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跟江颜两兄妹考上大学一样, 江家要搬家的消息也没有跟旁人说,就楼下的吴婶子一家知道,临别前的一天, 江卫德跟纺织厂请了半天假,在家里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请周昌庆吴桂香一家上家里吃饭。
以前日子过得叮当响条件不行,现在生活水平提升了请人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也是为了谢谢他们这些年的帮衬。
“帮衬算不上!搞得这么客气干嘛,这么多年的兄弟难不成还计较这些?你帮我家的事情也不少,光是颜颜给的那些复习资料就不得了!那天上门采访的记者可都巴巴地来借去复印了,这可是状元郎的心血!”
周昌庆喝得有点大, 四方脸上飘着两坨高原红,晃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一掌拍向身旁江卫德的肩膀,说话语气也豪气万丈。
被他拍一掌的江卫德跟他状态差不多, 晕乎乎地跟着点头, 踉跄着把胳膊也搭了过去, 一手扣在周昌庆的后脑勺,两人头抵着头哥俩好地吹牛:
“你说得对,我家颜颜打小我就知道她有出息, 脑子也好使!为人还正直!就我那新房也是她立了大功才能买的咧!那资料你可得让乐乐多看多学,灵着呢!就靠着这些学习资料,连江凌那臭小子都考上京大了呢!京大诶!他?你敢信?!”
江凌:
什么意思啊!他咋了他!
躺枪的江凌转头看了眼正埋头干饭的妹妹, 默默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算了习惯就好。
“秋芝啊,你这日子是熬出头了, 儿女都有出息考上了京大,还这么懂事体贴给你换了新房,等孩子再成了婚,就更不用你烦神了,往后你们老两口就等着享清福吧!”
吴桂香看了自家喝多的男人一眼,摇了摇头不打算搭理,端起自酿的米酒跟苏秋芝碰了碰杯。
“是他俩自己争气,从小到大我倒真没烦过什么神,我瞧着现在政策一年比一年好了,以后的光景大伙儿日子应该都不差。”
几杯米酒下肚,苏秋芝的面颊也微微泛红,自打两年前做手术开完刀后,江卫德就格外注重她的饮食,滴酒都不让她沾,如今见着她身体确实是比往日还要康健了,才得以小酌几杯低度数的米酒。
听到她的话,吴桂香赞同地接连点头:“说得没错,现在厂里效益也不错,听说下半年要涨工龄工资了咧!不过我倒是更希望我家的房子能早点分下来,如今你们也搬走了,这么多年,这小院儿啊就剩我们一家了,我这心啊,总觉得空落落的。”
说着说着吴桂香的声音就哽咽起来。
江颜吃饱喝足,最后再盛上一碗银耳汤,闻言抬头扫了一眼,这是酒劲上来了?
她耸了耸肩,女人嘛,分别前感性一点也是常理之事,她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喝银耳汤。捧着碗凑到嘴边,还没待她喝上一口,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嚎差点没把她碗给吓飞了。
立刻循声看过去,就见已经喝得二五八昏的周叔跟她爸,此时已经从桌上滚到了地上,两人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抱头痛哭呢。
“卫德啊,我舍不得你啊!你这一走我可怎么过啊!”
“我也是啊昌庆!咱们这二十多年就没分开过啊昌庆!”
江颜:
江凌:
吴桂香:
苏秋芝:
搬个家,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别忘了你俩还都在纺织厂上班啊喂!
吴桂香那刚起来的情绪,瞬间就被这俩矫情的糙老爷们搅得稀巴烂,她抬头看了苏秋芝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尴尬。
“吃菜吃菜”
“对,喝汤,多喝点汤,暖胃的。”
还好,还好喝酒出洋相的不是她俩。
苏秋芝又朝地上看了一眼,对上自家男人的丑态,连忙又转过头去。
丢脸,真丢脸。
*
第二天江卫德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等他醒来,家里的东西都已经差不多装好车了,就剩他身上的铺盖了。
江凌租了辆小货车,一趟就能搞定,也不用吴婶子他们帮忙。
在胡同口跟大伙儿告了别,就发动汽车出发了。江颜他们则是坐的傅承聿的车子,一早他就过来帮忙了,整个上兴胡同都知道江家的这号军官准女婿。
“这江老四家的日子,真是要大变样了哦!”
出来看热闹的邻居望着遥遥驶远的车屁股,似呢喃似感慨地叹了口气。
是啊,可不就是要大变样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也有朝吴桂香打探江家要搬去哪里、新房子是什么样式的,自然都被吴桂香一一搪塞了过去。其实要说江家的新房是啥样,她哪知道!她又没去过,不过听他们报的地址,应该是在市中心的老城区那边吧!那边都是四合院,小平房不多见,估计不算大,但总归是比现在住的屋子好的-
昨晚的离别饭是跟吴婶子他们吃的,搬到新房自然有新房的乔迁宴,不过这回儿是傅承聿安排的,一家挺雅致的私房菜馆。
大门是一道双开的小木门,两侧被茂密的罗汉松遮掩了四分之一,罗汉松瞧着也有些年头了,应该是个老店,不过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
入了大门还需走再一小段石板路,才到会客的地方。一样的古朴木门,玄关处还点着檀香,透过屏风能瞧见走动的服务生,但是却很安静,没有印象中饭馆的嘈杂声。
“哎哟这是啥地方哦,吃个饭搞得这么高级!”
江卫德紧紧拉着媳妇的手,周遭的安静氛围以及雅致的中式装修,让他也不自觉压低声音跟媳妇咬耳朵。
苏秋芝笑了笑,拍拍自家男人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许是察觉到了老丈人的不自在,傅承聿回头笑道:“这边厨师的手艺很不错,离新家也近,以后江叔不想做饭了可以来这吃,他们家还可以送餐上门。”
话是对江卫德说的,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江颜身上,显然人家主要的目的是带小对象过来认路的。
江凌不由翻了个白眼。
显摆啥啊,差点没把他爹给吓死。
“不用不用,我自己做饭挺好!”
听到他的话,江卫德连忙摇头,开玩笑嘛,这环境一看他就消费不起,这女婿是不是在坑他啊。
一行人被领进了里侧的小包间,等带头的服务员走了,江卫德这才觉得自己能大喘气了。
“真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店呢!”
不说江卫德诧异了,就连江颜一路都觉得稀奇,她是真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这种地方的存在,她还以为这年代只有像国营饭店这类烟火气十足的大饭堂呢。
“这家店虽然是老字号,但是前些年也被关停了,去年才开始恢复营业。”
傅承聿一边出声解释,一边拿过开水壶手上不停的给江颜烫碗筷。
“去年就恢复营业了?”
胆子挺大啊!
江颜诧异出声。
她是提前就知晓未来的发展,所以知道要不了两年国家就会大力发展个体经济,鼓励开店经商个体户。但是在一切都还未知的情况下,文|革刚结束第二年就把饭馆恢复营业的,不可谓不大胆啊,并且眼光也非常毒辣。
江颜眯了眯眼,转头盯着任劳任怨认真干活的傅承聿,凑到他耳边道:
“这店该不会跟你也有关系吧?”
傅承聿笑了,承认的很干脆:“是我妈妈多年以前跟朋友开的。”
她就知道!好端端地他怎么会带他们来这吃饭。
江颜顿时就紧张了,她正襟危坐,小背脊挺得笔直,斜眼小声问傅承聿:“阿姨在哪呢?”
该不会已经偷偷在观察她了吧?她刚刚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江颜忐忑了,她这副模样成功逗笑了傅承聿,他把沥过水的碗碟放在她的面前,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妈不在这儿,你不用紧张,今天带你过来就是认认路,这里离京大也不远,以后想吃就直接过来,比食堂的饭菜好吃。”
相处的时间久了,江颜已经对傅承聿时不时撸猫的动作免疫了,一听不是现在就要见未来婆婆,心情瞬间就放松了,跟只猫儿似的任由他揉着脑袋,笑眯眯道:
“是嘛?那我待会可要好好尝尝!”
“嗯,都是你爱吃的菜。”
傅承聿笑得十分纵容,应该说是这丫头就没有不爱吃的菜,不挑食,好养活。
这头小情侣旁若无人地互动,看得桌子对面三人的表情可就精彩了,每个人的关注点还都不一样。
苏秋芝眼中看到的当然是傅承聿对自己女儿的体贴,没瞧见一来又是拉椅子又是烫碗筷的,就是她喜欢吃什么菜都心里门儿清,可见这女婿是个心细的,心里也愈加满意。
而江卫德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了。
一双铜铃眼直勾勾的瞪向傅承聿放在江颜脑袋上的手,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手拿开!揉什么揉!
当着他这个老丈人的面就敢动手动脚那还得了!
就在江卫德浓眉倒竖憋不住要出声呵斥时,突然被身边媳妇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那心口涌起来的怒气瞬间就消了,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瘪得不能再瘪。
咳咳,要结婚了,
忆樺
亲密点也正正常
不仅把江颜傅承聿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还把自家爹妈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的江凌,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结婚好啊,结婚好,全丫的变成妻管严。
反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结婚的!
见家长
“对阿姨, 下周一就开学了。”
赶在入学前,江颜跟着傅承聿来了趟大院,也终于见到了傅承聿的母亲程卿。
江颜此时规矩地坐在沙发上, 双腿并拢小手放在膝盖,腰背挺得笔直,俨然一副小学生见家长的老实模样,不过那好奇看向程卿的灵动双眸, 还是泄漏了她跳脱的性格。
“我记得京大新生都要住校吧?现在规矩改了嘛?”
程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唇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同于江母的温婉柔情,非比寻常的人生经历让程卿比一般女人更加洒脱从容, 良好的教育又让她多了份知性优雅。
“没改呢,住校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阿姨您不用担心。”
程卿点点头,放下杯子时状似无意地扫了不远处, 正装模作样给她浇花的自家儿子一眼, 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怪不得年初就好端端的往沁园东路那边的屋子跑, 敢情是为了提早收拾出来给媳妇落脚用的,京大的住宿环境她是知道的,洗个澡都费劲。
倒是个知道疼媳妇的。
“有什么需要的就使唤承聿去给你置办,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说着程卿的目光又转向傅承聿。
哎哟,终于把花洒放下了,再浇下去那她几盘兰花都活不到天暖了。
不过花洒放下是放下了, 但那时不时看向媳妇的视线还丝毫不减呢,跟个望妻石似的。
程卿心里只觉得没眼看, 不就是找他媳妇单独说两句话嘛,就盯得跟什么似的, 她还能吃了他媳妇不成?
程卿心下好笑,拉过江颜的手把自己手腕的镯子取下来给江颜戴上了。
这镯子也是她婆婆给她的,在傅家的祖上传了好多代了。
碧绿的翡翠通透无比,丝丝萦绕的绿意仿佛像是有灵性一样,即便没有745在她脑袋里科普,江颜一打眼也知道这镯子肯定价值不菲,她习惯性地抬眼看了傅承聿一眼,见他点头,便喜滋滋的收下。
“谢谢阿姨。”
财迷的属性忍不住暴露了,一双杏眼都笑成了两弯月牙,微微隆起的卧蚕跟还没退干净的婴儿肥让她显得十分娇憨。
这毫不掩饰的欣喜模样让程卿也忍不住会心一笑,瞧瞧着小脸蛋子长得多好看啊。一个没忍住,程卿上手捏了捏江颜鼓囊囊的腮帮子,入手的滑嫩又让她忍不住揉了揉。
这番突然的动作与她的知性优雅模样十分不符,江颜也被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了。
眨巴眨巴眼,她这是被未来婆婆‘调戏’了嘛?
但程卿撤离得很快,还没待江颜考虑说点啥她就收回了手,不过指尖残留的触感还是让程卿十分受用,果然还是女儿好啊,小脸蛋子都不知道比男娃娃细嫩多少。
察觉到自家儿子瞥过来的不满视线,程卿轻咳了两声,避开他的目光,倒是望向江颜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拉着她的手轻轻拍道:
“现在叫阿姨就暂且叫了,过不了多久可就得改口了!颜颜啊,等你爸妈有时间我们两家约个日子正式见个面,你跟承聿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是时候该确定结婚的日子了,不然某人可要急得茶饭不思喽!”
她才碰一下臭小子就不乐意了,日子再拖下去他这老房子着火了可不得了,连他妈都防备,醋坛子。
听出程卿话里的调侃,江颜的面颊适时地飞出两眸红晕,悄悄抬眼往傅承聿的方向瞅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闷闷地点了两下。
“好的阿姨,我回去跟我爸妈说。”
她这副娇羞的模样让程卿心下更是疼爱得不行,小姑娘就是脸皮薄。又拉着人说了几句话,才在傅承聿逐渐频繁看过来的视线中终于放人走了。
“好了,你们小两口自个儿玩去吧,让承聿带着你在大院儿多转转。”
不然这老房子的火可真要烧起来了,到底是人生头一遭,这么大了处个对象还这么猴急。
程卿摆了摆手,就转身往书房去了。
而猴急的傅承聿,刚带着人走出大门,就把媳妇抱了个满怀。
“你干嘛呀?小心被人瞧见告你耍流氓哦!”
别忘了现在查流氓罪可严了。
江颜在他怀里昂起小脸拿拳头捶他,可惜人皮糙肉厚,根本不怕疼,不仅不收敛还反倒伸出手将女人挥过来的粉拳,尽数包裹了起来,手下轻轻一转就将江颜的两只手固定在了她的腰后,没了手臂的阻隔,两人的怀抱贴得更紧了。
“没人瞧见,院子有围墙隔着,我妈也去了书房,外头看不见,里头瞧不着的,你胆子不是一贯很大嘛?现在怕什么?”
傅承聿手下用了几分力道,几乎将人提了起来,一只胳膊把人都抱离地了。
一手固定住江颜的手箍在她后腰,一手直接托在她臀后将人又往上颠了颠,两人的视线这下持平了。
江颜差点被他的动作惊呼出声,好家伙,这男人吃兴奋剂了嘛,回到自己的地盘就这么奔放了?
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她会怕啥?还不是顾忌着这是他从小长大到的司令大院儿嘛!
还没待她说话,男人又道:“刚刚我妈说结婚的时候,你脸红什么?还会害羞了?”
想到刚刚怀中的表情,傅承聿就觉得喉头干涩难耐,他早就想这么把她抱在怀里了,要知道这丫头一贯来就行为大胆,想在这丫头脸上瞧见这么娇羞的模样,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果然,当下江颜就毫不客气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脸红?害羞?她那是人设!
要不然怎么办,他妈妈跟她说结婚的事儿,她就直接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下定日子?阿姨就算是高知见识多,但到底还是这个年代的含蓄女人呀,她还是要注意下时代的好吗,头回见面,别吓着她未来婆婆。
不过这会儿嘛。
对上傅承聿眼中的调侃,江颜突然有点不服气了,这男人脸上的得意怎么这么瞧不顺眼呢。
女人心思一转,细眉轻挑,唇边换上了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怎么?脸红就一定是害羞嘛?”
这笑容不达眼底偏偏又饱含深意,看过来时就像带着钩子,又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不停的在你的心头上扫啊扫,直扫的傅承聿声音都哑了。
不自觉跟着她的话头问出声:“那不然是什么?”
“你想知道?”
江颜歪着脑袋看他,因为手臂被他抓着没有支撑,整个上半身都嵌进他的怀里,说话间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吐气如兰得馥郁清香都尽数喷洒在傅承聿的脖颈。
他喉结滑动,突然觉得脖子痒得慌,修长的双睫不易察觉得轻轻颤动:
“嗯。”
江颜将他的反应净收眼底,唇边闪过一丝捉弄的恶趣味,嘟着粉嫩的唇瓣娇嗔道:
“那你把我手松开嘛。”
话落她又补充一句:“我不跑。”
“好。”
傅承聿就像被妖精蛊惑了似的,没有一点犹豫就格外顺从的松开了抓住她的右手,已经空闲的右手也没舍得离开她,转而垫在她后腰以防止人往后仰倒下去,整个就是一副奶爸抱娃娃的姿势。
然后就见重获自由的江颜,单手攀上了傅承聿的肩膀,另一只手则轻抚上了他的脸,葱白的手指从他刚毅的眉眼划到高挺的鼻梁,而后顺着男人紧抿的唇线落到他的耳廓。
她的动作很缓慢,手法也很轻柔,带着极度暧昧的撩拨意味,让傅承聿的整个身形都僵硬了,微微的酥麻感从尾椎顺着背脊直通到大脑皮层。
察觉到傅承聿微微泛红的耳朵,江颜眼中带着得逞的笑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耳垂,直把面前的男人逗弄的额角的青筋都迸出来了,就在傅承聿终于忍不住,要伸手把女人不老实的手从颈边抓下来时,江颜终于放过了他的可怜耳朵。
可惜还没待他松口气,女人带着热气的抚媚声音便钻入他的耳膜:“阿姨说结婚的时候我脸红,是因为我一想到结婚后,终于能吃掉你了,就太激动了~啊——”
江颜话还没说完,抱着她的胳膊猛地一哆嗦,让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撩拨男人的女人,下一秒就直接从男人的肩头摔了下来,要不是傅承聿回过了神加上反应快,迅速弯腰将人捞了起来,江颜铁定要被结结实实的摔个屁股墩。
“你谋杀亲妻啊傅承聿!”
江颜后怕得拍拍胸口,连忙从男人怀里抽离。
好家伙,这么不经逗,差点她的小屁屁就不保了。
现在地上还没化冻呢,结的冰层比钢板还硬,这要是摔下去铁定给开花成八瓣。
“抱歉我”
傅承聿憋着一张黑红的俊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检查了江颜没有伤者,心下才松口气。
女人刚刚的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包括那温热的气息仿佛也丝毫没有挥散,思及此,傅承聿的耳根更红了,红的仿佛都能滴出血。
这小妖精,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哎哟,回家了啊承聿?这就是你对象吧?”
门口一道兴味盎然的八卦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江颜转头望过去,就见一个上年纪的老伯,正探头探脑地朝门口这边看过来,手上还握着一个冒着烟的老烟杆,一看就是刚遛弯路过。
傅承聿不露痕迹的收回了落在江颜后腰上的大手,朝那老爷子微微颔首。
“嗯回来了张伯,这是我对象江颜。”
他就知道!张伯眼前一亮,一早就听说傅承聿这小子带了个姑娘回来,果然是对象,不枉费他绕了个大圈儿特地过来看看。
“哎哟,叫江颜呐,名字也好听,今天一瞧果然人如其名呐。”
张伯在院门的墙边敲了敲烟灰,当下就笑眯眯地推门跨进了院子。
乖乖,这从近处看,这小妮子更漂亮了,小脸雪白不过巴掌大,红红的小嘴大大的眼,像只小白兔似的,就是
张伯看了看江颜,又看看站在她身边人高马大壮的跟熊似的傅承聿,俊男美女漂亮是都漂亮,就是怎么瞧怎么觉得不搭呢!这小妮子细皮嫩肉,看上去娇里娇气的,真要跟这皮糙肉厚的小子成了婚,估计不出两天就得被折腾哭吧。
他可没忘了以前这小子混起来的时候是啥样。
张伯注意到江颜的眼眶红红的,心下一紧,关心道:
“咋了啊这是?摔了啊?”
该不是现在就被这小子欺负了吧!哎哟瞧这衣服也皱巴巴的,这混小子该不会真动手了吧。
留意到张伯看过来的不善目光,傅承聿手拢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道:
“地滑,没站稳。”
江颜:???
不是你差点把我摔了嘛?到底是谁没站稳啊?
江颜不满得瞪过去,本就被风吹的泛红的双眼一瞪大,显得眸子更红了,可不就是一只小兔子。
这模样落在张伯眼里,立刻就确定了,果然,肯定是承聿这小子欺负人家了,瞧瞧小姑娘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可怜见的。
张伯叹了口气把烟杆子收起来别在自己后腰,过来拍了拍傅承聿的胳膊——他本来想拍他肩膀的,但是手伸到一半发现够不着就半道转了个弯。
嘿,臭小子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老高的个头。
“承聿啊,以后成家后就要有成家的样子了,别光长岁数不知道疼人哈,瞧瞧你这小媳妇,多招人稀罕啊,比你小多了吧?老夫少妻就更要知道疼人了啊!这好不容易要成婚了,可要好好珍惜!”
别整天板着个脸吓唬人,瞧瞧这小丫头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张伯边说还边摇头,一副对傅承聿大失所望的模样。有些男人呐,工作能力极其出色,但是对家里却都个个跟大老爷似的。
他哪知道江颜不说话,完全是因为刚刚差点被摔了个屁股墩,在跟对象生闷气呢。
不过这会儿他这一接连的岁数大、老夫少妻,这几个词一出,江颜哪还顾得上跟傅承聿使小性子啊,一脸佩服的看向张伯,好家伙,这老爷子是真敢说啊,逮着傅承聿的肺管子死戳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开心?”
时刻注意着自家小媳妇的傅承聿,哪可能错过她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压低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来,语气里的危险立刻让江颜一秒乖巧,玩归玩闹归闹,年龄的事情不能开玩笑,这狗男人表面看不出来,心里其实对年龄敏感计较着呢,像是生怕自己老了她会嫌弃他一样。
说来两人到现在还没结婚,就是因为当初他顾及着她年纪小,她就提了一嘴想专心复习,对方就把打好的结婚报告推迟了,说等她考上大学后再结婚。这一拖就是两年,开年男人都29了,跟他同龄的战友,娃娃都抱二胎了,他还是个雏。
江颜思绪飘的有点远,低着脑袋生怕脸上的表情又泄漏了自己的小心思。
但这模样在张伯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眼里看到的是这小丫头刚准备朝他笑呢,结果承聿这小子一句威胁的话出口,小姑娘就吓得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了!
咋能这样呢!他们是人民子弟兵,又不是土匪,哪有这么吓自己媳妇的!
结果他话还没出口,就被傅承聿眼疾手快的打断:
“张伯,我先带这丫头出去转转,您还有事儿嘛?要不要进家里坐坐?”
哎哟,这是要赶他走啊,虽然有心再想说几句,但是好赖也是别人的家事,张伯憋了两口气,只得吹胡子瞪眼地摆摆手:
“算了我能有啥事儿,我就路过,不用进去坐了,省得带的屋子里到处都是雪水!”
临走前他还一脸惋惜的扫了一眼江颜,摇摇头,好好的一朵牡丹花,怎么就被这牛魔王给盯上了!瞧瞧这丫头吓得,该不会这媳妇是强抢过来的吧?
张伯脚步一顿,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脚下转了个弯儿,朝自己来的方向加快了脚步。不行,他得再去问问老哥几个,傅承聿这小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对象。
“我老了?”
男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果然,瞧瞧,心里计较上了吧!
江颜昂起巴掌大的小脸,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道:“怎么会!成熟的男人最有魅力,你也就比我大个五六七岁嘛!”
“而且啊”
江颜说着,转头扫了眼院门外,见没再有人路过,一下子跳到了傅承聿的身上,捧着他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而且张伯不是说了吗,年纪大点会疼人呀,你以后可得好好疼我!”
心知这丫头是在故意卖乖讨好自己,但傅承聿就是吃这套,心口熨帖的不行。
“好,疼你。”
江颜从他身上跳下来,搂着傅承聿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约下周末吧,让我爸妈跟你妈妈见面。”
话落她昂起头,视线细细的描绘傅承聿刚毅俊美的眉眼,一字一句认真道:
“傅承聿,我想嫁给你了。”
不是撒娇卖乖时的贫嘴玩笑,而是这丫头罕见的认真态度,每一个字都让傅承聿心头震荡,他喉结滑动,嘴唇张了张,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
“好,我们结婚。”
*
江颜跟傅承聿的婚礼定在了5月6日立夏,农历三月三十,宜结婚、出行、搬家。
从那天离开大院后,江颜基本就没再过来过了,开学了要忙的事情不少,办理完入学就投入了高强度的军训之中,连家都没时间回了,而傅承聿也紧着处理工作,想腾出婚假给五月。
他俩虽然都没再回大院儿来,但是大院儿关于他俩的传闻可不少,不对,应该是关于江颜的传闻,那家伙,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到了后面简直就跟可怜的小白菜有的一拼了。
“这么可怜啊?承聿真这么凶?这都这么大了,不至于还跟十七八岁混不吝的时候一样吧?”
“那还有假!老张亲眼瞧见的,那小闺女被承聿一瞪眼,话都吓得不敢说了,老张去的时候小闺女眼眶就红红的,一看就刚哭过!这还是领着人孩子上大院儿被我们瞧见的呢,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呢?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呢!”
“混账!哪能这么对人家姑娘!媳妇是拿来疼的可不是让他欺负的,人家闺女嫁到我们大院儿可不能这么对人家!这臭小子也就是仗着傅老哥在东北还没回来,他要是在家,铁定拿皮带上手抽了!”
“哎哎哎,人承聿都是上校了,可不能再提小时候被皮带抽的事儿了,这都多少年了,老傅现在还能抽得了那小子?”
“咋滴了!我咋不能提?他仗着块头大欺负小媳妇还不能教训?等傅老哥过两天回来,你看我告不告那小子一状!真要挨抽他还敢躲不成?别说是上校了,就是升了上将,他爷爷抽他他也不能躲!都这么大了还欺负小媳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怪不得打这么多年光棍!”
话糙理不糙,可不是嘛,早些年这小子的脾气就跟钢钉似的,你要硬碰上去铁定一扎一个窟窿眼,更别说替他说和对象了吧,不把人姑娘气哭都算好的,就说李家那个二闺女,当初可闹得不小,一张扑克脸都能把人吓死。
别人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在带着一帮小伙子满街的惹是生非。等到了二十郎当岁,别人都开始处对象说亲事了,他倒好直接进了部队!原本对儿女之事他就不开窍,人还乖戾,结果几年从部队出来,乖戾的性子倒是改好了,可他娘的,对处对象更是避之不及了!
被逼急了甚至还扬言枪杆子才是他老婆,瞧瞧这都什么屁话嘛!你把枪杆子当老婆,枪杆子能跟你生娃娃嘛?不被一枪崩了都算好的。
不过从那之后,时间久了便真没人再敢给他说对象了。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刚被下放到镇里部队驻扎一年,回来就传出了处对象的消息了!
这转变的也太突然,简直跟先前的态度判若两人,大伙儿当初还以为这小子是不是发癔症了呢,要不就是被哪个村里丫头给骗了。
毕竟傅承聿这小子混归混,但模样却是一等一的俊俏,不然当初以他那臭脾气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趋之若鹜了,指不定就是哪个彪悍的姑娘看中了他,比如埋伏在他路过的河边,见人来了就扑进水里,等这小子再把人救上来,两人湿着身子那么一抱,一来二去事情可不就成了嘛!
名声都传出去了不成都得成,这种事情这些年他们听到、看到的可不少。
要真是这样,大伙儿还觉得可惜呢,可如今却没想到,事实跟大伙儿所想的,简直天差地别!
可惜是依旧觉得可惜,但是可惜的对象错了!
那丫头不仅跟彪悍不搭边,甚至完全就是个说句话都会红眼眶的小白兔!长得也漂亮的不行,听说还是以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京大呢!文化人啊!
大院儿里也不都像是傅家那样,建国前就是高知分子的家庭,绝大多数的,还是全国各地打仗打起来的农村汉子。以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进了部队打了胜仗,军衔升上来了之后,才进的军校再学习,扫得盲。
所以打心底里,是佩服学习好的文化人的,对子女的文化要求也高,特别是现在高考恢复了,更是稀罕读书好的娃娃了。眼下这个江颜可不就跟个稀罕的香饽饽一样,要不是已经被傅家那小子拐走了,都巴不得让自家孙子去接触接触了。
大伙儿越说越觉得可惜,越说越离谱。
仿佛已经几年没在大院儿待的傅承聿,在这几个闲的没事儿干的老爷子口中,就跟个混世大魔王似的了。
不过说起来,在部队里的傅承聿,就算不是混世大魔王,那也差不多了。行事决断,比他们几个老家伙还要老辣干练,狠起来可以说是完全不顾情面了,他们可没少听自家孩子私下说起过承聿这小子六亲不认、狠辣无情。
许是听久了看久了,心里难免就先入为主了,越说越觉得江颜那水灵灵的小丫头,配傅承聿那粗手粗脚的臭小子可惜了,往后成了婚,指不定还怎么受委屈呢。
抬眼看看日头,时间不早了,今天的抨击到此结束。
大伙儿都叹了口气,心里默默为某只小白兔点根蜡。
而远在部队进行军训的江颜,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大院里,又多了个脆弱可欺的小白兔的新人设。
*
此时军区新生训练营,正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京大今年入学的大一新生们,都在宿舍躺倒了一片,累的手指都动弹不得了。
躺在门边下铺的张芳看到江颜刚进宿舍,就拿着脸盆跟毛巾要去洗漱了,钦佩的叹息出声:
“江颜啊,你也太强了,训练刚结束你连休息都不用,就直接去洗澡了啊?”
“嗯,要去吗?现在不去洗,待会儿人多就没有热水了。”
江颜拿着盆在门边的鞋柜里抽出一双能踩水的凉拖,回头冲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张芳摇了摇手里的绿瓷盆。
张芳见状想要坐起身,结果脸都憋红了也没见她翻身坐起来。
她艰难地摇了摇头:“算了你别等我了,你还是先去洗吧,我实在动不了了,我先躺会儿。”
起身无望,张芳躺的很安详。
“行,那我先去洗了。”
江颜噗嗤笑出了声,她点点头,仿佛已经习惯了张芳这副模样,一手端着瓷盆,一手勾着拖鞋就往淋浴房走。
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已经持续了十天了,连半天假都没放过,不仅张芳,整个临时宿舍的姑娘们都忍不住怨声载道,也就江颜是那朵别具一格的奇葩,在大伙儿眼里明明看上去脆弱的跟水晶似的,偏偏这水晶还是金刚石造的,简直离谱!
这年头的军训可不像后世跟玩似的,跑跑操站站军姿练练军体拳就差不多了,现在的军训都是直接下部队里进行训练的。
更别说一贯就非常注重学生身体素质的京大了,在部队里新生的训练内容,跟部队里的战斗兵简直一模一样,无论是作息时间还是内容强度,都如出一辙,包括今天进行的射击训练,也都是真枪实弹的射击,震的人肩膀的肌肉都青了。
包括没用过步|枪的江颜,也被后坐力震的肩膀发麻,估计也青了一大块。
进了淋浴间,果然又是第一个,江颜探着身子打开了淋浴,等凉水放光了冒出了丝丝热气,才开始脱衣服洗漱。
她洗澡的速度也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收拾干净,没办法,在这洗澡实在太冷了,部队的淋浴间都是大通间,也估计是为了容纳更多的人,空间也建的贼大,除了进门口有个厚厚的布帘子,里头都是通的,明明空间都是封闭的,就因为太大总感觉哪哪都有风吹过来,直吹得江颜小腿都起鸡皮疙瘩了。
擦干净了身上的水珠,哆哆嗦嗦的把毛衣穿好,江颜这才感觉暖和过来,要不是每天训练都会出一身汗,这么冷的天她真不想洗澡了。
等她走出淋浴室,才有同学陆陆续续地端着盆走过来。
三月底的上京还是很冷的,部队外面山上的雪都还没化,虽说军区里的路上的积雪都被铲的干干净净了,但是凛冽的温度还是在的,跑步的时候要是不把脸遮起来,几公里下来脸都得冻僵。
淋浴室跟宿舍不是一栋楼,出了大门还得走一段路才到划给他们女生的宿舍区,江颜把擦得半干的湿头发用干毛巾包裹的严严实实,再在外面裹上一个军大衣才推开厚重的木门。
不把头发裹严实了不行,不然等一路上走回宿舍,头发肯定就结冰了。好在部队发的军大衣不仅厚实暖和,还贼大,她连着脑袋包住都还能盖到小腿肚。
江颜裹的跟只小企鹅似的,心里不由的想起傅承聿,她原先以为自己来部队军训,每天都能瞧见他呢,结果呢?别说天天见了,这都十来天了,江颜一次都没瞧见过他。
不过丁志斌跟周禹倒是来给她送过两次东西,哦还有那个名字奇怪的齐德龙,也跟过来看望过她。
几人送完东西就跑了,也没说带她去见见傅承聿,搞得跟探监似的。
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江颜心里还在念叨傅承聿呢,耳边就传来男人浑厚的嗓音。
“江颜。”
江颜脚步一顿,在快走到宿舍楼的拐角停下步子,一脸惊喜的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熟悉身影。
“傅承聿!”
你还记得你有个媳妇啊!
后半句没说出口,就被一件带着温度的大衣裹了满脸,鼻间全是男人身上清冷的木香,像雪后的竹林又像冬日里的橘梗,青草气中带着微涩的冷意,江颜猛地吸了一大口。
“带你去烤火,脸都冻红了。”
傅承聿眼里闪过心疼,忍住了把人搂进怀里的冲动,只将他身上的大衣盖在江颜的身上,又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瓷盆跟拖鞋,便领着人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
“好!”
江颜从衣服里露出半张小脸,喜滋滋得跟着他往前走。笑得弯弯的眉眼格外讨喜,直瞧得傅承聿心头又软又酸涩。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面出差,根本没时间赶过来看看她,这丫头虽然身体素质强,但是他是知道部队的训练强度的,尤其是现在还是冬天,本就高强度的训练再加上北方的气候,对于她们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女生,就更难熬了。
“哎,那个是江颜吧?”
已经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的张芳,正跟同学捧着脸盆走出宿舍区,就瞥见拐角处江颜一闪而过的侧脸。
“我瞧瞧,她去那干嘛,别是走错了。”
旁边的同学闻言往前小跑了几步,待瞧见她身边还有个高大的穿着军装的男人,惊得一拍大腿:
“完了,江颜这下真被当兵的拐走了!”
进部队前的玩笑话竟然成真了,这下班里失恋的男同胞可要多一大批喽!
*
傅承聿的宿舍,在江颜她们被分配到的宿舍楼的最后面,不到家属院的位置。
一栋两层的小楼,傅承聿住在二楼里侧。
进了屋子,江颜忙不迭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还给男人,从军大衣里伸出小脑袋喘气,裹成粽子这么憋一路暖和是暖和,但也够闷的。
“洗头了?”
傅承聿这才发现她头上还缠着毛巾,湿发被闷了一路,把干毛巾都印出了潮意。
“是呀,训练的头发都湿透了,不如洗一个。”
江颜把毛巾从头上扯下来,墨色的长发哗啦啦披散了满肩,柔顺的直发因为水汽变得微微卷曲,在暖黄的灯光下更显得黑亮,随着她手指的摆弄泛起道道如海浪般的波光。
傅承聿的视线从她齐腰的长发落到光洁的脖颈上,又匆匆收回。
“你等会儿脱外套,我再生一个火炉。”
眼见着她就要脱下军大衣,傅承聿连忙出声制止,话落就转身去拿屋角闲置的煤炉子。她头发本就又密又长,这么冷的天湿着头发不赶紧烘干,就是不感冒明天起床也定会头疼。
“唔好吧。”
江颜眨了眨眼,把解开两粒扣子的军大衣又重新合拢,看着男人拎着火炉去门外装碳,双眸晶亮。
其实屋内的温度已经比外面要暖和多了,屋中央的大煤炉子也一直在烧着,吸烟的铜管是绕着墙壁走的,火一通屋子里的温度就能升上来,不过见他乐的忙活,江颜也不出声阻止,男人嘛,就得有伺候女人的觉悟。
伺候女人的觉悟傅师长有没有不清楚,但是伺候江颜的觉悟肯定是有的。
等火炉子生好,他就把炉子放到了沙发的一头,而江颜呢,则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享受傅师长的烘发服务。
不算大的单身套房的小客厅,放下一张长沙发,一个茶几加一个书柜就摆的满满当当了,书柜上的书籍很多,却按着书号摆的很整齐,几乎没有一丝灰尘,看来傅师长的军务做的很不错嘛。
男人的手被火烤的很暖和,江颜能感觉到他微曲起的手指从她的发根顺到发尾,再动作轻柔得抖散一缕缕的长发,他指腹跟虎口的老茧很清晰,时不时刮过她的头皮传来一阵阵麻痒感。
不知道是不是暖炉挨的太近、炭火烧的太旺,江颜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人都像泡在了温泉里,暖的人忍不住想伸个懒腰,但是泡久了也会有让人沉迷的迷醉感。
江颜从下往上抬眼看向傅承聿,男人的鼻梁很高挺,配合隆起的眉骨,更显得眼眶深邃。眼型窄而长,此时他正微微垂下眼眸,长睫掩下了其中的锋芒,但江颜知道他不笑的时候,这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人时有多锐利。
不过眼神凶归凶,这男人的模样长得倒是少见的俊俏,即便已经看了两三年,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江颜依旧会被他的模样蛊惑到,或许她一开始看上他,就逃不开见色起意。
没办法,谁叫她是视觉动物。
不过现在看来,她的眼光的确不错。
咳咳,就好比这男人的唇瓣,就如她当初所想的那般确实很好亲。
江颜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好看嘛?”
眼下被她盯着的唇瓣突然出声,江颜平白吓了一跳,被抓包的羞恼迅速爬满了她的面颊,让本就泛红的脸这下更是红透了。
她条件反射地抬眸,视线当下就撞进了傅承聿那双深邃的双眸,但此时他眼中的却不是骇人的锐利,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炽热情感。
“你”
江颜的话还未出口,一双大手突然就箍住了她的腰转了一圈,眼前的视角迅速颠倒,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坐进了男人的怀里,已经烘干的温热长发,散落了紧贴在一起的两人满身。
唇上是难以自持的攻城略地。
手下是他剧烈起伏的滚烫胸膛。
“乖,让我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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