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席卷
不知道从那里钻过来的白骨生物打乱了一家人本来安静的生活。
拿细碎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刚开始还好,时间长了也是一种折磨,一家人被迫戴上隔音耳塞来阻挡这些声音。
好在隔音耳塞很给力, 将大部分的噪音都给挡住了。
这种还算平静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十月中旬,这期间,收音机里面不断传来大小避难所被攻陷的消息, 更多的地方则是连消息都没法传出来,就陷落了。
生存环境在不断恶化,留给人们的安全之地已经不剩多少。
在这样恶劣彻底生存环境之下,人们心中留存的那点秩序, 已经在悄悄崩塌了——
体育馆避难所的情况尚算良好,毕竟这里有军队坐镇, 在资源不算贫瘠和管理者不作妖的情乱搞之下,从前的秩序在这里还是维持的不错。
为了让住在避难所里面的人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被这些巨大的变故影响,避难所每天下午都会播放音乐或者最近收音机里面收听到的一些信息。
这一天下午, 播放音乐的时间又到了, 摆在工作的大房间里面的喇叭开始运作,只是今天,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不是舒缓的音乐,而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你们以为你们真的能够活这场灾难结束吗?!你们太天真了!外面现在到处都是那群恐怖的骨头架子!避难所墙外面最多!等他们挖穿这层墙壁!所有人都要死!”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近乎嘶吼,随后喇叭里面传出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间或还掺杂了两句“抓住他。”之类的话语。
林孟听着喇叭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藏在口罩下面的脸上多了一点凝重的表情。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会让事情走向更好的方向,揭穿这样的谎言, 让人得知所有的真相,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得知了真正内情的人们变得有些恐慌,他们害怕藏在铁门之外的生物,害怕某一天在睡梦之中就被夺走生命,变成令人恐惧的生物。
这样的恐惧和之前受伤之后跑来问林孟自己伤口会不会有传染性的的那种恐慌截然不同。
但这样的情绪还是很好处理的,毕竟他们还没有直面那些生物。
几乎要陷入绝望之中的,是那些住在第一层,充当监狱里面的家伙们。
不远处墙外面传来的,昼夜不停的抓挠声简直就像是一把锤子,不断捶打着他们脑袋里面那根脆弱的神经。
房间里面的空气并不那么流通,只有几个电风扇挂在墙上,吹动着里面浑浊的空气。
每个人的面色都很难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细小的摩擦都会被无限放大。
仅仅只是因为拿饭菜的时候多看了对方两眼,就被认为是在挑衅对方,瘦小的男人被几个人抓住了衣领子,按在地上狠狠地捶打了起来。
被殴打的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站在门外递饭菜的两个军人看见这情况,愣了一下,连忙喝止道:“你们几个!快点给我住手!”
站在里面的人只是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就继续对着中间的男子拳打脚踢起来。
几个人显然丝毫没有将对方的警告听进去。
眼瞅着地上的男人的呻/吟声越来越痛苦,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军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走到铁栏杆附近,大声呵斥道:“叫你们停下来!听见没有。”
或许是真的压抑了太久,急需发泄心中的怒火,哪怕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附近,几个人依旧没有停手,疯狂地殴打着面前的人,甚至还有人扭过头来不屑地看了年轻军人一眼,狠狠啐了一口:“就你也来管我们?分完了饭赶紧给老子滚蛋!”
这一番话激怒了年轻的军人。
热血上头的时候,平日里前辈们的话语他全都给忘记了,年轻人向前走了几步,抽出挂在腰间用来警示的警棍,狠狠打在栏杆上面。
警棍砸在栏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或许是他脸上的怒色做不了假,或许是着巨大的声响将对方震慑住了,里面几个人竟然真的停下了殴打的动作。
被打的男人眼看自己得救,手脚并用地从人堆里面爬出来,贴在栏杆附近,一边啜泣着一边伸手去拽年轻军人的裤腿:“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后面拿着饭盒的老军人看见后辈过于靠近了铁栏杆,又看见冲着他过去的男人,下意识就觉得不妙,放下手里面的饭盒,就要上前将对方拉开。
但他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几秒钟。
年轻军人只觉得小腿处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低头看过去,就发现刚才还看起来十分可怜的家伙已经不再是刚才的那副面孔了。
他冲着年轻军人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更加用力地将手中的断刺往对方的肉里面扎进去。
鲜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里面流出来,打湿了他的手。
军人想跑,但男人已经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受伤的那条腿,他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同伴大吼道:“你们这群败类!你们放开他!”
但关在铁栏杆里面的人并不在乎对方是如何骂自己的,后面的几个男人挤到前面来,七手八脚地抢在对方赶过来救年轻军人之前,抢先将对方控制了起来。
那根扎进他腿里面的断刺被拔了出来,抵在了他的脑袋上面。
看着不断逼近的军人,几个人大吼:“后退!不然我们就把这东西扎进这家伙的脑袋里面!”
看着面露痛苦之色的同伴,年长些的军人只能不干地向后退了几步。
“该死的,这人身上没有钥匙!”
搜索了一通,并没有从年轻军人身上找到能够打开铁栏杆大门钥匙,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他们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年长军人身上。
其中一个长相阴沉的男人缓缓开口道:“钥匙是不是在你身上?”
钥匙确实在他的口袋里面,但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要这群人要钥匙是要去做什么,他望了望里面或站或坐的一群人,眼神闪烁了几下,他不能把这群凶恶之徒放出来,去祸害避难所里面的普通民众。
因此他故意缓缓道:“我们俩只是负责送饭,能开这扇门的钥匙并不在我们身上。”
被困住动弹不得的年轻军人听见这句话,也缓缓放松了下来,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固然让自己感到害怕,但为了自己活命而让无辜的群众直面危险,他还是觉得维持这样的状态更好一点。
面色阴郁的男人上下打量了男人几眼,狐疑道:“你没有在骗我吧?钥匙真的不在你身上?”
年长军人面对质疑,脸色不改,淡定道:“真的不在我身上。”
对面的人点点头,看上去是相信了他的话语。
但下一秒,他从背后拿出了另一把断刺,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狠狠扎进了年轻军人的大腿里面。
这一下扎得极深,鲜血瞬间将深色的裤腿打湿,年轻人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双臂被牢牢地绑在铁栏杆上,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
男人笑着将那断刺一点点从血肉里面拔出来,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只为了欣赏对方脸上痛苦的表情:“你的同伴说钥匙没有在你们身上的,你告诉我,钥匙究竟在不在你们身上?”
年轻军人全身都颤抖起来,他紧闭着双眼,紧咬牙关,将呼痛的声音吞咽到肚子里面,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没有真的不不在我们这里”
听到这句话,年长军人的脊背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阴郁男人冷哼了一声:“把开门的钥匙拿过来,别耍花样,我不介意我手里再多一条人命!”
年长军人应了两声,快速退了出去。
他疾步快走出了房间,冲着上级所在的房间跑过去,路上有同队伍的熟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回应对方——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榨汁机的嗡嗡声。
取掉了隔音罩的榨汁机,发出的嘈杂声响字节盖过了墙壁被抓挠的声音,极大地舒缓了一家人的心情。
被划分为卧室区域的地面上,老大正趴在地上睡觉。
秋月梨削皮切块,将饱满白皙的果肉塞进榨汁机里面,不出几分钟,就能够得到一杯清香的果汁。
不大的桌面上还摆着切好的西瓜,冰镇着的青提。
顾未然坐在小马扎上,快速地剥着荔枝,红中稍带着一点点绿的外壳被完整剥取,露出里面白嫩细腻的果肉,顾未然将果壳丢到垃圾桶里面,然后将果肉放到一边的盘子里面。
深绿色的盘子里面已经盛放了许多白嫩的荔枝,看上去十分Q弹软糯。
顾书然正在一边和父亲研究如何制作冰糖草莓,不知道是中间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锅子里面的糖水总是无法顺利成型。
“是不是水加的有点多?”
顾书然叨叨着,一边将失败的冰糖草莓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面进行物理消灭。
洛正望着锅子里面正在沸腾的糖,犹豫道:“那我再多加两块冰糖进去试试?”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捣鼓。
顾未然喝了一口母亲递过来的梨汁,清甜润口,杯子里面还放了冰块,整体喝起来口感很好,非常清爽。
她又拈了一粒荔枝送进嘴里,感受着白嫩果肉里面迸发出来的酸甜汁水。
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之中,睡在地上的老大却忽然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竖起耳朵,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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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动静很快就被顾未然察觉到, 顾未然定睛朝着那边看去,果然看见某一块墙壁在轻微的晃动,她起身, 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那一块墙壁的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了,最后就看见墙皮鼓了起来,一根利爪似的白色骨头戳了进来。
隔着一面墙的生物显然感受到了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它不断地挥动着自己的爪子,但因为四周还有牢固的墙体,无法将自己塞进来。
周围的生物似乎有点不太满意对方抢先靠近了渴望已久的血肉,边上的挖墙声音已经全部都停了下来, 反而出现了一些骨节碰撞在一块会发出的声音。
一堆骨头为了抢夺食物而打架,不知道会不会变成一地零散的骨头。
顾未然这样想着。
站在她身边的老大对忽然出现在自己领地里面的奇怪生物非常警惕。
出于犬类的本能和想要保护家人的心, 它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压低身子,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来。
顾未然看它一副随时都会扑上去的架势, 吓得急忙抓住了老大脖子上戴着的项圈, 不断用手抚摸着它的皮毛,一边道:“别咬上去啊,有细菌的。”
老大似乎能够听得懂她话语里面的意思, 发出“呜呜”的叫声,用脑袋拱了拱顾未然的手心, 一副撒娇的样子。
顾未然不光不让老大上前,也不让家里人上前。
先前从收音机里面听见的,被这些白骨划开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伤口都有可能让身体产生变异, 顾未然不想让家人冒这样的危险。
何况墙壁现在只是被抠了一个小洞出来,边上的墙壁还算牢固, 不妨等之后再处理。
看着不断发出可怜的呜咽声的老大,顾未然迟疑了两秒,最后还是伸出手,抱了它一下。
老大作为一只成年的可以拉得动雪橇的狗,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和锻炼,体重几乎已经恢复到巅峰时期,顾未然有心想要将对方抱在怀里安抚一下,但看着对方那大体格子,还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板吃不吃得消。
一家人本以为事情会朝着既定的方向一路狂奔,但没想到事情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偏差。
以往沙沙一片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破开的洞口里面传来新鲜血肉的气息,激得所有的白骨生物都想先从洞口里面钻进来。
它们直接放弃了自己挖开的区域,转而挤向那已经被掘开的洞口。
原本最先将这个洞口掘开的白骨生物遭遇到同类的无情推搡和挤压,原本已经伸进洞口的骨节直接被挤断。
伴随着“咔哒”的轻微声响,一根白森森的骨头直接当着一家人的面掉在了架子上。
那骨头还非常不科学地在架子上面弹跳了几下,最后失去了活动的力道,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了。
一家人看的目瞪口呆。
顾未然左看右看,忽然看见了放在一边架子炙烤肉类用的高温喷枪。
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将那喷枪拿了起来。
顾书然站在一边,递上了一双手套,顾未然从善如流地将手套戴上,防止等会用喷枪的时候误伤自己。
在家人的注视中,顾未然走到架子前面,面无表情地举起喷枪,对着那根白色的骨头按动了最高档的按钮。
橘色的焰火喷发出来,瞬间舔上了那布满了伤痕的骨头。
这变异生物的骨头杀伤力挺大,但其实是个脆皮,在最高档火力的攻势之下,还没能撑过半分钟,就化成了一堆灰白的粉末。
顾未然从空间里面取出一个罩子,倒扣在架子上面,防止这堆灰烬乱飞,随后摘下手套,将那喷枪就放在一边的柜子上面,回到了桌子前面。
半个小时之后,看着再一次被挤得掉进房间里面来的骨头,顾书然自告奋勇,上前解决了问题。
一个小时之后,洞口被挤得大了一点,因此掉进来的那块骨头更大一点,直接从架子上面滚了下来,摔在地上,又摔成了好几块。
一家人用长夹子将那骨头夹进了铁桶里面,这回是洛正动的手,他带上了电焊工同款面具,戴着厚手套,手持喷枪将那几块骨头变成了粉末。
又过了几十分钟,没有新的骨头掉进来,顾雪望着墙上黑漆漆的洞口,不禁发问道:“唉,什么时候掉进来下一块?”
顾未然:你那一副很遗憾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飞奔着穿过走廊,他顾不上礼节的问题,撞开拦在门口的同伴,闯进了领导的办公室。
不算大的办公室之内,坐着好几个穿着正式的人,手里面都拿着文件,一看就直到是在开会,他们看着忽然闯进来的男人,情不自禁皱起眉毛。
男人的上级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手下的人,他皱着眉道:“不知道在开会吗?有什么急事不能等会再说?”说罢,他就给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叫他们将对方给先带出去。
年长的军人这一路上跑过来已经汗流浃背,他喘着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一楼!有人闹事!”
这一句话让原本都在低头整理资料的几个人都抬起了头来,其中一个靠窗坐着的,穿着衬衫的男人赫然就是林孟。
他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从第一天进入体育场避难所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一楼关押着的是什么人。
这件事情不算是小事,很快众人就决定将刚才在讨论的那件事先往后放一放,先来处理这件事情。
年长的军人语速很快地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给叙述了一遍。
“这群人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是想从一楼出来吧。”
围在桌子前面的几个人显然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几个人却持有不一样的意见。
“把他们放出来也不是不行啊。”
“坚决不行!把这群人放出来,绝对会对避难所现在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影响!”
虽然房间里面只有几个人,但争论起来的时候,依旧谁都无法说服谁。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孟皱着眉,望着那几个不断在吵架的人,开口道:“他们手里还有人质呢,听描述受伤还不轻,别管什么放不放的,先想想怎么救人吧。”
商讨没有个最终的结果,年长的军人只能先硬着头皮回到一楼,想办法营救自己的同伴。
未免打草惊蛇,他还是孤身一人返回了一楼。
看见对方重新踏进房门,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阴郁的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手表,望着上面不断走动的指针,略有些不满地开口道:“你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年长的军人脸上表情不变,淡定道:“我只离开了七分钟。”
男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七分钟,足够你去通风报信了吧?”
“今天换岗的时间还没到,我混进休息室里面拿钥匙需要时间。”说着,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串钥匙。
那一串环上面挂着七个钥匙,碰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小小的一串钥匙,吸引住了房间里面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躺在地上的年轻军人看着那一串钥匙,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他几乎每天都要看这串钥匙,一眼就发现这里面真的有能够打开牢门的钥匙。
他忍不住喊起来:“别把这钥匙给他们!”
蹲在一边控制着他的男人眼神瞬间凶狠起来,将抵在他脖子间的断刺往前送了送,那尖锐的一端刺破了一点皮肤,鲜红的颜色从脖颈间流了出来。
年长军人紧张道:“别伤害他!”
那人听到这句话,不禁没有收手,反而将那断刺抵得更上去一些,强迫着对方昂起了脑袋。
阴郁男人笑着说道:“把钥匙扔过来,扔过来我们就放了他。”
人质被对方捏在手里面,年长军人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照做,将那钥匙串扔了过去。
钥匙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几个人用棍子将钥匙弄了过去,迫不及待地开始一把一把试钥匙。
年长军人立刻道:“你们现在能放人了吧?”
阴郁男人不急不换地把玩着手里面的断刺,掀了掀眼皮:“急什么?等我们把这门打开再放人也来得及。”
听到这无耻的发言,男人不禁瞪大了双眼,但眼下正受制于人,他只能将一肚子的怒火全都吞到肚子里面去。
“门开了!”终于试出真正钥匙的小弟性高彩烈地向自家老大宣布了这个消息。
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男人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道:“你们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阴郁男人蹲下身,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绑着的绳子:“可以,不过\"
他话锋一转,抬眸,嘲弄地看着男人:“你晚来了很久,作为对你的惩罚,我要在你亲爱的同伴身上再收点利息哦。”
男人心中警铃大作,但他来不及阻拦,电光火石之间,阴郁男人抬起手,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手中的断刺扎进了年轻军人的脖子里面。
年轻人还带着一点稚气的脸庞上闪出一点无措的表情,不断有温热的液体从脖子上的伤口里面喷射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用手去捂自己的伤口,温热的液体很快就打湿了他的手,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同伴,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像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四处都有哄笑声响起,年长的军人脑袋里面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在看见同伴的身躯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彻底崩断,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他想冲上去和对方拼命,但身后半掩着的门被人推开,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强行带了出去。
随后那一扇门再所有人惊诧的视线中,再次被关上。
“卡达。”
这是大门落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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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居然还有后手!”
阴郁男人望着那扇关起来的门,眼中情绪闪烁不定。
有人拿着钥匙去开门,但分明已经将门锁打开, 但就是推不开这扇厚重的大门。
“别费劲了,对面肯定在外面又加了一层锁。”
阴郁男人坐到凳子上,闲闲地说道。
边上有人崩溃道:“那我们就这样被关在这里面?!这里什么都没有!”
阴郁男人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餐车:“这里不是有东西吗?饿不死你的。”
望着边上不大的餐车, 那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几个人上前将餐车里面的东西全都分发了下去。
“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干活,先等着吧。”
这话一处来,一群人纷纷赞同, 吃东西的吃东西,喝水的喝水, 还有人直接躺在地上开始睡觉了。
房间里面弥散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望着正中央躺着的尸体,有人嫌弃道:“这大热的天,放在这别都臭了,谁来搭把手, 挪到边上去点?”
几个人擦擦嘴, 詹奇里,将年轻军人的尸体扔到了角落里面去。
今天这一番折腾下来,众人都有点累了, 阴郁男人想让他们以更饱满的状态去迎接接下来的事情,因此他大手一挥, 让大家今天晚上都好好睡觉,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房间里面睡倒了一大片,房间外面的走廊里面站着两排装备齐全, 手持木仓械的人。
最前面的几个人手里面拿着盾牌,半蹲在地上, 随时准备应对从房间里面会冲出来的人。
但里面的人在经过刚开始的焦躁之后就平静了下来,之后的几个小时,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下令原地坚守,轮岗,保持高度警惕。
年长的军人受到了刺激,被先安排去了医务室,经有林孟和剩下一个医生的检查,对方并没有受伤,只是精神上受到了刺激,被要求回到自己房间里面休息。
目睹同伴的死亡,这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有一部分人会在受到刺激之后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因此年长军人回去的时候还被安排了两个同行的人员和他一起回去。
他短时间内无法入睡,只能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边上的两个人也都是素日相识的朋友,不禁开导劝慰对方。
时间悄悄流逝。
时间走到半夜11点,驻守在一楼外面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都听见了一阵几乎要冲破云霄的尖叫声。
很难想象这是男人能够发出的尖叫声,这是充斥着恐惧,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味道,冲破音域限制的尖叫。
不断有东西碰撞在大门上,但若是叫战士们说,他们更愿意称这样的拍门为求救。
是的,里面的人在求救。
他们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情绪的传递,一墙之隔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一些他们并不知道的恐怖的事情。
里面的人正在疯狂地敲打着面前厚重的大门,还有人在踹锁,想要从里面出来,但很快的,这样剧烈的动静就安静了下来。
门里面重新安静了下来,但这样的安静和从前不太一样,用话语来形容的话,只能说是。
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最前面的战士紧盯着那扇门,他眨眨眼,疑成不变的事物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点变化。
他定睛看过去,就看见一丝鲜红的颜色从门缝里面流淌了出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鸡皮疙瘩瞬间蹿上了手臂。
里面有人死了。
放在末日之前,那个总体来说还是十分和平的世界,死人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世界伤每天都要死去很多人。
放在末日,这就更算不上一件事了。
到处都在死人,人们都已经快麻木了。
但看着这缕鲜血从门缝里面缓缓流淌出来的时候,他们似乎重新找回了对于死亡的恐惧感,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
相比起死亡,他们害怕的其实是不了解的死亡。
他们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杀死了这几个人——
房间内。
吃饱了饭,喝够了水,不少人都先择直接滚在地上,开始享受这一段难得的睡眠时光,剩下醒着的人也没有再说话,反而安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墙角正在产生一些他们陌生的,或者是恐惧的变化。
年轻人的尸体正在一点点塌陷。
房间的格局十分简单,除了几把椅子,一张不大的桌子,房间里面就只剩下被固定在墙上的电扇和挂在天花板上面的电灯。
大晚上睡觉呢,也不要开灯,因此房间里面近乎是全黑的状态,谁都没有去注意那个散发着腥臭味的无人的角落。
也就谁都没能及时发现危险。
死去的人晃晃悠悠地动了动手指,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呈现一种僵硬的惨白,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睁开了眼睛。
它重新获得了生命。
它顺从着自己的本能,缓慢但又坚定地朝着那散发着自己喜欢的血肉气味的方向走过去,一步又一步,虽然走的摇摇晃晃的,但它确实抵达了目的地。
胖子半闭着眼睛,只觉得有人不断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烦意乱,刚刚才生出来的那点睡意都让对方给晃走了。
他不愿意睁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骂道:“瘦猴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在我眼前晃什么晃!”
但他身后传来一阵熟悉又含糊的声音:“胖哥,我在你后面啊”
胖子骂骂咧咧的:“那我前面这是谁?”
血腥气扑面而来,胖子愤怒了:“谁特么还沾一身血站在小爷前头?”
他睁开双眼,就对上了那对空洞无神的眼睛,还有几乎只剩下皮肤,瘦到恐怖的脸颊。
他吓得傻傻愣在原地,没有做除任何躲避的动作。
虽然这个距离之下,他也躲不开。
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迅速将他的思绪给扯了回来,他惨叫一声:“诈尸!”
这一嗓子将全体人几乎都给喊了起来,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混乱之中,有人爬了起来,周围的血肉气息让白骨生物更加兴奋了,太趴在胖子的身上,张开嘴一口又一口地咬着对方的血肉。
胖子吃痛,猛烈挣扎起来,终于将对方一脚踢开,但很不巧,他那一脚,直接将对方踢进了人堆里面。
白骨生物也不挑,张开嘴,就咬上了身边的另一个人。
“我去!谁咬我!”
“神经病啊?!”
黑暗里面,不断有人在发出痛呼声。
混乱了大概几分钟,还是阴郁男人站起来,去把灯打开了。
重新获得了光明之后,或坐或站或躺在位置上的人们才发现,那个咬人的家伙,身上穿着一身深色的作战服,他们面勉强徐,再扭头朝着角落里面看过去,果然,那里原本应该躺着的人已经消失了!
望着还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的生物,人们不寒而栗。
他们能够确定再之前对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成为了一个死人。
但为什么对方现在还能在这里行走?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大难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短短几分钟之内,被咬伤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位数,但望着那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家伙,人们心中都有点害怕。
“不是说咱们这里没有病毒吗?为什么还会产生这样的情况?”
被问的人也在颤抖,他愤怒回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被这东西咬了,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吧?”
不知道是谁抛出来的问题,引得房间里面一阵沉默。
众人都畏惧地看着那重新摇晃着站起来的骨头架子,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但对方闻见了血肉的味道,并不罢休地向前前进,势必要将所有的人都咬上几口才行。
不知道是谁,率先按从围栏里面逃了出来,随后就有人向他一样,冲向围栏外面。
胖子看着站在围栏里面的人越来越少,也想跟着走出去,但他被人一把推了回来,对方赤红着一双眼,嘶吼道:“你过来干什么?!你是第一个被咬的!”
胖子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上明晃晃的伤口,心中翻起一阵阵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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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面的人迅速分成了两个正营, 一方是没有被咬的人,一方是被咬伤的人。
前者迅速拧成了一根麻绳,麻溜地从牢房里面走了出来, 远离了正在游荡的白骨生物,后者十分恐惧,也想要从牢房里面走出来, 但被前者无情地推开了。
推推搡搡到最后,牢房里面还剩下十几个人。
有人想要直接从里面冲出来,但有人站在牢房前面,挥舞着手里面的棍子, 面色十分凶狠:“别给我出来!出来就打死你!”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对彼此的品行是十分了解的, 男人知道对方是真的敢这么做,望着对方手里面的那根铁棍,下意识地往后走了两步。
牢门被无情地关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随后有人将牢门上锁, 彻底断绝了对方从里面出来的可能。
两边的气氛截然不同了起来。
望着不断摇晃着走向自己的恐怖生物,站在牢房里面的人心中的的恐惧正在不断堆叠,望着身上的伤口, 他们猜想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变成和对方一样的怪物。
牢门之外,阴郁男人望了一眼被锁在牢门里面的人, 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数量,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忽然出现的变故,让他眼下可用的人数突然变少了很多, 计划能否顺利执行,就要打个问号了。
抬头看过去, 就又看见在牢房里面不断躲避着彼此的几个人,他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干脆将凳子搬得远了一点,背对着众人坐在了另一边。
头顶的白炽灯照亮了屋内,混在人群里面的男人小心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尽量让自己更不起眼一些。
如果此刻有人掰开他的手,去看他的肩膀的话,就会发现,他那件蓝色的短袖肩膀的位置上面又一块浅浅的血迹。
那是刚才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之中被咬伤的。
一片慌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望着自己周围坐着的人,不由地庆幸刚才自己机智,率先从牢房面跑出来,躲过了众人审查的视线。
他悄悄挪动步子,想要往角落里面去,但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对方还是自己的熟人,他这下要是坚持要离开,就显得有点问题了,因此只能强颜欢笑着留在了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牢房之内的十几个人也都没有出现变异的情况,反倒因为在不断地躲避和自己困在一块的白骨生物,转移腾挪地有点累。
男人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发冷,他倚靠在墙壁上,轻轻闭上自己的眼睛,心里面有点恐慌。
站在边上的朋友看他脸色有点白,不禁问道:“你怎么了这是?”
男人睁开眼,打了个哈哈:“我没事啊,我就是有点困了。”
说到困,朋友打了个哈欠:“真是的,我也困了,要不是这点破事,我早就睡着了。”
朋友静静地坐在地上,脑袋靠着墙壁:“我睡一会。”
房间里面重新安静了下来,有人抵挡不住困意,和男人一样靠在墙边,沉沉睡去,有人则更加小心谨慎一些,缩进角落里面,警惕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人,生怕对方突然站起来袭击自己。
又相安无事地过了大概十几分钟。
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男人发现坐在自己边上的朋友的脑袋歪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耐烦地推推对方:“你要睡觉睡一边去。”
对方似乎真的睡得很熟了,被男人这么一推,脑袋歪到了一边都没有醒过来。
男人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凑近想要观察对方的状态,但对方却忽然竖了起来,将男人撞了一下。
“你这小子!吓死我了!”
男人这么抱怨着,还伸出手一拳头打在对方的身上,但对方挨了这么一拳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太对劲。
但他发现的实在是有点太晚了。
骨节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锋利的牙齿划开皮肤,鲜血汨汨流淌出来,惨剧再一次上演。
这一惊天的变故让周围的人全都看呆了。
牢房外面是一长条的通道,通道没有牢房那么宽阔,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只能被动地向一边跑,无法完全躲避危险。
另一场新的混乱开始上演了。
牢房里面待着人看见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有点傻眼了。
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因为一时的疏忽,反而变成了非常危险的地方。
被众人都认为是最危险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反而成为了安全的避难之地。
手中的断刺和铁棍都无法对付变异了之后的同伴,即便将对方浑身的骨头都打碎,对方也还拖拖着残躯不断靠近你。
剩下的人群再一次出现争端。
一部分没有被咬的人要求被咬伤的人进入牢房,那些被咬伤的人则赤红着双眼,不愿意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
两方争执了起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被对方的态度激怒了,他下意识地挥手,手里面拿着的东西就飞了出去,砸中了对面的一个人。
望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同伴,对面的态度顿时激动了起来。
他们对于未知生物的恐惧彻底升级,变成了互相之间的冲突,从先前的同伴,变成了眼下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
事件产生了全新的变化,恐慌的开始变成了站在牢房外面的人。
看着红着眼睛冲向自己的人,他们惊慌失措地拍打着大门,用力踹动着大门,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那门就是牢牢站在原地,没有一丝一毫要打开的样子。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闹剧平息了下来。
让人胆战心惊的是,站在牢房外面的人竟然无一幸免,剩下几个还在喘气的,不是被咬伤了,就是被击中了要害,两者的区别不过就是前者大约死的会慢一点,后者或许会死的快一点而已。
剩下站在牢房里面的也没有他们拥有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那种好运气,他们发作的时间只不过是比刚才那个倒霉蛋晚了一点而已。
亲眼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站着的人突然倒在地上,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白骨生物竟然不去啃对方的时候,几个人就知道,这人已经完蛋了。
果不其然,再过了一点时间,对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样子已经完全脱离人类的行列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了——
铁门之外,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待着上级向自己下达命令。
忽然,一阵怪异的抓挠声响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说巧不巧的,那声音就是从铁门后i按传出来的。
那种骨节抓挠在墙壁上发出来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尤其是在这一片寂静的环境之中,这种声音就像是放大了很多倍,不断往人的耳朵里面钻,几乎要将人折磨得疯掉。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钟,这样的声音还不曾停下,命令终于姗姗来迟:“将这门打开。”
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上前将那扇铁门上挂着的锁解开,也不将门拉开,直接向后退了好几步。
走廊之内,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望着那扇铁门,等待里面的人走出来。
一段时间之后,真的有东西从里面走了出来,但这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情况。
完全可以说是已经脱离了人类状态的怪物拖行着属于人类的躯体,缓缓地迈着步子,推开那扇拦着它们的铁门,朝着它们渴望已久的新鲜血肉进发。
望着这群非人类的出现,站在后面的指挥果断下达命令,前排半蹲着的战士向前移动些许,后面紧跟上来,两片盾牌组成了一道墙,这几个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任何皮肤暴露在外面的战士不断向前去。
他们推搡着,将这群怪物重新驱赶回铁门之内。
随后走上来的人员手里面拿着喷火木仓,戴上面具,开始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炽热的火焰横扫过白骨,瞬间将对方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灰烬。
这些灰烬他们装进密封的罐子里面,随后在房间内喷洒大量的消毒水,紧紧关上了房间门。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但避难所里面不太平的也不止这一件事。
得知了更多外界消息的民众们出现了消极怠工的现象,他们被现实的巨大痛苦击中,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
不断有人冲进食堂,拿着自己这段时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积分,说要将所有积分全都挥霍完。
这样的做法带来的就是,更多的人看见对方将自己手头所拥有的积分换掉,就会担心自己的积分到时候究竟还能不能派上用处,跟着对方的脚步冲进食堂或者兑换处,兑换一切自己用得到或者用不到的东西。
一时之间给避难所的库存造成的巨大的压力。
即使避难所的领导人出来保证,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还是不信任他。
在如此为难的时候,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了解的一切。
避难所原先还算不错的生活变得有点危险,制度岌岌可危,顾家人这边也遇到了麻烦——
不间断掉落出来的白骨给顾家人增加了困难。
首先得保证狗子们不要靠近那一面墙壁,四只小狗毕竟还年轻,它们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无论对方是危险的还是不危险的。
防止这几只调皮的小东西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顾未然和妹妹将它们拴在了房间的另一块区域。
其次是室内温度。
墙壁上忽然出现的洞口,将地下室二层和外界连通了,冷空气顺着那不算太大的洞口不断向外钻,室内的温度上升了一点。
顾未然不得不拿出一块帘子,挡住那一块区域,防止房间里面的温度下降地过快。
剩下的生活似乎每天都在重复上演。
只不过睡觉成了轮班制的事情,房间里面必须有一个人随时都保持清醒的状态,以便在意外出现的时候能及时通知剩下的人。
“今天都已经10月29号了。”
撕下一张日历,顾雪看着上面的时间不禁发出一句感叹。
距离天灾爆发已经过去了小半年,这小半年的时间内,整个世界都发生了一场惊天的巨变。
洛正穿着一件浅色的T恤衫坐在小桌子边上,他的手边放着一杯刚刚冲泡好的咖啡,翻过一页书,他端起咖啡杯,缓缓喝了一口,接上了自家老婆的话茬。
“还有几天就要小雪了吧?”
顾雪翻了翻日历,轻声道:“还有十天就是小雪了。”
深秋十月,按照以往的天气来看,A市的步行街的地上应该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触感软绵绵的,十分适合散步。
如果去公园里面闲逛的话,很大可能会看见穿着羊绒衫,戴着围巾拿着画板,坐在湖边画画的学生。
再过一段时间,更冷一点,走在街头的人就会更愿意去饮品店里面买上一杯热乎乎的饮品,再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或者是赶路。
但现在的A市,地面空无一人,热浪滚滚。
顾未然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她抬头问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烤肉。”
一道懒懒的声音响起来,顾未然扭头看过去,就看见自己的妹妹穿着拖鞋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顾书然走到半路,还打了一个哈欠。
“还不吃饭呢,你要不再去睡一会?”看着妹妹一脸困顿的样子,顾未然好心道。
昨天晚上最后一班是轮到顾书然值班,她刚刚才睡醒,拨弄着自己面前的早餐,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好,我吃完早餐再去睡一觉。”
剩下的几个人都已经吃过了早餐,顾未然从空间里面单独拿了一份早餐给对方,就转身去准备等会中午需要的食材了。
新鲜的上好雪花牛肉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时候还维持着先前存放进去的时候的状态,顾未然将它放在一边,又取出一份肉,还有几样调料,准备腌制一下。
调料撒到肉上面,轻轻搓揉几下,一点血水从牛肉里面流淌了出来,顾未然忽然感到有什么改变了。
她下意识停手,静静在原地待了一会,问坐在一边的父母:“爸妈,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坐在一边喝花茶的顾雪听见女儿发问,抬起头,脸上的神情显得有点迷茫:“有什么不一样吗?”
洛正放下了手里面的书本,他静静坐了一会,忽然道:“感觉像是有什么声音——”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家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看对面的那堵墙。
透过透明的帘子,他们可以直接观察到墙上的那个洞口,此时的墙壁上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前几天那样伸进来的白骨并没有出现在上面。
反而是更边上一点,响起了一阵他们久违的,熟悉的挖墙的声音。
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分钟之后,顾未然端着腌制好的烤肉走到桌子边上,将肉放在了一边。
她清晰地听到,原来那位置的挖墙声消失了,随后距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又响起了一阵挖墙声。
顾未然看看手上的肉,又看了看对面的墙:“这群家伙该不会是被血肉吸引了吧?”
说着,她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肉,往左边挪了几步。
那位置正对着之前它们挖穿的那一块,半分钟之后,熟悉的白色骨节又出现了洞口,看着对方比之前挥得还要快的样子,顾未然沉默了。
她又端着盘子朝右走去,那白色的骨头很快就消失在洞口,但那挖墙的声音也没有响起来。
“应该是这边的土还没有挖穿吧。”
忽然发现这群白骨生物竟然对生肉的兴趣更大,顾未然忍不住道:“那要是把肉扔进院子里面,那岂不是这群家伙就会朝着咱们家院子去了?不会再来骚扰咱们?”
刚吃完早餐的顾书然对这个计划表示了高度赞同,并且支持进行试验。
但由于室外温度过高,不好操作,一家人放弃了实践的机会。
中午吃了一顿烤肉,顾雪和洛正跑去睡午觉了,刚睡饱的顾书然这会正精神抖擞,她自告奋勇看守的任务,顾未然就将事情交给了她,自己去跑步机上面锻炼身体了。跑着跑着,顾未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以往跑半个小时就应该出汗了,何况房间现在还漏气,出汗的速度只会更快,为什么现在跑了都快四十五分钟了,她竟然没有汗流浃背?
顾未然心中狐疑,她跳下跑步机,去看挂在墙上的温度计。
上面的室温显示是26度,顾未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昨天看的时候,温度还是30度啊!
在短短的一天半时间内,温度竟然下降了这么多?!
怎么会这样?!
顾未然站在原地,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扭开了地下室二层的门,没有妹妹小声的呼唤,她径直上了负一层。
楼梯里面没有冷气的吹拂,感受更为直观一点,空气温度确实下降了,虽然楼道里面还是闷热,但比从前来说,已经好了一点。
负一层的变化相较于负二层就更加明显一点。
高温席卷
更加接近地面的负一层, 所承受的热量比负二层高出不少。
哪怕墙壁里面已经填充了不少保温材料,房间里面的温度依旧很高。
养了几个月的鸡鸭鱼虾在炎热的天气下都有点蔫蔫的,洛正怕这天气继续热下去, 这些牲畜会生病,于是每天坚持着按时按点上来转一圈,好检查一下房间里面的温度和鸡鸭鱼虾的状态怎么样。
他还在鸭圈里面放了一个装满水的大盆子, 好让鸡鸭热的时候能进去降降温。
顾未然推开房门走进去,持续运作着的空调正在发出小小的嗡鸣声,房间里面的温度明显比外面楼梯间下降不少。
房间里没开灯,放在角落里的发电机正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鱼缸的玻璃上和无土栽培套装上装着的电灯正亮着,给黑暗的房间带来一丝光明。
各种混杂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面, 房间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
顾未然打开电灯,室内瞬间明亮了起来,在鸡圈里面的几只鸡显然刚才正在睡觉,一个个都把头埋在翅膀下边, 睡得很深。
顾未然无意打搅它们睡觉, 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了鱼缸前面。
鱼缸里面的几十条鱼正在里面悠闲地游来游去,突然亮起的灯光让它们惊慌地蹿了一会, 但发现对自己没有什么伤害之后,它们又安静了下来。
顾未然就站在一边, 挡住了一块光,在面前投射下一片阴影,它们也不受影响, 继续悠哉悠哉地穿梭于水草之间。
一看就发现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
一网兜下去,养在小鱼缸里面的虾米被捞走了一部分。
随着温度的上升, 它们失去了对季节的感知力,房间的温度总是维持在固定的温度,混养在一块的虾就开始不断繁殖。
鲜活的虾米不断跳动着,试图从网兜里面跳回鱼缸里面,但顾未然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一个塑料袋,将里面的虾米直接全都装了进去。
将袋子打好结,顾未然走了出去。
顾雪接过女儿手里面的袋子,看见里面还在弹跳的虾,瞬间就心领神会,兴冲冲地将袋子拎到一边招呼自家老公快去热锅。
面糊裹上小巧的河虾,做成饼状,放进倒着热油的锅子里面,不一会就炸的金黄。
整个房间里面都弥漫着炸虾饼特有的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
父母在油锅边忙的热火朝天,姐妹两个也没闲着。
身地下室,通风条件算不上太好的情况之下,电烤盘比木炭好用。
将腌制好的肉放到烤盘上面,空气里立刻响起“滋滋滋”的声音。
在高温的炙烤下,不一会五花肉就被烤出了它自带的油脂,金黄色的油舔舐着肥美的肉,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厚切牛舌被炙烤地轻微卷曲起来。
切成片状的杏鲍菇和嫩生菜叶摆在一块,各种调味料已经放在了位置前面等待使用。
新鲜出炉的虾饼还冒着热气,极为酥脆,长度不超过一个指节的小虾米连壳都被炸透,一口下去都能嚼碎。
顾未然又从空间里面取出三杯冰沙,一份石锅拌饭放道桌子上,一家人就开始了今天的午餐。
厚切牛舌汁水丰沛,外面看上去脆脆的,实际里面非常嫩滑,撒上一点黑胡椒和盐粒,牛舌本身醇厚的香味就绽放在舌尖之上。
石锅拌饭底下是一整块的锅巴,焦香酥脆。
一家人边吃边烤,最后把已经烤好的肉全都吃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顾未然又取了两份横膈膜出来烤了吃。
清爽的冰沙和蔬菜缓解了烤肉带来的油腻,最后每个人都吃的饱饱的,几乎要瘫在椅子上面。
饭后水果是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塞了,最后只有顾书然又挺着吃了两块西瓜,剩下三个人都没有吃。
刚休息完的顾书然精神抖擞,表示自己要在屋子里面走几圈消消食。
餐具都是一次性的,也用不着收拾,顾雪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剧,洛正则准备将早上没有看完的书看完。
给家里几只狗放过饭之后,一阵强烈的睡意来袭,让顾未然整个人的思维都变成异常迟缓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顾未然忙爬到床上,人刚躺下来,帘子还没拉好,就睡了过去。
目睹了一切的顾雪震惊不已:“这孩子,是有多困?刚躺下就睡着了。”
她这么说着,还是上前几步,帮女儿将床帘拉了起来。
当看见那一片相同的黑暗之后,顾未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进入那个梦境了。
在重复不知道第多少次坐在那片废墟之上,重新看着黑暗一点一点远去,顾未然呆坐在原地,一切的一切都和最初的那个梦境没有丝毫的差别,直到有一丝风吹拂过来,吹动了她的头发。
那风太细微了,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她还记得自己发丝被风吹拂起来的弧度,她的心瞬间激动起来,她扭过头,想要去追寻那风的痕迹,但她还没有看过去,就醒了过来。
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顾未然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她看了看手表,短短的时针已经指向了4,她这一觉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虽然一直在梦境中徘徊,但意外的并不感觉到疲惫,她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房间里面没有人,目所能及之处只有老大一只狗子趴在地上休息,顾未然试探喊了一遍家人们的名字,半掩着的门外传来妹妹的声音。
顾未然走下来,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妹妹顾书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姐姐,你醒了啊。”
顾书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她小跑到顾书然身边,坐在了床沿边,献宝似的将手里面的东西递给了她。
“楼上种着的蓝莓有熟了的,爸爸妈妈一起上去摘蓝莓了,我拿了几颗,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味道还不错,姐姐你尝尝?”
望着妹妹手心里面那几颗小小的蓝莓,顾未然拈了一颗送到嘴里面,下一秒就皱起了眉毛。
“酸。”
顾书然哈哈大笑,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哈哈,又骗到一个!”
看着大笑的妹妹,顾未然淡定地抓过一粒蓝莓,趁着对方没注意,塞到了对方的嘴巴里面。
下一秒,那张和顾未然几分相似的脸上就出现了类似于吃到了柠檬的表情,顾书然努力控制着自己将酸不拉几的蓝莓咽了下去,巴巴地控诉道:“姐姐,你学坏了!”
顾未然笑道:“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姐妹两个说了一会话,顾父顾母两个人也从外面进来了,几只小狗今天难得不跟在顾书然屁股后面,脖子上套着牵引绳,两个人看样子是刚锻炼完回来。
走进门,看见两个人坐在床边上,顾雪擦擦脸上的汗水,坐到凳子上:“刚刚喊你你都没有醒,我和你爸爸就先上楼了。”
洛正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壶,给自己和顾雪各倒了半杯水,他喝了两口,摘下了戴在手腕上的运动手表:“今天还挺奇怪的,慢跑了一个小时,竟然只出了这么一点汗。”
顾未然推开妹妹蠢蠢欲动的小手,婉拒了对方向她发出的吃蓝莓的邀请:“今天的气温降了几度。”
这几个月的温度一直都很稳定,稳定的高。
高的顾雪每看温度计一次,就会头痛一次,时间长了她索性就不看了。
顾未然这句话一出来,房间里面瞬间安静到只能听见几只狗子“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顾雪晕乎乎地推了自家老公一把:“快!快去看看温度计。”
两个人傻乎乎的站起来,走到挂在墙上的温度计前面,反复查看了好几遍上面的数字,确定真的比前几天的气温低了之后,两个人懵懵地又走了回来。
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
“我还以为这样的天气会维持的更久呢”顾雪晕乎乎地说道。
顾未然摸摸下巴:“还不知道是偶然出现的情况还是稳定下降呢。”
从这一天开始,顾雪和洛正每天早上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吃早餐,而是去看墙上的温度计了。
虽然每天温度增增减减,变化不同,但就从总体记录的走向来看,外界的温度正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下降。
这对全世界幸存的人类和其他生物来说,无疑都是一个惊天的好消息——
家庭宿舍内,小希望正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说着别人都听不懂的婴语。
房间里面的气氛有点压抑,对床的小夫妻今天也都在房间里面,他们的孩子也在房间里面。
孩子虽然还小,但颇有眼色,发现父母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着自己制作的玩具,不去打搅父母。
妻子望着手里面存放积分的卡片,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很是忧愁地说道:“这可怎么办?”
丈夫揽着妻子的肩膀,低声地安慰对方:“没事的,这么大一个避难所呢,不会垮掉的。”
“咱们都已经三天没去工作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前几天,他们正在大厅里面工作,采收那些生长好的蔬菜,忽然有一各穿着外套的人走了进来。
这很奇怪,在避难所里面,连战士们都只会在穿戴装备的时候穿着齐整,剩下的时间着装都以轻薄透气为主。
对方脸色很差,穿着一件长袖外套,有人上前将他拦了下来,询问他来这里做什么,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下一秒,男人直接从外套口袋里面抽出雪亮的刀刃,捅进了面前那人的肚子里面。
场面乱了起来,小夫妻吓坏了,急急忙忙躲到一边,男人见没人再拦在自己的面前,快速朝前面走去,走到角落,给无土栽培系统输送水的机器面前,挥刀一顿乱砍。
火花四射,映照着对方狰狞的表情,整个机器短路,停止运行。
整个大厅里面的无土栽培系统虽然有好几个控制器,但这个机器所管控的区域正好是最大的,转瞬之间,几乎大半个大厅的无土栽培系统都瘫痪了。
这男人破坏掉了送水系统,直奔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水塔冲了过去,他对准一块,猛烈地戳刺,有人跑出去喊了警卫来,一群人慌忙跑过来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
清澈的水不断从破裂的口子里面喷射出来。
虽然人已经被顺利控制了起来,但那被破坏的设施却无法立刻就被修复好,工作被暂停了好几天,听别人说,往后无土栽培那边选人会更加严格,说不定还会有人无法继续参加工作。
无法工作,就没有办法赚到积分,虽然避难所的上层承诺会尽快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但他们停止工作一天,就会恐慌一天——
避难所的领导们现在也很头大。
不断有人跑出来对基础设施搞破坏,还在行动的时候高喊:“世界是没有未来的。”
这样的话语对民众们的伤害是很大的,搞得人心惶惶,更加不利于避难所的管理。
这天,众人正在会议室里面开会,因为最近频频发生的意外事件,会议室里面的气压略低,下面说话,叙述报告的人伸出这种氛围之中,情不自禁将自己的声音放低了不说,还加快了语速。
林孟作为医疗部为数不多的医生,这次又被拎过来参加会议了。
他这两天一直在忙手术的事情,听一群人发言听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困得不行了,但又没法睡觉,只能端起摆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状态。
上一个人说完话,坐了下来,轮到下一个人开始说话,林孟又喝了一口水,忍不住抬眼打量周围,看看后面究竟还有多少个人要讲话。
“据我们最近观测到的数据来看,最近地表的气温呈现下降趋势,虽然目前下降的温度还不是很多,但总体下降速度很稳定”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所有刚才有点打瞌睡的人瞬间都清醒了过来,包括林孟。
房间里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锁定了这个正在说话的女孩。
对方似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注视了之后,显得有点无措。
坐在最上首位置的避难所负责人察觉出了她的紧张情绪,忍不住出言安抚道:“没事,别紧张,你说的很好,继续往下说。”
女孩得到了顶头老板的肯定,深吸一口气,继续将自己写在汇报上面的内容说了出来。
一周,七天的时间,温度下降了三度。
这放在从前,压根都不够看的,但放在眼下,即便一周的时间只下降了一度都足够人们感到兴奋了。
眼瞅着女孩说完话,坐在她边上的男人眼巴巴得凑上去,忍不住道:“小闺女啊,你这报告能给叔看两眼不?”
女孩一脸的受宠若惊,她将报告推过去:“当然可以,这并不是什么机密文件,您看吧。”
几张汇报用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堆男人看不太懂的数据,属于女孩的娟秀字体在下面一行行标注着对数据的解读。
男人虽然不是很懂,但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字,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激动的情绪,他回想着刚才女孩汇报的内容,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坐在更边上的人不满他一个人霸占一整份报告,戳戳他的胳膊,将报告要了过去。
一份手写的报告就这样被从这里一直传下去了,直到会议室里面坐着的所有人都将这份报告给摸了一遍才回到了女孩的手里。
负责人没有阻拦底下的人在那传阅资料的行为,她神色严肃,双手交叠,向女孩发出提问:“这是基于推测的出来的结论吗?”
女孩摇头,解释道:“我和老师每天都对天气进行了观测和记录,这个天气模型的出来的结论,正确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一般来说,接近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很多人都喜欢直接将这件事情视作必然会成功的事情,但负责人沉吟了半晌,最后道:“接近百分之百,那就不是百分之百了。有可能成功,有可能失败,这件事情就先这样,都不要往外传。”
避难所最近已经经受过不少的冲击,他们实在是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失败了。
会议室里面刚才还雀跃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女孩点点头:“好的。”随后乖巧坐下。
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气氛越是低迷的时候,就应该放出这样的消息提振一下人们的信心啊!”
于是,会议室里面的两方人就要不要放出消息这件事开始了新一轮的吵架。
但争吵半天也没能吵出一个结果来,倒把负责人看的头大,她挥挥手:“行了行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今天的会议就先开到这里,先回去把刚才会上提到的几件事给处理好再说。”
一出会议室,林孟立刻端着自己的茶杯快速撤离战场,以免被人抓住,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他混在人群里面,试图悄悄离开,但人走到一半,半个身子跨出门,就被人给喊住了。
“小林先留一下。”
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过的负责人冲着林孟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顶头上司发话了,林孟这实在是不好开溜,他只能捏着鼻子向前走了过去。
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人贴心地将门带上,伴随着清脆的关门声音,房间里面只剩下林孟和负责人两个人在会议室里面坐着了。
准确的来说,是负责人坐着,林孟站着。
负责人笑呵呵地说道:“小林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林孟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他脸上没有上面多余的表情:“这些事情我不是很懂,您做出的决定肯定比我做出的决定要好得多。”
听到这样的回答,负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她低头下,吹了吹茶杯里面袅袅升起来的雾气:“你和你父亲还真像,都一个性子。”
林孟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父亲,垂在裤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他眼睫轻颤,但什么都没有说。
负责人低头喝了一口水:“小林啊,你父亲也不容易,他知道我要调到这里来的时候,特意和我说了这些话,你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回去吧。”
林孟抬起头,声音显得有点轻飘:“我不会回去的。”
屋子里面安静了一会,负责人背着手站起身来,慢慢踱到了他面前:“这回又像你母亲了,倔脾气。”
她摇了摇头:“这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多管,你知道就行。”
说着,她率先端起茶杯,离开了会议室。
林孟抬起头,俊秀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无端有些冷漠——
一周的时间,避难所里面还是风平浪静,没有听到任何一丝消息,一直到下周,女孩的报告再次放到了负责人的桌子上,基地里面才将这件事情写在通告栏上面。
和他们想象的情况差不多,消息一放出来,避难所顿时就轰动了,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在讨论相同的事情。
那就是降温。
人们不厌其烦地将这一件事翻来覆去地说上十几遍。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他们等待这一天,等的实在太久了。
他们被迫远离之前安定平稳的生活,被迫卷入这场莫名其妙降临在身边的天灾,苦苦挣扎,失去挚爱,失去亲人。
他们渴望回到地面,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去。
再加上最近的混乱,他们忍不住对生活和自己都产生了一丝怀疑,这样的一个消息,无疑足够有分量安抚住他们。
几乎所有的困难在这一瞬间都迎刃而解了,为了能够重回地面,他们可以再忍受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进行艰苦的劳作。
避难所的秩序似乎又恢复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外面虽然还有令人恐惧的生物在游荡,但只要能够回到地面,他们就不必担心了。
世界那么大,带上家人,他们可以跑到任何地方去躲避灾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待在避难所里面,整天担惊受怕。
家庭宿舍内,男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喃喃道:“希望啊,你真的会带来希望吗?!”——
笔记本电脑上的屏幕正亮着,上面的画面是房子周围的监控画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家老宅附近多了很多游荡过来的白骨生物,它们长久地停留在周围,不愿离开,虽然对顾家人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它们就这样一直围在附近,光是看起来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虽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但从监控传回来的画面来看,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空上面,地面之上仍旧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没有一点要天黑的意思。
顾未然对之后重回地面的生活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只要太阳还没有恢复正常,这场灾难真正结束的时间就还远着呢。
两周的时间,气温下降到了67度,顾书然在本子上记录下今天的温度,正色道:“如果按照这样的下降速度来看,一月之前咱们就能重回地面了。”
顾未然随口接道:“那还不错,赶得上过年呢。”
顾书然被姐姐逗乐,她合上本子,仔细想了想,忍不住道:“那姐姐今年过年的时候想许个什么样的愿望?”
瞅了瞅自家妹妹,顾未然想也没想,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一句:“想你和爸妈都健健康康的,我能陪你们一辈子的愿望。”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人都怔了一下,半晌之后,顾书然才道:“你这个愿望肯定能实现了。”
“那你有什么愿望?”
“和姐姐一样。”
顾未然笑了笑:“那你这个愿望也肯定能实现。”
高温席卷
在躲过鼠群的追击, 进行了短暂的休息之后,一行人背上背包沿着第一层地铁站继续往前走,他们很疲惫, 但他们不能停下来,这个距离太近了,随时都有被鼠群追上的风险。
地下一层空气的闷热成都实在是有点超乎想象, 才刚走了几分钟,他们就已经大汗淋漓,拖着几乎快到达极限的身体继续向前走,脸色发白的那个女生身上的包在先前的追逐之中已经遗失, 一行人看着她白的像纸一样的脸色,也没有再给对方安排什么重的东西。
只让她拿着一个小电风扇, 帮忙给同伴们吹吹风。
几束手电的光芒在黑暗之中晃啊晃,忽然间,前方有临沂团明显不属于他们的手电亮了起来,禾禾眼前一亮, 将先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了, 她兴奋大喊起来:“你们快看,对面是不是有人在和咱们打招呼?!”
“真的有人!对面的手电筒光芒还一晃一晃的!”
“快点过去看看!”
这下也顾不上热不热了,队伍里面那几个男人甩开脚丫子就往前冲, 兴奋到脸色涨的通红。
十五分钟之后,一行人顺着不那么平坦好走的地铁轨道来到了站台前面, 才刚刚走到了跟前,这里的情况就让他们大吃一惊。
一片昏暗之中,站台之上亮着几盏手电筒的光芒, 对方的手电照亮在一行人身上,他们的手电光也落在前方。
和死亡擦肩而过之后, 一行人的做事的态度比之前更加谨慎了,虽然刚才十分兴奋,但跑到跟前来之后,一行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两边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互相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在确认彼此都是活生生的人类,而非白骨生物之后,站在站台上面的几个人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将挂在半空中的灯按亮,松口道:“上来吧。”
他们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门,还伸出手拉了小云他们一把。
到了站台上,周围仍旧是一团黑暗,但温度似乎比他们之前待过的地方要稍微冷那么一些。
对方领头的是个差不多30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简单的棉质T恤,留着一头短发,脸色红润健康。
她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我叫秋高月,我们队伍现在都在前面房间里面休息,我领你们过去吧。”
队伍里面没有人有异议,乖乖地跟在秋高月的身后往前走。
虽然是地铁站的一部分,但当再走过一扇门之后,眼前展现出来的光景就已经大为不同。
好几层钢板跌在一块,顶天立地一般竖在地面上,将地铁通道和站台彻底隔断,手电筒光亮能够照亮的地方竖着道钢门,中间的玻璃看起来很厚,估摸着大概是防弹玻璃。
这些都不是让一行人感到震惊的真正原因,他们震惊的是,这里竟然开着空调!
虽然还没靠近房间,但他们的身体已经率先一步感受到了冷气的存在,冰凉舒适的空气吹拂在皮肤上,每一个毛孔舒适地都快张开了。
小云忍不住道:“秋姐?你们这里是还开了空调吗?”
秋高月熟练地按下装在门上的按钮,一阵轻缓的铃声响起来,她关掉了自己的手电筒,笑了笑回答道:“对呀,我们这有两台发电机,每天轮换着工作的。”
每天都开空调。这得消耗掉多少柴油?
小云在心里面算了算这每天的开销,算到一半把自己惊的算不下去了。
秋高月按了门铃,不到三分钟,里面的灯就全都亮了起来,从最里面的房间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最瞩目的就是他脚上穿着的那双人字拖,走过来的短短的路上不断在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对方的这一身装扮就是天灾之前街头普通人的装扮,但现在来看,这份普通有时候也非常难能可贵。
对方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开始开锁,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更凉快的空气就从里面扑了出来。
小云站的离秋高月最近,当那种久违的冷气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一行人狼狈的样子映入对方的眼帘之中,那人下意识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招呼道:“快快快进来。”
秋高月于是领着一群人走了进去。
走进来才发现,外面那一扇门其实算不上什么,这通道的后面,一扇近乎黑色的大门紧闭着,看起来质地十分坚硬。
男人同秋高月关系不错,他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笑眯眯地重新合上门,然后对秋高月道:“我去和老大说一声,你先带着他们去休息吧。”
于是男人朝着那扇黑色的铁门走过去,秋高月随手打开了一扇门,招呼他们进去。
房间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靠近门口的地方放着好一个柜子,还有一张桌子,里面则是大块的空地。
秋高月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看你们也累了,就先这边休息一下吧。”
一群人看见被子和柔软的枕头,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放下自己肩膀上的背包,脑袋里面什么想法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要睡觉”这四个大字在反复播放。
秋高月看着一脸高兴的小云,冷不丁道:“你们不怕我是骗你们的?”
小云满不在乎道:“唉,骗就骗吧,你们这里条件这么好,把我们关在这,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们。”
秋高月被她的直率逗乐了,她将手里面的被子递给对方,正色起来:“不逗你了,你们先休息,我去外面准备点东西。”
一行人疯狂点头,在对方带上门,关掉了电灯之后,直接躺进了铺在地上的床褥被子里面。
几乎是触及到枕头的一瞬间,小云就睡了过去。
安全又舒适的环境让一行人先前积压的疲惫全都翻涌了上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睡着了。
秋高月端着水壶打开门,望见地上齐刷刷一片熟睡的人影,喃喃自语:“睡得可真快。”
她轻手轻脚地将水壶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关掉了房间里面的灯,只留了一盏颜色昏黄的小夜灯在原地。
高温席卷
一群人躺在房间里面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队伍里面算是年轻人的小云也要足足睡了是个小时才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踏实,但睡醒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嗓子里面干的都要发疼了。
原因无他, 太久没喝水了。
他们这一行人本来的物资就不是很多,一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
更不用说在逃跑的路上还弄丢了两个装着物资的背包,对本就不富裕的他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日后考虑,他们不得不更加节省一点。
她艰难地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在一片昏暗之中顺着有亮光的地方走过去。
走到桌子边上,就看见了放在上面的几个杯子和一大瓶水, 透明的瓶身上面还贴了一张便签,字迹清晰地写着:
[睡醒之后记得喝水
——秋高月]
小云看着便签, 不得不感慨对方的妥帖和细致,她迫不及待地拧开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整杯水,然后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喝了水, 一时间困意也没有上来, 小云望着尚在沉睡之中的同伴,想了想,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面也是一片安静, 周围都是封起来的墙壁,让初来乍到的小云有点手足无措。
她在走廊里面待了大约五六分钟, 隔壁原先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秋高月的身影从房门之后走了出来。
对方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小云, 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点:“你醒了啊。”
小云略有点局促地握着手:“嗯嗯。”
秋高月让开半个身位:“饿了没,快进来吃点东西吧。”
小云跟着走进去, 才发现房间里面飘着一股浓浓的香味,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餐桌,现在边上正坐着几个人在吃饭。
闻着空气里面的香味,小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饿了。
或许是有点饿急眼了,她都顾不上客气两个字,拼命将食物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把同桌的两个男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还是秋高月怕她一下子吃得太多胃受伤拦下来的。
小云望着面前的狼藉,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边小口喝着自己的水。
饭桌上继续了刚才未完的话题。
“气温一直在降低,趋势不错,看来重回地面还是有希望的。”
“回不回地面没什么区别,上面现在不也是一片黄沙?动物植物什么都没有,外面游荡的全是那群怪物。”
说话的男人郁闷地喝一口杯子里面的水,看那架势,简直就像是在借酒浇愁一样。
另一个男人则抬头看坐在一边的秋高月一眼,嘟嚷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跟着秋姐走。”
秋高月闻言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小云则被着消息惊呆了。
他们一行人之前疲于逃命,也没有打听外面消息的能力,乍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惊喜程度不亚于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她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尴尬事情,双眼放光地问道:“你们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还有机会可以从地底下出去吗?”——
墙上的破口更大了。
望着那群糟心的东西每天在破口处晃悠,顾未然都有点想直接踹开墙壁一把火把对面全烧了。
穿着全副武装的防护,熟练地将掉进房间里面的白骨用钳子夹起来扔进桶里面,再烧成一团灰烬。
顾未然将已然盛放着不少灰烬的铁桶放到一边收起来,然后开始脱自己身上的防护服。
老大兴奋地站在她面前摇着尾巴。
她难得流露出喝沉稳性格不相符的情绪来,一张狗脸上都写满了高兴。
眼瞅着顾未然将罩在外面的防护服彻底脱下来,她兴奋地蹦跶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顾未然不明所以地摸了摸狗头:“你这是在高兴什么呢?”
顾书然笑嘻嘻道:“可能是感受到最近终于凉快一点?”
狗毛的生长速度很快,摸着老大身上柔软的短毛,顾未然忍不住道:“老大这毛长的也太快了,要不要再给她剃一次?”
还不等妹妹给出回答,刚刚还表现得很开心的老大瞬间垂下了自己的大尾巴,委屈地呜咽了两声,甚至都躲开了顾未然的抚摸。
看着一脸受气样的狗子,顾未然哭笑不得,连忙道:“不剃毛就不剃毛,别生气啊。”
老大表示不想听下去,夹着尾巴跑开了。
顾书然笑得肚子痛——
望着一脸希冀的小云,桌子上的两个人反而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这些消息你们不知道吗?”
说完,两个人求助似的看向坐在一边的秋高月。
秋高月冷静地说道:“重新回到地面上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是很高的,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地面上会遇到的危险并不会比地下遇见的危险少,想要在现在这个世道活下去,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听完了对方解释的小云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她捏着筷子,回想起之前遇见的那些怪物。
她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将她心中留存的哪一点幻想彻底抹掉。
她十分郑重地说道:“谢谢您,我知道了。”
几个小时之后,队伍里面的其他人也陆续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秋高月问一行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前方是未知的世界,眼前是收留他们吃住的同伴。
老刘长长叹出一口气:“如果您这里还有位置的话,我们当然想要留下来没有那么多位置的话,您看看我们队伍里面的这几个孩子\"
他用手推了推小云他们几个:“才二十几岁呢,我向您保证,都是好孩子。”
他望着对方的眼睛,说得极为恳切。
被推了一下的小云几个人有点慌张,纷纷道:“刘叔,别这样!您留下。”
望着在自己面前上演你谦我让,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离死别的一行人,秋高月有点哭笑不得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别这样,我这里正缺人呢”
得知大家都可以留下,谁都不必离开,好几个感性的人都有点眼泪汪汪的。
秋高月道:“不过你们是从外面进来的,需要先在这里隔离一段时间才行。”
一行人这几顿都是吃的秋高月,对方这会不过就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几个人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给点掉。
话说到这里,差不多就是全部了,秋高月还有不少要去处理的事情,说了两句之后就将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副手,步伐轻快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一行人在房间里面被观察了一周。
期间有人按时按点地送水送饭,房间里面还有卫生间,几个人每天就只要负责吃吃睡睡,生活轻松惬意的就像是在度假一样。
时间到了之后,秋高月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衣服,面带微笑地和众人说话。
“你们运气真不错,这段时间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被那群怪物弄伤过。”
闲聊了两句,一行人走到那扇大门之前,秋高月将钥匙插进锁孔里面,轻轻将那扇门给推开了:“欢迎来到我的避难所。”
入目满满一房间的绿色蔬菜,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正在收割房间里面的蔬菜,四周挂在墙上的柜子里面装的都是生菜之类的蔬菜,放在中间的有一部分是番茄,绿色的枝条上面挂着红色的果实。
留下那些颜色并不是很浓烈的,让它们继续挂在枝条上生长一段时间,剩下的则都被采下来放进了篮子里面。
“我的避难所里面有果蔬房,这边是蔬菜区域,那边还种着一点水果。”秋高月轻描淡写地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区域。
“剩下还有电量控制室,医疗室,餐厅”
秋高月带着一众人在这由地铁改造起来的避难所里面逛了一圈。
众人已经吃惊地说不出来话了。
秋高月笑着道:“考虑到你们先前的工作经验,我会安排适合的工作给你们的。”
众人也没想到在这里或许还能完成专业对口这件事情,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样,显得有点晕乎乎的。
最后他们先去了秋高月安排好的宿舍里面找位置住了下来——
体育馆避难所内。
经过了长时间的精心孵化,在十月刚结束,十一月初的时候,湿漉漉的小鸡从蛋壳里面钻了出来。
刚出生的小鸡看上去十分瘦小,光是站在孵蛋器上面,整个身体就在不断地颤动。
喜出望外的工作人员立马将对方擦了擦,塞进了用来给他们保温的大盒子里面。
或许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这批蛋还是比较争气的,除了有两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成功破壳,剩下的都在一周的时间内都陆陆续续地破壳了。
几个负责这件事情的工作人员每天看着跑来跑去的小鸡、小鸭或者小鹅,脸上是不是就会浮现出一抹奇妙的微笑。
眼瞅着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气温正如实验数据一样,正在稳定的下降,在11月10日这天,气温降到了65度。
路过在工作时间聊天的地方,你就可以听见:“天气又降温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这群鸡鸭长得很快的,再过不久肯定就能吃了。”
被众多人关心的鸡鸭经受着妥帖的照顾,每一个工作人员对于自己负责的环节都万分小心,生怕这些小鸡小鸭们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气温下降到60度的时候,顾未然带着一家人搬进了地下室一层。
地面上依旧热浪翻滚,她操纵着从仓库里面拿出来的机器人,顶着炎热,将那肉块扔进了院子里面。
人们期待着气温能保持这样的速度继续下降,但老天并不按照套路出牌。
十一月份整个月,气温都在六十多度徘徊,但就是没有下过60。
顾未然很耐心地等待着,耐心,是她在前世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一直纠缠在地下室二楼的白骨生物开始冲着院子里面时不时出现的新鲜肉块发起冲锋,不再去追着墙壁一顿乱刨。
顾雪比较担忧的事情从地下室二层的墙壁会不会塌掉,转变成了我家院子里面会不会钻出好多奇怪生物来。
进到十二月,气温终于跌到了59。
59、58、57、57、56。
最后这个数字稳定在了53。
人们期盼已久的冲回地面的机会,到来了。
在观察了半个月状况之后,顾未然一家人从地下室一层搬了出来。
沿着楼梯缓缓走上来,看着几个月未曾踏足的客厅,一家人都快生出一点恍惚感来了,顾雪摸着落了一层灰的沙发背:“我都感觉自己在地底下待了好几年了。”
空调开启,冷气呼啦啦地往外吹送,一家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
浇筑着混凝土的花坛无法被挖穿,但是松软的土层在对方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还是被打出了一个地洞,顾雪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院里面“长”出了一堆白骨。
高温席卷
这些白色的骨头显然是被顾未然丢在院子里面的新鲜血肉给吸引过来的, 它们扑腾着从地里面钻出来,然后扑向那挂在高处的肉块。
它们完全无视了正站在窗户前面观察它们的人,只想要努力抓住面前对它们来说吸引力巨大的东西。
洛正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看着院子里面群魔乱舞的样子, 忍不住咋舌:“你说这些东西可怕倒是很可怕,就是好像有点一根筋。”
顾未然瞥了自家老爸一眼:“太聪明了人类还能活得下来吗?”
“你说的也是,那它们还是蠢点好了!”
饭桌边上, 顾雪正在吃东西,望着不远处正在说话的父女两个,忍不住敲碗,大声音喊道:“你俩得了, 别看了,快点过来吃饭吧!”
听见老婆的呼唤, 洛正忙拉上窗帘,小跑到了饭桌边上:“来了来了。”
气温显著下降之后,不止顾未然一家人从地下室搬了出来。
很多地方不够用的避难所也安排了不少人从地下出来,住进附近的房子里面, 分担地下主体的压力。
体育馆避难所的人最近也在安排这件事情。
他们并没有选择直接放弃地下避难所, 而是选择先派一部分人出去,试探一下地面的情况。
准备在不影响避难所居民身体的情况下再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这是一件本来应该由避难所高层讨论之后才能对外公布的事情,但不知道从哪里走漏的风声, 消息被避难所的居民们知晓了,他们已经在地下憋了太久了, 不少人迫不及待想要从这个阴暗的地方出去。
他们想要脱离带来可怕噩梦的天灾,去拥抱自己曾经的生活。
不少人心中怀揣着一丝期望,照着现在的进度, 天灾将会在不久之后就结束!
他们已经不需要避难所对他们负责了!
本来想慢慢安排这件事情的避难所高层们颇为头痛,他们并不想马上就答应这件事情, 但是他们不答应,那几个人就开始闹事。
这仿佛被架在火炉上面炙烤一样令人难受,最后负责人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答应放这几个人出去。
堪比银行金库大门那么厚重的大门被好几个壮汉同时扭动才缓缓向两边打开。
他们将门拉开一点距离之后,站在后面举着盾牌的人迅速向前。
不出预料的,就在这交错的几秒时间之内,一大堆蹲守在外面的白骨生物就扑了上来,它们挥舞着自己锋利的爪牙,想要获得新鲜的血肉。
但最后只抓在了坚硬冰冷的盾牌上面。
让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抓挠声响起在空气里面,站在更后面的人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有人跟着颤抖了一下,仿佛那爪子不是抓在盾牌上面,而是抓在他身上一样。
好在这些军人都是经过千万次训练的,显得十分镇定。
他们熟练地拿起放在身边的喷火/器,上前将这些东西烧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
当然,到这里为之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一批白骨生物倒下之后,还没超过五分钟,外面就又爬进来一大批。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量,那些闹着要出去的人终于回想起来之前被这些白色骨头支配的恐惧感了。
他们眼底浮现一点害怕的神色,望着不断堆起来的灰烬,又望了望外面出现的色彩,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来。
对于有些人来说,观看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围在体育馆外边的白骨生物实在是太多了,一行人反复使用喷火器消灭,也用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将门口这一块清理出来。
有人看见这样的情况,崩溃了,他大叫着:“我不要出去了!”
然后折身冲了回去。
负责这件事的领导站在不远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眸光冷冷地说道:“还有人要留下吗?”
望着退却的同伴,剩下的人感觉自己的脚上都被栓了铁块,脚步变得异常沉重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
有人颤巍巍地向后退了两步,退出了外出的队列。
这是个还很年轻的人,他抓着自己胸前背包的带子,眼睛里盛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嗫嚅道:“我…我退出。”
说完了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个靠近大门的房间里面一时间寂静了下来。
于是这些穿着齐整的军人们也就此留步,留出通向地面的道路。
“预祝你们一路顺风,那就就此别过吧。”
带上避难所友情赠送的一些食物和水,还有他们自己的东西,这些人跨出了大门。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通道的尽头,金属制的大门缓缓合上,断绝了外面的光线。
地下地上,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
脚重新踏到地面上,他们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迷茫。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他们记忆中那个熟悉的世界了。
树木花草全都已经枯死,目之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绿色,以往整洁干净的道路已经被太阳晒得变形,即便温度已经下降了,但踩到路面上,鞋子仍然会被一些可疑的物质黏住。
地面上到处都是垃圾,街道上挂着的牌子破破烂烂。
一阵轻微的风吹拂过来,没有柔和的感觉,反而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摸一把脸,才发现手掌心全是粉末状的黄色尘土。
失去了植被的庇护,土壤开始流散了。
低头看看手上的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抬头看看天空,太阳依旧高悬。
才刚出来不过一个小时,他们心中就生出了无限的迷茫。
他们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有人迷茫地缩在阴影里面,不敢踏足太阳光照耀到的地方。
他还记得那些白色的骨头,他对太阳生出了一种恐惧之情。
有的人则十分坚定。
扯了扯身后背包的带子,确认背包已经被牢牢固定在身后,这人戴上帽子,将自制的防具再固定一下,她果断地冲进了阳光之下。
她奔跑的速度很快,即便带着沉重的行李。
不久之后她就消失在了街角。
剩下的人反而没有了先前在避难所里面的那种坚定的想法。
有目标的人已经踏上了自己的行程,剩下的那些人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们缩在体育馆里面,靠着避难所,仿佛这样还能够得到避难所的庇护。
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活人的气味被捕捉到,游荡在远处的白骨生物迈动僵硬的肢体,朝着最近的地方过去了。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恐怖生物,他们恐惧万分,生怕自己被咬到,也顾不上别的了,撒开脚丫子就逃命去了。
——
之前买来的改装喷火/器有了新用处,几个喷头齐齐冒出高温火焰,轻而易举地就将挤在院子里面的白骨生物烧成了一堆灰烬。
望着对方在地上留下的深深的坑洞,又望望悬挂在天上的太阳,顾未然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但她穿着一身防护服,只擦到了扣在脸上的防具,脸上的汗珠仍旧往下滚。
这温度热的人浑身难受,她忙不迭收拾好东西,折返回屋子里面。
守在客厅的顾母眼瞅着女而走进来,急忙上前绑对方脱穿在身上的防护服。
“没热坏吧?”
顾未然甩手关上厚重的大门,脱掉自己脸上的护具,刚刚因为闷热而有点迟钝的脑袋在接触到冷气的下一秒,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思考能力。
她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好一些。
水杯里面泡着薄荷叶,下肚的瞬间带来了一阵清凉的感觉,瞬间将五脏六腑内的燥热感抚平。
“还好,热是挺热的。”顾未然放下水杯,配合着母亲还有妹妹,将自己从防护服里面拔出来。
洛正将大门上锁,转身递给大女儿一块毛巾:“快擦擦,头发都黏在脖子上了,等会别冷风一激,感冒了。”
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毛巾,顾未然擦了擦脸,又擦了擦脖子,顿时感觉清爽很多。
说回正事。
“院子里面留了好些个坑,我记得家里还有点水泥?之后等天气降下来一点,咱们把那坑填了吧。”
坑洞里面黑乎乎的一片,看着就极深,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望着那黑乎乎的地底,顾未然心中就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说到这个,地下室的墙壁是不是也要补一补,我看墙壁上留个洞,心里面总有点不舒服。”
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话,顾未然被母亲推着上了楼。
冲了一个澡,身上那种粘腻的感觉顿时消散了。
穿着短袖短裤,顾未然溜达着下楼来。
生活空间恢复了之后,一家人的生活状态明显比之前更加放松了。
放在客厅里面的餐桌上已经放着不少食物,顾未然抽了抽鼻子:“今天吃毛血旺?”
等她走到餐桌附近,探头一看,果不其然,桌子上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一盆红艳艳的毛血旺。
桌子上剩下的菜和毛血旺比起来,都显得清淡很多。
——
避难所出走了不少居民,这对避难所来说似乎也不算一件坏事。
至少每日的食物供应和工作安排的压力都减少了不少。
小希望已经接近半岁,她如今虽然不像别的婴儿那么强壮,但白白净净的看着也让人心生喜欢。
看见父亲走进来,她躺在床上开始咿咿呀呀。
男人走过去,俯身将孩子抱起来,轻轻摇晃起来。
小希望就发出一连串开心的笑声。
这会正是午休到时间,对床的夫妻也坐在床上聊天。
“你说,这些人上去了之后,会不会遇到危险?”
丈夫听着妻子的问话,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半晌才道:“可能会遇上吧…”
妻子不满他敷衍的态度,瞪了他一眼,又望了望手里面拿着的手环:“也不知道咱爸妈现在怎么样…”
说到这个话题,两个人俱是一阵沉默。
通讯彻底断掉之前,他们是同家里通过电话的,但那会已经赶不回去,望着幼小的孩子,两人只能就近进入避难所。
分别将近半年,他们对父母的担忧和思念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堵在胸口,让人呼吸不上来。
看着在不远处玩闹的孩子,两个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
轻快的笑声传到耳中,两个人扭过头,看见了正在和女儿玩耍的男人。
“大哥,你之后会带孩子上去吗?”
———
听到从对面传过来的询问,男人抱着孩子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他思考了一会,才道:“不会出去吧。”
小希望伸出手抓了抓父亲的衣服,男人低下头,用粗粝的大手抓住了她捣乱的小手:“希望还小,外边太危险了。反正现在我和希望待在这里面也不错。”
妻子早已死去,在远处打拼下来的家也就成为了一个空壳,没了妻子,那不过就是个房子罢了。
他现在只剩下女儿,他要守着女儿好好成长。
男人的一番话没有缓解夫妻两个人的思虑,反而让对方更加纠结起来。
思考了很久之后,妻子终于还是道:“等到下一次,咱们就出去找爸妈吧!”
男人发出来长长的叹息声音:“好。”
行程就这样定下来了。
———
安静的房间内,同住在这个宿舍里面的另一位医生今天值班,因此房间里只有林孟一个人。
属于他这一边的空间十分整洁,或者说是空荡。
他带下来的随身物品很少,那个箱子里面甚至装的还大部分都是他经常会翻看的医书和一些医疗器材。
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物品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并几双鞋子。
他仰面躺在床铺上,靠在枕头上,望着手里那条项链发呆。
纤细精致的金链连接着一块有着镂空花纹的小球。
按下小球下端的暗扣,小球会自动打开。
这条精致的项链本属于林孟的母亲。
小小的圆球里面存放着母子俩的合照。
林孟摩挲着那张经历多年,边缘已经隐隐发黄的照片,望着照片里那个样貌年轻笑容温和的女人,林孟面上一片冰冷。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一件物品,也是她留给林孟唯一的遗物。
他选择学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母亲。
从他有记忆开始,对方的身体就很不好,脆弱的像放在柜子里面的瓷娃娃,她很少外出,一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开始咳嗽。
林孟还记得自己说要学医,治好她的时候,对方灿烂的笑容。
不过后来他才明白,有心要害一个人的话,这病是很难好的。
他没想到,父亲会和家中雇佣来照顾母亲的护士生出感情,也没想到,那个护士每天都在母亲的药里面动手脚。
他更没想到,这一切家中的长辈都知道,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默许他母亲的死亡。
等到他结束训练回到家,属于母亲的一切已经已经被一场火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这一条母亲之前亲手交付给他的项链。
从那以后,他就和那些人决裂了。
或许是天意弄人,他父亲和新妻子并没有生出孩子,他依旧是对方的独子。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直和他关系疏远的父亲开始试图同他沟通,想要修复两人之间的裂痕。
但林孟非常厌恶这一切,他申请随队远走,离开了那片让他无法呼吸的土地。
负责人的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将小圆球合上,将项链妥帖收好。
不过无论有没有机会,他都不会回去。
高温席卷
气温虽然下降, 但太阳依旧一天24小时挂在天空上。
人们失去的黑夜还没有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
炎炎烈日之下,白骨生物的活跃程度超乎想象,它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 紧追着空气里面泄露出来的那一丝活物的气息。
脱离了避难所的庇护,地面上的生活艰难程度直线上升。
长时间的日照让他们几乎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力,慢慢的作息就混乱了起来, 睡眠时间颠倒。
带出来的食物和水都是有限的,地面上现在还扎根勉强活下来的植被极其稀少,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寻找物资,难度极高。
他们不断进入附近能够找到的超市和小卖部, 但经历过反复洗劫和时间洗礼的超市已经几乎没有食物的存在了。
高温让那些东西都变成了一团奇怪的东西。
装在瓶子里面的水也蒸发得差不多,凌乱的货架之间, 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物品。
不少人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从避难所里面出来,地面上的生活和他们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12月1日,小雪已过,经历了一段时间独自求生的人们疲惫地睁开眼, 准备开始今天的旅途。
二楼小客厅, 一家人围坐一桌,顾未然从空间里面取出一份蟹肉煲,酸辣柠檬鸡爪, 干锅包菜,蟹粉豆腐放在桌子上。
顾未然夹了一筷子包菜, 鲜香的辣味伴着独特的口感,锅子里面被反复煸炒的猪肉肥瘦相间,带着一股油润的香味。
碗里面的白米饭粒粒分明, 散发着浓郁的粮食香味。
二楼的窗帘没有拉起来,外边不断蹦哒的白骨生物们也没有影响一家人的胃口。
顾书然抬起头, 无意间朝外一瞥,她咀嚼的动作就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她伸出手去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姐姐。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慌乱:“姐姐,你看那边,那是什么东西?”
顾未然抬起头,顺着妹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素来一片清明的天际边,滚起一阵土黄色的东西。
原本静止的东西,开始慢慢飘动,然后越来越快。
不知道谁遗落在地上的报纸,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卷到了天空中。
破破烂烂的报纸在空中打着旋,随着狂乱的风一起飘舞,不知道最终会去向哪里。
顾未然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她迈动长腿,走到窗户边,定睛看向远处。
绝佳的视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处,外面的风刮得实在是很厉害,不一会的功夫,那原先只是隐隐绰绰的黄沙就看的更加清晰了起来。
一个模糊的念头出现在了她的心底。
“沙尘暴来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座安静的城市就会被漫天的黄沙包裹起来,那些从前粗粝细小的沙子会从无害的样子,变得格外具有伤害能力。
当然,不单单只是沙子,那突如起来的大风,会卷起地上任何一件零碎的物品,将它们高高地举起来,然后再甩飞出去。
活了这么多年,顾雪和洛正还从来没有在这座城市里面见过沙尘暴。
听见大女儿这么说,两个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他们纷纷放下手里面的筷子,不安地站起来,跟着走到窗户边,看着那土黄色一点点吞没原本清明的天空。
“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顾雪捏着自己的手,紧张地发问道。
家里的窗户玻璃全都是防弹玻璃,强度摆在这里,不必担心会被突如起来的异物砸中破碎。
“先把空调关掉吧。”
顾未然这么说着,坐在桌边的顾书然抽出纸巾擦擦嘴,然后拿起放在边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关按钮。
尚在房间里的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有点紧张,只有几只狗子不懂沙尘暴的意思,坐在一边甩着尾巴。
冷气不再从出风口吹拂出来,放在地面上的电风扇被开到了最高档,不断地在摇摆,尽它最大的努力将风送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望着吃到一半的食物,顾未然沉思了几秒,然后坐回位置上,继续吃起来。
洛正本来有点七上八下的,在看见女儿又坐回来继续吃饭之后,他的心情莫名地也被安抚了一些,虽然胃口大不如刚才,但好说也是开始勉强吃饭了。
顾雪喝了两口杯子里面的饮料,不得不佩服女儿那强大的心理。
顾未然颇为珍惜地将碗里面最后一点米饭吃完,抬起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很轻松就能看见窗户外边的情况。
距离发现沙尘暴出现那会已经过了大约二十分钟。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黄沙,能够听见外面呼啦啦的风声,顾未然清晰地看见院子里面的杂草被风给卷的飞了起来。
片刻的功夫,黄沙已经到了眼前。
沙子拍打在玻璃上,留下一点痕迹,然后又很快被风吹走。
外面的情况有点看不清了,玻璃上面到处都是沙子。
惊心动魄。
狗子们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原本能看见调养的窗户上回出现这么多黄色的小东西。
它们好奇地走上来,蹲在窗户附近歪着脑袋打量。
忽然间,玻璃上似乎撞上来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
一家人抬头看过去,就见一片黄沙之中,露出了一截小小的,白色的骨头。
虽然那玩意只在玻璃上停留了几秒钟,但顾未然还是看清了,那是一直死去多时的鸟类。
小小巧巧的,大约是麻雀或者喜鹊?
顾书然脸上还挂着一点复杂的神情:“这玩意居然都能被刮过来”
这一场漫天的沙尘暴要持续了将近三个多小时。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黄沙给笼罩了起来,顾雪光是看见那些颜色,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发胀了。
她忙不迭离开了餐桌的位置,找了点别的事情开始干。
洛正跑去洗碗,就剩下姐妹两个并四只狗在窗户前面。
老大在窗户前面坐了一会,很快也对这些重复不断出现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在确认了这些东西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之后,它就趴到了顾书然的脚边,开始打盹。
三只小狗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沉浸于时不时会出现再黄沙里面的新奇东西,兴奋地恨不得贴到窗户上面去。
顾未然撑着自己的脑袋,在思考这场沙尘暴过后,老宅的院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失去了空调吹出来的徐徐冷气之后,纵使电风扇很卖力地在转动,房间里面的温度还是不可抗地一点点热了起来。
倒也尚在两人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只是几只狗子有点受不了,很快就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起来。”
顾书然给它们几个单独开了一个风扇,又拿了一点冰袋放在垫子下面,叫它们几个趴在这自制的冰袋上面降降温。
她拍了拍狗子们的脑袋:“忍一忍,很快就会凉快起来了。”
在目送着第12只被拍到玻璃上面的白骨生物远去之后,沙尘暴渐渐停息了下来。
在城市里面穿来穿去的人们也被这场突如起来的沙尘暴打断了原先的计划。
他们被这漫天飞扬的黄沙困住了脚步,被迫停留在原地。
“该死的,这些沙子都是哪里来的!”有人望着外便的情况,不断发出怒吼。
这些沙子来自于各地。
它们被这场巨大的狂风卷到一起,最后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并且会在不久的将来,步伐坚定地去往下一个城市。
有人从前居住的城市里面每年都会刮沙尘暴,因此他们望着这满天天的黄沙,心中的不安不算很多。
他们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包,认为这不过就是比从前更大一些的沙尘暴,认为自己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了。
相比起吃两口沙子,或者被沙子迷了眼睛,他们更害怕的是找不到能够支撑自己活过明天或者今天的食物和水。
找到一件在高温的情况下还没有坏掉的长袖长裤,穿上并且在四肢处扎紧,防止那些沙子从袖口飞进去。
戴上帽子和口罩,尽量将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保护起来。
他们走出了自己藏身的地方。
但他们很快就后悔了。
这沙尘暴和他们从前经历的沙尘暴截然不同。
风太大了,吹的他们站不稳,柔软的沙子简直要化身一颗颗细小的子弹,借助着风的威力,打在身上痛的厉害。
当然,就这些,还是能够克服的。
更要命的是那些夹在在沙子里面的杂物,什么东西都有。
而这些平时看起来根本就是柔弱无害的东西,在狂风的辅助下,都变得异常危险。
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忽然间直挺挺地倒到了地上,后面的人吓得赶尽顶着大风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对方的身边。
将那人的身子翻转过来,才发现对方的脖颈处扎进了一支铅笔。
鲜血正从伤口处流出来。
而这个人也已经失去了呼吸。
这样变故吓坏了后面的人,这人将刚才想要出来寻找物资的想法彻底抛弃,想也不想地就往先前的藏身之处冲过去。
只是还没有跑几步,他就被狂风送来的一把锋利的刀刃击中了身体,直接摔倒在地面上。
望着那柄沾满了鲜血的刀刃,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脑袋里面还回想着一句话。
“早知道,刚才就不出来了。”
沙尘暴带来的麻烦和危险还不仅仅是这样,这场惊天的大风会卷起它所能卷起的一切东西。
街道内,这个房间里面藏着一对母女。
孩子望着外面的天气,害怕地保住了自己的母亲,她小声地说道:“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女人摸了摸女儿因为没有什么营养,干枯毛躁的头发:“爸爸很快就会回家了,咱们再等等。”
话音还没有落下,狂风的劲头似乎更厉害了,一具黑乎乎的东西被卷了过来,直接砸在了玻璃上面。
居民楼的玻璃就是很普通的玻璃,在这样巨大的力道之下,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无数黄沙从破洞处灌进来。
小女孩吓得尖叫一声。
女人忙抱住自己的孩子,两个人缩到了更角落里面去,等两个人挥开面前的沙子,才发现那砸进房间里面的竟然是一具白骨。
对方此刻已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它嗅到了属于活人的味道,正摇摇晃晃地冲着两个人走过来。
母亲被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她忙忙抱起自己的女儿,冲向门口,拧动门把手。
门是向外开的,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推不开多少。
艰难地朝外面看一眼,地上也都是黄沙,楼道口的窗户完全碎裂了,地上卡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房间的门只能打开一点点。
眼看着白骨生物离自己越来越近,望着窄窄的,自己绝对出不去的门缝,女人心一横,将孩子从门缝里面硬塞了出去。
女孩吓得大哭起来:“妈妈!我害怕!”
女人泪水已经在眼眶里面打转,但她还是强硬起来,对着女儿快速道:“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得坚强起来!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妈妈脱身之后会来找你的!”
“如果妈妈没有来你就去找爸爸,知道了吗?”
孩子懵懂地点点头,似乎从母亲决绝的话语里面品尝到了一点东西,母亲快速将门关上,反锁。
她绝不会让这玩意有一丝触碰到她孩子的机会。
随后她冲到破开的窗户边,翻出去,在狂风之中踩在窄窄的窗台边缘上,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尝试自救。
她就那样挂在窗户边,冒出了一身的大汗,伸出一直手在半空中挥动,不断引/诱着房间里面的那只白骨生物。
闻着鲜活的气息,白骨生物兴奋地冲过来,它不懂这些,只是一个劲朝前,想要够到面前的血肉。
它一个劲儿的冲外面探身,于是就直直的摔了出去。
从五楼的窗户里翻了出来,飞快地往下坠。
在地上摔成了一堆骨头碎片。
这位还算年轻的母亲颤抖着四肢,僵硬着重新回到那个房间里面,她的手臂正在不断颤抖,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滑落。
黄沙漫天,尽管她眯着眼睛,但沙子还是迷了她的眼睛。
她睁着红肿的眼睛,没有功夫去管自己,踉跄着前进到门口,缓缓拉开那扇门,她轻柔却又急切地呼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没有回应。
走道里面只有呼啦啦的风声,她的心高高悬起来,她几乎是趴在门边,重复高喊着。
那几分钟的时间,于这位母亲来说简直就像是一生那么漫长,好在她的呼喊最后得到了回应。
小小的孩子,脸蛋上灰扑扑的,出现在门后,用一双哭过的眼睛看着母亲:“妈妈。”
女人伸出手,将孩子从门外抱过来,紧紧拥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场沙尘暴给这座小县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顾未然从灰蒙蒙的玻璃向外看,甚至看见了被破开了一大半的房子。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屋顶砸了进去,那个破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一样。
防弹玻璃上还残留着不少黄沙,像是给人的视线加上了一层滤镜,从这里向外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院子的i情况和顾未然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凌乱到找不到和从前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被吹进来的黄沙堆叠得到处都是,角落里面的沙子扑进了花坛里面,顾未然从高出向下看,地面上白骨生物留下来的坑洞都似乎已经被黄沙给填平快了。
到处都是黄色的沙土。
望着地上那几个坑,顾未然忍不住吐槽道:“好了,这下拌水泥的沙子不用去找了,够用。”
院子里面被刮进来的东西显然不止沙子,还有零零碎碎的白骨生物。
一些白骨生物的运气比较好,擦着墙壁飞进来,摔在沙子上面,有一些则运气很差,先是撞到了墙壁,随后才一路砸到地上,直接给自己来了个粉碎性骨折套餐。
把自己摔成了一堆动都动不了的碎片。
下午六点,等风彻底停下来之后,顾未然穿上那身防护服,走出房门,例行公事似的将院子里面那些白骨生物烧掉了。
然后趁热打铁,和父亲一块用拌好的水泥将地面上那几个大洞给填筑了。
现在的天气能加速水泥干燥的速度,或许都用不了几天时间,里面的水泥就会变硬了。
剩下的一部分水泥被顾书然提到了地下室,并带上了放在房子里面不知道哪一个角落里的红砖,将那一面破了个洞口的墙壁重新填补修复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顾未然打开笔记本,查看附近的监控,发现围在自家墙壁外面的白骨生物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风给吹跑了。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也是灰蒙蒙的,大约是因为上面也带上了一层黄沙的原因。
好在这场沙尘暴似乎并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之后的一周,整个小县城都风平浪静的。
顾未然偶尔会从监控里面看到从街角跑过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行色匆匆,有时候还会在跑动的时候不断往回看,大约是因为身后紧追着不少白骨生物。
哪怕是匆匆而过,也很让人高兴,顾雪望着视频,脸上有点喜悦:“还有人活着呢”
这一点陌生人的出现,让一家人感受到了和人类世界的联系,就感觉不再是漂浮在世界之外了。
此后的时间,整个世界似乎又停摆了,仿佛先前的那一场沙尘暴就是一个意外。
只有院子里面堆着的黄沙和四处被破坏的建筑在提醒他们,这件事是真实存在和发生过的。
气温下降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了,一直到12月22日这一天,气温表上的温度才从53下降到了50。
收音机里面能够收听到的电台数量同先前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但留下来的电台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资讯传出来。
有些单调,但足够让人感到安慰。
12月22日,冬至。
照着顾雪从小的习惯,冬至日要祭祀家中先祖,然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或者肉圆子。
洛正则更习惯在这一天的晚饭吃饺子。
祭扫香案什么的放在现在也不是现实,放眼看遍空间,里面大约连祭祀用的香和纸钱都没有。
一家人将仪式精简精简再精简,只剩下吃这一个环节。
晚上五点,一家人准时坐在桌边,开始这一顿饭。
“感觉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过过冬至了。”顾书然咂摸了一下嘴巴,如此评价道。
工作的时候忙的恨不能自己又好几个分身能同时赶进度,连陪家人的时间都很少,更不用说过节日了。
如今天灾来了,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和家人相处了。
顾未然举起手里装着可乐的杯子,笑道:“干杯。”
一家人四个杯子在半空之撞到一块。
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香味,电视机里播放着顾母爱看的电视剧。
一家人吃饱喝足,顾未然走到窗边,小小地拉开了一点窗帘,被外面的情况给惊住了。
她在窗户边站了一会,然后手一挥,将窗帘全部拉开了。
高悬的太阳消失不见,顾未然也忍不住欣喜起来:“看,是月亮啊!”
消失了半年多的月亮,重新出现在了深沉的天空之上。
银色的月辉洒在了这片饱经风霜的大地上之上。
人们记忆中熟悉的夜晚,在冬至这一天,又悄悄回来了。
有时候,黑夜里潜藏着危险,但有时候,黑夜也会给人带来安全感。
饱受作息困扰的人们在看见银色的月光的那瞬间,简直要哭出来,他们在无尽的日光之中饱受折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正常的睡眠了。
这一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很多人都享受了一段舒适的睡眠。
这一天之后,气温下降的速度就仿佛被按了加速键,夜晚的时候,温度相对于白天就更低了。
时不时有微风吹过,人们看着重新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忍不住想,极昼都已经结束,那什么时候会下雨呢?
他们在等待一场时隔半年的雨水。
这片土地已经干涸了太久,迫切地等待着一场雨水的降临,来滋润干裂的大地。
顾家人最近找到了新的消磨时间的事情。
围在院子外面的白骨生物实在是有点烦人,索性将大门打开,院子中央放上新鲜的血肉,对方就会拼命朝着血肉的方向蹦跶。
这会穿上防护服,带上喷火器进入院子,就可以轻松将对方全都处理干净。
在新鲜的血肉面前,几乎所有的白骨生物都变呆了,一家人轮流干活,没几天就把家附近的白骨生物全都给处理掉了。
又过了几天,顾未然看见空荡荡的邻居家搬进入了几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都是翻墙进去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原主人。
但在这灾难迭起的世界里面,这些事情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空置着的房子,那张房产证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
虽然现在天气凉爽了许多,每天的温度差不多就二十来度,和初夏的气温差不多,不用开空调。
但顾未然仍然担心自家的装修会像之前那样引来一些不速之客。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一行年轻人似乎自己也带了不少物资,几天的时间,都没有看见对方从房子里面出来过。
两边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又不出面打扰对方,紧挨着的两栋房子达成了奇妙的和谐。
1月4日,小年。
如今还想找到过年过节的氛围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如今不光没有雪,甚至一家人都还穿着短袖短裤。
一点属于冬天的感觉都没有。
最近让人开心的事情倒是有几件,一家人面对这样的节日,也多花了几分心思去准备。
这的准备,大概也就只能在吃上面下点功夫了——
地铁站。
小云一行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秋高月虽然是掌管整个避难所的负责人,但她性格温和,说话也不强硬,为人如春风一般,让人感到舒适。
这里面的人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不多,一直到小云一行人来了之后,才增添了一点人气。
小云几个人刚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后来发现人们都挺好相处的,心中那点隔阂也就很快消失了。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的物资的丰厚程度。
小云这几个女生聚在一块说卫生巾怎么用才能节省一点的时候,原先就住在这里的女生笑了笑:“其实没关系啦,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呢,秋姐说她都处理好了。”
说着,女生打开手机,给她们看自己拍摄的物资的照片。
堆叠在房间里面的,那一层层像小山一样高耸的卫生巾。
望着那数都数不清的数量,再看看自己手里面这点少得可怜的卫生巾,一群坚强到之前再苦再累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女孩,此刻却哭了。
“不瞒你们说,我之前都思考过要不要吃药将月经推迟”
一个女孩泪汪汪地说道,她擦了擦眼泪:“现在我就可以放心了呜呜呜”
重新回归群体的生活显得十分舒适,这里安全又安静,没有可怕的鼠群会追在你的身后试图啃噬你的身体。
这里的食物也很充足,不必每天数着数量吃饭。
尤其最近的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每个人的心情就更好了——
原先的地铁站台之内。
经过了小半年的光景,靠着坑蒙拐骗走到这里的人,原先留在这里的人竟然还一直生存了下来,他们当然发现了小云一行人逃走的事情。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对方也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个地方去,小团体的人也就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小团体的人横行霸道惯了,剩下的人被他们压榨的苦不堪言,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只能一直跟着对方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区域之内。
先前那个发疯的女人的丈夫和儿子还在这里,但他们的生活并不好。
女人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坏,无论哪边人都很排挤这对父子,他们渐渐的就成为了这个地铁站里面地位最低的人,谁都可以去欺负他们两个人。
父亲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泄愤,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但他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想要生活下去是很难的一件事。
在这里虽然会被排挤,会被人白眼,但只是苦一点,活下去还是不难的。
只是最近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
或许是因为来的人少了,可以抢到和骗到的物资的数量也减少很多的原因,这群人对父子两个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男人还在某一天的深夜里面听见对方低声的说话声。
“弄不到吃的?这里不全都是呢嘛?不答应,你就线从那个小男孩开始就好了。”
满满的恶意从对话里面溢出来,男人吓得止不住颤抖,这些人想要吃掉他的儿子!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男人颤抖着想。
他都忘记那一天他是怎么回到住的地方的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人们就很排挤他们,不许他们住在之前的那个地方。
男人默默带着儿子搬到了离人群最远的地方。
望着神不守舍的父亲,瘦到了许多的小男孩立刻紧张起来,他坐在破破的床垫上:“爸爸,你怎么了?”
男人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儿子,眼泪几乎要喷涌出来。
但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喝水了,眼睛里面流不出泪水来,他颤抖着抱住面前的孩子,痛惜道:“爸爸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这几天气温已经下降了不少,正是离开的好机会!
男孩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要带他离开的话语,但他知道父亲不会害他,于是他乖顺地点点头:“好的爸爸,我跟着你。”
这一天夜里,小团体的人吃过东西之后照常发了一顿脾气就去睡觉了,不久之后,整个地铁站台里面就陷入了黑暗,剩下的人也睡觉了。
男人抱起儿子,他们俩就坐在楼梯的边上,因此动作很快地就上了楼。
地铁卷帘门的钥匙就放在一层,男人借着光,将卷帘门打开了,外面强烈的光照一下子就撒了进来。
还好,并不是很热。
男人给儿子戴好帽子,就领着他走了出去。
地铁站台外面的不远处,仍然躺着一顶绿色的帐篷。
男人看见这顶帐篷,心中忍不住一痛,牵着父亲手的男孩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爸爸你看那边,是妈妈和妹妹嘛?”
男人悚然一惊,扭过头去看,并没有看见儿子口中的妻子和女儿,只看见了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不对,说衣服不是很准确,因为那两个东西还在移动。
再近了一些,男人才发现,那两件他十分熟悉的衣服下面,已经不是属于人类的躯体,取而代之的,全都是白森森的骨头。
死去多时的人是不会复活的,更何况这种一看就很不对劲的样子,男人抱起儿子:“那不是妈妈和妹妹。我们快点走。”
白骨还在摇摇晃晃,男人抓紧时间,抱起儿子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跑走了,留下敞开着,完全没有关闭的卷帘门。
死后一直游荡在附近的白骨生物在失去了头两个距离最近的鲜活气息之后还往那边追了一段,但男人跑的很快,白骨生物就放弃了追踪他们。
毕竟他们发现了更加靠近的血肉。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没有关起来的地铁门里面。
照射进地铁里面的光线并不多,显得有点斑驳和阴暗,对于视力不好的人来说可能会是一种负担。
但对于渴求着新鲜血肉的白骨生物来说,这都不算事儿。
它们跌跌撞撞地走进来,顺着楼梯下去。
走楼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因此刚一踩上地砖,两个骨头就骨碌碌地直接滚了下去。
摔在地下二层的地面上,动静还是有点大的。
至少有几个睡着的人就被惊动了,他们从帐篷里面探出头来怒骂道:“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重生第50天
黑乎乎的地铁站台之内安静非常, 没有人给与回应,问话的人又十分困倦,自然而然地将这段沉默认为对方自认理亏, 不敢再出言。
他翻了一个身,试图将周遭沉闷的空气甩开,小声嘀咕着骂了两句, 又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
于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两道在黑暗之中爬起来的身影。
她们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对她们来说很有诱惑力的鲜活身躯——
热浪虽然是已经消退不少,但偶尔还是会反复的,从种植在土盆里面的薄荷植株上揪下来一两片新鲜的,带着丝丝香气的薄荷叶, 丢进装着水的杯子里面,等那水将薄荷叶子浸润了, 等到两者气息交融了,再拧开杯盖,喝上一口,清凉的水就会流过肠胃, 将身体里面的燥热全都抚平了。
薄荷是种植在大厅里面的, 这种植物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让人惊叹的生长能力,如果不是种植在小小的盆子里面,他们相信对方是一定会将一整片广袤的土地, 或者整洁的花园全部占领的。
仰仗于这种生命力,薄荷是很容易得到的, 甚至不需要花费上一点积分。
那些素来很俭省的,或者从天灾降临之后就变得十分俭省的人家,就这样用自制的薄荷水撑过一个又一个炎热的天气的。
那些不算特别俭省的人, 在汗流浃背的时候,就会选择花掉自己的积分, 买上一点现在看来很奢侈的东西。
比如酸梅汤和金银花露。
避难所里面的酸梅汤不是那种已经被熬制好了,放在大锅子里面等待售卖的酸梅汤,而是那种需要他们自己去中药坊那边照着林孟翻出来的单子上面记着的比例一点点自己抓配的。
这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林孟的单子倒是很容易拿到的,毕竟谁来他都给,以至于他已经将单子上面各种物品需要的比例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但避难所里面各种不属于紧急物资的储备都是有限的,制作酸梅汤的乌梅的数量就是不算多的,因此要的积分就很高。
想要汤的颜色好看,那就再加上一点桑椹干吧,桑椹干也是不多的,总之什么都是不多的。
熬煮出来的酸梅汤,尚且泛着热气,怎么能够解暑气?须得加上冰块,让碗壁都冒出丝丝的水汽来,这时候一口喝下去,那才能让整个人都舒服起来啊!
这样一锅花费良多的酸梅汤喝下去,得细细揣摩着呢。
小孩高高兴兴地举着泡过水的汤包,问自家爹妈要不要去扔掉,那只会得到父母的白眼和一顿手板,你这败家孩子!这里面的药材多好呢!放到外边去晒晒干,下次还能接着泡啊!
味道功效少一点算什么,大不了下次少放点水就是了!
隔壁煮了一大锅酸梅汤,陈醒也分到了一碗。
他捧着那碗酸梅汤,坐在床铺上,慢慢喝,小希望躲在他怀里,挥动了下自己的拳头,冲着面前的瓷碗流口水。
但她还太小了,牙都还没长出来,陈醒摇摇女儿的小手:“等你长大,爸爸再给你喝啊。”
小希望不懂什么画大饼,也听不大懂父亲在说什么,她只是望着那个碗,发出很愉快的笑声。
坐在对面的小夫妻也在喝酸梅汤。
小瓷碗里面装着不多的汤水,泛着一阵冰凉而清甜的香味。
年纪不大的孩子望着小碗,不争气地吞了一口口水。
做丈夫的端起那个碗,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递给了妻子:“你先喝吧。”
当妻子的看着丈夫递过来的碗,想了想,将孩子抱了起来:“给宝宝喝吧。”
小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就着父亲的手,喝了一口酸梅汤,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起来:“好喝,爸爸妈妈也喝!”
看着孩子的脸,小夫妻也就高高兴兴地喝了一口。
买这些原材料已经花掉了不少积分,又是要冰块又是要冰糖的,主人家小小地偷懒了一下,少放了那么一点冰糖和冰块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此这是一碗并不那么冰,也不那么甜的酸梅汤。
妻子喝完了一口,小声道:“有点酸呢,倒点水进去冲一冲那酸味吧。”
丈夫点点头,倒了一碗白开水进去。
深重的颜色被稀释成了一片浅浅的紫红,那颜色在白瓷碗里面游曳,显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将这一碗淡到没什么酸味,自然也没有什么甜味的酸梅汤给分着喝掉了,然后他们将那只碗很郑重地擦干净,塞进了背包里面。
“跟陈叔叔说再见。”男人拉着自己的儿子,让他同陈醒道别。
陈醒抱着女儿,望着对面正在将行李往自己肩膀上扛的小夫妻:“今天就走?这么着急?”
男人听见这句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小年都过了,现在往回赶,过年是不奢求了,只想着元宵那天能到家里去。”
这么咂摸着,细细数一下,竟然真的和男人说的差不离。
陈醒恍惚了一下,这么一点晃神的工夫,小男孩已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被男人搂着往外走了。
对方看起来同他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出入,就那么领着孩子急匆匆地走了。
脚步快的连陈醒的一句“一路顺风”都没能送出去。
从避难所里面出去的当然也不止他们,一群人趁着天气好转的时候挤出去,他们其实是有理由可以留在地下的,但他们有更好的理由回到地面上。
他们渴望重新回归从前的生活。
但见到地面上的一切之后,他们或许会失望。
夜晚是已经降临了,但雨水没有,地面上依旧干旱,夜风拂过脸颊的时候,他们依旧得思考,明天,去哪里多弄点水和食物呢?
黑夜不会给他们答案,月亮只是静悄悄地挂在天空上。
很快就到了除夕。
气温转凉,狗子们终于可以不用再被关在房间里面,被顾未然允许偶尔可以去院子里面撒撒欢了。
但院子里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原先长在院子里面的植物早都已经枯萎,不知道被前段时间那阵风吹到哪里去了。
顾未然拿着把扫帚,一点点清扫留在院子里面的黄沙。
有时候黄沙会嵌在青石板里面,她非常耐心地将对方全都扫出来。
今天的天气略有些阴沉,久违的云朵挂在天空中,洁白的颜色将那团火红色的太阳遮住了半边,因此天气甚至都能称一句凉快。
凌乱的院子被顾未然收拾得干净了一点,黄沙都被扫到了一个角落里面,成了一个小沙堆。
夜晚渐渐降临。
夜色重新笼罩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未然感觉今天晚上天黑的格外快。
这念头才出现在脑袋里面,就被站在身边的狗子们拱了出去,她回过神,伸出手摸了摸对方如今已经长得非常浓密的皮毛,然后带着对方回到了房间里面。
饭桌上已经摆满了一家人爱吃的菜。
一部分是顾未然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一部分是顾父顾母开火现做的。
总之就是凑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来。
顾书然正拎着酒瓶子往杯子里面倒,香醇的酒液盛放在小小的酒杯里面,显出一种剔透的质感来。
顾未然道:“别给我倒那么多,我喝不来。”
顾书然嘿嘿一笑:“我有分寸。”
凑上去瞧一瞧,果然是很有分寸,杯子本身就不算大,但顾书然倒出来的,也只够半杯。
就这么一仰脖子全都喝下去了,也保证不会喝醉。
灯光昏黄,光线柔和,客厅里面气氛正好,虽然比不上往年那样热闹,但总算还是有可以庆祝的事情。
“干杯!”
小小的酒杯被举起来,在半空之中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家人脸上都挂着真切的笑容。
因为是难得的可以庆祝的节日,素来不被允许喝酒的顾书然也跟着喝了小半杯,她脸上带上了一点红晕,精神却很好,抓着坐在一边的老大猛搓狗头。
向来温柔的狗子闻见了一股酒味,嫌弃地直打喷嚏。
顾未然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里面的剁椒,放进了自己面前的面碗里面,搅动一下汤水,原先清澈的汤水瞬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辛辣味道来。
她举起筷子,将面条送进了嘴里面。
面条很筋道,裹挟着淡淡的辣味和咸香,和平时吃到的面条滋味不大一样,但也颇有一番风味在里面。
这碗面才吃到一半,“轰隆”的雷声打断了屋内的欢声笑语。
撩开厚重的窗帘朝外看。
夜幕低垂,夜色浓重得像是一盘墨汁,乌云将漏在外面的最后一点月亮的边角都给遮住,于是天地之间就真的变成了一片黑暗。
没有的光源,眼睛能够捕捉到的景象实在有限。
顾未然努力地朝外看了看,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天空中骤然出现一条闪电!
闪电将这一块天地小小得照亮了一些,于是此时抬头的人眼中都出现了一条小小的闪电倒影。
在等待之后,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要下雨了。”
不知道是谁这样喃喃了一句,顾未然没太听清。
她只是望着天空之上不断翻滚的深色云层,心中渐渐积起担忧——
天空实在是黑极了,这样深沉的夜色之下,无数人躲在栖身的地方,抬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轰隆隆的雷声响了几个小时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天空上仿佛破了一个大口子,不断有水从破口里面涌进来,雨点密集得不像话,砸在身上一点也不轻柔。
但久久没有看见雨水的人们望着这样的雨水却高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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