”常前忙追了上去带路。
裴烬却一言不发,到了紫宸宫,泰和帝与苏皇后都等着。
泰和帝瞧见裴烬还笑了笑,“我还当你要去程家,不肯来呢。”
“父皇母后有话快说,儿臣有急事要忙。”裴烬一脸的不情愿。
苏皇后瞧了他一眼,看见他身后往下滴落的血珠,吓得不轻,忙起身拉过裴烬的手,瞧见他鲜血淋漓的双手,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来人,快请太医。”
泰和帝也是吓了一跳,怒骂道:“你再如何,也用不着拿自个的身子开刀,你当你现下去,程家会让你进门吗?”
裴烬一脸无所谓道,似不晓得疼,“儿臣去见自己的妻儿,谁敢拦?”
作者有话说:
程辙武:我敢,关门,放狗!
下一章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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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165、文案名场面
◎【第三更】夜探香闺◎
“嗤, ”泰和帝冷笑一声,“如今她是信阳郡主,是程家的嫡幼女, 是掌上明珠, 没听见旁人说什么,信国公夫人正在给小郡主择婿,即便小郡主是二嫁, 又带着个孩子, 求亲之人依旧络绎不绝, 踏破门槛, 那个孩子喊谁爹还不晓得呢。”
泰和帝当真是觉得痛快,当初如何劝解裴烬都不听, 如今风水轮流转, 也轮到他来讥笑裴烬了, 老父亲当的不容易啊。
裴烬听到泰和帝这样说, 更是气的不行, 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眼尾泛着猩红,犹如夜里索命的恶鬼, 死死地瞪着泰和帝,转身就要走, 他要去找莺莺,他的孩子,绝不能喊旁人做爹爹。
“哎烬儿, 你站住, 不许走, 先把手给包扎了, ”苏皇后回头怒气冲冲的瞪了泰和帝一眼, “你也闭嘴,你这是要逼死你儿子去吗?有你这样做父皇的吗?”
没瞧见烬儿现下情绪不对,还往儿子伤口上撒盐,就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苏皇后恨不得踹泰和帝一脚。
泰和帝摸了摸鼻尖,悻悻的住嘴,不过心中畅快,臭小子也有今日,可当真是活该,他可给了裴烬不少机会,自个往外推。
苏皇后拉着裴烬的手,用帕子包裹着,已不知何时见过裴烬受伤,当娘的哪会不心疼,怎么也不肯裴烬离开。
裴烬又不好甩开母后的手,只能暂时忍着心中的脾气坐了下来。
太医急急忙忙到了,瞧见裴烬的手倒抽一口凉气,怎会伤的这样重,“太子殿下且忍一忍,微臣得洗干净伤口,瞧瞧可否有碎瓷片。”
苏皇后不忍心瞧,撇开了视线,连泰和帝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他这个儿子,对云氏便当真那样痴情吗?
唯独裴烬的手搭在铜盆里,任由太医施为,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好似不会疼一般,鲜血随着帕子清洗伤口,越流越多,很快铜盆内的的清水变得浑浊不堪,红艳艳的。
裴烬望着这盆水,却意外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莺莺走后,他日夜悬心,梦见莺莺出事,身上混着鲜血倒在地上,犹如前世那般,总是被惊醒,久而久之,便不愿合眼入睡。
如今瞧见着鲜血淋漓的是他,反倒放下了这口气,是他便好。
太医将碎瓷片清理干净,在伤口上撒上药粉,包扎完毕,“殿下伤的有些重了,往后需日日上药,直到伤口结痂,万万不能碰水,也需得保暖,以免伤口被冻伤。”
太医走了,苏皇后才坐下来,“你瞧瞧你自个,伤的这样重,如何去找人,你听我一句劝,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去信国公府登门拜访。”
如今冰天雪地的,今日又是除夕,何必闹成这样,明日是大年初一,客人来访一般是不好将人往外赶的,还是明日去为好。
泰和帝正想说裴烬才不会听,他的心早就飞到了程筠身侧。
谁知裴烬却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儿臣听母后的。”
苏皇后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指望烬儿会听,这是转了性子?
“那便好,兰叶,送太子回东宫。”她倒要瞧瞧是否当真这样听话。
“儿臣告退。”裴烬迫不及待的离开紫宸宫,兰叶跟在他身后。
起初都还算是和谐,裴烬走的快,兰叶小跑也能跟上,两人一路往东宫去。
兰叶正在欣慰,看来殿下是听皇后娘娘的话了。
谁在东宫门前,裴烬却过家门而不入,快步往宫门而去。
“殿下,您不是说听娘娘的吗?”兰叶愣住了,她总不能上去拉住太子殿下吧?
“兰叶姑姑快回去吧,孤有事要忙。”裴烬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子快到兰叶都不曾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哪里还有裴烬的身影……
*
“皎皎饿了吧,来吃碗饺子,今日是除夕,下午我便包好了饺子。”原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进来。
程筠伸手要接,原氏没给她,“有些烫,我放在桌上。”
“娘亲吃了吗?”程筠看着一个个白胖胖的水饺,雾气氤氲,惹得眼里也泛上了雾气,眨了眨卷翘的睫毛,免得被娘亲瞧见。
她记事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吃到娘亲包的饺子,在大豫,重要节日都吃饺子,一家子围坐在一块包饺子,是好意头。
从前都羡慕旁人,这次她也感受到了。
“我一会吃,你先吃了早些歇息,你怀着身子,可不能睡太晚。”
程筠点了点头,低头夹起一个饺子,吹凉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吃着吃着,忽然滚下泪珠来了。
把原氏吓着了,拿帕子给她擦拭眼泪,“你哭什么,难不成是不好吃?”
不大可能啊,她的手艺家中人都说好的。
程筠抬手擦了眼泪,摇了摇头,语带呜咽:“是太好吃了,娘亲,我想每年除夕都吃您包的饺子。”
原氏忍俊不禁,“傻孩子,好吃也不至于哭起来,孕中不宜掉眼泪,仔细伤了眼睛,快别哭了,你想吃一辈子娘做的饺子,娘做给你吃便是了。”
果真是闺女贴心,连说的话都甜到娘的心坎上去,有这样的闺女,便是日日下厨也愿意。
“嗯,娘亲说话算话。”程筠大口吃着饺子,在如此重要的节日吃上娘亲做的饺子,她从未如此满足过。
想起去年除夕,在云楼守岁时,她与银筝两人包着饺子,她那时还在发愁要如何躲得过出阁,谁晓得一转眼,一年过去,不仅仅找到了亲人,竟是连孩子也有了。
“皎皎慢点吃,不够还有,明早是初一,要吃素,你想吃什么?娘早些吩咐人去做。”
程筠想了想,道:“想吃裙带面,扬州初一早上便吃面,我颇爱裙带面,加上蘑菇,笋干与虾肉,格外鲜香。”也有一年未吃了。
原氏慈爱的摸了摸她的鬓角,温婉的笑道:“好,那便吃裙带面,明日一早殿下应当会来,你爹爹怕是暂且不会让你见他。”
程筠喝着汤汁,她怀着身子,饮食上格外精心,煮饺子的汤汁都是熬好的鸡汤。
“我听爹爹与娘亲的,你们让我何时见殿下,我便何时见。”
爹娘不会害她的。
原氏:“今日见着殿下,心中有何感想?”
程筠抿着唇瓣,“殿下瘦了许多,神色也冷了。”
从前殿下的衣食都是她安排的,殿下的衣裳也是她吩咐人做的,自然看得出来,殿下削瘦了许多,周身冷的似地窖一般,旁人都不敢近身。
“你不也为了孩子受这样多的苦,不必心疼他,也无需多想,你瞧今日圣上与娘娘不是也不曾多话,咱们护得住你,好在他也是个拎得清的,不曾当面闹起来。”
要不然啊,孩子她爹非得又给裴烬记恨上两笔。
程筠放下汤匙,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眼眶红着却眼神坚定,“我晓得,一切都有爹爹娘亲为我做主,我不会多想。”
从前她事事都要想的周全,如今她终于也可以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必想,一切都有亲人为她思虑周全。
“好,烟柳雪柳伺候郡主歇下,今晚府里不会放爆竹,你放心睡。”
“嗯,娘亲慢走。”
送走原氏,程筠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洗漱一番,原先只有两个大丫鬟在屋子里伺候,她月份大了,娘亲便又拨了她院子里两个丫鬟进屋伺候,免得两人忙不过来,外边伺候的更多,十几个人伺候她一个,程家崇尚节俭,唯独她院子里丫鬟最多了。
程筠不爱旁人在屋子里守着,因而让她们都下去歇息,但耳房有人守夜,拔步床边有根拉绳,程筠若是要起夜,躺着拉一下耳房的铃铛便会响,她们便能听见,周全的很。
她只靠着,不曾躺下,虽娘亲说明日殿下才会来,但以她对殿下的了解,殿下今晚便会来,若是躺下,一会还得起来。
屋子里温暖如春,怕烧炭多了对腹中的孩子不好,便撤去了炭火,烧起了地龙,在屋子里着单衣也不会冷。
拔步床边有一盏明亮的烛火摇曳着,程筠靠在床头,她拍了拍腹部,“小家伙,你爹爹怎的还不来啊?”她都等的有些困了。
就在她以为是自个想岔了,兴许殿下改了性子,今日不会来了,打算歇下时。
“吱呀”一声,后边的窗棂开了,程筠皱了皱眉,便晓得殿下有门不走偏要走窗。
裴烬成功躲避信国公府的护卫,轻声拉开窗户,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屋子里暖的他出汗,轻手轻脚的靠近床榻,哪怕十分想见她,抱她,亲吻她,可不想吓着她。
屋子里极其安静,他还当莺莺已睡下了,谁知他一个转身,就见程筠坐在床榻间,瞧见他有些好奇与惊讶,正想开口说什么。
裴烬瞧见那个入梦无数次的面容,心头似被敲了一锤子,又酸又疼,不等她开口,几步走过去,将人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唔,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您这是做什么?”程筠睁大乌溜溜的瞳仁,抬手推搡着他,不肯他抱,娘亲说了,不许他轻易得逞。
裴烬不想松开,又怕她挣扎伤了腹中的孩子,到底还是退出一些,却仍旧将人困在结实的臂弯中。
他眉眼低垂,眼神锐利,牢牢地锁住她那双含着秋水的桃花眸,用受伤的那只手温柔而克制地抚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方才听见的那些话,语气在温暖的屋子里显得冰凉刺骨。
“莺莺,谁教你这般大胆,敢带着孤的孩子嫁与旁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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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古言预收《换亲后我被夫君娇宠了》专栏求个收藏,咪啾~
1.沈嫣是文英伯府嫡长女,本是千宠万娇的掌上明珠,但因母亲早逝,外祖家败落,被继母与嫡妹沈雪柔视为眼中钉。
她与沈雪柔同日成亲,可在新婚之夜,她却被偷龙转凤送去了本该与沈雪柔成亲的定远将军府上。
定远将军戚旌辰为人冷漠,凶狠暴戾,却用兵如神,颇得圣上看重,盛极一时。
可因北漠一战失利,戚旌辰遭到圣上怒斥,被罢免军权在家已有半年。
原先门庭若市的定远将军府门可罗雀,众人都道戚家已败落,避之不及,生怕连累了自个,得知沈嫣嫁入戚家,人人都叹她是入了火坑。
沈嫣自知已无力挽回,心想戚家人口简单,夫君器宇不凡,未必不是一桩好亲事。
她鼓起勇气亲近夫君,用心侍奉舅姑,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不久后,她反倒被戚家捧上手心,连终日冷脸的夫君也对她展露笑颜。
2.新帝登基,沈嫣觉得夫君文武双全,鼓励他投身从军,东山再起,以他的才能,他日必定能封侯拜相。
戚旌辰却笑了笑,把玩着她的指尖,漫不经心道:“封个侯爷是不是差了些?”
沈嫣皱了皱秀眉,正想劝诫夫君莫要眼高手低,能得侯爵已是极大的荣宠。
她还未开口,一道册封戚旌辰为定远王的圣旨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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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66 章
◎【第四更】莺莺失忆了◎
程筠瞧见裴烬被包扎着的手, 心头跳了跳,殿下为何受伤了。
但她还晓得自个要做什么,勉强压住异样, 推开他的手, 害怕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您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
裴烬紧紧地拧着眉头,望着程筠, 半晌才道:“莺莺, 你在害怕?”
“太子殿下, 臣女乃是程筠, 不识得您说的莺莺为何人,您是否认错人了?”程筠瑟缩着脖子, 瞧着模样快要哭了, “太子殿下, 男女授受不亲, 求您饶恕臣女, 莫要毁了臣女清白。”
程筠一双眸子含上水雾,瞧着好不可怜, 看起来不似作伪,裴烬宛如被一根棍子在脑后敲了下, 眼冒金星,震惊的看着她,问:“孤是谁?”
“您是太子殿下, 是大豫的储君, 臣女不敢逾矩, 求您松开臣女。”程筠趁他怔愣的空档推开他, 缩在床榻间, 低头小声啜泣,“臣女虽已嫁过人,可臣女并非轻浮之人,求殿下速速离去,免得被旁人晓得,污了臣女清白。”
裴烬的手虚无的愣在空中,呆呆地望着程筠,头疼的似要炸裂,莺莺不记得他了?
裴烬急切的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语气慌张,“莺莺,你腹中的是我的孩子,你从前是我的侧妃,你忘了吗?”
程筠往后退,想收回被裴烬握着的双手,哭的满脸都是泪,“臣女磕到了脑袋,从前的事不记得了,臣女从未见过殿下,也不识得,求殿下松开我。”
裴烬的双手在颤抖,方才包扎好的双手又渗出了血,一丝血腥味蔓延在屋子里,不敢相信的望着莺莺,她当真失忆了?
他不信,怎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可是看着莺莺眼眸中皆是害怕畏惧的神色,她瞧见他都哭出来了,不是伪装,是真哭,双眸通红,且眼中并无丝毫从前的爱意,只余下恐惧,她好似……真的失忆了,忘记了过去之事。
裴烬如遭雷击,瞳孔放大,双眸逐渐失神,他当莺莺活着就好,到头来她活的好好的,还怀了他的孩子,可却不记得他了,从前美满的回忆成了空,他的心似乎被人挖了出来,鲜血淋漓。
老天爷是在故意戏弄他吗?
裴烬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着,望着她隆起的腹部,再瞧见她哭的满脸的泪痕,似有人拿刀子在一刀一刀割他的肉啊。
“你莫哭,我不会害你,你还记得你从前是谁吗?”方才那冷冰冰的语气早就见了鬼,现下的嗓音是裴烬从未有过的温柔。
莺莺还怀着孩子,可不能动气,他再如何,也不敢强逼她。
裴烬松开了她,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程筠。
程筠挺着个大肚子却缩成一团,瞧着别提多可怜了,喏喏道:“我从前是云楼的姑娘。”
裴烬狭长的眸子亮了亮,她还记得自个是云楼的姑娘,“那之后呢?”
“我不记得了,太子殿下,你为何要问这些?”程筠水眸含雾,似回忆让她极其痛苦。
“是我将你带回上京的,你成为了我的庶妃,而后又成为了我的侧妃,你腹中,是我的孩子,莺莺,你再好生想想。”裴烬柔和的说着,盼着她能想起来。
可是程筠仍旧摇头,“更深露重,求太子殿下离开,否则臣女便要喊人了。”
“莺莺,你信我一次,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我的,你不能改嫁旁人。”裴烬从没这样挫败过,他的妻,他的儿,却要眼睁睁看着旁人来提亲,天下还有比这更痛苦之事吗?
程筠不想与他多说,悄悄地扯动了拉绳,不一会儿,烟柳来敲门,“郡主,可是要起夜。”
“殿下,求您离开,臣女的婢子要进来了。”程筠抹了一把眼泪,可怜兮兮。
裴烬还是一头雾水,自然不愿走,可看她哭的楚楚可怜,裴烬到底不忍心气她,在烟柳踏入屋子前快速离去,连窗户都来不及关。
“郡主,这是怎的了?”烟柳瞧见程筠哭的眼睛通红,还当是身子不适,“奴婢去唤周大夫来。”
“不用,就是方才孩子踢了下,有些疼,现下好多了,你去拧个热帕子让我擦下脸便好。”程筠笑了笑,哪里还有半点害怕与畏惧,她也从未想过,原来在云楼学到的技巧,还能用在殿下身上,演的有模有样。
“好。”烟柳便去了拧帕子,随后发觉后边的窗户未关,忙去关上,“呀,奴婢疏忽了,竟忘了关窗。”
烟柳拧了拧眉,分明记得是关上了的,怎的现下又开了,真奇怪。
“无碍,你下去歇息吧。”程筠将帕子还给烟柳。
烟柳放下帕子,回到床榻边,“奴婢扶着郡主躺下。”
程筠点了点头,她现下的确是需要人扶着点了,烟柳扶她躺下,放下幔帐,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屋子。
烟柳一走,程筠便低低的笑出了声,拍了拍肚子,“小家伙,方才娘亲演的好不好?瞧把你爹爹给吓惨了,哼,谁让他曾经也骗过我。”
程筠想起当初殿下骗她做局,却让她那样感动就来气,还是娘亲的计谋好,一报还一报,也骗骗殿下,瞧殿下那模样,应是上当了吧?
想起殿下那句质问,她鼓了鼓香腮,对呀,她是胆子大了,不仅敢带着他的孩子招婿,还敢骗他呢。
原来有爹爹娘亲撑腰是这样的痛快,从前她哪敢戏耍殿下啊。
程筠弯了弯唇,心情甚好的合眼入睡,不晓得明日殿下落在爹爹手中又会是怎么样的,真是有些期待啊。
*
裴烬翻出院墙之后一直不曾走远,他在信国公府附近徘徊着,脑中乱的很,他还是有些不信,莺莺怎会失忆呢,她还记得云楼之事,偏偏就将两人之间的事给忘了,这世间当真有这样巧合的事吗?
过了一会,他原本想再回去瞧瞧,仔细问个清楚,可想起方才程筠哭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到她如今身子重,需要好生歇息,到底还是忍住了,转身去了荣宣伯府。
江浸月这个孤家寡人自然是还没睡下,即便是除夕夜,荣宣伯府也冷清的很,连一盏红灯笼都不曾瞧见,大抵是整个上京最冷清之地了。
江浸月见到裴烬一点也不惊讶,笑道:“可真难得,殿下竟会来陪着下官守岁。”
“江浸月,我问你件事,你觉着人有可能只忘记一段时日之事吗?”裴烬坐了下来,满面愁容。
江浸月挑了挑眉,心中了然:“殿下这话,莫不是信阳郡主失忆了?”
“嗯,她忘了我带她回京的那段事,可她还记得云楼之事,只单单忘记了我与她的那一段往事,可能吗?”裴烬还是觉着不可能,从未听过这样的事。
江浸月的指尖搭在桌上,沉思片刻道:“殿下,下官倒还在真接触过这样一个案子,一般失去的那段记忆,都是那人极其不愿回想,甚至是她人生痛苦的根源所在,因此会下意识逃避,在经过重大挫伤之后,便会选择性忘记。”
裴烬一听这话便怒了,猛地站了起来,一双寒眸似刀子一般扎在江浸月身上,“你言下之意是说她觉得与我在一起是痛苦的?什么都不曾忘,单单忘记那一段,难不成与我在一起,她便那样难受吗?”
裴烬自认为对莺莺并无不好,难不成与他在一起,比之从前在云楼还要差?这要裴烬如何接受?
“咳咳,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江浸月站了起来,想解释两句。
“罢了,你又不是太医,孤还是去找太医,孤明日还得去信国公府拜访,先回宫去了。”裴烬却并不想听他解释,几步离开了荣宣伯府,他才不想听江浸月在这胡诌,他才不信。
江浸月看着裴烬大踏步离开,忍不住摇头失笑,“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上京,又要热闹了。”
*
回到东宫,裴烬将杨福喊来,吩咐道:“去将库房里最好的珍奇古玩挑出来十个箱子,明日孤要去信国公府贺岁。”
信国公府刚寻回来的小郡主长的像秦王之前的侧妃,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如今怕是整个上京的豪门贵胄都晓得了,东宫自然也不免俗,杨福也时刻准备着呢。
“是,老奴这便去安排。”十个箱子,可有的忙了。
杨福一走,方定上前来,“主子,您的伤口裂开了,还是换个药吧,您伤口这样,去信国公府也大不方便。”
他便晓得,主子必定是去了信国公府爬墙,这样的事主子也没少做,从前在扬州不是就做过了,如今是轻车熟路了,带着伤口去爬墙,能不裂开吗?
裴烬一想也是,“换药吧,一会备下件干净衣裳,多准备一些利是封,明日信国公府的人都派一个,连仆从也别忘了。”
看今日信国公对他的态度,怕是已晓得了从前那些事,正如父皇所说,他若想做程家的女婿,绝非易事。
但为了莺莺,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闯一闯。
“好,主子放心,属下一会去办。”方定忙点头,他也盼着主子抱得美人归。
裴烬备下了不少贺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信国公府去,快到信国公府门前时,裴烬还问方定利是封准备的够不够。
方定点着头,“主子放心,一定够了。”他就是怕派发不出去。
谁知一语成谶,来到信国公府,门前竖了块斗大的木牌子,上书——某人与犬,不得入内。
方定挠了挠脑袋,后知后觉,“主子,某人是说咱们吗?”
作者有话说:
程辙武:算你们有自知之明,哼!
嘿嘿,晚安呀,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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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67 章
◎【第一更】被岳父拒之门外◎
裴烬眉眼一凌, 翻身下马,断然否决道,“自然不是。”
他何时与狗混为一谈了?
方定眨了眨眼, 总觉得“某人”二字意有所指, 讲的就是自家主子吧,不过主子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速去敲门。”裴烬负手而立,站在信国公府朱门台阶下, 母后说的是, 今日是大年初一, 程家总不能将上门贺岁之人赶出去。
方定点了点头, 只得去敲门了。
敲了好一会,才见人来开门, 方定忙自报家门, “太子殿下前来拜访信国公。”
太子殿下在上京的名头应当好用, 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谁知信国公府之人原面带笑容, 听见太子殿下的名头, 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小郡主正在用早膳,太子殿下等着吧。”
说完, “啪”的一声,把门给合上了。
方定:“……”
他还从未在报上太子殿下的名头之后吃闭门羹, 程家还当真是与众不同啊。
方定也不敢耽误,连忙回到主子身前,“回主子, 信国公府的人说小郡主还在用早膳, 让您等着。”
小郡主用早膳与主子进去贺岁有何冲突?主子只说要见信国公, 又不曾说要见小郡主, 再者用早膳也是能见人的, 想一想便晓得这是借口。
方定心想这样拙劣的借口,自家主子必定不能忍,按照主子以往的脾气,合该踹门而入才是。
谁知裴烬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都靠边停下,等着便是。”
“啊?主子,咱不进去?”方定仿佛见了鬼,自家主子的脾气何时这样好了,这是明晃晃的闭门羹啊,这还能忍?
裴烬眼神不善的瞥了方定一眼,“没听见小郡主在用早膳,打扰了小郡主用早膳你担待的起吗?”
莺莺如今身怀六甲,一人吃两人饱,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膳自然得好生用,不能被打扰,他也的确来的太早了,有些突兀,便等一等吧。
方定连忙低头,“是,主子英明。”
行吧,看来云主子,不对,如今该唤程主子了,程主子身娇肉贵,主子愿意等便等吧,他在哪也是一样的,只是主子衣裳单薄。
“主子,不如属下去赶一驾马车过来,您衣裳太单薄了,坐在马车内等。”主子今日连大氅也不曾披一件,果真是为了程主子连身子也不顾了。
“不必。”裴烬摆手拒绝,信国公分明是要刁难他,他若是坐在马车内,那信国公更要气恼了。
裴烬几步走上台阶,立于檐下,站姿挺拔,犹如松柏,就这样等着。
*
“回国公爷,太子殿下带了不少贺礼前来贺岁,小人按国公爷的吩咐,说小郡主在用早膳,让他们等着,太子殿下等人正在门外候着。”管家忙来回禀。
膳厅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早膳,其乐融融,程辙武一听便板起脸,“不必管他,让他等着。”
管家应声退了下去。
原氏往外瞧了一眼,“眼瞧着就要下雪了,你打算让太子等多久?”
程筠抬起头望着爹爹,爹爹好厉害啊,竟敢将太子殿下拒之门外,怕是殿下长这样大,从未吃过闭门羹吧。
程辙武夹了一块糕饼给皎皎,“今日我便没打算见他。”
“那你还让人等着?”
“我何时心情好了再见他,他愿意等便等,不愿意等也可以走,我又没拦他,”程辙武摸了摸皎皎的脑袋,“皎皎,昨晚他是不是去你闺房了?”
今儿一早便有护卫来报,墙头积雪有被踩踏的痕迹,他已加强了府里的护卫,竟还被裴烬那小子钻了空子,程辙武想想便气。
程筠点了点头,吞下口中的裙带面,“嗯,我听娘的,假装不记得他了,他似乎信了。”
程钰笑了起来,“原来太子殿下这么好骗啊,还是娘有主意。”
“该,谁让她欺负皎皎。”程意殊也赞同道。
“他那是关心则乱,太子并非傻子,过几日便也想明白了,不过能骗一日是一日,想当初太子骗了皎皎,如今还不曾给她个解释,的确是该。”
原氏想起皎皎说她在王府是如何谨慎小心,如履薄冰,心中便难受得紧,还有敏安县主对皎皎的欺辱,又道:“对了,若是有靖国公府的人上门拜访,也不必见了。”
“娘不提我都忘了,昨日那个敏安那样嚣张跋扈,对着皎皎颐指气使,她当自个是谁啊,不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气势,狐假虎威。”程钰想起还来气,昨日是在大殿之上,不好闹的难看,这才轻拿轻放,若是改日再见敏安,非得好好为皎皎出口气。
“阿姐,皇后娘娘人挺好的,娘娘还曾救过筝儿的命。”程筠想起第一次见苏皇后时,她为人和善,并未刁难她,她在王府也多次派遣兰叶姑姑来送赏赐,又曾救过银筝,并非是坏人,不想牵连到苏皇后。
况且家中已这样刁难太子殿下,再牵连到苏皇后便不妥了。
原氏也点了点头,“皎皎说的是,苏皇后为人的确不错,好竹尚且出歹笋,苏家从前也是不错,只是那个敏安,我着实不喜欢,钰儿嘴上得把门,说敏安便可,莫要牵连皇后娘娘。”
好歹也是一国之母,正如他们提起太子,不会涉及到圣上一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程家人清楚的很。
程钰听娘亲这样说,点点头,“晓得了,我下次见到敏安,非得给她点苦头吃。”
“阿姐不气,阿姐吃糕饼。”程筠给她夹了一块。
“行,用了早膳我也出去瞧瞧太子的阵仗。”程钰忙继续吃了。
程筠如今胃口大,吃的最多,吃了两大海碗的裙带面才吃饱,等她放下竹著,外边已在纷纷扬扬飘雪花了。
想起殿下还在外边等着,他的手又受伤了,不免有些担忧,“爹爹,咱们这样戏耍殿下,会不会不好啊?”
她怕圣上与皇后娘娘会恼怒,太子殿下也关乎大豫的脸面,为了她而让程家得罪圣上便不好了。
“你无需担忧,有事爹爹会替你撑着,天冷,用过膳便早些回屋歇着,免得风寒侵体,我现下去瞧瞧。”
程辙武心想这才哪到哪,若是这便退缩了,往后程家岂不是人人都能欺上两分。
程筠又看向娘亲,见娘亲也是颔首点头,她便也不发愁了,罢了,祝殿下好运吧。
程辙武在正厅坐着,影壁之后,便是府门,不过他没打算去。
倒是程钰爬上阁楼,瞧见东宫的人摆了一溜在门前,还有那些大箱子,不像是来贺岁的,倒是有些像来提亲的。
“爹,不曾瞧见太子殿下,只见东宫的随从,下起了雪,也不知这雪何时才会停。”程钰在一旁坐了下来,“一会便有旁人来贺岁了吧,咱们不能总关着大门。”
想来程家贺岁的人多了,瞧见东宫的人在外边,又关着门,怕是不敢进啊。
程辙武慢悠悠的品着香茗,瞧了一眼管家,“府门前摆着的牌子写的是什么来着?”
管家忙回了。
程辙武点了点头,“去把牌子换了,换成……”
裴烬在门外站了有小半个时辰,再如何用早膳,也该用完了。
“主子,雪下的越发大了,您当真不冷吗?”方定今日特意穿的厚实一些,随着雪花落下,他都觉着有些凉。
裴烬往外瞧了一眼,随从都站在外边淋雪,动也不敢动,吩咐道:“让他们将东西放在这,人都回去吧。”
今日怕是注定要吃闭门羹,不过他不能离开,这些人也不必跟着受罪。
方定忙去吩咐了,那些人正冻的四肢僵硬,得了吩咐如蒙大赦,先后回了东宫,只有方定与玄凌陪着他。
玄凌靠在檐下的柱子上,不置一词,他向来话少,只负责保护裴烬。
方定站在裴烬身旁,缩了缩脖子,这冰天雪地的,白茫茫一片,下起雪来,连贺岁的人都少了,也就只有他们才一大早来吃闭门羹。
“方定,你若是冷便回去,孤自个在这等着便是。”反正信国公也只想看见他在这里等着。
“属下不冷,是怕主子冷,属下陪主子等着。”方定连忙站直了,罢了,比起从前主子无头苍蝇似的乱找,如今晓得程主子在哪便好,这样等下去,迟早也会感动信国公的。
“吱呀……”信国公府的大门开了,方定比裴烬还要激动,可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厮提着一个木牌子出来,将原先的那个木牌子收回。
裴烬没看木牌子,看向管家,“小郡主可用了早膳?信国公得空见孤了吗?”
管家弯腰行礼,“回太子殿下,国公爷说今日不得闲,太子殿下请回。”
裴烬的语气有些冷,“若是信国公不得空,孤想去见见信国公夫人。”
“夫人也不得闲,国公爷说太子殿下您瞧了那牌子便晓得是何意。”说完管家进去了,而府门大开,并未合上,似乎一点也不怕裴烬闯进去。
裴烬偏头去看那牌子,上书——恭贺新禧,喜迎贵客上门,某人禁止入内。
“额……”方定十分确信,这个“某人”必定说的是自家主子,不由得劝道:“主子,要不然咱们改日再来?”
方才还将主子与犬一并排拒在外,如今看着,似乎犬可以入内了,只是自家主子依旧不能入内,主子如今在信国公府的地位是比犬还要低了?
一面说国公爷不得闲见客,一面又摆出了“喜迎贵客”的招牌,这不是摆明了会见客,但不想见主子,即便主子在这站再久,也是不会见的。
裴烬冷目灼灼,攥紧了拳头,面不改色道:“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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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8 章
◎【第二更】被岳父罚站◎
裴烬从一大早站到了晌午, 起初大街上还没几个人影,但逐渐的雪停了,来往贺岁之人也便多了, 不少人瞧见裴烬都连忙撇开视线, 不敢多看一眼,但心中都在嘀咕,好端端的, 太子殿下站在信国公府门前做甚?信国公府的大门不是开着, 为何不进去?
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低估, 众人也不敢表示在面上, 急匆匆的弯腰低头走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太子殿下。
从前上京也并非人人都识得裴烬, 可之前程筠离开, 裴烬将上京城翻了个遍, 人人心慌, 自然的, 也就都识得裴烬面容了,比裴澄当初还要家喻户晓。
因而太子殿下站在信国公府门前之事, 不一会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些胆小的, 瞧见便急匆匆走了,不敢再多看一眼,而有些胆大的, 却特意来瞧一眼, 从信国公府门前走一遭, 毕竟太子殿下这样的人物, 百姓们还是少见。
信国公府的客人也来来往往迎送了几拨, 唯独裴烬像是根木桩子站着,一动不动,衣裳单薄,好似与旁人活在不同的季节。
“主子,您手上还有伤,还是先回去吧?”方定看着,当真是心疼了,主子站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便到用午膳之时了,即便身子再好,这样站下去,也要垮啊。
裴烬却一语不发,视线盯着信国公府里头鹿鹤同春纹样的影壁,影壁之后,便是信国公会客之所,他听见了信国公的笑声,毫不掩饰,明知道他在外边站着,但并不放在心上,依旧与旁人来往恭贺。
甚至方才送客人出来时,信国公还瞧了他一眼,哼了声,一句未发便进去了,那眼神,对裴烬别提多嫌弃了。
裴烬似在军营里,被人罚站的兵卒,从前向来是他罚旁人,如今也有他被罚之时,那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他自然也想过离开,他何曾受过这样丢脸的责罚,可想到他的妻儿都在府里,他今日若是离开,兴许日后便更见不到了,难不成要日日偷鸡摸狗般的溜进去?
再如何,想到莺莺,他也舍不得离开。
方定见说不动主子,皱着眉头担忧的不行,瞧了玄凌一眼,想要玄凌劝一劝主子,可玄凌却摇了摇头,主子向来是最有主张之人,只要主子认定了一件事,旁人再如何劝也无用的,更何况事关信阳郡主。
既如此,两人也只能无奈的继续陪着等了。
“哒哒,哒哒哒……”由远到近的马蹄声,又一辆马车来了,是永康侯府的马车。
梁云川下了马车,并不意外看见了裴烬,也正是晓得裴烬在,这才打算来给他打个圆场,免得两家人难看,他还特意将岳莲带来了,让岳莲去与信阳郡主为裴烬去求个情。
想当初,也是太子殿下给岳莲请封了县君,对他们二人也算是有恩。
梁云川扶着岳莲下了车,“莲儿,你先入府,我去与太子殿下说几句话。”
“是。”岳莲点了点头,走上台阶,向裴烬屈膝行了礼才进府。
“殿下,您站在这儿许久,穿的这样单薄,若是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梁云川看着裴烬的衣裳如此单薄,忍不住叹息。
“云川,一会进去不必向信国公为孤求情,若不然也会拖累你。”裴烬的手已冻的冰凉,连梁云川到了,他也没动。
“可微臣现下来,本是想为殿下求情,殿下一直站着,身子会受不住。”梁云川紧蹙眉心,信国公可当真是不给太子殿下半分面子,直接将人堵在外边,大豫上下,还从未有人如此罚过殿下,即便是圣上,怕是也舍不得。
“不必,这才多久,对孤而言小事一桩,你不必多话。”信国公想罚,那便让他罚个够,谁求情都会加重信国公的怒气,裴烬本就是自幼习武之人,又在军营五年,这点罚站算得了什么,即便是站一天到晚,也能站得住。
“唉,好吧,那殿下好歹披上件大氅,天寒地冻的,贵体要紧。”梁云川让随从捧上一件狐皮大氅。
“不必,孤不冷。”裴烬身子冷,心却是热的。
从前他本就有诸多对不住莺莺的地方,连回京也是他逼莺莺的,他自然该受罚,不过是站一会罢了,当初莺莺心中的委屈更甚,信国公对他冷脸也是应该的,他没什么好抱怨。
若是站下去,信国公便能消气,便能让他见到莺莺,他认了,如今他还不晓得莺莺是否当真失忆了,他得弄明白。
见裴烬这样说,梁云川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先进去了。
*
“潋月姐,你来了?”程筠正坐在窗前给腹中的孩子做肚兜,瞧见岳莲进来,不知多开心。
“见过信阳郡主。”岳莲行了个礼。
“哎,你这是做什么,又没外人,你快坐。”程筠大着肚子,连扶她也来不及,只得招手让她过来。
这时烟柳上了茶水点心,“新平县君慢用。”
“烟柳,你们先下去,我与县君说会体己话。”程筠放下手中的针线。
“是。”烟柳忙下去,合上了门。
“潋月姐,不对,现在是不是该叫岳莲姐了?”程筠伸手去拉她,“近来过的可好?”
自从回京,程筠便听人说了,永康侯的世子侧室成了新平县君,她心下欢喜,如今她找了双亲,潋月姐的母家也翻案了,是县君了,好歹是个女爵,后半辈子有了依靠。
岳莲坐到程筠身侧,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弯了弯唇,“好着呢,我们有半年不曾见了,莺莺你竟有了孩子,我当真是不敢认。”
“岳莲姐,我小字皎皎,你唤我皎皎吧,娘亲让我不能承认是云莺,这得保密。”程筠挽着岳莲的胳膊,笑的眼儿都眯起来了。
“对,是我疏忽了,皎皎,你快与我说说,你是如何找到双亲的,自你失踪,我可挂心了。”
“说来也巧的很。”程筠慢慢道来,自个回想过去,都觉得似一场梦,这世间竟有如何巧合之事。
听完岳莲也是忍不住笑,“兴许这便是缘分吧,缘分到了,自然也就到了该相聚之时,倒是我,因着你的缘故,受了不少恩惠。”
程筠不解:“这话这么说?我哪给了你什么恩惠?”
“我的县君之位,是太子殿下看在你的面子上请封的,前太子被废,连家满门抄斩,牵扯出了岳家的事,原本按照律法,翻案有翻案的规矩,无需册封我为县君,是太子殿下特意请封,我与太子无亲无故,自然是为着你的缘故,今日是特意来谢你的。”
自古冤假错案也不少,光说这次连家便不止牵扯出了岳家,可只有岳莲被册封为了县君,旁人可没这样好的恩旨,说来说去,还是为着程筠与她的情谊,岳莲心中明白的很。
“可我出逃,殿下不该是恨我吗?”昨儿晚上初见,殿下语气多冷,似要生吞了她,若非是她会演戏,殿下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皎皎,我不晓得殿下是恨你还是爱你,但无爱便无恨,无恨自然也无爱,只有心意相亲,才会那样难受,我方才进来时瞧见了,太子殿下站在门口,似冰雕一般,一动不动,衣裳单薄,怕是冷的很。”
“殿下还在外边?”程筠往窗外瞧去,可她的院子离府门隔的可远,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
“是啊,世子爷还想让我劝一劝你呢,你也晓得,世子爷与殿下自幼相识。”若不是为着殿下,想来世子爷也不会这样快带她来信国公府。
程筠笑了笑,“劝我有何用,你当是我想让殿下站着,是我爹爹不让他进来,我劝也无用,还需爹爹消气。”
她虽心疼,却也晓得自己违拗不了爹爹的心意,若是爹爹不肯,她说的越多,越会让爹爹伤心,爹爹也是为着她好。
“是啊,因而我便不与你说这个,当初殿下胁迫你入京,如今殿下也有今日,他一个八尺男儿,站便站着吧。”
岳莲想起当初在大殿之上,皎皎被千夫所指,被太子等人欺辱到那样的境地,还有一个敏安县主处处与她作对,这些都是因为太子殿下胁迫她入京所致,如今信国公这样对太子殿下,也是情理之中。
程筠:“咱们不说他了,说说你,你最近可好?如今你是县君,想来侯府不会为难你了吧?”
岳莲摇了摇头,“侯夫人如今待我倒客气,将府中中馈都交予我,两个孩子也是我亲力亲为,贺氏被圈禁于一个小院子,不许出门,一应用具,比通房还要差呢。”
贺氏过了这么些年好日子,大概从未想过有一日,也会被圈禁在小小的屋子里,能活多久,全凭梁家喜好。
“那岂不是挺好?”倒是比从前好多了。
岳莲却叹了口气,抬手摸了下程筠隆起的小腹,收回手道:“比起从前,的确是再好不过了,我都不敢奢求这样的日子,可如今也不知是怎的了,许是因为日子越发好过,我也越发贪心了。”
程筠拍了拍腹部,“这是何意?”
“世子爷提起要抬我为妻,可侯爷与夫人皆是反对,我从前并未想过自个能成为世子爷的正室,可如今岳家翻案,补偿了岳家,我在上京买了个宅子,将亲人的牌位供奉在里头,我想起自个为人妾室,便有些难受。”
“永康侯为何不肯?”如今她的身世也是够了。
“抬妾为妻会惹人笑话,没这样的规矩。”
程筠一想也是,人自然是怕流言的,但,“我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和离。”
作者有话说:
梁云川:我好心来帮殿下追妻,结果把我自己的媳妇丢了???
裴烬:好兄弟就是要一起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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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69 章
◎【第三更】打击◎
“和离?”岳莲惊得张口结舌, 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可我是妾室,我怎能与世子爷和离?”
与正室可和离、可休弃不同, 妾室连休弃的资格也无, 若是厌弃了,便送去庄子上,亦或是佛寺了此残生, 总之妾室犹如夫家的婢子, 即便是良妾, 也是如此, 更别说和离了。
“若是从前,你兴许没这个资格, 可如今你是县君, 有爵位在身, 爵位是天家赐的, 天然便与寻常人不同, 若不是你早早成为了永康侯世子的妾室,你多的是选择, 可以成为旁人的正室。”
即便岳家倒了,可是县君享朝廷的俸禄, 每逢年节,即便是不受宠的,只要有爵位在, 那也是有赏赐的, 膝下的子嗣, 因着爵位, 也会有诸多的便利, 在上京诸多女眷中,旁人也不得不高看两分,上门求娶之人怎会没有。
这便是皇权,就是这样的至高无上,若不然怎会有这样多的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宫里钻,想往各个皇子府上去,即便是妾室,可若是有朝一日自个飞上枝头,便能拉扯母家一把,从此青云直上。
荣华富贵,还不都是皇家的一句话罢了。
程筠想了想,“若我没记错,身有爵位的女子是可以休弃夫君的,亦如公主可休弃驸马,你还有两个孩子,世子也是有爵位在身,倒也不必闹的这样难看,和离便可。”
大豫律法规定,女子不能休夫,若是实在想分开,便也只能和离,或是被夫君休弃。
而从某一方面来说,皇权是大过律法的,人们常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大多数时候,还真不是这样,若不然太子殿下找她时闹的阵仗这样大,殿下早也被下狱了。
岳莲从未想过要与世子爷和离,如今世子爷待她当真是好,可想到自个身为妾室,也的确有些抬不起头,但凡能做主的,谁又想做妾室的。
即便是皇家的姬妾,也有许多人是不愿的,可她们哪来反抗的机会,被家中养大,那些女子生来便是为家族付出的,家中要她们去选秀、去争宠、去为人妾室攀高枝,她们也是没得选择。
“可是我一双孩子?”岳莲如今委屈着还不是为了孩子,到底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舍得抛下啊。
“傻姐姐,我让你和离不是离开上京,而是和离之后让世子有个机会明媒正娶你,既然不能抬妾为妻,那便和离,和离之后,你再嫁与他,便是正室,而不是妾室了,也少了被人笑话。”
和离之后和好如初的不是没有先例,有些人一时冲动,为了口角等想和离,但之后又为了各种缘由再娶再嫁,并不违背大豫律法,也不违反规矩,顶多被人说几句这小两口花样真多,倒不至于像抬妾为妻一般流言沸沸。
“可皎皎,我若是与世子爷和离,侯爷与侯夫人未必肯让世子爷再娶我,我害怕那双孩子离不得我。”
做了母亲,便有诸多忌惮,程筠抬手抚了抚隆起的腹部,她如今也是母亲,自然晓得岳莲心中所想。
“可姐姐想想,你是妾室,你的孩子便永远是庶出,即便日后永康侯让你的孩子成为了世子,也依旧会被人说是庶出,非正统嫡出,你想他受这样的委屈吗?”
“况且,如今世子还年轻,姐姐当真有把握可以让世子一辈子都偏爱于你吗?可以保证以后绝不会续弦,绝不会有嫡子吗?若是世子续弦,你与孩子,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这件事上,程筠当真是想的很明白,从前她心中便是这样想的,一直给自个留退路,让自己莫要沉溺于情爱。
不过如今她找到了爹娘,有靠山了,倒也不怕。
可岳家已倒,即便岳莲姐是县君,但到底没有娘家撑腰,即便程筠能让程家为岳莲撑腰,可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不能让人信服,还会得人口舌,还是得岳莲姐自个立得起来。
岳莲咬了咬唇瓣,眼底闪过挣扎,摇了摇头,“我不能,你我出自云楼,从来便晓得世间男子多薄情,无论此刻说的多天花乱坠,谁知日后会是如何呢?”
云姑自幼教导她们,女子色衰而爱弛,要趁年轻时争取该争取的,莫要到年老后悔。
“对啊,岳莲姐,你该趁着世子爷还倾慕于你,尽快将这件事办成,与孩子一时分离,却能与孩子一辈子相亲,怎么算也是划得来的。”
“那我该怎么办?是与世子爷商量和离,然后让他再求娶我?”
“不,你不能开口让世子求娶你,这样你便落了下乘,日后会落人口舌,还会被旁人说你是逼世子求娶你,于你名声有碍。”
程筠抿唇想了想,说道:“你先提出和离,看看世子的态度,若是世子不肯,那你就越要和离,并且表示你不是不爱慕世子,只是不想做妾室,不想让孩子是庶出,让他晓得你的心意,和离之后,他自然晓得该怎么办。”
程筠想着,既然梁云川有抬妾为妻的想法,那心中应当是有岳莲姐的。
“若是世子答应和离,之后不再娶我呢?”岳莲年长程筠,可遇到孩子之事,反倒是不如程筠镇定。
“那足以说明世子并非良人,无法托付,你正好离开,至于那两个孩子,如今贺氏被囚禁,世子后院的妾室都不能生育,那两个孩子是永康侯府的宝贝,谁敢怠慢,况且你如今是县君,想去见孩子自然也无人敢拦着你。”
程筠握住她的手,“岳莲姐,你自个得坚定,你得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做旁人妾室,贺氏即便被圈禁,可她没被休,即便她死了,你也要被她压一头,你得为日后打算。”
看眼前,岳莲姐的日子不错,可谁晓得日后呢?身为妾室,地位终究是不够稳妥。
岳莲听得程筠一番话,忍不住落下泪来,抹着泪笑道,“我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要你来教我,真是糊涂了。”
“姐姐是关心则乱,我就是大致说说,我相信姐姐聪慧,必定有可行的法子,你好生想想便是,往后程家也是你的依靠,你若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程筠拿过帕子给她拭泪,从前在云楼岳莲姐那样照顾她,她此生都不会忘记。
“好,谢谢你。”岳莲今日算是被程筠一番话给点明白了,要不然还稀里糊涂的呢。
程筠笑弯了眉眼,“我等着姐姐嫁入永康侯府成为世子夫人的那一日。”
岳莲莞尔,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岳莲与程筠道别,往前厅去了。
梁云川见她出来,便也向信国公告辞,程家要留他们用午膳,不过给婉拒了,太子殿下还在外边站着,他可不好意思坐下来吃。
梁云川带着岳莲离开信国公府时,裴烬喊住了岳莲,嗓音嘶哑,如雪花一般冷,“她当真忘记了在上京的那一段记忆吗?”
岳莲微微叹气,“回殿下,皎皎的确忘了,她甚至不知妾身生育了一双儿女。”
出来时程筠便交代了此事,岳莲自然不会露陷。
裴烬听见这话,站了整个上午,一动不动的身子有了裂纹,脚步微微踉跄,几欲向前倾,方定忙上来扶了一把。
裴烬推开方定,满脸失落,低声喃喃:“那段时日,她便那样讨厌吗……”
岳莲看着他眼底的光亮似乎一下子就灭了,心下担忧,皎皎的玩笑会不会开太大了,看着太子,似受了极大的打击。
唉,若是世子爷对她有殿下待皎皎这般,她也无需费心想这些了,可到底情爱还是看别人的更为感动。
“你们去吧。”裴烬咬了咬后槽牙,复又站直了身子,恢复了淡漠,无论莺莺是否忘记了过去之事,他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忘了也好,从前因为两人之间身份的不平等,他逼迫她做了许多她不愿做之事,如今她都忘了,不正代表裴烬可以从头开始,博得她的欢心,再说她腹中怀着他的孩子,信国公迟早会心软的,他等得起!
梁云川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带着岳莲先走了。
到午膳时分了,一家子在膳厅用膳,程筠听阿姐说太子还在外边站着,不免担忧,这都几个时辰了,他还不走,手上还有伤呢。
“爹爹,你让殿下回去吧,若是殿下受了风寒,圣上与娘娘也会忧心的。”
“我早让他回去了,他不肯走,我可没让他站在外边。”程辙武看了一眼程筠,“皎皎无需心疼他,他自幼习武,又在军营待了这么些年,他还能这点能耐也没。”
程筠鼓了鼓香腮,软软道:“可听阿姐说殿下穿的单薄,他手上又有伤。”
“他那是故意博取你的同情,裴烬那个臭小子心眼坏着呢,我看他手上的伤就是自己故意弄的,就是想让你心疼他,乖皎皎可别上当了。”
程筠越是心疼裴烬,程辙武越是不答应,他好端端的闺女,还没经过他的允许便被裴烬那小子搞大了肚子,他这个当爹的,还不能教训教训他了,只是让他站着而已,又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便宜他了。
原氏给皎皎夹菜,也道:“皎皎吃饭,他爱站就站着,你心疼他,谁来心疼你,你一个人从上京奔波到了北漠,吃了多少苦头,就是要给他点苦头吃,才晓得你的珍贵。”
爹爹娘亲都这样说,程筠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看来殿下得自求多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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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70 章
◎【第一更】望妻石◎
虽说程筠觉得自个无能为力, 可到底还是于心不忍,用过午膳之后她扶着烟柳的手去了大门口,但没走近, 只是站在廊下远远的看了裴烬一眼。
见他身上着了一件熟悉玄色锦衣, 她一下子便想起来了,那件衣裳是她做的,当初裴烬与裴瑜争风吃醋, 她便给裴烬也做了一件, 可那时是夏日, 做的也是夏衣, 如今却是冬日了,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程筠紧紧地抿着唇瓣,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殿下这样, 又是何苦呢, 他身为太子, 谁能真的拦得住他,何必站着, 外边雪虽停了,可依旧冷的很。
程筠在看裴烬, 裴烬也看见了她,程筠身上穿了厚实的狐裘,在脖颈处毛茸茸的围了一圈, 半张秀丽的脸蛋都掩在了狐裘中, 狐裘长到脚面, 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遮盖起来, 因而她隆起的肚子便不大瞧得出来了。
裴烬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想要说话,外边这样冷,想让她早些回去,她既然来了,是不是也有一丝的心疼他?是不是心底其实还记挂着她,即便是忘记了那段往事,可心里对另一人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是不是还能感受得到呢?
但最终程筠不曾走到他跟前来,而是转身回去了,没给裴烬开口的机会。
裴烬看着她离去,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看来是他想多了,若是莺莺还记得那段往事,怎会瞧见这件衣裳半点也不动容,她果然是忘了。
他抬了抬被冻僵的下颌,微微叹息继续站着,她总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
“你可晓得烬儿还在信国公府门前站着?”泰和帝来长乐宫用晚膳,开头第一句便是这个,语气是又惊又气。
对此苏皇后点了点头,笑骂道:“我不仅晓得,我还晓得他穿的单薄,站在程家门前一日了,天寒地冻,都要冻成望妻石了,你说他何时对咱们这样上心过。”
“唉,”泰和帝坐到桌前,“当真是无法想象,想想前些日子,我是如此劝导责骂都无用,谁知信国公一句话就让他站着外边一整日,听话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哪是听信国公的话,分明是舍不得信阳郡主,这缘分当真是奇妙,谁能想到会来这么一个阴差阳错。”自家儿子站那受苦,苏皇后虽是心疼,却也不大想干涉,烬儿已经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她也只能心疼,管的多倒惹人嫌。
“还是我有眼光吧?早早便说了要信阳郡主给我做儿媳妇。”说起这个,泰和帝不免得意起来。
苏皇后扫了他一眼,调侃道:“嗯,你有眼光,你拖着不肯立她为太子妃,还让儿子跪下来求你,你有眼光,还想让元成郡主嫁给儿子,你可真有眼光啊。”
“咳咳,”泰和帝老脸一红,摸了摸鼻尖,“这也不能怪我,当初云氏的身家的确是低了,到底是大豫的太子妃,况且我最终不还是立了她为太子妃。”
泰和帝觉得自个已是十分退让了,毕竟大豫开国以来,还真没有立过身世那样低微的太子妃,他身为帝王,要考虑的自然是多了,不能全凭喜好。
“信国公倒不会怪你,全怪你儿子身上去了,他这是代父受过。”
“那他便受着吧,想当初把我可气的不轻,他自幼习武,身子强健,站几日不碍事。”
苏皇后往外瞧了一眼,又下雪了,微微摇头,这件事当真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主子,下雪了,您还站吗?”方定已是饥肠辘辘,嘴唇都被冻裂了,站了一日,水米未进,全凭身上那点子功力拼着,他还好,穿的厚实,主子穿一件夏衣站着,比他冷数倍不止。
如此天寒地冻的时刻,街上连个人影也没,信国公府的大门也早就合上了。
裴烬手脚冰凉,面上似乎结了冰霜一般僵着,连嘴角都绷紧了皮,开口艰难,唯独那颗心还热着,若不然怕是已被冻成干尸了。
“几时了?”
“快亥时了,想必信国公府一家都歇下了,主子也回去吧,您手上的伤得换药了。”这般冻了一日,伤口非得伤上加伤,信国公倒也真是狠心,竟真让主子在这站一日。
裴烬沉思片刻,叹道:“回吧。”
方定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连忙要扶着裴烬,可裴烬却推开了他,一步一步,缓慢的离开了信国公府。
东宫的马车从晌午后就停在不远处,裴烬上了马车,冻僵的身子才逐渐好转,只是离开了信国公府,那颗热腾腾的心,似乎一点点冷了下去。
站了整整一日,信国公却一点和缓的样子也没,看来想求娶莺莺,当真是艰难。
想当初他得到莺莺毫无费力,如今可不就是该他求着莺莺的时候了。
回到东宫,方定忙招呼人打来热水,让裴烬沐浴,暖暖身子。
“方定。”
“哎,主子有何吩咐,是水不够热吗?”
“孤记得上月西疆是不是进贡了一件狐白裘?”
“是有,原本想给您拿出来用,您说用不着,就搁在库里。”
狐裘易得,可狐白裘却难得,狐皮以狐腋白色茸毛最为保暖细腻,不知几何狐皮才能做成一件狐白裘,西疆这才眼巴巴的送到主子跟前,这也的确是稀罕物件,宫里拢共也找不出几件。
“你去找出来,孤一会出宫。”
方定头皮发麻,“主子,你不会还要去信国公府吧?”
这才站了一日,又去翻墙,主子当真是不要命了,身子再好,也不是这样糟蹋的。
“怎么,你有意见?”裴烬寒眸扫过他,让方定连忙低头,“属下不敢。”他倒是想有意见。
“不敢就去办。”
“是。”方定叹了口气,只得出去了,抬头望了望天,黑沉沉一片,连月光也没,主子也真不怕摔着。
方定让人将狐白裘找了出来,裴烬沐浴之后用了晚膳,换了次药,方定看着伤口更加严重了,想劝又不敢劝,也晓得劝不住,只能干着急。
*
程筠今日有些困倦,用过晚膳不久便睡下了,但忽然听得窗棂的响动,从睡梦中惊醒了,眼神清明,耳朵竖起,听见了动静。
裴烬轻手轻脚,原本想瞧她一眼,放下东西便走,谁知掀开幔帐,她竟还睁着眼,不免责怪,“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的还没睡?”
程筠皱着眉头,“太子殿下,您为何又来了?”
今日在外边站了一日,这才回去多久,又来了,殿下的身子当真是铁打的。
“来瞧瞧你,今日可还舒适?孩子不曾闹腾你吧?”裴烬舔着脸亲近她,像是寻常夫妻,宛如忘记了程筠失忆之事。
程筠撑着手想从床榻间起来,但有些吃力,裴烬忙将她扶起来靠着,又将被子拉了上去,盖到了程筠的下巴处。
“太子殿下,您这样不合适,夜入臣女闺房,被人晓得会传流言。”程筠的手在衾被下微微攥住了褥子,爹爹不是加强了护卫吗?为何还是会被他溜了进来,不晓得的还当信国公府没有守卫,出入自由呢。
“你放心,我不会让旁人晓得,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莺莺,即便你忘记了过去之事,你依旧是我的娘子,我会向信国公求娶你。”
程筠咬着唇,心口跳的有些快,她稳住嗓音道:“殿下,既然我忘了,不如殿下也放下吧,这样对你我都好,我爹爹不会让我嫁给殿下的。”
“我放不下,你就是我的娘子,信国公不是在给你招婿,我为何不可以?嫁给我做太子妃不好吗?”裴烬的手搭在衾被上,轻柔的抚了抚隆起的衾被,“莺莺,这是我与你的孩子,你想要孩子失去父亲吗?”
程筠的身子微微战栗,柔荑从衾被下伸出来,推开了裴烬的手,垂下眼睫,柔声道:“殿下自重,我已忘了过去之事,您若是越矩,我便只能喊人了。
“好,我不动了,你别喊人,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裴烬立马收回了手,不知多听话。
程筠心下腹诽,当初欺负的她眼含泪花如何求他也不肯放过,如今倒是听话乖巧,仿佛是庄子上那只狸奴,乖的不像样子。
“殿下有何话便说,说了便快些离开吧,莫要让旁人瞧见,我爹爹会生气的。”
裴烬这样,倒让程筠不好生气了,他何时在她跟前这样卑微过,向来都是她温柔小意,如今倒颠倒了。
“如今一场一场的雪,天气冷,我给你拿了件狐白裘,最是保暖,你穿上御寒。”裴烬从地上的木盒里取出了那件狐白裘,放到了床榻上,瞬间把床榻占了一半。
狐白裘原本是按照他的尺寸做的,但如今她有身孕,大倒是合适,就是有些长,方才已让绣娘临时裁剪了一些,裁成了合适她穿的长度。
程筠的手搭在衾被上,白色的狐毛放在她手心,柔软的似云朵一般,的确比她那件狐裘舒服。
“臣女不能收,这太贵重了。”这样好的皮子,怕是几年也难遇到,她若是收下,爹爹娘亲必定会晓得。
“正是因为贵重才给你,你那件狐裘不如这件保暖,听话,免得冻着了。”裴烬将狐白裘盖在莺莺身上,若非珍稀难得,他也不必来一趟,给莺莺的,自然要最好的。
“殿下,我不冷,您还是留着自个用吧,明日您别来了,爹爹不会让您进来的,您别冻坏了自个的身子。”
裴烬闻言笑了笑,凑了过去,“莺莺心疼了?”
程筠被他忽然凑上来的俊脸惊了下,耳廓霎时红了,连忙垂下浓密的羽睫,语气软软的否认:“殿下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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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71 章
◎【第二更】大骗子◎
裴烬抬手捻开一缕她颊边的发丝, 目光灼灼,“莺莺,你若是心疼一分, 即便再站几日, 我也心甘情愿。”
裴烬说话间呼出的热气散在空气中,两人凑的太近,程筠能从他身上闻到外边凌冽的冰雪气息, 在暖烘烘的屋子里无端生出几分暧昧。
程筠忍不住往后退, 可已是退无可退, 况且她身怀有孕, 身子不便,只能颤着眼帘要裴烬往后退。
“殿下, 男女授受不亲, 求您自重, 夜已深了, 您还是快些离去。”再待下去, 程筠不知自个能否伪装的住,殿下也凑的太近了些。
裴烬退开了些, 却并不想走,“我才来一会, 你就要赶我走,你们信国公府的围墙筑的这样高,我翻墙进来一次可不容易, 你让我多待一会可好?”
坐在这儿, 望着她, 哪怕什么都不做, 哪怕她忘了他, 可只要两人同在一处,心里便满足了。
程筠微微咬着下唇,面色为难,怯生生的瞧了他一眼,仍旧道:“翻墙非君子所为,殿下乃大豫储君,不该这样做。”
“这又有什么,当初在扬州,我也翻过你的窗,只是你不晓得罢了,那时你住在楼上,可比翻信国公府的墙麻烦多了。”云楼的后边就是阳明湖,若是一个不小心,他就得掉进湖里喂鱼,现下倒也不难翻。
“什么?”程筠皱着眉头,殿下在扬州何时翻过她的窗?她为何半点印象也无?
指尖收拢,她忽然想起来了,初遇到殿下之时,她有几日睡的格外沉,晨间醒来便发觉床边的烛火熄灭了,还有那次在脖颈上的青紫印记,原来竟是殿下所为,她还当是自个不曾睡好。
瞧殿下那嘚瑟的模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程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可到底如今她是失忆之人,不该记得,再生气,也只能忍住了,往后再与他算账。
“你可是想起什么了?”裴烬看她抿着唇不说话,似在回想什么,忐忑的滚了滚喉结。
程筠摇了摇头,“想不起来,头疼的很。”
“那便不要想了,我可以将往事告诉你。”裴烬听到她说头疼,又舍不得她再想起。
“既然如此,殿下可以说说我为何会随着殿下回京吗?”程筠真想听听殿下会说真话还是瞎编。
“自然是因为我们情投意合,你倾慕于我,我也爱慕你,因而你才随我回京。”裴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开始胡编乱造,得让莺莺晓得两人之前是十分恩爱的,这才能让莺莺心软。
程筠听他这样说,心中真是闪过一万句骂人的话,偏生还不能说,殿下可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欺负她失忆了,竟这样哄骗她。
她扁了扁小嘴,微微摇头,“不对,我听旁人说我不是自愿随殿下入京的,为何殿下说的与旁人不同?”
裴烬心里咯噔了下,却仍旧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旁人是骗你的,我是你的夫君,自然更为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旁人哪晓得这些。”
谁在莺莺耳边乱嚼舌根子,别被他晓得,非扒了他的皮。
程筠面带迷茫,有些懵懂的问,“殿下不曾骗我吗?”
“我怎会骗你,你瞧我身上这衣裳便是你做的,我都穿旧了,自然是心仪你的。”裴烬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虽说都是玄色料子,可莺莺做的就是与众不同。
程筠在心里哼了声,大骗子!从来都不晓得殿下这样会骗人。
“那我为何会去北漠呢?若是心仪殿下,不是该在上京吗?”
“咳咳,”裴烬清了清嗓子,继续编,“是这样的,我被废太子陷害,不曾保护好你,你是被废太子掳走了,我不曾找到你,但我一直都在找你的,莺莺,东宫的院子我都给你布置好了,始终等着你回来。”
若事情当真是这样便好了,裴烬也不必心如刀割的懊悔莺莺为何要离开他。
程筠看裴烬低下了脑袋,心想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竟还将此事怪到了废太子身上,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满嘴谎话,娘亲当真是说的对,就不该心疼男人,他就是个骗子,连真话都不晓得说,真是白心疼了。
她不想再与裴烬多说,打了个哈欠,眼里泛着泪花, “殿下请回吧,我困了。”
裴烬本还有不少话要说,可她说困了,便也不好再待下去,免得扰了她歇息。
“好,我扶你躺下,你睡吧,狐白裘就放在床角,明日一早穿上。”裴烬拉开狐白裘,扶着她躺好,掖好衾被,“睡吧。”
“殿下,你把狐白裘拿走吧,若是明日被爹爹晓得,爹爹会更生气。”
“无碍,为了你好,国公爷不会拒绝的。”信国公即便不喜欢他,却也不会拒绝他对莺莺的好。
程筠懒得多说了,闭上眼睛,“殿下慢走,殿下往后也别来了。”
听他胡说八道就觉得头疼。
“我走了。”裴烬应了半句,也只听了半句,放下了幔帐,提着木盒离开屋子,这次记得合拢窗户,免得风吹进来冻着她。
从信国公府出来,裴烬又去了荣宣伯府,席瀚清住在长公主府,府里人多,梁云川此刻怕是美妾在怀,他去不合适,也只有江浸月那才欢迎他了。
待往后江浸月若是成婚,他要是被撵了出来,便无处可去了。
“殿下,更深露重,外边积雪也厚,您怎的又来了?”江浸月放下手中狼毫,总觉得这荣宣伯府不是他的,是裴烬的。
“来给你府里添点人气,空荡荡的,比城外还冷清,明乐爱热闹,你这样可不行。”明乐已及笄,不过父皇还没打算这么快将她出阁,但不得打算着不是。
江浸月笑了,拱手道,“殿下可真是热心肠,自个的太子妃都没追成,还担心起下官来了,下官感激不尽啊。”
裴烬闻言嘴角抽搐,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明知他心里不痛快的很,江浸月还笑盈盈的戳他刀子,真是活腻歪了。
“哈哈哈,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下官失言。”江浸月走了过去,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殿下请喝茶,我府中年年也是这样的光景,有何区别,习惯了。”
“你是习惯了,明乐却不习惯。”裴烬抿了一口茶,勉强暖了暖身子。
“公主金尊玉贵,下官不敢奢求。”江浸月面无表情的坐下喝茶。
“江浸月,你别是告诉我,你是在戏弄我妹妹?”裴烬的声调冷了下去。
江浸月弯了弯唇,“殿下何出此言,下官对公主,可从未主动过。”
裴烬偏头望着江浸月,无形中生出几分威压,而江浸月仍旧一副淡然模样,“殿下,公主还小,日后她总归是会遇到良人,我非公主的良人。”
若说有谁不怕裴烬,那江浸月首屈一指,原本就是两个心狠手辣的,凑一块,还真比较不出来谁更心狠些。
“哼,若是明乐执意要嫁给你呢?”江浸月的确从未主动过,可他也从未推拒过,每回明乐来荣宣伯府玩,哪次不是玩的尽兴,裴烬便不信江浸月当真对明乐毫无私心。
“公主年纪尚小,日后之事,日后再议。”
“行啊,但孤只告诉你一句话,若是让明乐伤心,莫要怪我不顾多年兄弟情谊。”裴烬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她。
江浸月搁下手中茶盏,似笑非笑:“下官明白,殿下对公主的疼爱,正如信国公对信阳郡主的疼爱,下官可不敢步殿下的后尘。”
裴烬一个冷刀子飞过去,恨不得生吞了江浸月,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日后最好别来求孤。”
哪壶不开提哪壶,坐下来才说了几句话,江浸月怼了他两句,至于吗?不就是提了嘴明乐,还不高兴了。
“下官谨记教训,绝不敢犯。”江浸月起身,“恭送殿下。”
裴烬连个眼神也没留给他,转身就走,现在嘚瑟也无用,迟早有一日会落在他手里。
江浸月负手而立,望着殿下的身影融入雪夜,微微摇头,信誓旦旦的想,他与明乐,绝不会走到那一步。
*
翌日一早,原氏用过早膳程筠还不曾起身,她有些担忧,还当是皎皎哪儿不适,便来了她的院子,正好她才醒。
“今日怎醒的这样晚,难不成昨晚不曾睡好?”原氏坐到床沿上,眼尖的瞧见床角的狐白裘,“这是哪来的?”
她记得给皎皎备下的灰色狐裘。
程筠鼓了鼓腮帮子,有些难为情道:“昨夜殿下来了,是他送的。”
原氏拿了过来,摸了摸,“这样上好的皮子,我已许久不曾见过了,他倒是有心。”
程筠正想说话,可原氏又道,“有心也不成,你如今身子重,正是要好生歇息,他怎能日日来打扰,太不懂事了。”
程筠抿了抿唇,“我让他不许来了,他不听。”
也的确是不能让殿下来了,这样他夜间也能睡个安稳觉,人怎能总不睡觉呢。
“我与你爹爹说说,先起来洗漱吧,我让人将早膳端到屋子里来。”
程筠点了点头,“好。”
原氏扶着程筠下地,“不许他来归不许他来,但狐裘暖和,你便换上这件吧,如今这天也着实是冷,也没比北漠暖和多少。”
“我听娘亲的。”
看着程筠用过早膳,原氏才去与程辙武说这事,程辙武一掌拍在桌上,“这厮好不要脸,竟还敢来,管家,去将皎皎院子里的围墙加高三尺,将围墙顶部插上碎瓷片,让他来。”
作者有话说:
江浸月:我绝不会落到与殿下一般下场
梁云川:我绝不会落到与殿下一般下场
裴烬: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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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72 章
◎【第三更】续弦(主岳莲)◎
程辙武这话才说完, 便有小厮来报:“国公爷,太子殿下又来了。”
“来了多少人?”程辙武正在气头上。
小厮回道:“三个,太子殿下与两个护卫。”
程辙武拍了拍桌子, 偏头与原氏说, “你瞧瞧他,昨日上门还晓得带贺礼,今日上门空手来的, 这不是挑衅吗?不见, 让他回去。”
小厮经过昨日倒也还算镇定, 连忙飞奔而去回禀了。
原氏摇了摇头, “他即便是带了贺礼,你也不会见, 难不成你要旁人都在外边受冻, 差不多便得了。”
太子昨个儿站了一日, 今日又来了, 倒也算虔诚, 怕是晓得不会让他进屋,便独自来了, 在外边站着。
“这才哪到哪?远远不够,他阳奉阴违, 白日里站的老实,晚上却偷偷地溜进皎皎闺房,谁知打着什么坏主意, 我绝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若是裴烬不夜里溜到皎皎闺房, 程辙武兴许还能消消气, 可裴烬这样不懂规矩, 程辙武便不会轻易饶了他。
原氏笑着叹道:“我瞧着太子对皎皎的心意倒是有的。”
裴烬身为太子, 自幼是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哪里需要受这些委屈,如今全盘受了,无非是为着皎皎,心上应当是有皎皎的。
“况且圣上不是也与你说了,他曾跪求圣上册皎皎为太子妃,若是皎皎不走,如今也是太子妃了。”
这些都是两人回京之后才晓得的,从前皎皎那样的身世,裴烬却愿意册她为太子妃,足见心意。
“那又如何?当初还不是那个臭小子胁迫的皎皎,皎皎心中不安,她即便做了太子妃又如何,皎皎若当真高兴,便不会逃了。”
“再者我闺女美若天仙,哪个男子看了不动心,谁知他是否是看中了皎皎的美色,如今皎皎身怀有孕,谁知他是不是为了孩子来的,你可不许撺掇皎皎这么快原谅他,需得好生考验考验他。”
在程辙武的眼里,自家闺女当然是什么都好,那些臭男人就是为了哄骗皎皎的美色。
原氏听了忍不住睇他,“我瞧见钰儿便是这样被你惯的,如今二十了也还没找到婆家,你便留着这两个闺女在家里一辈子吧。”
从前媒婆上门,无论是文官清流,还是将门子弟,统统都能被钰儿挑出点刺儿来,偏偏程辙武还惯着钰儿,觉得说的对,要不然钰儿怎会这个年纪还不曾嫁人。
“留着便留着,又不是养不起,两人都是郡主,享皇家俸禄,不愁嫁人,即便是想养面首也使得。”
皎皎若是嫁个寻常人,那她的夫婿该被唤为郡马,女尊男卑,嫁给太子,还委屈了皎皎呢。
“你真是越说越过了,我不与你说了,由着你去,懒得理你。”原氏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起身便走,再说下去,他的闺女便要学圣上开后宫了。
“哎,你这人,说不过我怎么还走了呢?”程辙武觉得他没错,他的女儿,即便不能开后宫,也要找到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随便将就。
*
永康侯府。
今日大年初二,出嫁的女子回门,梁云川倒没姐妹,但永康侯有个妹妹,嫁到了京中白家,梁云川要唤姑母,虽说永康侯的双亲去世,不过对这个妹妹倒还行,自然大年初二要来一趟。
如今贺氏被关着,即便是大过年的,也不曾让她出来,便是岳莲与侯夫人一同招待女眷,白家姑母还带了她的嫡女来,瞧见岳莲时,白梁氏皱了皱眉,直言不讳,“嫂嫂,为何一个妾室也可上厅堂来?也太没规矩了些,我家的妾室,是连院子也不能出的。”
这一句话,直接让众人僵住了,岳莲的笑容更是消散于无形,从前她与白家姑母相处不多,却晓得她瞧不上妾室,可也没当着她的面说,如今这般,是明晃晃的往岳莲面子上踩。
侯夫人也面上尴尬,“我近日身子不爽,新平县君来替我忙活一二,妹妹家的妾室与新平县君可不同,妹妹别糊涂了。”
“呀,我都忘了,云氏如今是新平县君了,倒是我冒犯了,”白姑母扫了岳莲一眼,语带讥笑,“不过侯府也是规矩森严的地方,这妾室上厅堂,多有不便,嫂嫂还是让她退下吧,我们姑嫂聊聊天。”
侯夫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岳莲却道,“夫人,一双孩子想来该寻妾身了,妾身便先回去了。”
“也好,你先去吧。”侯夫人面色尴尬,她这个小姑子惯会刁难人,当初她嫁进来时,不知受了多少气,后边她生下了梁云川才好些,谁知她好端端的,这样不给岳氏面子。
岳莲转身往外走,听到白姑母说,“嫂嫂,你便是太好的脾气了,你与妾室何必这样客气,妾室不过是个婢子罢了。”
岳莲走出堂屋,攥紧了手心,细长的指甲掐到了肉里,走出不远,她看了一眼身侧的婢女雯儿,“去盯着看她想做些什么。”
去年大年初二都不曾带白姑娘上门,今日一来便对她这样摆脸色,又特特带着女儿来,司马昭之心。
“是。”雯儿连忙去了。
“她如今是县君,少说得敬着两分,妹妹说这话也有些过了。”侯夫人抬手用帕子抿了抿唇角,并不爱听这话,大过年的来做客,一来便给主家的人脸色难看,侯夫人心中哪能高兴。
“嫂嫂,我可是为着你好,什么县君,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妾室罢了,再者她又是你买回来的,身契都在你们家,有何可惧?”白梁氏坐到侯夫人身旁,拉着她的手,好不亲密的模样。
“妹妹误会了,县君的身契早就毁了,她如今好歹是天家册封的县君,面子上总得过的去。”侯夫人有些别扭,不适应白梁氏这样亲近。
“那也是卑贱的妾室,嫂嫂尽管拿出婆婆的款来,我可是与嫂嫂说贴心话,谁家的妾室能上厅堂待客,这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我还听说你将中馈交给了她,这不是让整个上京看侯府的笑话,嫂嫂可不能这样。”
侯夫人勉强笑着,“贺氏身子不适,我一人也忙不过来,县君也是帮我分担。”
白梁氏好似正等着这句话呢,顺杆爬,“既然贺氏身子不适,那嫂嫂还不如早些休了贺氏,再为云川续弦,也好趁着云川年纪轻,给咱们家诞育一位嫡子啊。”
这事从前侯夫人也想过,可想到自家儿子的心意,她便晓得是成不了,她也应下了儿子不会再给他续弦,如今倒也不想此事了。
“云川已有子嗣,他忙着公务,倒是不肯再续弦了。”
“嫂嫂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岳氏所出到底不是正统嫡子,会被旁人诟病,庶出终究是庶出,庶子哪比得上嫡子尊贵,云川公务再忙,也要考虑家族传承,永康侯府怎能没有嫡子呢?”
侯夫人端起茶盏:“县君那一双孩子记在贺氏膝下,也算作嫡出。”
“嫂嫂说笑了,如今孩子虽记在贺氏膝下,却被妾室抚养长大,往后谁不会议论几句,嫂嫂还得为侯府日后打算啊,往后侯府总不能让妾室做了主去。”
白梁氏越说越过火,说到了这儿,侯夫人若是还想不明白,便是白活了,笑了笑,“妹妹这样说,可是有好的人选要介绍给云川?”
这话正中白梁氏下怀,连忙连一旁自个的女儿拉了过来,“嫂嫂你瞧,婉儿如何?正是好年纪,又出落的亭亭玉立,给云川做续弦,我也不算埋汰了他。”
白婉儿有些腼腆的微笑,侯夫人心中冷笑,她当是为着什么呢,一来便将岳氏奚落一番,打发了出去,原是想给白婉儿腾位置。
即便梁云川当真要续弦,侯夫人也不会选了白婉儿,日后她这个小姑子,还不得踩到她脸上去,在梁家作威作福。
但心中无论如何嫌弃,面上总要做几分样子,“那怎使得,婉儿年纪小,又是云城的表妹,多委屈了婉儿。”
“正是因为表哥表妹的,这才显的亲近嘛,婉儿年纪虽小,却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多好。”
白梁氏自从晓得贺氏被关着,心思便活络了起来,虽对外说是贺氏病重,可内里谁不晓得几分,贺氏是成不了气候了,而她的女儿正当年纪。
虽是续弦,可梁云川没嫡子,婉儿若嫁进来,生下嫡子,哪里还有岳氏什么事,不过是个妾罢了,往后婉儿就是世子夫人,会是侯夫人,她也可挺直腰板子。
侯夫人推拒了几回,晓得白梁氏是带着决心来的,如何也说不动,索性将这事推给了梁云川,“妹妹不是不晓得,如今云川得太子殿下看重,公务越发忙了,我可不好决定他的事,这事还得与云川商议一二。”
只要云川不点头,难不成还能逼婚?
白梁氏一听有些不喜,却又无可奈何,便叮嘱着,“那嫂嫂可得好生与云川商议一二,实在不行,我便与哥哥说去,我是看重嫂嫂,才与嫂嫂商议的。”
侯夫人哪听不出来白梁氏其中的威胁,拿永康侯压她呢,心中堵着一口气,恨不得将人撵出去。
“主子,白夫人便是这样说的。”雯儿将打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岳莲。
岳莲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我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带着女儿上门自荐枕席来了。”
白婉儿今年方十五岁,与世子爷隔了十个年头,她倒是舍得的很。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我听夫人的意思,似乎并未拒绝她。”
岳莲脸色沉了下去,侯夫人数次提起要为世子爷续弦,虽世子爷说侯夫人答应了不会逼他续弦,可如今瞧着,贺氏还没死呢,表姑娘便上门了,他日贺氏死了,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呢。
世子爷能拒了一次两次,还能次次拒了?
方才白梁氏那般下她的面子,这还是在侯府呢,谁知在外边旁人是如何说的。
岳莲咬紧了唇瓣,望着不远处在榻上坐着玩布老虎的两个孩子,她是低贱的妾室,她的孩子永远也是庶子,白梁氏会这样对她,一样也会这样对这两个孩子,真让白婉儿嫁了进来,她与孩子的活路在哪?
真等世子爷有续弦之意再来思索此事,便当真是无法回转了。
思及此,岳莲吩咐道:“雯儿,待她们走后,你去告诉世子爷,说我身子不爽,请他来瞧瞧。”
无论是为了岳家的门楣,还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都得听从皎皎一次,大胆的赌一回。
作者有话说:
梁云川:我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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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男主,追妻好难】-
完-
◇ 第 173 章
◎【第四更】敬王求娶小郡主◎
“皎皎, 你在做什么呢?我给你折了些红梅,外边可真是冷,你午膳也别出去吃了, 就在屋子里待着, 一会让人送来。”程钰掀开帘子,手里拿着一大捧红梅。
程筠放下手中的布料,“阿姐来了, 我在做肚兜, 一件肚兜做了好几日, 还是没有做成, 不如娘做的快。”
给孩子穿的肚兜,她的针脚力求细密, 怕线头磨破了孩子的肌肤。
“好漂亮的红梅啊, 咱们家种了红梅吗?我都不晓得。”程筠让烟柳去找个白瓷花瓶过来。
“你一回来就在屋子里待着, 几乎没去其他地方, 当然不晓得, 知道你现在不方便出去,就给你折了些回来。”程钰将红梅交给雪柳, 坐到程筠身侧。
“谢谢阿姐,阿姐快捂捂手。”程筠将桌上的手炉递过去, 她即便在屋子里,烟柳也给备下了手炉,放在一旁, 冷了就换一个, 生怕她冻着。
“没事, 我不怕冷, 习惯了。”程钰拿起红色的肚兜来看, 赞叹道:“绣的好漂亮啊,蝴蝶绣的栩栩如生。”
“也就还行,不如娘亲的。”
“娘亲是熟能生巧,你年纪还小嘛,反正比我强,我就不会这些东西。”
程筠莞尔,抱着程钰的胳膊,“阿姐的手是拿刀枪剑戟的,可比我厉害多了。”
“嘿嘿,我幼时也学过,娘让我学,我差一点把娘气的想揍我,她就不肯教我了,请了一位绣娘来教,结果我把绣娘气哭了,一连换了三个绣娘,我都没学成,娘就不逼我了。”
鱼与熊掌不可两全,她是耍刀剑的手,实在是捏不住绣花针,女子会的琴棋书画,她也都不会,也不感兴趣。
程筠被逗笑了,“没关系,阿姐想做什么,我给阿姐做,以后阿姐孩子的肚兜,我给包圆了。”
“哈哈,好啊,不过我孩子不知在哪呢,你还是给我小外甥女做吧,以后我教小外甥女耍刀剑,你教她琴棋书画。”
“那会不会太累了,阿姐是要将她逼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啊。”
“玉不琢不成器嘛。”程钰当年自己都不学,但对小外甥女倒是蛮严苛的。
烟柳将红梅摆在榻几上,靠窗放着,程筠抬手摸了摸,凉飕飕的,上头还有没来得及化掉的雪花,足见外边有多冷。
她看了一眼窗外,“阿姐,我想问你个事。”
“问呗,跟我客气什么。”程钰吃起了点心。
“太子殿下今日来了吗?”她没出门,自然也就不晓得。
“哎,我也没去前厅,不知道,怎么,你担忧他了?”程钰揶揄的笑着。
程筠抿了抿唇瓣,“外边挺冷的。”
“冷也没法子啊,他想娶你,爹爹这一关铁定得过。”程钰摸了摸皎皎隆起的腹部,“你的孩子都快六个月了,他再不抓紧点啊,当真是连孩子出世他都不能守在跟前。”
“可他毕竟是太子,这样站下去也会让皇家面上不好看,阿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程筠抱着阿姐的胳膊撒娇。
“你想让我去向爹爹求情?没用的,爹爹才不会听我的呢。”想想这几年,爹爹对上门向她求亲的人那么苛刻,就知道爹爹对女婿的要求多严格。
“也不是求情,就是让殿下站到府里来吧,这样好歹不用被旁人围观,也好看些。”府里应当会比外边暖和些,她才不是心疼殿下,是为了圣上与娘娘的面子。
“哈哈,太子殿下站在信国公府门前之事又不是秘密,遮掩不住啦,我看你就是心疼他。”程钰捏了捏皎皎的鼻尖,“不过太子也算是蛮有诚意的。”
能站一日,今日一早应该还在,程钰还算满意。
程筠难为情的娇嗔,抱着阿姐的手晃啊晃,“阿姐就帮帮我嘛,我懒得出去,外边好冷。”
她从前在扬州生活,头一次在上京过冬,自然会觉得冷,也怕把孩子冻出个好歹。
程钰被她缠的没办法了,只得答应,“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嘛,我现在就去。”
“谢谢阿姐,阿姐最好啦。”
*
裴烬就晓得今日还是进不去,便也无所谓,站着就是,不过今日在里边穿了件厚衣裳,外袍穿着莺莺亲手做的那件衣裳,还不知要站几日,还是得先顾好身子,他若是垮了,岂不是让旁人后来者居上,觊觎莺莺之人可不少呢。
他正想着这件事,熟悉的马车到了,敬王裴濯从马车上下来,瞧见裴烬,上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怎的站在这里?”
裴烬看了他一眼,穿着倒是得体,后边也带着不少贺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五弟这么得闲,还有空来信国公府。”
怕是整个上京都晓得他站在这里了,裴濯还多此一举的问,有必要吗?
从前裴烬还不怎的在意裴濯,可自从裴澄被废,他一心忙着找莺莺,父皇委派了几件事给裴濯,他倒是忽然冒出了头,看着还有点想和他争锋,不过裴烬没把他放在心上。
裴濯要真有能耐,也不会这么多年他不在上京,还被裴澄压的半点喘气的机会都没。
“信国公回京过年,整个上京谁不想来拜访信国公一二,听说信国公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就更多人想来了。”裴濯笑容和煦,话语里却饶有兴味。
两个女儿,和他有何干系,裴濯不会不知道信阳郡主是云莺,是裴烬的人,他还特意提到两个女儿,裴烬又不傻,怎会听不明白。
登时脸便黑了下来,“五弟最好有些自知之明,免得丢脸。”
他一个后院庶妃侧妃都满了的人,只剩下一个王妃之位空着,信国公怎可能将女儿嫁给裴濯,想也不必想。
信国公一生未纳妾,与信国公夫人恩爱两不疑,听说信国公世子程意阑也不曾纳妾,可见信国公是不喜三心二意的男子,裴濯哪来的自信犬吠?
今日裴烬若是后院有人,怕是信国公都不会让他站在这里,早撵到十八里外了。
“哈哈,再如何丢脸,也不如太子,不知今日又要站到何时?”裴濯言语平和,却很难不听出其中的讥笑之意。
信国公连裴烬的面都不肯见,堂堂一个太子,却被拒之门外,都在上京把脸丢尽了,信阳郡主已有身孕,信国公却仍旧这样对裴烬,可见对裴烬这个女婿十分不满,他为何没有机会?
“孤的事,便不劳五弟费心了。”裴烬哼了声,裴濯想娶程家的女儿,即便是把身下那根给剪了明志,信国公也不会搭理他,没什么好放在心上。
若是裴濯只对元成郡主感兴趣,他懒得理,若是敢打莺莺的主意,他便要让裴濯晓得天高地厚。
“太子慢慢站,本王先行一步。”敬王迈步走进信国公府,在这一刻,内心膨胀了数倍,裴烬站了两日还不曾进来,他却轻易进来了,还不曾这样痛快过。
“敬王殿下来访,微臣有失远迎。”程辙武才送走几位客人,茶还没喝几口呢,程家久不回京,乍一回来,来往恭贺的人数都数不清。
“信国公新岁安康。”
“殿下同喜,请坐。”
双方入座,很快有婢女来奉茶,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敬王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国公爷,其实小王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程辙武面色不改,“殿下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吩咐不敢,小王听说信国公正在为信阳郡主招婿,不知可有此事?”
敬王这话一出,程辙武的脸色瞬间变了,放下手中茶盏,“正是,难不成殿下要为小女介绍良人?”
“这倒不是,”敬王起身道,“小王不才,想以王妃之位聘之,不知信国公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说:
程辙武:你想死?
裴烬:你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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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
【是不是没脑子这个敬王】-
完-
◇ 第 174 章
◎【第一更】给孤打!◎
敬王这话一出, 厅堂内寂静了下来。
“啪嗒——”院子里一颗松树上的积雪太重,压断了松枝,原本洁白的积雪掉在了前不久才被仆从打扫干净的道路上, 逐渐融化。
敬王静静地等着, 他今日来,也是想赌一赌。
信国公府公然为信阳郡主招婿,摆明就是瞧不上裴烬, 不会将信阳郡主嫁给裴烬, 若不然这也太扫皇家颜面。
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程筠都有身子了, 他不嫌弃她,还给了王妃之位, 想来信国公会明白他的心意。
一个二嫁女, 却能做王妃, 还是从未有过之事, 信国公这都不要, 还想要什么?除去太子妃,王妃可是最为尊贵的, 更何况,王妃未必不能成为太子妃。
敬王晓得信阳郡主的孩子是裴烬的, 但信阳郡主的确美若天仙,又有程家做靠山,为了大计, 忍一时又能如何?
再者信阳郡主腹中是皇家血脉, 总不能嫁给旁人, 既然信国公不愿意将其嫁给裴烬, 嫁给他, 也不算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兴许父皇也会欣慰。
况且对外来说,程筠就是程筠,不是云莺,成王败寇,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今被人一时笑话,却能得到信国公的支持,这未必不是好事。
即便信国公不答允,他前来求娶,也是给足了信国公面子,也能拉近双方关系,还能狠狠地恶心一下裴烬,他那样一个色令智昏之人都能将裴澄拉下马来当太子,为何他不能?
敬王自认为思虑周全,无论成与不成,都是利大于弊,他与裴烬,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皮的。
信国公还不曾开口,一道凌厉的女声插了进来,“你想倒是美!”
程钰才来到前厅,便听见这样的话,恶心的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敬王那个后院人挤人,只剩下一个王妃之位的地方,也好意思来求娶皎皎,可别恶心她了。
敬王大吃一惊,回头瞧见元成郡主,正要开口,却见程钰手持一支梅花冲了过来,直往敬王面门上扫,丝毫不客气,她那是顺手从花瓶里抽出来一支,谁知还有这样的用处,听到这样的话,气的程钰什么也顾不上,只想把敬王揍一顿。
敬王自然也是会些武功的,皇子向来都是自幼文武不落的学习,只是随着年岁大了,有些偏向文,有些偏向武,像裴烬那样文武双全的,皇子就一个,即便是整个大豫,也没几个,人的精力就那些,哪来这样能耐,不像裴烬是泰和帝亲自教导,自然与众不同。
而敬王因着受不了学武的苦楚,略微学学便是,并不曾下苦功夫,自然也就无法与自幼专攻武艺的程钰比较,只略微躲开一点,却仍旧被梅枝扫到了脸颊,破开了一个口子,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而程钰依旧不肯放过他,继续攻击,这次往他的后背招呼,敬王躲闪不及,被程钰手持梅枝划破了衣裳,狼狈不堪,敬王没站稳,摔到了椅子上,胳膊压了过去,似乎崴了下,面色痛苦。
程钰反身扫过梅枝,这次敬王并无反抗的能力,好在信国公连忙开口,“钰儿,不许胡闹。”
程钰本不想停,但瞧见爹爹的神色,到底还是收了手,梅枝扫在敬王的茶盏上,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满地茶水,程钰利落转身,发尾旋出弧度,反手收了梅枝,十分干脆。
敬王惊魂未定,又惊又怒,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他的胳膊又疼着,连起身都困难,还是信国公冷着脸将人扶起。
“敬王殿下,当真是惭愧,小女性子急躁,冒犯殿下,殿下可伤着哪了?”
敬王一口气堵在心口,脸色阴沉沉,可想起今日来意,到底硬生生压下了这口气,憋出点笑意,“不碍事,不碍事,郡主可真是好身手啊。”
敬王看向程钰,眼刀子恨不得吞了她,却又不得不笑。
“小女自幼长在北漠,规矩不齐全,当真是让殿下见笑了。”信国公说的好听,可是连让程钰给敬王赔礼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可见这歉意太假了,假到连伪装一下都不肯。
偏偏敬王还发作不得,“这倒不碍事,若是信国公能答允了本王求娶之意,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郡主的冒犯,本王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还敢说?”程钰又扬起了梅枝,上京都是些什么男人啊,没脸没皮的,真当程家好欺负吗?
与敬王一比,太子忽然便无形中拔高了数倍不止,好歹太子后院空置,程钰自幼生长在家庭和睦,父母恩爱的环境中,秉持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纳妾的男人都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狗东西,还敢求娶皎皎,当真是讨打!
敬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得亏他不曾开口提出求娶元成郡主,这样一个母老虎,谁会敢要,怪不得这个年纪也还没嫁出去。
“钰儿。”信国公一个眼刀飞过去,“不许无礼。”
虽说信国公也是恨不得将人撵出去,但方才钰儿已动了手,程家便理亏了,因而不能这样做。
“哼!”程钰冷然的扫了敬王一眼,眼里满是威胁——你给我等着!
“敬王殿下,您是真心想求娶微臣幼女吗?”信国公笑着,只是笑容里带着冷意。
“那是自然,不知信国公以为如何?”敬王见信国公如此,还当是有希望。
“可据我所知,敬王府庶妃侧妃都满了,您要将她们置于何地呢?”
敬王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疑惑:“国公爷这是何意?本王是以王妃之位聘之,并非庶妃侧妃,郡主金尊玉贵,怎能做妾室。”
“看来殿下还不晓得我程家招婿的规矩,来人,将招婿条例呈上来。”信国公拍了拍巴掌。
忙有两个小厮抬着一块牌子过来,上头的要求倒也不多,就三条,可这三条,敬王看了难以置信:“信国公,如今无礼的要求,当真有人能做到吗?”
“哪条就无礼了?”程钰走到牌子前,念道:“一,终生不许纳妾,我爹爹与我哥哥都不曾纳妾,二,若是夫妻不睦,不可休妻,不可和离,只能休夫,郡主本就有休弃夫君的权力,三,随程家回北漠定居,程家的姑娘,自然要搁到眼皮子底下照看。”
这可是她与二哥还有爹爹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原本写了十几条,最终挑出来这三条,她还嫌少呢,敬王那一屋子后院,连踏进信国公府大门的资格也没有,竟也敢奢望皎皎,可真是痴心妄想。
“若是一般人,那合该有此要求,可本王乃是大豫的王爷,这些要求,对于本王而言,岂非过于苛刻?”
每一条敬王都无法办到,且不说第一条,只看第二条,他是王爷,岂能被王妃休夫,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第三条,他是王爷,封地并不在北漠,岂能去北漠定局,这不是成赘婿了?可真是荒唐至极!
信国公对此哼笑一声,“殿下进门时应当看见太子殿下了,殿下若一开始便说想求娶皎皎,微臣便不会让您进门,太子殿下想求娶皎皎,他已站在门口两日了,敬王殿下是想与太子殿下争锋吗?”
不就是大豫的皇子,他连大豫的太子都不曾放在眼里,区区一个王爷,封地还没北漠一半大,来程家逞威风?程辙武征战沙场,为大豫打天下时他还没出生呢,如今倒是摆起了王爷的架子,还拿一个王妃之位来当施舍似的,谁给他的勇气?
“本王便不信太子能做到这些!”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这些分明比尚公主的条件还要苛刻,程家一个二嫁女,难不成还比公主高贵了?敬王不觉得程家当真有这些要求,只当是用来戏弄他罢了。
“那便不是敬王殿下该操心之事了。”信国公面上的神色冷了下来,“敬王殿下若做不到,还请出去,程家不欢迎殿下。”
“好,好得很啊,本王当真是高攀不起了,即便她如今是郡主,从前也不过是个风月女子罢了,本王求娶,那是给信国公面子,竟也和本王摆起了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敬王狠狠地甩下袖子,如今才开年,他登门拜访,却被程钰一个小丫头片子打了,连脸都被划伤了,北风一吹,伤口疼如刀割,这还如何见人?
他诚心诚意上门求娶,程家却拿这样荒唐的条件来刁难他,摆明了是看不上他,敬王可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后背衣裳也破了,这般模样出去,还不知被旁人传成什么样子呢,敬王今日是丢脸丢大发了,哪能不气,因而说起话来便也无遮无拦。
信国公闻言,眼中闪过寒光,看向程钰,“钰儿,送客!”
那嗓音冷的,活像是在说“拿命来!”
皎皎沦落风尘本就是程辙武的痛处,是他此生最自责之事,裴濯竟敢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程辙武如何不恼?
程钰得令,扬起梅枝便要揍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嚼皎皎的舌根,可真是不想活了,程钰可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她连回丹的太子都照打不误,还怕他不成?
敬王一看,心想不妙,拔腿就跑,再如何,先把命给保住了,程钰武功高强,万一下手重了,他小命不保,当真是得不偿失,得罪了程家无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命要紧。
他武功不怎么样,跑的倒快,可却从未这样狼狈过,连敬王府的随从都追不上,还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只能跟着跑,一时之间,信国公府倒热闹了起来。
敬王一溜烟的功夫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在门口遇到了裴烬,想到方才之事,怒火冲天,心想若是裴烬晓得了程家求娶的规矩,必定也恼怒,便想开口告知裴烬,总不能他一人受辱。
可敬王还来不及开口,程钰便追了出来,大声道:“太子殿下,敬王想求娶皎皎,还羞辱于她。”
裴烬正觉奇怪,裴濯意气风发进去的,怎的出来之时像是逃难一般,还是头次见他这样狼狈。
听闻程钰的话,裴烬登时脸色冷如冰窖,不等裴濯开口,一拳击中裴濯的腹部,将他打飞了出去。
裴濯竟真敢不知天高地厚的觊觎莺莺,他一腔怒火烧了起来,便也来不及收力了。
裴濯砰的一声摔在台阶之下,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闷哼一声。
这还不够,裴烬沉声吩咐:“玄凌,给孤打!”
作者有话说:
裴烬:感谢五弟舍命付出,为孤做垫脚石,来日必定为你修建一座奢华的陵墓:)
敬王:救……
你们一定想不到为什么这个点有更新,呜呜呜因为我十一点的时候吃晚饭吃了十五个饺子,吃撑了,睡不着,只能码字,被蠢哭了orz
今天三点不一定有更新,得看看我能不能起来,起不来就晚点更,滚去睡觉了
◎最新评论:
【辛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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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裴狗:真是谢谢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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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狗有人对比 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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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大大你真是人才】
【咱就是说敬王属实愚蠢,居然还想夺嫡,真是直肠通脑子了才敢这么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个花花】-
完-
◇ 第 175 章
◎【第二更】妾身想与爷和离(主岳莲)◎
玄凌得了吩咐, 毫不犹豫上前又是一通乱揍,并且十分有眼色的避开了要害,打的疼, 但不会死人, 毕竟这是敬王,人没死还能狡辩,这要是死了, 可就过了。
“裴烬, 你敢, 本王要告诉父皇!”敬王紧紧地护着脸, 身上伤口就算了,可脸上还要见人, 但无论他怎么护, 到底身上还是见彩了, 敬王府里的那些侍卫都不敢上前。
裴烬哼了声, 依旧站直了, 有本事就去告诉父皇,看父皇偏心谁, 明知莺莺腹中是他的骨肉,敬王还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 简直丢脸,不自量力。
程钰看着玄凌那手法,呆愣在原地, 她还打算去揍敬王一顿的, 现下看来, 倒是不用了, 敬王已经快被打死了。
她也怕敬王死在信国公府, 给爹爹惹上麻烦,打了是小事,死了可就是大事了,不得不开口,“太子殿下,别把人给打死了。”
裴烬偏头望了一眼,“玄凌。”
“是。”玄凌马上收手,又回到裴烬身侧,面无表情,大气都不喘一口,好似方才打人的不是他一样,方定在一旁站着,默默地摇头为敬王叹气,何苦要在这时惹自家主子呢,明知主子不是好惹的人,难不成废太子的下场还不够敬王长教训吗?
可要晓得,如今废太子也还在水深火热中,圣上只是圈禁了废太子,却不知废太子一直都在秦王府,饱受折磨,生不如死,可想死也死不了,看来敬王是很想和废太子做伴啊。
“咳咳咳,裴烬,你……”敬王捂着胸口,抬手指着裴烬,可却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当真没想到今日会落到这个下场,小小一个国公府,竟敢打当朝王爷,着实放肆。
裴烬虽是太子,可他亦是皇子,怎能对他大打出手,要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现下呼吸着都觉得胸口疼。
“快滚。”裴烬背对着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裴烬的当务之急是讨好岳父,见到莺莺,对于裴濯,日后有的是机会陪他玩,废太子他都玩了几个月了,还活着,都有些腻味了,正好换了新花样。
裴濯咽了口口水,到底被玄凌吓到了,只能被随从扶起,抬上了马车,艰难的吩咐:”入宫。”
他势必要向父皇讨要一个公道的!
程钰见此,舒了口气,今日敬王可真是找死,没死也算是给圣上面子了,程钰看了一眼依旧挺拔站着的裴烬,转身离去,看在此事上,倒也可以帮一帮他。
“爹,敬王被太子的手下揍了一顿,现下怕是入宫告状去了。”
程辙武喝着茶,“告状便告状吧,真是不知死活。”
他丝毫不忧心,敬王上门羞辱皎皎,他还要如何客气?
程钰也觉得无所谓,想了想道:“方才太子殿下倒是下了狠手,看来是对皎皎势在必得。”
“他势在必得有何用,我还没答应呢。”虽说比起敬王,太子的确是好了很多,可暂时还不够。
“咳咳,爹,外边人来人往的,方才敬王被打,又被百姓围观了一阵,太子还站在那着实有些不便,要不然让他到府内来站着吧,也免得旁人盯着信国公府瞧。”
程辙武皱了皱眉,扫了程钰一眼,“皎皎让你来求情的?”
程钰可不像是这么体贴的人。
程钰也不想瞒,“不过爹爹,皎皎说的也对,咱们好歹是大豫臣子,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也不能太让圣上失了面子。”
程辙武放下茶盏,思忖片刻,“行吧,你去让他站到府内来,但我可没打算这么快见他。”
若是敬王一走便见了裴烬,还当他多满意裴烬,敬王他瞧不上,太子暂时也不满意。
“好嘞。”程钰点了点头,好在没辜负皎皎。
她走到外边传达了爹爹的意思,让裴烬站在了府内,在廊下,不必再被人围观,且里边有墙壁挡着,风也小了不少。
程钰说完就要走,裴烬却喊住了她,语气难得柔和,“元成郡主,莺莺她还好吗?”
程钰甩了甩梅枝,好心提醒道:“太子殿下,程家只有皎皎,没有莺莺。”
裴烬马上改口,目光灼热:“那皎皎她今日如何?心情可好,吃的可好?”
“一切都好,有我们照顾,势必不会让皎皎受半点委屈,太子无需操心。”程钰说完便要离开。
“谢谢。”裴烬嗓音低沉,是谢谢他们照顾莺……皎皎。
程钰的脚步顿了顿,皱了皱鼻尖,莫名有些不对劲,太子似乎有些太谦卑了,为了皎皎,他愿意做到如此程度,也足见对皎皎的心意了。
她最终没再回头,得去回皎皎一句。
裴烬站在原地,抬头望了望天,从府外到府内,也算更进一步不是?看来信国公是心软了,终有一日,信国公会承认他的女婿身份。
*
永康侯府,白梁氏待了一日,想等着能不能见梁云川一面,让婉儿与梁云川见上一见,她自认为婉儿的姿色不差,又胜在年轻,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娇艳的,岳氏虽美,可到底不如婉儿年轻。
但谁晓得梁云川一直不曾出面,侯夫人又兴致缺缺,并不太想搭理她的模样,白梁氏无奈,打算离去。
就在这时,岳莲带着一双孩子来给侯夫人请安,两个孩子再有几个月便满了两岁,会说些简短的话,走路还有些不稳定。
进了屋,两人手牵手的走向侯夫人。
“祖母。”
“祖母抱。”
“哎呦,乖宝慢点。”
侯夫人瞧见两个孩子,喜笑颜开,她本身就喜欢孩子,对岳氏倒也不是厌恶,只不过她自幼接受的礼仪教导便是瞧不上风月女子,起初对岳氏是有些偏见的,一开始也只是为着云川的子嗣着想才买了岳氏入府。
但相处下来,侯夫人也不曾对岳氏如何刁难,她若真是恶婆婆,便也不会答允不逼着云川续弦,也不会答允孩子给岳氏抚养,看白梁氏那般便晓得了,正室与妾室,向来是水火不容的。
两个孩子扑到侯夫人膝头,她摸了摸两个孩子戴着的虎头帽,“真乖。”
白梁氏瞧见这两个孩子与岳氏,心下又不喜了,讥讽道:“嫂嫂如此喜爱孩子,若是嫡子,必定更为欣喜。”
岳莲小声道:“徽娘与浩哥儿是记在世子夫人膝下的,也算是嫡出子嗣。”
为了这两个孩子的前程,岳莲至今也只能让孩子喊她娘,却不能喊母亲,记在贺氏膝下,只能喊贺氏为母亲。
谁知岳莲一开口,白梁氏便恼了,“我与嫂嫂说话,你一个妾室插什么嘴,永康侯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岳莲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忙低下了头,屈膝柔声道:“是妾身逾越了,姑母莫恼。”
白梁氏瞧见岳莲这做作的姿态便恶心的要死,想起了家中的妾室,更为厌恶,“我乃云川的姑母,你一个妾室,哪来的资格唤我姑母,你也配?”
岳莲的身子颤了颤,似要站不住,语带哭腔,“是妾身失言,白夫人见谅。”
两个孩子瞧见白梁氏这样凶,往侯夫人怀中靠的近了些,侯夫人对此忍不住皱眉,“妹妹何必发这样大的脾气,县君并非寻常妾室,你这样,委实越矩了,妹妹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如今永康侯府是侯夫人当家做主,白梁氏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回家探亲她欢迎至极,可若是在侯府耀武扬威,侯夫人如何能忍,打狗还要看主人,对着云川的妾室这样呵斥,当真以为自己做上云川的岳母了不成?
“嫂嫂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对妾室大度,便是对自个残忍,嫡庶尊卑,还是要分得明白才好。”白梁氏见侯夫人要赶她走,怒火达到了顶峰,阴阳怪气道:“不过是两个庶出子嗣,嫂嫂何苦这样用心,到底还是嫡出才名正言顺。”
两个孩子尚小,自然不懂什么嫡出庶出,只是瞧见娘亲不说话,他们走了过去,拉着岳莲的手有些害怕,“娘,不哭。”
白梁氏一听,越发得意了,“嫂嫂你瞧,妾室教导出的孩子便是这样没规矩,既是记作嫡出,哪能唤妾室为娘,可不是乱了尊卑。”
“白夫人,两个孩子尚小,您有什么气冲着妾身来便是,何必说孩子。”岳莲蹲下来护着两个孩子,即便今日来是为了做戏,可到底舍不得孩子听这样的话,谁晓得日后他们能不能记得。
“你还敢对着我大呼小叫,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仔细我让云川打发你到庄子上去。”
侯夫人着实是听不下去,一掌拍在桌上,“好了,县君带两个孩子回去吧,妹妹也请回,我乏了,不能招待你了。”
说完侯夫人进了内室,懒得再搭理白梁氏,大过年的,非要来讨晦气,即便云川这辈子正室空缺,她也绝不会要白家的姑娘,真应下了,以后梁家,还不得让白梁氏做了主,还没进门便这样嚣张,日后还了得?
侯夫人一走,岳莲面上的委屈散了,吩咐人带着孩子下去,走向白梁氏身侧,唇瓣微抿,压低声音挑衅道:“白夫人好走,带着女儿来自荐枕席,可比我这个妾室还不要脸呢。”
说完岳莲转身便走,惹的白梁氏破口大骂,捡着岳莲这个妾室骂了半日,难听至极,半个侯府都能听着,一时之间,岳莲受了白梁氏委屈之事,传遍了侯府。
梁云川今日当值,虽说正是新年本该休沐,可他如今管着整个上京的治安,只会更忙,下值回到府里听说此事,忙去了岳莲的院子。
“世子爷,主子睡下了,请世子爷往别处歇息吧。”雯儿大着胆子在外边拦住了想要进屋的梁云川。
梁云川眉峰紧蹙,“我进去瞧瞧。”这才什么时辰,哪能睡下了,分明是不想见他。
“世子爷,主子说不想见您。”雯儿低着头。
“退下。”梁云川冷了脸,雯儿不敢再拦,只得让开。
梁云川推开门,屋子里没点灯,有些暗,却隐约能听见抽泣声,他咬了咬后槽牙,几步走过去,掀开幔帐,瞧见岳莲背对着他躺在床榻上,哭的楚楚可怜。
“莲儿?”梁云川伸手扶起她。
岳莲瞧见梁云川,忙用帕子擦眼泪,哽咽着,“世子爷回来了。”
她这副梨花带泪的模样,当真是疼到了梁云川的心坎上,还从未见她这样委屈。
“莫哭,可是姑母欺负了你?我明日去给你讨个公道,别哭坏了眼睛。”梁云川拥她入怀,顺着她的后背,“别怕,我不会续弦的,更不会娶姑母的女儿。”
“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没教好徽娘与浩哥儿,才被白夫人这样说,幸好孩子们年纪小,听不懂,若是他们听得懂,妾身该以死谢罪才是。”岳莲伏在梁云川肩头,哭的险些要岔气,语气柔婉又自责。
梁云川的眉心皱成了川字,手背青筋暴起,他不曾想到在府里她也会被欺辱,还是被自家人羞辱,姑母当真过分。
可现下只能哄着,怕她哭的太过,“别说胡话,不过是外人乱嚼舌根子,你不必放在心上,徽娘与浩哥儿你都教导的很好,连父亲也是夸赞的。”
“可终究是妾身连累了孩子们,若是没有我,孩子长在侯夫人膝下,想必今日也不必遭受这样的羞辱,爷,妾身不想连累孩子,爷让妾身离开侯府吧。”
梁云川心中一震,扶着她的肩膀坐起,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的眼睛,“你胡说些什么?离开是何意?”
岳莲羽睫垂泪,咬着粉唇,缓缓道:“妾身想与爷和离。”
作者有话说:
裴烬: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追妻团队:)
下一章十一点之前吧,昨天晚上睡太晚,导致下午才醒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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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兄弟就要一起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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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火葬场:2人组还有1个几时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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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好兄弟就是要安排的明明白白】
【
【梁云川:太子都是你好媳妇的点子】
【撒花】-
完-
◇ 第 176 章
◎【第三更】三个臭皮匠◎
“你说什么?你要和离?”梁云川一刹那胸腔里翻涌起了浪花, 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你不要我和孩子了?”
“妾身身份卑微,留在侯府也只会拖累孩子, 更会让旁人笑话侯府, 妾身不想如此。”岳莲泪眼涟涟,微微撇开视线,看着不忍心开口。
“你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只要我待你好, 待孩子好, 我答应你待时机成熟, 一定会抬你为妻,我不会失信。”梁云川扶着岳莲的肩, 要她看着他。
“爷对妾身好, 妾身晓得, 可妾身人微言轻, 家道中落, 沦落风尘,为人妾室, 给亡故的双亲磕头时,我都不敢看他们的牌位, 妾身不能将岳家发扬光大,却让旁人如此羞辱,终究是我无用。”
“妾身相信世子爷言而有信, 可到底抬妾为妻不合规矩, 还是罢了, 妾身不想再让旁人看侯府的笑话, 妾身不奢求正室之位, 只求世子爷能让妾身和离,回归本家,感激不尽。”
“那你让孩子怎么办?你不要孩子了吗?”梁云川万万不曾想到,她会想要离开,若是从前,她绝无可能和离,但如今她是县君,的确是有和离的资格。
岳莲低声啜泣,狠了狠心道:“孩子在我身旁也只会拖累他们,侯夫人喜爱孩子,便让孩子在侯夫人膝下养着吧,妾身会日夜祝祷爷与孩子康健。”
梁云川的手在颤抖,他看着岳莲倔强的模样,想来和离这个想法并不是突然有的,怕是早就想过了,今日受了委屈,便越发坚定了,一想到姑母上门却让他置于这样的境地,恨不得现下就去白家闹上一场。
“我用不着你祝祷,你若是离开,孩子多难受,他们已记得你了,你是他们的娘亲,你不能走,我现在就去和父亲母亲说,即日抬你为妻。”
梁云川起身便走,她要和离,无非是为着她是妾室,受人奚落,若她是正室,也就名正言顺了,不必再委屈担忧,也就用不着和离。
“世子爷别去。”岳莲忙拉住他的胳膊,起身从床榻间下来,跪倒在地,“世子爷请为妾身想想,抬妾为妻,会让侯府沦为旁人笑柄,侯爷与侯夫人也会恼怒妾身,妾身不想成为梁家的罪臣。”
“我不会答应和离,要么我去求父亲答应抬你为妻,要么你收回这句话。”梁云川怎会愿意让她离开,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他已尽力让她的日子好过起来,可她却偏偏想要离开,这让梁云川如何答应?
“世子爷是想要逼死妾身吗?即便侯爷答应,妾身在侯府已无立足之地,又有何颜面继续待着,妾身并非是逼世子爷要抬妾身为妻,妾身有自知之明,岳家只剩下妾身一人了,妾身没有资格成为世子夫人,也不奢求,只求世子爷放妾身离去。”
岳莲俯身磕头,十分决绝,她晓得自个如今是在欺骗世子爷,多有不该,可为了日后,为了孩子,她不得不这样做,今日白梁氏那样的羞辱,她再也不想承受了。
白梁氏当着她面都丝毫不顾忌,可见外边还不知多少人这样说她,皎皎说的对,身为妾室,她永远都无法挺直腰板,两个孩子也会被她连累,承受旁人奚落,若是如此,还不如赌一把。
从前她是不得不为妾,因为岳家是罪臣,她是罪臣之女,可如今不一样了,岳家翻了案,她是县君了,她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次选择。
若是和离之后世子爷不再娶她,她不是侯府妾室,是新平县君,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可以过有尊严的日子,两个孩子养在侯夫人膝下,视为嫡子,也是好的。
若是世子爷愿意求娶她,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世子夫人,而不是抬妾为妻,永远都要被贺氏压一头,要侯爷和侯夫人觉得是她拖累了侯府的名声。
梁云川手握成拳,看着岳莲如此,满目阴霾,语气生冷,“我不会答应你,你先好生歇息两日,日后再议此事。”
梁云川说完便走,走的很急,似不想再听岳莲所求,他满胸腔压抑不住的怒火,急需发泄,快步走出侯府,去了荣宣伯府找江浸月喝酒。
岳莲缓缓起身,跪坐在地上,她便晓得没这样简单,若要成事,她可以等。
*
裴烬又在信国公府等了一日,没见到人也不失落,他觉着明日再站一日也就差不多了,他的心意在这里,信国公不会瞧不见,只是在考验他罢了,毕竟皎皎腹中有他的骨肉,若是他能好生表现,信国公必定会让他们一家团圆。
从前他逼着皎皎入京,风水轮流转,也该是他求人之时了。
裴烬从信国公府出来,打算回东宫,还真有些饿了,今日穿的厚实,不似昨日狼狈,只是一日水米无交,又渴又饿。
这时江浸月的随从来请,“太子殿下,我家伯爷请太子殿下去一趟,永康侯世子在荣宣伯府闹开了。”
裴烬皱了皱眉,梁云川去江浸月府里闹什么?
大过年的,除了他还有旁人心情不畅吗?
但江浸月既然派人来请,还是要去一趟的,裴烬便上了马车往荣宣伯府去。
裴烬到时,梁云川正靠在酒桌上,手里拿着酒壶,江浸月起身,“殿下可算来了。”
“先不管何事,我先用晚膳。”裴烬在桌前坐了下来,看着这一桌子下酒菜,他当真是饿了,梁云川也就是酗酒,算不得什么闹事。
江浸月无奈,只能吩咐人去端上饭来,让裴烬先吃。
这一个两个的,都为了女子闹成这样,可当真是稀罕,他这儿都成收容所了。
“殿下来了,来,喝酒。”梁云川睁开眼瞧见裴烬,酒壶摇摇晃晃的递了过来,裴烬嫌弃的坐远点,继续吃饭。
“他怎的一回事?”裴烬记得梁云川不好酒,偶尔喝一点,却不会过头,今日一身酒气,喝的人都迷糊了。
“与你一样,为情所困。”江浸月摇了摇头。
裴烬一愣,他记得梁云川心中之人不是岳氏吗?
“岳氏怎的了?”
“殿下,这事全赖你,”梁云川听到岳氏二字,忽然好似清醒了,坐直了身子,看着裴烬,眼尾泛红,“殿下就不该为她请封县君。”
若是莲儿没有县君之位,便不能和离了,可偏偏如今一切都成了定局,他想留都怕是留不住。
裴烬挑了挑眉梢,“当初不是你想抬高她的身价,我好心帮你,怎的还成我的不是了?”
裴烬百思不得其解,想当初谁对他再三感激来着?
“新平县君今日被云川的姑母白梁氏羞辱了,县君受了委屈,提出想与云川和离,他才这副样子,喝了快一个时辰的酒,我家的酒窖都要空了。”江浸月抬起酒壶,斟酒一杯,慢悠悠的解释。
“和离?”裴烬一听便乐了,“不错,和离好啊,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他现下正受岳父的折磨,有个人与他一起受相思之苦,岂不乐哉?自个不痛快,也盼着旁人不痛快,裴烬向来如此。
“绝无可能,我绝不会答应和离!”和离之后,嫁娶再无相干,若是莲儿嫁给了旁人,他与孩子该如何是好?
裴烬嗤笑一声,“只怕你无力回转啊。”
他还不想见不着皎皎,也不想信国公府公然招婿,可不想归不想,却又无可奈何。
“我已答应了她,会抬她为妻,可她执意和离,她便这么不想待在我身旁吗?我待她哪里不好了?”梁云川仰起头,壶嘴里的酒液倒入口中,想要一醉解千愁。
梁云川这句话倒是让裴烬也沉默了,他竟还笑话梁云川,自个不也是这样吗?
他对皎皎多好,可皎皎却逃了,比起梁云川,他更惨,好歹岳氏是与梁云川商议着,可皎皎连个商议的机会也不给他。
皎皎还失忆了,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记忆,这样一想,裴烬忽然心头苦涩不已,抢过江浸月的酒杯,一饮而尽。
江浸月愣了下,“你这又是做什么?我是让你来劝酒的,不是来喝酒的,你劝劝他。”
“有何好劝的,兴许喝醉了就好了。”裴烬拿过江浸月身旁的酒壶,又斟了一杯,温酒入喉,不够畅快,“江浸月,上冷酒,冬日里喝冷酒才痛快。”
“殿下说的对,来,干了。”梁云川捏着酒壶与裴烬的酒杯碰了碰。
江浸月无奈摇头,让人上了酒,不过在裴烬喝下第三杯时,问他,“你今夜不去信国公府了?你喝的醉醺醺,也不怕将信阳郡主熏着了?信阳郡主可是有身子之人。”
前两日都是去了信国公府才来他这儿的,他不信今夜裴烬不去。
裴烬猛然惊醒,对,他今夜还得去信国公府,他还吩咐方定买了糕点,忙放下酒杯,“不喝了,我先去趟信国公府,回来再与你们喝。”
“殿下别走啊,继续喝!”梁云川抬起酒壶,酒壶又空了,“酒呢?拿酒来。”
江浸月看着这一个两个的,头疼的很,恨不得撵出去算了。
裴烬在外边雪地里站了一会,北风呼啸,带走了他身上的酒味,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三杯而已,还不至于醉,从方定手中接过食盒,轻车熟路的去翻信国公府的墙头。
谁知他注意到了皎皎院墙的高度,却不曾注意到墙头上的陷阱,一脚踩上去,足底刺痛,身形一歪,直往下倒。
程筠坐在床榻上,打算歇息了,忽听得窗外“嘭——”的一声,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起身去开窗。
作者有话说:
裴烬:追媳妇好难
梁云川:留住媳妇好难
江浸月:没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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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177 章
◎【第一更】你是我的心上人◎
程筠推开窗, 就瞧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蹲在雪地上,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还不曾被人发觉的, 除去殿下怕是别无旁人。
“殿下, 您怎的了?”方才听声音,似乎是摔了一跤。
裴烬正蹲在地上收拾食盒,他摔了没事, 给皎皎备下的点心可不能摔了, 听见程筠的声音, 忙站了起来, “无碍,你快进去, 莫要站在风口。”
程筠看着裴烬噗呲一声笑了, “殿下, 你发丝乱了, 上头都是雪花。”脸上也有, 衣裳也脏了,看起来着实是狼狈。
裴烬随意扒拉了一把, 低头看了看自个身上的凌乱劲,还有足底生疼, 总觉得被什么划破了靴底,他又仰起头看了一眼墙头,“你爹爹当真是狠, 在上头放碎瓷片便罢了, 还放了钉子刀片等物, 这是想要我的命呢。”
谁能想到在驾轻就熟的墙头摔了个大跟头, 现在他一身脏兮兮的, 满身的雪渍,衣裳都湿了,活像是街边的小乞儿。
程筠抿着唇笑,“臣女已告诫殿下不要再来,可殿下非要来,爹爹自然是气恼的,殿下不曾伤到哪吧?”
今日晌午小厮们便在这儿忙活了半日,就是想防殿下,她也不曾在意,想着殿下武功高强,应当不碍事,谁能想到他当真能中招。
“从墙头摔进了雪堆,也好在是雪堆,你爹爹要是再狠心些,在墙角下也放堆钉子,今日我便要死在这了。”看来信国公还给他手下留情了。
“爹爹才不会这样呢,是殿下不听话,非得来。”程筠上下打量着他,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殿下弄脏了,还是快些回去换衣裳吧,我也想要歇息了。”
裴烬提上食盒,放在窗台上,“我一身脏污,便不进去了,这是特地给你买的马蹄糕,是你从前最爱吃的点心,应当不曾弄脏,你尝尝看。”
裴烬心想将皎皎追回来也当真是废了一番功夫,白日里罚站讨好岳父,夜间花心思讨好皎皎,也不知岳母那还有什么招数等着他。
程筠眨了眨长长的羽睫,眸中微动,“殿下,我如今有身子,不能随意吃外边的东西。”
现在她入口的食物,都是周大夫瞧过,一日两次请脉,娘亲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昨日来是为了给她送一件狐裘,今日来是为了送一份糕点,这让程筠隐约有些期待,明日殿下又会送些什么呢?
裴烬在衣裳上擦干净了手,打开食盒,“我已让太医瞧过了,有身子之人可以吃这个。”
他自然也晓得如今皎皎身子为重,因而早有准备,对皎皎身子不好的东西,他也不会拿到她跟前来。
食盒里的马蹄糕有些散乱,“好在还能吃,你尝尝看。”裴烬递到她跟前。
程筠的指尖蜷了蜷,看着裴烬亮晶晶的眼眸,似天上落下的雪花,不忍心拒绝。
爹爹给他下了陷阱,他摔了一跤,也不曾恼怒,还一心惦记着点心,让程筠的心尖柔软的一塌糊涂,殿下待她,当真是好的。
“多谢殿下。”程筠拿了一块马蹄糕,小口的吃着,还带着温热,应当是才做好不久,还是从前的那个味道,她只说了一次爱吃马蹄糕,殿下却记到了现在。
“殿下用过晚膳了吗?”她用晚膳时听阿姐说他还在外边站着。
“用过了,今日孩子可乖,不曾闹腾你吧?”裴烬的视线往她隆起的腹部落去,瞧着有五六个月了,可他却不能陪在皎皎身侧,委实是他的不是。
程筠抚了抚肚子,说起孩子笑容不自觉的便多了,“很乖,只是如今会动了,若是饿着了他,便要踢我。”
她的话,说的裴烬忍不住好奇,“他还在你肚子里便会动了?”
“是啊,”正说这呢,腹中的孩子便动了动,程筠的手顿了顿,等过了这个劲,才道,“他又踢我了。”
裴烬皱着眉头,如今是冬日,程筠披着狐裘,不大看得出来弧度,自然也无从看到孩子的动静,但仍旧担忧,“他踢你会不会疼?这般不乖,想来是个调皮捣蛋的儿子。”
“有一点点,殿下想要儿子吗?”程筠吃完了点心,把手缩回了狐裘内。
裴烬以为她是冷的,忙关上了半扇窗,又用自个的身子挡住了剩下的半扇窗。
“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好,我都会疼爱的。”裴烬听她说会疼,不免心疼,可又没个法子,孩子还在腹中,想必也听不到他说话。
“他让你疼,待他出生,我一定好生教训他,让他多吃些苦,弥补你。”
程筠忍俊不禁,“殿下,我听爹爹说今日敬王殿下来提亲了。”
“对,不过被我打出去了,你不必忧心,你必定是我的太子妃,谁也抢不走。”裴烬险些都忘记此事了,裴濯应当入宫告状了才是,怎的今日父皇都没个动静,真是奇怪。
“可是殿下,我忘了从前之事,与殿下记忆中的那人是不同的,殿下是为了孩子才执意要娶我的吗?”程筠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地上,外边有雪花飘了进来,刹那便化为了雪水,足见屋子里有多暖和,可她心中却颇为忐忑。
“自然不是,”裴烬想伸手拉她,又怕自个的手冷,冻着她,到底还是不曾拉她,只是一双眸子炽热的望着程筠,语气恳切:“皎皎,你是我的心上人,无论你是否忘了从前之事,你都是你,我对你的心意不变,这个孩子因为是你的,所以才珍贵,你莫要胡思乱想。”
“既然忘了从前之事,我们便从头开始,我会好生待你,你无需害怕。”
程筠长睫忽闪,粉唇翕动,在狐裘下的指尖攥紧了,心口忽然便跳动了起来,连落雪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是她初次听殿下对她坦露心意,她是殿下的心上人吗?
“心上人”这三字有多贵重,殿下可晓得?世间女子,谁不是盼着能成为另一人的心上人,可大抵都是不能如愿的。
世间痴情郎多,负心郎更多,起初的风花雪月,两心相许,都在岁月里逐渐磨平,变成了两相厌恶。
程筠不敢赌,可如今听见这话,仍旧忍不住动容。
她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道:“我想歇息了,殿下且回吧。”
裴烬可是头一次对女子显露心意,正等着皎皎的回应,谁晓得却等来了赶人,不免有些失落。
但想到皎皎已失忆,此时的她不记得过去之事了,两人重逢才几日,总不可能要求皎皎对他做出回应。
“好,我先回去,你好生歇息。”裴烬将食盒提走,“我明日再送来,这里头的糕点都碎了。”
“殿下慢走。”程筠看着裴烬离开,合上了窗,扶着腰肢慢悠悠的走到床榻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解下狐裘,程筠的手搭在隆起的腹部上,“小家伙,你爹爹的话听到了吗?不乖可是要挨打的。”
若是殿下晓得她骗了他,不知可会气恼,是否会收回今日的话呢?
程筠摇了摇头,罢了,不想这些。
她褪下衣裳,缓缓地上了床榻,小心翼翼躺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盖好衾被,程筠想起方才之事,嘴角仍旧微微扬起,她是他的心上人。
*
次日一早,裴烬又来了信国公府,当真是风雨无阻,已是第三日了,都说事不过三,连原氏也劝着程辙武,好歹让殿下进来,有事便说事,这样站下去也不是个事。
不过程辙武依旧有自个的坚持,想再等等。
裴烬开始了一日的“站岗”,而梁云川从荣宣伯府醒来,匆匆忙忙回了侯府,先去洗漱更衣。
随后来到岳莲的院子,瞧见她,还有些不是滋味,“我现下去白家,你收拾收拾,随我一道去。”
岳莲不想去,她晓得世子爷想去做什么,她怕自个看了会心软,她已下定决心要和离。
“妾身身子不爽,爷自个去吧,况且妾身身份卑微,不好去旁人家做客。”去白家,怕是白梁氏更得气死。
“怎的,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从前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现下还没和离呢,便只想着推拒他了。
梁云川这样说,岳莲便不好拒绝了,微微屈膝,“是,妾身一切听爷吩咐。”
岳莲简单收拾了下,随着梁云川坐马车去了白家,这一路上,两人都不怎的说话,到底是为着昨日之事梗着了。
到了白家,白梁氏瞧见梁云川不晓得多高兴,可笑容还没展露呢,瞧见后边的岳莲,登时脸拉的老长,“云川,你身为世子,出门岂可带一妾室,也太不懂规矩了,这不是让旁人笑话吗?”
白老爷听到这话,还不等梁云川变脸,便训斥白梁氏,“怎么说话呢,上门便是客,快往里请。”
白梁氏闻言瞪着眼睛,正要反驳,却听梁云川道:“今日我是独自来的,并未带妾室,这是新平县君,姑母,你失礼了。”
“她即便是县君,不也是你的妾室,可别拿什么县君来压我。”白梁氏可不怕那劳什子名头,说起来她还是岳莲的长辈,一个妾室,还想用县君的名头压长辈不成?
梁云川眼中闪过不快,连语气也冷了些,“姑母,你是白身,并无诰命,不向县君行礼却冒犯县君,按照律法,杖十,姑母是想去顺天府辩个明白吗?”
当着他的面白梁氏都如此行径,足见昨日莲儿受了她多少委屈。
“云川,好哇,我可是你的姑母,你为了这么一个贱蹄子,便要闹到顺天府去,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日是来为这个贱妾撑腰的吗?”
白梁氏何尝想到梁云川上门不是为了拜访她,来给她撑腰,却是来给岳莲撑腰,当即了恼了,“这世道可真是变了,我堂堂一个长辈,倒要向妾室行礼。”
梁云川面色阴沉,“姑父,既然姑母如此失礼,那侄儿便不进去了,咱们还是去顺天府讨个公道,看看姑母是否要给新平县君行礼。”
“哎哎,别啊云川,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去顺天府。”白老爷连忙拦住梁云川,看向白梁氏,“还不快向县君赔礼道歉。”
昨日他不曾去侯府,看梁云川这样子,怕是她昨日哪儿得罪人了。
“我凭什么?”白梁氏不肯,“一个妾室如此不恭不敬,还敢仗着爵位欺辱长辈,我……”
白梁氏骂骂咧咧,白老爷见她越说越过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你给我闭嘴。”
当真是要被气死,没瞧见梁云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还嘴上没把门,这是要置白家于死地吗?梁云川如今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太子,白家不想活了吗?
“你敢打我?”白梁氏怒不可遏,正要发怒,却被白老爷压着跪了下去,“县君息怒,拙荆失礼不周,给您赔礼了。”
岳莲瞧着这出闹剧,毫无意思,连话都不想说,白梁氏哪里像是赔礼道歉,恨不得生吞了她。
白梁氏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哭哭啼啼的闹开,白老爷气的不行,威胁道:“再闹便休了你。”
“你敢!”白梁氏哭闹着,拉住梁云川的胳膊,“云川,你瞧瞧他,当着你的面便敢这样对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可是你的姑母。”
向来娘家人上门都是给出嫁的姑娘撑腰的,若是寻常,白老爷自然不敢,可看梁云川的神色,便晓得他来者不善,白老爷也是气急了。
梁云川往后退了退,一把推开白梁氏,将她推到了地上,“姑父,这是您的家务事,侄儿不敢插手,不过您倒也不必休妻,送到庄子上便是,回归本家,我也是不会养着她的,依旧送到寺庙里。”
“你说什么?你你……”白梁氏摔了个跟头生疼,听见梁云川说这样的话,气的不行,“我要去找你爹,你竟如此无情无义!”
“姑母尽管去,侯府我还是做得了主的,你既如此瞧不上县君,县君掌管着中馈,自然也不会养着你,姑父若是休了你,你除了去寺庙,便别无生路了。”
梁云川又瞧向白老爷,“姑母虽被休,可姑父与表弟妹们都还是侯府的亲戚,来往无恙,姑父大可续弦,侄儿倒是能为姑父做个媒。”
白梁氏听到这话才是真的怕了,她不想被休,她不要去寺庙,也不想去庄子上,她不能失去侯府的助力。
她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着向岳莲行礼,“民妇无状,还请新平县君莫要放在心上,妾身日后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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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几点呀】
【期待和离】
【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 第 178 章
◎【第二更】心软◎
“妾身可不敢受白夫人的大礼。”岳莲避开了, 会向她行礼,无非是为着自个的利益罢了,被迫的, 梁云川能逼得了一个, 能逼得了所有人吗?
岳莲本也没想白梁氏向她行礼,到底是长辈,她敬着白梁氏是应当的, 可白梁氏着实伤人, 狗眼看人低, 她便也只好顺势利用一把。
“不不, 我是云川的姑母,你喊我姑母便好, 喊什么夫人, 多生份啊。”白梁氏哪里还听不出来, 梁云川今日就是来给岳氏撑腰的, 她不得不低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白夫人可真是好笑,昨日我家县君喊你姑母, 你还训斥县君不懂规矩,如今倒是自称县君的姑母了。”雯儿听了呛声回去。
“我…县君勿怪, 昨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县君饶我一次。”白梁氏跪在地上,何尝受过这样的屈辱, 跪在妾室跟前, 她的指甲掐在地上, 险些要折断了。
“我从未想过要与白夫人计较, 世子爷做主便是。”岳莲晓得, 方才那话,也不过是威胁罢了,不会真要休了白梁氏,真是休了,侯爷怕是也要过问的。
“姑母既晓得自个错了,便起来吧,日后可得对县君尊敬点,嘴上留德。”梁云川对姑母也是有几分尊敬的,可想到莲儿受了诸多委屈,他便不得不狠心如此。
“多谢县君,我晓得了。”白梁氏从地上起来,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着,十分不甘心。
一行人进了厅堂,坐下喝茶,梁云川也不欲多待,直言不讳,“姑父,我向来拿婉儿当亲妹妹,绝不会亲上加亲,娶婉儿为续弦,姑父还是为婉儿再择良人为好。”
白老爷一脸奇怪,“这是何意?贤侄夫人不是尚在,我可不曾说过要将婉儿指给你。”
贺氏又没死,弦都没断呢,如何再续?
梁云川看向姑母,“昨日姑母带着婉儿上门,说要指给我做续弦,不曾与姑父商议吗?”
白老爷看了白梁氏一眼,登时便明白过来了,贺氏还没死呢,她便上赶着给梁云川续弦,这不是咒人家,岳氏是梁云川的心头爱妾,却当着梁云川的面折辱岳氏,难怪会惹恼梁云川。
“贤侄多虑了,婉儿尚小,我想多留两年呢。”
“如此便好,今日来的唐突,听闻姑父年前升了官,想来也是劳累,我特意给姑父送来两个婢子使唤,给姑父捏肩捶腿,也好让姑父空闲时休憩一二。”
梁云川说完,往后瞧了一眼,站在最后边的两个婢女连忙走了出来,跪倒在地,娇娇弱弱的见礼,“奴婢见过老爷。”
岳莲秀眉微蹙,她方才还觉得这两人眼生,不似侯府之人,姿色又好,原来是世子爷给白老爷准备的,什么奴婢,这样娇弱妩媚,怕是送来做妾室的,这是剜白梁氏的心呢,做侄子的给姑父送美婢,白梁氏还不得气死。
“云川,你这是何意?”白梁氏看着这两个美艳的婢女,心口要呕出血来,白家后院的通房妾室已是不少了,梁云川竟还送两个过来,这是见不得她好啊。
“我就是心疼姑父,姑母为人正室,理当大度,不会连两个婢女都容不下吧?”梁云川冷眼扫过她,既然白梁氏口口声声用妾室来羞辱莲儿,那便多让她尝尝被妾室威胁挤兑的苦楚。
“你们可要好生伺候姑父,若是能再给姑父添个一儿半女,给表弟妹做个伴多好。”
梁云川何曾想将此事闹到这个地步,可他再不做些什么,他的孩子便没娘亲了。
“是,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老爷。”她们原是勾栏里的,被世子赎了身,能入白府,也是她们的造化,总比在勾栏要好上万倍。
白老爷瞧见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连话都不会说了,直咽口水,哪能不喜欢。
“那就多谢贤婿了。”笑的眼睛都要瞧不见了。
“云川,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可是你的姑母,你怎能这样戳我的心口。”白梁氏又看向白老爷,“不许收下,你后院的妾室还少吗?”
白老爷板起脸瞪着她,“你闭嘴,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了,来人,夫人病了,这些日子就不要让夫人出来劳累了,在屋子里好生歇息便是。”
连梁云川都这样对白梁氏,白老爷自然也不会对她客气,这样美的两个婢女,白老爷哪拒绝得了。
白梁氏面上血色尽失,这是要禁足她啊,“你敢,云川,你快救救姑母,看在姑母好歹从前也对你不错的份上,你帮帮我啊,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梁云川笑了笑,“姑母的确是病了,才会胡说八道,方才还对县君无礼,姑父可得好生请个大夫,别让姑母出事。”
“一定,一定,”白老爷点着头,吩咐小厮,“还不速去请大夫,贤侄且放心,你姑母不会出事的。”
梁云川这话说明了,可以管教白梁氏,却不能让她死了,别闹大了,一切都好说,到底是侯府的姑娘,白老爷也不敢对白梁氏怎么样,顶多就是禁足在屋子里。
“云川,你不能这样啊,我可是你姑母……”白梁氏挣扎着,却仍旧被几个小厮拖了下去。
梁云川见状也起身,“姑父,那我便告辞了。”
“贤侄不留下用午饭吗?”白老爷当真没想到梁云川会来帮他,平日白梁氏可没少仗着侯府作威作福,连他也不敢拿白梁氏如何,今日可算是出气了。
“不了,姑父留步。”
梁云川带着岳莲从白府出来,两人上了马车。
岳莲低着头道:“今日多谢世子爷为妾身出气。”
“你高兴便好,既是出了气,你还要和离吗?”梁云川今日可是把自个姑母都给收拾狠了,只为给她出气。
岳莲咬了咬唇,攥紧了帕子,“妾身提出和离,并非是为着此事,妾身很感激世子爷,但妾身仍旧想和离,求世子爷成全。”
梁云川脸色沉了下去,“你当真要如此,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世子爷很好,只是妾身决意和离,求世子爷答应。”既已下了决心,便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况且现下和离是最好的时机。
这话让梁云川彻底恼怒,“停车!”
马车停下,梁云川一句话也没说便下了马车。
岳莲的心也往下沉了沉,世子爷恼了。
*
裴烬站到了午后,雪霁初晴,反而更冷了。
这时有小厮搬来了一块木牌子,放在裴烬跟前,“太子殿下,国公爷吩咐,要殿下看一看这牌子,这是国公爷为小郡主招婿提出的要求,您仔细想想,晚些时候,国公爷会见您。”
说完小厮离去,裴烬心想,这是好兆头啊,他可算是等到了此刻,信心大增,忙凝神静气看向牌子。
不许纳妾这很简单,裴烬便没想过纳妾。
休夫这也行,反正裴烬若是与皎皎成亲,便不可能再松手,现下是得想办法将人娶到手才是,要不然他的孩子都要出世了。
第三条,随程家回北漠,裴烬微微拧眉,这倒是有些难办。
他如今是太子,若是随程家回北漠,怕是父皇不会答应,除非他不做这个太子了,储君是不能随意离开上京的。
可太子之位,裴烬不能让给旁人,正如父皇所说,只有权力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护住想护之人,对于父皇来说,信国公是救命恩人,自然对程家信任有加,不会多心。
可若是下一任帝王不是他,是敬王或者宁王,还能对手握北漠大权的程家如此信任吗?不会觉得程家威胁大豫皇室吗?
不说敬王如何,即便是宁王,别看他现在亲近裴烬,可成为了帝王,心境便不同了,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届时可未必能容得下程家。
而他不做储君,只做一个王爷,即便手握大权,也只能与程家一样,同被帝王忌惮,若想活命,只怕迟早会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日。
裴烬不放心。
程家能成为大豫第一士族,是因为父皇信任支持,这才敢这样对他,也敢殴打敬王,可换了一个帝王,就未必有如此风光了。
说句实话,若是裴烬与程家没有皎皎这个牵连,他也不知来日对程家是否放心,帝王多疑,即便此时不疑,来日也难免会因为一件两件事多疑,这是人性,无人能抵抗得了。
这样一想,裴烬便晓得不能舍弃太子之位,无论是为了自个,还是为了程家未来的辉煌,想要给皎皎与程家一个安宁的日子,大权必须得掌握在他的手中。
那他又该如何回答呢?还真有些头疼。
*
“哎,你何时让太子进来,别再站了,皎皎都心疼了,方才还让我来劝你。”原氏找到程辙武,她也觉着差不多就得了,已站了三日,堂堂太子,也够给他这个岳父面子了,再者对皎皎的真心,也不是站就能站出来的,还得多相处才晓得。
“皎皎心软了?还不是那个臭小子夜夜潜入皎皎闺房,偷偷地哄骗皎皎,我都让人把院墙加高了,他仍旧能溜进来,可真是刁钻。”
今日一早,护卫来回禀皎皎院子的墙头钉子上挂着一片布帛,怕就是从裴烬身上扯下来的。
“你这样刁难他,他还一如既往的讨好皎皎,足见心意了,你再刁难下去,圣上都要恼了。”原氏看皎皎对裴烬怕是心意不浅啊,其实这样也好,心心相印才过得长久。
“知道了,再晚点我便将他喊进来,不就是站了几日,瞧你们一个两个心疼的,男人就不能心疼。”程辙武摆手道。
“行,男人不能心疼,你今晚就睡书房吧,别来我房里睡。”原氏撇开视线,背对着他,显然是气恼了。
“唉,你这,说裴烬就裴烬,你怎的还拿我说起来了。”程辙武很委屈啊,他可不曾做什么对不起原氏的事。
原氏回头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男人不能心疼吗?我想让你睡书房不行吗?”
“你也不想想皎皎肚子都六个月了,你让她挺着肚子忧心,你自个心里过意的去吗?”
方才皎皎说话都心不在焉,一个劲的盯着外头瞧,这女人一旦动了心,心思就在别人身上,这也是没法子之事,原氏不是说裴烬无需考量,而是一味的罚他站着,也不是个事。
“行行,知道了,我一会就把他喊进来,你让人炒几个下酒菜,我与他喝几盅。”程辙武到底还是说不过原氏,也怕夜里当真要去书房睡。
在程家,娘子地位比丈夫高,程辙武也没少睡过书房,没滋味,现下天寒地冻,还冷,他可不想去。
“行,我现下就去。”原氏看他可算有点动静了,也忙去吩咐了,顺便再去皎皎说一句。
“对了,你让人去宫里请个太医给皎皎瞧瞧,也好让圣上娘娘晓得皎皎的胎儿康健。”圣上与娘娘怕是也想见见孙儿,但裴烬还罚站着呢,圣上娘娘也不好意思派人来瞧,必也忧心着,太医诊脉之后回禀圣上与娘娘,也好叫二人放心。
程辙武心想也行,对于圣上他还是蛮尊敬的,便派心腹拿着他的令牌入宫去了。
不一会,酒菜备下了,裴烬在站了三日之后,可算是被人请到了府里,进入暖房,身子逐渐有了温度。
“国公爷。”裴烬极其谦逊的行了礼,他倒是想喊岳父,到底没这个胆子。
“太子殿下不必客气,坐吧。”信国公回了礼。
两人坐下,裴烬瞧见桌上的酒壶,极其有眼色的为信国公斟酒,“原先我对皎皎不够好,在此向国公爷赔罪。”
信国公也没拦着,但不接这话,“我记得,你幼时我还教过你一段时日,这么些年不见,殿下倒是成长了不少,西疆的安定,是殿下的功劳。”
这几个皇子,也的确只有裴烬最得他的心意,有些像他年轻的时候,想当初得知裴烬在西疆接连打了胜仗,他还写信给圣上夸赞不已,能上马护国的皇子,才不负百姓的奉养。
“国公爷谬赞,是西疆将士的功劳,我不敢居功自。”
“该是殿下的功劳,我也不会吝啬,我对殿下,实则很是欣赏,觉得是可造之材。”
“国公爷太抬举我了。”裴烬心中忽然忐忑,岳父这样说,让他实在惶恐,说的越好听,越是让他觉得不安,岳父能无缘无故的夸奖他吗?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不过,”程辙武觑了他一眼,“你对皎皎所做之事,与你的功劳,可抵消不得。”
裴烬心里咯噔一下,就晓得岳父不会轻易放过他,“国公爷,从前都是我的不是,对皎皎不够好,我日后一定改正,请国公爷监督。”
“这个先不说,方才我让人给你看了咱家招婿的条件,你考虑的如何了?”程辙武慢悠悠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第一第二条我都答应,第三条还望国公爷能容许我多思虑一段时日,我也晓得程家盼着能与皎皎近些,可我身为太子,却不能离开上京,还得想个两全的法子。”裴烬心中惴惴,对着父皇都不曾这样不安过,可面对皎皎的父亲,他难得的紧张了。
程辙武放下酒杯,偏头睇了他一眼,“我若是要你为了皎皎放弃储君之位呢?你可愿意?”
裴烬连忙起身,弯腰拱手道:“国公爷,并非我不愿意为皎皎放弃储君之位,而是不能,我此生心愿,便是让皎皎成为大豫的皇后,母仪天下,并且为了程家,我也不能放下。”
裴烬将方才所想尽数说了,“我会与父皇商议,在丹州设立一个小国都,我亲去北漠守国门,待来日教导好我与皎皎的孩子,让他接下我的责任。”
因而刚才裴烬便在想,盼着皎皎这一胎生个儿子,这样便能早些抚养长大,承担责任,父皇身子强健,如今倒也不必考虑国本之事,待父皇老去,他的儿子已长大了,让儿子去接这个担子,他便能一直留在北漠。
裴烬这话倒是让程辙武沉默了,他不曾想到裴烬竟还真想出了勉强可行的法子,可见是真心想与皎皎在一起,心里也愿意去北漠,不是敷衍他。
程辙武的态度好了不少,“坐下说吧,别站着了。”
裴烬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他这一关算是过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久,聊的还算投机,程辙武看天色也不早了,“殿下先回去吧。”
“国公爷,我可否去见见皎皎?”他急于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皎皎。
谁知程辙武却摇了摇头,“今日晚了,皎皎也要歇息,殿下还是改日再来吧,还有,还请殿下夜间别再翻程家的墙头,若是摔着了殿下,程家可负不起责任。”
裴烬的心又凉了,从信国公府出来,脸色难看,他今日虽说算是过了信国公的第一关,可还是没见到皎皎,信国公连夜间也不让他见了,那还不如没过呢。
他仰起头看看天边的月亮,打算去江浸月那找他继续喝酒,反正今夜也不能去翻墙了。
谁知梁云川又在,一瞧见他就冲了上来,“殿下,您帮我个忙可好?”
“何事?”裴烬皱着眉头。
“县君执意和离,可否请殿下去找信阳郡主一趟,让她帮我求求情?”梁云川拽着裴烬的胳膊,一身的酒气。
“可是……”岳父警告了他,让他不许夜里再去找皎皎。
“求殿下了,我当真不想和莲儿和离,如今也只有小郡主能帮我劝一劝了。” 梁云川的眼睛通红,一个大男儿看着要哭了。
江浸月也实在是被闹的烦了,“不如殿下就帮帮他吧。”
裴烬沉思片刻,“行吧,我一会便去。”
这次他可不是为了私心,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是梁云川求他去的,皎皎应当也想晓得岳氏的近况,即便被信国公知晓,他也可以解释,裴烬给自己找着借口。
裴烬在荣宣伯府用了晚膳,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在梁云川的期待中离开荣宣伯府,往信国公府去。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墙头上的陷阱,不过诧异的是,竟全数去除了,心下暗喜,想来国公爷是对他满意了,他再磨几日,怕是就能光明正大的见到皎皎了。
拉开窗户,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有些兴奋的走到拔步床前,又一日未见,还怪想皎皎的,裴烬笑容满面的拉开幔帐,瞧见幔帐内的人,登时从头凉到了脚。
信国公坐在床榻上,双目炯炯有神的瞪着裴烬。
作者有话说:
裴烬:救……
梁云川:殿下怎的还不回来?忒慢了。
江浸月:怕是回不来了
今天没更新啦,今天这两章都挺长的,已经九千+啦,所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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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问裴狗子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今天几点更新啊 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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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完了,芭比Q了】
【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半夜翻岳父的墙头,老裴是想对岳父做点什么吗(doge)】-
完-
◇ 第 179 章
◎【第一更】姑母◎
裴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国公爷,好巧。”
信国公弯腰起身, 一步步走了出来, 也把裴烬一点点逼了出去,“太子殿下,你来这做什么?”
裴烬往后退, 后背却抵到了桌子, 退无可退, 这下真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这哪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这是兄弟插他两刀, 原本信国公对他的态度已好转了许多, 结果又被信国公抓到了他夜探香闺, 无论是何种理由, 信国公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裴烬难得面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 手撑在桌上,“信国公, 原是这样,我是受人所托来找皎皎的, 并不是我要来,我是……”
“殿下,你无需狡辩, 答应了我的事, 却没做到, 看来我得好生考虑一下此事了。”信国公就知道裴烬靠不住, 答应的很好, 可转头却反悔,他这才来守株待兔,倒是要看看裴烬今夜是否会来。
“别啊,国公爷,我当真可以解释,是永康侯世子有事相托,他让我向皎皎转达新平县君之事。”裴烬一颗心落到了悬崖下,梁云川当真是害人不浅,也活该被和离,早点和离算了。
信国公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无论殿下说什么,失信就是失信,我原本想明日让殿下见皎皎的,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殿下请回吧,皎皎身怀有孕,本就该好生歇息,可你夜夜来打扰,足见不曾将皎皎与孩子放在心上,这让我如何放心将皎皎交予你?”
“信国公,我真是受托付而来,是有极其重要之事,我答应你,往后都不会夜里来打扰皎皎。”裴烬这下真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信国公睇了他一眼,他兴许说的是真话,可失信就是失信了,因而不打算搭理,“皎皎已睡下,殿下请回,若是往后殿下再被我抓到打扰皎皎夜里歇息,那便莫要怪我狠心。”
信国公说完便出了屋子,裴烬叹息一声,着实无奈,但来都来了,他走到案桌前,迅速将永康侯府那点子事写了下来,压在上头,明日皎皎便能瞧见,为了梁云川,他可当真是豁出去了。
写完这些,裴烬又从窗户上翻了出去,面色比外边的天气还要冷,谁能想到信国公会来个守株待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怕是一早便等着了。
回到荣宣伯府,二人还在等,梁云川瞧见裴烬,连忙走上前来,“殿下,信阳郡主可答应帮忙了?”
裴烬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活该和离。”
梁云川皱着眉头,一头雾水,“殿下何出此言?”
裴烬坐下喝了三杯冷酒,啪的一声将酒盏砸在桌上,黑着脸说,“没见着皎皎,倒是见着了信国公,今日我方答应了信国公夜里不能去扰皎皎歇息,你如此求我,我才去了,却刚好被信国公抓了个正着。”
梁云川愣住了,“那岂不是没见着信阳郡主。”完了,难不成他当真要与莲儿和离吗?
江浸月却笑了,“看来殿下方才与未来岳父有好一番交涉,前功尽弃啊。”
何曾见过裴烬这副模样,怕是要被气的呕出血来,好不容易才讨得岳父一点欢心,这下又消散于无形了。
裴烬冷厉的眸子扫了一眼江浸月,又喝了杯酒,放狠话道:“江浸月你别落到我手里。”
还有脸笑话他。
江浸月挑了挑眉梢,“下官一定努力不落在殿下手中。”
梁云川又开始酗酒了,原本不喝,是怕喝醉了,一会裴烬回来他不省人事,如今裴烬回来,事还办砸了,他也只剩下灌醉自个,才能不胡思乱想。
裴烬也喝了起来,一醉解千愁,若是真能解愁便好了。
江浸月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如此,轻微的叹息一声,情爱这东西,又有什么好的呢?
*
程筠昨日在阿姐的院子里睡了一晚,都是爹爹安排的,虽说她觉着倒也用不着这样,殿下想来,是拦不住的。
一大早的便听说了,昨个夜里殿下当真来了,还落在了爹爹手中,怕是又要吃苦头了,爹爹对殿下,当真是半点也不客气,那可是当朝太子啊。
回到屋子里,程筠用过早膳之后想看会书,在案桌上瞧见了被镇纸压着的信笺,拿起看了一眼,原来昨夜殿下是为了此事来的,那还当真是爹爹错怪他了。
不过瞧见岳莲姐下定决心要与永康侯世子和离,她心中倒是欣慰,可见岳莲姐想通了,为人妾室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名正言顺才好。
世子想要她劝一劝岳莲,可他若是晓得,本就是她劝着岳莲姐和离,不知梁云川可会想揍她一顿,不过他应当打不过太子殿下吧,反正她如今身怀六甲,有恃无恐。
既然梁云川不想和离,那说明对岳莲是有些心意的,她不如借助殿下,凑成两人,岂不是美事一件。
程筠坐下,给殿下回了一封信,要殿下午后再来一叙,届时是有正事要说,爹爹想来也不会阻拦。
写好后派人送去了东宫,正好原氏来了。
“皎皎,你姑母到了,我带你去见个礼。”
“姑母?是嫁去孟家的那个吗?”她不曾见过孟程氏,但还记得孟静儿是如何应和着敏安县主来刁难她的。
“正是,她是你爹爹的庶妹,从前与你爹爹倒也是交好的,不过这么些年咱们在北漠,也不曾有多少来往,她方才提到你,咱们去见个礼便回。”原氏一面说,一面让人给程筠穿好衣裳,最后披上狐白裘。
原氏摸了摸狐白裘,“的确是暖和的很,殿下有心了。”
程筠点着头,“娘,下午我想见殿下一面,说说新平县君之事,娘亲帮我劝一劝爹爹,莫要拦着他。”
“行,我一会便与你爹爹说,昨晚你爹爹与我说,对殿下倒还算满意,我瞧着,无需几日便也松动了。”
原氏也想着,两人郎情妾意的,他们从中拦的太过,倒是不美了,只要品行过得去,到底还得看两人的感情如何,该多些时间让两人相处才好。
“多谢爹爹娘亲为我考虑。”有人这样为她打算,当真是幸事一件。
“傻孩子,谢什么,走吧,咱们去见客。”原氏扶着皎皎,她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已很少出门了。
走到厅堂,程筠才踏进去呢,便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这便是皎皎吧?哎呦,长的可真是标致啊,天可怜见的,可算是将你盼回来了。”
孟程氏瞧见程筠便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瞧着眼里还泛起了泪花,当真是心疼的样子。
程筠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为何,她从未见过这个姑母,可姑母给她的感觉却算不得好,连如今她泪眼涟涟的模样,也让程筠想到了一个词——猫哭耗子。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想法,微微一笑,“姑母好。”
“哎,好孩子,可算是把你找回来了,我这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可见哥哥是有神佛庇佑的,才能将皎皎找回来。”孟程氏紧紧地攥着程筠的双手,激动的程度不亚于当初原氏见到皎皎的模样。
程筠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冷淡,不如当初见到爹爹娘亲时的欣喜,她好似高兴不起来,当真是奇怪,按理来说,瞧见这样激动的一幕,她心中也会酸涩才是。
她抬起头,瞧见不远处站着的孟静儿,她低着头,双手绞着帕子,看似也十分不安。
“静儿,还不快些过来,这是你表姐,快喊人。”
孟静儿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她如何能想得到,那个秦王庶妃,竟会是信阳郡主,弄得当初她把人给得罪了,如今还不知如何厌恶她呢,她本是不想来的,可母亲非要她来,她也没个法子。
“静儿见过表姐。”孟静儿的嗓音都在发颤,她怕被信阳郡主报复。
“表妹无需多礼,都是一家人。”程筠笑着颔首,对于孟静儿,她没个好印象,但也不会刁难,毕竟她是程筠,不是云莺,与孟静儿才是初次见,没有矛盾,她也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爹爹娘亲,瞧姑母的样子,应当与爹爹关系不差,还是不将从前之事说出来让爹爹忧心为好。
“皎皎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嘛,快来坐下,皎皎你这肚子几个月了?”孟程氏扶着程筠坐下,比之原氏还要热情体贴的样子。
程筠坐到了椅子上才回她,“快六个月了,姑母也请坐。”
“哎,六个月,那可得小心着些。”孟程氏拉着程筠的手说了好一会子话,说的都是一些孕妇的忌讳之类的。
原氏也随口应着,一时之间,屋子倒还有些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程筠的眉心始终不曾松开,对于孟程氏,也还是亲近不起来,低着头,视线扫过孟程氏的手腕,发觉她衣袖下似乎有个疤痕。
“姑母,您手上受过伤?”程筠将她的衣袖往上推了一点,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疤痕,瞧着像是烫伤。
孟程氏冷不丁被程筠指出手腕上的疤,脸色微变,忙笑了笑,将袖子往下拉了拉,“皎皎别看,可别吓着你了,是从前被滚水烫了下,你可得小心热水,莫要烫伤了。”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程筠点了点头,总觉得那个疤痕有些眼熟,但她又是初次见姑母,应当没见过。
看姑母对她如此关怀的模样,她的那颗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想来是为着孟静儿之事,她才会对姑母有偏见,可姑母这样热情,她带着偏见着实是有些不妥。
她坐了一会原氏便要她回屋去,外边不如屋子里暖和,程钰也在这儿待腻了,忙说她送皎皎回去,走时孟程氏还拉着程筠的手,要她得空去富兴伯府玩。
程筠点了点头答应着,不过去是不会去的,无非是场面话罢了。
离开厅堂,程钰扶着皎皎,大大的舒了口气,“可算是出来了,我真是不想见客人,坐在那嗑瓜子我都嫌烦。”
“那不是姑母吗?阿姐不喜欢她吗?”
程钰摇了摇头,“不喜欢,姑母对我可不如这般热情,你没瞧见方才她只对你热情。”
“我还当是为着我才回来,姑母才这样热情,从前姑母对阿姐不是这般吗?”
“才不是呢,她不喜欢我,我幼时曾打了她儿子一顿,她儿子可顽皮了,有一年来拜访,溜进了你的院子,把你院子弄的一塌糊涂,被我打了一顿,哭的可惨,因而姑母记恨上了我。”
程筠皱了皱眉,“那姑母为何对我这样热情啊?”
“傻皎皎,她不是对你热情,她是在讨好爹爹娘亲。”程筠抬手拍了拍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上的流苏,“你才回来,正是爹爹娘亲心疼你的时候,这个时候姑母对你越好,越是容易让爹爹娘亲给姑母留下个好印象。”
“那她这样做有何目的?”原来孟程氏并非真心待她好,是带着目的,怪不得她心里头不是滋味,又不是外人,何必要讨好爹爹娘亲呢。
程钰皱了皱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听说姑母想说媒,想将孟静儿许给二哥。”
“啊?”程筠不敢相信的望着阿姐,“不能吧,二哥怎么可能瞧得上孟静儿。”
这可当真不是她对孟静儿的偏见,光是孟静儿那次攀附着敏安县主来讥讽她,两人无冤无仇的,孟静儿无非是想通过欺辱她,巴结敏安县主罢了。
只那一次,程筠就觉得这人品行不大好,二哥品行高洁,一心向圣贤看齐,结交好友不重门第,重品行,因而在北漠十分吃得开,好友众多,跨越各个门第。
这样的二哥,如何能娶孟静儿那种为攀附权贵而诋毁旁人的人?
况且上次瞧孟静儿与程芊关系极好,那孟家应当更亲近程家二房才是,为何如今又想着将孟静儿嫁到程家大房来,据娘亲所说,程家大房与二房,可是水火不相容,孟程氏既亲近二房,又想来巴结大房,还真是有趣。
“别说二哥瞧不上,我也瞧不上,可姑母觉得表哥表妹,亲上加亲,十分满意,我们才离开,怕是姑母便要与爹爹娘亲开口了。”
“富兴伯府已见没落,待富兴伯西去,怕是圣上便要收回伯爵之位,姑母这是想要将孟静儿嫁回我们家,通过咱们的关系,再向圣上给表弟求个伯爵之位,好让富兴伯府继续传承下去。”
程钰摇了摇头,“二哥是绝不会答应的,爹爹娘亲也不会,不说姑母与爹爹不是一母同胞,即便是一母同胞,孟静儿也不适合嫁给二哥,二哥虽不用承袭咱们家的爵位,可亲事也不能马虎,富兴伯府的门第太低了。”
若是说程意殊心仪孟静儿,那门第倒不是问题,可若是别人要硬塞进来,那门第就得考虑了,总不能心意没有,门第又没有吧?那娶个什么劲。
“我瞧着二哥不急着成亲。”程筠也笑道,二哥与阿姐都是不急着成亲的,程家哪缺得了好亲事,程家回京之后,不少人上门想给程家的几个孩子做媒,都被娘亲婉拒了,可见娘亲更在意孩子们的心意。
虽说娘亲也念叨阿姐怎的还不找个婆家,可不也没逼着阿姐出阁,可见操心是操心,心里还是更盼着阿姐找个心仪的男子。
程家当真是好,程筠相处了这么久,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和睦的一家子。
“二哥与娘亲说过,若是有心仪之人会带回来,用不着操心。”
“那阿姐你呢?”程筠偏头笑盈盈的望着程钰,“阿姐何时带你的心上人回来?”
程钰戳了戳皎皎的脑门,“你还是先想想你与太子的事吧,少操心我,我可不急。”
“阿姐悄悄地告诉我,你可有心上人啊?”程筠当真是好奇,阿姐的心上人,会是何等模样呢?一定是武功高强之人吧,才能让阿姐服气他。
“没有,你少胡思乱想,能娶我的人还没出现呢。”程钰鼓了鼓腮帮子,绝不去想那事。
“好吧,那希望阿姐早点遇到他。”
程钰送程筠回房待了一会便离开,程筠坐在窗前也是无趣,拿起针线继续做肚兜,好歹得做好一件,也是给孩子的心意。
但坐下没多久,腹中的孩子就开始闹腾,她安抚了好一会,孩子静了下来,可她心里堵得慌,还莫名有点想哭,心头酸涩,说不出的滋味。
她喝了口牛乳将不安的情绪压了下去,“烟柳,你派人去瞧瞧姑母是否留下用午膳。”
若是留下,那应当就是谈成了,若是没谈成,想来也不好意思留下用午膳。
程筠静不下心来做肚兜,便起身在屋子里走着,推开窗在窗前站了一会。
瞧见雪地上那凌乱的脚印,想来便是殿下的了,今日不曾下雪,昨夜的脚印也就不曾遮掩,想起昨夜殿下掀开幔帐却是爹爹的脸,怕是将殿下吓得不轻啊。
程筠忍不住笑弯了唇,心情便好多了,一会殿下来,她非得好生问问殿下是何种滋味。
“郡主,用午膳了,富兴伯夫人已走,瞧着心情不大好。”烟柳派人端上食盒,摆在屋子里。
程筠点了点头,看来是不曾谈妥,那便好了,心中似乎安心了不少。
用过午膳后她要小憩一会,躺在拔步床上,烟柳放下幔帐出去了。
程筠闭上眼,腹中的孩子动了动,她掀起衣摆,双手轻轻地安抚着,指尖在腹部滑动,忽然摸到了腰侧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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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肯定是姑母联合太子表妹,把妹妹偷卖了】
【是不是这个姑母当初害皎皎】
【撒花】
【-
完-
◇ 第 180 章
◎【第二更】插兄弟两刀◎
程筠脑中灵光一闪, 倏地想明白了,为何姑母手中的疤痕她觉得眼熟,那不就与她腰间的疤痕差不多吗?
姑母手腕上的是烫伤, 她腰间的疤痕看起来也像是烫伤, 只不过后边义母觉得有疤痕不好,便纹了朵桃花上去,因而遮掩了原本的疤痕, 可仔细摸, 还是能摸得出来原本疤痕的模样。
竟有这样巧的事, 姑母手腕上也有一个烫伤的疤痕, 不过手上有疤痕实属正常,像她这样腰间一个烫伤的疤痕才奇怪呢。
娘亲猜测应当是从前偷卖她的那人, 为了遮掩她身上的胎记, 怕被人晓得她是程筠, 才把她腰间烫伤的, 这便十分合理了。
如今她对姑母那异样的不安, 那个巧合的烫伤疤痕,让程筠的心口紧了紧, 两者之间,会有何种联系吗?
程筠咬了咬唇瓣, 她不记得儿时之事了,毫无印象,因而也不敢胡思乱想。
只是娘亲说她曾是在府里消失不见的 , 偷她的人, 兴许是家贼, 可能是府里的仆从, 爹娘对府里的人细细盘问过, 也用过刑罚,可不曾问出什么,爹爹娘亲便将府里的人都换了一遍,也查过旁人,却没查出什么,想来,当初也是查过姑母的吧,既然没查到什么,许是她多心了。
她是三岁时被偷走的,那时她的祖父,老信国公才去世不久,大房二房为着爵位之事争夺,就在那时她失踪,也导致爹爹娘亲无心去争爵位,只想找到她,爵位险些被二房夺去。
可好巧不巧,那时正好也赶上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而爹爹是圣上的伴读,自幼相熟,圣上自然是偏心爹爹的,因此爵位到底还是落在了爹爹的手中,之后大房二房便分家了,这些从前凝玉也与她说过。
如此想来,事情倒是有些巧合,她失踪,爹娘方寸大乱,若非圣上,爵位怕是落在了二房手中,此事当真与二房无关吗?
娘亲与她说时,她便提出了疑问,娘亲也说仔细查过二房,当真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要不然早也将她找回来了,程家二房也不可能还好端端的活着。
这事二房有最大的嫌疑,却又不是二房所为,本就蹊跷,姑母与二房交好,会有可能是姑母吗?
从前程筠没想过会是姑母,她没见到人时只晓得有个姑母,如今见到了人,心中的不安感,还有那个疤痕,才引起她的怀疑。
若当真是姑母,她的这些反应,便再合理不过了,她只是忘了三岁之前的事,兴许藏在骨子里的厌恶恐惧还在。
程筠拉下衣摆,想的头疼,罢了,先不想了,她既有此猜测,不如晚点与娘亲说说,与娘亲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让娘亲去查查。
再不睡腹中的孩子又该闹腾了,程筠闭上眼睛歇息。
*
睁开眼,裴烬只觉得头疼的很,似要炸开了,喝了一夜的酒,能不头疼嘛。
掀开幔帐,外边天光大亮,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裴烬手撑床榻起身,唤了方定进来。
“主子,您醒了,有一封信阳郡主给您的信。”方定递了上来。
“皎皎给孤的?”裴烬瞧见信,登时头就不疼了,神清气爽,连忙拆开信笺。
瞧见皎皎让他午后去信国公府见一面,裴烬面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可算是能见着人了。
“快打水来给孤洗漱更衣。”还当今日进不去信国公府了,看来梁云川还有点用,好歹能让他进去见上皎皎一面。
裴烬忙让人收拾了东西,不过这次没抬一大堆,只是给每人都略带了些贵重的,连远在北漠不曾回来的程意阑一家也都备下了。
到信国公府门前,他即将进门时还有些忐忑,信国公应当不会又给他设下陷阱吧?
不过即便有陷阱,他也是要去的,一脚踏了进去,还好,什么都没,裴烬昂首挺胸的进了信国公府,身后跟着一群人捧着贺礼。
信国公瞧见裴烬哼了声,“若非皎皎求情,今日我势必不会让你进府。”
“多谢国公爷大人大量,不与晚辈计较。”裴烬笑容满面,好说话的很。
“晚辈略备薄礼,还请国公爷笑纳。”裴烬扫了方定一眼,方定忙吩咐人把东西放下,退至一旁。
信国公连看也不曾看一眼,转身进了厅堂,“坐吧,皎皎午歇还不曾醒,一会她会派人来喊。”
裴烬点了点头,正要坐下,这时原氏来了,又连忙行礼,“晚辈见过夫人。”
原氏忙避开他的礼,屈了屈膝道:“太子殿下客气了,臣妇哪能受你的礼,快坐吧。”
“夫人言重了,晚辈尊敬长辈是应当的。”若是裴烬这话被泰和帝听闻,一定会狠狠地踹他一脚,平日把他气的不行,对未来的岳父岳母倒是做足了谦逊的模样,这是给别人生了个儿子呢。
原氏称心的笑了笑,太子能如此有礼,已是出乎她的意料。
虽说太子这几日表现甚好,可原氏还是盼着女儿能嫁到寻常人家,程家也好撑腰,保女儿一生无忧,嫁入皇家,有些事便不好撑腰了,就如纳妾来说,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想要他空置六宫,也是难啊,怕是百官也不会答应,因此原氏挺忧心的。
谁又能想到皎皎会有这样的运道,与当朝太子有瓜葛呢。
“殿下喝茶,殿下瞧着似乎精神不大好?”原氏捧起茶盏示意。
裴烬看信国公不说话,而是信国公夫人开口,便晓得今日是岳母来考察自个了,连忙坐的端正,面上保持着和煦的笑容,端起茶盏,“谢夫人,昨夜晚辈反思了自个,的确不该来扰皎皎歇息,痛定思痛,因而不曾睡好,劳烦夫人记挂。”
信国公闻言冷哼了声,信了他的鬼话,果然男人都是一肚子坏水,不能信。
原氏瞥了程辙武一眼,要他住嘴,程辙武抬手拉了拉衣领,憋的慌。
“殿下想见皎皎,白日里来便是,我们倒不是不让殿下见,只是夜里头更深露重,怕摔了殿下,那程家可就万死难辞了。”
裴烬瞧信国公那模样,便晓得是个惧内的,看来程家还是岳母做主,可不得捡点好听的话来说,“是,晚辈自然晓得国公爷与夫人是为了晚辈好,晚辈日后一定不再犯。”
原氏和蔼的笑着,“我听说殿下后院至今空虚?”
裴烬心里沉了沉,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忙放下茶盏起身,弯腰拱手道:“晚辈一颗心都记挂在皎皎身上,从前后院虽有几个姬妾,可从未踏足,也不想拖累了姑娘家的光阴,因而将她们都送回了本家,若是夫人肯将皎皎嫁予晚辈,晚辈必定珍之爱之,绝不纳妾封妃,只疼爱皎皎一人。”
“嘁……”程辙武讥笑一声,“你这话不知多少负心郎说过。”还拿来哄骗他,谁信呢。
原氏放在茶盏,嗒的一声,清脆的在屋内响起,成功让程辙武闭嘴了。
裴烬站着,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却觉得心头热的很,可是后背又出了冷汗,眼前之人是未来岳母,讨得岳母欢心,比什么都重要。
“殿下所说,我自是信的,也盼着殿下言而有信。”真心谁能晓得,即便剖开了心,也辨别不得,可裴烬这番话,原氏是欣慰的,身为太子,能承诺至此,已是不错。
“请夫人放心,晚辈一定遵守诺言。”他本也从未想过纳妾,这不过是小事。
正说着,烟柳来请,“国公爷,夫人,小郡主醒了,请太子殿下去呢。”
“既如此,那便去吧,一会我派人备下晚膳,还望殿下勿要嫌弃,留在府上用晚膳。”
裴烬心里的石头放下了,看来岳母这关是过了,“多谢夫人,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走出厅堂,裴烬的心口跳的还有些快,虽说信国公夫人比起信国公说起话来温和许多,但越是这样,越是让裴烬不得不提起心思,不敢出错,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只要过了第一关,想来之后的事也好过了。
随着烟柳来到程筠的院子,这还是他头一回白日里来,心中暗暗记路,往后应当能常来,不晓得信国公何时才能答允他与皎皎的亲事,再拖下去,他儿子都要出世了。
“太子殿下,您请进。”烟柳将人送到门口。
程筠听见动静从榻上起身,瞧见裴烬,正要行礼,裴烬快步走过去,板起脸道:“自个身子何种情况不晓得吗?对我还行什么礼,快坐下。”
裴烬看她挺着个大肚子独自走动,心都在颤,屋子里暖和,程筠穿的不厚实,因而肚子便格外突出些,比起在宫宴上瞧着,大了许多。
程筠笑了笑,“那我便在殿下跟前失礼了。”
“坐吧,我不差你这点礼。”裴烬扶着她坐下,在案几的另一边坐下,“屋子里的陈设倒是精致。”
比起东宫也是不差的,可见程家对皎皎的珍爱。
程筠点了点头,将茶盏推了过去,“殿下喝茶。”
“不喝了,方才在前厅已喝过了,你爹爹娘亲可是将我好一番拷问,勉强脱身,后背都出了冷汗。”裴烬在皎皎面前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听说昨夜殿下与爹爹打了个照面?”程筠弯了弯唇,一双好看的桃花眸里潋滟着笑意。
裴烬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尖,“昨夜我当真不是想要来扰你,是梁云川求着我来,我想着岳氏是你的好友,能帮便帮一把。”
“昨夜爹爹不曾吓着殿下吧?”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都让程筠发笑。
“那自然没有,我的胆子倒也没这样小,对了,今日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裴烬喊了方定一声,方定忙从外边进来,递过来一个雕花描金漆木盒。
裴烬接过后将案几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摆在案几上,解开锁扣。
程筠还当是什么东西呢,结果却是一堆话本子,是她的那沓《秦王录》。
“这是你从前最爱看的话本子,都给你带来了,正好你待在屋子里无趣。”
“这些不是在扬州吗?殿下怎晓得我爱看这些。”程筠羞红了脸,当真是丢脸,从前便不该让殿下晓得。
“你随我回京时便带了回来,还有这个,我偶然在库房寻到的,你瞧瞧可喜欢?”裴烬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递给程筠。
程筠接过一瞧,触手生温,是一块玉,“鲤鱼戏莲?”
上头雕刻的鱼儿和莲花都栩栩如生,红色的鲤鱼,粉色的莲花,精巧可爱。
“嗯,这东西妙就妙在鱼儿和莲花的颜色都是玉中天然生着的,不是后期添置,这块玉算不得上承,但匠人雕工好,倒是有些趣味,你留着把玩。”
程筠着实喜欢,她本就是好玉之人,这块玉雕工又好,瞧着就美。
“多谢殿下。”她欣然收下了。
“你唤我来,可是为了岳氏之事,你可愿意帮一帮梁云川,我瞧着梁云川对岳氏是真心的。”从未见过梁云川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劳心费神,裴烬想到了自个,也是同病相怜。
程筠低头把玩着玉,指尖抚过鲤鱼,连鱼鳞都雕刻的很好,“殿下,永康侯世子是您的好友吗?”
裴烬点了点头,想着皎皎忘了从前之事,便解释着,“梁云川是我的伴读,我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程筠抿了抿唇,抬头望着他,“若是我与世子意见不一,您帮世子还是帮我呢?”
裴烬毫不犹豫,“自然是帮你,可是他哪儿对不住你?”
废话,再情同手足,比起皎皎,也得靠边站。
程筠莞尔一笑,嗓音甜软温柔:“这倒没有,只是我想请殿下帮我劝世子与岳莲姐和离,不知殿下可愿意?”
裴烬想也没想便回道:“愿意。”
作者有话说:
梁云川:口口声声说着为兄弟两肋插刀,却反插兄弟两刀,呵呵,殿下,我记住你了:)
裴烬:这不能怪我,媳妇的笑容太甜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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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每天更新的越来越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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