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
今天对方能在半路跟上她, 下回他就敢直接在她家蹲点了。
涉及到父母的安全,江颜可不会心慈手软,脚下步子逐渐加快, 在快要进入岗哨的视线范围之前,江颜脚下突然转了个弯,直接朝侧面的一处荒地去了。那边算是一片隔离带,四周有高高的小山似的土坡, 可以进一步遮挡住探向军区内部的视线,同时,也给江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打了掩护。
身后跟踪的青年见江颜竟然绕到了旁边的荒地,心下一凛, 丝毫不带踌躇地立刻就跟上了江颜,结果就看她脚步不停地走到了土坡后面,等他加快动作追过去的时候,江颜的背影早就消失了。
青年面上一慌, 平稳的气息都乱了。
“你在找我吗?”
江颜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冒出来, 还未待他有所反应, 一块板砖大小的石块,就飞速朝他门面袭来。
跟踪的青年一个字都还没发出来,就被砸晕了。
745:
【宿主, 你不拷问嘛?】
哪有二话不说上来直接动手的!给他威胁一通让他交代幕后指使者啊!
745看着他被砸出来的鼻血,抖了两抖。
也不知道脑子砸坏没有
江颜走到他面前,重新捡起地上刚刚用来砸他的石块, 又朝他几处关节狠狠砸了几下,这才停手回745。
【拷问急什么, 先给他揍一顿,揍老实了才会听话。】
这小子一次两次的跟踪她, 都从新安省跟到首都了,还盯着她不放,真当她没脾气好欺负是吧?
“喂,醒醒。”
江颜拍了拍他的脸,毫无反应,又踩了两脚。
嗯,睫毛开始颤抖了,要醒了。
“a”
地上的青年醒来,刚发出半个不成字的音节,就被江颜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草根,把他要出口的话也好呼叫也罢,全都如数堵了回去。
看着江颜日间熟练的塞草根的手法,745沉默了,得亏这边荒地还能被她薅到草,不然估计塞进他嘴里的就是泥巴块了吧。
“我现在问你三个问题,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不准发出一个字音,配合的好的话,我再把你嘴里的草取出来,明白了吗?”
江颜用他的鞋带,把他手脚都从背后捆在了一起,侧躺在地上的青年弯得像只虾米,她一只脚还踩在对方的肩膀上,就是任他身手再好,一时半会儿也逃脱不了江颜的钳制。
对方显然都被眼下的局面弄懵了,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拎个包都会累的漂亮女人,身手竟然这么深不可测,关键她折腾人的手法还很刁钻!青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被拧成了麻花,关节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听懂没有?听懂了就点头啊。”
见他竟然在发愣,江颜踩在他肩膀上的脚立刻发了两分力道。
对方倒是个能忍的,竟然只哼了一声,挣扎都没挣扎,倒是怪配合的。
江颜很满意这样听话的俘虏,她也少浪费点力气跟时间。
见他点头了,江颜立刻就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从溪平镇一直跟踪我到上京的嘛?”
平遥村偏远人又少,他们村现在又时刻都有民兵巡逻,要是出现这么个人不可能不被察觉,虽然745是在从泾远市出发的火车上才注意到他的,但江颜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她了。
地上的青年没做太多思考,立刻就给了回答。
“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一个问题还能给出两个回答啊?老实点!”
见地上的青年先是点头,后又疯狂摇头,江颜一个爆栗就敲在他脑门上。
就在她捡起石头准备给他尝尝厉害的时候,745突然在她脑海里出声了。
【宿主傅承聿来了!】
江颜一顿,差点忘了她来这的目的,立刻站起身快速爬上了小土坡。
就在她站上土坡时,开车路过的傅承聿也正好看到她,刺耳的急刹声响起,车子就停在了她几米开外的地方。
“江颜你怎么在这?”
傅承聿动作极快地打开车门,两步就走到了江颜身边,待看清她模样的瞬间,傅承聿的呼吸都停止了。
——江颜的发丝有些凌乱,眼角红红的似是刚哭过,衣服穿的还算整齐但是裤脚跟袖口却沾有新鲜的泥巴,左手里更是紧攥着一块坚硬的石块,上面的血迹红的灼痛了傅承聿的双眼。
心中涌起的猜测让他害怕得耳膜都发出了嗡鸣声,以及从心口蔓延至全身的刺痛,如针扎一般细细麻麻。
傅承聿浑身的戾气好似一瞬间涌出,却在对上江颜泛红的眼眶时又全然收敛,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干燥温热的大掌轻拍她的后脑。
“别怕,我来了。”
手法轻柔地好似怀中的江颜是个瓷娃娃,生怕把她碰碎了,但拥住她的力道却又极大,几乎想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中。
“我没事,我都解决了!”
江颜不自在地扭了扭腰,才几天没见啊,就抱她抱得这么紧,没看出来堂堂傅中校谈了恋爱还是个粘人精。
“嗯,没事就好,别哭了。”
傅承聿的声音干涩又晦暗,像是从喉头生生挤出来一样,尤其是在听到江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更是让他疼惜得肋骨都泛起阵阵疼痛。
他知道她心性坚韧,但女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一句没事就能盖过去,傅承聿不忍再去描绘她的伤口,只紧紧地搂着她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哭?
江颜眨眨眼,她啥时候哭了。
挣脱了傅承聿的怀抱,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哦,估计是刚刚拔草的时候泥灰飞到眼睛里了,不过这不重要,抓跟踪狂才重要。
“傅承聿,跟踪我的歹徒已经被我轻松制服了,我怀疑他是那个王秘书的人,不过我还没审问出来,正好交给你!”
军区就在旁边,人等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交给傅承聿都省得她麻烦了。
江颜笑得很开心,不用费脑子做事就是舒服,她只需要等傅承聿的调查结果就行了。
“跟踪你的歹徒?”
傅承聿的大脑有一瞬间地放空,两人刚刚好像在鸡同鸭讲。
“是啊,就在坡后面,我带你去看!”
被江颜拉着手翻过一排小土坡,然后
傅承聿就看到了让他震惊的画面——
被他安排去暗中保护江颜的何东,此时正扭麻花似的被捆在地上,身上全是清晰的泥巴鞋印,鼻血更是糊了半张脸。
模样十分凄惨。
仿佛遭受了一顿残忍的酷刑。
何东好不容易才把快塞进他胃里的草根用舌头顶了出来,一个一米八的北方汉子,看到傅承聿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开口的话都带上了哭腔。
“傅中校,救我啊!!江同志也太吓人了!!!”
傅承聿:
江颜:??
*
过了九月末的一场雨后,十月的首都是一天比一天凉了,空气中的燥热都像是潮水一般迅速褪去,卷起了深秋的沁凉。
而位于军区北部办公区的一间办公室内,此时气氛却格外的热闹。
热闹的江颜脚趾都在疯狂抠地。
谁能想到,原以为是王秘书派人来监视她的‘歹徒’,竟然是傅承聿安排来保护她的人啊!
江颜不忍直视地看了眼虽然已经擦干净脸,但是依旧掩饰不住凄惨模样的何东,默默在心里嘀咕。
到底是谁需要保护啊。
“何东同志,实在抱歉,你的医药费跟精神损失费,我会让傅承聿尽快赔偿给你的。”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江颜再次表达歉意。
745:【??你打的人为什么让傅承聿赔偿。】
江颜回得理直气壮:【他有钱,当然让他赔偿了。】
要不是他一声不吭安排人跟着她,她也不会好端端把人揍一顿,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江颜的话傅承聿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干脆地点头:“待会去医院做一下详细的检查,这一周你先回去养身体,等养好了”
傅承聿一顿,暂时还没想好给何东安排什么工作。
何东是他升上中校后分配给他的警卫员,他不喜欢人跟着也不需要人员保护,之前都被他安排在军区,去溪平也没带着,除了站岗放哨何东基本上也没什么事干,倒是有点屈才了。
察觉到傅承聿正在思量,何东后背一麻,胆大地出声提出自己的诉求:
“中校,我能不能继续留在军区站岗啊?”
何东苦着一张脸,他实在不想再去‘保护’江同志了,说得好听是‘保护’,其实就是妥妥的羞辱啊,羞辱的是他身为警卫员的尊严!
人家一只手就可以暴揍他,哪里需要他的保护了!
“你确定?你先前不是觉得站岗枯燥嘛?”
不然他也不会把人从首都调去溪平镇保护江颜。
“不枯燥不枯燥!我觉得正好可以磨砺我的心性!”
何东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立在桌前站军姿,背脊挺得板正,如果忽视他鼻青脸肿的惨样,倒的确是一副优秀标兵的模样。
只是内心受到打击的伤痕,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抹去。
他是真的怕了,傅中校这个对象,下手可太狠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傅承聿的视线落在他肿得老高的鼻梁上,鼻孔里塞着的两团棉花又渗出血了,他扫了罪魁祸首的江颜一眼,叹了口气朝他摆摆手:
“行了,你快去医院拍个片子检查一下鼻梁。”
好端端受了一顿揍的何东,终于解脱了,朝傅承聿声音洪亮地应了一声,就脚下溜得飞快,看他矫健的身姿,哪像是个需要养身体的病号。
“傅承聿,我是不是闯祸了?”
等办公室就剩他俩了,江颜挪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胸前的口袋。
宽松的作训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空旷,迷彩的布料下是坚实又挺拔的身躯,不用看江颜都能猜到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纹理有多漂亮。
没忍住,还是摸了一下。
再摸一下。
“别闹。”
第三下的时候,终于被傅承聿抓住了不老实地小手。
“没闯祸,是我没有提前跟你通气,让你受了惊吓,早上害怕吗?”
傅承聿捏了捏被他握在掌心的柔荑,傍晚气温骤降,就穿了一件单褂子的小姑娘手指有点凉。
害怕?
不存在的!
“嗯,有点呢”
江颜长睫微颤,仰头弱弱地看向傅承聿,声音娇地让745抖地打起了摆子。
长到上一世一米七的个头,江颜就不再往上长了,对比傅承聿接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型,她依旧显得娇小,尤其是江颜腰肢纤细肩背又薄,站在傅承聿身前,从后看连根头发丝都被遮挡的严实。
“怪我,刚到军区听到周禹说你四点半要过来,我就开车出来了,想着去公交站接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你一步。”
办公室此时也没有旁人,傅承聿再出口的话泄露了几分内心的后怕,他握着江颜的手十分用力,像是生怕她要变成蝴蝶飞走了似的。
“周禹?你说的是他嘛?”
江颜声音清甜,下巴朝办公室大门的方向抬了抬。
未关严的门缝,此时正半遮半掩地瞧见一小条毛茸茸的脑袋。
熟悉他的傅承聿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不是周禹的脑瓜子还能是哪个。
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江颜的手,冲大门处沉声开口。
“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这小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眼力见。
“嘿嘿,承哥好,这位就是嫂子吧,嫂子我给你拍张照片。”
被抓包周禹有些心虚,讪笑着推门进来打招呼,手上还拿着刚从家里顺出来的相机,生怕傅承聿不让他拍,一进门就抬起镜头冲着江颜来了一张。
江颜也不忸怩,见他拍照十分配合,当即对着镜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笑得大方又坦然,本就明媚的五官更添了一抹别样的女性魅力。
反倒让镜头后的周禹红了脸色。
靠,这个漂亮小嫂子笑起来更是好看的要命,志斌哥诚不欺我啊!!!
在傅承聿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周禹后知后觉地立刻收回视线,心中一紧,把相机的镜头盖子一扣,赶紧溜赶紧溜,拍到照片就够了!
“照片洗出来后,可以给我一张吗?”
就在周禹要溜之大吉的时候,被江颜的话喊停了。
周禹一乐,这小嫂子跟承哥的相处模式还怪有意思的,当真是一点都不怕他此时黑脸的模样啊。
“可以啊!一张够吗?我多洗几张给你,承哥要不要?”
毕竟照片也拍到他了,瞅着刚刚他被媳妇拿捏的模样,指不定这还是承哥第一张跟对象的合照呢。
傅承聿没吭声,就在周禹以为他不要的时候,黑着脸的男人终于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媳妇的照片他当然要!
没人留意他黑里透红的耳根,江颜已经走上前跟周禹聊开了。
“你这个是彩色照相机吗?”
“对!红旗20,这两年才投入市场的!”
“怪不得我瞧着这么高科技。”
“那肯定了!世界级的照相机徕卡你听过吗?就是参考那个研发的,不过这款可是从螺丝钉到高精尖的镜头技术,都是完完本本的国产制造!光是这三枚镜头,都研发了好多年!
嘿嘿,虽然咱们的玻璃制造跟徕卡还是有不小的距离,色彩还是比不上他们,但是咱们这锐度高啊,拍出来的照片特别清晰!”
说得江颜都心动了,他们家还没有彩色全家福呢。
“那一定很贵吧?”
快说出价格让她冷静冷静。
“应该挺贵的,好像两三千块吧,毕竟研发的造价在这摆着呢,不过这相机不是我的,嘿嘿是我大哥的,他参与的镜头研发!”
提到大哥周逸,周禹满脸都是自豪。
两三千!!
刚交过医药费,钱包大缩水的‘伪富婆’江颜表示震惊,以现在的消费水平,两三千块的相机在后世应该算小几十万了吧。
果然冷静了。
745:【宿主,这台相机很具有收藏价值,全国一共就发售了200台,改革开放后,1985年左右二手市场的价格会涨到五千美金一台。】
【这你都知道?又去窥探谁的个人线了?】
745:什么叫‘窥探’!它那是光明正大地查阅!掀桌,闭麦了!
江颜的视线落在周禹手上的相机若有所思。
五千美金,就是按照十年后的平均汇率大概是一万四五左右,以相机两三千的购买价来算翻了将近五六倍,但十年后普通工人的平均工资并没有涨多少,从30到40 ,一倍都没有翻到。
这么算来,这个相机还挺有搞头的诶。
可惜她没钱。
不然还真想买一台红旗20,用个几年还能卖了赚钱,多好的美事啊。
注意到她望着周禹相机眼馋的模样,傅承聿走到她身边。
“感兴趣?”
周禹也跟着开口:“江同志你要买相机啊?”
江颜看了他俩一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买,我买不起!”
她哪敢感兴趣。
还是得赚钱啊,不然别说给家里换个大房子了,相机她都买不起!
周禹没觉得有啥,因为他也买不起。
“红旗20的价格的确太高,就是咱们内地拢共也没多少台,主要是拿去香江那边参加轻工产品展览会的。”
掌握攻克顶级旁轴镜头的技术,远大于销售相机获得多少利润的意义。
在内地被封锁的混乱年代,香江是唯一留下的对外的窗口,为了提高国产精密机械的制造技术,内地也一直在通过香江,去采购一些西方比较先进的轻工业产品用来研究。
其中红旗20的出现,就是国内轻工业技术的一个提升成果。
但是真正会舍得花两三千块买一台相机的,还是寥寥无几。
主要是没钱!都穷啊!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傅承聿,谁不知道他的背景啊,更何况还是个出任务狂魔,天天枪林弹雨的外出执行秘密任务,光是跟他完成任务获得的奖金相比,一台相机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要不然怎么说承哥军功显赫却只有一个中校军衔,到现在连个切实的军职都没有。
因为常年不在部队,就是有了军职也无法履责呀。
年初的时候上头把承哥调回来安排去地方驻扎,就是为了让他老实待在军区吧,估计明年调回来后就会安排职位了。
周禹觉得这招挺好,总不能一直由着承哥在外面出任务不回来吧,傅家现在就他一个独苗苗了,傅爷爷也早就退居幕后,承哥早点稳定在军部成家才是要紧事。
这不,回来就处对象了。
周禹的眼珠在他俩身上转了转,立刻笑嘻嘻地接着道:
“嫂子你想要的话,可以让承哥送你啊!”
男人赚钱不就是给老婆花的。
“嗯,想要吗?”
傅承聿低头轻声问了一遍,话出口后觉得自己是不是问得太直白了,就在他想着换一个话术,好让江颜更容易接受时,比如说他正好也有一台可以拿给她用之类的,就听江颜一脸惊喜地开口。
“想要!傅承聿你要送我的啊?太好了!明天我们就去买吧!”
傅承聿:
“好,我们明天就去买。”
男人黑亮的眸子闪着止不住的笑意。
果然他还是想多了,这丫头的思维一惯来就很直接,想要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想做什么立刻就会去做,从来不会口是心非地搞一些弯弯绕绕。
哦不对,她耍小心思的时候,弯弯绕绕搞得也不少。
江颜娇俏的小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不好意思收对象的礼物?不存在的!
以后结了婚,傅承聿这个人都是她的!更别说两三千的相机了吧!
江颜收的丝毫不会手软。
*
一刻钟后,傅承聿军区宿舍外。
江颜正坐在路边的车里,等他换完作训服后一起回家吃饭。
他换衣服的速度跟他做事情一样,利落又迅速,不过五分钟,就从宿舍内出来了。
首先映入江颜眼帘的,是一双穿着深灰色西裤的大长腿,裁剪得当的长裤特别顺直,中间那条裤线也挺立得像是精心烫过,劲窄的腰线上系着一条哑光的黑皮带,白色的衬衫被扎进西裤中,显露出整个倒三角的上身线条。
合身的衬衫没有像穿军装时一样扣得一板一眼,反倒松开袖口的扣子,随意地将长袖挽在手肘处,露出的手臂肤色没有几个月前那么黑,浅浅的古铜色,手臂肌肉却依旧漂亮的惊人,顺着线条往下是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十指,随着锁门的动作,手背的筋脉突显。
这个男人真是秀色可餐啊。
江颜眼睛都看直了。
745:【擦擦口水。】
不理会说风凉话的745,江颜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傅承聿坐进驾驶位。
“傅承聿你穿得是不是太正式了一点,今天是为了我妈妈的事情感谢你,还不算正式的相看呢。”
“不好看?”
傅承聿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侧过头看她。
未出太阳的阴天,天色黑得也比以往早,刚到五点钟,军区内的路灯就提前亮了起来,灯光透过敞开的车窗照在傅承聿的半边侧颜上,高挺的鼻梁跟深邃的眉眼,仿佛将明黄色的光线都切割开,在他侧脸映出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江颜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好看。”
简直好看死了,老狐狸已经进阶成了老狐狸精了!整个就是一个孔雀开屏,荷尔蒙蓬发的状态。
“你喜欢吗?”
“喜欢!”
傅承聿眼里闪过一丝得逞,果然,这丫头喜欢看他穿西装衬衫。
蓄意勾引的傅孔雀,开屏初有成效。
顶着泛红的耳根,跟江颜灼灼的视线,傅承聿终于把车开到了上兴胡同口。
明明是自己察觉她喜欢才故意这么穿的,怎么到头来觉得不好意思,坐立难安的反倒是他了。
傅承聿停车熄火后松了口气,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位的江颜,她此时正在跟安全带较劲。
跟她表现喜欢时赤|裸的目光一样,解不开安全带的急躁她也直接表露在脸上,挺翘的鼻尖都急地皱了起来,漂亮的狐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我来。”
傅承聿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朝江颜的方向俯身过去。
谁知探出的手指刚触到被卡住的卡扣上时,嘴角处就重重地落下一吻。
柔软的触感与响亮的“吧唧——”声格外清晰,清晰的瞬间就拓进了傅承聿的心底。
偷亲完的江颜还没来得及得意地笑出声,就立刻捂上了嘴,细眉都皱成了一团。
她捂着嘴揉了两下才委屈开口:
“傅承聿,你该刮胡子了!都扎我嘴了!”
两人离得近,女人馨甜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下颚。
傅承聿喉结滑动:“那是你没亲对地方。”
言外之意嘴唇不扎。
江颜眼眸灵动,高挑起的眉峰鲜活无比:“想要我再亲你一次?”
傅承聿没回答,沉默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但江颜可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他。
“说呀,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想我亲你,还是嫌弃我亲你呢?”
“想你亲我。”
这回他答得很干脆,耳根臊的通红。
怎么可能会嫌弃,他欢喜都来不及。
“那你闭上眼睛,你这么直直的盯着我,我会害羞的。”
江颜语气娇俏,表情也格外狡黠,哪里有半点害羞的影子,但是傅承聿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心头剧烈跳动。
明明已经亲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面对江颜,他还是像个连初吻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一样激动。
然而这次期待中的亲吻没有落下,传来的反倒是她张扬的笑声。
“你想要我亲就亲?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话落她不待傅承聿有所反应,就迅速挑开安全带推开门溜下了车。
所谓被缠住的安全带的卡扣,自然是小丫头耍的小花招。
两人笑闹着从胡同口走到了江家的大门处。
当然,笑的是江颜,闹的也是江颜。
傅承聿就安静地跟在她后边注视着她,只是路灯下冷然的黑眸在此时变得格外柔情。
“还知道回来啊?等得菜都冷了。”
院门口一道怨气十足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江颜脚步一顿,除了她那自己打光棍,还看不得别人谈恋爱的哥以外,还能有谁啊。
“你在这喂蚊子吗?”
江颜朝他翻了白眼,说完也不再搭理他,回头招呼傅承聿就一起往楼上走。
“雨后这几天,蚊子的确很多。”
傅承聿路过面色铁青的江凌时,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
江凌:???
得意什么!只要他不同意,妹妹可不一定会嫁给他!
然而在江家,江凌的意见一直不重要,尤其是在江颜的事情上。
当家作主的是江母苏秋芝。
“小傅啊来吃鱼,你叔叔烧的小河鱼好吃呢,两面煎得焦焦脆脆的,特别香。”
“小傅啊,别光吃饭呀,来吃菜。”
“小傅啊”
整个饭桌间,几乎一直都是苏秋芝的“小傅啊”的声音。
江凌的心都凉了,完了,他妈竟然看傅承聿真看顺眼了。
何止是顺眼,简直体贴得不像话,最宠的闺女她都没夹几筷子菜,全夹给傅承聿了,江颜鼓着腮帮子愤愤地用力咀嚼白米饭。
谁能知道谈恋爱竟然还能被男朋友抢走母爱啊,关键这在她妈眼里,傅承聿还不是男朋友呢,这要是结婚了还得了。
果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另一头的江卫德也酸溜溜,看来这门亲八字能瞧见一瞥了,闺女大了留不住啦,媳妇还向着人家。
傅承聿一餐晚饭就在苏秋芝热情地照顾下吃完的,硬生生被她添了三次饭,锅底的锅巴都铲给他了,傅承聿这辈子一顿都没吃过这么多饭。
最后江母甚至一路把人送上了车。
直到傅承聿的车尾灯都瞧不见了,江母才回头对上身后排排站的三人。
“妈,你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江颜鼓起粉腮,嫉妒了。
“妈你真要让妹妹嫁给姓傅的啊?你别被那小子的外表骗了!”
江凌义愤填膺。
“秋芝啊,妞儿的婚事不用这么着急吧,还是先看看吧?”
江卫德也踌躇上了,以今晚秋芝这殷勤的劲,江卫德都怕明天她就把闺女嫁出去了。
苏秋芝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扫了爷仨一眼,下巴轻抬。
“回去说。”
就着昏黄的路灯一家四口回到了客厅,门一关,苏秋芝就开口了,谁知道说出口的话,惊了大家一跳。
“颜颜跟傅承聿的婚事,我不同意。”
江颜:???
江凌:!!!
江卫德:?!!
745:【太好了!我赞成!】
“为什么啊?”
第一个问出口的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江卫德。
“还能是啥原因啊爸,傅承聿配不上我妹呗!妹啊,乖,咱听妈的话哈,哥给你重新物色一个好男人。”
江颜一把挥开江凌又要来揉她脑袋的手,对于她妈骤然变化的态度,也十分吃惊。
“对啊妈,为什么你不满意傅承聿?”
江母叹了口气,拉着闺女在客厅的长椅上并排坐下。
“妈不是不满意小傅,反倒是太满意了,我原以为他就是部队里的普通军官,最多是个连长营长之类的职务,却没想到他门第这么高。”
“妈你咋知道他家事好?咱们刚刚也没聊到这些啊。”
江凌也挤了过来,今晚明面上请傅承聿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感谢他对江母的帮助,饭间的确没问这些。
江母拉起江颜的手轻轻拍了拍。
“他手腕上戴的那块表是早就停产的外国货,牌子不显售价也不是高的离谱,但是收藏价值特别高,不是早年打仗缴获的战利品,就是家里上一辈留下来的。不管是哪种,家世都不是我们家能高攀的,颜颜,妈不希望你高嫁受委屈,只希望你余生平安幸福。”
傅承聿的那块表,表盘跟表带都清晰无划痕,应该是早年家里留下来的,且保养的很好。
就算是缴获的战利品,会戴这块表的也不是简单的小啰啰,更能说明傅承聿家功绩显赫了。
他们家就更比不上了。
江颜惊了,因为一块表,江母竟然考虑了这么多的东西。
关键是,她妈是怎么认识那块表的呀,不是说她妈是早年跟姑妈在战乱时,逃难到上京的嘛?
随即在脑海里戳745:【你的个人线靠不靠谱啊,我妈不是普普通通难民出身吗?】
745也困惑了,伸出小触手挥舞个不停:【是啊,你妈妈的个人线里,难民的经历特别深刻。】
【那之前的呢?逃难之前我妈是哪里人?】
【之前的个人线里没有介绍不过啊宿主,人生经历不显示在个人线里,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对于本人来说印象不算深刻,二嘛,就是记忆体本人有意遗忘。】
有意遗忘
江颜的视线落在江母温婉中带了几分忧虑的面容上,心下疑虑渐起,妈妈,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江颜恢复了轻松的笑容,伸手挽住江母的胳膊又道:
“婚姻虽然是两家人的事情,但是具体过日子还是得结婚的那两个人,我现在还小呢,暂时不考虑结婚那么长远,不过我还是愿意给自己跟傅承聿一个机会,但是我也会考虑妈妈的建议。”
“好,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苏秋芝感慨的轻抚江颜的长发。
闺女是真的长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倒是她这个做妈妈的白担心了,还以为这丫头头一回喜欢人,会直接陷进去无法自拔呢
她的闺女很清醒。
江母欣慰地点点头,并没有强迫她跟傅承聿断开联系,第二天依旧同意了让傅承聿接她去逛商场。
只叮嘱了多买几件暖和的冬装,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江母对于闺女不像江父跟江凌一样,跟看刚学步地娃娃似的看的死紧,她放手放得很干脆,一切摸爬滚打都让江颜自己去经历,她只需要确定江颜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江母给得绝对自由,让江颜十分轻松,也让她对这个妈妈个人线里没有描写的年少经历,更加的感兴趣了。
这样的教育观,就是在后世也是不常见的。
*
从城郊的顺和区开往市中心的吉普车上。
“傅承聿,你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
江颜的视线落在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暗色的表盘配黑色金属表带,通体全黑,除了表盘四周有一圈精致的刻纹,再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简单又低调,以前她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块平平无奇的手表。
许是江颜的语气太过认真,让傅承聿嗅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的目光也变得郑重。
“你想现在听,还是我们找个地方静下来慢慢说?”
“现在吧。”
江颜是个直脾气,想知道啥必须得当场就弄清楚。
“好。”
傅承聿打转方向盘,顺着公路绕到旁边僻静的地方停下,两侧都是长满杂草的荒地,连个屋舍都没有,很安静。
“你听过裕达商行嘛?”
“裕达商行?”
江颜还真知道,甚至说五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应该没几个没听过裕达的名号,毕竟都写进过改版前的初中历史课本里,江颜前段时间才在复习近代史的时候看到过。
裕达商行在一百多年前就颇富盛名,是当时国内最大的商行,全国各处都遍布他们的铺子。
他们每三年都会出海远航经商一次,为期两年半,当时国内引进的不少西方物品,大多数都是裕达商行的船只带回来的,可随着战争袭来,裕达商行就渐渐没落了,在军阀割据时期举家搬迁去了南洋。
不过有小道消息说,裕达去南洋之前,家产跟银钱就已经被军阀搜刮干净了,去南洋其实是逃难的。
江颜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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