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马狼？”
二子刚刚锁定马狼所在的方位,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横插出来，他微微偏了偏头，用肩膀抵住了逼上来的玲王。
他没有理会玲王，总有些人比赛的时候废话很多, 直到——
“寄生虫吗？”
二子刘海下的眼睛反射般眨动了一下, 明明从话语钻进耳朵, 到大脑处理完毕信息, 得出这是对方故意激怒他的判断, 非常短暂的一瞬, 可能只有一秒？或是零点几秒？
然而蹲守一旁的玲王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仗着身体优势从二子脚下夺走了足球。
二子猛地转身，想要抢回球，却是徒劳无功，他只看见了玲王洋溢着笑容的脸：“想和我玩对抗？”
二子并没有很愤怒，他无比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失去理智, 明知是陷阱, 他难道还要往下跳吗？他现在要做的是换上PLAN B，他拦不住玲王, 但是他可以干预玲王的传球路线。
竹取春屏住呼吸, 捏皱了你的衣角：“部长大人，我们的计划真的能生效吗？那个10号看上去很冷静……”
你的目光没有从场中收回, 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呢。”
这世上不存在百分百发挥作用的谋算，命运也是不可预测的, 但是嘛……
“战术可以调整, 并非一成不变。”说到这里，你笑了一下, “不过，我相信玲王。”
赛前一周灯火通明的书房，你把恶童的比赛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很难不从他的行动中反馈出来。
幕布上是你特地放大的画面，那是二子一挥转身的背影，在马狼进球后大肆庆祝时。
一边是角球区跪地双手握拳仰天咆哮的马狼，周边围着一层层兴高采烈的队友，另一边则是头也不回走向中圈的二子。
投影淡淡的光反射在你脸上，你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冰火两重天啊……”
顺着这点蛛丝马迹，你倒回去看了看所有马狼进球的片段，二子的反应。
你惊讶地发现，二子，明明是中场的位置，却对进球有着隐而不宣的渴望。
他嫉妒着马狼，他自己发现了吗？
对马狼和球队的冷淡，凭借优秀的头脑，把所有人当成卡牌按照自己的心意排列。
是在发泄，还是在享受着扭曲的快感。
无论是哪种，人性的弱点一旦暴露，就逃不出玲王布下的天罗地网。
玲王持球从二子身边擦过，对方离他是那么近，几乎能从那双紫色的眼睛中看清自己的倒影，声音轻而上扬，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般的笑意：“但如果你有对抗的勇气，又怎么还会为马狼传球呢？”
都已经从他身边跑过了，为什么还要回头，二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讨人厌的笑脸。
“真可怜啊，夭折的……”玲王的嘴唇一张一合，“前锋。”
前锋。
简简单单两个字如有千钧，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二子自认是这场地球OLINE的主人公，可球场上最牵人心神、光芒万丈的位置，明明是前锋吧？
凡是踢球的，谁还没有一个前锋梦？
然而，他不行……教练说他的体能是劣势，他的身体条件是劣势。二子在短暂地尝试过后，也发现了这一点。
如果成为前锋，却无法获得胜利的话，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竞技体育，胜利才是唯一真理。
所以他妥协了，他接受了为马狼传球、牵制马狼的安排。
曾经胜太撕毁他珍藏的卡牌，他愤怒不已地挥出了拳头；如今，玲王肆无忌惮地嘲笑他夭折的梦想，明知是计谋，可他的手依然忍不住拽上了玲王胸前的球服。
很快，周围的球员见状都产生了骚动。
恶童的队长迅速隔开了玲王和二子，眼见裁判往吹着哨往这边过来，队长大声道：“二子，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拉拽球服呢？”
裁判走到跟前，对二子高高举起黄牌。
帝光的球员很是不满：“拉拽球服？他刚刚明明是想动手吧？为什么不给……”
玲王上前把队友挡住，止住了对方的话，质疑裁判判罚，是也想吃张牌吗？
裁判预备掏牌的手随着玲王的上前停住了，双方准备重新开球，玲王转身前冲二子勾了勾唇角。
恶童队长死死按住二子，低声道：“你是想直接被红牌罚下吗？别冲动。”
二子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因为他伸手拽住玲王时，球还在对方脚下，所以帝光重新开球，玲王和冰织配合默契，将球传往前场，率先攻下一城。
马狼从他身边路过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在队长的极力掰扯下，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那一眼，让二子油然而生一种屈辱感。
所有人回到中圈，他又该死的和玲王对位，二子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他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胜利就是最好的反击。
可在他想办法突破帝光的拦截时，无奈地发现此时只有马狼最好用，把球传给马狼时，一回头就看见玲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压下去的火气瞬间上涌，之后，在每一个他试图助攻马狼的时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都会浮现在他的脑海。
这场决赛不少人到场观看，洁世一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坐在看台上，他并不清楚玲王和二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了玲王总是不近不远的黏在二子身边，而二子的步伐越发凌乱，充满了不和谐的停顿，就像卡带了一般，看着十分难受。
并且当二子出现问题后，恶童的进攻诡异地陷入了迟滞，莫名的焦躁笼罩在恶童的上空，就连马狼也越发不耐，终于，他从二子脚下抢走了球。
洁世一的眼珠随着足球的转换挪动，只不过在马狼持球的瞬间，他莫名有了一种预感。
这场比赛，恶童赢不了。
下一刻马狼就在两个后卫的夹击下，强行射门，被凪拦下，不过意外的是，凪诚士郎这次没能将球完美拦截，而是飞出了界外，恶童获得角球机会。
“他没拦住……他居然没拦住……”洁低声自语，“当球的速度和势能远超出凪能处理的范围，他就不具备处理它的经验。”
角球区，马狼已经站定，他开始了助跑，在他出脚时，洁睁大了眼睛：“他！”
角球吊门？ ！他疯了？ ？ ？
因为角球区和球门的夹角弧度，很难直接攻破球门，通常都是踢到门前，由己方队员触球完成进攻，简而言之打得是默契，打得是配合。
然而马狼根本没有考虑门前队友抢点的死活，他出球是奔着直接进球去的。
解说都张大嘴巴站了起来：“角球直接吊门？！恶童的马狼，真是少年胆大！如果这球进了，那将是全国大赛赛史上的奇迹！从未出现过的奇迹！
就连职业球员，又有几人能角球破门？ ！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划破天际的足球上——
一双手奋力将下落的足球托出了横梁，众人都有些恍惚。
“啊……凪选手居然是用手拦下了这一球。”
“但这才是常规的门将技术吧？”
“哈哈，也是哦。”
两名解说愣怔后纷纷笑开。
“可惜了，这球被拦下了，帝光的快速反击吹响号角。”
“ GOAL——凛选手成功进球！不愧是糸师冴的弟弟，自他出赛以来，进球数接连攀升，他和马狼的进球数相差无几，不知道这场比赛结束后，除了冠军，谁会是本次大赛的射手王。”
马狼回到队伍后，二子抬起头，刘海下的眼睛影影绰绰：“为什么直接破门？你明知道你的技术还没有练成。”
马狼嗤笑一声，撞开二子的肩膀：“那又怎么样？我是前锋，难道不该射门吗？”
“倒是你，连传球这种事都做不好，你已经是废物了吧？”
说完，他扫了一圈队友：“不用管他，直接把球给我。”
队友们望望马狼，又看看二子，一部分犹豫后跟在马狼身后，另一部分则留在了二子身边。
队长没有理马狼，他早就看出来这支球队的核心是谁，并且马狼径直射门，不管不顾的行为也惹恼了他。
拿队伍所有人的努力去赌个人的荣耀，马狼实在是太自私了。
“二子，现在怎么办？”
“他们以为……只有马狼能射门吗？”
马狼的利己主义挑动了二子的神经，成为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前锋已经疯了不肯听话，那么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二子一挥右手握成圈轻轻放在了眼前，将远处的帝光众人囊括了进去。
“心理战，谁还不会了？帝光，难道就是铁板一块吗？”
“马狼追求的，是个人的胜利。”
“那么，我们又何必再管他呢？”
二子平静地说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场边的你，他知道，你分裂恶童球权的计谋已经得逞了。
可他竟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你确实手段高明，可你也亲手去除了他身上的束缚。
他早就想这么不管不顾地踢球了，如果不是胜利吊着他。
不破不立，那就试试看吧，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第112章
二子选择的突破口不是玲王, 而是冰织，帝光的心脏。
他其实很奇怪，冰织此前明明是一位前锋，为什么被你改造成了中场？他本人就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事实证明, 冰织羊真的没有, 二子的话完全无法动摇他, 甚至于……
“你真的喜欢足球吗？”二子从草地上爬起来, 球早就在他们激烈的冲撞中向前飞去, 由队友补上位置。
冰织抽了抽嘴角：“你要在赛场上讨论这种事吗？不如想想怎么赢下这局吧。”
二子的刘海被风吹动, 像蓬松的乌云, 为冰织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可你们的主教练看上去很喜欢足球。”
冰织脸色沉了下来。
二子笑了笑：“你真的能跟上那样的人的脚步吗？你们看上去可不像一路人。”
扔下这句话，也不在乎冰织的反应，二子兀自跑位，他不能让足球落入马狼的手里。
不只是你研究过他们的录像，他对你的战术风格也不陌生。
其中他颇为欣赏的，便是某一场比赛中, 你的球队展现出的行云流水般的传切。
他的身体不占优势, 但传切是团队的艺术，他可以在一步步的计算中, 借助球队的力量, 把足球送到他的脚下。
很可惜的是，被蜂乐回截断了, 那种灵巧多变的盘带实在是太过犯规。
但二子并不着急，马狼不会放任他进球的,在他们的争夺中,抢二点才是他需要关注的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他即将停下球时,身侧猛地被人一撞，重心偏移导致足球在空中出界。
界外球，被判给最后触球方的对手，即帝光。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站在二子身旁，身体作出防守挡住对方，声音却很平静：“收起你的把戏。”
二子看见了那双清透无比的冰蓝色眼眸，不含任何情绪：“球场上，我只负责贯彻教练的意志。”
冰织干脆利落地断下球传给玲王：“她的胜利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更重要。”
将他从泥潭中拉出的你，高于一切，包括他自己。
你的荣耀，便是他的荣耀；如若让你蒙羞，则是他的耻辱。
二子抓住了冰织话语中的漏洞：“她的胜利？”
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这是正常对待教练的态度吗？
二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转瞬之间回过味来：“但球队不只你一个人吧？你们帝光的天才可不少。”
“冰织，连新闻都越来越少报道你了。”
“媒体被新人抢走了目光，那你的教练呢？”
回答他的，是猛然加大力度的冲撞，他顺势倒在地上，裁判哨响，冰织被亮黄牌。
“怎么了？”
二子拍了拍草屑，拉住身边的队友：“没什么，以牙还牙罢了。”
玲王在他身上用的伎俩，被他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的队友。
冰织看都没有看地上的二子，甚至都没有理会上来罚牌的裁判，没有过多争辩，直接转身走向队友。
“还能跑吗？”冰织问走上前来查看情况的凛，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冰织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在场众人很快发现，进攻的节奏被人为加快了。
“噫？场上的攻防形势转换得越来越快，尤其是帝光这边。”解说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放到冰织身上，“这是帝光的战术吗？用高强度的进攻给对手施加压力，踢得比以往都要凶啊。”
“恶童这边应对得有些吃力，有些危机多亏马狼及时赶到解除，不过……”另一名解说微微皱眉，“这还只是上半场，帝光采取这种打法，体力留存方面真的没问题吗？”
“现在说不好哪边的问题更大，恶童的球权过于分散，缺少了强有力的进攻支点。”
早在比赛节奏发生变化时，你就察觉到了冰织的不对劲，不过他的决断并没有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所以你没有换人，而是等到中场休息，在更衣室为他递水杯时询问了理由。
“羊，为什么加快节奏？”你垂眼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少年，他一直都是队伍里最乖的一个，今天却擅作主张。
冰织的毛巾搭在头上，他向前倾身，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没有看你：“二子和马狼争夺球权，恶童队伍一分为二，快节奏的攻防易守能够扩大他们的裂痕，让他们反应不及，难以组织起像样的进攻，从而为我们创造更多的机会。”
“但这存在隐患。”你直指矛头，“快速消耗的体力很可能难以为继，不利于我们继续保持领先优势。”
“你受了对方的干扰，上头了。”你不轻不重地屈起手指敲了敲冰织的脑袋。
冰织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教练，我没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嗯，下不为例。”你不咸不淡地应了声，随后看向其他人，主要是凛和蜂乐，“感觉还好吗？”
“超棒的！”蜂乐活力满满，“我平时有在认真做体能训练啦！”
“还好。”凛实事求是地判断了下自己的体力储备。
“那就继续保持这样的节奏吧。”冰织忽然抬起头，毛巾滑落在一旁，更衣室的灯光洒下，仿佛都被你吸进眼底，他听见自己的教练说，“都到决赛了，观众们应该也期待着酣畅淋漓的进攻，而不是龟缩一方。”
“既然你们的体力还能够支撑，那就在保持优势的基础上，踢一场足够精彩大胆的比赛吧。”
冰织和你的视线对上，他看见你扬起的眉梢：“他们挑衅我的球员，那就是在挑衅我。”
“反击回去吧，小羊。”
你的眼底渐渐漫上笑意，你对己方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那么干嘛委屈球员呢，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那就直接出出去好了。
“去拿下这场比赛吧。”
冰织眸光熠熠，从长椅上起身：
“是，教练。”
第113章
中场休息的时候, 和周围喧闹的人群不同，洁世一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发呆。
恶童的纸面实力并不弱，可今天这场比赛却踢的四分五裂。如果是队内本就存在的矛盾，那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虚焦的视野缓缓浮现出你的身影, 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洁世一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为什么对一个人的感官能够复杂到这种地步？随着队伍的出场,你再次回到球场边,洁世一看着你挫败地叹了口气。
当他试图从场上形势分析出你的战术, 当他的每一个猜测都得到验证, 他便前所未有地靠近了你。
哪怕你们隔着层层人海,他却觉得比在PXG集训时离你更近。
这是他抱着一场又一场比赛不断观看揣摩,战术图铺满了桌面，带来的蜕变。
“绘心先生……”洁蓦地想起绘心警告他的话，抿了抿唇，他按下浮动的心绪，将自己代入场上的比赛，如果是他,你会怎么使用他呢？
帝光的前场实力过于强悍, 如果他去到你的球队，绝对无法得到球权。
他缺少一个杀手锏,一个足够左右战局的、让你不得不用他的杀手锏。
同理, 如果他在恶童，面对你的疯狂攻势, 又该如何破局呢？从这个角度看，他和二子一挥倒是很像。
无论是体能, 还是头脑。
洁的目光落到二子身上。
可以肯定的是, 对方采取了某些措施，所以上半场靠后时, 帝光突然变得激进起来。
但下半场开局的帝光称得上气势如虹，很明显，这场对局他输给了你。
二子心思缜密，总能若有若无地引开你们的后卫，可惜短暂暴露出来的缺口立即被玲王补上。
如果说二子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禁区的刺客，那么玲王便是见招拆招的最佳守卫，在你们后防不济的情况下，稳住了大后方。
洁很快就判断出，二子进攻失败的原因——缺乏独一无二的射门武器。
一如现在的他。
究竟是什么？ ！
求胜的决心？别开玩笑了，难道二子缺乏这样的决心吗？现实的比赛不是热血运动番，不可能因为梦想、热爱什么的，就轻而易举地改变局势。
一片片拼图盘旋着散落在洁世一身边。
宽阔视界、短传快攻、预判引导。
二子使用过的技能拼图如同被引力牵导，上上下下地浮在空中。
洁手指摩挲着下巴，湛蓝的瞳孔因为专注地思考颜色发深：“不，不是这些。”
就在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咆哮的猛虎，矫健而又流畅的身姿牢牢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 说你们，玩够了吧？”恶童队长被毫不留情地撞翻在地，撞倒他的人，正是马狼！
“你！”队长怒气冲冲地抬头，马狼没有丝毫停顿，挥下的右腿饱含凌厉的气劲，刮得他脸上生疼。
队长睁大眼睛，一阵后怕泛上心头，这么近的距离，如果马狼稍微偏了一点，他一定会受重伤！ ！
强烈的恐慌促使他放声大喊：“你疯了吗？”
和话音一同落下的，是裁判的哨响。
“ GOAL——”
“这一脚重炮真是不得了，凪选手未能完全卸下力道，足球最终滑入球网。”
“凪选手在活动脚踝，看来刚刚那一击果然非同凡响。”
“这是恶童今天的第一枚进球，来势汹汹啊！”
马狼自然听不到场外的解说，他只是低下头瞥了一眼队长，暗红的瞳孔让人不寒而栗：“闭嘴，球渣。”
他期待已久的决赛，被拖后腿的队友破坏了一半。
手上残存的疤痕泛起轻微的刺痛，马狼单手紧握成拳，遥遥地望向你，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抛下一句“少妨碍我”，便自顾自走回中圈等待开球。
而洁世一周身漂浮的拼图在马狼进球时碎成齑粉，他的眼瞳已经幽深得如深夜的大海：“暴力射门……”
“不，这是独属于马狼的武器，我的身体素质无法复刻……”
“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在心中呼之欲出。
马狼断球后几乎毫无停顿出球的身影，和PXG唯一一次与你并肩作战时他悍然出击的身影重合。
“凌空抽射……！”
洁世一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他没再理会赛场上的马狼，而是径直看向了场边站着的你。
那次射门不该是潜力爆发后昙花一现的奇迹，而是独属于他的射门武器！
“愁眉苦脸，在想什么呢？”轻快的女声响在他身前，脚边跟着一只猫的你略带好奇地看着他。
洁世一看看猫，又看看你，一大一小，都歪着头盯着他，话在喉咙里打了个结：“呃……哪来的猫？”
“俱乐部的。”
“喵～”
洁蹲下去想摸摸猫咪，被你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腕：“别乱摸，它超凶的。”
“……哦，哦。”洁世一往后仰了仰，你见状松开了他。
“你刚刚心情不好吗？PXG有心理咨询师，有问题可以去找他。”你提醒了一句，拍拍裤子，招呼上猫咪准备离开。
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住你：“等等……”
等你真的回过头，他却踌躇起来：“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追上凛。”他想变强。
“凛？”听到这个名字你浅浅地笑了，他读不懂你的笑容，只觉得那个当下，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有你的优势，好好挖掘，自然不会比他差。 ”
“我的……优势？”
你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整个夏日，那是热烈的骄阳和柔软的云：“你的头脑，你的直觉，你的反应。”
“或许就是你最开始踢球的样子。”
当时洁世一没有听太懂，他最开始踢球的时候，技术比现在稚嫩多了，为什么你会觉得那个样子的他是具备优势的？
现在，他明白了。
最初的他，掌握的射术并不多，由于恐怖的直觉，身体总会在大脑下达命令前做出动作，毫不犹豫地一触射门，也即足坛常说的凌空抽射。
一种利用时间差，威力巨大的射门技术，对球员要求较高。
严格意义上来说，马狼方才的射门并非凌空抽射，他是断球后快速换到右利脚进行打门，不然这球的难度系数还得上升一个等级。
可这样的技术，他天生就会，并没有刻意学过，在练习中自然而然就带了出来。
倒是后来他越来越少用出这样的射术。
因为凌空抽射，一点微小的失误就会抽空，教练说除非有足够的把握，否则不利于实战。
可这世界上，哪有万无一失的射手？就连欧洲金童，尚且会有进球荒，何况是他。
“我的武器……”
时隔多日，洁世一再次找回了自己差点被埋没的天赋。
你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竹取春小声问你：“部长大人，怎么了吗？”
你蹙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因为您是全日本最年轻的主帅啊！”竹取春满脸骄傲。
你没有说话，收回目光。你的直觉告诉你，那并非崇拜者，因为那个瞬间，你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笑了笑，看着场中仍然保持着领先优势的队伍，有些感叹：“风雨如晦啊……”
“诶？可我们快赢了吧？”竹取春看了看计时器，虽然恶童后面追回了一球，但是时间快到了啊，“那个10号依然拒绝传球给马狼，我们… …”
“等等，那种身高，也能打进头球吗？”竹取春结巴了一瞬。
你看着倒在草地上，半天没有起来的二子，缓缓说道：“不到比赛最后一刻，不要小瞧了任何人。”
“凪在马狼射门过后，逐渐摸清了他的射门习惯，自然能够重新将球挡出门外。”
“但是强劲的力道依然是个难题，这时候抢二点就尤为重要。”
“他在长久地蛰伏后，终于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球下坠的力度大、速度快，后卫也没想到他会采取头球破门，常规来说都是停球调整后重新射门。 ”
“刚刚那球弄不好，可是会脑震荡的。”
竹取春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说：“这就是足球吗？”
你点了点头。
二子一挥奋不顾身的一球，扳平了比分，可也因为这需要队医上场处理的一球，比赛伤停补时5分钟。
赛末平局，极大程度上激发了双方的血性，凛和蜂乐遭到了毫不留情地自杀式封堵。
玲王和后卫拖住了马狼。
冰织和二子再次对位。
“你的勇气值得敬佩。”冰织V字拉球避开二子插出的脚，“但正如你所说，我曾经是一名前锋。”
冰织甩开二子，远角挑射破门。
他的眼神在滚入球网的足球上停顿了一瞬，然后转过身看向二子，对方脸颊上滑落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所以，在其他人被缠住时，我会为球队踢出杀死比赛的最后一球。”
说完这句话，冰织便走开同涌上来的队友拥抱庆祝。
帝光3:2恶童，蝉联冠军。
霎那间掌声雷动，欢呼如潮。
荣耀属于帝光！
第114章
鲜花、掌声、捧着奖杯被簇拥在中间的你。
很相宜的画面。
洁世一心想。
他跟着周遭的人群一起鼓掌,却无法像他们一样体会到纯粹的快乐。
他猜自己一定很格格不入，因为他发现，在他左前方，隔着四五排的位置,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的背影,他身上静默的气场和旁边欢呼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帽沿下露出的鲜红的发丝,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千切豹马。
那个因为大伤缺席集训的千切豹马。
那个你言之凿凿要将他带去自己俱乐部的千切豹马。
洁的视线从千切身上转到场上的二子和马狼。
胜利者有胜利者的喜悦, 失败者有失败者的不甘。
而这都和看台上的他们无关。
他们既不是你的对手, 也不是你的球员, 他们只是这场比赛的局外人。
千切豹马大概比他更幸运一些, 他被你预定了未来。
洁低头看着自己虚握的手掌，一点点合拢。
他想抓住些什么，迫切的。
*
你带着玲王接受完采访回更衣室时，没想到在走廊的拐角遇到了马狼，看上去在这里等了很久。
眉毛低低地压在眼眶上，眉间竖起的纹路让他看上去格外严肃冷酷。
你脚步未停, 你和他的关系没有好到你愿意宽慰他的地步, 但也没有差到在赢下比赛后还需要特地羞辱他的程度。
你只是不那么在意他。
在你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马狼唇线拉成一条直线,垂下的手指动了动,他的视线随你而动，喉咙又苦又涩。
还没等他想好该说些什么,你已经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在即将碰到你的衣服时,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他沉默地看着你和玲王远去的背影。
良久，直到看不见人, 马狼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完全……不被放在眼里了啊。”
他输了吗？
从结果来看似乎是的。
可他不想就这么认输。
当晚，马狼一遍又一遍复盘这场比赛。一直追求着球技上的精进的马狼，开始关注战术。
当凭借个人能力无法在球场上随心所欲后，他终于明白了另一个层面交锋的重要性。
让你知道你估计会咋舌感叹：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之前不是不来上战术课吗？也有熬夜苦读的今天啊。
可惜你并不知道，并且此时的你，正在逗糸师凛。
你坐在糸师凛的椅子上，糸师凛站在床前，看起来很想让你出去。
实际上，在你敲开他房门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你笑容下的不怀好意。
他也拦了你一下，但本身球技不俗的你，反应速度自然不弱，立即就从他身侧溜了进去。
绝对不是他想放你进来的。
绝、对、不、是。
只见你看了看桌上摊开的报纸，故意高声道：“Sae Itoshi！Made his way on the bench。”
“全英文的报纸，小凛的英语很不错嘛，其他科目也要用心一点啊。”
糸师凛伸手来抢你手中的报纸，你从他高举的手臂下穿了过去，笑意盈盈地调侃：“你的老师一直有在找我哭诉哦。”
糸师凛动作一顿，颇感无语：“为什么会找你。”
“嗯……”你沉吟片刻，“大概因为我是你的主教练？老师把我当成你的临时监护人了？”
“……哪有只大两岁的监护人啊。”
“那谁让凛酱的哥哥、爸爸妈妈都不在东京呢。”
糸师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早就想说了，不要那样黏黏糊糊地叫我。”
你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他自己挑起的话头：“可是，凛自己不就是这样黏黏糊糊地称呼冴的吗？”
“お兄。”
你在心中默数三秒，糸师凛的脸不负期待地迅速变红，恼的。
在他一手指向门，想叫你出去的时候，你掏出了两张机票在他面前晃了晃。
糸师凛的话语停在喉咙里，他眼尖地捕捉到了机票上马德里的字样。
“是奖励哦。”
“凛是本次全国大赛的射手王呢。”
你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带你去马德里玩。”
糸师凛没有躲开你的手，因为他发现，曾经你在看到哥哥照片时露出的温柔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也为他而绽放。
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漂亮的笑容。
糸师凛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你……很高兴吗？”
养成系的快乐，看着眼睛亮亮的糸师凛，你算是体会到了：“当然，你们进步得很快，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你说的：你们
糸师凛听到的：你
他嘴角翘起小小的笑容，谁能懂这个年龄下软乎乎的超绝脸颊肉，你被可爱击中。
怪不得冴扛着伤也要跑回日本踢比赛，实现和弟弟的梦想。
你捂住心脏，呜咽一声：“卡哇。”
糸师凛偏过头，这次从耳朵红到了脖子，羞的。
*
蜂乐回千叶和蜂乐优团聚，而你则和糸师凛踏上了马德里的土地。
正值RE·AL的开放训练日，在糸师凛看地图时，你拉着他来到了路边的花店。
“老板，麻烦帮我包一束葵百合。”
糸师凛不解地看着你怀中的犹带水珠的葵百合，热烈的玫红色夹杂着一丝紫韵，仿佛天边的灿烂的云霞。
“今天似乎没有比赛？”
“是吗？”你愣了一下，一阵微风拂过，葵百合优雅舒展的花瓣轻轻蹭过你的锁骨，清甜的香味让你回过神来，“习惯了。”
“没关系，又不是只有比赛才能送花嘛。”你没太在意，反倒是笑着抽出糸师凛手上的地图，“不用这个，我认识路，跟我来。”
你拉着他的手腕穿行过大街小巷，糸师凛默默跟在你身后，明明被喜悦充盈的心脏，破天荒有了一丝酸胀。
直到抵达re·al的训练中心，看见场中认真训练的糸师冴，见到哥哥的喜悦才再次占据上风。
门前十二码，一道又一道几乎完全重叠的球路，足球分毫不差地击在球网上的同一个角落。
堪称恐怖的射门精度。
糸师凛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抬起手抓住了拦着球迷的铁丝网。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哥哥一样……”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糸师凛忽然听见身旁你的闷笑声，他扭头看向你。
你双眼都弯成月牙，好笑又无奈：“笨蛋小凛。”
“不要拿自己和现在的冴进行横向比较啊。”
“你和同年龄的冴相比，早就不逊色于他了。”
糸师凛抿嘴：“可是，我们未来一定会碰到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对手不是吗？”
他转过身，神色较真：“如果不能打败他们，我要怎么追上哥哥的脚步，成为仅此于他的世界第二前锋呢？”
你姑且没有理会他说的什么世界第二，而是先回答了他的问题：“你说的那些，至少要等你成年后，在世界赛场上历练了几年再考虑的事情。”
“现在的你们，身体还在发育，一步步把基础扎牢，可以在适当范围内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但不能无视生长的自然规律，强行拔苗助长。”
“不要急，你迟早能够追上任何人，哪怕是现在的世界第一。”
在过于年轻的年纪，这些妖星小将很难与称霸足坛多年的前辈抗衡，但是当他们发育完毕，青春正盛的他们哪怕经验不足，也能够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将老将斩于马下。
“但是，我不希望你眼中只有冴。”你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场中的糸师冴。
“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凛，不要给自己设限。”
你不太清楚糸师兄弟分道扬镳的导火索究竟是什么，但此刻，从糸师凛的话语中，你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你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他，糸师凛若有所思：“我知道。”
哥哥在re·al，而他还在国内，他们走在不同的路上，但只要他继续努力，终究殊途同归。
你听见他的话，忪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听见他说：“我们回去吧。” ？ ？ ？
“马上训练就结束了，你不去见见冴吗？”
糸师凛看了几眼场上专心致志练球的糸师冴，摇了摇头：“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长出了口气，难得笑容明朗灿烂：“我们的重逢，应该在更加盛大的场面。”
才能配得上他和哥哥世界第一的梦想。
你不是很清楚青春期的小男生在想什么，但你尊重他的意愿：“好吧，但是等一等，我找个人把花送给冴。”
你拜托了旁边的一个球迷，再三感谢了对方，才和糸师凛走出训练中心。
训练结束后，接到花束的冴轻柔地摸了摸花瓣，轻声道了声谢，抱着花回了更衣室。
他从衣柜里取出手机，熟练地在搜索框输入你的姓名。
在他关注凛的近况时，他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弟弟的主教练，居然就是那天在伯纳乌遇见的少女。
他总是忍不住去搜寻你的信息，糸师冴将之归结为，你是他在re·al的第一个球迷。
第一个，总是特殊的。
他闲暇时，喜欢看你的比赛打发时间，他发现，有时候你的战术和他不甚明晰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种奇异的思维同频，就像超越时间与空间，甚至超越了肉/体维度的灵魂共振。
让独自一人身处他乡的糸师冴不再孤独。
就算面对卢纳的刁难身心俱疲，只要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在床头昏黄的灯光下，打开你的比赛录像，就能获得短暂地放松。
“呀，这是哪个国家的美人？”糸师冴头顶的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那人十分自来熟的弯下腰，抽出了糸师冴的手机，“唔，日本人？”
“但是这个面部轮廓，混血？”
“是你……”有着璀璨金发的男人调侃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眉心微皱，“科西嘉？”
糸师冴站起身，神色冷峻：“还给我。”
卢纳把手机抛给他：“你……”
糸师冴打断了他：“你来下级队有什么事吗？”
卢纳心思滴溜溜转了一圈，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冲糸师冴勾了勾手指：“我们队内对抗还缺一个人，你要来吗？”
糸师冴很清楚，这不过是卢纳的又一次的“挫折教育”，通过巨大的实力落差羞辱下级队具有天赋的孩子，达到帮助他们“认清残酷足球”的良苦用心。
但他依然答应了下来。
比起浑浑噩噩地活在天才的美梦里，他宁可在一次又一次难堪的失败中认清自己。
他会输，但他不会一直输。
*
时间匆匆而逝，你在帝光的最后一年，发生了一件让你终身难忘的事。
这一年正值世少赛，不知为何，糸师冴拒绝了征召，但曾经参加过集训的那些人，大多都被召走，除了千切。
世少赛和全国大赛的赛程冲突，你不可能让才十几岁的球员两边来回跑，繁重的赛事足以拖垮他们的身体。
虽然早有预料，但PIFA病毒恐怖如斯，你暗暗骂了一句绘心，最终还是放手让他们去往更大的舞台。
这一年，你的球队不再有天才队员，其他学校的队伍大多也是如此。
于是人们更加惊讶地发现，帝光的实力并没有因为大批球员的缺席而削弱，相反，你作为主教练的能力更加突出。
在双方球员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你的战术优势被展现地淋漓尽致。
最后一场比赛，象征着帝光获得胜利的哨声响起的刹那，国立竞技场的上空突然绽开了巨大的橙色烟花。
这并非帝光的代表色，而是你家族徽章上鸢尾的颜色。
“Asagiri！”
“Asagiri！”
“Asagiri！”
你的名字响彻场馆。
你迎接球员们的脚步一顿，错愕的回头，只见身后的看台上，一幅巨型TIFO缓缓升起——
面容鲜妍的少女头戴桂冠，背生双翼，手握棕榈。这分明是……希腊神话中胜利女神的形象。
人满如山的看台上，球迷们纷纷举起了手中准备已久的纸板，整齐划一的变化着字体和背景。
「荣耀属于你」
你用手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是的，你曾经和元藤樱立下过重塑帝光足球文化的壮志，也和竹取春一步步完善了它。
但你没有想到，在球队内最受关注的球员们都不在的时候，球迷们却为你送上了盛大的应援。
你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经毕业了的刀根宏和元藤樱等人，他们翻下了观众席，向着场中跑来，向着你跑来。
你感到自己被许多人包围了，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你淹没。
看台上此时恰到好处地唱起了帝光的队歌，中间一小段被改编了。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三连冠奇迹由你缔造。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胜利由你而始！ ”
眼眶逐渐湿热，忽然一双双有力地手撑起了你，欢呼着将你抛向空中，又牢牢地将你接住。
腾在空中的时候，你感觉自己仿佛真的长出了巨大的翅膀，蓝天离你如此之近。
过往种种，都仿佛是地面不起眼的泥淖，离你越来越远。
轻盈而又自在，多么久违的感觉。
你缓缓闭上了眼，享受着独属于你的荣耀时刻。
*
那次比赛过后，你心情相当长时间内都非常不错，当然，你的小白菜们都不是那么的开心，为自己缺席了你的关键时刻。
但你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行了行了，世少赛第三名，虽然不错，但是下次世青赛还请继续努力吧，少在这里唉声叹气，没事就去训练。”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你并没有时间管他们，你忙着办理升学事宜，不是在日本，而是英国。
俱乐部的收购进度终于有了进展，你准备远赴英国，亲自操刀盯着，过于忙碌难免对小白菜有所疏忽。
你并不觉得短暂的分开能造成什么影响，你不是还和他们说了吗？等你忙完再接他们过去。
嗯，好吧，你只和冰织还有蜂乐说了。
其他人你还没想好，想着之后再说，可后来因为接连不断的事情就忘记了。
这一年，你在英国忙着谈生意，还要推进蓝色监狱的落地，连学业都没能怎么顾得上，回日本的次数少之又少。
你大概知道他们升去了不同的学校，确定了除玲王以外的人不会因为沉迷足球沦为文盲，你就没再关注过。
什么叫关关难过关关过，大抵就是在你好不容易收购了利兹联之后，球迷协会对你主席兼任主教练爆发了强烈抗议。
还是老一套，不信任你的能力。
对此你很有经验，在绝对的成绩面前，他们都会闭嘴的。
接手俱乐部后，就和校园足球完全不同了，英超赛事多，强度大，你当务之急是将球队从英冠（英国足球二级联赛）升入英超，清理球员、买人、整治更衣室、调整训练计划……占据了你大量的时间。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赛季末你率领利兹联踩着线晋级英超。
利兹联时隔16年重回英超，所有反对你的球迷都成为你最忠实的拥趸。
不等你歇一口气，你就接到了来自日本的电话。
“小姐，凛少爷失踪了。”
你当时刚对晋级英超有些飘了的球员们耳提面命完，不许他们在冬休期肆意胡闹，听到这个电话，只觉两眼一黑。
“你说他怎么了？”
“小姐，他失踪了。”
你深吸了口气：“去找，我现在回国。”
“是。”
第115章
你回到了家, 蜂乐升学搬走，只有糸师凛还住在这里。
你推开他的房门，入目便是一片狼籍，定位不起作用的手机静静地躺在一地玻璃碎片里。
凛和冴的合照被锋锐的碎片边缘划出一道道痕迹。
你蹲下身, 刚伸出手就被管家制止了：“小姐。”
指尖轻轻拂开玻璃残渣, 你捡起那张合照, 垂眸看了一会儿, 脑子有些乱。
糸师兄弟的决裂,就这样发生了吗？为什么呢？
你不明白自己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 但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 你把照片好好地放回桌上，转身看向管家。
一天的功夫，足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凛少爷平时很少去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大部分时间都在球场。”
“他可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派人去找过了，没有下落, 我们判断凛少爷大概率已经不在东京。”
“根据这条线索, 我们协调了机场、车站等处，最终发现凛少爷于昨天上午购买了前往镰仓的车票。”
管家说到这里有些踌躇：“但是……他并没有回镰仓的家, 我们的人还在找。”
你一边让人安排车,一边往外走：“冴呢？查一下他……算了，我亲自问他。”
你快速在手机上拨出了他的号码,始终是忙音，你突然想起来,冴格外注重隐私,他设置了拦截陌生号码。
你拉开车门，吩咐管家去查一下冴的经纪人的号码,时间久远，你有些记不清了。
车窗外的景色变换，终于你通过经纪人联系上了冴。
“你好，我是朝雾瞳。”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听筒那边传来了比记忆中更加年轻的声音。
“我知道。”
原本的焦急忽然像蒙上了一层雾，凛的愤怒显而易见，那么冴呢？他又遭遇了什么？
时隔多年，你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逐步接近了糸师冴不曾告诉你的过往。
“你……”
“我……”
你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话语，你靠在椅背上，头偏向一边：“你先说吧。”
糸师冴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川流不息的东京：“你送的花我都收到了，很漂亮。”
“但我已经决定改踢中场了。”
糸师冴没再说下去，他身后的桌上，是飞回马德里的机票，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这和他原定的计划不同。
本来，他应该在东京见到自己四年未见的弟弟，然后带着弟弟回镰仓看望父母，在这个冬天，他会和凛尝试新的踢法。
糸师冴眼下的黑眼圈加深了不少，周身气场越发凛冽。
你没有答话，糸师冴发现天空又开始飘雪了，寒冬啊。
在他准备转开话题的时候，听筒那边传来有些失真的女声：“那足坛又该出个历史级的中场大师了。”
糸师冴握紧了手机：“但你之前是因为我踢前锋才关注我的吧？”
日本的瑰宝，这种肉麻的报道在国内沸沸扬扬。
“不，只是因为你是糸师冴。”
“无论在什么位置，你的才能都不会被埋没。我始终相信着这一点。”
“是吗……”糸师冴推开了窗，窗外趁机飞进了一只小鸟，很难想象在这个季节还能看见鸟类，它被冻的瑟瑟发抖，但好在，房间里温暖如春。
糸师冴的神情柔和下来，疲惫的眼睛里涌起了点点的光亮。
“你在哪里？”糸师冴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这件事他已经想过很多遍，在收到你的花时，在无数个记不清的梦境后，“如果可以的话，方便见一面吗？”
然后，他听见你说：“我在去往镰仓的路上。”
“冴，你知道凛会去哪里吗？他不见了。”
*
得到可能的地点后，你让司机前往湘南海岸，糸师冴正在赶来的路上。
沿着海岸线，你远远看见了孤零零坐在栏杆上的糸师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接过管家递来的温水和饭团，靠近了他：“凛。”
吹着海风发呆的糸师凛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当他转过头时，他看见了那个在英国忙到没空接电话的你。
未回的讯息，总是说不了两句话就被挂断的电话，糸师凛每天除了搜索re·al的新闻，就是守着英冠的赛事直播。
他没有立即出声，因为他很快反应过来，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回来。
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孩，看见你的时候，糸师凛绿莹莹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饿不饿？”你问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顺便摸了摸他的手背，“海边风大，你过来散心也该多穿一件。”
他低下头，刘海被风吹动，声音沉闷：“你不怪我吗？”
你笑了一下：“那你下次跑出来可以先和我说一声吗？我很担心你。”
“……对不起。”
你揉了揉他的头发：“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冷不冷，回车上吗？”
糸师凛摇摇头：“瞳，我的梦想变了。”
“嗯，是什么呢？”
糸师凛长长的睫毛抖动：“我要成为世界第一前锋。”
不等你夸他有志气，就听见他声音陡然冷了下去：“然后，毁掉糸师冴的梦想。”
你不由侧目，糸师凛颈侧的青筋绷起，眼睛里有着淡淡的血丝：“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你握上他攥起拳头的手，安抚他的情绪：“凛，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糸师冴抛弃了我们曾经的梦想。”
“他把我的人生弄的乱七八糟，我要……踩碎他。”
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泪水，你不知道，你只知道这个从来都很倔强的孩子在无声地哭泣。
你轻轻抱住了他被风吹得泛着凉意的身体：“凛，之前没有问过你，但现在我想问一句。”
“你愿意来利兹联吗？我们需要你。”
怀中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你拍着他的背，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是豪门，但我想，未来的利兹联迟早能与他们并肩。我们一起去看看不同的风景吧。”
“或许那个时候，你的心情会不一样。”
你知道现在和他说，你哥哥也有苦衷，你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的约定，他不会听，也不会信。
那么就慢慢来吧。
“……我愿意。”
你退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方巾，笑着帮他擦了擦脸：“小花猫。”
糸师凛别过了脑袋：“没有。”
“好，没有。那我们回去吗？要不要去看看爸爸妈* 妈？你……”哥哥也在回家的路上。
正当你准备告诉他，他哥知道他不见连忙从东京赶来，不管球场上怎么样，至少生活中他哥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在乎他，稍微缓和一下兄弟关系，糸师冴就已经到了。
风尘仆仆的糸师冴，脸色比寒风还冰冷。
“不顺心就离家出走，你今年几岁？”
你脸色一僵，上前一步：“冴。”
糸师冴眼神微动，口气缓和了几分：“你太惯着他了，他昨天说不想踢球了，你不用再管他。”
糸师凛从栏杆上下来，站直身体，像是受惊过激的猫咪：“我没有。”
糸师冴冷笑一声，越过你直面糸师凛：“先是依赖我，然后是依赖你的教练吗？”
“糸师凛，你现在是要靠人哄着才能踢球吗？你的人生比我想的还要失败。”
你抓住了糸师冴的胳膊：“冴，别说了。”
糸师凛看看糸师冴，又看看你，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他一把拉过你，你踉跄了一步，站稳后就听见他问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
你叹了口气：“你忽然不见，我怕你出事，就打电话问了冴。”
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很快，他又接着问道：“你刚刚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吗？
“sae or rin ？”
糸师凛死死地盯着你，见你不回答，又重复了一遍。
“ sae or rin ？”
糸师冴看不下去了：“你这么些年，只长身高，不长脑子？”
幼稚得令人发指。
糸师凛呼吸急促了一瞬：“与你无关。”
“呵。”糸师冴刚想开口，就被你拦住，只见你摇了摇头，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凛，我们还是先回去，好吗？”你回避了他的问题。
糸师凛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神情逐渐变得失落，最终归于面无表情，他打开了你拉他的手。
“骗子。”
你错愕万分：“凛？”
“说的好听，你其实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吧？你其实是站在糸师冴那边的，对吧？”
“虚伪。”
“也是，你本来就是他的球迷。”
“你知道他……”
你打断了糸师凛的话：“凛，可以了。”
糸师凛眼里闪过受伤，明明你和他都是被糸师冴抛下的人，为什么你还能维护他？
“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糸师冴皱起眉头。
你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告诉糸师凛：“凛，我对你的关心，不是你要挟我站队的把柄，更不是你发泄的出口。”
“你没有出事，这很好，我理解你此时心情，但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
“我通知了你的父母，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冬窗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先回英国，改天我再找你聊聊。”
你没再管糸师凛，冲糸师冴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车上。
糸师凛望着你的背影紧咬下唇，糸师冴也懒得给他做心理辅导：“回家，快点，我六点的飞机，不要耽误我的事。”
糸师凛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
糸师冴确定他安全回家后，就离开了。
家里只剩下他。
他没有等到你来找他，你好像忘了他这个人。
时间长了，糸师凛心中的悔意渐渐扭曲，他固执地认为，你更在乎糸师冴，所以你又一次骗了他。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蓝色监狱的邀请信。
他想起，这是你和绘心筹备的项目，而且，300人中选出唯一的前锋……
怀着复仇的心情，他踏上了前往蓝色监狱的路途。
他要打败糸师冴，他也要向你证明，你选择糸师冴，是最大的错误。
第116章
庞大的银灰色建筑群, 「 BLUE LOCK 」的蓝色标识被阳光照亮，幸运的300个前锋汇聚在此。
“哇……好大！”
“未来幻想风格，好酷！我们就是要在这里训练吗？”
“比起那个，明明更像未来监狱吧？铜墙铁壁之内,是四处遍布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当你一有动作就会立即锁定你什么的。”
“哈哈哈, 听上去像科幻电影开头。”
男子高中生们有说有笑地走进洞开的大门,浑然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怎样颠覆的未来。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毫无公平可言, 因为在这座建筑里, 有一群早就内测过的玩家。
苍白的灯光照亮了通道,绘心什八正调整着自己胸前的领带，歪过头夹着手机，皮鞋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大小姐，既然不准备到场的话，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打进电话呢？”
你刚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从茶几上捞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为了庆贺你啊。”
寂静的办公室顿时被嘈杂声充满——蓝色监狱的开幕直播。
剔透的玻璃杯中缓缓注入水流,秀气的手指握住杯身,你浅抿一口，慢悠悠地说：“恭喜你,即将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蓝色风暴。”
绘心低低地笑了, 显然十分愉悦，他的野心, 终于可以向世人揭露：“你说错了。”
“嗯？”
绘心一手握住手机，边说边将它拿开：“不是我,是我们。”
话音刚落, 他按下了挂断键，与此同时舞台上的光陡然打亮, 手机滑进西裤口袋，189的身长投下斜斜的一道影子。
“各位才能原石，恭喜你们。”*
音响闪过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逐渐清晰的人声，带着诡异的机械感：“在座各位，是以我的独断和偏见选出的300名18岁以下的前锋，而我是绘心什八。” *
场内逐渐安静下来，紫发少年和专注手机游戏的白毛站在一块儿，闻言他忍不住吐槽：“啊，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独断和偏见啊。”
他们周边空了一小圈，不时有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毕业于帝光，双双升入白宝高中。以无死角的前场自由人和不受控制的神奇门锋闻名于高中生足球界。
和该校比赛，不是被玲王的战术头脑羞辱，就是被门将跑到禁区弧顶贴脸开大。
说起来也实在是很没有意思，就像帝光奇迹的世代分别去了不同的学校和昔日队友打擂台，他们足球界基本也是如此。
喏，站在另一边的冰织和蜂乐同时升入了波风高校，主打一个场下活泼友善，场上疯狂灌门，蜂乐在冰织的纵容下能够毫不讲理地踢个3:0 ，一点面子不给。
糸师凛……糸师凛今年刚升上高一，虽然还没来得及参加什么比赛，但是在主教练出国，伙伴纷纷离校，四面楚歌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独挑大梁，卫冕帝光不败荣耀。
此时他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独自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绘心一通蛊惑人心的发言结束，受到利己主义震撼的高中生们还在发愣，人群中已经跑出了一个少年。
“绘心先生，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实在是太啰嗦了啊。”蓝色的瞳孔紧盯着屏幕上鲜红的「 1 」，洁世一没有丝毫犹豫，想要成为万中挑一的那个「 1 」啊，“我已经等待得够久了。”
奶油色头发的吉良浅浅勾起唇角，身边的人纷纷向前奔去，他不时侧身避开将要撞上他的人，顺着人群往前走：“踩着299具尸体登上顶峰，真是具有煽动性的话语啊。”
“朝雾小姐，虽然你不是一名合格的……，但我却真的有在好好努力呢。”
“ Nagi ，该走了哦。”玲王拍了拍凪的肩。
凪抬头望了一眼热闹的人群：“来到这里，就能被世界看到吗？”
玲王笑了笑：“是哦，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这是绘心和瞳联手的项目。”
“嗯。”凪收起手机，迈开步伐，“那走吧，玲王。”
总要让完全把他们抛到脑后的人，再次记起他们才行啊。
大门缓缓闭合，隔绝了最后一道自然光。
蓝色监狱，正式启动！
*
众人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间，在进入更衣室前，被要求上交一切电子产品。
洁世一乖乖交出了手机，他注意到站在他前面的千切犹豫了一下，才交出手机。
而一旁的蜂乐则是很明显的不乐意：“诶，一定要交吗？好——吧。”
众人交完手机等个人用品，换好紧身训练服，在经历了鬼抓人的淘汰游戏后，初步意识到了蓝色监狱的残酷。
在他们心绪各异地坐在一边休息时，房间内的电子屏幕闪过雪花，然后绘心的影像出现在了里面。
“恭喜你们顺利通过住进蓝色监狱的测试。”
“这只是开始，如果不想被淘汰，就去拼尽全力吧。”
“一个房间内的11人正好是一个队伍，你们既是队友，也是摧毁彼此梦想的对手。”
绘心嘴角笑容扩大：“……啊，忘记向你们介绍蓝色监狱的另一位教练。”
屏幕开始闪动，有些人已经预感到什么，抬起头死死盯着屏幕。
画面一转，一名女性身着黑色短款西装外套配上飘逸的阔腿裤，金属扣腰勾勒出瘦窄柔韧的腰部线条，胸前层层叠叠的珍珠项链自然垂落，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你们好呀，我是朝雾瞳。”
“欢迎你们来到蓝色监狱。”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七嘴八舌地开口：“朝雾……那个朝雾？那个在欧洲声名鹊起的天才少帅？”
“你，你也是我们的教练吗？”
“天呐……”
绘心什八自然不用说，横空出世便率领队伍在世少赛夺下第三的名次，打破历史。
你更不用提，那可是在欧洲战场厮杀出一条晋级之路的主帅。
这是什么豪华配置？ ？妈妈我来对地方了！ ！
你抚了抚耳机，轻挑眉梢：“如果你们能顺利进入后半程——”
“才有资格被我指导。”
“加油吧，原石们，期待我们的相遇。”
不同房间内的人看着这一幕，巧笑倩兮的少女虽然态度和煦，却也无形中让他们感到一阵压力。
和面对绘心时的心情完全不同。
绘心虽然魔鬼，但他们知道，绘心是国家队教练团中的一员，他会为他们指出一条明路，这是自己人。
可你……是因为在欧洲执教的缘故吗？面对你，他们有一种正在被欧洲俱乐部审视、挑选的错觉。
如果在你面前出了什么差错，一定会被毫不犹豫地放弃。
脑海中隐隐蹦出这样的念头。
而和你相熟的那群人感官则迥然不同。
玲王看着你不时调整耳机，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让人换一副给你送过去。
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御影集团旗下的产品。
凪在兀自念叨，后半程……后半程……看来必须得努力才可以见到你啊。
蜂乐双眼一亮：“是瞳瞳！”
“明明昨天才视频过，但今天感觉更漂亮了！超——有气场的！”
他摇头摆脑，明黄色的发尾一蹦一蹦，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凛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目光从你的脸扫到指尖，上上下下毫不放过，是你……是你！
旁边的人打了个寒战：呜哇，怎么忽然感觉气温降下来了？
冰织笑容浅浅，在心中默默回应你：我也希望我们能尽快相遇。
……
片刻后，画面又闪回绘心，他简单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就让人各自活动。
原帝光众人都被拆开，此时，蜂乐和洁、吉良、国神、千切等人在一个队伍。
他首先和洁打了招呼：“嘛，感觉我们超契合的～”
“说不定我们适合当队友。”洁笑着答道。
“去训练吧？”蜂乐抛出邀请。
“好啊。”洁在离开房间前，余光扫过坐在角落的千切豹马。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千切的新闻报道，他突然沉寂了下去。
但是，洁始终无法忘记，那个晚上，他不小心偷听到的内容。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他去我的俱乐部。”
如果说凛、蜂乐、冰织等人的优秀是一目了然的，那么大伤后的千切，又是凭借什么让你另眼相待的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洁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千切。
被人当场抓包。
“喂。”千切正在调整护腿板，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掀起眼皮，“你到底在看什么？”
洁尴尬地摸了摸后颈：“那个……你这两天好像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训练，要一起吗？”
洁伸出了象征着友好的手。
千切看了两秒，拉上自己的防滑袜，站起身来，越过对方：“不用。”
洁上前一步拦住了千切：“我有看你的训练录像。”
千切停住脚步，眸光转动：“所以？”
“所以，我真的对你很好奇，可以一起吗？”
千切纤长的睫毛下压，打量着洁世一。
洁笑容真诚。
第117章
什么样的人会焦虑呢？
因为太过在意, 因为害怕看到重要之人失望的眼神。
尤其是你在英冠大放异彩后，千切的焦虑达到顶峰。
他康复得很好，但绘心没有征召他，在你们谈起这件事的时候, 你只是眉头微皱不太开心地说：“他没有眼光。”
面对你的偏袒,千切自然是受用的,但也难以避免地会担忧,在日本足坛大动干戈的绘心,怎么可能真的没有眼光。
在复检确定自己已经完全康复, 千切立即投入了艰苦的训练。
足球真的是一项很残酷的运动, 大半年的静养，让他在重新拾起训练后苦不堪言。
软绵无力的双腿，急剧下降的速度，迅速告罄的体能……在攀过膝伤这座大山后，是一重又一重的难关。
相比之下，新学校鳄间兄弟的冷言冷语都算不上什么了。
开学时蜂拥而至的同学们, 在知道他的足球水平大不如前后纷纷退去。
远在英国的你知道了这件事, 特地打了视频过来：“豹马，如果在日本待得不愉快的话, 要来我身边吗？”
“利兹联的医疗队都配备齐了, 在这边复训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我们的合同现在可以签了哦。”
千切安静地听着，在你说完后,他忽然问你：“但你最近很忙吧？”
“虽然我不太了解，但刚刚接手俱乐部的话, 应该有很多麻烦要处理吧？”红发少年偏了偏头, 这些球场下的弯弯绕绕放到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你都没有带冰织他们去利兹联。”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利兹联球迷协会联合抗议新任主席的新闻他有看,如果这时你买下一个大伤水平下降的球员，外界对你的质疑只怕会甚嚣尘上。
你是一线队的主教练，他现在的情况只能暂时放在青训队伍，千切相信你不会让任何难听的话传进他的耳朵，可你要为此付出多少精力？
他依赖你，对你有着难以压制的病态眷恋，但不意味着他想要成为躲在你身后、任由你为他遮风挡雨的温室花朵。
“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只想尽快恢复。”千切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屏幕那头的你，“直到成为配得上你的球员。”
你靠在椅背上，指尖本来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听完他的话没忍住伸出了手轻点在屏幕上，摸了摸他的脸：“精气神不错。”
千切在你伸出手的那一刻就不自觉前倾了身体，反应过来后耳朵悄悄红了。
“那就听你的。”你没有和他说，利兹联已经是你的个人资产，不管球迷乐不乐意搭理你这个主席，他们都很难真正动摇你的地位。
你甚至都没有指望俱乐部供养你，要知道英超的曼联不仅自负盈亏，还要负责养老板全家。
说句难听的话，是你不想伤害球迷情感，才愿意耐着性子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等着看队伍成绩。
而管理层跳得比较欢的蚂蚱、更衣室不听话的球员，已经在你的清理名单上。
作为给所有人发工资的大老板，用老家的话来说就是——
懂不懂什么叫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啊？
但千切有自己的想法，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小朋友，你很欣赏：“回头把你的训练单发我一份，努力是好事，但不要超出身体承受范围。”
“豹马，我在利兹联等你。”你眉眼柔和下来，“等你走到我面前的那一天。”
那通电话没多久，千切就接到了蓝色监狱的邀请信。
那是绘心给他，还是你让绘心给他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证明他的舞台，是他去往你身边的阶梯。
所以面对眼前M字刘海家伙的挑衅，他只觉得无聊。
是的，虽然这家伙笑的一脸人畜无害，但是拜托收收味吧，敌意都冒出来了哦。
“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千切伸出手想要拨开对方，挡路了。
“闭门造车的话，可不是一个好选择。”洁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微微偏头在千切耳畔轻声说道，“曾经有人说过，她选择你是因为私情。”
千切神情陡然冷了下来，洁松开对方，退开一步：“真的是这样吗？”
“你找死。”
“我只是想和你切磋，仅此而已。”
千切没有回话，掉头往训练场走，洁跟在后面。
这是一个mini球场，远没有正式球场那么大，非常适合1V1 。
由于没有门将，以规定时间内进球数最多的人获胜。
电子屏上的倒计时跳到0的那一刻，千切动了。
洁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不是，这家伙平时训练还藏拙吗？
当然不可能，千切只是在刺激之下爆发了。
千切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为他徇私的传言，生来就光芒万丈的人不该为了他身上出现污点。
加之连日来的焦虑也需要找到宣泄的出口。
洁世一正好凑了上来。
室内球场没有风，有的只是千切奔跑而过带起的余波。
脚下的人工草坪想来应该造价不菲，比他踢过的任何场地都要平整柔软。
球门近在咫尺，因为急停绯红的发丝纷纷顺着惯力向前荡起弧度，多么漫长的康复治疗，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非常朴实无华的正脚背射门。
虚拟屏蹦出巨大的GOAL——
没有欢呼和雀跃，千切比自己想象中平静。
他终于重新回到了这座球场，但还不够。
受过伤的右腿重重地落在地上，迸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千切并不畏惧二次受伤，束缚在他右膝上的铁链早在他向你献出忠诚的时候就被他斩断。
如今他恐惧的，是出现更优秀的速度型前锋将他替代。
他的恐惧，恰恰是他心底幽秘的ego。
瞳孔深处一点红色的焰光渐渐泛起，千切顷刻间便追上了带球狂奔的洁世一。
当洁感受到风中空气流向的变化时，他就知道，那头对进球有着强烈渴望的猎豹已经来到他的身旁。
但是——
他因为饥饿烧得生疼的五脏六腑也需要进球才能抚慰。
不能转向，转向势必减慢他的速度，会给千切留出更多余地。
那就试试看吧，他的武器！
洁毫不犹豫地出脚，难免和赶上来的千切相撞，他在临时调整球路的同时小心地避过了千切的右膝，虽然双双倒在草地上，但都不痛不痒。
洁连忙抬头看，进球无效。
足球越出横梁。
他有些失望，但很快便捞起一旁的千切：“再来！”
千切握住他的手掌起身，在原地踏了踏脚，失去表情：“不行。”
他皱着眉垂眼看了看自己轻微颤抖的腿，洁心惊胆战，几乎破音：“你受伤了？！”
千切摇摇头：“没有，体力不够，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了。”
洁把心放回肚子：“你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从平时的录像根本看不出你已经恢复到了这种程度，基本已经达到你伤前的水平了吧？”
“差远了，还要继续加强耐力和爆发力方面的训练，肌肉或许也该练练。”千切话音一顿，扭头看向洁，“你这家伙，双重人格吗？”
洁眨巴眨巴眼睛。
“现在不是很正常吗？刚刚为什么故意挑衅我？”千切开始秋后算账，“还有，到底是谁说的那种话？”
洁尴尬一笑：“没有谁……”怎么想，也不能出卖绘心先生吧？
“激将法罢了。”这种手段，还是受了你和恶童最后那场比赛的启发，球场上的一切因素都可以被利用。
洁和千切走到旁边喝水，千切擦了擦汗：“你刚刚最后那球的处理，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速度比不过你。”洁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短处，“所以我必须砍掉一切可供你反应的假动作，而刚刚那个……”
洁爽朗一笑：“就是我研究出来的新武器。”
“可惜现在还不够完善。”
千切点点头，一针见血地点评：“你缺少糸师凛的射门精度。”
洁摸摸后脑勺：“啊，是啊。”
不知为何，双方都有些沉默。
糸师凛，新生代备受瞩目的超级天才。
他们想要打败的对手。
千切放下水壶：“我去器械室，你呢？”
洁思索一会儿：“我和你一起，无论如何，基本的体能储备不能落下。”
途中，千切还友好地和洁分享了由你改良过的训练清单。
他和洁都不是高大型球员，同样的，他们都不适合一味增肌增重的训练方式。
洁笑了笑：“非常科学，不愧是根据你的情况特别制定的，如果是我的话，应该还需要稍微改动一下。”
“……朝雾教练，很重视你啊。”
千切没有察觉到洁话语下隐藏的情绪，哈哈一笑：“所以，我已经决定为她卖命一辈子了哦。”
“是在开玩笑吗？一辈子什么的。”
千切走到自己惯常使用的器械前，摆摆手：“谁知道呢。”
“开始训练吧。”
*
另一边，洁和千切比赛的监控录像已经被绘心传送给你。
绘心颇为感慨：“奇迹，居然真的发生了。”
你手上批阅着文件，没有抬头，哼笑一声：“我说什么来着～”
“你会后悔的～”
绘心的眼镜反射着屏幕的荧光，他把办公椅转了一圈，面对你：“能恢复得这么快，目前看上去没有后遗症，你费了不少心吧？”
“有这种医疗资源，分享一下？大小姐。”
你报出几个电话号码：“自己联系去吧，友情提醒，费用很贵，很贵。”
绘心拿过笔扯了张纸记下，闻言不由笑道：“那您多拨点经费？”
你“哈”了一声，让他不要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自己想办法拉赞助去。
见你拒绝，绘心也没有纠缠，问起另一件事：“过几天有一个线上会议，你要出席吗？”
你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了，赛季忙着呢，而且我建议你等他们踢出成绩再去谈。”
你弯了弯眼睛：“才好狮子大开口嘛。”
绘心很上道：“造势啊……听说糸师冴回国了，你和他有联系吧？”
你挂上假笑：“你还没死心吗？都说了，能不能让他留下来，自己想办法。”
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断，绘心若有所思，拨出了一通电话。
第118章
正在接受采访的糸师冴兴致缺缺,毫不留情的话语更是让记者碎了一地。
“我对这种足球弱国的国家队没有任何兴趣。”
“我只是生错了国家。”
完全没有自觉说出了什么话的糸师冴从椅子上起身，飞回西班牙的航班已经预定好了。
他行走在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上，不经意路过了一个会议厅。
里面传来激昂的女声。
“……日本足球现在必须死一次。”
“这是为了世界杯夺冠梦想必须付出的代价。”
“主角不是你我这些早就失去梦想的成年人，而是他们这些未经雕琢的原石。”
帝襟杏里不明白绘心为什么一定要她把发布招待会定在这里,而不是足联自己的新闻厅。
但当她与脚步停留在会议厅门口的糸师冴双眼对上时,她明白了。
记者和国民能否理解蓝色监狱的存在意义在那个疯子眼里并不重要, 他要的是借她之口, 留下这个他看中的珍贵的天才。
“伟大的构想,将由BLUE LOCK实现。”
杏里掷地有声的结语落下,她看着远方的糸师冴缓缓勾起唇角。
没多久,糸师冴宣布加入国家队的消息传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而你也接到了绘心的视讯。
“你最近联系我是不是有点过于频繁了？”你看着车窗外远方地平线上矗立的罗马奥林匹克球场，让他有话快说。
绘心端着他那个吃不腻的泡面，盘腿坐在椅子上：“你接到球员报告时怎么不说我联系你太频繁了？”
“3，2……”你开始了倒计时，让他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还要继续说废话。
“好吧好吧——”
“糸师冴加入国家队了。”
“嗯。”这条消息你早就知道了, “手段不错。”
绘心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但你知道的,现在的国家队，和大学生社团也没什么区别。”
“糸师冴估计很快就会申请退出。”
“那是你们该考虑的事。”你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胸前垂落的头发,柔韧的发丝缠在白皙的指尖, “你们骗了他，想好怎么处理后续了吗？”
“应该？”绘心图穷匕见, “你有个球员目前在意大利，对吧？”
“19岁, 瑞典、德国、日本三国混血。”
“他好像还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家队。”
听筒那边只剩浅浅的呼吸,好一会儿绘心才听见你淡淡的声音：“所以，你想做什么呢？”
绘心挑起面的手顿住,有些时候你太好相处了，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自幼生长在权力交错地界的你，哪怕再年幼，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摆弄的。
只要你想，就像现在，一句甚至算不上问责的话语都要让面对你的人如临大敌。
绘心把面桶推倒一边，琢磨片刻，把话题带开：“没什么，关心一下目前世界上优秀的年轻球员而已。”
你没有说话。
空气像加了无形的砝码，沉重无比。
绘心脑子转的飞快，他和你的合作十分愉快，不想因此惹你不快。
他不经意地转动了下手机屏幕，右下的监控画面恰巧是食堂的画面。
你随意一瞟，瞥见了球员们餐盘里的纳豆和腌萝卜，你坐直了身体：“绘心什八，那是什么？”
“你给孩子们吃什么呢？！”
“我难道是破产了吗？”
绘心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挪开手机：“放心，你的白菜们能力不错，吃得也不错。”
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其他人也不能吃这种东西啊！长身体的年纪，还是运动员，给他们吃这些，你是穷疯了，还是把预算贪了？”
“所有账目你不是定期派人来查的吗，既然没有人向你揭发我，那就证明你给的预算都去到了该去的地方。”绘心根本不慌，“只能长期换取纳豆这种食物的球员，也不是我们需要的人，那是注定被淘汰的磨刀石。”
你手指揉按太阳穴，不想理会他的狡辩：“闭嘴，我会派专门的营养师过去。”
“选拔人才的过程是残酷的，但不是在这种地方。”
绘心虽然被你训了一通，但起码你们之间那种压抑的气氛被打破了，他心情不错地推了推眼镜：“那就多谢大小姐了。”
“呵。”
车平稳停下，你看见大门口站着的拉齐奥CEO ，掐断了视讯。
你弯身下车，和对方握手寒暄，一同往里走。
贵宾包厢视野宽广，两鬓飞银、双手交叠拄着绅士手杖的拉齐奥主席洛蒂托正在其中，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笑容慈和：“好久不见，小西尔。”
你上前轻轻拥抱了对方：“还好我来的及时，赶上了拉齐奥的放鹰仪式。”
在嘹亮的队歌乐声中，一只矫健的雄鹰展开双翅御风飞行，绕着偌大的罗马球场盘旋。
“哈哈哈，那就来看看吧，我们翱翔的蓝鹰。”
你眉心微动，笑容不变地转向场上：“我也是没有想到，拉齐奥居然如此慷慨，给了爱空替补一线队的机会，我本来还以为前几天就能接他回利兹联。”
“后生可畏啊。”洛蒂托笑眯眯地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权戒，“我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多年前青训营里那个穿着拉齐奥队服的男孩。”
你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开始怀念内斯塔了？当初卖人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内斯塔是一百多年青训里最好的球员？
现在来惦记你的爱空，玩莞莞类卿那一套，想的美。
“世界上只有一个内斯塔。”你将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轻声笑道，“爱空也只是爱空。”
“他还年轻，未来的事，谁能知道呢。”
你三言两语把洛蒂托的话挡了回去* 。
比赛进行到第70分钟的时候，爱空替补上场。虽然你觉得他身上绣着拉齐奥队徽的球服很碍眼，但此刻在蓝天下奔跑的爱空，青春恣意，意气风发，眨眼间拦住了好几个危险球。
不怪拉齐奥想抢人了，这么精力充沛又好用的后卫换谁谁不心动？
洛蒂托甚至到最后连圈子都不绕了，直言愿意给出超出市场价的价格向你买下爱空。
“那可不行，他可是我的非卖品。”象征着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你放下翘起的腿，言笑晏晏地向洛蒂托辞行，“您位高事忙，就不劳烦您陪同了，我自己去接我们爱空回家。”
洛蒂托碰了一堵软墙，无奈地摆摆手，就此作罢。
你慢悠悠地顺着走廊阶梯往下走，球迷们的欢呼声越来越近。
你远远地看见爱空被几个球迷围着要签名。
女球迷只是站在一旁，男球迷就直接上手勾住爱空的脖子亲了一口。
“爱空爱空，你以后也会成为我们拉齐奥的小队长吗？就像桑德罗（内斯塔）。”
爱空没有正面回答：“我们今天赢了比赛，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重要，让我们享受此刻吧。”
你没有打扰爱空和球迷的互动，不是所有离别都能有一个盛大的仪式，今天过后，爱空不会再从拉齐奥的球员通道中走出。
直到爱空签完名，挥别球迷，转过身时，才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你。
丝质的白绸衫垂感很好，一身白西，被风扬起的长卷发发尾挑染着点点银色，珍珠锁骨链叠戴祖母绿，你笑容和婉，阳光溅在你的发梢、肩上，漾出小小的十字碎光。
有那么一瞬间，爱空有些恍惚。
你已经上前迎了两步：“言而有信。”
“爱空，我来接你了。”
爱空眸光颤动，他垂下眼睛盯着你伸出的手，片刻后重重地握了上去，顺势抓住你的手将你拉进怀里。
“你终于来了。”高大的后卫躬下脊背，头倚在你的肩上，“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天知道他看着你率领利兹联在英冠一路高歌猛进的新闻，心里有多慌。
既然已经买下了俱乐部，为什么还不来接他回去？
尤其是拉齐奥频频勾搭他，他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授意，想把他就这样留在拉齐奥。
想想你最近忙的没能顾得上和小白菜们联络感情，你有些心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会，你可是我的3号。”
轻柔的声音和当初你在机场为他饯行时说的话语重叠，触动了这具温热躯壳下的心脏。
“咚——”
一下又一下，宛如无声的效忠宣言。
爱空很快松开了你，拉着你走过球场：“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旁边的球迷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打趣道：“爱空，这是你的新女友吗？”
爱空神情郑重地对球迷解释：“请不要这样说，她是我的boss。”
球迷愣住了，boss？他们拉齐奥的主教练换人了？
另一位盯着你的脸看了两秒，迟疑地喊出了你的名字：“……西尔维娅？”
你面带微笑，然后拉了拉爱空的球服，嘴唇不动地低声说：“快走。”
在不走，估计就走不了了。
“那个利兹联的新主席？”
“她怎么会在这里？”
“爱空爱空，你刚刚说她是你的boss？”
“啊……等等！难道我们没有买下爱空吗？”
“爱空……”
越来越多的球迷听到动静围了过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不行！桑德罗的旧事绝对不能重演！我们不允许任何人抢走我们的球员！”
好家伙，拉齐奥球迷的精神属性瞬间拉满，纷纷伸出了手，试图拦下你们。
眼见着去路即将被球迷封堵，你穿的鞋并不适合奔跑，电光火石间爱空弯下腰抄起你的膝弯，将你抱了起来，往空处跑去。
疾驰的风吹乱了你的头发，你错愕地揽住爱空的脖子，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原本只有几个球迷再追，但人天性喜欢凑热闹，尤其是球迷时不时喊一嗓子：“不许抢走我们的桑德罗！”，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一片人加入了追逐。
不是！你们的桑德罗早八百年前就被抢走了，搁着玩cosplay圆自己一个遗憾的梦吗？
你一手撑在爱空胸膛，被身后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无奈一笑，脑袋倒在他坚实的臂膀上：“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上演这种电影里才会有的追逐战。”
“你听见了吗？他们喊我强盗。”
“到底谁才是强盗啊……”
你感受到爱空胸腔传来的震动，抬头看了一眼，这小子果然在偷偷笑话狼狈的老板。
“爱空——”
“咳。”
在场的一名记者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
追逐不休的人群，奔跑在最前方的高大球员，球服下透出流畅的肌肉，以及被他牢牢护在怀里看不见全貌的人，只能看见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秀气的手，和被风吹开的银色挑染的发丝。
画面在此定格。
【一场出乎意料的「抢劫」，一次烂漫肆意的「逃亡」】
人还没走出罗马球场，新闻已经飞往各地。
*
等你和爱空终于回到自己的车上，你们俩不由相视一笑。
“很受欢迎哦，爱空。”
爱空望着渐渐远去的罗马球场，直到看不见才扭过头来：“我很感谢他们。”
“一个还在青训队的球员，居然也能得到如此多球迷的爱。”
你很能理解他的感情：“因为欧洲有着完整而悠久的青训历史，爱空，这世界上或许有大器晚成的球员，但更多的球星在他们还在青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追随者。”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未来要升入一线队为俱乐部夺得荣誉的球员。”
“等你登陆利兹联，我们的球迷也会为你而欢呼，你会获得越来越多的爱。”
听完你的话，爱空心潮叠起：“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们相信你。”随即，你话锋一转，“你好像没有加入国家队？我记得你之前说瑞典征召了你。”
“嗯，我想观望一下。我父亲希望我能加入德国国家队，我母亲希望我去日本。”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爱空垂眼思索了一阵，随后抬头望向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希望我去哪里？”
“日本。”你给出了答案，虽然你不喜欢绘心惦记你的人，但敲打也敲打过了，从实际利益考虑，去日本对爱空来说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德意志战车虽好，但你应该清楚，他们的培养重心都在凯撒身上，他是未来当仁不让的国家队核心。”
“凯撒的性格……”你笑笑没有继续往下说，“你们比赛时也见过了，你受得了他吗？”
爱空斩钉截铁：“除了内斯，谁受得了他，我想要的是平等相处的队友，不是成为某一个人的臣子。”
“所以我建议你去日本。”糸师冴的身影自你眼前一闪而过，“蓝色监狱计划应该能选出一批相当不错的球员，其中有些人已经被我预定了，你们以后会是队友。”
“绘心是我的人，他出任国家队主教练，不用担心教练发疯，你在那边会比在别的地方省心。”
国家队派系林立，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最重要的是，糸师冴在那里。”
爱空有所耳闻，他最开始听见消息还有些诧异：“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提起这件事他还一脸冷淡，没想到居然加入国家队了。”
“这恰恰说明出现了一些有趣的新变化，不是吗？”你轻轻阖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绘心想要打造日本的黄金一代，现在的草台班子完全不能比，你现在过去，对你的发展只好不坏。”
“蓝色监狱也注定会成为令全世界瞩目的舞台。”
“去玩玩吧，爱空。”
爱空懒得想那么多，总之，他相信你：“好，我听你的。”
你唇畔流露出一丝笑意，重新睁开眼转头看向他：“这么听话？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你那些花边新闻了。”
爱空明显变得局促起来，但你没有宽慰他，而是跟他提起了曼联的弗爵爷和贝克汉姆：“曾经有记者问爵爷，如果给他一颗子弹，他是选择打死阿森纳的主帅温格，还是贝克汉姆的妻子维多利亚，你应该知道爵爷的选择。”
爱空点点头：“能给我两颗子弹吗。”
你笑得很温柔：“其实我也不喜欢球员把过多精力花费到其他事上。”
“如果你要恋爱的话，请只选择一位女士。”
“否则，我木仓里的子弹不会飞向你的女友们，而是瞄准你。” 你比了个木仓支的手势，“爱空，这方面你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
爱空坐立不安，试图解释：“我……没有，那些女孩，我并没有和她们交往。”
你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我说了，过去的事我不会追究。”
“但如果你不想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的话，就处理好你的私生活。”
“利兹联，可不是意大利。”
爱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在你的注视下，全都化成一句：“……是。”
*
隔了几天，日本足球界再掀风波。
彼时，糸师冴正闯入会议室，打断了足联会长不乱鸢和Ｕ 20国家队教练的谈话。
但要求退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就看见了坐在另一边的奥利弗·爱空：“你……”
大厦外的电子屏幕正在插播一条新闻：
继糸师选手之后，又一名新世代11杰——奥利弗·爱空，宣布加入国家队。
爱空听这俩老头说话早就不耐烦了，看见糸师冴后当即站了起来：“好久不见，冴。”
糸师冴眼睛微眯，侧耳倾听窗外飘进的播报声，翠绿的眸子冰泠泠地看向爱空：“你要加入？这个队伍总算有点像样的人了。”
“但还是差一个前锋。”
他转向不乱鸢，想了一会儿，最终用施舍般地口气说道：“算了，你们要是有用，日本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锋无力。”
“我亲自去找。”
爱空很不给足协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这么不堪吗？这两三年在国外我都没怎么关注过国内的情况。”
糸师冴面无表情地给予肯定：“相当不堪。”
爱空哈哈大笑。
糸师冴指了指门外：“去场上？终于来了个人。”
爱空活动了下筋骨：“也好，顺便去看看你口中不堪的U20.”
两个人，没有一个在乎不乱鸢和保守教练的死活。
不乱鸢笑脸都挂不住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要不是他们身上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
满脸横肉愈发显出狰狞：“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踏进国家队半步。”
齐刘海的保守教练乖顺地站在一旁：“会长，这就是自小长在外面的球员，他们太过桀骜不驯，哪里比得上我们自己的球员，依我看和蓝色监狱的比赛……”
不乱鸢抄起桌上的文件向保守教练砸去：“闭嘴！要不是你这个废物培养不出世界级的球员，我们也不至于要靠他们俩赚钱。你知道糸师冴加入后，球票卖出去了多少吗？”
“你又知道爱空的消息传出后，球票能卖出去多少吗？”
“你这个蠢货，这个时候还想着排除异己，你让观众看什么？看你这个废物上去转着圈的丢脸吗？”
不乱鸢平复了一口气，眸光阴沉：“保守，虽然绘心很惹人厌，但是他能赚钱，你明白吗？”
“你要是连最后一点听话的优点都失去的话，那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坐了。”
保守教练诚惶诚恐地弯下腰大鞠躬：“是，会长，我知道错了。”
不乱鸢轻蔑地拍了拍保守教练的脸：“继续做没有耳朵、没有思想的保守教练吧。”
“是！”
*
另一边，爱空和糸师冴的谈话也在进行。
“你去找前锋？你在日本有认识的人吗？要去哪里找？”
“蓝色监狱。”
“啊～原来是蓝色监狱。”
糸师冴听出他语气不对，略微侧眼。
爱空看懂了他的眼神，笑嘻嘻地说：“我的boss说，蓝色监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就是她让我回来的。”
“你的boss？”
“啊，也是，你从来不看小报，现在又在日本，不知道也正常。”爱空扬起唇角，眼神明亮，“我之前是租借去拉齐奥的。”
“但就在前几天，boss把我接回了利兹联。”
糸师冴停住脚：“朝雾……瞳？”
“对，就是她，把利兹联带入英超的最年轻的主帅。”
爱空满脸与有荣焉，糸师冴看了他两眼，径直转身走了。
“哎，慢点，慢点！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等等我！”
而前方的糸师冴：听不见。
第119章
蓝色监狱内的竞争很激烈。
进球的积分可以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手机……外出……
几双眼睛从列表上划过。
没多久, 就有人陆陆续续换走了手机。
当晚，千切擦着头发坐到角落，犹豫地摸出了手机，他不确定这个时间联系你会不会打扰你。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按下通话键的时候,电话那边却传来占线的提示音。
“瞳瞳,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们都很——久——没有见过了。”蜂乐轻快的声音从门口断断续续地传来。
“诶？哪有很频繁？”
“可是我想你了啊, 还有冰织……”
“啊！我在蓝色监狱遇到了超有趣的人哦！是洁！和集训那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超神奇哒～”
千切手掌收拢, 其他人都在挤眉弄眼地无声八卦。
一张宽大的浴巾从天而降, 把蜂乐埋在里面。
“嗷——”
“被浴巾袭击了。”
千切嘴唇抿起,一张浴巾能有多重,能造成什么样的袭击，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快点把身上擦干，穿好衣服。”
蜂乐不太乐意。
但不知道是听筒那边的你说了些什么，总之蜂乐嘟嘟囔囔地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珠，费劲巴拉地单手穿上柔软的衣服。
然后就见到他亲热地扑倒了洁世一身上，开心地向你介绍自己的朋友：“洁非常非常特别, 跟他踢球的感觉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不太一样, 但我都超喜欢的！”
洁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同队的千切和蜂乐都去换了手机，但他没有去。
不是积分不够, 而是……他们两个都有人可以联系。
他其实是有你的联系方式的, 一个静静地躺在置顶页面、永远空白的聊天框。
洁本来盘腿坐在自己床铺上，拿着笔记本复盘白天的比赛,可听见蜂乐声音的时候，不知为何,手中的笔迟迟没有落到纸面上。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非常特别什么的……
蜂乐扑过来的时候, 他毫无准备，黑色的水笔在战术图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尤其是在蜂乐笑着把手机放到他耳边之后,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瞳瞳说要和你打个招呼。”
蜂乐好像在说些什么，他僵硬地抬起手臂接住手机。
数不清的画面骤然纷飞，裹挟着飘飘零零的他。
那个浓稠的黄昏，光和影如同缓缓流淌的金砂，被吉良抱住的你。
挤满球迷的看台上，你端坐在那微微垂目，沉静而高贵，就这么俯视着落败的他。
……
“洁，很高兴再次听见你的消息，真是让人期待。”
清晰的，温柔的女声，穿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抵达他的耳畔。
“……什么？”他的嗓子像被粗粝的沙子磨过一般，又低又沉。
“嗯？”
“你期待的……”
洁听见那边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
“自然是，与你的再次相遇。”
“要努力哦。”
手机什么时候被蜂乐拿走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等他再次捡起笔时，自己的右手有着轻微的颤动，写出的字飘忽不定，一如他现在乱糟糟的心。
洁看着无意识写下的「胜」，最后合上了本子。
*
另一边的糸师凛也换了手机。
他照例搜索了糸师冴的新闻，随即点开了自己的收件箱，里面空空如也。
未接来电，0
凛默默咬紧了牙关，一气之下按熄了屏幕。
没多久，他又忍不住点开搜索框，键入你的姓名。
一条新闻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主人公是他刚刚才看到的，和糸师冴站在一起的奥利弗·爱空。
他面无表情地放大了图片，死死盯着那只搭在爱空肩上的手。
寂静的黑夜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第二天，队友唯唯诺诺地提醒他：“凛，你晚上能不能不要一会儿把手机打开，一会儿又关上，那个光闪闪烁烁的，配上……奇怪的声音……”
在糸师凛冻死人不偿命的目光下，队友坚强地把剩下的话说完：“……真的很吓人。”
“知道了。”糸师凛从他身旁走过，他要去中控室找绘心。
甫一推开门，糸师凛就直接开口：“她什么时候来？”
“你不是她的球员吗？她没和你说？”绘心一击必中。
糸师凛用力得几乎要将门把手拧断：“她什么时候来？”
“过几天，你们和U20比赛的时候。”
得到答案的糸师凛转身就走，被绘心幽幽地一句话停住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
“主教练永远不会放弃一个价值极高的球员，你是吗？”
糸师凛没有回答。
他要成为世界第一射手，或许这应该算得上价值极高？
*
你其实比所有人预估的都要早的到达了日本。你只是没有去蓝色监狱，而是先去拜访了旧友。
赤司征十郎。
因为winter cup ，他率领洛山众人来到东京。
当你的车座抵达高耸入云的赤司旗下的酒店时，就已经有人候在一旁，为你带路。
走廊中，几个身着洛山队服的球员和你迎面撞上。
“你是……”叶山小太郎惊讶地睁大眼睛。
实渕玲央往旁边退了一步：“是来找小征的吧，他在房间。”
你因为这个称呼顿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
分开后，依然有人望着你的背影。
“足球那边传的沸沸扬扬的天才主帅，她怎么会在这里？”
“啊，原来帝光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有钱人的成功让我生不如死，赤司，御影，朝雾……”
这边，随行人员敲了敲门，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帮你推开了门，你从助理手中接过合同，把她留在了门外。
你随手把文件放在桌上，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你的人转过身来。
“瞳，好久不见。”
今天多云转阴，暗沉的天光下，赤司的双眼一猩红一灿金，锐利不可逼视。
你眉心跳动，在你出国之前，征十郎的眼睛是这样的吗？
你有些记不清了，三年级的时候你太忙了，要和阿盖尔那边博弈，买下俱乐部，还要操心失去中流砥柱后的球队如何夺冠。
他走到你的身边，你闻到了他身上极浅淡的气味，冰雪一般肃杀，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文件：“这是？”
你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后续的合作，U20结束后，各大顶级联赛的俱乐部都会入场，足球毕竟是世界第一运动。”
“ Blue Lock攫取全球目光的同时，财富也随之而来。”
赤司随手翻了翻合同，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你很看好这项疯狂的计划。”
“当然，这是我一手促成的项目。”你没有动。
赤司合上文件，“啪”的一声，纸张的碰撞在此刻竟如闷雷一般，他抬起眼，唇畔的笑透着秋日寡淡的凉意。
“合同的事，我回头让人和你助理对接。”
“不过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勾起唇角，绕着宽大的办公桌缓缓向他走去：“征十郎，许久不见，总感觉你变了很多。”
赤司转过椅子，笑容不变地朝向你：“是吗？人总会变的。你在英国这两年，同样变了很多。”
你的手穿过他的耳侧，撑在椅子上，赤司不由侧目，眉峰微动，但没有避开。
你俯下身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清浅的呼吸交错，赤司就这么任由你探寻，还有心情询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你的手指虚虚点在他的眼尾，眉间蹙起：“虽然东京的潮流一天一个样，但你这个应该不是美瞳吧？”
“虹膜异色症？你受过伤？”
赤司摇摇头，淡笑不语。
在你直起身的时候，他的手在桌沿边拦了一下，以免磕碰。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可能导致这种情况。”你向后一步，倚在他的办公桌上，双腿交叠，“精神类疾病。”
这个时候你没再看他，而是双手后撑，仰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所以，诱因是什么呢？”
“谁对你做了什么吗？”你的语气很淡，“是谁？”
赤司笑了一下，没有接你的话：“只是瞳孔的颜色，你就要给人下达精神疾病的确诊书吗？”
“瞳，你倒是越发霸道了。”
你扭过头，在他隐含戒备的目光中一字一句说道：“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我的朋友。”
“你不是他。”
随后，你无奈地摊开手：“而且，就当久病成医吧，你骗不过我。”
赤司敏锐抓住你话语中的关键：“久病成医？”
你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嗯，抑郁。”
“虽然我很想劝你尽早接受治疗。”你联想到自身的情况，“但感觉你看上去不太想听的样子。”
赤司陷入了沉默，他的视线在你身上流连：“抑郁？怎么会？英超的压力这么大吗？”
你哈哈一笑：“现在这个社会，又有几个人精神状况良好呢？”
你话锋一转：“所以，你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人格分裂的吗？”
“你……父亲？”
赤司不置可否：“我认为现在的情况有利于我，不用担心。”
你真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最近好多了，如果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见，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
赤司抬了抬手。
你清了清嗓子：“既然暂时不想去看医生，那不如试着解决一下问题的源头呢？”
你觉得这些财阀家的父母真有意思，培养出来的孩子虽然都是人中龙凤，但都各有各的疯法。
“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你对看向你的赤司笑了笑，“为什么不让那些碍事的人下台呢？”
“等你站在赤司集团的最高处，说不定心情会更加开阔。”
赤司垂眼沉思，食指打在扶手上，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的老宅，常年见不到人的父亲，从出生起就被“家族荣耀”的铁链牢牢锁住，之前的赤司在沉默中接受着这个尊贵的姓氏施加给他的压力。
现在的他倒是觉得，理应是他给予这个姓氏荣光，而不是成为它的奴隶，就像父亲一样。
“我手上的股份远不足以撼动我的父亲。”他忽然开口。
你眨了眨眼，这活儿你熟啊，如果干的好，还能把赤司死死绑在你的船上，你们将是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
年轻的男女四目相对，一沉静，一张扬，在这个晦暗之日达成一场密谋。
“我会帮你。”你向他伸出了手。
“与虎谋皮。”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最终那只养尊处优、修长柔韧的手握上了你。
……
等你们结束会谈，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赤司叫人把晚饭送到了房里，他随手按开了电视。
“吃点东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体育频道先是放送了过几日蓝色监狱与U20的比赛日程，然后则是近几日进行得如火如荼的winter cup。
你看见了黄濑的身影，他对战灰崎祥吾。
“凉太？”你有些感叹，“他还在打篮球啊……”
你转向赤司：“看来，还是你教导有方，我以为按照他的性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对篮球失去兴趣。”
你们一边看着转播的比赛，一边用餐。
但越往后，你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看着比赛。
赤司用帕子按了按嘴角，也随之停止了用餐：“灰崎退部后，越发出格了。”
“恶意犯规？裁判不吹哨吗？”
“不一定是黑哨，视觉死角。”
有赤司在，没有人敢破坏他的游戏，吹黑哨？除非裁判疯了。
赤司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单手支起下巴看向你：“我以为你在英国已经习惯了这些。”
“职业联赛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了吧？”
你眸色暗沉，显而易见地不快：“无论在哪里，这种非战术目的的恶意犯规都令人不齿。”
“尤其是，他刚刚那一脚，明显是奔着让人受伤去的。”
赤司比你更加平静：“比赛赢了。”
你瞟了他一眼，赤司在你的目光下十分泰然：“比赛就是这样，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君子。”
你抿了抿唇，这个道理你何尝不知道。
这餐饭吃的食不知味，你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告辞。
在你快要出门的时候，赤司平稳的声线自身后响起：“瞳，你有没有想过，过多不必要的情绪，或许才是你抑郁的原因。”
你的手扣在把手上，没有回头：“如果不是这不必要的情绪，我放下合同就该走了。”
赤司看着你消失在门后的身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糸师凛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你，就在他怀疑绘心骗了他的时候，手机给他推送了一条新闻。
【朝雾瞳惊现winter cup ，与黄濑再续前缘】 ？
这个标题是什么意思？再续前缘这个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以及，你回国了为什么不来蓝色监狱，反而跑去看篮球比赛？
黄濑……
糸师凛嘴角向下。
怎么又是他。
第120章
“赢下福田综合后, 我们成功晋级。”
“下场比赛的对手……”
海常主教练指着身后的幕布讲解战术，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黄濑身上。
“黄濑，你的脚医生怎么说？”
突然被点名的黄濑下意识隐瞒了自己的伤情：“没有问题。”
教练显然不太相信：“会议结束后，拿你的伤情报告给我。”
黄濑心中一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光从敲门的间隔就足以窥见来人克制守礼。
所有人纷纷望向门口, 这个节点, 会是谁呢？
教练沉下声音：“请进。”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推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略微躬身一手向前的男性,他身后一步的地方是一道仪态端方的身影。
屋内的灯光随着房门的打开向外蔓延，流淌在你的脚下，裙摆随着步伐摇曳生姿。
你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漆黑的眼眸玉质一般泛着点点光泽：“不请自来，打扰了。”
黄濑缓缓睁大了双眼：“小朝雾……”
你冲他微微颔首，随后直视海常的主教练道明来意：“今天前来主要是关于凉太的一些事宜。”
黄濑不自觉朝你走了两步,他脑子晕乎乎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来找他？
直到教练叫住他，他才如梦初醒般停住脚步。
“你,您能具体说说吗？”教练从幕布边走上前来,胖胖的身躯半掩住黄濑。
“他的脚伤，我联系了国内该领域最优秀的医生。”你垂眸看了眼腕表, “目前正在诊室等他。”
你和教练交谈的时候，黄濑在偷偷打量你。
你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好吧, 他有在新闻中看到过你，但那是不一样的。
黄濑其实很委屈,明明是你勒令他退部的，可在他离开后，仿佛足球部的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冰织毫不留情的话语，更是在他的心脏上狠狠戳了一刀。
那些梦魇缠身的夜晚，他每次醒来都大汗淋漓，又有谁能理解他的心情呢？
他还私下打电话问过刀根宏：“队长，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彼时刀根宏已经升学，接到曾经队伍中麻烦天才的电话真的有一种苍老十岁的感觉。
“那么，你觉得部长大人做错了吗？”
如果是他刚退部那会儿，他肯定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你的错！
但现在，他只能嘟嘟囔囔的抱怨：“那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呢？如果小朝雾坚持的话……”
刀根宏戳破他的设想：“你也不会听。”
作为一个求着黄濑留下，方方面面都对他无限忍耐的前辈，刀根宏太了解黄濑了。
“你是比常人优秀千万倍* 的天才。”
“说好听点，你有着自己的骄傲，说难听点，你真的很傲慢。”
黄濑哑口无言。
“部长大人站在比你还要高的山巅，和普通人距离遥远，却不代表没有温度。”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争吵，我猜她应该是为了你好。”
“但你却不喜欢，对吗？”
最后的通话以刀根宏的叹息结束：“最初，她是对你有兴趣才会来足球部。”
“可到头来，你却最先离开了。”
“这可真是……”
黄濑呆呆地握着忙音的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他瘪了瘪嘴，闷头倒在软软的被子上。
此刻，他偷偷瞄你，很快就发现你其实兴致不高，你应该是累了。
海常教练大手一挥，同意你带走黄濑。
你叫了声神游天外的人：“凉太，凉太？走了。”
“啊？哦……”他跟在你身后往外走。
直到车上，你们之间都没有任何对话。
你双眼轻阖轻轻靠在椅背上，倒时差真的难受极了，这具身体就算再年轻，连日的忙碌也有些扛不住。
你始终能够感受到黄濑在看你，懒懒开口：“想说什么就说吧。”
“呃，你这样会不会不舒服？”黄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要不要，嗯，就是，靠在我身上？”
你被他逗笑：“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比我特别定制的座椅靠着舒服？”
黄濑脸唰地红了：“我！那些女孩子都是这么觉得的啊！”
他交往过的女友，都喜欢在累的时候靠在他身上啊！才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
你笑得更大声了。
黄濑虽然窘迫，但却忍不住跟着你一同笑了起来。
这些年的疏离仿佛在笑声中渐渐淡去，黄濑也终于有勇气问你：“小朝雾，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谁让你们都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一个赤司，一个黄濑。
绝了。
黄濑安静下去，好一会儿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但我已经不是你的球员了。”
“我的9号，也被你拿给了糸师凛。”
“还为了他赶我走。”
“他比我更优秀吗？”
说着说着，黄濑委屈大爆发，在他离开不久，你无缝衔接糸师凛，一直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你不会要哭了吧？”你抬眼瞥向他。
逐渐蛋花眼的黄濑僵住：“谁，谁会为这种事哭啊！”
就在他暗自骂自己不争气的时候，突然听见你说：“我当初对你的手段，确实太过强硬了。”
黄濑对你来说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你曾经是真的将他视为自己的宝物。
就算如今不是了，你也不希望看见他打碎自己。
“这些年，你心里不好受吧。”
“辛苦了。”
黄濑吸了吸鼻子，猛地扭过头去，车窗倒映的他已经满眼泪花。
“……对不起。”
迟来许久的道歉，终于说给了想说的人。
“……笨蛋。”
*
黄濑被你按在医生面前，乖乖巧巧地坐着，伤并不算严重，比较麻烦的是需要静养。
你侧头看向助理，她凑上来和你轻声说了海常接下来的赛事安排。
“凉太，下场比赛，休息一场吧。”
黄濑面露犹豫。
“海常是篮球豪门，板凳深度还是有的。”你让他仔细考虑清楚，“休息一场，是为了以更好的状态奔赴半决赛。”
“那……我回头和教练说。”
医生把黄濑的伤情报告递给你，你翻了翻，瞥了眼心虚无比的黄濑：“训练过度？”
黄濑企图萌混过关：“我太想赢了嘛。”
“上次就输给诚凛了，这次半决赛如果再遇见他们，我不想输。”
你本来是打算等他看完医生，就把他扔回海常，自己回蓝色监狱，但现在听这意思，半决赛这家伙是想拼命啊。
他这脆弱的脚踝可经不起这番折腾。
“半决赛是什么时候？”
“后天。”黄濑有些迟疑，“小朝雾，你是要来看我比赛吗？”
你挑了挑眉：“不欢迎？”
黄濑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怎么会？！超级欢迎～”
你当然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去看场比赛，你是不放心场馆内配备的医生。
受伤了得把人送到医务室才能得到包扎，在你的认知中，队医不该候在场边的吗？
比赛当日，你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拎上自己的医药箱来到东京市立体育馆。
黄濑看看医药箱，又看看你，一脸做梦般的表情：“小朝雾，你你你……”
你和海常教练以及其他球员打了个招呼，才搭理他：“不要大惊小怪，在利兹联的兽医没有换下去之前，大多都是我在处理球员的伤病。”
“可……你有执业资格吗？”黄濑小心翼翼地问你。
你眯了眯眼睛，斜睨向他：“你是要去向PIFA足联举报我无证行医吗？”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处方不是我开的，我只是提供了参考意见。”
“至于执业资格，迟早会有的。”你微微一笑，示意他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你都可以解答。
黄濑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涉猎范围简直广到可怕。”
你笑眯眯地友好地提醒他：“还不去热身？是想拉伤吗？”
黄濑闭上了嘴，去另一头热身。
其他球员撞上你的目光立马挪开，三三两两地也跟着去热身。
呜呜，一边笑一边说威胁的话的人最可怕了。
比赛即将开始，在黄濑上场之时，你叫住了他，指了指他的耳钉。
黄濑一愣，这是你的规矩，不允许任何球员佩戴饰品上场，以免在身体对抗时受伤。
但离开你的球队后，再也没有人提醒过他上场前要摘下耳钉。
很快，银色的耳钉被黄濑轻轻放在了你伸出的掌心，像过往每一次那样，你眉目舒展笑着对他说：“去吧，凉太。”
“……嗯。”
虽然和足球不同，但篮球依然具备极强的观赏性。
篮球在两方快速易守，交错的脚步声如同战鼓的鼓点，你看着场中那个奋力奔跑的明黄身影。
迈入高中后的黄濑身形进一步抽条，跑动时牵扯球服，能够明显看到被勾勒出的背肌，他的身体素质比原来更强悍了。
高大却不笨重，轻盈不失力度。
随着比赛的推进，你皱起眉头，侧身对教练说：“凉太的发力有问题，应该是脚伤，需要换他下来休整，不然后面的3 、 4小节他撑不住。”
比赛暂停换人，黄濑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可在碰上你平静如湖的目光时偃旗息鼓。
你让他坐在长椅上，半蹲在他身前，手轻轻摸上他的脚踝，极为细致的一点点变化角度为他触诊，反复询问他的感受。
当你的手指挤压到某一处时，黄濑没忍住哼了一声，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落了下来，打在你的手背上。
“内侧副韧带拉伤，伴随软组织挫伤。”你从医药箱中取了绷带为他固定患处延缓组织液渗出导致的肿胀，随后立即为他喷了止痛喷雾，但你没有想到在疼痛得到缓解后，黄濑就期期艾艾地向你请求返回场上。
你取了冰袋按在他的脚踝处：“现在不行。”
“小朝雾……”黄濑见你不为所动，转头看向教练，“教练，我已经没事了。”
海常教练很是为难：“朝雾小姐是专业的，为了不让伤情进一步恶化，你还是先在场下休息吧。”
黄濑像被大雨淋湿的金毛，垂头丧气。
尤其是他下场后，海常领先的比分被诚凛拉平甚至反超，黄濑的手握成拳后又松开，十分焦躁。
此时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洛山众人结束比赛后前来观赛。
你和赤司遥遥相望。
黄濑拉住你的手腕，你收回目光，低下头看他，他满眼都是乞求。
海常的比分已经被拉到15分的分差，他再不上场，海常的败局可以遇见。
“小朝雾……”
“你想清楚了，现在离比赛结束还有10分钟，但你的体力支撑4分钟已经是勉强，并且你的脚踝如果受到二次伤害，很可能会导致习惯性扭伤的后遗症。”
“即使是这样，你也要上场吗？”
黄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没有像原来那般和你呛声，而是诚恳地看着你：“是。”
“王牌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在关键时刻支撑起球队吗？”
黄濑的目光移向场中仍然苦苦咬牙坚持的前辈们：“……我的队伍需要我。”
“我知道还有明年的比赛，但此刻我想要和前辈们一同夺得胜利的心却无法再忍耐下去。”
“他们没有明年了。”
“我不想后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不准备走职业，我只想要当下不留遗憾。”
他在海常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失败，但也是这支队伍让他懂得了许多事。
看着头发汗湿、目光坚定的黄濑，你忽然明白自己对他的教导问题出在哪里了。
没有失败过的骄子，只有经历真正的挫折，才能学会成长。
而你的队伍，被誉为百胜之师。
“凉太……变成可靠的样子了啊。”你收回了拦住他的手，既然他自己想清楚了，那就让他去吧，飞扬的青春不该蒙上暗淡的阴影。
他和你碰了碰拳，毅然决然地选择在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上场。
这是独属于黄濑凉太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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