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第91天
平地惊雷。
此话一出,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副手之觉得荒谬,武器平时都放在器械室内,进出都是有数量要对应上的, 怎么可能一次性弄丢这么多东西?!
这个谎言实在是太蹩脚的,蹩脚到所有人都不相信的地步。
副手狠狠拍桌而起,他原本平静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东西肯定是不见了, 但是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是丢了。
“何毅,你把东西的下落告诉我们,你这么做肯定是有苦衷的, 。”
会议上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何毅只是沉默着低下头, 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若是弄丢了的东西是物资,顶多就是心痛一点,大家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这回弄丢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
他们支援去的地方, 就是因为对方手里面有木仓械, 危险程度才会那么高,要派那么多人过去搞定。
现在一下丢了这么多武器,万一又出点事,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无比了。
“何毅,你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何毅当然直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我知道!我认罚!”
不管是要将他多年的功勋全都抹去,还是将他逐出军队, 他全部都招认了!
副手的眼睛里面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些别的什么, 他跌坐进椅子里面,面色如土,比何毅这个当事人看上去还要更伤感一点。
会议里面一多半的人都是何毅的老熟人,大家对他的人品都是信得过的,自然不想让他就这么认罚认打,于是气氛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正当沉默笼罩着众人的时候,敲门声打破了这种让人觉得窒息的沉默。
“我去开门。”
副手匆匆说了一声,就站起来,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战士,他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看见副手之后,他向他敬了一个礼,然后将手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封信。
小战士说话的语速很快:“报告首长,我们刚刚才一号舰的尾部发现了很多物资,最上面放着这封信,写明了要给何班长的!”
坐在房间里面的何毅听见这句话,呼吸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原本垂下来的眸子也跟着抬了起来。
他心中有个念头渐渐浮了起来,他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不敢去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
副手低头看着那封信,心绪起伏,但面上没有露出来半分,他接过那封信,强压着情绪:“好的,你先走吧。”
关上门,副手带着信封走了过来。
他垂下视线,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动的何毅:“给你的信,我现在当众拆开,可以吧?”
何毅知道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力,他也不挣扎了,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素白的信纸展开在副手的眼前。
“诸位好,我姓顾,那些木仓械全都是我拿走的,我当初提出用物资交换武器的时候,何指挥是严词拒绝的。”
“不过我比较乘人之危,所以最后还是换走了这些武器,我猜何指挥肯定要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特留此信做证明。”
“留下些许物资,权做补偿。”
顾未然没写多少东西,只寥寥说了两句,但是后面附着的物资内容却叫副手看的震惊。
汽油柴油各三桶,肉罐头三箱,水果罐头三箱,固体燃料,好几个氧气瓶,防水的衣服几十套,明矾,甚至还有不少作物的种子和风干的各种肉类。
天灾发展到今天这一地步,汽油的珍贵程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所有的油站都已经沉没在海水之中,经历过好几轮天灾,人们至今为止还困在求生这一步,至少副手自己还没有听见任何一个避难所说要潜水作业去取汽油的。
更不要说对方还留下这么多肉罐头,甚至是种子。
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远远超过那些木仓械现阶段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别的不说,至少能够让护航舰上的所有人都好好饱餐一顿了。
这还只是对方嘴里面说出来的“些许”。
果不其然,有人在听完上面列出来的东西之后,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去!这么多东西!咱们这算是一夜暴富了吧!”
副手一个眼刀飞过去,对方打了个冷颤,又摸着鼻子坐下来了。
但这么一打岔,会议室里面的气氛也不再紧绷着了。
有人揣摩着分寸,开口道:“我看,他们能够留下远超那些东西价值的物资,心地也挺好的,应该”
副手重重地将信纸放在桌面上。
那人硬着头皮说完了自己的后半句:“应该也不算太坏。”
副手问何毅:“你们商量好的?”
何毅根本不知道顾未然什么时候将那些物资放在船上的,那艘游艇他虽然上去过一次,但他和顾家人的交流也仅限于一块儿打鲨鱼而已。
“没有。”
而且他觉得,就游艇那点地方,能不能放下这些东西还是个问题呢。
副手白了他一眼:“等会再来处理你。”
“现在先来讨论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吧。”
物资大家当然都是很喜欢的,但是木仓械弄丢,实在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若是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面,就怕会再来一次劫持事件。
“追回的可能行很小了,对方离开的时间很长了。”
超过24小时,而且这是在大海上,对方消失在视野里面之后,谁知道会往哪个方向走?
顾未然留下来这些物资先入为主,给在座的人们留下了好印象。
“前前后后这么多次,鲨鱼和虎鲸都是他们先发现的,本来他们大可以直接扔下我们不管的,但他们还是出手帮了我们,我觉得这些武器落到他们手里,不一定会怎么样。”
“对,我看顾女士的射击水平也不逊色于专业军人,说不定是国家的人呢。”
抓不到人,对方还留下价值不菲的物资。
会议室里面一边人持一个观点,简直要吵翻天,最后还是何毅出来拿的主意。
他面容很平静:“给上级打个卫星电话吧,询问一下他们。”
副手惊了一下。
“你要想好了,弄到上头去,你肯定是会被重罚的。”
副手于心不忍。
他们共事很久了,何毅的人品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即便前段时间条件那么艰苦,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想好了,就这样吧。”
何毅倒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淡定,淡定到仿佛那个会接受惩罚的人不是他那样。
卫星电话最后还是打了过去。
本人不能参与发言,因此是副手代为转达的。
所有人都忐忑起来,等待着锤子落下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消失了很久,久到他们以为对方将电话挂掉了,但是对方没有。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虽然有错,但也不是为了私利。”
“你在这段时间也为大家殚精竭虑,功过相抵,取消你所有的军衔,副指挥长从今天开始担任正指挥长,你降级为副指挥。”
“目前情况摆在眼前,希望你们能够振作精神,重新起航。”
何毅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惩罚,他愣在原地,眼含热泪。
一通电话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副手,不,现在是正指挥,激动地抓着何毅的手,一个一米八还多的汉子,此刻难掩高兴:“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所有军衔都被作废,以后的福利待遇甚至可能还不如那些新兵,级别也被降下来,但上级这么做,明显是大事化小,只要之后何毅再努力一点,这些东西还是会回到他手里的。
何毅也露出了笑容。
会议就此结束。
大家一块儿往外走,门外却有嘈杂之声传来,正指挥走出去,问站在一边的执勤员:“发生什么事情了?”
执勤员敬了一个礼:“大家听说了何班长的事情,闹着说要来给何班长说情”
他们走到甲板上,看见的就更加全面了。
一号舰的甲板上挤满了人,还有人骑在别人的脖子上,手里面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铁皮喇叭,正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请不要惩罚何班长!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请不要惩罚何班长!”
“请不要惩罚何班长!”
声浪此起彼伏,最后却逐渐变成了同一个声音。
男女老少。
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口音,却在此时汇聚成一团。
何毅已经哽咽。
他低下头,悄悄擦去了眼泪。
正指挥递过来一张纸巾:“日久见人心,你对他们好,他们也对你好。你所作的一切,大家都记得呢。”
何毅接过了那张纸巾,那张方正的国字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他发自内心地说道:“谢谢。”
何毅力重新露面,人群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边上有个年轻的战士挤了出来:“班长,你以后还是我们班长吗?”
何毅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只要你们一天不升职,我就是你们的班长。”
顾未然发现游艇的指南针似乎失去了作用。
看着不断乱晃的指南针,顾未然的语气带着一点复杂:“现在磁场已经混乱到这种地步了吗?”
东西南北已经完全分不清了,顾未然都担心自己开着开着,带家人一不小心就出国去了。
顾书然看了一眼,很自然地说道:“随便开呗,反正现在全世界都一个样,变成地球海了。”
别说,还真是。
顾未然噎了一下,难以反驳妹妹无懈可击的话语。
海面上的船只不多,顾未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漂在海面上。
前进了大概一整天,顾未然猜测他们已经出了高原的范围,至于现在究竟是在哪个省份,这就有点难以判断了。
洛正倒是兴致冲冲地想要用鱼类来判断,但他在甲板上蹲了一下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游过去的鱼,和在A市的时候看见的鱼并没有任何区别。
品种都差不多,根本没法判断。
真叫人头大。
如果能够选择,顾未然肯定还是希望能够找到靠谱的大船跟着,别的不说,至少能少掉很多麻烦。
和平一点,不要搞事。
上辈子的那种日子,她已经过够了,不想再重温。
但有的时候,越是不想要什么,什么就会来。
看着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自家游艇过来的快艇,顾未然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痛。
顾书然站在窗口,举着望远镜看得分明。
“姐,他们身上铁定没木仓,手里面就拿着些棍子什么的。”
就算对方手里有木仓,他们现在也是不害怕的。
谁还没点武器傍身了?
快艇的速度很快,顾未然也没有操纵着游艇远离的意思,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绕着游艇转了三圈。
快艇上站着五六个男人,他们打扮地非常像电影里面海盗的样子,穿着破破烂烂的马甲,手里面举着砍刀,呼呼喝喝地发出一连串怪叫。
顾雪正在晾衣服,透过窗户,看见底下的人,不禁发出了一阵嫌弃的声音。
“这都是些什么啊?”
洛正站起身,很冷静地说道:“我去拿把刀。”
“干什么?”
洛正头也不回:“和他们对砍。”
洛正走进了驾驶室,就看见自己的两个女儿略带无聊地瘫在椅子上。
顾书然在喝旺仔牛奶,翘着腿,一副很悠哉的样子。
大女儿倒是没有这样,坐的比较直,但她还在吃饼干。
看见自家老爸进来,顾未然三两口将饼干给吃完了:“爸爸过来干什么?”
洛正很直接:“那个电锯借我使一下。”
顾未然看了他几秒,然后将电锯从空间里面取出来,递给了对方。
洛正很是满意地看了看手里的电锯,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快艇上,绕了两三圈之后,他们才发现游艇上一个出来的人都没有。
要是放在以往,早就有人被吓得跑出来求饶了。
领头的人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面拿着的锋利的砍刀,绝不会承人是因为自己不够吓人。
他用刀背拍了拍在前面开快艇的女人的后背,果不其然,看见对方哆嗦了几下。
被捆在后面的男人见状大喊:“不要伤害我女朋友!”
男人不耐烦,走过去踹了对方一脚:“叫什么叫!这儿有你什么事情?”
柔软的腹部被踹了一脚,男人脸上露出了疼痛的表情,他蜷缩在角落里面,但依旧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对方。
剩下几个和男人一伙的都生气了,走上去要打男人。
女人见男友要挨打,当即大喊:“你们要是打他,我就不帮你们开快艇了!”
此话一出,男人的动作确实慢了下来,但心里面的怒火却堆积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瞪了两个人一眼,粗声粗气地吼道:“给我乖乖听话,不然就砍了你们!”
女人低下头,藏起自己不甘的表情,随后将快艇停到了游艇的尾部。
几个人打算到游艇上去,走出来一个男人,将女人结结实实地捆起来,嘴巴也封住,和船上另一个男人分开扔在两边。
那个打扮的像海盗船长的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女人的脸蛋,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将她里里外外给扫视了一遍:“你最好乖乖听我们哥几个的话,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女人只感觉一阵恶臭扑面而来,恶心的感觉不断翻腾着,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男人心满意足地揩了点油,乐呵呵地扛着自己的刀走到了游艇上。
边上的人在骂他:“老四你色鬼转世吧?干正事儿呢还想着那档子事!”
老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游艇上依旧风平浪静。
站在最前面的老大看着船上精美的装饰,啧啧出奇:“不愧是有钱人,这游艇可真好。”
老二已经迫不及待了:“里面好东西肯定多,等咱们把里面的人都处理了,这游艇就是咱们的了!一定要好好享受一顿。”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着往前走。
快艇上,暂时没被管束着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男人的嘴没有被封上,他嗫嚅了几下,眼睛里面涌出了泪花。
“玫玫,是我拖累你了。”
女人摇摇头,她说不了话,只是用一双眼睛凝望着男友。
好半晌,听见那一阵猖狂的笑声,她心渐渐揪了起来。
又有一船人要倒霉了。
穿过游艇的中部,四个人愈发满意了,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之后该如何享受。
“哈哈,到现在还没有人出来,该不是被咱们哥几个给吓破胆了吧?!”
此话一出,四个人狂笑起来,笑声里面带着狰狞和赤裸裸的恶意。
“谁吓破胆子了?”
低沉儒雅的男声响起来。
四个人循着声源看过去,就看见了戴着防割手套,身上套着防割衣,脑袋上还扣着头盔的洛正。
这些当然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手里面举着一把长三尺的电锯。
电锯雪亮,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
莫名的,一群人心肝一颤。
洛正慢条斯理地启动了手里面的电锯:“没人教过你们不要擅闯别人家的游艇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
轻微的嗡鸣声响起在这片区域,面对高速旋转的刀片,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就空气稀薄了起来。
老大愣了一下神,才缓过来,似乎是为了掩盖刚才那种莫名的胆怯,他怒吼道:“就是个花架子!咱们有四个人呢!都给我上!”
两个小弟冲了上去。
洛正也不犹豫,直接挥舞着电锯冲了过来!
想要伤害他老婆孩子!找死!
砍刀很长,但长不过电锯,洛正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系统性地经过了女儿的训练,下盘稳,上肢力量也不弱,把一把电锯硬是挥舞出了长枪的感觉。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对面想要砍他,得费点力气,但他却能很容易扫到对面。
还没交手几次,电锯狠狠撞在两把刀上,直接将对方的刀给崩断了。
也是好巧不巧,那乱飞的刀片直接崩到了其中一个人的手上,那人吃痛,半截刀片瞬间脱手。
洛正眼疾脚快,直接踩着那刀,往后一踢。
刀片往后甩出去,失去了自己的武器,那人的脸上露出了忌惮之色。
他们之前抢劫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洛正这样说动手就动手的人,原本是想给洛正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现在是被对方当猴子耍了。
男人站在后面,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同伴的恐惧之意,他有点恼怒:“上啊!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咱们可有四个人呢!”
说的是啊!抽了把备用的武器出来,四个男人怒吼着冲向了洛正。
洛正心微微一沉,藏在护具后面的眼神冷了下来。
“站住!”
一道凌厉的女声喝止了他们的动作,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洛正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
几个男人抬起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女人双手持枪,神色冷峻地站在门口。
顾雪收起了平日里和煦的微笑,眼神坚定地看着对面几个人:“别再往前来。”
通体黝黑的枪支在阳光下泛出迷人的光泽,顾雪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面,枪口也对准了对面的人。
洛正看见自家老婆出来助阵,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慢慢往后退,将场地彻底让给了对方。
面对四个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凶恶之徒,顾雪毫无惧色。
看着对方手里面那黑乎乎的东西,男人承人自己刚开始确实是被吓了一大跳,但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
他一点没有将对方的警告放在自己的心上,脸上反而还挂上了嘲弄的笑容,一边耍着自己的刀,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不能靠近,否则怎样?你就开木仓?你开啊!”走了两步,发现对方只是用木仓口对着自己,男人愈发笃定对方拿着的不过是一把玩具,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扩大了。
他很嚣张:“我就站在这呢!开啊!”
“砰!”“砰!”
炸裂般的声响将对方未尽的话语直接打断,后坐力将肩膀震得发麻,顾雪毫不犹豫地连着开了两木仓。
分别命中对方的两条腿。
一阵钻心的疼痛,男人骤然脱力,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原本还跟着自家大哥猖狂大笑的三个男人看着毫无征兆就倒下去的人,那笑声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面。
像极了被人掐住喉咙的公鸡。
顾雪的神色很冷酷:“我说过了,不要靠近。”
站在门口的顾书然疯狂给母亲鼓掌:“哇哦哇哦!妈妈好帅!”
顾未然站在窗户边观摩了全过程,表情微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还真是身体力行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了。
重生第92天
顾雪的手臂力量没有那么强, 更何况还是第一次接触木仓械,这会回过劲来了,手臂就有点微微颤抖。
顾未然见状, 从对方手里接过少了两颗子弹的手木仓。
“我来处理吧。”顾未然的语气很淡漠,态度很随意,像是在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似的。
三个男的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
顾未然单手拿着枪, 扔了几根麻绳过去:“把刀都给我丢海里面去,然后再一个对一个,把对方用麻绳捆起来。”
“别想着搞小动作,我没我爸妈那种好心。”
太阳明明挂在天上, 他们却感觉自己的后背冷飕飕的,硬生生从对方平平淡淡的语气里面听出来了一点杀意。
五分钟前还耀武扬威的男人此刻唯唯诺诺, 忙不迭地将手里面的砍刀依照她说的丢进了海里面,然后拿起地上的绳子,二话不说就套到了自己兄弟的身上。
动作很干脆,很利落。
现在就只有一个人没有被捆起来了。
顾未然没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 往回走。”
两条小腿都被打中的大哥眼睛都红了, 他愤怒地盯着顾未然。
顾未然没跟他客气,直接上去给了他一枪托。
不到三秒,男人软绵绵地昏死了过去, 顾未然指了指那个空着手,伤口还在流血的男人。
“别愣着, 把他给我拖过去。”
男人被拖拽着离开了通道,看着地板上的血迹,顾未然皱了皱眉。
“把我地都弄脏了。”
还醒着的三个人颤抖了一下。
他们刚才都看得分明, 对方动手干脆利落,角度又很刁钻, 绝对是个个中好手,他们这几个人揉到一块都不够对方打的。
还是低调点,别等会人一不高兴,在他们身上开俩窟窿助助兴。
回到了船尾,几个人耷拉着脑袋,指着不远处的快艇。
顾未然一眼就看见了被捆在快艇上的两个人。
“还挺作恶多端。”
跟上来的顾书然如此评价道。
顾未然又把枪口怼在唯一一个没被绑住的男人的后脑勺上了:“过去,把他们绳子解开。”
晕过去的大哥被自己亲爱的兄弟面朝下扔进了快艇里面,被冰凉的东西抵在后脑勺上,对方都快哭出来了,他颤抖着走过去,先解开了绑着女人的绳子。
然后忙不迭再去解男人的绳子。
女人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当看见顾未然将这几个人押出来的时候,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她和男友对视一眼,热泪盈眶。
得救了!
绑着双手的绳子一松动,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抽出了自己被捆扎到几乎麻木的双手,然后撕掉了自己嘴上的封胶,扑到男朋友身边。
饱受折磨的爱侣终于脱离魔爪,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对方,浑身颤抖。
顾未然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面前的几个人身上。
她没收力道,厚实的军靴直接踹在了对方的后心口,两个男人直接被顾未然踹进了快艇里面。
她才不会管对方摔得痛不痛呢。
痛了才好,他们应得的。
唯一一个没怎么受伤的男人缩在角落里,很有眼色地用麻绳将自己的双手捆起来,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巨大的声响将小情侣的注意力重新给拖拽了回来,女人将自己脸上的泪花抹掉,仰着脑袋看向顾未然:“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顾未然用枪口指了指快艇一边堆成一叠的男人,冲着小情侣倒:“不介意的话说说?”
女人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男友见状,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呼唤了一句她的名字:“要不我来说吧?”
女人按住了对方的手,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鼓起勇气:“还是我来说吧。”
原来两个人不是本省人,是远方来度蜜月的,本想着提前度完蜜月,然后回去结婚,谁知道这一处来,就碰到了天灾爆发。
困在这儿,根本就走不了了,好不容易才挨过来,也是他们运气好,本来就在海边拍的婚纱照,捡了艘现成的快艇,他们以为折磨已经到此为止。
甚至还想着要一路开快艇开回家去。
想法很好,但现实很残忍。
路途前进不到一半,他们就被这伙人给劫持了。
在他们之前,这伙人已经打劫了不下五六次,手上沾着不少人命,他俩能活下来除了女人会开快艇之外,多少还有一部分好运在里面。
“他们觉得我长得好看,就说过段时间再处理了我们。”
男人紧紧抓住了女友的手,似乎是想要给对方力量。
顾未然往下走了几步。
靴子踩上了快艇的边缘,她将木仓塞进木仓套里面,变戏法似的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刃把玩。
“想报仇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然后将那把刀丢进了快艇里面。
半个小时之后,女人释怀多了,她用泛着微红的手指擦了擦自己的脸,很郑重地举着那把刀:“还给您。”
顾未然瞥了一眼:“不必了,你们留着防身好了。”
听她这么说,女人笑了起来。
回到正题,女人重新将钥匙按进钥匙孔里面,将快艇启动:“我马上就领您去邮轮那边。”
顾未然颔首:“多谢。”
说完了话,她扭头就走,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晕死在快艇里面,不知生死的几个人。
回到房间里面,洛正迎上来,很是关切地拉着两人查看了一番:“没受伤吧?”
顾未然有点哭笑不得:“没有呢,这些家伙能伤到我什么?”
顾书然在自家老爹面前转了一圈,笑嘻嘻的:“对呀爸爸,你就放心好了,这群家伙以后肯定没办法再作恶了。”
顾雪的肩膀有点痛,端着水杯的手还隐隐有点发抖:“咱们接下来去哪?”
顾未然将木仓放进空间,一头扎进驾驶室里面:“那个女人说知道附近哪里有邮轮,咱们跟着她走就行了。”
两艘船一前一后缓缓行驶在大海上。
顾未然发现这块海域有点不大太平,时不时就有小苍蝇上来骚扰。
威胁当然不大,但是胜在十分烦人。
顾未然对此还没有做出对应的时候,女人就已经先一步将这件事情给解决掉了。
她的做法当然也很简单粗暴,她直接把那个昏死过去,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大哥给整个人绑在了快艇外面。
那些想要上来惹事的人一看这血淋淋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纷纷选择绕道而行。
别说,真有用。
总之,两艘船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望着同A市那艘差不多模样的邮轮,周围缓缓航行着的护航舰,顾未然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放松的感觉。
“谢谢您,那我们就在这分别了。”
女人浅笑着,很有礼貌地同一家人告别,然后开着快艇,载着男朋友前往邮轮附近。
他们准备将这群败类交给军队处理。
对于这种扰乱秩序的家伙,军队的惩罚只会更加严苛。
到这儿,两边人就这么分开了。
顾未然也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原先哪个省,女人告诉她,这里是Y省的边缘。
这儿离A市可谓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中间隔着好几个省份。
停泊在远处的邮轮和A市那边的邮轮长得差不多,大舅都是十几层楼,但周围的护航舰就稍微有些不同了。
围着邮轮的只有三艘护航舰,数量远没有A市那边的多。
顾未然他们从A市离开的时候,一直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打劫的人,但在这里却碰见了很多次。
邮轮上全都是上级的人,对方当然不至于和那群盗匪混在一块,大约是因为人手不足,物资也不多,实在是无力管理附近了。
但靠近邮轮的这一块区域,显然还是挺太平的。
小情侣拖着一船生死不知的海盗来到了护航舰前面。
护航舰上 的人看着躺在快艇里面,不知生死的盗匪,忽然就沉默了,知道盗匪有时候会被报复,但这被打的这么惨的,还是头一回看见。
当然,也就是心里感慨一下,同情对方是不可能同情得起来的,这群人手里面都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了。
谁知道看见军人之后,这群人比小情侣还激动,一群人娃娃大叫着:“我们认罪!快把我们抓起来!”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战士们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盗匪求着把他们抓起来的,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儿。
对方身上带着明显的木仓击痕迹,两条小腿上都有弹孔,因为没有人帮他处理伤口,鲜血已经将裤子浸润了,伤口附近的的皮肤都已经浮现青紫色。
大哥本人已经因为伤口发炎和失血昏迷了,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人。
为首的战士指了指对方腿上的弹孔,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精彩:“他们这是怎么受伤的?”
女人挽着男友的手,小鸟依人地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一脸的害怕。
男友的态度很冷漠,他对这群人只有痛恨,因此话语也十分的冷淡:“不知道,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就这样了,可能是自己摔的吧。”
自己摔的!
这话用来糊弄鬼,鬼都不会相信。
难不成还是他们自己挥刀自绝,自己跪到子弹上的?
眼瞅着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挨打最少的男人急急忙忙站出来说话:“大哥,战士大哥,我作证,真的是他们自己摔的。”
“你把我们抓进去吧!求求你了,我们做了好多坏事儿,真的!”
战士最后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就将这群家伙给带走了。
几个盗匪又哭又笑,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谢谢谢谢!还是你们好,谢谢你们把我们抓进来,呜呜呜我肯定好好配合,我马上就把我做过的坏事全告诉你们!”
战士:没见过如此积极想要坐牢的人。
搞得好像坐牢比外面更安全一样。
盗匪如果能听见对方的心声,他肯定会大喊:那是当然的!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有多恐怖!
狗子们如今饭量大涨,三只正处于成长期的小狗吃的格外多,每到饭店,家里面就会上演一场争夺大战。
顾未然调整了一下他们的食谱,加入了更多的肉类来增加狗子们的饱腹感。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全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汪洋,当然没理由不吃鱼。
全家人齐上阵,坐在甲板上开始钓鱼。
这头,顾未然收起放下水的蟹笼,惊奇地发现里面捕捉起来的数量竟然还挺多的。
海洋已经乱成了一团,顾未然忽略掉为什么Y省竟然会有帝王蟹这种不太科学的事情,高高兴兴地拎着笼子回到了甲板上。
“运气挺好,今天有螃蟹吃。”
帝王蟹显然也变异了,蟹笼里面装着大约四只,随便一只放到天灾之前,就能够刷新比赛记录了。
洛正将钓到的鱼塞进了身边的木桶里面,他抬起戴在脸上的墨镜,仔细看了一眼:“哎呦,这么大个!”
说着,他急急忙忙地放下手里的鱼竿,摩拳擦掌:“给我给我,我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叼着棒棒糖,躺在躺椅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鱼竿的顾书然:“我想吃海鲜锅。”
顾雪想了想:“我想吃咸蛋黄炒蟹。”
洛正看着笼子里面的帝王蟹,怎么看怎么满意,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想吃什么都行!”
和这些变异的海鲜比起来,空间里面早就买着的那些海鲜就有些逊色了,顾未然挑挑拣拣弄了一点海鲜出来,洛正都不大满意。
“你瞅这墨鱼,就这么点。”洛正拿起拿墨鱼,摆在了帝王蟹的边上。
原先单看着还挺客观的墨鱼瞬间就变成了小虾米。
顾未然扶额:“我出去问问,有没有人家卖海鲜的。”
顾未然走到甲板上,外面船只很多,她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艘朝着邮轮开过去的船只,小木船一条,看上去条件不是很好,抓到的海鲜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摆在桶里面。
顾未然看的分明,上面摆放了许多贝类还有鱿鱼。
她出声喊住了对方,最后用一只帝王蟹换到了不少一家人都爱吃的海鲜。
洛正在简陋的厨房里面大展身手。
蟹粉豆腐,炙烤蟹腿,蟹黄蒸蛋,洛正还怕吃不饱,往海鲜锅里面加了两包面条。
最后硬是整了一大桌东西出来。
香味很诱人,顾未然从坐下之后,筷子就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太好吃了。
炙烤蟹腿,粗壮的蟹腿上放了一点芝士,烤完之后,整条蟹腿的水分都被锁在里面,新鲜打捞起来的帝王蟹腿肉,鲜嫩中带着一点独属于海鲜的清甜。
顾未然一口气吃了四根蟹腿。
顾书然比较喜欢吃甜口的东西,因此在处理海鲜锅的时候,洛正还特意加入了番茄,味道非常可口。
顾未然吃了一个青口贝,不知道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变异的,个头大了不说,一口下去,愣是一点沙子都没吃到。
明明也没有时间静养让它吐沙的。
鱿鱼圈劲道弹牙,大虾又鲜又香。
四个人敞开着吃了一顿,硬是把桌子上所有的菜都给扫完了,一看时间,下午一点半。
或许是吃得太饱的缘故,血液都冲着胃部去了,顾未然感觉自己的脑袋运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有点困。
四只狗子眼巴巴地趴在远处,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四个人,希望能够获得对方的可怜,然后跟着吃点好吃的。
对着它们一向十分心软的顾书然这次没有顺着它们,反而摇了摇手指:“海鲜里面盐分比较高,你们不能吃哦。”
老二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继续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下顾书然。
她反手抓住了对方的耳朵:“别给我装,我知道你听懂了,不能吃,没得吃,自己去一边玩去!”
这回算是说明白了,知道吃海鲜无望,三只小狗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去了。
吃完饭,姐妹两个人负责洗碗,洛正和顾雪两个人绕着游艇的甲板开始饭后散步。
说是洗碗,其实也很轻松,两个人动作很利索,十来分钟就将全部的碗给洗干净了。
顾未然洗完了堆在池子里面的碗,擦了擦手,就看见父母走了进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戴在手腕内侧的手表:“就走了十二分钟就结束了?”
顾雪叉着腰站在沙发前面:“外面人太多了,我和你爸就走了这么一会,感觉全都在盯着我们看。”
闻言,顾未然的视线挪向窗外,视线之内,果然如同母亲说的那样,船只很多。
但顾未然感肯定,昨天他们来到这的时候,海面上绝对没有这么多船。
说话间的功夫,顾书然也洗完了,她挤到姐姐身边,往外张望了一眼,开玩笑式地说道:“该不会是什么宝物现身?”
洛正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面,他单手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面,坐姿看上去舒服极了。
“说不定是忽然出现了大boss,大家围到这来一块打boss,等高手们将这一切全都解决掉之后,咱们的世界就可以恢复平静了。”
顾未然擦手的动作顿住了,她目光幽幽地看着对方。
“爸,你最近是不是偷看了妹妹的小说?”
不然怎么这么脑洞大开。
洛正的比划出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点:“我就看了这么一点点。”
得,破案了。
顾书然兴致冲冲地将蟹笼重新下了下去,期待明天能够捉到点别的新鲜海鲜。
一夜好眠。
早上六点,今天不是顾未然值班,但她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顾书然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昨天晚上放下去的蟹笼,但人又很困,殷切地叮嘱姐姐帮自己收一下蟹笼,等对方答应下来之后,才飘一样地上楼睡觉去了。
顾未然顶着淡淡的雾气走到甲板上。
甲板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厚实的靴子踩在上面,就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蟹笼一直就拴在船尾处,她沿着船尾的阶梯走下去,拉起那根连着蟹笼的绳子。
或许是因为船的位置没有怎么变化过,或许是因为今天的运气不大好,或许是帝王蟹忽然变聪明了。
总之顾未然将分量扎实的笼子从水里面拽起来的时候,里面确实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这话说的也不对,里面至少还有昨天晚上装进去的一条海鱼。
软趴趴的海鱼躺在笼子的角落里面,身上还残留着一些被啃食过的痕迹。
有东西进去过笼子,但最后没被困住。
只能归结于运气不好了。
顾未然将那条被啃得有点破破烂烂的海鱼从笼子里面拽了出来,然后扔进了海里面。
她的视线在每一条路过这里的船只上停留。
不忍妹妹伤心,她准备和昨天那样,从路过的船只手里面买一点海鲜回来。
在原地等待了十分钟,顾未然挥手拦停了一艘船。
隔着淡淡的雾气,她摸出笔记本,开始查看家里人爱吃的那些海鲜的名单。
“是不是去邮轮上卖海鲜的?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船上有什么?我也想买。”
正说着话,两边人一抬头,双方都惊了一下。
顾未然眨了眨眼,看着对面略有些眼熟的人,对面的中年人已经笑了起来。
“真巧啊!又是你啊小姑娘!”
“昨天的那些海鲜好吃不?”
对面穿着一件略有点破旧T恤的男人正是昨天卖顾未然海鲜的那个人。
“真巧。”,顾未然向对方颔首致意,“很好吃。”
可以看得出来,男人天灾之前也是从事售卖行业的,听见顾未然夸奖了一句之后,他脸上瞬间就绽开了更大的笑容,顺嘴夸奖了自己的海鲜几句。
“要买什么不?我这些东西都是我儿子刚捞上来的,出水时间绝对不超过半个小时,新鲜货。”
顾未然有点惊讶,没想到对方的儿子竟然还有这种本领,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挪到了筐子里面的海鲜上面。
男人见她挑起了东西,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哎呦,姑娘啊,你昨天给我的那只帝王蟹可真不错,你今天还有吗?”
顾未然挑拣地拿了一些海鲜,随口回答:“没有了。”
男人的脸上浮现了失望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振奋了精神。
因为顾未然挑走了大半筐的海鲜,抓海鲜的人越来越多了,但邮轮上的吞吐能力是有限的,眼瞅着最近海鲜的价格被压得越来越低,养家糊口的难度上升,男人都愁了好几天了。
眼前的女孩出手很大方,昨天的那只帝王蟹虽然换走了他全部的海鲜,但这种少见的海鲜还是让他在邮轮上换来了比平时还多的积分。
这可比那筐子海鲜值钱多了。
眼看着顾未然又解决了他大半的海鲜,男人略略高兴了起来。
顾未然看了看海鲜的重量:“我拿肉跟你换?”
钱在天灾之后已经失去了它本有的功能,纵使是百元大钞,放在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张废纸,天灾年代,物资才是硬通货。
男人高兴了起来。
“你有什么肉?”
“牛肉猪肉鸡肉”顾未然含糊地说了两句,“你要什么吧,反正我都有。”
在某一刻,中年男人都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失灵了,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在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听错之后,他激动地开口。
“我要牛肉!”
顾未然折返了一趟,搬来了一筐东西。
“一共是十斤海鲜,我拿六斤牛肉和你换。”
“这两斤是新鲜的牛肉,拿回去煲汤什么的都可以,我还给你放了点葱姜蒜在里面,剩下四斤都是风干牛肉,好保存一些,你看这样可以吗?”
男人使劲儿点头,很可以,简直太可以了!
他现在觉得顾未然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使者。
这些牛肉放在市场上远远不止这个价格,而且还买不到。
别说牛肉了,就是想买点鸡肉,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折腾很久才能从邮轮上买来。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六斤牛肉,纵使里面还有些是骨头,男人也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他将筐子里面剩下的所有海鲜都塞给了对方,瓮声瓮气道:“这些海鲜你都拿走吧。”
顾未然:大哥你咋哭了。
中年男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面对肯卖自己牛肉的好心人,他也就推心置腹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妹啊,你是不是也是过来弄石油的?我跟你说,最近冲着这玩意来的人特别多,鱼龙混杂的,你得小心着点。”
顾未然楞了下。
石油?
紧接着,顾未然回忆起昨天妹妹开的玩笑。
他们这是,真的撞上开宝了?
重生第93天
顾未然感觉自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 情绪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经历了大起大落。
因为太刺激,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有几秒钟是空白一片的。
短暂的愣神之后,顾未然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石油被誉为液体黄金, 每个人的生活几乎都离不开它,没了石油,整个社会都会陷入麻烦之中。
虽然天灾摧毁了城市, 但石油的影响力是会蔓延的。
顾未然后知后觉地从自己的脑海里面提取出关于Y省的信息。
这是个石油开采的大省,有着全国最大的一个油田,年产石油量占全国的1/10。
现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油田全都沉没在水下,但那些设备还留在原地, 并没有丢失。
赖于最近一段时间天气没有再作妖,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整合资源, 上级终于在前段时间缓过劲儿来了,有功夫来倒腾这些珍贵的资源。
石油的战略作用很重要,这些漂浮在海面上的钢铁城堡根本离不开石油。
要是离开对方,这些钢铁铸就的大家伙就会陷入停摆状态, 根本无法维持日常的运行。
太阳渐渐升起来, 周围航行的船只变多了,顾未然敏锐地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朝着自己这边投过来。
中年男人也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两个人长话短说。
“前段时间这儿来了一艘装修的很好的大船, 上面的领头人去了一趟邮轮上面,不久之后邮轮就发布了消息, 说要准备开采石油。”
“唉,邮轮上说是自己掌握了技术,但他们要是真早就掌握技术, 他们早就开始动工了,真正掌握技术的分明就是那艘船上的人。”
粗略估算, 石油井和海面的距离恐怕超过三百米,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人类根本没有办法重新掌握这些资源。
顾未然了然于心。
那些号称掌握了技术的人,多半是和她一样,遇到了“奇迹。”
她睁开眼,从无望的黑暗之中重新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对方则获得一些无法用科学来描述的能力。
顾未然敢肯定,上辈子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渐渐和顾未然上辈子的记忆错开,两个世界正在朝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发展。
毋庸置疑的是,这辈子所有人的处境都比上辈子好多了。
耳边响起男人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顾未然的目光却越过对方,看向了更远处的海面。
愿意和官方合作,能看出这人的一部分态度。
总而言之,石油的这件事情除却双方之外,剩下凑过来的人肯定也能跟着喝到一点而汤,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聚过来。
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等待着分猎物。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顾未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让男人在原地等一会,然后再次折身返回舱室内,从空间里面取出了几个水果罐头,递给了对方,言简意赅地说道:“拿着吧。”
中年男人看着那水果罐头,眼睛都直了,他一点都不在意顾未然冷淡的态度:“下次还有什么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你们!”
顾未然要的就是这句话。
男人将牛肉和水果罐头藏在船布里面,邮轮上也不去了,调转船头,飞快地朝着家里出发。
男人和妻子都是y省本地人,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平时的时候两家人就都住在一块,天灾爆发的时候,他们正在一块儿庆祝孩子的生日。
两家人平时就很要好,这时候更是团结起来,扛过了第一阶段的天灾,水灾来袭的时候,男人弄来了两艘船,把自己父母和岳父岳母全都给安顿好了。
天灾岁月,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两家人家挤在同一条船上生活了起来。
他们平时就一块儿住在大船上,小船就用来捕鱼。
男人今天折返的时间格外早,坐在船头正在做饭的妻子一眼就看见了自家丈夫。
她看着对方抱着一大堆船布跳到自己身边,不由得伸出手扶了对方一把:“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男人左右瞧了瞧,谨慎地抓着妻子的手,将对方拽进了船屋里面。
妻子看着被落在船头,还没洗完的菜,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干什么啊这是,我菜还放在外面呢。”
男人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将船屋的窗户门窗都给关上了,还没忘记拉帘子。
妻子看他一副紧张兮兮地样子就有点受不了:“到底是什么啊?你怎么跟做贼一样。”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小声点,别给别人听见了。”
说着,他打开了一直包裹在外面的布料,露出了放在里面的东西。
看着放在布料里面的牛肉和水果罐头,妻子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因为太过兴奋,她的脸一片通红。
“你从哪儿弄到这些东西的?!”
这回不需要丈夫提醒,她自己就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对方能够听见的程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上水果罐头。
男人看着妻子的样子,心中一痛。
这些东西放在天灾之前,对他们一家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一向喜欢享受的妻子何时会对着它们露出这种眼神?
男人的嗓音里面掺杂着一点情绪:“是昨天那个买我海鲜的人,我以为她是来这儿弄石油的,告诉了她不少消息,也是误打误撞,这是她塞给我的,说是感谢我。”
妻子看了两眼,然后将那块船布重新将这些东西给包裹了起来:“咱们得把这事儿守住了,不能让外人知道。”
男人点点头,看向妻子:“新鲜牛肉也不能放太久,今天晚上就炖上吧,咱们爸妈还有孩子,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好好吃一顿,补补身体。”
妻子低头擦了擦眼泪:“好,我知道了。”
男人等自家媳妇把东西装好,就过去拉开了窗帘:“我再去外面寻摸寻摸,弄点儿海鲜回来,咱们今天晚上吃大餐。”
妻子装好了牛肉还有水果罐头,才想起来自己的篮子还放在外面,赶紧跑出去,在船头看见了那个篮子。
她三两步上前将东西捡起来,还好没被人捡走,这可能吃两顿呢。
顾未然不是Y省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光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但根本不知道其中运作的人,也不知道事情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看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人,顾未然坐在窗户前,开始思索。
她很快就从脑海里面找到了一个目前或许能够帮得上自己的人。
女人穿着一件鹅黄色的T恤,虽然养了一段时间,但她的脸颊还是有些消瘦,但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很不错,说话间也有了一点笑容。
和之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恨意的样子稍微有了一点而差别。
顾未然惊叹于对方短时间内产生的变化,端给对方一杯热茶,然后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
“谢谢。”
女人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低头啜饮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这是红茶?”
顾未然点点头:“怎么样?还合口味吗?”
这时候已经说不上是合不合口味了,女人都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喝到这些东西了。
醇厚的香味在舌尖滚了一圈,她有些不舍地咽了下去:“好喝。”
置身于装潢优美的游艇内部,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还喝着红茶,女人恍惚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安稳的年代,但目光瞥见躺在远处,正在和别人打闹的大狗,这种感觉就很快消退了。
“言归正传,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女人看得出来,顾未然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找她来肯定不是为了聊天。
顾未然不急不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找你过来,是想跟你合作的。”
说着,她将自己的想法简略地说了说,末了,她笑了一下:“你放心,我给报酬,应该不会让你觉得吃亏。”
女人在Y省逗留的时间比顾未然长多了,这些消息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听完了顾未然的一番话之后,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您救了我和我对象,有些事情我也不瞒着您,这事儿您找我还真的是找对了。”
“我和他的工作本来就都是从事这方面的,有经验,前两天还正在讨论这事儿呢。”
邮轮上缺乏这方面的人才,两个人准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应聘上。
顾未然倒是从对方的话语里面听出来了一点儿别的意思:“不回去了?”
女人又喝了一口茶,眼神略有些惆怅:“我这两天也想明白了,就算真的回去了,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人。”
故土已经沦为一片汪洋,而故人不知下落何方,或许早就成为水中枯骨,或许还活着,但漂泊在哪艘邮轮上?
“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只要我爬的够高,总有一天,我父母会听见我的名字,只要他们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能够有见面的机会。”
顾未然端起茶杯和对方轻轻碰了一下:“祝你成功。”
女人笑容灿烂:“祝我成功!”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女人现在和男友将那艘带着他们血泪痛苦的小快艇转手给卖了出去,换到了不少物资还有积分点,现在暂住在邮轮上,为了目标拼搏。
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过去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顾未然看见对方的男朋友正一脸担忧地站在摆渡船的甲板上。
她起身:“时间不早了,不耽误你,就先聊到这里吧。”
女人恋恋不舍地将杯子里面的东西喝完了。
女人走出门的时候,顾未然塞了一个罐子给她:“拿着吧。”
外面人多眼杂,女人也来不及查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直接揣进了兜里面,登上了摆渡船。
几分钟之后,女人挽着男友的手,走上了邮轮。
苦难没有消磨掉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让他们坚定了一定要走到最后的决心。
男人搂着女友,语气轻快地说道:“猜猜我今天弄到了什么东西?”
女人捏着口袋里面的小罐子,仰起脑袋:“什么?”
对方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小小的:“止痛药。下次你来月经,吃一粒肯定就不痛了。”
两个人回到自己在邮轮上的房间,女人才将东西从口袋里面掏了出来。
那是一罐被仔细封好的红茶。
女人的心蓦然一暖,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来了一点,转过头去和男友说话:“我今天给咱们找了一个好活计。”
重生第94天
女人挑挑拣拣地将自己今天和顾未然的聊天内容和男友说了说。
男人将两人的晚餐端上桌子, 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这很好啊!那咱们可要努力了!”
都不必多说,这样的好事儿,肯定很多人都会来争抢, 他们必须,坚决要挤掉那些人。
无论是为了自己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还是为了早日和家人相见。
两个人租住的房间的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两个人坐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色,同对方分享着简单的晚餐。
茫茫夜色,大多数人已经陷入了梦香之中, 紧闭着门窗的船只之内,也是一片昏暗, 只有桌子上的一点摇曳的烛火,点亮了周围。
炖的香喷喷的牛肉被摆上了桌子。
家里七口人,还有个正值青少年时期的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两斤牛肉光是对方一个人吃都不够。
妻子将船上所有的箱子都给搜刮了一遍, 终于找到了不少食材,然后混着一块煮了进去。
大块的芋头,土豆, 完全吸收了汤汁,变得糯糯的, 味道不错,还能够填饱肚子。
妻子为了今天的这一顿,甚至还拿出了不少大米, 煮了一锅米饭。
虽然分到每一个人碗里面的分量不多,但尝到熟悉的味道,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十分妥帖。
他们无声而迅速地和彼此分享着这顿丰盛的晚餐。
牛肉独有的香味从窗户的缝隙里面钻出去,勾醒了那些睡得不太安稳的人。
“好香的味道,哪家在吃牛肉?”
他们从船上钻出来,从窗户里面探出头来,但周围一片沉寂的黑暗。
今天的月光过于黯淡,根本就没法寻找到那个目标。
他们只能骂骂咧咧地捂着空空的胃袋,然后重新躺回硬邦邦的床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东西,早点睡觉。
明天还得生活呢。
一艘护航舰正在海面上缓缓地航行,货舱里面押运着这次出行最为重要的货物。
从一片昏暗行驶到晨光熹微,前面的光景彻底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京城。
这座全国最为重要的城市也和所有的都市一样,缄默地躺在幽暗的水底。
但海面上浮着一艘巨大的邮轮,周围数十条中型号的船只,最外围才是护航舰。
这块邮轮群简直就像是某种巨大而精密的机器,生活在里面的人们都是齿轮,每一个齿轮都在尽力地运作着,维持这个机器的正常运转。
戴着头盔的战士缓缓停在了机器的面前。
他抬起头,视线中带着好奇的探究,一点点看着它们。
长长的舷梯被放下来,上面走下来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
他们所穿着的制服样式和护航舰上的战士截然不同。
“我负责本次任务交接,这是我的证件,请过目。”
护航舰上的人看了一眼对面人肩膀上挂着的徽章,又看了看对方的证件,态度就显得十分客气,两个人互相确认过对方的身份之后,运送全程都紧闭着的舱门才缓缓打开。
冷气徐徐从舱门里面逸散出来,一缕缕地缠绕到他们的身上。
铺面而来的清凉感。
货舱内的灯光缓缓亮起来,将里面照亮了。
橙色的药剂被妥善地包装起来,层层叠叠地堆放在货舱的正中央。
“试剂需要低温存储,大家的动作都快一点吧。”
沉默的战士们小跑着进去,将一盒盒药剂塞进经过特殊处理的包裹内,然后原路返回。
“本次押运共计六百瓶太阳病毒试剂,任务完成。”
两方人马互相握了握手,客气地向对方点了点头。
这艘属于A市邮轮群的护航舰在完成任务之后并没有马上踏上回航的路程,他们还有一些别的事情需要和上级交接。
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秘书长走上了长长的舷梯,手里面抱着的黑色包包放在人群之中有些惹眼。
她的身边跟着四个战士,将人群和她隔绝开来,同时确保她和文件的安全。
一行人匆匆走过安检手续,踏上了此行最后的目的地,邮轮。
这艘被拱卫起来的巨大船只里面,此时正在进行一场会议。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林林落落地坐着上百号人,国家首脑、要员诸多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虽然坐着很多人,但会议室里面安静的只能听见一道声音。
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位女性,她调试了一下桌子上的麦克风之后,缓缓开口。
“首先,我要衷心地感谢大家来能够来参加今天的会议。路途遥远,大家辛苦了。”
再三确认了身份之后,站在那里的门卫帮秘书刷了直达会议室那一层的卡,放对方进了电梯间。
秘书无心去看倒映在电梯墙壁上自己的倒影,她的目光紧紧地黏在不断跳动着的数字上。
电梯门才打开了一条缝隙,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她甚至忘记了向一路护送她过来的战士们道谢,抱着怀里面的重要文件,直愣愣地冲向会议室。
一路上还有好几个和她一样的人。
他们正在朝着同样的东西奔赴而去。
会议并没有因为现场多出几个人而暂停。
秘书匆匆地找到了属于A市代表的座位,坐下来之后才有时间来喘气。
“天灾降临已经一年,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用尽了方法,仍然没有找到这场浩劫降临的真正原因,我们也不知道这场灾难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共同推进一个计划。”
后面的显示屏上投射出一缕光亮,一颗被缩小的星球和一张放大的地图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们计划在Y省,开挖所有能够获得的石油。”
“H省,已经派出所有能够工作的潜艇,挖掘所有能够挖掘的土壤。”
种子仓库,军械器材,未完工的大型邮轮。
一个个计划被投射出来,幽微的光芒将一个个不同的脸庞照亮。
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迥异的习惯,差异极大的语言,但此刻,他们心中点燃起来的却是同样的希望。
“我们预计将用三年的时间,在全国各地造出几百艘能够容纳十万人以上的邮轮生态系统。”
最上首的人轻轻拨动了一下按钮,一张蓝图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的目光很坚毅,即使苦难让她的鬓发染上了霜白之色,她也依旧从容。
“我们将这个计划命名为:方舟。”
会议室内掌声如雷,久久不曾结束。
这是一个跨越了很长时间的计划,因此光是计划书,就有厚厚的一踏,秘书到达的时间竟然还算比较早,会议时间一点点往后推延,陆陆续续有人从那扇厚重的大门里面走进来。
计划很复杂,也很缜密,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理清楚的。
在护航舰上颠簸了一周,上船之后马不停蹄地开会,期间就喝了一点水,静下心来听了将近五个小时,秘书已经感觉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女人看了看时间,将最后的一点话说完之后,就宣布了散会。
秘书整理好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尤其是包包里面的那些文件,全然忘记了饥饿,逆着人流往前走,试图走到对方的面前去。
眼前一花,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抱着怀里面厚厚的文件,并不惧怕这些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我是A市基地的。”
秘书选择自报家门,试图让对方放行。
但对方不为所动,但态度很客气:“抱歉,您请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请明天再说。”
再三试了试,发现确实没法达成目的之后,秘书抿了抿唇,朝外走了。
长时间的饥饿让她失去了来时的那种动力,她拖着步子,坠在人群的后面,慢慢地向外走。
有工作人员站在门口,他们负责接待这群从五湖四海赶来开会的人。
对方穿着很朴素,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向秘书打了一个手势:“女士,餐厅在这边,安排的住宿区在那边。”
上船的时候每个人都领了身份卡,吃饭和住宿都是免费的,秘书想了想,决定先去餐厅吃点东西。
邮轮上的生态系统其实还没有完全搭建起来,但因为有库存,还有周边城市的供给,这里的食物种类比A市那边多很多。
但大家吃的显然都很朴素,秘书的目光在炖牛肉上停留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了免费的套餐。
无他,太贵了,不报销有点吃不起。
首都的物价真吓人。
草草解决完一顿饭,秘书回到了房间里面。
安排给来开会人员住的房间,不能算豪华,但也算不错了,小单间,大床,有淋浴,免费三十分钟,超出时间也要收费。
简单冲了冲,秘书伏在案前飞快地写着今天会议上的重点。
鬓发霜白的女人在战士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一间房间里面,原本坐着的医生在看见她之后立马站了起来。
“请坐下吧。”女人点头致意。
距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但白骨病毒依旧是人们挥之不去的梦魇,人们很难预判,哪些伤口是会致命,哪些伤口则不致命。
太阳病毒试剂很有用,但目前为止只在A市周边范围内打转,没有别的原因,高昂的研发成本横在大家面前,如果没有补贴,注定这些试剂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够打得起。
这六百支试剂都是免费支援首都的,装船的时候,物资部和财务部的两个部长都快抱在一块放声大哭了。
看着医生十分谨慎地取出装在箱子里面的橙黄色试剂,女人挽起袖子,准备接种。
重生第95天
女人身份贵重, 因此接种的全程都有人在一边看守着,虽然说试剂已经经过再三的调试,送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有人率先尝试接种, 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良反应。
但看着橙色的试剂打进女人的血管里面,房间里面站着的几个人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医生刚才还很紧张,打完针之后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递过去了一支棉签:“我看了看试剂的说明书,已经是改进后的2.0版本,整体的后遗症会更小。”
女人点点头。
试剂打完之后还是需要观察半个小时,女人就坐在原地, 但也没闲着,叫自己的副手拿了几份文件过来, 就在这开始处理起一些公务来了。
医生把东西收拾好,看着女人,满脸的敬佩,但也不免出声劝阻:“总指挥, 注意身体啊。”
女人在文件空白的位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下一份:“我有分寸。”
高强度的工作当然很累,但天灾岁月,谁不累?
国家就是一架无法停歇下来的巨大机器, 她得打起精神,让对方继续保持运作。
国内的情况说起来已经比国外好多了。
全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
本来上个月应该开一场国际会议的, 结果来参会的国家元首寥寥无几,就这么几个人,还要血口大开, 舔着脸问她要物资,要人。
没有当场翻脸是她最后的忍耐了。
舟车劳顿, 秘书写完东西,精神已经疲乏到了极点,她躺到床上,几乎是下一秒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在床边坐了五分钟,还有些混沌的大脑就立刻清明了起来。
一堆计划浮现在脑海里,她起身去梳洗。
十分钟之后,她穿着整齐,提着包包出门了。
将领导交给自己的那些重要文件当面交给总指挥,并且交流了一些舰队的内部情况,秘书离开了那间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办公室。
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秘书的脚步不免轻快起来,但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却看见自己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五十多,仪容整肃,秘书瞥了一眼对方肩膀上的肩章。
职务还不算低。
好像也不认识这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男人看见她之后,脸上也并没有露出笑容,但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还不等秘书走过来,他自己就率先迎了上去:“您好,是A市舰队的?”
秘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推了推架在脸上的眼镜,她眸光平静:“是我。您是?”
“我姓高,我儿子叫高孟,他是一个军医。”
秘书推眼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疯狂回忆着舰队里面那些医生的名字,但将所有的名字都反复咀嚼了一遍之后,她放下手:“先生,恐怕您找错人,我们舰队里面没有叫高孟的医生,只有一位叫林孟的医生。”
对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他还真把自己的名字改掉了。”
谁都能看的出来,对方现在很生气,但这并不在秘书的管辖范围之内,她见多了这种场面,物资部长和财务长天天在办公室里面吵架,她总是要去劝架。
更何况她还听说过一点关于林医生的家事。
“这位先生,请您让一下,我要过去。”
说着,秘书就要去开门。
男人直接拦住了她的动作:“我和你们领导是老相识了,你应该知道?高林孟他这次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们过来?”
话语说到后面,竟然隐隐带着一点指责的意思。
秘书简直就想翻个大白眼给对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方不愿意干的事情,她还能强迫别人干不成?
秘书冷冷道:“这是林医生的人身自由,我无权干涉,先生。您不如亲自找他沟通一下,问问为什么他不愿意回到您的身边。”
被顶了一下,男人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但他还是忍住了:“ 你之后回A市,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马上回首都来。一个人漂在外面,像什么话!”
秘书只想快点打发掉这人,实在是懒得生气,便随口答应下来。
然后很坚决地同对方说再见,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真是烦人的家伙。
男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蹙了一下眉毛。
良好的出身和优渥的家境不仅让他在工作上顺风顺水,还让他在人际交往上无往不利。
他这辈子也就在前妻死的那会被人骂过,剩下的时间一直都是很得意的状态。
陡然间被一个小辈如此明晃晃地赶客,他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起来。
对方不客气,他也不必多上赶着,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木着一张脸往回走了。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回到了家里。
推开门走进去,他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父母。
两位老人见他进来,眼前一亮:“小孟来了没有?”
男人现在听见这话就觉得心烦,他扯开衣领子,坐到一边:“没有,他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他。”
老爷子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不满道:“你是他老子?你管不住他?”
“我都跟他服软多少次了?他自己不愿意回来我能怎么办?”男人恨恨咬牙,要不是对方是他唯一的儿子,他都不想让他回来。
这个逆子,每天就是给他气受。
“叫你端个水而已,磨磨唧唧的。”
看着儿媳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婆婆心烦意乱,借着机会骂了两句:“当初是你说愿意给咱们家生孩子的,结果这么多年,一个孩子也没能生出来!比之前那个还没用。”
卷发女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忍下一肚子的怒火,将手里面的茶水端到了丈夫面前。
婆婆当然不是第一天就这么刻薄的,但以前一家人住在大别墅里面,家里的活计都有阿姨做,她这个儿媳妇只需要做做面子工程就行了。
天灾爆发,大家都奔着逃命去,丈夫级别不高不低,能往船队里面带两个家属。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抛弃,但没想到丈夫竟然动用关系,偷着将林孟的名额栏占了一个,顺利将她带上来了。
但这些感激马上就要在琐碎高压的生活中磨灭了。
和两个严苛的老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方的要求没有降低,却没了能够分担的阿姨,所有的活计就都落在了她这个儿媳的肩膀上。
挨骂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女人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厌恶。
这些话,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面男人已经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匆匆喝了两口茶水,就忍受不住,重新站起身来:“行了行了,我去上班去。”
女人有话想要和丈夫说,因此帮对方拿起了东西:“我送送。”
走到门外,女人将门虚掩上,然后快步往前走。
她生得很美,卷着大波浪,涂着口红挽着他胳膊的时候,最是迷人。
男人正是被那样的她迷倒的,甚至不惜为了一把火烧掉妻子所有的遗物。
但他骨子里面还是最爱自己。
因此当他听见对方拽着自己袖子诉苦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装傻,然后逃避责任。
“别闹了,现在大家不都这样,我爸妈就是脾气坏,心不坏,你就不能忍忍吗?”
送走了丈夫,女人的表情冷淡了下来,她走回那个屋子,没有理会还在喋喋不休的公婆,径直走进了自己和丈夫的房间。
她从枕头下面摸出自己的身份卡,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贴身的衣兜里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看了看自己卡上的余额,满意的笑了笑。
也就是高家这样职位稍高一些的人才知道船上最近在开会的事情。
方舟会议的事情在大众面前还是一件保密的事情,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首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远在Y省的人了。
顾未然不知道这件事,上辈子的局势乱成一锅粥,能活下来那真的得是各显神通。
组织是不存在的,同舟共济也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有背刺和陷害。
看着女儿连着好几天都找人商量事情,顾雪显得十分高兴。过去的时间里,大女儿当然很厉害,带着全家人一次次地避开危险。
但对方身上总带着一种孤僻的感觉,眼神里面藏着疏离,虽然你对方已经很努力,但身为母亲,她还是能够一下子就察觉出对方情绪里面藏着的防备。
看着孩子身上多出了两分烟火气,顾雪是由衷地高兴。
顾未然这两天很忙,时不时就要和宋惜碰面,对方列了一份书单给顾未然。
她脱离岗位的时间有点久,有些操作的细节不大记得了:“要是有书本,看两眼我就能记起来。”
顾未然从自己笔记本里面下载的那一堆乱七八糟里面找到了一本,打印了出来,给了对方。
托Y省的福,顾未然还在附近的渔船上收到了两本,全都给宋惜了。
宋惜,也就是情侣中的女生,看着书十分高兴。
“我打听到了,船上很缺人手,准备在三天之后面试一批人,我和我男朋友已经报名了。”
顾未然:“通过的概率有多大?”
宋惜没有托大,收敛起脸上的笑容:“70%吧,具体还得看他们招收多少人,要求怎么样。”
一项大工程要的人才是各个方面组合起来的,要是正巧碰到他们俩都不擅长的领域,那就只能认栽,准备下一次了。
重生第96天
自从上次梦境里面的水浪将她淹没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顾未然已经很久没有进入那个梦境了。
虽然梦里面的自己完好无损,但她醒过来之后, 总觉得窒息感缭绕在周身,精神上有点压抑。
发现自己入睡之后再次进入梦境,顾未然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但她很快久将这种抵触的情绪收了起来。
每次进入梦境,里面的情况和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完美吻合,也许只是一种巧合,但顾未然更愿意相信在上辈子拯救了自己无数次的直觉。
这怪异的梦境, 肯定是在暗示些什么。
顾未然这次醒来,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的视角固定在了一艘破烂的木船上。
说是木船,其实不太准确,因为在能够看见的视角之中,面前只有一块木板而已。
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
天边卷着乌云, 云层之中闪电疯狂地劈下来, 但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更显诡异。
顾未然看着木板飘荡起来,这是起浪了。
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了起来。
果不其然, 小小的浪花拍到了她面前,紧接着来的, 是更大的浪头。
海啸。
巨大的海浪卷了过来,她没法挪动,只能看着那浪头将自己吞没, 身躯再一次慢慢沉进到海水里面。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顾未然惊醒。
她大口喘着气,他在梦境里面什么也没做, 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旁观了整件事情的发生,但她仍然精疲力竭,脑袋隐隐地胀痛起来。
顾未然从床上坐起来,四周夜幕低垂,还没有天亮。
她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
凌晨两点半。
她这一觉才堪堪睡了四个小时,顾未然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脑门,上面已经多了不少汗珠。
或许是太过紧张,她感觉口干舌燥的,从空间里面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拧了两下没拧开,顾未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她有些颓然地将水放在床头柜上,换了一瓶好开的出来,喝了两口。
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疲倦的感觉就重新袭来,顾未然躺在床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睡觉。
诸多事情在脑海里面来回拉扯,顾未然难抵疲倦,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好在这回没有再进入梦境,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八点,她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下楼。
像每一个正常的早晨那样按时出现在一楼的舱室里面。
或许是年轻,身体素质好,虽然只睡了半宿,但她的精神状态竟然还可以。
至少坐沙发上吃早餐的家人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吃过早餐,顾未然走到了甲板上。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海面上十分平静,梦境里面的那些东西完全没法和现实对照上。
顾未然趴在栏杆上,海风吹拂上来,将落在她额前的发丝吹动,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
顾未然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困惑,吹着海风理了半天的思绪,但她还是没法从细枝末节之中寻找到关于梦境究竟会在何时发生。
海面很平静,顾未然看了一整天,也没能发现什么,带着这种困惑,她再次睡了过去。
很不巧地,她又进入梦境了。
一样的事情经历过两次,顾未然醒来的时候都显得从容了一点。
还是凌晨两点。
拥着轻薄的被子,顾未然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外面海浪拍打着船身的声音。
连着好几天,顾未然都被迫进入了这个相同的梦境里面。
身体再好,也扛不住这么造,未免家人发现自己的异常,顾未然干脆值个前夜的夜班。
想法很不错,但没没什么办法。
哪怕前一秒刚喝完咖啡,精神振奋,下一秒到点,困意来袭,某种不可抗力直接将她拽进了梦境之中。
看着熟悉的,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木板,顾未然有点生无可恋了。
因为视角太过固定,顾未然在过去的几次里面已经将自己面前能够打量的东西全都细细探查了一遍,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弄到的线索。
清澈的海水拍在了木板上。
她的视线追过去,视线却在某一个点上凝固了。
被海浪拍打过的木板上,渐渐出现了一些纹路。
4月26日。
顾未然盯着那痕迹看了一会,才终于看出来木板上歪歪曲曲的刻着这么一行字。
这是什么意思?
预告?
顾未然绞尽脑汁地想着这一行字的意思,但稍稍挪动视线,她却看见了海水之下,涌动着一片不详的白色
那是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但这次的梦境到此就戛然而止了,她没能将那些东西看清楚。
驾驶室里面一片安静,睡着之前她忘记开灯了,因此现在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刚喝了两口的咖啡还放在自己的手边,只是已经冷掉了,一丝热气都没有。
顾不上揉自己酸痛的脖子,顾未然低头查看时间。
4月26日,凌晨2:01。
固定不变的时间往前推动了一分钟。
顾未然的呼吸一窒。
还来不及消化刚才的梦境,
她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海浪的拍打声中,夹杂了一点细细簌簌的声响。
顾未然起身,放轻脚步,从空间里面摸出武器和手电,轻轻拉开关着的舱门,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凌晨两点,正是一天之中天最黑的时候,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睡在舱室地板上的老大似乎早就醒了,黑暗的空间里面亮着两盏绿油油的小灯,
动物的夜视能力远超人类,顾未然朝着它打了一个手势。
多日训练的成果在今天派上了用处,老大安静地从地上站起来,跟随着她走到了甲板上。
顾未然没开手电,凭借着记忆,一点点向前走动。
毛茸茸的老大服从性很好,照着从前训练的那样,紧贴着顾未然的腿,一人一狗,悄无声息地靠近游艇尾部。
黑暗中传来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
“哥,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尽说点丧气话!游艇上今天都没开灯,肯定没人值夜,错过今天你还想什么时候动手?!”
一阵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面被拉了上来。
顾未然站在拐角处,听见一阵被刻意压低了的惊呼声:“大哥,这笼子这么重,咱们肯定要发财了!”
然后是另一道声音:“要死啊你,说话这么大声,万一惊动了别人怎么办!”
听到这,顾未然的眉毛挑了挑,这是在偷她的蟹笼?
听声音对面只有两个人,顾未然没再等下去。
她果断打开了手里的强光手电筒。
左手反握着手电垫在持枪的右手下面,照明的同时稳定手里的武器。
标准的夏里斯式握持法。[注]
“别动!把手举起来!”
顾未然断喝一声。
强光手电将大范围照明,坐在小船上,正掏出小刀偷偷摸摸地割着蟹笼绳子的两个人被突如起来的强光灯给闪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强光将小船上坐着的两个人给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下意识丢掉了手里面还抓着的绳子,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
另一个显然比对方胆子大一些,被强烈的灯光晃了下眼睛,但很快就很方过来,抓起身边的木桨就想把船划走。
老大“汪汪汪!”叫起来,变异之后的身躯直抵顾未然的胯骨,三两下奔过去,庞大的身躯压下来,呲牙,露出闪闪发光的牙刀。
那人还想着动作,抬头又看见了顾未然手里面拿着的东西,直接被吓得没了脾气。
船下的动静闹得有点大了,游艇二三层亮起灯光,顾未然站在船舷处,没多靠近:“别乱动,都给我往后坐,手举着。”
船上的两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估摸着大概也就十七八岁上下,眉眼之间还带着一点青涩,领头的那个一脸的不服气。
年纪比较小的那个显然胆子不怎么大,看着呲着牙,不断从喉咙里面发出威胁声音的大狗,又看看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男孩不争气地呜咽了起来。
“我们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说实话,顾未然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软脾气的青少年。
蹲在他身边的那个就显得刺头多了,明明自己也害怕的手都在抖,但是仍旧十分嘴硬,嘟嘟嚷嚷地叫换着:“你怕个鬼啊!她就是看着凶!这儿有部队呢!咱们顶多就是偷点东西!不会被怎么样的!”
被定义为看着凶的顾未然:
明明和妹妹差不多年纪,这小鬼怎么这么让人讨厌。
一个强装淡定,一个哭的无法自已,威胁大大降低,顾未然就收起了枪。
空气里面仍然有细细簌簌的细碎声响,顾未然将手电轻轻往那个方向挪过去一点。
“大半夜的,挺会来事儿。”
她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一点漫不经心和凉薄:“你们自己看看,弄到了点什么东西?”
两个少年似乎是从她的话语里面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慢慢抬起头,朝着那边看过去。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蟹笼里面,没有他们想象中装满螃蟹的样子,但也满满当当的。
细细簌簌的声音来源也找到了,不过不是什么蟹腿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惨白的骨骼堆满了笼子,那种互相碰撞的声音,正是来源于此。
两个少年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未然又拿着手电照了照海面,还好,海面上没有出现相同的白骨生物。
某一刻,她忽然福至心灵。
梦境的预示,或许就在这里。
重生第97天
凌晨两点半, 游艇上灯光大亮,熟睡的三人被狗叫声吵醒,就知道事情不好, 匆匆套上鞋子就冲了下来。
顾雪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见场面已经被自己女儿给控制了下来。
她吊着的那口气缓了缓。
场面很清晰,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发生些什么事情。
两个半大的男孩已经被顾未然刚才那一连串给吓住了, 彻底丧失了反抗的能力,蹲在小船上,不吭声。
顾未然用手电照着两个人:“说说,干什么半夜偷我蟹笼?”
两个人脖子一梗, 硬是不说话。
得,这还嘴硬呢。
顾未然瞥了两个人一眼, 正琢磨该怎么样做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妈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顾雪女士已经将自己面上的那一点而慌张全都掩饰好了,此刻温温柔柔的:“要不我来问?”
顾未然深知母亲的能力,干脆利落地将手里面的手电筒给交了出去。
人是走远了, 但狗没撤走。
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的老大收敛起刚才那副功击性极强的样子, 蹲坐在顾雪的脚边,耳朵竖起。
顾雪坐在了女儿搬过来的凳子上,将手电筒放在一边, 试图让光线变得柔和一点。
“要吃点东西吗?”
她没有一上来就问东西。
年纪比较小的那个男孩悄悄看了边上的男孩。
对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很硬气地说道:“你死心吧, 我们俩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刚刚落下,顾雪就听见一阵响亮的“咕噜”声音。
年纪较小的男生涨红了脸,小声道:“哥, 我饿了。”
顾雪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愈发温柔起来, 她没有嘲笑这两个小男孩,反而很和气:“饿了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鉴于两个人是先犯了错的,睡梦中被吵醒的顾书然对他俩的态度就很一般,冲着两人扔了一个袋子下去:“里面有饼干和水。”
两个人其实已经饿了很久,也不在意那袋子落在自己的脚边,把袋子里面的饼干弄出来,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饼干虽然是冷的,而且量也不多,但这一下胃里面多少还是有点东西垫着了,没有刚才那么难受。
或许是因为吃饱了,或许是因为吃人嘴短的原因,两个人的态度都软和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浑身都是尖刺了。
顾雪态度就没有变化过,她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你们家大人呢?”
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征询意见似的看向边上,却见对方沉默着低下头,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
踌躇了两下,他最后还是顺着顾雪的话说了起来。
十五分钟之后,全盘的事情经过就摆到了一家人的面前。
洛正被打断了睡眠,心情大起大落,更觉倦怠,顾雪领着俩男孩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两点五十几分,将近凌晨三点。
这觉显然是没法再睡了,顾未然也没心情再去睡觉,索性从空间里面拿出自己喝了一半的咖啡,开始继续喝。
顾书然倒是没喝,但她也精神奕奕的,但这是被气的。
看见顾雪将俩人领进来,她那两条秀气的眉毛就拧了起来,但理智还在,没有当场冲着两个人发难。
顾未然刚刚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苦涩的味道顺着喉管一路向下,驱散了仅存的一点睡意。
瓷杯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而琐碎的碰撞声,这声音像是踩在某种节拍上,洛正从瞌睡里醒了过来。
两个瘦条条,满脸上写着不安的男孩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
灯光实在是太亮了,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原先趴在地上的狗子们好奇地围着两个陌生人转圈,但没有靠近。
两个少年人很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面临这种情况,因此脸上多少都带着一点慌张。
两个人还没满18岁,是堂兄弟,大的那个17,小的那个16。
妥妥的未成年。
两个人各自的爹妈都已经在之前的灾难之中丧生,如今已经算是孤儿。
自己还是半大的孩子,强迫着自己自立起来,底下还有两个不到六岁的妹妹要养。
一群孩子凑在一块儿,抓鱼抓不利索就算了,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抓鱼的工具。
据他们两个人所说,本来没想着要来偷东西,但是这两天一条鱼都没抓到,又看他们灯黑着,才动手的。
“没想到被你们给抓住了。”
那个17岁的少年仍然梗着脖子:“我们没钱,要不你们打我一顿算了。”
反正之前偷东西被抓住的时候就是这么解决的。
正在喝水的洛正呛到了。
这什么粗暴简单的解决方法?
顾未然听完了,只觉得无语:“那句话说要揍你了?”
俩男孩悄悄抬起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不打他们,那领他们上来做什么?
“让你们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天一亮,就去找你们妹妹。”
顾未然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你们还能睡三个小时。”
说罢,她起身,扔了两个靠枕给对方,语气波澜不惊的:“放心,不是要弄死你们,也不是要把你们妹妹卖掉,安心睡觉吧。”
俩人抱着手里面软绵绵的靠枕,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虚惊一场,洛正从楼上拿了两床被子下来,要给两个人铺着,两个少年却说不需要。
他们身上脏兮兮的,那被褥一看就知道很干净。
哪怕洛正就放在沙发上,两个人也没去拿,就那么直挺挺地睡在地板上。
几只小狗一看,两个陌生人占据了自己平时睡觉的地方,闷闷不乐地趴在两个人身边,原先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俩少年,看着看着自己也睡着了。
顾未然没去休息,打着手电朝外走。
凌晨的海风带着阵阵的凉意,顾未然披了件外套在身上,手上套着防割手套,朝着船尾走过去。
顾书然跟在后面跑出来。
顾未然感受到妹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有些讶然,语调比刚才温和多了:“怎么不去睡觉?”
顾书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住姐姐的手:“我陪你。”
两个人走到船尾处,顾未然也没有真的让妹妹动手,她将手里面的手电交给对方,然后走下舷梯,将那个蟹笼给搬了上来。
兄弟俩的小木船还拴在自家游艇上,随着海浪一阵阵晃动着。
蟹笼里面的白骨生物很不安分,尤其是在捕捉到了附近有活人的气息之后,更是活跃起来。
兄弟俩也是走大运了,顾未然买的这个蟹笼质量好,间隔小,四个角上还有防护,不然就照着他俩那莽撞的样子,冷不丁就被划破个口子,搞不好就小命不保了。
一直到顾未然将蟹笼弄到甲板上,然后再用铁桶盖住,周围都静悄悄的。
甚至连灯光都没有。
他们这里离邮轮有一段距离,顾未然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嗓子,还没有惊动到远处的军队。
但肯定让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但黑漆漆的空间内,大家似乎保持着某种默契,谁都没通知邮轮那边,默认着黑夜中发生一切都是合理的。
抢夺,或者是被抢夺。
或许此时还有人没睡,正躲在窗户后面,悄悄地偷窥。
顾未然权做不知道。
她虽然之前已经和家人打过试剂,但能避免的时候还是避免,她不太想挑战试剂的成功率。
厚重的防割手套外面还套着一层皮手套,加上拎着的位置离蟹笼的口子很远,白骨生物就是打破头,也没办法够到顾未然的半根手指。
往铁桶上加了一块石头,顾未然拍了拍手。
“就这样吧,明天天亮之后再来收拾。”
这会天还是黑乎乎的一片,透不出一丝光亮来,就在这用喷火器将白骨生物烧死未免有点太打眼。
不缺这两三个小时了。
顾未然先是做了半宿的梦,然后又是拔枪,又是搬笼子的。
精神和□□经历了双重考验。
打开舱门,看见地上跟狗抱在一块,睡得都快流哈喇子的兄弟两个人之后,忽然觉得手有点痒。
刚刚被吵醒的三个人这会精神奕奕,坐在舱室里面,洛正和顾雪觉得短时间内也睡不下去,还不如在这值夜班。
夫妻俩冲着两个女儿挥手:“睡觉去吧你们,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顾未然边走楼梯边想着,她都工作好几年了,怎么算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思绪很快就中断了。
顾未然在闹钟响起的前两分钟醒了过来。
这一觉睡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
这是她在天灾里头培养出来的睡眠习惯,用短时间,多次的睡眠来恢复体力。
不是她不想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实在是因为,一觉睡七八个小时,很容易就直接睡到另一个世界去。
危险无处不在。
两个多小时的睡眠让顾未然的精力条恢复了不少,她动作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天光微亮。
正是破晓时分。
重生第98天
顾未然收拾好东西, 起身下楼。
舱室里面,前不久还抱着几只大狗睡得香甜的兄弟两个也跟着醒了过来。
这俩人一点都没有身处陌生环境中的紧张,反而睡得很自然, 就差流口水了。
顾未然没和他们多交流,径自带着自己的手套走到了甲板上。
顾书然负责开船,俩兄弟清醒了之后负责指路, 小船拴在游艇后面,一荡一荡的。
顾未然脸上扣了一个面罩,防止火焰窜起来伤到自己。
微微亮的晨光下,她将装着白骨生物的笼子塞进铁桶里面, 稍稍走远了两步,扭开了手里面的喷□□。
散发着不详意味的白色骨头, 在橘红色的火焰之中剧烈扭动挣扎起来,但铁质的囚笼牢牢地将它们困在里面。
在顾未然淡漠的视线内,它们最后还是被烧成了灰烬。
日头渐渐升起来,周围的人家也渐渐出来活动了, 有人蹲在船边洗漱, 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顾未然将一切都收拾好,铁桶和蟹笼才被烧灼过,带着一点余温, 她没有直接处理,先堆放在原地。
两兄弟的家离顾家的游艇其实不是很远。
游艇在海面上晃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就来到了一艘还算像样的渔船面前。
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站在船头,咬着脏兮兮的手指。
这孩子虽然很小,但显然认得兄弟二人的船只, 在看见游艇后面拴着的小船之后,高兴地拍起手来:“哥哥回来啦!”
小孩钻进了门后面。
这里离邮轮更远一些, 肉眼可见的,漂浮在附近的船只外观都有点抱歉。
人际关系很相当冷漠,边上的人都在干着自家的事情,一点而没有要关心这边的样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家”,两个男孩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大一些的那个抿了抿唇:“就是这了。”
他俩领着顾家人走了出去。
两艘船没有靠得不算远,男孩跳上自己的小船,再跨一大步,就上了自家的船。
他扭过头,冲着这边看了一眼,才钻进那扇木门里面。
门没关,顾未然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但她没贸然走进去,只站在船头。
不一会,那扇门就打开了,看着里面的情况,顾未然彻底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渔船的格局是一眼就能看清的,房间不大,但里面挤满了孩子,角落里面摆着一张床和一个柜子。
除此以外,房间里面塞不下别的任何的东西了。
一个女人歪在床上,手里面抱着个小孩子,两个人无意之间对视了一眼。
明明是个年轻的女人,眼睛里面却带上了沉沉的暮气。
大约是因为男孩已经和家里人说过,房间里面的小孩子们都不闹腾了,有一个算一个的,抓着彼此的衣服,悄悄躲在房间的角落里面。
另一个男孩这灰也灰溜溜地站在自己哥哥身边。
一条小船上塞不进这么多人,因此只有顾未然站在船头。
家里剩下的三个人都站在不远处,眼神之中略带着关切。
女人不自然地扭过头,嗓音沙哑:“请进”
女人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因为她发现,房间里面似乎已经没有能够下脚的地方了。
顾未然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门口:“没事,就这么说吧。”
“他们都和我说了,我很抱歉,要赔偿的话,我们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给您了。”
正说着话,她怀里的婴儿发出纤细的哭声。
那哭声很微弱,比早产的小猫叫声的更纤细。
女人麻木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她晃了晃怀里的婴儿,但对方仍然在哭。
是饿了。
这哭声仿佛唤醒了什么,站在床下的孩子们抓住了男孩的衣摆:“哥哥,你有带回来吃的吗?我饿了。”
男孩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连饼干碎屑都没有。
小孩们都已经饿了很久,此刻看着男孩的动作,纷纷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顾未然扫了一眼,房间里面确实是没有吃的了,这家人恐怕已经断粮了一段时间,不然这两个男孩也不至于去偷自家的蟹笼。
婴儿微弱的哭声缭绕在耳边似的。
断断续续,简直下一秒就要被掐断。
“叫孩子们出去吧。”,顾未然很平静地说,“游艇上有吃的。”
于是,两个男孩就带着一帮更小的,神情怯懦的孩子出去了。
早上六点,还没到一家人吃早饭的时间,热气腾腾的白粥却已经在灶台上温了一段时间了。
顾未然端了一碗米粥给女人。
女人拿了把勺子,撇了一点粥水,送进婴儿的嘴里。
饿了很久的婴儿立刻砸吧起嘴来。
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远离了死亡的阴影,女人的眼圈就红了起来,连着喂了好几下,看着孩子吃饱,她才端起碗,喝了好几口。
片刻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略带着点歉意地看着顾未然。
“很抱歉这些物资”
顾未然摆了摆手,没说物资的事情,反而问道:“这些孩子都哪里来的?”
女人的表情沉了沉。
她的年纪其实和顾未然差不多。
“那两个大的,是我表弟,还有个我表妹。”
两个男孩撒了谎,家里并不只有相依为命的妹妹。
但似乎也没错,因为亲眷死的也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剩下挤在船上的孩子,不是邻居家的,就是半路上捡来的。
能把孩子抛在这的,多半是家破人亡了。
“都是命苦,没爹没妈了,这么小,落在外头,早晚也是要死。”
女人说着,脸上的表情再次麻木了下来。
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一路上过来,亲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她,现在也就只剩下两个表弟一个表妹,还有自己的孩子了。
顾未然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小船上,正高高兴兴地喝着白粥的小孩子:“没想过去邮轮上找找工作吗?”
女人的声音更低沉了:“找过,人家不收。”
“或许是我之前二十几年过的太好,运气都花完了。现在弄得一身病,下不了床。读了这么多年的专业也废了,工作也废了。”
“现在哪里还用得上石油?”
顾未然听见最后两个字,惊诧转身。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的?”
女人在一片昏暗中抬起头,眼神依旧带着一点麻木:“石油化工。”
这运气还真是绝了。
顾未然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女人的长相:“你不是Y省人吧?”
女人愣了一下:“不是,我是H省的。”
不是本地人,有时候就意味着消息不发达,照周围人冷漠的程度来看,应该也不会有人跟他们这一船小豆丁说什么要紧的消息。
毕竟没有利益。
顾未然四平八稳:“Y省要开发石油,你不知道吧?”
小小的,脏乱的房间安静了很久,女人的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过了好半晌,她才眨了眨眼睛。
“真的吗?”
顾未然晃了晃手指,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Y省什么情况我不大清楚,别地反正是能带两个亲属上船,有固定工资,有宿舍可以住的。”
“你这个工作,现在应该挺吃香的。”
女人捂住了自己的脸。
亲人一个个的离去,天灾的酷烈,都在反复地折磨她。
度日如年啊。
如今,是看见希望的曙光了吗?
顾未然两辈子的时间加起来对这个专业了解的程度也就只有高考完之后填报志愿那会的那些,更多的事情她说不出来,但她身边有能说的啊!
简单说了两句,顾未然让小渔船跟在自己后面,今天下午宋惜和她男朋友要来找她说事儿,正好引荐他们互相认识一下。
女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太乐观,但她还是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尽力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顾未然返回到船上,两个男孩正盯着她看。
那个稍大些的,站了起来,此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昨晚上倔强的神情,剩下的只有惨淡。
“对不起。”他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向顾未然道歉。
“我姐姐身体不好,请您不要骂她,有什么事儿,您就冲我来吧!我以后肯定会把这些东西补偿给您的!”
军靴轻轻点了一下地面,顾未然神色莫名:“补偿的事情我已经和你姐姐说好了。”
她想要的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既然对方的姐姐能够帮到自己,顾未然也不会吝啬于付出。
她几步走到游艇上,跟站在一边的父亲说了两句话,就在男孩震惊的视线中走进了舱室里面。
粗粝的绳子将三艘船紧紧连起来,游艇重新出发。
渔船上的窗户久违地打开了,有凉风钻进来。
房间里面亮堂堂的,女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刚刚吃饱了的孩子们趴在床上睡了过去,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心情很好的样子。
男孩坐在床边:“姐姐他们为难你吗?”
他俩刚刚都听见了屋子里面传来的哭声。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小志,小虎。”
她喊了两个表弟一声,又摸了摸睡在自己身侧的表妹。
“顾小姐是咱们一家的恩人我们的生活啊,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她笑了笑,仿佛已经能够看见美好的生活朝着自己招手了。
重生第99天
日上三竿, 宋惜带着自己男朋友坐着摆渡船来了。
停靠在游艇边上的小船很显眼,走上的时候宋惜看了好几眼,两个人没说什么, 径直走到从舱室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门。
顾未然正坐在里面等着两人呢,听见生硬, 立刻就过来开门。
今天太阳很好,两边人都将对方收进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顾未然引着两人走到沙发边上:“这是宋惜。”
然后又向宋惜介绍了一下这位从事石油化工工作的女士。
女人很瘦,几乎始皮包骨,但可以看得也是个落落大方的人,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略有些紧张,但后来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你们叫我陆工好了, 从前工作的时候,同事都这么叫我。”
女人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
四个人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顾未然说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保持着倾听的状态, 默默听着剩下三个人的安排和计划。
先是宋惜。
宋惜和男朋友这段时间都住在邮轮上, 打听消息的速度和方便程度肯定是顾未然比不上的。
更何况还是打听自己上心的事情,这办起事儿来,速度和效率就更加不用说了.
“招工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顺利, 发布的通知上要求的人数和岗位都很多,但我俩观察了几天, 报名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说完这两句话,两个人一阵沉默。
Y省本地就是石油生产大省,受地区因素影响, 本地工人的数量应该是很多的,本以为竞争会很激烈, 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的竟然不一样。
两个人去报名填表的时候,对面的工作人员还让他俩一定要加油留下来呢。
导致这种情况出现,原因就只有天灾而已。
死的人太多了。
顾未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锋转了转,将房间里面略有些伤感的氛围给驱散了。
“这么说的话,面试通过的机会应该很大?”
宋惜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
心下惦记着这件事情,宋惜两个人这两天就一直蹲在报名处边上,观察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人。
两个人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就读的学校也不错,理论基础很扎实,虽然有一年的时间没有接触相关的工作,但放眼观天下,谁不都是这样?
反正现在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了,谁跑得快还不得看之前打下来的基础?
陆工听着,深切地为两个人感到高兴,他们三个人的工作方向不一样,不会存在竞争的关系。
两个人跟顾未然汇报完事情,扭过头来和陆工说话。
“我俩都是要下油田去操作的,和你还不太一样。”
“你那个方向的工作现在还没放出风声来,不过香来也快了,就在这周,我俩回头再帮你打听打听。”
陆工多少有些惶恐,连连道谢。
“你身体不好,这两天多休息。”顾未然出声说道。
四个人碰头开了个小会,不多久就散了。
顾未然站在甲板上,送他们回自己的船上,临了分别,出声提醒:“最近这两天都小心一点,水底下有白骨生物。”
能活到现在的人,对这玩意的名字就没有陌生的,陆工的一部分亲人就是死于白骨生物的功击,脸色变白了一些。
宋惜和她男朋友的表现就有点让顾未然惊讶了。
宋惜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语气里面略带着一点兴奋:“说到这个!大家要是抓到了白骨生物,可以联系护航舰的人,邮轮上正收这玩意呢。”
“活的,死的都收。”
顾未然愣了愣,想到了放在不远处甲板上的,装着灰烬的那个铁桶,神色有点古怪了起来。
陆工哆嗦了两下,伸出手试图抚平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他们收这玩意做什么?”
宋惜倒是很坦荡:“不知道,但是回收的价格挺高的,我昨天还看见有人换了不少积分呢。”
多半是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送回A市避难所那边。
生长液,试剂,全都要用这些东西。
她的视线微微扭向边上开阔的海域。
未来仍在一片迷雾之中。
如果顾未然现在在A市避难所,就会发现她想的确实没错。
这些颜色浅淡的粉末,最近已经变的十分难获得,原先每天都要甲板工作的实验室,这两天都闲了下来。
白骨病毒的试剂需求量是很巨大的,但是原材料的供应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生长液的研究已经被暂时叫停,所有的原材料都被优先供到徐博士这里来。
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面,一天工作起码十五个小时,拼的让人害怕。
不少人都劝他,让他放松放松,不然身体吃不消。
但徐克脾气古怪,谁的话都不听,执拗地像头拉不回来的牛。
周围的避难所都在尽力弄白骨生物,但也不是义务帮助,大家都想要试剂。
顾未然他们那会算是赶上了好时候,1.0版本的试剂,虽然稳定性和效果都和2.0没有什么区别,但人们总有一点隐隐的担心。
多了这么一两批“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人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这是个好东西。
这年头,谁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受伤?打了这试剂,就等于多了一道保险,谁不想多活几年?
蜂拥而至,差点把邮轮的门槛给踩平了。
邮轮上的高级工作人员已经自己打过了一轮,剩下的试剂就没那么多了。
首都那边提了要求,自然得优先供到那边去,六百支,一下就把2.0版本的试剂数额占掉了一大部分,剩下还有几百支。
这个基地30□□个避难所30支
分配的那叫一个死。
当然,也没有完全将普通人获得试剂的通道关闭,但只流出来一两支,处理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就是摇号,谁能摇中,试剂就归谁。
因此即便这试剂对保存环境的要求有点严苛,依然在黑市上炒出了天价。
但还是有价无市。
摇中号的那简直就是天选之子,不少人捧着物资上去问人家能不能把机会转让给自己,被拒绝的人更是多。
笑话,挣到这些东西,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享受啊!
徐克完成工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学生递上来的资料,邮轮上的库存已经告罄,如果运物资的船再不来,实验室接下来就要陷入“断粮”的状态了。
徐克站在灯下,对着那张纸看了很久,最后才说道:“明天就先休息吧。”
能休息当然是好事,自从上了邮轮,他们这群人从上到下就没有停下来过,每天就是做实验做实验。
但这会听见这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学生的脸上反而还露出了一点不踏实的表情。
危难关头,停下脚步来,反而让人感到难受。
徐克把纸折了几下,塞在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面,关掉了实验室的灯,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邮轮上的一切还在艰难的运行之中,没多余的资源能支撑他们丰富夜生活,晚上八点之后就熄灯了,
两个人拿着手电,走在昏暗的走廊里面。
学生跟在自己老师的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品出来几分落寞来。
试剂的研究已经到了成熟阶段,实现量产其实并不是难事,徐克肩膀上的担子其实没有那么重了。
同一个实验室里面的人都觉得他其实完全可以适当放松一些,但徐克仍旧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是泡在实验室里面。
他不甘心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
他想要研究出更好的试剂。
晚上九点半,顾未然正坐在沙发上吃泡面。
经典红烧牛肉味,手边还放着一瓶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冰红茶。
很不健康,但很快乐。
将最后一口面塞进自己的嘴里,顾未然抹抹嘴巴,抬头看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洛正。
晚上的海面,带着一点淡淡的凉意,洛正穿着长袖长裤,闻见舱室里面浓浓的泡面味,抽了抽鼻子。
“快去洗漱睡觉吧。”
有人接自己的班,顾未然点了点头,拉开了一点窗户。
通风换PanPan气。
顾未然已经看开了,既然没有办法反抗,那就只好顺其自然,该睡就睡吧。
果不其然,刚一洗漱完,躺到床上,顾未然就感觉一阵困倦。
还没过几分钟,头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
相同的梦境,相同的经历,
这段时间顾未然都快能把所有的过程都倒背一遍了,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个点上。
海水卷上破木板,木板上的痕迹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这回在上面的日期,从4月26,变成了4月27。
有惨白的身躯勾住了木板。
梦境到这就结束了。
顾未然精准地醒了过来,她伸出手,将早就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手表给拿了过来。
2:02。
时间又向后走了一分钟。
梦境的时间开始流动了,这是为什么?
顾未然怔怔地看着手表,她不知道究竟是梦境影响了现实,还是现实影响了梦境。
多思无益,顾未然很快就将事情放下来,将手表放回原位,继续睡觉。
再次五个小时的补眠之后,顾未然彻底清醒了过来。
精神饱满,状态良好。
昨天拉上来一笼子的白骨生物的事情坠在前头,顾未然也懒得再下笼子。
今天海面上漂着,准备去邮轮上做海鲜交易的人明显少了不少。
大约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发现了这件事情。
昨天晚上扔出去的渔网,今天早上拉起来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白色的东西。
只要一网兜里面出现一只白骨生物,剩下还活蹦乱跳着的海鲜很快就会转化的。
只是时间问题。
海鲜的数量急剧下降,但人们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伤悲的表情,因为白骨生物也能卖。
甚至价格比海鲜高出不少。
何尝不是一种发家致富呢。
顾未然站在栏杆附近,低下头看着附近的水面。
宛如桃花一般美丽的水母正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身躯,阳光折射之下,散发出美丽的颜色。
活体生物对白骨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顾未然观察了这只水母没多久,一条只剩下白色骨头的鱼就游动到了这边来。
怪异的造型,空洞的身体。
但前进的速度很快,目标也很明确,这条体型比正常鱼类大出不少的鱼,一口咬在水母的身上。
水母原先半透明的身躯彻底变成了一团絮状物。
然后一点点,一点点沉了下去。
顾未然:
很怪异又很合理,因为水母没有骨头,所以转化之后,它们就碎成了难以描述的,一滩白色渣渣。
这条白色的小鱼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在功击完水母之后,它将自己的目标转换成了顾未然。
它试图跳出水面来功击她,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顾未然不耐烦了,掏出喷火器,直接将这家伙也变成了一堆灰烬。
细碎的白灰落在海面上。
白骨生物的活动频率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短短的半个小时,顾未然就看见了好几条白骨化的鱼类。
完全失去往日的样貌,只剩下进食和同化的欲望,穿梭在水流之间,寻找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顾未然倒是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咬,担心的是,海洋生物会不会全军覆没。
从目前来看,这些玩意的同化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源头还得是那些被沉在水下的白骨生物。
这些被太阳照射过之后,产生了诡异突变的病毒,再次开始威胁到人类的安全。
Y省的邮轮上已经不收海鲜了。
如此情况,从水里面打捞起来的东西,没有多少是值得信赖的。
上邮轮的通道关闭了,船上的人没法下来,船下的人也没法上船,大家都成了孤岛。
全世界都被白骨生物给洗劫了一遍,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邮轮上那么多紧要的东西。
有任何一个人变成了白骨生物,那都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戒严,全体戒严。
原本疲敝下来的巡航舰,重新开始工作起来。
与此同时,大量的白色灰烬被收集起来,堆进了护航舰的船舱里面。
顾未然和宋惜他们的联系被切断了。
陆工的工作被按下了暂停键,事情走到这一步,似乎又变得焦灼了起来。
今天是休息日,实验室难得放一次假,这些个长时间泡在实验室里面的实验员,今天不约而同地赖床了。
早上八点的床铺,实在是有点太舒服了。
徐克的学生助手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仰面躺在自己的床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无需看实验体,无需时时刻刻盯着数据。
睡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但一觉睡到八点,她就有点睡不下去了。
这是平时给实验小白鼠换药的时间。
她尝试着让自己多睡一会,但失败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她就认命似的爬了起来,换了衣服,前往餐厅去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吃了饭,好像又没什么事儿干了,邮轮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班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大厅内每一个人都神色匆匆,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窗口,默默发呆。
闲散下来的时光似乎也不是很有意思。
还是回去看书吧。
眼瞅着时间走到了十点半,女孩摇了摇头。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外面一阵骚动,回头,却看见一个男人,穿着十分朴素的工作服,慌张地大喊着什么。
她并没有那么敏锐的神经也跳动起来,即便隔得那么远,听不太清对方在说什么。
人潮有点拥挤,女孩被推搡着走进了电梯间,稀里糊涂地回到了自己的楼层。
但她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验室的师兄来找她了,对方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走!回实验室!材料来了!”
女孩晕乎乎地抓起自己挂在凳子上的外套,紧跟着师兄的步伐,匆匆朝着实验室走去。
“运输船不是还没有来?材料哪里来的?”
师兄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周围人自己抓的!海里面到处都是!”
休息日还没有到半天,所有人就被迫结束了假期,众人到实验室的时候,徐克已经开始工作了。
宽敞明亮的实验室内,角落里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两个穿着军装,一脸严肃的战士站在附近,将这口箱子看的很紧。
“同志,全实验室21人,现在已经到齐,一个不缺。”
“出于安全考虑,这段时间将进行全封闭式实验,辛苦诸位。”
女孩被要求严格执行实验室安全实验的标准,穿上了厚重的防护服。
徐克也穿着这一身白色的防护服。
“先把这些材料处理了。”
小老头说完这句话,就去盯着那边的实验了。
黑色的箱子被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白骨生物,还全都是活着的。
目睹这一切的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头皮还是麻了一下。
女孩拿着手里面小巧的喷火器,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口水。
初步烧出来的灰烬是没法直接用的。
过筛一次,将一部分杂质剔除,剩下的还需研磨。
这并不是一项小工程,刚刚还显得有些闹的实验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每一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第一份可用的材料摆在了徐克的面前。
这个矮小又有些瘦弱的老头,拿过材料,又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入到实验之中去了。
休息日,只休息了半天不到,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怨言,所有人都认真地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因为他们现在做的事情,远比休假更重要。
海面无风,浪花自起。
一尾鱼悄悄地潜水离开,让平静无波的海面多出了一丝涟漪。
所有的孩子都被勒令不许出去,船只离水面太近,危险无处不在。
一旦被感染,距离全船人一块全军覆没也就不远了。
二十几度的气温,两个半大的少年也穿着长袖长裤,尽力将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遮挡起来。
这是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最大努力的防护了。
顾未然看见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正坐在小船上,眼巴巴地盯着手里面唯一的工具。
顾未然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想干嘛了。
“你俩,又没打过试剂,在这弄这些骨头?”
顾未然指了指对方篓子里面的白色骨头。
两个少年没想到自己被抓包,脸色涨红了一点,讷讷道:“我们不会回大船上的,姐姐他们不会被我俩感染。”
顾未然将之前的蟹笼拖出来,扔给了对方:“用这个吧。”
多少安全点,别到时候真的变成了一堆白骨。
重生第100天
Y省的邮轮开始禁止上下船了, 有人被迫逗留在船上,有人则有家不能回。
所有的进出口都已经实行封闭管理,上下两难。
护航舰更是动了起来, 一天几次的巡逻。
原先邮轮附近有不少扎堆的船只,借着邮轮和护航舰上面的战士们来震慑宵小,但事关重大, 广播声响起在海洋上空,所有人都必须远离邮轮。
违者第一次鸣枪警告,第二次就是直接射击了。
开枪的时候可不会手软,船只报废都是很正常的。
不近人情, 严厉到近乎冷漠。
但很有效。
至少这么一通组合拳打下来,顾未然就没听说邮轮上有因为接触到白骨生物而变异的人类。
白骨生物突如其来的泛滥, 成功地将所有人的计划给打断了。
石油开采计划的面试已经近在眼前,就因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甚至连个公告都没有。
宋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限延期, 直到白骨生物带来的影响被消灭才能再次启动开采计划的话, 她是没法一直这样待在邮轮上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看着不断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巡逻人员,她还是有些焦心。
手机是早早就不能使用的了, 邮轮上现在也没法进出,宋惜没办法联系上顾未然或者陆工。
联络被迫切断, 他们暂时成为了游离在人群之外的一座孤岛。
顾未然和家人忙活了几个小时,将游艇后半段能够登船的舷梯给封了起来,免得到时候一觉睡醒, 发现自己睡在了白骨生物堆里面。
打过针,或许扛得住这样的伤害, 但扛不住这种心理层面上的冲击。
邮轮上吃饭住宿,甚至喝水都是要付钱的,顾未然掐着手指算了算,她当时给宋惜他们支援了一笔,估摸着撑过半月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更长时间,那就不能够了。
但现在顾未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官方给点力,早点将这些破事儿给解决掉。
A市,避难所。
A市的邮轮可以说是目前所有邮轮之中状态最好的一艘,毕竟是试剂的生产地,自家人虽然用的不一定是最好,最顶尖的那一批货,但至少铺的开。
排好队,挨个来,一人一针,支持先付款后打针,要是没信用点也行,录入一下身份信息,打个欠条的事情而已。
大是大非面前,一切都能开绿灯。
生存,才是第一要义。
邮轮内部的氛围还算和谐,但该做的一样不少,巡逻的人员每天都不知道几班倒,密集、交叉,争取的就是不让任何心怀不轨的人钻到孔子。
之前护航舰被劫持的事情已经是前车之鉴,单单只是一艘护航舰,就已经让人感觉头痛了,更不要说这种规模的邮轮了。
邮轮内部的生态系统陆陆续续的也建造了起来,蔬菜已经实现了每天足量供应,鸡鸭鹅这种家禽的肉是还吃不上,但鸡蛋鸭蛋鹅蛋想吃到也不是很难了。
猪牛羊数量少,但已经进入了繁育阶段,或许明年就能吃上新鲜的猪肉了。
良好的生态系统,优秀的科研力量。
放眼全国,这也算是骨干和中坚力量了。
但凡出现一点闪失,让危险分子劫持了这艘邮轮,这种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护航舰将邮轮围了个密不透风,一天24小时不间断的巡视。
邮轮底部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的一群人正在忙碌。
全封闭实验,让众人忙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别说吃饭聊天了,睡觉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一天忙活20个小时,还没睡多久就要被拉起来干活是常态。
伴着机器运作的声音入睡,然后在机器运作的声音之中醒来,揉揉眼睛,洗把脸,就要继续去盯数据了。
累归累,但一点错都不能出,事关重大,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面对这些事情。
还好试剂的制作已经熟烂于心,半机械化的生产流程也省了一半的心力,没真的让他们落到睡不了觉的地步。
一箱箱白色的灰烬被搬进实验室,一箱箱橙色的试剂被搬出实验室。
低温存储,装运,分发。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运输船拉走了这些物资。
以A市为核心,一张蜘蛛网正在建成。
国家机器,正在高速运转。
邮轮之外,是没法被管辖的地界。
邮轮上有他们自己培育的蔬菜,家禽,甚至还有很多备用物资,撑很长一段时间不是问题,但外面这些小木船上是不存在这样的情况的。
有存粮的终究是少数人,拖家带口,每天都要吃喝。存粮耗尽之后,就算知道会面临危险,但还是只能抱着捕捞到东西的决心,开始打捞。
运气好的,抓到一些还没变异的海鲜,运气不好的,打开网兜,里面就全都是白骨生物,没被刺伤是运气好,被刺伤了,就只能赌命了。
有些人大腿上被白骨鱼撕咬的鲜血淋漓,但有着十足的好运,没有转化成白骨生物,有些人只是手上不小心带出一个伤口,却直接转化
人们的情绪正在麻木,伤亡的数字也在不断叠加。
顾未然拿着网兜,站在甲板上,将从附近海中游过去的白骨生物给打捞起来,然后扔进了不远处的大铁桶里面。
洛正穿着防护的衣服,手里面拿着喷火器。
父女俩搭档起来,不断消灭着白骨生物。
头顶传来一阵机翼扇动的声音。
这种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脱离文明社会太久,顾未然几乎要忘记这种声音的来源,她抬头,朝着那边看过去。
一架武装直升飞机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它飞行的速度很快,只是几眼的功夫,对方就已经掠过了他们的头顶。
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
低空高速飞行给人的直观感受很不一样,顾未然站在原地,看着那几架直升机,直挺挺地冲着邮轮那边飞了过去。
拉直,降落。
装满了物资的直升机降落在顶层。
“顶层居然是停机坪吗?”洛正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方,眯着眼瞧着远方,惊叹出声。
大手笔啊。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早有准备,直升机甫一平稳下来,直接冲上去将物资全都搬了下来。
顾未然看了两眼,就又低下头,伸出网兜将面前的一只白骨生物给兜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在看见这种情况之后彻底放松了下来。
相信不久之后秩序就会恢复正常了。
碍于直升机的设计问题,携带的主副油箱注定不能太重,油箱实打实装满之后也只能持续飞行3小时左右。
高油耗,低载重,自然不是首选的运载器械,但执行短途任务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还是这些大机器来得更快。
短短十分钟,直升机上面的物资就已经被清空,从最后一架直升机上走下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伐匆匆。
直升机完成任务之后也没有着急离开,有军人忙忙碌碌拉出油管,将油箱加满。
货梯的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一堆堆的物资出现在他们眼前。
宋惜发现邮轮上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上午的时候巡逻的战士很多,六人一组,甚至还有配枪,十分钟就能看见有人从房间门口经过。
全船戒严。
临到了中午,巡逻的频次就降低了不少,半个小时一次了。
她谨记着小心为上这几个字,害怕出门的时候碰上危险,除了那天去领通知之外,两个人一直都缩在房间里面,连饭都不去食堂吃,因此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看着巡逻战士放松的表情和身躯,宋惜暗暗想,这大概是发生了好事,不然对方不会如此表现。
但两个人还是没有出门。
她和男朋友两个人都没有接种试剂,如果船上有人报社,只要受那么一丁点儿的伤,他们就逃不掉转化的命运了。
正是关键时刻,她不想有任何变故。
还是继续宅着吧,闷是闷了点,但胜在安全啊!
两个人继续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有人来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听见有节奏的敲门声,坐在屋子里面的两个人就知道外面站着的肯定是船上的战士了,但两个人都没有贸贸然去开门,而是看了一眼猫眼,确认对方的身份。
看见对方深绿色的军装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但宋惜还是没有开门,她隔着房门和外面的人说话:“您好,有什么事儿吗?”
外面的战士对着紧闭的房门,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认真地传达着消息:“请问是宋惜女士和先生吗?你们的面始通知下来了,你们现在有空吗?”
面试通知!
站在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呼吸都微微凝固了一下。
宋惜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两拍,一阵狂喜过后,她又冷静了下来,现在船上并没那么太平,出去会不会遇见危险?
但为了这个面试的机会,他们已经付出了很多了。
打听清楚了面试的时间,地点,宋惜两个人回到了座位边上,重新坐了下来。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显得一片昏暗,两个人就坐在桌边,相对无言。
“去不去?”
宋惜望着男友,语调轻缓,眼神和话语之中都带着一点迟疑。
男友的身影半掩藏在黑暗之中,他没有立即说话。
两个个人都明白他们正在面临怎样的抉择。
枯坐了大约十几分钟,宋惜忽然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愈发坚定:“我要去!”
男人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好。”
宋惜开始收拾东西:“走在外面当心点,要是真的受伤了,我也认了。”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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