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背后的算计
这一天, 小堰大队的社员们真是接连地遭受冲击，这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胡老头家过继了个男娃，然后就是江老二家两个小孙子失踪, 接着大家帮着追拐子, 然后又发现有人拦路打劫，再接着大家去公社派出所看了好一场热闹, 中间夹杂骂战和打架若干次。
就这居然还没完, 大家回到村里马上又听说, 之前帮着抓拐子的解放军其实是来找乔寡妇的, 乔寡妇实际上是英雄遗孀, 是被恶毒的婆家折腾得在原来的地方待不下去了, 才逃到他们大队的。
真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人目不暇接。
可以想见，别说最近一段日子了，就是这整个年前, 怕是他们小堰大队都要牢牢占据红星公社的头条了。
后面连着好几天, 村里都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毕竟这天气冷了，地里的活儿就少了，这闲着没事, 还不得走亲访友？别的大队不知道, 反正过来小堰大队走亲访友的人可真是急剧增加, 这来来往往的, 络绎不绝, 小堰大队的社员们都觉得, 从前可真没发现, 自家人缘儿这么好。
当然，这都是后话。
回到当天, 秦敛他们在大队干部的陪同下找到乔翠兰，其实也不用辨认，他们中有好几个人都是认识乔翠兰的。
看到丈夫的战友们时隔多年依然不远千里地找到了他们母子俩，乔翠兰当场就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
之前受婆家欺凌的时候，她难免心里也埋怨丈夫，这就么把他们孤儿寡母地抛下了，但是这一刻，她又再次深切地感受到，丈夫做的事情是伟大的，他的牺牲是被很多人记得的。
看到他们母子俩过得还不错，秦敛他们也是欣慰不已。
他们给乔翠兰母子俩留下了一些钱票，并且跟乔翠兰承诺，会对他们母子俩的行踪进行保密，同时也会跟当地武装部门接洽好，帮他们恢复烈士遗属的相关待遇。
鲍家那边除了老头老太应有的待遇会保持，其他的都会停掉，同时也会把这些年他们贪走的本该属于乔翠兰母子俩的东西拿回来，而且会按照规定追究他们的责任。
听到会保密行踪，乔翠兰安心不少，这些年她改名换姓不敢暴露自己，就是怕被鲍家的人找到，强迫她嫁人倒还在其次，她就怕他们抢走她的军子。
离开乔翠兰家后，秦敛几个人都唏嘘不已。
他们发动了不少力量，足足找了乔翠兰母子好几个月却音讯全无，其实也曾怀疑过，他们母子是否还在人世。
幸好啊，他们不但活着，而且明显还生活得不错。
军子那孩子也养得也挺好，吃得挺壮实的，性格也开朗，看到他们还跟他们敬礼呢。
几人不禁叹息：“幸好他们来了小堰大队，王大队长，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呀。”
王建国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对他们大队工作的肯定。
想也是，乔翠兰母子俩在原来的村子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这可见大队干部工作做得不到位啊，但是他们作为外乡人，却能在小堰大队安居乐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大队干部工作做得到位，社员也和善呐！
当然，也有部分老鼠屎，比如跟拐子买孩子的胡老头一家，但这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好的。
秦敛想了想，说：“回头我跟你们县武装部门联系一下，年底给你们申请一个拥军拥属的表彰。”
就冲乔翠兰母子俩能安居乐业，这个表彰也是小堰大队应得的。
这下王建国乐得牙都要笑没了。
他们大队在红星公社也就是个中不溜的大队，不算差，但是也不拔尖，别说县里的表彰了，就是公社的表彰，都没怎么拿过的。
这一下就能拿个县里的表彰，王建国觉得，这根本就是祖坟冒青烟儿了啊！
他高兴得脸都涨红了，搓着手连连说这怎么好意思，倒是没敢说不要的话。
万一人解放军当真了，真不给他们申请怎么办？
“哎哟，这都中午了，你们也甭回公社了，去我家，中午就去我家吃饭，这大鱼大肉的没有，但是粗茶淡饭的保准管够！”王建国热情道。
其中一个解放军道：“不用不用，我们说好了去江大叔家吃饭来着。”
王建国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说江老二家，忙说：“这去谁家还不是一样，先去我家，先去我家！”
秦敛笑道：“那不行的，王大队长，我们部队有规定，不能在群众家里吃饭的。”
王建国顿时就不明白了：“那这江老二家？”
秦敛意味深长：“那不一样。”
去未来老丈人家能算去群众家吃饭吗，必须不算呀。
王建国傻愣愣地：“啊？”
这怎么就不一样了？
不过王建国很快就自己想通了，甭管一样不一样的，总归都是他们大队的社员招待了，这跟他招待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为村里出了个江絮，之前全公社大队长开会的时候，于书记可是特意表扬了他们大队的，这要再多个县里的表彰，下回于书记铁定又得表扬他们了。
最近他们大队这发展，可真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王建国心里美滋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出了胡老头这一家子老鼠屎了，居然跟拐子买孩子，还把拐子都给招进村里来了，这可真是脑子有坑的。
当然，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大队里头肯定是要严肃批评并且作出一定处罚的。
幸好啊，幸好拐子被抓住了。
不然他们别说想什么荣誉了，直接就等着挨批吧。
告别了王建国，秦敛就跟几个战友去了江家。
一到江家，他们马上自觉分工，挑水的挑水，砍柴的砍柴，也就项春兰她们炒几个菜的功夫，居然就给水缸都挑得满满的、柴火都堆得高高的了。
关键是，那柴火堆得那叫一个整齐，强迫症来了都得喊一声舒服。
江絮坐在椅子里磕着瓜子，顺便看秦敛干活。上辈子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家务活儿已经干得很利索了，碗洗得比她快比她好。这辈子，看得出来，他应该还没怎么干过家务活儿，劈个柴用的也是蛮力而不是巧劲儿，惹得旁边他的战友还嘲笑他果然是个公子哥儿。
不过项春兰明显对他印象非常好，炒完了菜出来，一叠声地夸奖几个人，其中还重点夸了秦敛。
江絮默默扶额，她从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原来她妈还是个隐藏颜控呢。
这肯定是看颜值啊，不然说实话，秦敛几个战友比他会干活多了。
为了感谢解放军同志，项春兰可真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什么野山羊啦，山鸡啦，野兔啦，咸鱼啦，炒鸡蛋啦，总归是只要家里有的，通通都上桌了，把秦敛几个战友都给镇住了。
这年头，就算是城里当工人当干部的也不会这么吃啊，他们部队伙食算好的了，可也没有天天这么吃肉的，这老乡家里也太客气了。
“婶子，你这也做得太多了。”
几人面面相觑，蹭个粗茶淡饭也就罢了，可这吃得也太好了。
项春兰大手一挥：“不多的，你们折腾一早上了，合该多吃点，别跟婶子客气，都是些山野东西，你们别嫌弃就是了，小秦，来，你们多吃点。”
秦敛含笑：“行，婶子，我瞧着您做的饭菜就好吃，我肯定得多吃点。”
战友们：“……”
秦敛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他秦敛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既然秦敛都说要多吃点了，他们也就不客气了。反正他们不是营级就是副团级，有事儿也是秦敛这个团级顶——比如挨批评之类的。
饭后江絮还要回公社赶去县城的汽车，秦敛几个也就顺势告辞了。
因为旁边跟着几个碍事儿的，秦敛一直也没捞到跟江絮单独说话的机会，而且他们在红星公社也还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不能跟江絮一起去县城。
最后秦敛只逮着机会问了江絮县城培训会的地址，说好第二天再去县城找她，江絮匆匆应了声，就上车了。
江絮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那一抹军装绿，半晌，牵了牵嘴角。
坐在她旁边的大婶探头了看眼，忍不住问：“姑娘，那是你对象啊，哎哟，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呢，小白杨一样的。”
江絮沉默了下，随后点头说：“是啊。”
大婶：“这小伙子瞧着就是个会体贴人的。”
江絮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是啊。”
可不是嘛，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其实一直都没变啊。
马路边，几个战友站在一旁聊天，见汽车都开远了，秦敛还站在原地不动，有一个忍不住就喊了声：“我说敛哥，车都开走了，咱们可以走了。”
另一个说：“可不是，咱们把人家姑娘都送上汽车了，答应大婶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另一个：“走走走，这风刮的，还挺冷的。”
秦敛：“……”
果然，这群光棍就是什么都不懂。
这么看，周虎甚至都比他们要好一点，至少周虎还知道帮人小姑娘打汤。
县城其实离红星公社也不算远，只是这时候的汽车载客多、开得慢，加上路况也不好，坑坑洼洼的，所以等到县城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
幸好天气冷，车上人虽然多，但是难闻的气味倒是不明显。
江絮买票早，是有位置的，所以倒是还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在沪市遇见秦敛的时候。
其实一开始她也觉得秦敛这人不太好相处，毕竟成天冷着张脸，还不怎么说话。不过后来有一天他过来时正好下雨，江絮一时冲动就邀请了他一起吃饭，吃完饭他就很自觉地收拾了碗筷去洗了，洗完了还拿拖把把里里外外的地拖了一遍。
江絮进厨房时看到他折得方方正正的抹布，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就不再怕他了。
等到车上乘客走得差不多了，江絮才跟着下了车。
上回来县城，还是母女俩一起过来跟项信达借钱，那天天气很差，一直在下雨。今天天气倒还行，尤其下午，太阳出来了，风也小了一些，走在街道上晒着阳光，居然还有些暖洋洋的。
江絮到机械厂职工大院门口时，迎面遇上了项信达家隔壁的蔡大妈，被她直愣愣地看着，江絮有些不快，不过想着是大舅家的邻居，也就没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就要走人。
倒是蔡大妈喊住了她：“你是老项老家那个外甥女吧，听说现在去公社供销社上班了？”
江絮扬了扬眉，不明白她这是想做什么，敷衍地应了声，就直接走了。
蔡大妈看着江絮背影，不太高兴地哼了声，嘟囔道：“这姑娘长相是好，工作也还过得去，不过公社供销社毕竟跟县城供销社不一样，总归还是差了一点的，至于脾气，倒真是一般般了，碰见长辈也没个笑脸的。这娶妻最首要的就是娶贤，脾气不好就是最大的毛病了。就这，毛琼芳还在外头夸得天花乱坠的，也不知道要给她寻摸个怎样天上有地上无的对象呢。”
她其实是自言自语，冷不防旁边窜出个人来，是隔壁院子的曹阿婆。
曹阿婆眯缝着一双吊梢眼，问：“是毛琼芳男人家里那个外甥女来了？听说她家项信达还对外放过话，谁要娶了他这个宝贝外甥女，别的不说，他家里老娘就会贴补一笔嫁妆？”
蔡大妈打量曹阿婆一眼：“说是这么说，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干你事吧，你家又没有适龄的小子。”
曹阿婆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黢黑的牙齿：“我家是没有，我兄弟家有啊。”
蔡大妈想了想，忽然想起个人来：“哎哟，这么说倒是啊，你家大侄子年纪不小了啊，怎么，还没找对象呢？”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是门清儿的，毕竟曹阿婆那个大侄子就在机械厂工作。虽说机械厂厂子大工人多，但是蔡大妈的男人可也是机械厂的老工人了，她在机械厂大院里住了几十年了，这厂里但凡有点“特殊”的工人，哪可能还有她不知道的？
曹阿婆说的好听，其实她跟她兄弟家里关系并不好。
主要原因是她嘴里的那个兄弟，其实早就死了，她跟她兄弟的老婆，也就是弟媳，俩人性子倒是差不多，都是抠搜得不行，只想往家里扒拉，不想被人占便宜的。
这样的两个人，关系能处好才是奇了怪了。
两家关系不亲近的，但是要说曹阿婆惦记着侄子的婚事，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跟弟媳关系再差，侄子总归是自家人。
不过她那个侄子……她那个侄子叫周永平，长得倒是不错，白净斯文的，还是机械厂的正式工，这条件在县城里也算是可以了的。但是吧，他家因为老爹死得早，家里负担是真的挺重的。周永平是家里老大，后面弟弟妹妹还有好几个呢，全家老小就靠着他一个人的工资过活，可想而知这日子过得怎样了。
周永平今年应该都二十五六了，这年头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都算是耽搁了的。
这也没办法，老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一条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都是一样的。他家负担这么重，这城里姑娘但凡条件稍微过得去的，都是不愿意找他这样的，而条件太差的，长得歪瓜裂枣些的，或者是家里负担比他还重的，周永平也不见得愿意。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可不就很难找着合适的。
所以说，曹阿婆会打听项信达的外甥女实在是不奇怪。
人长得不错，还有个正式的工作，关键是娘家还明着放话结婚了会帮衬着她，蔡大妈觉得，要自己是曹阿婆，自己也得心动。
不过，别看蔡大妈刚刚还在对江絮挑三拣四的，但要说江絮找周永平这样的，蔡大妈倒是觉得，江絮之前没工作的时候，找个周永平这样的，倒是还算得上各取所需，可现在人江絮自己有工作啊，倒真是没必要跑到周家吃这份苦去。
曹阿婆苦着脸卖惨：“可不是，我大侄子可是个好的，可怜我兄弟死的早，他那个娘根本不是个靠谱的，这才给他耽搁到了现在。哎哟，我家永平多好的小伙子啊，可真真是被他娘给耽误了。”
蔡大妈暗暗翻个白眼，心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就别搁我这儿演什么聊斋了，她直接说：“那你自己去问问毛琼芳呗。”
曹阿婆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抓着蔡大妈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糖：“我这不是跟毛琼芳不太熟嘛，你们两家左邻右舍的，你跟毛琼芳的关系可是亲得跟姐妹似的，老蔡啊，你就帮个忙，帮着说和说和，回头事情成了，我们少不得要大大的感谢你这个大媒。”
蔡大妈垂眼一撇，这老虔婆这回可真是大手笔了，居然给她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她迟疑了下，曹阿婆使劲握了一把她的手，加大了砝码：“咱们老姐妹这么久，可不是说虚的，你帮了我这个忙，你看好了，回头我托人给你家闺女在县委大院里找个对象！”
蔡大妈眼睛一亮，她知道曹阿婆说这话确实不虚的，她有个同乡的老姐妹孩子就在县委大院里头上班的。想想她家闺女要是能嫁给县委大院里那些小伙子，那她以后在这机械厂职工大院里，可真是能抬头挺胸地做人了。
所以说，人的想法也是瞬息万变的，前一秒蔡大妈还觉得江絮现在的条件真是没必要找周永平这样的，但是一旦牵扯到自家的利益，她就又觉得，总归就是谈对象嘛，这牵一牵线其实也没什么的，万一人家江絮自己愿意呢？
蔡大妈：“咱们说好，我就帮你试试，能不能成我可打不了包票。”
曹阿婆嘿嘿一笑：“你就别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你老蔡的能力。”
这边两个人越聊越投机，那边江絮已经坐在项信达家里喝茶了。
毛琼芳正好今天休息，江絮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呢。比起上回，这回她再见江絮，态度可真是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主要是，一则她知道江絮已经顺利进了公社供销社工作，江絮有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想必以后项信达即便帮衬她，也不会太多了。再则钱上回已经借了，这高兴也是借，不高兴也是借，她何苦要摆脸色惹人嫌呢？
不过让毛琼芳意外的是，江絮一来就把上回借的一百块钱还她了。
看到江絮拿出钱的瞬间，毛琼芳真是有些愣住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一百块钱能这么快就回来。
别说一年半载的，就是三年五载拿不回来，她都不意外的。倒是这么快拿回来，真是给她惊到了。
她连连摆手：“哎哟，小絮，上回是舅妈想岔了，你别往心里去。这一百块钱，真不着急的，要不你就收着花，你这才刚刚上班呢，这也还没领到多少工资不是。”不是她不想收这钱，这么快就把钱收回来了，回头项信达要是知道了，非得跟她吵架不可。
江絮直接把钱塞她手里：“舅妈，我是真有钱用不着这钱了，你收回去吧，回头大舅那里我也会跟他说的。”
毛琼芳看她表情不像作假，这才把钱收回了房里，心说这公社供销社难不成收入这么好，这不可能啊，这孩子做采购员的，不会是私下弄了物资去黑市了吧，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攒到这么多钱？
她倒是没直接问江絮，心里琢磨着回头等项信达回来了，提醒提醒他。
这工作的事情可不能乱来的啊。
甭管怎么说，借出去的钱这么快能回来，总归都是件高兴的事。
毛琼芳心情不错，可不就立马就端茶倒水的忙上了嘛，甚至还给江絮拿了一碟子的花生瓜子炒米糖，这可真是贵宾待遇了。
不过贵宾待遇也是应该的，江絮可不止把借的钱还给她了，她还又带了一袋子的山货呢，有野山羊肉，有野鸡，还有咸鱼，这些东西就不说值多少钱了，就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毛琼芳高高兴兴地坐门口摘菜，就见隔壁蔡大妈从外头走了进来，直接就走到她面前，笑呵呵道：“琼芳，家里有客人啊？”
蔡大妈看了眼江絮，把毛琼芳拉到一旁说话。
江絮坐在门里捧着茶喝了一口，隐隐约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凝神仔细听了下，果然，她们在说周永平。
呵，没想到啊。
这辈子她并没有任性地一定要嫁进城里，但是周永平还是出现了。
我有对象
第72章 我有对象
项信达回到家后, 果然对江絮这么早就把钱还回来的事情很是疑虑，甚至还对毛琼芳摆了脸色，以为是上回江絮她们来借钱时, 毛琼芳态度不好, 才导致她急匆匆的又把钱给送了回来。
这小姑娘家家的，刚开始上班挣钱, 挣了工资就该买点吃的穿的, 哪里用得着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还债？
毛琼芳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死了, 上回还不是项信达自己不靠谱, 一开口就是五百块, 这么大数额, 你说她能不急嘛？再说，她后来态度可是一直很好的，中间厂里发了点香榧，她想着这东西稀罕, 还特意让人给小堰大队捎了点呢。
就说今天吧, 她这端茶倒水的，可是一点都没怠慢了江絮。
毛琼芳一通喊冤，加上江絮也再三解释说是因为最近山里收获挺多的, 家里确实是卖了一些钱, 所以才拿来还债的, 项信达这才信了。不过心里却琢磨着, 回头给孩子弄块好看的灯芯绒布料, 这小姑娘家家的, 长得又这么好, 正是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
项信达嫌弃地看了眼自家的两个儿子，不像这俩臭小子, 再好的衣服给他们也是糟蹋得不成样，都当爹的人了，还成天迷迷瞪瞪的。
项耀武接触到老头子的嫌弃的目光，心头一梗，立马埋头吃饭。
他们老项家的传统，日常金贵女娃，嫌弃男娃，他懂。
项耀文倒是一点没觉察，除了在吃上特别敏锐，在别的事情上，他向来是有些迟钝的。这不江絮带了野山羊肉和山鸡，毛琼芳就都给炖上了，项耀文顾着吃呢，哪里还会去关注自家老头子什么表情。
他高兴道：“小絮，你可太够意思了。你不知道，羊肉是真难买，别看老头子自己是供销社的，不过我们县城跟你们公社不一样，县城供销社跟食品站是分开管理的，嗐，你让他弄点布料点心啥的，他倒是能做到，让他弄点肉，还真是挺难。”
项信达冷冷道：“怎么的，老子给你养这么大，你自己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指望着老子给你买肉吃呢，你自己不知道去买？！”
就说养这些臭小子有什么用，人高马大的还成天指望着老爹买肉吃，不像江絮，还千里迢迢地从小堰大队带肉来给他吃。
这货比货，真是能直接扔了。
项耀文一点不怕项信达，依旧笑呵呵地：“我说老头子，我这说几句实话，你怎么还气上了呢？咱们有钱也买不到羊肉这是事实吧，所以说啊，小絮可真是太贴心了，带了那么老大一块羊肉，啧啧，够咱们吃好几顿的了。”
项信达看他一眼，哼了声，说：“知道就好，你们妹妹从那么老远带东西来可不容易。”
项耀文嘻嘻一笑：“那我还不知道。”
他话锋一转，压了压声音，问：“小絮，你们山上真那么多好东西啊？啧，上回我还说等你们秋收结束就调休去你们那儿呢，结果这阵儿厂子里忙着，居然愣是没腾出时间来。我爸说你们这回培训会是三天对吧，要不三天后我就请假跟你一块儿回村里？”
毛琼芳无语道：“不是，你多大的人了，别想一出是一出的，哪有为了上乡下玩儿特意请假的，你可真是！”
毛琼芳给项信达递眼色，项信达面无表情继续吃饭，她自己也说了，这臭小子都多大了，这都自己当爹的人了，他这个当爹的说的话还能有用？
项耀文：“妈，你这就不对了，革命工作也要劳逸结合的好不好，我这去乡下玩两天，也是为了以更好的精神状态投入今后的革命工作。”
毛琼芳：“……”
幸好孙子被他们妈带去姥姥家了，不然听见亲爹这通歪理，还不也得嚷着去乡下玩两天以更好的精神状态投入今后的学习？
幸亏还有个老二，不然他们夫妻俩将来老了要是就指望这么个不靠谱的吃货，那可真是够呛。
江絮莞尔，还以为项耀文上回说要去小堰大队是说笑呢，敢情他是真想去啊，她笑着点头道：“行的，要不你们瞧瞧找个周末不上学的时候，舅舅舅妈还有嫂子都一起去，再把孩子也一起带上，回头我再把二舅小舅喊上。到时候咱们弄点山货再弄点鱼，要是能弄到野山羊，就烤全羊吃，弄不到山羊，咱们就铁锅炖鱼汤豆腐吃。”
项耀文抚掌：“好，好，这个好，我就说嘛，吃这方面，小絮跟我最有默契。”
项信达简直无语，心说但凡是说到吃，哪个跟你没有默契。
他放下碗说：“小絮，你别管他，回头他要真请假去了小堰大队，你们就随便弄点萝卜青菜给他吃就行，他要想上山，你就让江柏带他去山上走走，也让他知道知道这山里也不是什么聚宝盆，想弄点东西可不容易的。其他人就算了，孩子们哪怕是周末不上学，也要做作业的。”
当然，这也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这年头谁家粮食都不宽裕，他们这么一大群人跑去小堰大队，单单吃饭就得吃掉人家家里好些天的口粮。
这肯定是不合适的。
江絮想了想，说：“就当庆祝我进了供销社上班呗，到时候咱们好好整治两桌菜，大舅你带瓶好酒，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团聚团聚。”
这么一说，项信达倒是颇为心动，他迟疑了下，说：“那回头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饭后毛琼芳把项信达拽到房里：“我琢磨着就算是江柏江柳弄了不少山货，这能一下子卖这么多钱？可别是冒险跑去黑市了吧？”
项信达以为她神神叨叨的，是要说什么呢，听她这么说，他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小絮是个有成算的孩子，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而且，我有关注红星公社的采购情况，他们上个月确实多了一批山货，还给县里交了一部分任务，不过那些山鸡野兔的，刚进仓库就被抢完了。”
这事儿毛琼芳可没听他说过，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就连点肉星子都没抢着？”
项信达无语：“我一大老爷们儿，哪里抢得过那些老娘们儿？”
知道抢不过，干脆就没去抢。
这么说毛琼芳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说起蔡大妈提的事情：“周永平那小伙子是不错的，相貌好，工作也好，在厂子里口碑也不错，唯一就是家里负担有点重，他爹死得早，家里现在都靠着他，下头有个二弟高中快毕业了，还有两个弟妹还在读书。”
毛琼芳顿了下，有些心虚道：“还有，他妈有些抠搜。”
其实不是有些，是非常的抠搜。
不过毛琼芳是觉得蔡大妈说的也没错，虽说家里负担重，但其实大的弟弟马上就能帮衬上了，两兄弟一起拉扯两个弟妹，算一算其实也还好的。
主要也是她这阵儿到处寻摸，把江絮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也一直没寻摸着合适的对象。
又听蔡大妈说了一通什么相看相看也不打紧，万一他们觉得周家负担重，江絮自己不嫌弃呢？这小姑娘都是爱俊的，周永平的模样生的是真不错的。
毛琼芳听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她这刚说完，项信达就皱了皱眉，说：“还是再看看吧，这听着条件挺一般的。”
毛琼芳：“……”
项信达从前就觉得自家外甥女好，现在江絮有了个正式的工作，他就更觉得稍微一般点的都配不上江絮了。
可是这找对象，也不是你觉得自家就行的啊，也得别人看得上啊。
毛琼芳觉得项信达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不看看，她想给江絮找个合适的，有多么的难。
不过毛琼芳也没再坚持，总归这是他项信达的外甥女，他皇帝不急，她做太监的急什么。
毛琼芳很快去隔壁回了蔡大妈，蔡大妈有些失望，劝道：“男人知道些什么？你看你这阵子也费了不少功夫吧，不是也没寻摸着合适的人选？这农村人，工作在公社，单就这两个条件，很多人就不愿意了。我也知道那姑娘长得好，可是这找对象过日子，不少人也不是看长相的。”
毛琼芳：“嗐，总归是他老项家的人，我这做舅妈的也不好说的，中意不中意的，回头还落一通埋怨。”
这就是不想管这事的意思了。
蔡大妈无奈，等毛琼芳走后就去了隔壁曹阿婆家。
“我这真是费劲唇舌了，毛琼芳倒是答应了，问题是他们家老项不答应。”
曹阿婆脸色有些难看：“他们家还真是没点数的，不过是一个农村丫头，好运找了个工作，还是在公社的，说来说去，还不是没跳出乡下？这样的条件，我侄子找她都是勉强的了，他们居然还有脸挑三拣四的。”
她叭叭叭说了一通，不外是夸自己侄子怎么优秀，他们瞧不上她侄子都是眼睛瞎了的。
蔡大妈也是无语，要不是为了自家闺女的亲事，她才懒得理会这老虔婆呢。这时候也只好敷衍着应和了几句。
等蔡大妈走后，曹阿婆呸了一声，喃喃道：“真是搭梯子摘月亮不知个高低，就你家那闺女，长得还没灶台高，还想找县委大院的对象，可也真是没点数的。”
别看她答应的好好的，实际她可没想着真帮蔡大妈家孩子介绍对象。
曹阿婆骂骂咧咧地出了院子，去了隔了两个院子的周永平家。她也没进周家的门，她跟弟媳妇儿早撕破脸了，弟媳妇早年就说过，让她曹家人不要再踏周家的门槛，她真是差点被气吐血，干脆也就不再跟周家来往了。
当然，侄子还是要来往的，这孩子跟他妈完全不一样，这孩子孝顺还贴心。
曹阿婆让人进去喊了周永平出来，跟他说了蔡大妈的话。周永平长得高高瘦瘦，白净斯文，身上衣服也打理得干干净净。他安静等曹阿婆说完，才无奈地笑笑：“她家毛阿姨就是咱们厂子的人，对我家的情况肯定是了解的，估摸着还是觉得家里负担太重了吧。我知道外头挺多人都是这么想，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妈平时会领一些街道发放的小活儿贴补些家用，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听话，再说了，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还能让她吃苦不成？”
曹阿婆心疼道：“可不是说，就外头那些人尽是闲的胡说八道。要不然，咱们就再寻摸寻摸别的人？”
周永平低头笑了下，心说这老太婆真是没点数的，这要这么容易就能寻摸到合适的人，他能看上毛琼芳男人家的那个外甥女？
再说他二弟马上就要毕业了，这托关系找工作不得花钱？下面两个弟弟妹妹，眼看也要初中毕业了，不管高中考不考得上，也都得花不少钱。这到处都得花钱，他不找个娘家条件殷实的怎么行？
他是听说过的，毛琼芳她男人对这个外甥女真是比亲生的都还好，还有，听说他们家几个兄弟都是这样，从小把这个外甥女当个宝似的宠着的。既然是一直都宠着的，总不可能结了婚就不帮衬了吧？有那么一大家子的舅舅兄弟帮衬着，这日子想不好过都难吧？
更别说这姑娘本身就有工作，这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个工作进来啊，回头让她把工资都交给他妈，这不就等于家里多了份工资了？
至于人在公社工作，这有什么要紧，只要钱在家里，人在哪里有什么所谓，人不在县城，他还乐得逍遥自在呢。
总之，周永平是觉得，再没有比这个叫江絮的姑娘更合适的了。
“大姑，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咱们做爷们儿的，肯定不能跟女方一样不是？这面都还没见呢，他们就给咱们回了，多半也是心里存着顾虑，这其实没什么的，有些事情咱们当面说清楚不就得了？我想着那姑娘既然能在供销社当采购员，必定也是飒爽的性子，大姑要不这样，你让蔡大妈打听打听，她这回来县城是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公社，我瞧瞧有没有机会跟她本人见一面，当面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一说。”
曹阿婆一听，倒是眼睛一亮，心说自家这侄子就是太老实，还想着跟人姑娘当面把情况解释一下，不过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他这一表人才的，撇开家里的条件不说，人姑娘瞧了一定是满意的。
“行，我这就去找老蔡。”
曹阿婆颠颠地走了。
周永平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神色间闪过一丝讥讽，但是很快就又回复到原先温和真诚的模样。
他转身进了院子，会到不过三十五平方的家里。他家是单职工，按理只能分个二三十平方的单间的，还是因为他爹是在厂子里上班时没的，厂里算是照顾他们，给他们多加了十个平方的面积。
原先弟弟妹妹还小，住得倒是也还宽裕，这几年弟弟妹妹陆续长大，家里这点面积就捉襟见肘了起来。尤其是接下去他们几兄弟都要成家立业，这点面积还真是住不开三个小家庭。
哪怕是跟别人住房宽裕的私底下租一间半间的，这一年下来也得不少钱。
总之是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他一进门，他妈潘春娅就看了过来，撇嘴道：“那死老婆子说什么，事情成了没？”
她打量一眼儿子的神色，皱眉问：“没成？”
别看曹阿婆自认跟侄子是很亲，可是跟谁亲也比不上跟亲娘亲呐，曹阿婆自以为自己笼络着大侄子，殊不知根本是人家母子俩故意利用她呢。
周永平摇摇头：“那头说不合适，回掉了。”
潘春娅啐了口：“这死老婆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周永平何尝不是这么想，不过他到底比潘春娅有成算，倒是一开始就没觉得事情能一帆风顺，所以他一早就想过后招了：“再是进了供销社成了正式工，本质也不过是个乡下农村里头的小村姑，能有多少见识？回头我先找机会跟人见一面，哄的住最好，哄不住就再想想别的法子。”
潘春娅满意道：“瞧瞧，还是我家儿子聪明，那死老婆子，就是跑个腿传个话都做不好。”
周永平笑笑，没接腔。
他妈和他大姑的事情，他一向都是不搭腔的，她们撕吧她们的，只要别坏了他的事，他就不会管。
总归她们都听他的就行了。
吃完饭，江絮就由项信达亲自骑着自行车送去了招待所。
虽说这头一天的住宿是要自行解决的，但是出点钱总比在项信达家挤一晚要强。这年头大家住房都不宽裕，何况项信达家里三代人都住一起，真要留宿她，好几个人都得打地铺，她住得也不会舒服。
项信达也觉得让外甥女在家里挤着太委屈，倒不如花钱住招待所还宽敞方便些。不过让外甥女一个人住在外头，他总归是不太放心，跟着进招待所看了看，又帮着打了热水，千叮咛万嘱咐江絮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江絮洗漱了一番，就钻进了被窝。
这年头即便是招待所，设施也是很简陋的。像她住的这种单间，就相当于后世的套房了，毕竟大部分人为了省钱，住的都是上下铺的多人间。不过就算是她这种单间，其实也就是一张床，一把热水瓶的待遇。
江絮躺在冷飕飕的招待所里，分外怀念后世有空调有浴缸的酒店。
说回来，其实进蚂蚁空间躺草地上睡觉都比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舒服，毕竟蚂蚁空间里面四季如春，随时随地都阳光和煦。可惜，自从上回收获了西红柿以后，蚂蚁空间就一直在升级，也不知道这回要升级到什么时候。
江絮忍不住暗暗吐槽，这蚂蚁空间也太水了，每次种不了几茬地就要升级，一升级还要升级好多天。
虽然埋怨招待所的床躺着不舒服，但是江絮其实很快就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这个招待所就在安县供销社附近，甚至是供销社还租用了招待所的会议室来搞这一次的培训会，当然，与会人员的住宿也是安排在这个招待所。
供销社安排的住宿是三人一间，江絮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贴钱住个单人间。哪想她跑去跟招待所的服务员说的时候，服务员却是一脸惊讶：“这，我们还从来没有这么办过呢，那这房费怎么算，回头我们怎么跟供销社那边报账啊？”
江絮忽然意识到，现在还是七十年代，还不是几十年后那个市场可以随时为消费者的需求而变通的时代。她迟疑了下，建议：“不然你问问你们领导，这总该会有法子的吧。”
服务员皱了皱眉，不太乐意。这年头招待所是国营单位，服务员也是正式工，招待所效益好不好的，跟她个人没关系的。所以江絮要多交钱给招待所，她反倒是觉得这是给她添麻烦了。
“这没有先例的，怕是不好办的。”
她推托着。
这时旁边插进来一个女同志的声音：“没有先例也可以创造先例的，没事，你给她办了吧，回头房费怎么算，财务怎么走，我跟你们领导对接。”
服务员看到来人，马上笑着打了声招呼：“余主任，那既然您这么说肯定没问题的，我回头跟我们领导汇报一声就行了。”
来的这位女同志梳了个胡兰头，身上穿了件双排扣的蓝灰色棉服，烫得板板正正的，整个人看着既精神又利落。
江絮猜测她就是安县供销社的一把手，主任余凌霜，于是笑着自报家门：“余主任你好，我是红星公社的江絮。”
余凌霜打量她一眼，也笑了笑：“我知道你，你们主任可是跟我吹过牛的，说你是全县最优秀的采购员。是不是最优秀的采购员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脑子最灵活的采购员。”
江絮淡定笑道：“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跟最字沾边儿了不是？”
余凌霜哈哈笑了声，说：“你这姑娘挺有意思。行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采购员队伍里的新兵，回头培训会认真听，争取早日来我这儿领个正儿八经的优秀表彰。”
江絮笑道：“行，我一定争取。”
很快，参加培训会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到了。
江絮跟着人群往会议室走去。因为每个公社都是两个名额，其他公社的人都是两两相伴，倒是只有她是一个人的，加上她看上去又特别年轻，还特别的漂亮，一路走进会场，倒是引得不少人侧目打量，猜测这是哪个公社新进的采购员。
江絮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反正是谁都不认识，哦，也不是，她其实看到飞快跑到前面位置坐下的柯建仁了，嗯这个不算的话，她确实是谁也不认识。所以旁人的好奇打量与窃窃私语，倒是一点影响不到她。
这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聆听课程中度过了。
县供销社很有诚意的，特地邀请了市供销社的优秀采购员给他们传授经验。当然，市里的采购员其实主要对接的都是一些大企业大农场，这对江絮来说还挺新鲜的，她一整天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下午课程结束，所有人从会场鱼贯而出。江絮跟着人群走出来，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喊她：“江絮同志。”
江絮恍惚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而同时内心里又下意识地升起一丝厌恶的情绪，仿佛听到这个声音，就让她无比的讨厌。
然后她扭过头，就看到了一张上辈子无比厌恶的脸：周永平。
周永平穿过人群，走到江絮面前，笑着说：“江絮同志你好。”
江絮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周永平以为她是对陌生人比较戒备，忙自我介绍说：“江絮同志，我是县机械厂的周永平，我跟你舅妈是一个厂子的同事。”
江絮依然看着他，没说话。
她这个反应是周永平没有料到的，毕竟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看上去也是温和亲近的类型，一般跟女同志搭个话，是不会被拒绝的。不过他也确实是没想到，这个江絮长得这么漂亮，可能漂亮的姑娘确实是比一般的女同志难以接近些吧。
周永平更加放柔了声音，说：“江絮同志，不知道毛阿姨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我确实是很诚心想要跟你认识一下的，要不咱们找个人少点的地方详细地说说？”
江絮扬了扬眉，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有对象，我的对象还是个军人，怎么，你是想破坏军婚？”
你对象来了
第73章 你对象来了
如果说非得从江絮两辈子的人生中挑出一个最讨厌的人, 那么这个人绝对非周永平莫属，因为他是她见过最自私、最虚伪的人。
回过头看，江絮也知道自己上辈子幼稚而且冲动, 因为没考上罐头厂, 又因为朱奋民的事情被泼了脏水，她当时真是气坏了, 信誓旦旦地非得要嫁进城里。
但其实她一个农村姑娘, 又没有工作, 结了婚孩子都不能落居民户口的, 想在城里找对象, 哪里那么容易？
慢慢找, 或许能找到相对合适的，但她那时候为了争口气，急于快点结婚，压根就没等多久。而且, 她家为了给她增加筹码, 还放出了不要彩礼倒贴嫁妆的风声，可想而知，会跟她相看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周永平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在一群歪瓜裂枣的相亲对象中, 他整体条件好得甚至有些清新脱俗。
国营大厂正式工, 长相白净周正, 为人温和体面, 唯一的不足大概也就是家里负担过重, 且有个出了名抠搜的老娘了。
但是弟妹都快成年了, 老娘也年纪渐大，作为长子, 家里其实还是他说了算的，那么按理他的媳妇儿作为长嫂，也是能掌家的。
而且，两人相看过后，周永平也表现得非常主动。
可以说周永平的出现对江家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家里负担重一点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舅舅哥哥呢，大家一起帮衬一点，日子总归能过起来的。而且除去这一点，周永平就真是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了。
要说老娘抠搜，这在大多数看来都不算缺点的，毕竟这年头，哪个当家作主的老娘们儿不抠搜？
总之江家人对周永平很满意，江絮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挑剔的地方，虽然谈不上喜欢吧，但也不讨厌，于是没过过久，俩人就扯证结婚了。
当时还有很多人说江絮运道好，一个乡下姑娘嫁给了周永平这个国营工厂正式工，吃上商品粮，过上了好日子。
但是嫁进周家以后，江絮才知道，这哪是过上了好日子，这分明是进了贼窝。
外头都说周永平是个好脾气讲理的，而周母潘春娅却是个抠搜刻薄的，但是结婚后江絮才知道，他们母子俩根本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然，这唱的都是给外人看的。
实际就是蛇鼠一窝。
从结婚第二天开始，他们家就顿顿粗粮稀汤，别说吃鱼吃肉，就连吃饱都困难。
江絮要说自己吃不饱，潘春娅就会跳出来说她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压根没必要吃太饱，周永平则会拉着她说家里为了他俩结婚花用太多，这阵儿确实是捉襟见肘，让她忍忍。
上辈子那时候的江絮单纯得不得了，听周永平这么说，没办法，只能拿娘家带来的钱去黑市买了米面。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潘春娅偷偷地给上学的几个儿女塞馒头塞鸡蛋糕。
再后面，江絮发现自己放在卧室的钱，时不时地就会少个一块两块，再就是她陪嫁的布料，莫名其妙地就被做成衣服穿在了周永平二弟的身上，她陪嫁的热水瓶，也跟自己长了脚似的，就跑到婆婆那里去了。
总之杂七杂八的，一堆烂糟事。
江絮一直都是被娇养着长大的，自然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会跟周永平闹，跟潘春娅对骂，气得狠了，甚至直接把那个热水瓶给砸了。
潘春娅于是到处数落她，在邻里间大肆宣扬，说她作，说她娇气，说她花钱大手大脚，说她农村人没文化不知道孝敬老人，总之不知道泼了多少的脏水。一个院子住着的都是机械厂的职工和家属，本就偏向周家，见江絮一个新媳妇这么闹腾，自然更是不喜。
而每次江絮闹起来，周永平根本不会跟人解释其中的缘由，只会跟江絮说让她凡事多忍忍，然后再跟邻居道歉说自己媳妇儿性子娇气让他们见谅包涵。
邻居们自然是夸周永平会做人，毕竟周家吵架吵得再响，其实也影响不到他们什么的，他们听着热闹还能多吃一碗饭呢。
可也正是因为周永平的这个态度，却也相当于变相把潘春娅泼在江絮头上的那些脏水给坐实了。
以至于江絮在那个院子里生活了一年多，最后却跟谁都说不上话。
所有人都认为她这个乡下女人不可理喻，一言不合就要闹腾，人人对她敬而远之。
甚至是在她发现周永平跟他们厂里的临时工搞破鞋的时候，周围的人居然还说都是因为她太作太能闹腾，才闹腾得丈夫跟他离了心。
而周永平呢，甚至还跟人哭诉，说自己娶了这个乡下女人，实在是后悔得不得了，说江絮是小姐脾气丫鬟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天天在家里摆资产阶级大小姐的谱，说自己在这个鸡飞狗跳的家里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说自己只是在厂子里跟别的工人走得近了一点，结果江絮就借题发挥。
总归就是在这个搞破鞋会被拉去游街的年代，周永平神奇地给自己洗白了，甚至还把脏水全都泼在了江絮的身上。
江絮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很快就跟他提了离婚，结果又是潘春娅出来唱红脸，骂江絮不要脸，铁定是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就她一个乡下人，哪里就敢说要跟当工人的丈夫离婚。
又给江絮泼了一通脏水的同时，更是不要脸地提出，想要离婚就必须净身出户，嫁妆什么的一样都不许带走。
江絮那时候只想快点离开这恶心的一家子，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就答应了。
而也正是因为听说了她要离婚，项春兰才急匆匆地往城里赶，结果就在路上出了意外。
……
回想上辈子，江絮只觉得自己那时候真就跟脑子有坑似的，一开始居然还会听周永平的那些鬼话，以为他是孝顺老娘，所以不想跟老娘顶着干，直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发生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人家母子俩才是一条心，联手对付她这个傻子呢。
这辈子重生以后，江絮并没有主动打听过周家的情况，也没想过去报复他们母子，毕竟哪怕她不动手，这一家子最后也不会得什么好。上辈子周永平后来好像是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打劫的，被打断了腿，后面就残了，然后工作给了他二弟，结果没多久他二弟就被人忽悠着赌博，连工作带房子的，都输光了，最后一家人在县城的垃圾站旁边租了个小屋子住着。
多年以后，江絮从沪市回过一趟安县，曾经在安县县城的街上见到过周永平，他拖着一条腿在地上捡垃圾，过得跟条狗也差不多了。
所以说，这样的人她哪里还有报复的必要？
但是，周永平要自己舞到她面前来，这就两说了。
江絮冷冷盯着周永平，又问了一遍：“怎么，你是想破坏军婚？”
周永平真是愣住了，哪怕是江絮拒绝，他都没有这么意外，但是，江絮却说自己有对象，而且还是军人，他这一时之间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直到江絮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马上连连摇头：“不不不，江絮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舅妈不是在帮你找对象吗，所以我以为你没有对象的，毕竟这有了对象的人，哪里还会在外头找对象呢你说是吧？”
这是立马就把锅甩到江絮的头上了。
意思是，你要么就是没有对象故意说谎，要么就是有对象却还让人帮忙找对象。
江絮冷笑了声，反问：“你不会想说是我舅妈想介绍你给我吧，要真这样，我舅妈怎么不亲自带着你过来？咱们素不相识的，你这猛扎扎的就跑到我开会的地方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想着人多的时候找我，小姑娘脸皮薄就不好拒绝你了？”
周永平被说中了心思，顿时一噎，勉强笑道：“怎么会？”
江絮：“怎么不会？”
顿了下，她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说：“哦，对了，其实我舅妈昨天确实提过你。”
周永平顿时一喜：“是吗？”
他以为是毛琼芳虽然拒绝了蔡大妈，但是回家以后还是忍不住提了他这个人，结果就听江絮道：“她说机械厂有个职工，家里老娘又抠搜又难缠，家里弟弟妹妹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而他本人呢，还跟厂里的临时工勾勾搭搭的，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结果还想上我们家来说亲，这幸好我们家的女娃娃都有对象了，我舅妈说自己当场就回绝了，还啐了说媒的那个人一口呢。”
周永平：“……”
她字字句句没提他周永平，却又字字句句都在骂他周永平。
周永平顿时脸色铁青，尤其是在江絮说到跟厂里的临时工勾勾搭搭的时候，心头更是咯噔了一下。
他跟那个临时工来往，一直都是避着人的，别说厂子里的人了，就算是他妈都不知道的，没想到居然被毛琼芳给知道了。难怪呢，难怪跟毛琼芳关系要好的蔡大妈去说合也没有用，敢情人家对他家的事情门儿清。
周永平一瞬间就打消了找江絮做对象的念头。
他是想找个娘家有助力的，可不是想找个娘家有人揍他的。
而且，听听毛琼芳说的这些话，估计他就算是哄住了江絮，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怕是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最最关键的是，这个江絮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哄。
他以为像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姑娘，加上又是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肯定没什么心机很好哄的，但现实是，她外表看着确实年轻，漂亮而且单纯，甚至眼睛都清凌凌地特别的清澈，但是，当她面无表情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底的光芒却分明尖锐而犀利。
不知道为什么，周永平总觉得被她这么看着，他就忍不住的紧张，紧张到甚至都有些冒冷汗。
他真是一秒就打了退堂鼓，干笑道：“也不知道毛阿姨这说的是谁，我倒是没听
铱驊
说过。江絮同志，既然你忙着，那下次有机会我再找你请教。”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副过来找江絮是有正经事的模样，说完就匆匆转身想走。
结果就听见身后江絮声音清脆道：“我舅妈说的就是你啊，机械厂的周永平，你既然跟个临时工勾勾搭搭，也就不要嫌弃人家不是正式工了，娶了人家不好吗？哦，嫌弃人家没钱是吧，啧啧，做人可不能这样的哦。”
周永平脚下一软，平地摔了个大马趴，也顾不得疼了，爬起来就飞快地跑了。
他装模作样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在外面这么狼狈，偏偏他又完全不敢停下来跟江絮掰扯，周永平有种莫名的直觉，哪怕留下来继续跟江絮掰扯，丢脸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而且他也怕江絮真把他跟那个女工的事情抖搂了出来，毕竟江絮这话里话外的，好像真的对他的事情很了解。
真是邪了门儿了。
周永平狼狈逃窜，江絮扬了扬眉，嗤地笑了声。
“小江同志，你刚说的是真的啊？那小伙子瞧着倒是齐头整脸的，背地里跟女工勾勾搭搭，还嫌弃人家穷不想娶啊？这大领导都说了，谈恋爱不想结婚就是耍流氓，他这就是耍流氓呢！”
这哪里都有看热闹的人，何况是像这种男女桃色绯闻，别看他们都散会了，可是大家愣是在附近转悠了半天坚决不肯走远，一个个的，都竖着耳朵听江絮他们讲话呢。
这不，周永平一走，马上就有人好奇打听了。
江絮笑得无辜：“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问话的人自行作了合理推测：“肯定是真的，瞧那小伙子心虚的模样。哎哟，幸好呢，你说你要不知道这个事情，可不就被他骗了？那小伙子打眼一看，还是挺人模狗样的呢。”
“可不是，还是机械厂的工人呢，这人长得不错，工作也不错，寻常不知道的，还不都得被骗？”
旁边有人插话道：“你这就多余担心了，人小江同志都说了，她有对象呢，还是个当兵的。”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说：“哎，小江同志，这个解放军不会就是你家对象吧？这位解放军同志，你是来找人的吧，是不是找小堰大队的江絮同志啊？”
江絮转过身，就见秦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大门的侧旁，离她不过几米远的地方。
秦敛越过人群与江絮对视了一眼，粲然一笑，然后对跟他说话的人道：“同志你好，我叫秦敛，我确实是来找小堰大队的江絮同志的。”
旁边的人立马就开始起哄：“小江同志，你对象来找你了！”
“秦同志，咱们小江同志可是相当优秀的，你可要对小江同志好一点，不然小心被人撬墙角哟。”
“我瞧咱们秦同志也是很优秀的，人民子弟兵嘛，跟小江同志很相配啊！”
“对了，小江同志是项信达的外甥女吧，哎哟，这老小子前一阵儿还在单位暗戳戳地央大家帮忙，给他外甥女寻摸个合适的对象呢，这小江同志都找了这么优秀的对象了，他个老小子居然不吭声。”
“可不是，我这还让我媳妇儿去他们客运站帮着瞅瞅呢，嗐，我得赶紧回家跟我媳妇儿说一声，甭瞎忙活了。”
参加会议的，可不止各个公社供销社的采购员，还有县供销社的采购员，当然，帮忙会务的也是县供销社的，这些人都是项信达的同事。
江絮：“……”
大意了。
一瞬间她忍不住反思，为什么每次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拿秦敛出来当挡箭牌？
都怪挡箭牌用得太顺手，有时候难免就忘了注意场合，可不就容易翻车。
江絮忍不住扶额叹息。
所幸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还是挺有眼力见的，善意地调侃了几句后，很快就都走了。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秦敛才走到江絮面前，笑得如沐春风，说：“江絮同志，又见面了。”
江絮瞪他一眼，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敛深深看她一眼，没说话。
江絮就知道了，他多半早就来了。她自然不会傻到自取其辱，于是说：“行了，先去吃饭吧，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秦敛点头，他们紧赶慢赶地，把红星公社的事情都办完了，然后其他几个战友就先走了。他们有的是要赶着回部队，有的则是赶去鲍家所在的县里处理鲍家的问题，秦敛留下来，要再跟安县这边的武装部门作衔接沟通。
他奔波了一天，中午只吃了点干粮，这时候确实是饥肠辘辘了。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路过国营饭店了，过去那个转角就到了。”
两人肩并肩往外走，秦敛指指左手边的街角，哪知江絮却说：“不去国营饭店，去我大舅家吃饭，昨天就说好的。”
秦敛：“……”
他停住脚步，扬眉问：“请问江絮同志，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去你大舅家蹭饭？”
江絮也停下了，仰头看着他，心想这人长得也太高了一点，害得她看他都得翘着脖子，转念又想这人长得是真挺好看，所以虽然翘着脖子看他有一点累，但她似乎还是挺愿意看他的，甚至希望能就这么长长久久地看到他，把上辈子没看到的也都补回来。
她心里有一瞬间的柔软和酸涩，但是脸上却扬了个调皮的笑容，说：“秦敛同志，或许，你以江絮同志对象的身份去大舅家蹭饭？”
秦敛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眸，跟落进满天星辰似的，一下亮了。
他凝视着她，忍不住笑了，沉着声音说：“江絮同志，我真想给你敬个礼。”
江絮立马瞪他一眼：“千万别。”
这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
而且，她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虽然天气很冷了，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却越来越烫。
秦敛看着她娇嗔的样子，笑意不禁又加深了几分。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咱们还是先往左边去吧，头一回去你大舅家，总不能空着手，我看供销社也在那边，咱们先去供销社买点礼物，再去国营饭店打包些饭菜。你大舅家里肯定没有做我的饭，我这突然过去，怕是不够吃。”
他笑了下，问：“不知道这样安排是否妥当，请对象同志指示？”
江絮噗嗤笑了，横他一眼：“走吧。”
见家长（修）
第74章 见家长（修）
机械厂职工大院。
曹阿婆拽着两根从隔壁院儿借来葱, 站在门口就跟人叨叨上了：“哎哟，毛琼芳她男人家那个外甥女，你们看见了吗？”
一个跟毛琼芳家同个院子的大婶就说：“看见了啊, 这姑娘从前也来过的, 真是女大十八变，从前瞧着挺娇气不懂事儿的, 这两回见了倒是沉稳和气多了。而且, 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跟电影演员似的, 穿个普普通通的棉袄, 瞧着都洋气, 一点看不出来是农村人呢，瞧着比咱们县城的姑娘还要洋气。”
这位大婶明显是个隐藏颜控，只恨自家没有年龄合适的男娃，不然不用毛琼芳, 她都得上门去问问能不能做个亲家。
曹阿婆：“……”
这根本不是她想听到的。
“漂亮是好, 不过找媳妇儿还是要找贤惠的，那姑娘听说又懒又作的，家务活儿都不会干的, 每回过来, 都是双手插在兜里等着吃饭的。再说, 这再打扮的洋气, 还不是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出身, 哪里能有什么见识, 跟咱们城里姑娘从骨子里就不一样的。就这, 毛琼芳还把人夸得跟什么似的呢，找个对象挑三拣四的, 也不想想，咱们这城里的小伙子，哪里还有她挑拣的份儿？”
旁边的人一听，这分明是说嘴来了啊。
跟毛琼芳不熟的或者关系一般的，倒是都意味深长地听着，权当看个热闹了。跟毛琼芳关系还可以的，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之前搭话的那个大婶更是反驳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谁家往上数不是泥腿子？怎么就能因为别人是农村来的，就瞧不起人呢？再说，人家双手插兜里等吃饭，人毛琼芳都没说啥呢，又关你什么事了？”
她打量曹阿婆一眼，说：“不会是你家闺女长得丑，就嫉妒人家长得漂亮吧？”
曹阿婆差点吐血：“你这又是胡说八道什么，谁家闺女长得丑，你家闺女才长得丑！”
大婶：“你才是说的屁话，我家是没有闺女，我要生得出闺女，那绝对也比你家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好看！”
曹阿婆顿时火冒三丈，呸地一口唾沫就往大婶身上吐，大婶灵活地往后一条，躲开了，不过火气也被曹阿婆这口唾沫给勾起来了，她呼地一下就冲了上去，拽着曹阿婆的胳膊就给了她一个大逼斗：“你个没素质的，还有脸笑话毛琼芳家闺女是泥腿子呢，你这一言不合就吐唾沫，你以为你比泥腿子高尚吗？！”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这这这，这大家不就是凑一起说两句闲话吗，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说的还是别人家的闲话啊，你俩怎么就这么真情实感呢？
关键是，就在这时候，有人不经意一扭头，就看见话题的中心人人物，毛琼芳她男人的外甥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然就站在他们身后。
这人吓了一跳，呀地一声尖叫。
其余人唰唰唰回头，唉呀妈呀，这背后说人闲话还说打起来，打起来还被正主儿给瞧见了，这可真是不够丢脸的。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默默啐了曹阿婆一口，还不都是她，没事儿提什么毛琼芳男人的外甥女，这关他们什么事啊，现在好了，说闲话被人逮个正着，这要传出去，别人该怎么想他们机械厂的人啊？
江絮笑呵呵跟尖叫的那位大妈打了个招呼：“婶子，没吓着吧？”
大妈讪讪道：“没，怎么会，我们就是刚巧在门口碰上了，哎哟，我家炖的萝卜还在锅里呢，我得瞧瞧去，可别烧焦了。”匆匆开溜。
倒是抽了曹阿婆一个大逼斗的那位大婶，这时已经放开了曹阿婆，扭头就冲江絮打了个招呼：“小江是吧，你回来啦，哎哟，你旁边这位是？”
要不说这位大婶是个颜控呢，其他人都还震惊于江絮的突然出现呢，只有她一回头就注意到了站在江絮身旁的帅小伙儿。
这还是个解放军呢，啧啧啧，这长得可真俊呀，又高又挺拔，小白杨似的。
江絮看一眼秦敛，笑了下：“这是我对象，婶子你们聊，我们先进去了。”
“哎哟，好好好，原来这是你对象啊，这可真不错，郎才女貌的，般配，太般配了！”大婶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等到江絮和秦敛走进院子，大婶更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呸，有些人啊，还在背后嚼舌根，数落人家找个对象挑三拣四呢，呵呵，睁开狗眼瞧瞧，人家找的对象那才叫要相貌有相貌，要前途有前途呢！”
小伙子穿的可是军官制服，这年纪轻轻的，肯定有前途。
当然，那么帅的小伙子，没前途也是有前途。
颜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曹阿婆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连被人打了都忘了还手。不是，她为啥要跑过来说闲话，还不是想给毛琼芳一点压力，让她清醒清醒，知道自家男人那个乡下来的外甥女，能找到她大侄子这样条件的对象，就该偷着乐了。
可是，那乡下人她居然已经有对象了？
那她忙活这大半天的是做什么？！
曹阿婆简直在心里把毛琼芳祖宗十八代都要骂遍了，这都已经找了对象，还成天在外头吹什么吹，找什么找，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还害得她被打……对了，这老娘儿们，以为她是曹阿婆是好欺负的，她得打回来。
结果转头一看，那位颜控大婶早甩着袖子走人了。
妈的。
白忙活一场，还到贴了一把大白兔奶糖。
这可给曹阿婆心疼的哟。
院子里，江絮领着秦敛进门，喊了声：“大舅妈。”
毛琼芳在厨房里应道：“小絮来了啊，赶紧先坐着歇歇，耀文，给你妹妹倒杯水。”
项耀文原本靠在椅子里喝茶呢，看到江絮身后的秦敛，顿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看江絮，又看看秦敛，看看秦敛，又看看江絮，迟疑问道：“小絮，这是你……朋友？”
江絮扬扬眉，说：“大表哥，这是我对象。”
嗯，新鲜出炉还不到一小时的对象。
秦敛也老老实实笑着打招呼：“大表哥你好，我是秦敛。”
项耀文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你，你好，哎哟喂，妈，小絮带对象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项耀文估摸着是铲子掉地上的声音。
一点不奇怪，这也太突然了，他妈握不住铲子真是太正常了，他都差点把茶杯给丢了。
毛琼芳从厨房冲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家里多了个挺拔帅气的解放军。这小伙子可真是高啊，又高又俊的，毛琼芳在心里哎哟了声，江絮这对象找得好啊！
她这段时间为了给江絮寻摸个合适的对象，可真是厚着脸皮到处的夸江絮，遇见给面子的也会跟着附和几句，可不给面子的人她也不是没遇上，少不得要阴阳怪气几句乡下人什么的，真是受了不少闲气，还不能发作，就怕人家记恨回头捣乱坏事。
真是天天忍得额头冒青筋。
哪想到，江絮居然不声不响的，自己就找了个对象，而且，这对象瞧着还很体面。
毛琼芳顿时觉得，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了！
毛琼芳：“小秦是吧，快坐，耀文，给你妹妹和小秦倒茶。”
秦敛含笑打了招呼：“舅妈，你好。”
他把带来的礼物放到一旁，然后才把国营饭店买的菜和馒头拿给毛琼芳，笑道：“我们路过国营饭店，闻见里头烧的香，就忍不住进去瞧了瞧，听说今天卖的是大厨的拿手菜，平时还不一定抢的到的，就馋嘴买了一些回来。”
毛琼芳心说明明是怕家里饭做得不够，倒是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国营饭店她不知道吗，他们从招待所过来，哪里会路过国营饭店，明明是相反的方向。不过，这小伙子真是不但长得好，说话做事也稳重妥帖。
要说原本她对秦敛的印象分有八十分的话，这一下分数蹭蹭蹭往上涨，直接就冲着一百分去了。
毛琼芳乐呵呵地接过饭盒和纸袋子，说：“那行，小秦你坐会儿，小絮你来厨房帮舅妈忙。”
帮忙自然是不会让江絮帮忙的，一进厨房毛琼芳就拉住江絮，压着声音问：“哎呦喂，小絮，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怎么也不告诉舅舅舅妈一声？”
江絮无辜地眨眨眼：“就今天。”
毛琼芳：“啊？”
什么叫就今天？毛琼芳有些迷茫地看着江絮，江絮笑了下，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下，解释道：“我们刚确认对象关系。”
这刚确认关系，居然就把人带到他们家了？毛琼芳对江絮的这个操作也是有些震惊。不过，她的关注点很快就转移了：“周永平跑去你们开会的地方找你了？不是，昨天老蔡倒是来说过，我后面跟你大舅商量了下就给回掉了啊，我都没跟你提，怎么可能还让他跑到招待所去找你？他这人平时瞧着还挺老实的，怎么做事情这么不靠谱。”
江絮：“舅妈，其实我在会场还听到了一些别的话。你知道的，我们这回开会挺多各地的采购员，然后里头有人的亲戚就是县机械厂的，他说他听亲戚提过周永平这个人呢。”
毛琼芳：“嗯，是说周永平不好吗，不会吧，他妈是挺胡搅蛮缠的，他那个人还好的呀。”
江絮故作迟疑道：“可是那人说他跟厂里的临时工勾勾搭搭的，然后嫌弃人家不是正式工，嗯，好像家里条件也不好，所以不愿意跟人结婚，还在外头一直相看其他对象的。”
毛琼芳：！！！
“居然还有这种事，这这这，不会是别人造谣的吧？”
江絮：“应该不是吧，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个女工好像是姓章来着。”
毛琼芳：“妈呀，还有这种事情！”
这有鼻子有眼的，连女工的姓都说了，这多半就是真的了。
毛琼芳暗暗念了声佛，得亏老项不同意她介绍周永平给江絮呢，不然，这些事要都是真的，那江絮万一跟周永平成了，不就等于跳火坑了。别的人且不说，她家项信达就得跟她没完。
哦，不对，就算是她介绍了也不会成，江絮自己找了对象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真是好险啊，好险老项没同意，不然且不说周永平不靠谱，就江絮对象回头该怎么想他们啊。
其实江絮也是故意把这件事跟毛琼芳漏个底，一则她在周永平面前是说毛琼芳说的这事儿，这锅都让人家背了，总不能事情却不告诉人家吧，二则呢也是怕周永平那个心胸狭隘的回头想什么招儿报复她大舅家，先说一声，省的毛琼芳还以为周永平是个老实温顺的小白兔呢。
她俩在厨房里说话，外头项耀文则在不动声色地摸秦敛的底。
别看他是个吃货，这吃货也是有大智慧的，尤其是攸关妹妹的终身大事，项耀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着把把关。
当然，他对秦敛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这人一来就拎了不少他爱吃的，他可是知道的，今天周四，国营饭店的招牌菜是南乳猪手，这东西不但贵，还抢手，但是味道确实是好。
项耀文一边惦记着厨房里的猪手一边对秦敛“查户口”，没错，吃货的大智慧就是查户口。
“你家里这情况倒是也挺复杂哈，继母生的弟弟妹妹还有好几个，你自己倒是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是吧？不过，哪怕是这样，你毕竟是长子，你家长辈会愿意你留在这边？”
秦敛拿了茶壶给项耀文舔了水，而后才道：“我跟父亲不太亲近，他也不怎么管我的。我跟外公那边亲戚走得更近一些，我外公是个很开明的人，他从来不会拘着子女后辈的，年节的时候多回去探望就是了。”
“也就是说，除非部队上另有安排，不然你是可以一直留在本省的？”项耀文沉吟了下，皱皱眉头，“这省城也还是太远了点。”
秦敛笑笑，说：“说近不近，其实说远也不远，大表哥要是有空过去，我带你去省城国营饭店吃他们拿手的海陆八珍。”
项耀文顿时眼睛一亮：“何为海陆八珍？”
秦敛娓娓道来。
项信达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家最不靠谱的、满脑子都是吃的好大儿拽着个年轻军官的手，两眼放光，嘴角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项信达：“……”
也就是孩子大了不能丢垃圾桶，不然他高低得扔掉一个。
“耀文带朋友回家了？”甭管内心是多么的嫌弃，项信达表面上还是露出了笑容，毕竟不靠谱的好大儿除了一起吃喝的狐朋狗友，真是没什么正经的朋友，难得带了个瞧着正经靠谱的朋友回家，他这个当爹的还是要给孩子面子的。
哪想他的好大儿一开口就给他扔了个重磅炸弹：“老头子，这是小絮的对象，秦敛。”
项信达真的是一秒严肃，脸上的笑容就跟没来过似的，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晚上菜不错，特别是秦敛还从国营饭店带了招牌菜回来，除了项信达，其他人都吃得很满足，尤其是几个小的，肚子都塞得圆滚滚的了。
项永安：“小姑丈，你要是能天天来家里吃饭就好了！”
话音未落，熊孩子就收获了来自亲爷爷的死亡视线：“小孩子家家胡说八道什么，说什么小姑丈，喊叔叔！”
项永安跟他爹一个德性，除了吃对其他东西都非常的迟钝，一点不怕自家爷爷，还反驳说：“我同学说的，姑姑的对象喊姑丈的。”
项信达：“那也得等结婚了才能喊……不是，大人让你怎么喊你就怎么喊！”
毛琼芳看不过去他这么凶孙子，说：“小孩子不就是这样，你凶他做什么。”
不过她也知道，项信达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自家外甥女有对象这个事实。
别看他张罗给江絮寻摸对象也张罗得挺起劲儿，实际是瞧着哪个都觉得配不上江絮。
他们老项家的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自家的小白菜，外头的猪都不配拱。
不过毛琼芳是觉得，人家秦敛这条件他们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人家可是首都的，家里长辈都是正儿八经有工作的，而且他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省军区里头的团长了。
首都人，省军区，团长。
听听这条件，就之前他们夫妻俩帮着寻摸的那些人，跟人家一比，那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毛琼芳想着，让儿媳收拾碗筷，自己擦了把手就去了隔壁蔡大妈家。
蔡大妈已经听说了江絮带对象回来的事，正在家里生闷气呢。想着毛琼芳这人可真是，这种事情居然还瞒着她，怪不得昨天把她回掉了呢，这敢情人已经有对象了。既然这样，就不能直说嘛，倒是害她还受了曹老婆子一番口舌。
结果毛琼芳一进门把前因后果一说，就说到了周永平在厂子里跟临时工勾勾搭搭的事情，蔡大妈也是震惊：“这不会吧，那孩子平时瞧着挺老实的呀。”
毛琼芳把江絮说得照搬复述了一遍：“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周永平年纪也不小了，把持不住其实也不奇怪。本来男未婚女未嫁的，结婚就好了嘛，偏偏又不结婚，这回头谁要是嫁进他们家，那还不是掉火坑里了？”
她话锋一转，又说：“也幸亏我家小絮刚好跟小秦在接触，不然他就这么跑去开会的地方，这影响多不好？我原先也觉得这孩子挺老实的，不过现在瞧着他办的这些事情，倒是觉得未必。要我说，我家小絮找个当兵的也挺好，小秦这人吧，不但模样长得好，家里条件也好，关键是做事还妥帖……”
吧啦吧啦，此处省略一千字彩虹屁。
蔡大妈听得差点翻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
前阵子她就是这么夸江絮的，不对，她夸江絮都没有这么真情实感滔滔不绝。
蔡大妈心说那是老项家的女婿，又不是你的女婿，你得意显摆什么呢。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要是自家闺女找了这样条件的对象，她能站在巷子口夸上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好容易等毛琼芳走人，蔡大妈围巾一裹，也匆匆地出门了。
曹阿婆和周永平办事这么不靠谱，她得找他们说话去，还有周永平背地里跟临时工勾搭的事情，她得找人问问去，还有还有，毛琼芳她男人的外甥女找了个省军区的军官做对象的事，她也得跟人说道说道去，不然哪能显出来她消息灵通。
殊不知，毛琼芳在家门口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也是得意一笑。
周永平的事总不能她自己到处去说吧，还有江絮找的对象条件好的事，她总不能也像之前那样到处去说吧，之前是为了给江絮找对象，现在可完全没必要了。
所以啊，这些事借着蔡大妈的嘴传扬出去才是好呢。
屋子里，继被吃货项耀文查了一通户口后，秦敛又被项信达查了一通户口，并且再度对他在省城工作离得太远表示了不满意，不过最终项信达虽然皱着眉头，但还是对秦敛表示了认可。
不认可有什么用，小絮自己都答应了。
眼看时间不早，项信达叹了口气，还是放两人离开了。
天气冷，外头的巷子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昏暗的路灯光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肩膀靠着肩膀。
“我回去就打恋爱报告。”秦敛说。
想到他谈个恋爱还要正儿八经地给领导打报告，江絮忍不住想笑，说：“嗯，你打。”
秦敛：“嗯，你笑什么？”
江絮扭头看他一眼，理直气壮：“笑你啊，谈个对象还要打报告。”
秦敛忽然伸手拽住她，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中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
心说这小姑娘有时候瞧着沉稳得像是久经世故，有时候又古灵精怪得像个孩子，但是不知为什么，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莫名地关切她，想要把她护到自己的羽翼下，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
他慎重道：“谈对象是很严肃的事情，别说打一次报告了，就是天天打报告，也是没问题的。”
江絮看着他认真而严肃的表情，也收敛了笑意，柔声附和：“没错，那你好好写报告。”
秦敛郑重道：“嗯。”
他放开了她的手腕，江絮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就是手比脑子快了一步，下意识就去抓他的手，然后就，一下拽住了他的手指。
秦敛很明显地怔了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在江絮想要抽手离开的时候，他反手一把握紧了她纤细而有些冰凉的手指。
他的手很大，牢牢地将她的包裹住了，她感受到他手心的薄茧，有一点点粗糙，但是抓着并不难受，反而他的温暖一下子就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
江絮轻轻拽了拽，发现他并不放手，于是也就不挣扎了，反而是偷偷拿手指抠了抠他的掌心。
他可能是痒，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一下子就把她作乱的手指给牢牢地捏紧了，扭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警告的口吻：“老实点。”
江絮扬了扬眉，反问：“不老实又怎么样？”
秦敛头疼地看她一眼，无奈道：“嗯，也不能怎么样。”
江絮噗嗤笑了。
回家
第75章 回家
第二天江絮照常去开会, 秦敛则是去了安县武装部门接洽的乔翠兰母子的事情。
江絮作为采购员队伍里面最年轻的，又是为数不多的女同志，原本跟其他采购员其实都不太熟的。但是经过昨天的事情, 采购员们发现这小姑娘别看外表瞧着有些冷艳, 实际还是挺好相处的。没见大家起哄她对象，她也是笑吟吟的, 倒是一点不扭捏的。
一下子倒是觉得距离拉近了不少, 不少人都开始跟她打招呼搭话了, 县供销社的范大姐更是直接就拿着笔记本坐到她身边。
“之前我们单位那些碎嘴子都说, 项信达的外甥女脾气不大好的, 我就想着, 我这人也脾气不大好的，到时候凑一块儿，那还不是炮仗遇上了火，一点就炸？”范大姐说话非常的直爽, “不过我瞧着, 那些碎嘴子都是胡说八道。”
江絮无辜道：“我确实脾气不大好的。”
范大姐摆摆手：“嗐，你这算什么。就昨天机械厂那小伙子，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要换了我这暴脾气, 铁定要给他两巴掌。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他故意趁人多的时候找到会场来, 还不就是想坏你的名声？这种东西, 瞧着人模狗样的, 其实一肚子坏水。你这就说了他两句, 这脾气就够好的了！”
江絮心说我是不想给他两巴掌吗，我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垃圾，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动手。
不过范大姐倒是坚持己见，觉得这姑娘其实就是太老实，大约还有些内向，所以才会被人误会脾气不好。
她这可不止昨天这么个证据呢：“还有啊，就你们公社一起来培训的那个小柯，你俩平常关系不太好吧，他这两天在背后可真是说了你不少的坏话，不过我瞧着他就是嫉妒你。这小伙子也真是，指标做不起来，就找找自己的原因嘛，拉踩你个新来的算什么回事。”
说什么新人一来的拈轻怕重，把差的大队扔给他，又说什么女同志干采购，体力上就是大缺陷，自己干不过来，还找兄弟帮忙，还说什么交货也不及时，都是摞在一起赶了好几辆驴车上公社交货，平白给仓库管理员增加了工作量。
范大姐作为采购员中为数不多的女同志之一，真是差点就要冲过去给他两巴掌。
女同志怎么了，人家一个新人能一下子弄好几辆驴车的物资，不正说明人家业务能力强？
她早看出来了，这小柯纯纯就是嫉妒。
再说，这做采购的，那都是靠着人脉广、脑子活的，这让人帮忙减轻工作量的同时还能多跑几趟呢，还有这物资摞一起再交货确实也节省了时间，听着都是省时省力的好法子，他们听了还想学着点呢。
范大姐觉得，就这小柯这么碎嘴子的，在县里开会还不忘拉踩江絮，在公社铁定也没少干这种事，但是江絮都没跟他计较，可见这孩子其实脾气还是挺好的。
她不知道的是，实际是江絮很少去办公室，偶尔过去公社供销社，也是为了交物资，跟柯建仁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柯建仁压根儿就没机会舞到她面前来。
再说，他也没脸舞到她面前来。
范大姐是那种自己单方面就能把天聊下去的类型，从性格来说，她确实是非常适合做采购员。
她还告诉江絮，柯建仁还想用农副产品从她手里兑换点布料的指标呢，不过她没答应。
这小子言辞之间分明就是看不起女同志，就这，还想从她手里兑换布料指标呢，真是想屁吃。
县里的采购员主要是对接厂矿企业的，他们不仅要在本县争取物资，还要跟其他县乃至市里的企业争取物资，像是范大姐，她就是跑纺织厂印染厂毛巾厂这些的。
这年头布料可是硬通货，她手里有布料指标，换什么不能换？
她虽然拒绝了柯建仁，倒是主动提出跟江絮兑换指标。
别看她们聊天，基本都是范大姐在单方面输出，但是江絮认真倾听的态度和偶尔给予的一两句回应，就足够让范大姐单方面觉得两人相当谈得来了。
这同为采购员中的女同志，又这么谈得来，她手里有好东西，那怎么能分一些给江絮呢？
“你好好干，回头有好东西我给你打点话，咱们他个年度第一，让这些瞧不起女同志的臭男人见识见识咱们半边天的厉害！”
本想躺平随便搞搞的江絮：“……”
行吧，既然你非得给我布料指标，我总不能还不要吧？
只好无奈笑纳。
会场另一边，眼看江絮和范大姐有说有笑的柯建仁脸色逐渐铁青，等到上午课程结束，听说范大姐准备跟江絮兑换布料指标以后，更是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有了布料指标，江絮岂不是又要拿第一？
妈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第一！
无能狂怒。
秦敛那边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因为这回是临时出来，他没请到几天假，办完了事情就得赶紧赶回去。中午俩人在国营饭店吃了饭后，就一起去了汽车站。
江絮把之前在供销社买的鸡蛋糕塞进秦敛手里：“你带着路上吃。”
秦敛失笑，把油纸包又递回了她手里：“我不用，我也不爱吃甜的……”
说到一半，发现面前的小姑娘露出猫儿一样奶凶奶凶的眼神，马上乖觉地又把油纸包收了回去：“行，我带着。”
这还差不多。
江絮挥挥手：“那你走吧。”
说完就想走人。
秦敛差点被她这干脆利落的态度给气笑了，一把拽住她：“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江絮扭头认真打量他一眼，慎重道：“注意安全。”
秦敛：“……”
他叹了口气，拽着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声音低沉中带了几分拿她没有办法的无奈：“我回去就打恋爱报告，然后你回家也跟家里人说一下，等元旦我有了假期，就到小堰大队来找你。”
离得近了，江絮看他就要微微仰头，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看到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里闪亮的光。
“还有，你要是方便就给我打电话，不方便就给我写信，可别我写了信来，却石沉大海。”
他略带谴责地看她，江絮有一瞬间的心虚。上回他写的信，她倒是想回信来着，只是后来去了农场，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不过她惯会耍赖的，理直气壮道：“你之前说元旦来的，我这是还没来得及给你写回信。”
秦敛能怎么办，只能哄着她：“行，那请江絮同志百忙之中一定要记得给我回信。我在部队天天跑传达室问有没有信的，传达室的同志同情得就差亲自捉笔写一封信给我了。”
江絮乐得不行：“那你们传达室的同志还挺好心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那边长途车的售票员从车窗里探出脑袋：“解放军同志，到时间了——”
秦敛道了声谢，看着江絮说：“那我走了。”
江絮看着他大踏步走远，上了长途汽车，车子很快启动，秦敛在车窗里向她挥了挥手，很快车子就开远了，留下一条长长的尾气，四散在冷风里。
从知道江絮自己谈了对象，毛琼芳这阵儿在机械厂职工大院里真是走路都带风，而且吧，她还故意总往人多的地方钻，逮着机会就要夸一夸江絮的对象。尤其是那些之前阴阳怪气过她的人，她更是见了就要跟人唠上一阵儿。
导致最近附近几个大杂院的大妈大嫂们见了她就犯怵。
这见过显摆的，真是没见过这么能显摆的。
中间毛琼芳还知道了曹阿婆在背后说闲话的事情，带着两个儿媳在曹阿婆门口整整骂了一个小时，还把周永平跑到供销社会场的事情给抖搂了出来，大骂他们姑侄俩不要脸。
潘春娅听说后倒是想找毛琼芳撕吧，但是被周永平给劝住了。
周永平自己心虚，听说毛琼芳只是抖搂了他去会场的事，反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毛琼芳把他跟那个女工的事情抖搂出来，到时候别说找个条件好的对象，就算是找个条件过得去的对象，都不可能了。
至于那个女工，他可从来没想过跟她结婚。
总之毛琼芳在大杂院里算是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番，而相对的，周永平老实厚道的人设，倒是有些崩了。这毛琼芳都没答应相看的事，你就跑去人家小姑娘开会的地方，这事做的确实是让人诟病。
哪怕周永平解释说自己是着急想找个媳妇儿，被毛琼芳拒绝了，就想着过去找人姑娘毛遂自荐一下，大家也不是很能理解。毕竟这个年代还是很保守的，这没答应相看，一般人都是算了的，哪有自己跑去接触的道理，明显不合适的。
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中，江絮的培训会结束了。
带着范大姐答应的布料指标，她包袱款款就回红星公社了。
对于她参加一次培训会，就跟县供销社的采购员争取到了布料指标，公社供销社的周主任自然是惊喜不已，不过，江絮都没给他长篇大论表扬的机会，事情一汇报完，直接就告辞走人了。
离开家都个把星期了，她着急回家呢。
江絮一回到小堰大队，迎面就碰上了大队长王建国。
看到她，王建国顿时乐得合不拢嘴，说：“江絮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刚从你家出来呢。我跟你讲，前两天县农技站专门来咱们大队考察了试验田庄稼的生长情况，你猜怎么着，那些人说咱们大队试验田的庄稼是长得最好的，尤其是你家的自留地，那什么数据是遥遥领先！”
江絮心说她家的自留地，她可是时不时地就用一些蚂蚁空间里买的复合肥的，那庄稼的生长数据能不好嘛。
她扶着自行车把手，笑道：“既然县里的专家的认可，那咱们再接再厉，争取明年把整体的庄稼产量给提上来。”
“可不是说，县里专家来看过，我这心里也有了底。”
王建国马上又说：“当然，我原来也是有底的，但是咱们当大队干部的，要对所有的大队社员负责嘛，总归还是要谨慎些，我这可不是不信任你和老孙叔。”
江絮笑笑：“大队长，这我懂的。”
王建国笑道：“那就行，我这也是怕你误会。嗐，这一说就又扯远了，其实我今天上你家，是有一件大喜事，虽说你不在家，但给你爸妈说一说，也能让他们高兴高兴不是？”
说到这个，他可真是红光满面，喜笑颜开：“今天公社开会，于书记亲自告诉我的，说公社领导讨论通过了，今年要给咱们大队三个优秀名额，一个是先进大队，一个是老孙叔的优秀农技员，还有一个，就是你的先进工作者，元旦前一天全公社表彰大会就颁奖！”
“咱们大队，今年有三个表彰，三个！”
王建国明知道江絮没在家，还是去江家晃悠了一趟，还不就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激动了啊！
这要不跟人说说，他可真是忍不住啊！
孙茂才家他都去了，拉着孙茂才真是好一通念叨，孙茂才这个获奖者都没他激动，最后还忍不住用要去地里瞧瞧的借口把他赶了出来。
于是王建国就去了江老二家。
还得是项春兰啊，听说江絮得了表彰，还要去公社领奖，那激动的劲儿压根不熟王建国分毫，叭叭叭地跟王建国念叨了一通江絮从小到大的事情，就连小学的时候拿了几朵小红花都没放过，那真叫一个事无巨细啊。
最后还是王建国受不了找了个要去地里瞧瞧的借口跑了出来。
比不过，真是比不过。
搞得王建国瞬间都淡定了不少。
不过这时候跟江絮本人说，他不免就又有些激动。
毕竟他心里是清楚的，不管是大队的荣誉还是老孙叔的荣誉，其实都是沾了江絮的光的。
要不是江絮搞土化肥在公社领导面前露了脸，要不是江絮带着他们搞试验田，这样的荣誉哪里会轮得上他们这么个惯常中不溜的大队啊！
江絮也是很意外，毕竟土化肥虽然弄出来了，但是各地的试验田都还处于试验观察阶段，这地里要出东西，毕竟是需要时间的嘛，真要出什么大成果，估摸着也得明年了。
要说明年出了成果，公社里面给她荣誉，她倒是不奇怪，但是今年，就真的有几分意外了。
其实于益诚的想法很简单的，他认为明年试验田出了成果，江絮估计能拿到县一级、市一级甚至更高的荣誉，到时候他们公社再给江絮个公社级别的荣誉，那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了。
总归试验田目前已经有了一定成果，今年公社就给荣誉，反倒还能显出公社对于江絮这个人才的重视。
江絮不知道于益诚的想法，不过能拿到荣誉总归是件开心的事情。
等她告别王建国回了自己家，毫无疑问，家里人也还沉浸在她即将得到荣誉的喜悦之中，看到她回家，更是喜上加喜。
“哎哟，我的乖囡，在县城学习了那么多天，铁定很辛苦吧，瞧瞧，这都瘦了一圈儿了。”项春兰日常几天没见闺女就觉得闺女吃苦了瘦了。
江絮抱着项春兰的胳膊：“妈，没有的，大舅妈天天炖肉呢，我这感觉还吃胖了一点。”
项春兰撇撇嘴，对于上回借钱毛琼芳给她们摆脸色的事情，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毕竟她自己受点委屈是没什么的，可给她闺女摆脸色那就是踩了她的雷点了。
江絮知道她的想法，于是说：“这回过去大舅妈态度挺好的，天天喊大表哥给我端茶倒水呢。”
项春兰脸色好看了些，嘴上却说：“你是客人，又是妹妹，他给你端茶倒水还不是应该的？”
江柳非常有眼力见的就及时递了一杯水过来：“来，小妹，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这天儿挺冷的，一路过来肯定冻坏了。”
于盼弟有样学样，马上从屋里拿了一小盘番薯条出来：“小絮，这是我娘家自己做的番薯条，还挺甜的，你尝尝。”
自从江柳时不时能在山上弄回来些野味，于盼弟偶尔回娘家，也会带个一只兔子半只鸡的回去。
虽说她现在对于弟弟能撑门立户的说法已经秉持了怀疑的态度，但是总归爹妈是生她养她的，她手里宽裕些了，偶尔拿点东西回去孝敬也是应该的。
大概是见她这两回拿回去的都是肉，她爹妈那么抠搜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居然破天荒地给了她一些回礼，这番薯条就是回礼来的。
旁边蔡文丽看着倒是有些惊住了。
于盼弟从前可是大家说话她都不吱声的，现在居然都会主动给江絮拿番薯条了。
这果然是日子好了，人都不一样了啊。
蔡文丽扭头看了眼江柏，江柏笑呵呵看着江絮和项春兰说话，表情跟旁边默不作声的江安国简直是一模一样。
哦，她家男人还是个铁憨憨，一点没变。
那边项春兰和江絮已经说到表彰的事情了，项春兰那叫一个得意：“你们瞧瞧，当年小絮刚出生，我一看她这眼睛大大的聪明样儿就说了，这孩子以后铁定是个有出息的。这些年多少人面前背后的嘲笑我呢，说我给个闺女宠上天，真是脑子坏掉了，呵呵，他们才是脑子坏掉了，我家闺女这么好，我这多宠一点还不是应该的。”
蔡文丽接上了话：“可不是，这十里八乡的，可再没见裙裙整理巴六以七奇三伞零四过比咱们小絮更能耐的人了，那些老爷们儿都是比不上的，刚大队长过来的时候不也说了嘛，小絮这个荣誉，那都是最厉害的人才能得的。”
江柳：“妈，你瞧今天这么高兴，咱们炖只鸡，再烧点羊肉，庆祝一下呗。”
该说不说，江柳和项耀文不愧是表兄弟，在吃东西这方面还是很有点共同点的。
项春兰大手一挥：“烧，都烧，你们妹妹这么辛苦，这好不容易回家了，可不得好好补补？”
麻溜儿地喊上两个儿媳去做饭。
晚饭自然是非常的丰盛。
其实在县城吃的也不差，尤其是晚上这一顿，毛琼芳大概也是觉得借钱那一回闹得不太好看，所以这回真是照顾得特别周到，天天饭菜都做得很丰盛，还都是江絮爱吃的。
不过回到家里吃亲妈做的菜，感觉还是不一样，江絮难得吃了满满一碗饭。
项春兰看了顿时眼圈都有些红了，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家闺女在外头吃苦了。
吃过饭江絮取出了行李，里头硕大的一个大布包，都是她跟秦敛一起在县城供销社买的东西，以吃的为主，点心啊奶糖什么的，然后还有一些诸如香皂、蛤蜊油和面霜之类的零零碎碎。
江絮把东西都给分了，吃的分了四份，自己一份，爹妈房里一份，两个哥哥房里各一份，至于用的东西，蛤蜊油什么的，江安国和江柏江柳也有份儿，面霜就只有女同志的份儿了。
就这，江安国江柏江柳都有些瞠目结舌，他们大老爷们儿的，哪里用得着这么精细的东西。
不过江絮还是坚持让他们平时擦一点，没见冬天每个人都脸啊手啊的都裂得渗血丝嘛，既然擦一点蛤蜊油就能预防的事情，干嘛不用？
蔡文丽和于盼弟也是意外，她们可是知道，这面霜挺贵的，而且还不好买，公社供销社有时候还没货，当然，就算是有货，她们也是舍不得买的。
“小絮，花这些钱做什么，咱们用蛤蜊油就很好了的。”蔡文丽说。
项春兰也替闺女心疼钱：“就是，这玩意儿多贵啊，我这张老脸哪里用得着擦这么贵的东西。”
江絮笑道：“这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妈，还有嫂子，你们多擦擦，保准一个冬天过去，皮肤会好上一个度。再说了……”
她刚想说这些东西都不是花她的钱，花的都是秦敛的钱，但是突然听见一个滴滴滴的警报声。
这个警报声不是耳朵听见的，反而像是从她的脑海里发出来的，特别的尖锐刺耳。
江絮一愣，马上意识到可能是蚂蚁空间。
她忙说：“妈，东西你们都收起来吧，我有点累了，回房歇一会儿去。”
项春兰心疼道：“我就说吃苦了吧，去吧去吧，赶紧去躺着好好歇歇。”
她看一眼儿媳手里的面霜，虽然有些心疼钱，不过还是说：“既然小絮这么说了，这些东西你们就收起来用吧。”
蔡文丽和于盼弟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喜。
这白得一个这么好的东西，谁不高兴啊！
而且，要是擦一个冬天，皮肤真能好上一个度，也不求跟小姑子的皮肤似的白嫩吧，就稍微，稍微好那么一点，她们绝对也是小堰大队最靓的小媳妇儿了。
美滋滋。
那边江絮刚踏进自己的屋子把门关上，就发现脑海里那个尖锐的声音停止了。
她心念一动，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身体一瞬间有些失重，随即就踩在了地上。
然后，她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空间升级
第76章 空间升级
江絮看着眼前的蚂蚁空间有点懵, 差点就要怀疑，这还是她那个蚂蚁空间吗？
她之前也想过这次空间升级，原本的土地和池塘应该也会随着扩大, 但是真没想到能扩大到这种规模。
原先的土地和池塘, 加起来也就不到十亩地的样子，现在却是扩大了几十倍都不止, 一眼望去, 几乎都看不到边。如果说原先的蚂蚁空间, 差不多就等于一户人家的田地加个小池塘, 那么现在的蚂蚁空间, 基本上就等于一个小型农场了。
至于原先的鸡窝, 哦，不，现在已经不能叫鸡窝了，江絮觉得, 现在已经可以叫养鸡场了, 毕竟，一整片青砖石棉瓦的房子呢，也就是矮了一些, 不然都够得上做厂房了。
而且, 瞧这规模, 别说上百只鸡了, 养个几千只鸡完全不在话下。
这些都只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扩张, 而空间里最大的变化就是, 池塘另一边的土地上出现了一排树, 这些树上结满了果实，硕大的, 红彤彤的大苹果。
这些都是苹果树！
蚂蚁空间里面终于能种水果了！
江絮其实暗戳戳地想种水果已经很久了，毕竟现在水稻麦子有了，蔬菜有了，鸡有了，鱼有了，除了还不能养猪，基本上日常所需的食物都有了。
解决了基本的温饱以后，自然就会惦记着吃点好的了，尤其是各种水果，这可是美容养颜、补充维生素的必须。
上辈子江絮可是每天都要吃点不同的水果的，重生以后却只能吃橘子和猕猴桃，而且还是偶尔才能吃到一点。
虽然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能吃点橘子和猕猴桃就已经挺不错的了，但是因为有蚂蚁空间在嘛，江絮总觉得，蚂蚁空间能种菜，那肯定也能种水果的，上辈子那个手机游戏可不就是这样？
不过江絮确实是没想到，这个愿望能这么快就实现。
她马上收获了一颗苹果树，然后仓库里就多出了一大筐红彤彤的大苹果。
江絮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
脆，甜，好吃！
她边吃着苹果边在仓库转悠。不但外头的土地和池塘扩大了，就是仓库也扩大了好几倍，而且再不像以前那样，什么东西都摞在一起了，而是分门别类地有了不同的仓库间。
走到专门存放鸡蛋的仓库间门口，江絮发现仓库门的上方有一盏红灯一直在闪烁，然后她刚一走过去，就见门前虚空中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上面几排猩红的大字：
“警告，出现程序混乱，出现程序混乱！”
“警告，仓库储存环境异常，仓库储存环境异常！”
“警告，鸡蛋已全部孵化为鸡崽，请宿主尽快将鸡崽放入鸡窝！”
“警告，仓库环境不利于鸡崽生存，鸡崽死亡倒计时一分钟，倒计时五十九秒，倒计时……”
这是，蚂蚁空间升级的时候系统出现了BUG？
江絮也没来得及细想，毕竟小鸡崽危在旦夕，她赶紧在虚拟屏幕上按照提示操作了几下，让小鸡崽全都进了鸡窝。
好吧，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鸡蛋一个都没能剩下，全都变成了毛茸茸的小鸡崽。
仓库空荡荡，鸡窝吵闹闹。
不过，如果这是系统出现了BUG ，江絮只想说，希望这样的BUG来得多一点。毕竟小鸡崽可是要用金币买的，而鸡蛋每天就能生产很多，尤其是有了几百只小鸡崽以后，以后一天就是好几百个鸡蛋了。
就是喂养这些小鸡崽要买不少饲料。
江絮很快意识到，不止买鸡饲料需要金币，买种子，买鱼苗，买果树苗都需要金币，而以蚂蚁空间现在的规模，要想把所有的空地都种上东西，把池塘都养上鱼……她买一次种子鱼苗果树苗的金币就能把她之前攒的金币全都花光光。
立马从小有积蓄沦落到一文不名。
江絮：“……”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树苗不是每次收获后都需要重新栽种的，果树只要长成了，就会一直在那里，这一点跟现实世界是一样的。
但是，果实收获后需要施肥，每天买肥料也是一大笔金币。
要是蚂蚁空间有客服，江絮高低得跟客服提一下建议，既然鸡蛋能孵化成小鸡，那么同理，植物成熟后应该也能自己产生种子，鱼长大后应该也能自己生出小鱼，然后鸡粪和鱼粪应该能化为肥料，植物残渣能生成鸡饲料……这才是可循环的生态农业嘛。
这么一来，她就基本不用花什么金币了。
江絮嘟嘟囔囔了几声这不科学，蚂蚁空间系统并没有理会，并给她扔了个对话框：
请宿主尽快完成本日签到和学习任务。
江絮：“……”
好吧，久违的学习又开始了。
虽然王建国透露了口风，但是江家人还是很沉得住气的，毕竟项春兰可是耳提面命的让他们在外头不要嘚瑟，就怕回头有人嫉妒，闹出点什么事来给江絮的荣誉搅黄了。
她自己就是个惯会嘚瑟显摆的，但是她忍住了。
这攸关闺女的荣誉，就算是咬碎了牙也得忍住啊。
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江老二家一个个的，真是天天都喜气洋洋的，但是偏偏甭管谁问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全家人都是三缄其口，根本连口风都不敢露出来。
村里人都觉得奇怪，不过想着他们家疼闺女，江絮前阵儿都不在，许是这阵儿江絮回来了，所以大家都高兴吧。
而且据住江老二家附近的邻居说，自从江絮回家，他们家成天大鱼大肉的，烧的可香了。
这吃得好，心里痛快，倒是也说得过去？
社员们的猜测，作为大队长的王建国自然也听说了，他其实知道江老二家为什么高兴，但是，他也不能说。这江家人担心的事情，他也担心啊，就大队可能拿到荣誉的事情，他跟大队其他干部都没说呢，还不是也怕消息传出去，回头有搅屎棍给他们搅黄了？
先不能说，只能自己偷着乐。
相对于江老二家的喜气洋洋，隔壁胡老头家简直就是愁云惨淡了。
因为买孩子的事情，他家可是一下子损失了一大笔钱，原本还想借着胡招娣跟仇建业拿一笔赔偿的，结果那天以后胡招娣就不见了。
这下他们家是真的慌了，赔偿不赔偿的且不说，他家可是收了一百一十元钱的彩礼的，这说好了年前办两桌酒，就给人嫁过去的，这胡招娣要是不见了，回头他们让谁嫁过去？于是发动亲朋好友到处的找人。
原本因为买孩子把拐子招进来的事情，村里很多人对他们家都是有意见的，就算是跟他们家沾亲带故的，都有些不想跟他们家沾边，但是要说人丢了，总归是怕出事儿，还是有不少人帮着找了。
结果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然后田大妈就开始天天坐在家门口哭诉，说他们家招娣铁定是出事儿了，铁定是人没了。
是的，他们发动亲朋好友帮忙找人，但是自己并不去找，而是坐在门口哭诉。
这么弄了几天，倒是有人看出来了，他们家这是找不到人，就想直接说人没了，好顺理成章地把彩礼钱给赖掉。
毕竟他们也不是不把闺女嫁过去，而是人没了没法嫁。
这么一来，至少双方是能掰扯一段时间的，男方想把彩礼钱全要回去就不太可能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概过了个把星期，有人去隔壁大队走亲戚，正好看到了胡招娣。
据说她已经嫁给隔壁大队的金二狗了，就自家亲戚摆了一桌酒，然后就扯了证住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对胡老头夫妻来说，简直不啻晴天霹雳，夫妻俩马上就去了一趟隔壁大队。
果然，胡招娣住在金二狗家里，俩人一起过日子了。
田大妈站在金二狗家门口，是又哭又骂，哭自己命苦，骂胡招娣不要脸，还骂金二狗拐了她闺女，最后狮子大开口，要求金二狗补给他们家两百块钱的彩礼钱。
不过，金二狗爹妈早就死了，他一个人吃百家饭混着长大的，哪里会怕田大妈这一套？再说，这可是他们村子，他爹妈死得早，可还有叔伯亲戚呢，就算是村里其他人，肯定也没有帮着外村人欺负自己村里人的道理。
都不用金二狗说话，其他的大妈大婶就把田大妈给骂得狗血淋头了。
这两个老不死的跟拐子买孩子，还把拐子招进自己村里的事情，最近各个大队可是传开了，大家恨拐子，也恨买孩子的人家，所以骂起来真是一点没嘴软。
金二狗油盐不进，胡招娣见到他们就一扭头进屋了，村里人围着他们，差点没把他们骂到气吐血，胡老头和田大妈最后实在是遭不住，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等他们回家了，隔壁大队的大队长倒是骑了自行车，过来给他们家送了五十块钱，说是金二狗给他们的彩礼钱。
其实五十块钱真是不少了，这年头一般嫁闺女，也就是二三十的彩礼钱，再加上几块钱的酒水钱，顶多不会超过四十块钱去。
金二狗虽然是个混子，但是这件事办的，倒是让两个大队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这给了五十块钱，相当于把彩礼和酒水都给贴补上了啊，这就算是全了两家的体面了。
可问题是，五十块钱是不少，可相对于之前他们跟瘸子家拿的一百一十块钱来说，可是差了一大截啊！
田大妈于是又天天坐在门口哭诉，不过这回可没人听她的了。这胡招娣要是人没了，她坐在门口哭，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问题是现在胡招娣还活着，她倒是天天在那儿哭彩礼钱给的不够，就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了。
五十块钱不少了，再说，他家之前拿的彩礼钱也不是给胡招娣花了啊，分明是拿去买孩子，被国家收缴了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就是活该！
这年头消息是闭塞，可但凡是一些大事情，还是很快就会传开的，毕竟这年头娱乐也少啊，大家走亲访友的，少不得就要提一提最近听说的新鲜事儿。
田大妈家买孩子招来拐子的事情，原本就流传甚广，现在她家买孩子的钱是卖女儿得来的，结果被卖的女儿自己跑了嫁了隔壁大队的一个混子，这么精彩的后续发展，也很快地流传了出去。
没过两天，给了彩礼的那一家人就找上门了。
他们倒也没有胡搅蛮缠，唯一一个要求，就是退回一百一十块钱的彩礼。
但是胡老头家已经没钱了。
他们家现在就只剩金二狗托人送回来的五十块钱。
本来，他们夫妻俩也琢磨过了，还有胡来娣呢，顶多把胡来娣抵给这家人。甚至是他们还跟那家人提出来了，把胡来娣给他们，反正养个几年，也就差不多能结婚了。
但是那家人没同意。
实在是，说这小丫头十四岁了，问题是她又瘦又小的，瞧着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啊！
那家人对胡老头夫妻俩已经没有信任了，觉得这夫妻俩就是想坑人，想拿个十来岁的丫头搪塞他们。这十来岁的丫头，还又瘦又小的，他们带回去，少说也得养个十来年才能结婚吧，这谁等得了啊？
他们家可是指着讨个媳妇儿进门生儿育女，支撑门庭的。
双方没谈拢，那家人直接给胡老头家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有藏在杂物间的粮食都给搬走了。
不是没钱吗，没钱就用东西抵。
胡老头和田大妈倒是想拦，问题是他俩一个平时不怎么干活，一个矮个子的老太太，哪里拦得住对方带来的五大三粗的小伙子？
至于说小堰大队的社员，跟他们家沾亲带故的亲戚……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也不好插手的。
那家人说了，只要不还钱，他们就隔三差五地过来搬东西。
可不是搬完这一次就算了的。
总归就是，现在胡老头和田大妈连口锅都没有，日常只能在灶台里生火煨红薯吃。
也就是灶台是砌死了的，不然估计那家人连灶台都不会给他们剩下。
也没人同情他们，谁让他们跟拐子买孩子呢？
项春兰更是每回见着了都要啐他们一口，这家人可是差点害他们家小土豆和小芋艿被拐子拐走的，就该天打雷劈了他们！
活该！
项春兰还背后跟江絮念叨呢，说这两个老货真是一点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家里就剩胡来娣一个了，居然还想把胡来娣也给卖了，瞧着吧，他们吃苦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不过这些倒是跟他们没关系了，这对夫妻，以后就吃苦，那也是他们自己作的。
且不说小堰大队这边的吵吵闹闹，那边秦敛回了部队，第二天一大早就向上打了恋爱报告。
这边他刚把恋爱报告交上去，那边部队里头就传开了。
没办法，秦敛可是省军区出了名的高岭之花，长得好，前途好，家世好，简直样样都拔尖儿。
自从他来了省军区，多少嫂子想给他介绍对象都被他拒绝了，省文工团的台柱子更是跟在他后面追了三年，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又是亲手炖汤又是亲手织围巾的，真是变着法子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偏偏人家秦敛一点不为所动，甭管送什么东西，都是原样退还。
也因此，秦敛的外号也一路从玉面郎君变为了铁面郎君，无他，实在是太铁石心肠了。
这些年省军区的人可真是都有些好奇了，连文工团的台柱子都看不上，也不知道究竟得是怎样的天仙美人儿，才能入得了这位军区最年轻最有前途的秦团长的眼。
万万没想到，不过是请了个假出去办点私事回来，秦敛居然就打了恋爱报告！
这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啊！
不但省军区传遍了，就连隔壁的省文工团都很快传遍了，听说文工团的那位台柱子得知消息后，躲在宿舍嚎啕大哭了一早上，下午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大家都好奇啊，这究竟是哪路的仙女，让秦敛这个铁石心肠的终于动了凡心。
于是就有人跑去领导那儿打听消息。
按理这种事情部队领导是不会说的，这是战士的私事，虽然部队有要求谈恋爱和结婚都要打报告，以方便对女方开展政审，这也是基于部队环境的特殊性，是为了部队工作的保密需要，可不是为了限制战士的私生活。
但是这件事牵涉到秦敛，咳，该说不说，就算是部队领导也是有好奇心的，不止直管的领导好奇，其他领导也好奇啊，不止领导好奇，领导的家属也好奇啊，所以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这消息就慢慢地传了出来。
据说，秦敛的对象是红星公社小堰大队人，高中学历，公社供销社的采购员，家世清白，几代贫农出身。
按理说，秦敛对象是红星公社的，其实不奇怪，因为他最近两次外出，去的都是红星公社。
可是听到消息的军区众人还是大跌眼镜，谁能想到呢，秦敛挑来挑去，最后居然挑了个村姑，虽然人家是公社供销社的采购员，但本质就是村姑呀。
而且，就算是公社供销社的采购员，在他们眼里，跟秦敛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他们省城里面，就不说文工团的台柱子吧，就是各位嫂子想给秦敛介绍的对象，那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工作都比公社供销社的采购员要好上好几倍好吗？什么教师医生干部的，好几个还是省委大院里面的。
要不是这年头不准讲封建迷信，大家高低得怀疑秦敛是在红星公社遇上话本里的狐狸精了。
也有脑子灵活的，想起之前翁副团长和康营长跟秦敛一起去了红星公社的，于是就跑去问他们俩，认不认识秦敛的对象。
刚刚办完事销假回军区的翁鹏飞和康正青也是一脸懵逼，秦敛什么时候有对象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等其他人告诉他们，秦敛的对象叫江絮，这俩人才一脸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这小子一听说那些傻帽儿打劫的是在路上堵江絮，就没命地往回跑，敢情那位江絮同志是他对象呢！
怪不得呢，这小子一路把江家大叔大婶照料得那么周到，他们还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呢，敢情那是他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啊！
怪不得呢，这小子脸这么大，跑到江家去蹭饭，敢情那是他未来丈母娘家啊！
怪不得呢，这小子在江家干活干得那么起劲儿，害得他俩也不好意思少干，单单是柴，就给江家劈了一面墙那么多，敢情人家是给丈母娘家干活呢！
翁鹏飞和康正青对视了眼，恍然大悟的同时，都觉得秦敛这小子可真是太狡诈了。
居然还把他们蒙在鼓里。
关键是，他们几个人里头，秦敛还是年纪最小的。
说好的一起做光棍，这小子居然偷偷地谈上了对象，奸诈，太奸诈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倒是一个劲儿地问：“那姑娘真是农村来的，家里是几代贫农，父母兄弟都是农民？”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
翁鹏飞点点头：“没错，江絮同志是小堰大队的社员。不过听说几个月前吧，进了公社供销社工作，当了采购员。听他们大队里的人说，她很能干的，不止采购员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地种得也好。据说她自己搞了土化肥，还搞了什么水肥方案，整个红星公社都推广开了。”
康正青补充道：“还有，听说鸡养得也好，捡了可多鸡蛋了，那鸡蛋还大，比咱们一般看见的都大，那姑娘真是挺优秀的。”
其实当时大队社员讲的是江絮很会捡鸡蛋，在山里捡了不少野鸡蛋，但是社员说话带着当地的口音，康正青听不太清楚，就理解成了江絮养鸡也很厉害，养的鸡下得蛋又多又大。
来打听消息的人，压根就没把他俩说的江絮很优秀的话听进去。
不就是个农村姑娘嘛，这再优秀能优秀到哪里去？
估计就是地种得好，鸡养得好，就算是优秀了吧。
“她家人还真是好客，饭菜做得也好吃，那天是她妈和她嫂子掌厨的，那菜做得可香了，她嫂子还说，江絮同志做饭其实比她们做得还好，不过我们没吃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康正青笑呵呵道，想到项春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打人的英姿，跟翁鹏飞对视一眼，两人忍不住异口同声道：“秦团长未来丈母娘的身手可真是不错，打架多半没什么对手。”
他们是想到那天的事情，觉得项婶子为人真是飒爽不怕事儿，那天的事，江家可是苦主，看得出来江大叔是个老实不惹事儿的，但是项婶子就不同了，有事儿她是真能冲上去的。
打人虽然不好，但是遇见坏人打几下真是没什么的。
他们是开玩笑，但是打听消息的人可不这么想，秦敛未来的丈母娘如此凶悍，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他对象听上去也挺强悍的，这能不强悍吗，又是种地又是养鸡又是搞采购的，这没点体力也干不下来啊！
众人脑海中纷纷脑补了一个膀大腰圆，拎锄头就跟拎小鸡似的农村妇女的形象。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没想到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秦团长喜欢这样的！
从这一天开始，秦敛发现，军区的人看他的眼神总是惊奇中带着几分无语，无语中又带着几分同情，总之就是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倒是没在意，因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元旦马上就要到了。
对象上门
第77章 对象上门
元旦前一天。
江絮起了个大早, 洗漱后，换了身新做的浅咖色灯芯绒外套。
布料是项信达弄了让人捎过来的，款式是江絮自己画的, 双排扣的半长款翻领大衣, 复古中带点时尚。搭的裤子也是新做的，不像这个时代的裤子都是松松垮垮的, 她特地让人把腰线和裤腿都收紧了, 穿上以后非常的显身材。
因为外头大衣长度合适, 盖住了臀部的线条, 哪怕是在这个时代, 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只会觉得看着特别精神挺拔。
“小絮穿了这身衣服，瞧着更好看了！”蔡文丽第一个发出感叹。
项春兰顿时满脸骄傲：“可不是好看，这人长得好，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穿这身确实特别好看, 精神，洋气，跟电影演员似的。”
她可是向来不吝夸奖自己闺女的。
就连小土豆和小芋艿都拍着手在旁边欢呼：“小姑好看, 电影好看！”
蔡文丽：“……”
这俩孩子, 没有得到她的真传啊, 夸个人都能夸歪了。
于盼弟也弱弱地跟了一句：“整个公社的表彰大会, 肯定也是小絮最好看。”
没错, 今天就是公社召开表彰大会的日子。
一家人刚吃好饭, 门外王建国的声音就在喊了：“江絮, 江絮，可以出门了。”
江絮推着自行车出去, 王建国看到江絮这一身，顿时眼前一亮：“哟，江絮这一身是新衣服吧，簇新簇新的，瞧着真精神！”
不过也不奇怪，为了去公社领奖，他几年没做过新衣服的人，前两天也特地做了一件新棉袄呢，不止是他，老孙叔明显穿的也是新衣服。这是去领奖呢，这多少年才有机会露这么一次脸，肯定得穿好一点的。
江絮笑笑，跟王建国后座的孙茂才打声招呼：“老孙叔。”
孙茂才笑呵呵地：“江絮啊，我这能领奖也是全靠了你啊。”
“老孙叔，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我这脸可没那么大，公社给你荣誉，那都是你这些年兢兢业业干出来的，跟我可没关系。”江絮说着跨上自行车，“咱们走吧。”
孙茂才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这有关系没关系的，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别说他了，就是王建国估摸着心里也是记江絮这份情的。不过这些事情挂在嘴上说也没意思。
三人骑着自行车出去，路上遇见村里的社员，都有些好奇：“哎哟，大队长，你们这是干嘛去？”
“是啊，你们这是一起去公社？”
王建国喜气洋洋道：“我们领奖去，我们大队今年能拿三个表彰，一个集体的两个个人的，今天公社开大会颁奖！”
他这憋了多少天了，今天可算可以讲了，这颁奖的通知都下来了，可不用怕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其实一般公社领导商议通过的事情，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过王建国这么些年也没得到过哪怕一个小小的荣誉，这好不容易得了荣誉，难免就有点患得患失，生怕中间出什么岔子。
但是今天他不怕了，这都要去领奖了，还能出什么岔子？
“啊！咱们大队今年能领奖，还是三个这么多！”
“一个集体两个个人的，这个人是老孙叔和江絮的吧，天，咱们大队多少年都没得过荣誉，这一下子居然就能拿三个，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这才多久啊，江絮居然都去公社领奖了。”
“你这说的，这江絮去公社领奖才是应该的呢，说明咱们公社领导有眼光啊，你也不看看，咱们大队那些跟着搞了试验田的人家，地里甭管是蔬菜还是庄稼长得多好，我这都是反应慢了的，才跟着搞，不过等开春，我家自留地肯定也是长得旺旺的。”
社员们你一嘴我一句的就讨论开了，现在可跟从前不一样了，现在村里但凡有人说江絮几句不是，那都是要被人呛声的。现在江絮在他们公社可是很有名气的，那是公社领导都看重的人才呢，这给他们大队挣了多少脸啊！
再说，往年他们大队也没见拿什么荣誉，今年就有了，可见没准也是沾了人家江絮的光呢。
江絮他们倒是没管大队里人的议论，他们早骑出去了，风风火火地一路骑到了公社。
来得不早不晚，大会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始了。
他们都是要领奖的人，位置安排在前面，一路走过去，倒是有不少其他大队的大队长和农技员跟他们打招呼。王建国笑呵呵的，心里那个美啊，这么多年了，往年他可都只有坐在后头羡慕地看着前排的份儿，今年可算是有机会坐到前排了，顿时觉得腰杆儿都直了。
也有不少人跟江絮和孙茂才打招呼。
江絮之前整理的小册子，已经让冯灵竹抄了一册子交给公社，公社这边让人油印了一叠，给各个大队都发了。
这小册子可真是很实用，各个大队的农技员现在都拿这个东西当宝贝呢，有一些农技员受这个启发，也默默地把自己这些年积累的经验写了出来，公社这边正准备回头累积到一定的量了，就再汇编成小册子。
所以现在整个红星公社的农技员倒是空前的团结，大家是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相互交流技术带来的好处了。以前碰到问题都只能自己瞎琢磨，顶多就是找几个关系好的老伙计唠唠，三个臭皮匠想个馊主意，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碰到问题就大家一起讨论，不会的还能捎信儿问江絮，江絮要再不会，公社这边也答应了会帮着问县农技站。
当然，目前为止，还没有问题能难倒江絮呢。
就说，同样是高中生，这姑娘怎么就能这么厉害？他们有些人家里也是有高中生的，问些语文数学的问题还好，问地里的问题，那压根就是一窍不通啊！
相比之下，他们都怀疑自家孩子在学校压根儿没有好好学。
总之，现在整个公社的农技员对江絮都是很服气的，所以大家对于江絮能拿到荣誉，也是分外的高兴。
就凭那个小册子，就该给人家荣誉。
江絮他们一路打着招呼走到前排，各自找到位置坐下。
没多久，表彰大会开始了。
领导们都坐在上面，根据流程，做年终总结，然后宣读先进名单，然后再一组人一组人地上台领奖。
给江絮颁奖的正是于益诚，他笑着把荣誉证书和奖品递到江絮手里，握手之后，说：“江絮同志，希望来年再接再厉。”
江絮接过来，笑着道谢：“谢谢于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转身，抱着荣誉证书向台下鞠了个躬，公社还安排了人拍照，咔擦，一张合照定格。
表彰大会开了挺久的，毕竟总结工作就要不少时间了，表彰的人也不少，等到大会结束，已经快中午边了。
江絮抱着荣誉证书和奖品，走到停自行车的地方，把证书和奖品都小心放进了挂筐。
不止她，大家都很珍惜的，王建国和孙茂才还特意带了个布袋子呢，就为了装荣誉证书和奖品。
三个人一起推着自行车往外走，刚走出公社大院，江絮就听到有人喊她：“江絮同志。”
声音熟悉而清朗，江絮心头一颤，立马扭头看去，就见秦敛提着个军绿色的旅行袋站在路边，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江絮立马就笑了，惊喜道：“你怎么今天来了，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到呢。”
秦敛笑笑：“今天正好没事，就提前过来了。”
旁边王建国和孙茂才也是认识秦敛的，孙茂才跟秦敛倒是不熟，但是王建国跟秦敛还是有过接触的，忍不住问：“秦同志这是来找乔翠兰的吗？”
秦敛看一眼江絮，摇头道：“这回倒不是特意来看乔嫂子的，是来找江絮同志的。”
王建国看看江絮，又看看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又不确定，毕竟之前一点没听见风声呀。
秦敛又看了眼江絮，挑了下眉。
江絮忽然有些心虚，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似乎、好像还没有跟家里人说她已经谈了对象的事！
刚回家那两天她想说来着，可是每次想说的时候，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打断了，然后后面……她就给忘记了。
糟糕。
她顶着秦敛谴责的视线，硬着头皮向王建国和孙茂才道：“大队长，老孙叔，这是我对象，秦敛。”
孙茂才也有些惊讶，不过到底不如王建国反应大，王建国直接啊地一声：“江絮，你什么时候跟秦同志谈对象的，怎么都没听说啊，你妈那大嘴巴，呃，我是说你妈也不是那种凡事喜欢保密的人，你这谈了对象，没道理她会不跟大伙儿说啊？”
江絮：“……”
是的，如果她妈知道她谈了对象，那么，一般情况下不用一天时间，全大队的人都会知道的。
不显摆就不是项春兰了。
可问题是，她妈不知道她谈了对象。
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不要说了，说了秦敛的面子往哪里搁？江絮干笑了声，说：“大队长，你可能误会我妈了，我妈那人有时候还是很含蓄的，再说这阵儿家里也挺忙的，可能也没机会说吧。”
她说着，赶紧从秦敛手里接过行李袋，然后把自行车让给他：“快，咱们快回家吧，这眼瞅就要吃中午饭了。”
秦敛挑了下眉，倒是没说什么，接过自行车把手，蹬了上去。
王建国不太信江絮的话，这乡里乡亲的，项春兰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再说，要说这阵儿忙，这阵儿哪里忙了，这一头到头的，就这段时间是最空闲的。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倒是也没有刨根问题，再说确实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回家去吃中午饭，还有，把荣誉证书给裱起来挂到大队办公室去了。
他可是特意买了个玻璃的相框呢，就为了能给荣誉证书挂起来。
激动。
同样是后座载了个人，秦敛比王建国骑得轻松多了，江絮干脆跟王建国和孙茂才说了声，俩人一溜烟儿地就先骑车走了。
“哎哟，这果然是人民子弟兵啊，这载了个人比我平时自己一个人骑得还快。”王建国不禁感叹，“这秦同志瞧着跟咱们江絮倒是挺般配的，这叫啥，郎才女貌的。也不知道项春兰是不是改性子了，有了这么好一个未来女婿，居然也没见她到处显摆。”
孙茂才也道：“这位同志确实勉强配得上江絮，不过，秦同志是在省军区的，回头俩人要是结了婚，江絮就得去省里随军吧？”
这江絮要是去了省里，他们搞试验田遇到问题找谁去？
他真是这就已经开始愁上了。
王建国：“哎哟，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可真是，他们大队的金凤凰，就要跟着别人跑了啊！
且不说王建国和孙茂才已经开始愁上了，那边秦敛蹬着自行车，回头看了江絮一眼：“江絮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江絮揪着他的衣服，有些心虚，但是虚张声势地说：“我哪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我是有事情要告诉我爸妈，这阵儿太忙，我忘了告诉他们我处对象的事儿了。”尽管前面还很大声，理直气壮的架势摆得足足的，说到后面到底是心虚，不但声音轻了，话也囫囵在了喉咙里。
不过秦敛还是听清楚了。
他拧了下刹车，长腿轻松支在地上，扭头看向江絮，明明听见了，但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居然忘了给你家里人说？”
江絮破罐子破摔：“就是忘记了。”
她一副就是忘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秦敛差点被气笑了，盯着她看了两眼，偏偏平日里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能让手底下的兵噤若寒蝉的气势，在她这里半点用没有，她不但不怕，反倒还回瞪了他一眼，秦敛无奈，终究是叹了口气，认命说：“那现在回去跟他们说。”
满以为这回算是名正言顺去丈母娘家了，哪里知道居然还是个黑户。
没多久，小堰大队就到了。
村里挺多社员都认识秦敛的，帮忙抓拐子的解放军嘛，据说还是乔翠兰男人的战友呢，虽然奇怪秦敛怎么又上他们大队来了，不过看到秦敛，大家都笑呵呵地打招呼：“秦同志。”
秦敛也笑着答应，但是脚下一点没慢，飞快就骑过了村道。
有人道：“咦，秦同志载着你人是不是江絮啊？”
“我瞧着也像呢，这秦同志怎么载了江絮回来了？”
这年头骑自行车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带人的，尤其是年轻男女，不是谈对象的关系，可不能随便搭人的后座，这没准就会被人举报的。但是，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快了，虽说大家觉得看着像是江絮，但是也没那么肯定，所以嘀咕两句也就没再说了。
可不能坏了江絮的名声。
而另一边，江絮和秦敛已经到家了。
全家人呆愣地看着江絮，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他们这儿欢欢喜喜地准备中午饭，就为了等江絮拿着荣誉证书回来好好庆祝一下呢，哪知道荣誉证书是拿回来了，可是人也多带了一个回来，而且江絮一开口就扔了个王炸，说这是她已经处了一阵子的对象。
对象，还是处了一阵子的。
然后她还说，自己太忙了忘了跟家里说这件事。
江安国一句不同意活生生给卡在了喉咙里。
他是真不想同意，这秦同志他们都认识，人是挺好的，听说也很有前途，可是这当兵的，他闺女嫁过去就得随军了，他内心是巴不得闺女嫁得越近越好的，最好是闲了他就能腿着去看一看闺女的那种，可这要是嫁去随军，这一年到头的，他哪里还能见着闺女？
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江安国，真是鼓起了勇气想要反对的，可是，闺女都说了已经处了一阵子了，而且，还是她自己忘了说了。
这怎么听怎么是自家闺女不靠谱。
他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项春兰张了张嘴，她也觉得自家闺女不靠谱，但是就算是自家闺女不靠谱，她也是不会承认的。回过神后，她硬是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张罗说：“行了，不就是一时忘了说嘛，都是小事情，来来来，小秦啊，赶紧坐下，正好中午饭做好了，咱们先吃饭。”
其他人面面相觑，蔡文丽心说，还得是婆婆啊，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说是小事情。
不过项春兰这么一说，大家倒是也都动了起来，蔡文丽和于盼弟赶紧去厨房端菜，江柏江柳也招呼着秦敛坐下，就连小土豆和小芋艿，也都好奇地看了眼秦敛，然后就乖乖地爬上了板凳。
今天隔壁大队杀猪，项春兰特意让江柳去“换”了一大块猪肉，做了一大盆的红烧肉。
家里虽然肉不缺，但是吃新鲜猪肉的机会还是不多的，尤其是红烧肉，这炖一早上了，香得人鼻子都快掉了，两个小家伙可是馋肉馋了好久了。
一家子坐下吃饭，秦敛从带来的行李袋里拿出了一瓶茅台，直接开了就给江安国、江柏和江柳倒了一杯，还不忘问：“婶子，还有两位嫂子喝一点吗？”
蔡文丽和于盼弟连连摆手，她们哪里会喝酒，再说，这酒一看就很贵，她们这不会喝酒的喝了也是糟蹋，还不如多吃两块红烧肉呢。
项春兰笑呵呵道：“不喝，你们喝。小秦啊，你这大老远的赶过来辛苦了，赶紧多吃点。这红烧肉新鲜着呢，早晨刚宰的猪，来，多吃点多吃点。”
最初的震惊过去以后，项春兰真是越看秦敛越满意。
其实之前她就对这小伙子挺满意的。
而且后面她还想起来了，她挺早就见过秦敛的，就去县城借钱那一回，他们在车上遇见过秦敛的，只是那天她心里惦记着借钱的事情，加上匆匆忙忙的，后来就给忘记了。
她记起来，供销社的那个工作机会，好像就是这个小伙子帮江絮牵线搭桥的。
想起这些的时候项春兰倒是也想过，小伙子这么帮他们家江絮，不会是对江絮有意思吧？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人小伙子是省军区的，为了乔翠兰才找到他们红星公社来的，这人都找着了，以后估计就来得少了。
这太远了，确实也不太合适。
哪知道啊，峰回路转，这两个人居然早就偷偷地谈上对象了。
这可真是。
还得是她闺女啊，其他人寻摸来寻摸去的，介绍的那些对象，哪里有一个是配得上她宝贝闺女的？
瞧瞧这秦同志，长得多俊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这相貌上跟她家江絮就般配，而且听说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团长，前途也是很好的。
果然啊，她闺女就该配这样优秀的小伙子。
项春兰是越想越得意。
吃完饭后，秦敛又从行李袋里拿了一大包给他们带的礼物，什么奶粉啦，麦乳精啦，围巾啦，帽子啦，手套啦，总之杂七杂八的人人有份。
项春兰拽着秦敛给她买的大红色羊绒围巾就出了门。
有了这么好的女婿，不出去显摆还等什么时候？
果然，她一走出院门，就有邻居好奇问：“春兰啊，你这围巾可真好看，这么鲜亮的颜色，咱们公社可没瞧见过，这是你县里兄弟捎来的吧？”
项春兰：“嗐，哪里是县里的，这可是那什么羊绒的料儿，这玩意儿可金贵了，县里供销社也没有的，这是我家江絮的对象从省城给我买来的。”
邻居：“啥，你家江絮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项春兰矜持道：“有一阵儿了，不过我们想着先让孩子处一处，就没到处宣扬。其实人你们也认识的，就是上回帮着抓拐子的秦同志，这不这两天部队放假了，他就过来了。”
这一下子，四周的邻居都围了上来：“哎哟，你家江絮找了秦同志做对象啊，我的妈啊，秦同志长得可俊呐，这前途也好，这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女婿啊！”
“瞧你说的，那江絮长得也好，前途也好啊！不过，江絮这是要嫁到省里去了啊，我的妈哎，项春兰你从前成天念叨要给闺女嫁到县城里去，我这背后还偷偷笑话过你癞□□打哈欠口气不小呢，哪知道哟，江絮这都要嫁到省城去了。”
项春兰悠悠道：“小秦其实是首都人，人就是工作在省军区。”
“妈呀，那江絮这是要嫁去首都了啊！”
“哎哟喂，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去趟首都呢。”
也有人对围巾念念不忘，小心翼翼捏了把：“哎哟，这啥羊绒的料子摸着是舒服哈，软得跟豆腐皮似的，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项春兰叹了口气，说：“那孩子就是太实诚，问他花了多少钱他也不说。我瞧着他买了那么一大袋的东西，又是奶粉又是麦乳精又是围巾又是帽子的，连小土豆和小芋艿都没忘了给带东西，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你们说说，这多浪费啊，小年轻就是不会过日子。”
众人：“……”
你要不是咧着嘴说这些话，我们还能相信几分。
只能说，不愧是项春兰。
这都没用半天，不过一个中午的工夫，小堰大队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就没一个人不知道江絮找了秦敛做对象了。
听到消息的王建国：这就对了嘛，这才是项春兰啊！
而就在这天傍晚的时候，项耀文带着孩子来了，说好的上山打野物的，项耀文这个吃货可不会忘记。
这个元旦，可是个快乐收获的元旦。
收获满满
第78章 收获满满
项耀文真是一到小堰大队就感受到了快乐。
为什么？因为小姑家伙食是真的好啊！
哪怕他家是县城的, 哪怕他们家工人多条件不错，但是吃的真是没有小姑家好。当然，肯定也有丈母娘招待未来的女婿的因素在, 但是这吃的也太好了。
不止是肉多, 就是萝卜青菜什么的，也都比城里食品站买的要好吃, 那叫一个鲜甜。
以至于江柳说自己拿萝卜去山上挖陷阱钓兔子山鸡, 项耀文都觉得很合理, 这兔子山鸡也不是傻的, 这么好吃的萝卜, 人家能不馋吗？
他都馋。
要不是还得回县城上班, 项耀文简直恨不得就在小堰大队长住。不过上班也没关系，反正县城过来也不是特别远，这周末啦放假啦他还不能过来吗？再远一点，等以后退休了, 他甚至可以搬来小堰大队住。
是的, 为了口吃的，吃货可以付出的超乎你想象。
跟着项耀文过来的三个熊孩子也很开心，项永安和项永明是跟他们老爹一脉相承的吃货, 开心的情绪也同样外放, 而项永言继承了项耀武的内敛, 倒是明显收着些, 不过从亮晶晶的双眼和微微上翘的嘴角, 也能看出来他有多开心了。
而第二天, 当江絮带着他们还有大队的一群小萝卜头上山捡“野鸡蛋”的时候, 三个熊孩子就更开心了。
说回来，江絮也有一阵儿没带孩子们去捡过鸡蛋了, 吃完早饭，小土豆和小芋艿颠颠地跑了出去一阵吆喝，然后就带回了一群小萝卜头。
江絮就跟放羊似的，带着一群小萝卜头上了山。
哦，还有一个大萝卜头，秦敛。
幸亏啊，幸亏这回蚂蚁空间升级，空间仓库多了个“意念指定投放物品”的功能，也就是说，江絮再也不用自己动手脚去扔鸡蛋了，只要在意念中把鸡蛋投放到某个指定地点，鸡蛋就会自己出现在那里了。
不然身旁跟着个耳聪目明到前世干公安也干得很出色的秦敛，别说带着小萝卜头们捡鸡蛋了，捡空气还差不多。
上山捡鸡蛋什么的，别说秦敛，就是项耀文都不太相信的。
就小堰大队后头那个小山包，别说不太可能有野鸡会傻得到这里下蛋，就算是下了蛋，怕是也分分钟被人捡走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能捡到鸡蛋好了，顶多也就一个两个的，偏偏江絮还带了这么多孩子，这都有二三十个娃娃了，这哪是去捡鸡蛋，这分明是去遛娃。
所以项耀文是坚决不凑这个热闹的。
秦敛其实也不太信，不过他又不是去捡鸡蛋的，他是去陪自己对象的。
对于他们的这种想法，江柏江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神秘微笑。
等着吧，有他们惊掉下巴的时候。
江絮领着大萝卜头和小萝卜头一起上了山，往歪脖子松树底下的石头上一坐，然后一挥手：“小的们，找鸡蛋去吧！”
小堰大队的娃娃们马上欢呼雀跃地四散开了，倒是项永安、项永明和项永言三个新来的，左顾右盼，一脸懵逼：“小姑，去哪里找？”
江絮失笑，指指小土豆和小芋艿：“跟着弟弟去，顺便看着点弟弟。”
她之前没有带小土豆和小芋艿捡过鸡蛋，主要是小芋艿年纪太小，哪怕是小山包，他也爬不上来。不过今天秦敛一起，他一手一个，轻轻松松就把小土豆和小芋艿都抱上来了。
两个小萝卜头可高兴了，一被放下来就撒着欢儿地跟着江小志和军子他们跑了。
同样是没捡过鸡蛋，但是他们人头熟啊，知道跟着哥哥们的。
项永安、项永明和项永言马上也跟着撒欢去了。
秦敛站在石头边上，环顾四周，确认这一片比较平缓，哪怕是小芋艿这样的也不会出什么危险，这才看向江絮，挑眉道：“你不带他们去找吗？”
之前项春兰可是说了，江絮很会捡鸡蛋的，村里的娃娃跟着她捡到了不少鸡蛋。
他以为她是比较会找野鸡下蛋的地方，结果她一上山就坐着了。
“嗯，不用，他们自己会找到的。”
江絮从兜里拿出个小布袋子，倒了一把瓜子出来，问秦敛：“你要么？”
秦敛失笑，拈了一小戳瓜子过来：“我给你剥。”
江絮于是把手里剩余的瓜子又放回布袋子里，理直气壮等着投喂。
没等江絮吃几颗瓜子，江小志他们蹲着的草窝最先找到了鸡蛋，一群熊孩子发出了惊喜的欢呼，项永安几个更是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尖叫：“真的有鸡蛋，真的有鸡蛋，好大个，好多个！”
秦敛看着江絮挑了挑眉。
江絮得意一笑。
从这儿开始，后面熊孩子们的欢呼声就此起彼伏了。就连一直很淡定的秦敛中间都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回来以后，忍不住惊讶而疑惑地问江絮：“你们这山里是生活了多少只山鸡？”
真不是想象中的一个两个鸡蛋，而是一窝一窝的鸡蛋，项永安他们拎上来的那个小竹篮子，都快装满了。
见多识广的秦团长表示，真是见识了。
这好像比渔民赶海都简单多了。
想起江柳说自家妹妹有一些运道在身上的话，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的秦团长，内心那道坚固不可摧毁的唯物主义壁垒，都差点裂出了一丝小小的缝隙。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最后下山的时候，按照老规矩分了鸡蛋，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五个鸡蛋。
其实找到的鸡蛋是比以往多很多的，但是今天人也多，所以分到每个人手里，倒是也没有多太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小萝卜头们也是很高兴了。
五个鸡蛋呢！
这要换成钱，都好几毛了。
对于孩子来说，这可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大家欢欢喜喜地下山。
项耀文老神在在地瘫在竹椅上，晒着太阳嗑着瓜子，口渴了，就喝一口旁边搪瓷缸里的茶。
这茶叶还是秦敛带过来的，可不是什么茶叶末，是上好的明前茶。
这一壶茶是项春兰一早泡了给未来女婿喝的，秦敛跟着江絮去山上了，倒是便宜了项耀文。
不过，项春兰也说了，让项耀文回去的时候带二两茶叶给项信达。
项耀文觉得他爸哪会喝茶啊，甭管是茶叶末还是明前茶，在他爸那儿都是一个样儿。
不过没关系，这么好的茶叶，他这个做长子的铁定是会帮着他爸品鉴的。
项耀文心里美滋滋，觉得这回真是来对了。
就算是下午上山逮不到什么野味，也是值了。
话说回来，下午还得上山呢，他那两个傻儿子，哦，还有一个更傻的侄子，倒是也不知道养精蓄锐，跟着跑去山上捡什么野鸡蛋。
这么多人呢，能捡着几个鸡蛋啊，这些熊孩子可别在山上抢鸡蛋抢打起来。
项耀文正想着呢，就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喧闹声，然后，他的好大儿和好二儿就跟身上装了二踢脚似的，直接蹦着就冲到了他面前，差点没把他从椅子上给撞翻下来。
“老爸，我们捡到野鸡蛋了，我跟弟弟分到了十个鸡蛋！小姑说了，这些鸡蛋是我们自己捡的，就归我们了！”
“老爸，我们可以天天吃鸡蛋，吃五天！嘻嘻，这个鸡蛋超级大，比寻常鸡蛋大一倍！”
两个熊孩子脸蛋红扑扑的，满脸的兴奋。
项耀文愣了下：“这么多？”
看看两手空空的儿子：“那你们鸡蛋呢？”
两个熊孩子异口同声：“在永言弟弟那儿呢！”
其实三个孩子都熊，但是相比项永安和项永明，显然项永言还是要靠谱很多的。可能是怕走太快鸡蛋破了，他走得比懒洋洋的江絮还要慢，不过一进院子，还是忍不住跑了起来：“大伯，大伯你看，我们分到了十五个鸡蛋！”
双眼亮晶晶的。
项耀文看着小竹篮里的鸡蛋，有些呆滞：“这都是你们捡的？你们捡了这么多？其他孩子有捡到吗，不会都被你们捡到了吧？”
就算是一共捡了这么些鸡蛋，在项耀文看来，也是够多的了。他都怀疑是不是江絮故意帮了忙，把捡来的鸡蛋都给了自家几个娃娃了，不过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小土豆也拎着个篮子呢，里头也有挺多鸡蛋的，估摸着也得有十来个了。
“大伯，这是我和弟弟捡的鸡蛋。”小土豆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小芋艿笑眯眯地：“小芋艿，捡，鸡蛋。”
项耀文简直不敢相信，指着小芋艿：“这小子，这小子也捡了鸡蛋了？”
这么个奶娃娃，自己都爬不上山的，他居然也捡了鸡蛋了？
项耀文觉得世界都魔幻了。当然，他不知道魔幻是什么意思，但是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感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他看向秦敛，然后就看到秦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大表哥，真是孩子们自己捡的，我们都没动过手。”
“不是，乡下挣钱这么容易的吗？”项耀文迷惑道。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家两个小子就捡了十个鸡蛋，就算是按照收购价五分钱一个，嗯，其实五分钱应该不止的，因为这个鸡蛋比一般的鸡蛋要大很多，就算按照五分钱吧，也有五毛了，如果每天都能捡到这么多，那么一个月就是十五元……这都快顶得上一个临时工的工资了。
正好江柳从柴房抱了几个萝卜出来，闻言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说老大，你以为谁都能捡着鸡蛋呢？要真是这样，我们大队社员不是天天上山捡鸡蛋就得了？我告诉你吧，除了跟着江絮，别的人上山去，压根别想捡着鸡蛋。”
项耀文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说江柳这是传播封建迷信，可要是讲科学的话，这些小娃娃捡着这么多鸡蛋，本身就不科学啊！
“对了，是只有这几个娃娃捡到鸡蛋，还是大家都捡到了？”
项永安：“当然是大家都捡到了，我们是捡到了再一起分的，爸你想什么呢，我们可不是那种自己捡到了不分给其他人的，我们都是很仗义的！”
项永明、项永言：“就是，我们很仗义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一个大队胜似一个大队！”
行吧，这些熊孩子捡个鸡蛋还捡出感情来了。
项耀文看向江絮的眼神都变了。
那么多孩子呢，那可不是一个两个，那是二三十个孩子啊，照他们说的，这鸡蛋如果是每人平均分的，也就是说这些孩子至少捡了一百多个鸡蛋，一百多个哎！
他们整个大队的鸡今天有没有下一百多个鸡蛋都难说。
毕竟每户人家最多养两只鸡，这天气冷了，鸡可不一定每天下蛋的。
“原来我们家小妹是神仙啊！”
项耀文叹息道，转而指指秦敛：“你小子有眼光，你小子居然把我家的仙女给拐走了。”
秦敛早过了惊讶的劲儿，现在倒是淡定的很，笑吟吟地就默认了。
别说江家众人高兴了，那些孩子捡了鸡蛋回来的也高兴啊！
就不说五个鸡蛋值多少钱了，这元旦呢，孩子就捡了这么多鸡蛋回来，这就是好兆头啊，新年新气象！
倒是那些家里孩子太大或者太小的，倒是只有羡慕的份儿了。不过也就是羡慕了，没人嫉妒的，毕竟上山捡鸡蛋这个事情，你以为他们没有偷偷干过吗？尤其这阵儿地里没什么活儿，不少人上山捡柴火摘野果子的同时，都要翻一翻那些草窝子的，可是没有，一个鸡蛋也没有捡到过！
所以说，不得不服气啊。
现在可不止江柳，其实村里不少人都默默地觉得，江絮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就不说捡鸡蛋这事儿吧，就说她遇上的那些坏人吧，什么江月啦，什么石大伟啦，什么拐子啦，什么半路打劫的啦，总归是只要跟她沾边儿的，最后的结局都是进派出所。
现在有些社员背后都悄悄地喊江絮福星呢。
午饭后，项二舅家的老小项建州也带着三个侄子一起来了。
其实自从知道项耀文元旦要过来，项春兰一早就给她二哥捎了信儿，让他们一家子都来，中午饭也在小堰大队吃。不过项志勇跟项信达一样，都顾忌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得吃掉多少粮食，所以只让小儿子领着几个孙子过来，而且还是特意在家吃过午饭才过来的。
人员这就算是到齐了。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往山里进发。
这回主要也是为了带几个孩子一起上山玩玩，采采野果，找找野兔什么的，所以倒是也没有像平时似的，大半夜的上山。
村里人见了他们也不觉奇怪，毕竟自从天气冷了，大家上山的频率都高了不少。
都忙着挖野菜，捡柴火，准备过冬呢。
他们这儿虽然不是什么北方，冬天也不至于就大雪封山的，但是一两场雪还是会有的，而且寒冬腊月的时候确实也是冷，要是不把过冬的物资提前准备好，回头真到了最冷的时候，那可就难熬了。
江柏江柳已经熟门熟路了，直接就把人往小山包后面更深的山里带。
说是更深的山，但其实也还是在外围，就在山脚他们经常挖陷阱的地方就停下了。江柳很随意地往他们之前挖好的陷阱里扔了几个萝卜，然后就说：“咱们先去那边吧，我前几天在那边发现了一棵野柿子树，果子还红彤彤地挂在枝头呢，正好带孩子们去采了吃，这陷阱咱们过个一两小时再过来。”
项耀文难以置信道：“不是，就这么简单？”
江柏笑呵呵道：“这萝卜兔子是最爱吃的，过一两个小时保准会有兔子上钩。”
项耀文：“……”
这跟他想象中的打猎太不一样了。
不过想想之前吃的那些山鸡野兔野山羊，项耀文决定，还是相信一下两个表弟吧。
一群人跟着江柳往另一条山路上走，懒洋洋走在最后的江絮回头看了眼那个异常简陋的陷阱，用意念往陷阱里又加了些东西。
毕竟，她家里的萝卜，既有蚂蚁空间出产的，也有家里自留地之前种的，其实还真是说不好，江柳拿的那两个是不是蚂蚁空间出产的。这也是为什么，陷阱里并不是每一次都有收获的原因。
走在她旁边的秦敛敏锐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一瞬间，他好像听到陷阱底部有什么声音。
江絮看他一眼：“怎么了？”
秦敛迟疑了下，摇头：“没什么。”
江絮揪着他的袖子：“那你拉着我，走了这么多路了，有点累。”
秦敛看了前头几个大舅子一眼，淡定地反手抓住江絮纤细的手腕：“嗯，我拽着你。”
江絮横他一眼，她一到冬天手就有点冰，被他拽着倒像是现贴了个暖宝宝似的，热乎乎的，她干脆就不吭声了。不过她也不老实，手指总是忍不住轻轻地挠两下秦敛，逗得秦敛最后只能无奈地把她真只手牢牢地握紧了。
两人手牵手走在最后面，很快前面就传来了孩子们雀跃的欢呼。
几个大舅子争先恐后地要去爬树，最后还是项建州这个最小的拔得头筹，仗着年龄优势获得了爬树的殊荣。
项建州拎着篮子很快上了树，柿子树不太好爬的，尤其很多柿子都长在细枝桠上。项建州倒是怕得挺轻松，猴子似的一下就窜上去了，很快就采了小半篮的柿子下来，给眼巴巴在树底下等着的几个熊孩子分了，然后就马上跑到江絮面前：“小絮，瞧，小哥给你留了个最大最红的。”
嗯，老项家的传统，有好东西第一个就是给江絮。
秦敛早在项建州冲过来的时候就放开了手，不过看着项建州眼睛亮晶晶看着江絮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头疼。
其实秦敛早就发现了，江家和项家好像一溜的都是小子，只有江絮这么一个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两家都特别宠江絮。瞧着这些大舅子，秦敛觉得，他想娶江絮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絮道了声谢，接过柿子一掰两半，分了一半给秦敛：“瞧着挺甜的，你尝尝？”
项建州看了秦敛一眼，不太高兴。
这个当兵的瞧着也没多好呀，小絮怎么就看上他了。
在项建州的心目中，自家妹妹那就是天仙儿，普通人根本就配不上的。
挑剔，他对秦敛非常的挑剔。
既然江絮分了一半柿子给他，那么其他柿子就不用给他了。项建州自觉忽略秦敛，拿了柿子给项耀文他们分去了。
秦敛挑了下眉。
江絮嘲笑说：“我小哥好像不太喜欢你哎。”
秦敛看着她阳光下分外灿烂的笑容，不禁跟着勾了勾唇角，淡定道：“没事，再坚强的堡垒也有攻破的时候。”
江絮扬了扬眉：“那你努力哦！”
项建州把柿子给项耀文他们分了，自己拎着篮子又上了树，这回直接把整棵树的柿子都给采光了，他才又一溜烟儿地爬了下来。
秦敛看了赞许道：“你小哥体能不错，是个当侦察兵的好料子。”
一群人原路返回，这回倒是秦敛和江絮走在了最前面。
快走到陷阱附近时，秦敛突然脚步一顿，一把将江絮拽到了自己身后，同时压着声音低喝：“保护好孩子，前面有野兽！”
后面原本还在说笑的大伙儿立马都紧张了起来。
江柳反应最快：“咱们撤回柿子树那边，那边有条小路直通山下的。”
秦敛压着声音跟江絮说：“你跟哥哥们一起先撤，我过去瞧瞧到底是什么。”
江絮紧紧皱起眉头：“万一有危险呢？”
这片山里是有狼的，只不过上辈子江柏是进了很深的深山才遇上了狼，按理这一片是没有狼的，但是也说不好，万一有呢？
秦敛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的，只是逃命的话不会有问题的。再说，如果是猛兽，不去查探清楚，下回你大哥二哥再过来，才可能有危险。”
江絮迟疑了下，最终拿了江柏带来的砍刀给他：“那你小心点。”
秦敛看着她：“嗯，放心。”
几人不敢大意，迅速拎着熊孩子往回撤。
所幸几个小的都扔在家里了，上山的只有几个大的，不然真是够呛。几个熊孩子都有些害怕，因为就在他们往回撤的时候，远远地，陷阱的方向传来了野兽的嘶鸣。不但几个孩子脸都吓白了，就是项耀文脸色都有些苍白。
江柏压着嗓子说：“好像是野猪。”
江柳和项建州都点了点头，这声音听着跟猪叫声确实挺像。
不过他们也不敢往回走，野猪皮很厚的，牙齿又尖利，他们手上没有□□，想打死野猪也不太可能的。
项建州：“要不还是把秦同志喊回来？”
要说不说，不愧是人民子弟兵啊，这没事的时候不觉得，这有事的时候是真靠得住啊！
江絮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他自己有数的。”
几人很快回到了柿子树附近，倒是也没有直接就下山，毕竟秦敛还在后头，他不认识路。而且，知道是野猪，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玩意儿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倒是不至于追到这里来。
后面他们又听见几次野猪的叫声，听着好像还一次比一次凄厉，好几次江柏和江柳都忍不住想让其他人先下山，但是项耀文和几个小的，尽管脸色吓得发白，却愣是不肯走，爬到树上抱着树，还伸着脖子想看看野猪长什么样儿。
真就又胆小又好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野猪的声音听不到了，然后很快，秦敛的身影出现在山间小路上。
江絮第一个哧溜下树冲了过去，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声音不自觉地发颤：“秦敛，你没事吧？”
秦敛看她脸上血色一下子就没了，赶紧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这都是野猪的血。”
其他人也从树上哧溜下来围了过来：“真是野猪啊，这这这？”
项建州想说你不会把野猪搞死了吧，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就一把砍刀哎，跟赤手空拳也没多大区别了，想要搞死皮糙肉厚的野猪，这根本不可能啊！
“这野猪不会追过来吧，要不咱们赶紧走吧？”
秦敛笑笑：“要走也先把猎物带上吧，野猪基本动不了了，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他看看在场这些人，无奈道：“咱们这些人恐怕还弄不回去。”
众人：“啊？！”
离谱
第79章 离谱
一群人跟着秦敛往回走, 等走到陷阱附近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包括江絮。
真的是就连江絮都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把空间里最近收成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蔬菜都丢了一些进陷阱里, 结果短短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这些山里的动物们居然就扎堆地过来了。
其实江柏和江柳给这个陷阱挖得还是挺深的，当然, 他们在附近也是弄了警示的, 以确保不会有人误入其中。正是由于陷阱挖得挺深, 所以之前发现有野猪的时候, 江柏和江柳心里还觉得奇怪, 毕竟按理就算是野猪, 只要进了陷阱也是爬不出来的。
不过这个疑惑等到他们亲眼看到陷阱的情况时就解开了。
野猪之所以没有被陷阱逮住，完全是因为，陷阱里面猎物太多了啊！
无数的野兔山鸡，还有两头山羊, 把偌大一个陷阱塞得满满登登的, 野猪怎么可能还会被陷阱困住？
所幸，野猪还是被秦敛弄倒了，已经躺倒在陷阱旁边奄奄一息了。它双眼上方的部位已经血肉模糊, 甚至隐约可见里面的骨头也已经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 猩红的鲜血正从里头汩汩地流出来。这个位置是野猪最薄弱的地方, 秦敛这干脆利落地照着野猪的弱点把它放倒了。
足足好几分钟时间, 大家都面面相觑, 一时间居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
这么多猎物, 他们确实是弄不回去啊！
几个小的又害怕又好奇地看看流着血哼哼唧唧的野猪, 又看看陷阱里踩踏交叠着的各种猎物，纷纷发出了惊奇的叹息。
项永言更是发出了真心的疑问：“这些兔子野鸡山羊, 还有野猪，是被神仙赶到咱们
銥誮
的陷阱里的吗？”
几个小的马上双眼亮晶晶地点头。
虽说这年头不准讲封建迷信，但是私底下一些关于神仙的故事还是在流传着的。他们真是觉得，这肯定就是神仙知道他们馋肉了，所以才让这些兔子啊野鸡啊山羊啊野猪啊的都自投罗网啊。
是的，老师教过这个成语的，自投罗网。
从前他们只知道字面的意思，但是今天，他们可真是切身实地知道了这个词的涵义呢。
江柳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也太离谱了。”
没错，他们靠着这个陷阱是弄了不少的猎物，可那也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两只有时候三四只，有的时候还可能一只也没有，能碰见一头野山羊，那都是运气非常好的时候了。
但是这都是正常的呀，谁家弄陷阱也不可能天天都有猎物的，就他们弄到猎物的这个频率，都已经称得上是运气非常非常好了的。
可跟今天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原本想着，今天时间短，能逮着一两只山鸡野兔的，给孩子们乐呵乐呵就算很不错的了。
哪里想到，会是这么多的猎物呢。
真就跟永言这小子说的一样，就跟后头有神仙在帮着他们把猎物赶进陷阱里似的。
江柳恍恍惚惚，视线不自觉地挪向江絮。
他莫名有种直觉，今天能有这么多猎物，肯定跟小絮有关系。
江柏也是呆滞了许久，才开口道：“这，我回家去拿几个麻袋来装一下吧，至于这野山羊和野猪……”
山鸡野兔的，装在麻袋里就扛回去了，这野山羊和野猪，实在是不好弄啊。
这青天白日的，万一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江絮考虑了下，说：“野山羊咱们先找地方藏起来吧，至于这头野猪，还是跟大队长说一声，喊村里人上来抬走吧。”
野山羊就算了，她家里这么多人呢，几个表哥过来，回头肯定得让他们带些东西回去的，还有秦敛，部队伙食虽然不错，但是吃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江絮琢磨着回头弄些肉干给他带回去，所以这两头羊就不给村里了。
至于这头野猪，一个是动静闹得太大，难保有人听见，还有一个是这玩意儿确实是不好处理，反正她家里不缺其他肉，倒是不如直接给村里。
也算是给大伙儿元旦的餐桌添点菜了。
再说了，这头野猪可是秦敛弄倒的，人民子弟兵猎来的野猪，不分给人民也说不过去不是？
对江絮的安排，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于是大家迅速分工合作。
他们上山也带了麻袋的，于是先把一部山鸡野兔装在麻袋里，让江柏先扛下山。江柳对这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带着项建州和项耀文一起把两头野山羊藏到了柿子树那边的一个窟窿里。这期间秦敛负责保护江絮和几个小的。等江柏拿了麻袋再次上山，大家把剩下的山鸡野兔也装进麻袋里，然后由江柳扛着麻袋下山，把东西放好后，再去村里喊人。
在这个过程中，江柏领着项建州和项耀文，把那头野猪挪动了一下，造成野猪从陷阱里挣扎出来才被他们劈死的假象。
是的，折腾了这么好一会儿，野猪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项耀文还叹息呢：“其实猪血豆腐也是很好吃的。”
可惜了，这野猪的血都流光了啊。
不过转念一想：“哎哟，咱们晚上烤羊肉吃是吧，这羊可真是新鲜呐。小絮我跟你说，自从你上回说了烤羊肉，我这阵儿托朋友可是寻摸了不少烤羊肉的香料和调料呢，我还特意请教了我们厂子一位北方过来的工程师，我这准备工作可是做得足足的了，回头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江絮：“……”
其他人：“……”
只能说，不愧是你项耀文。
没等多久，江柳就领着人上来了。
王建国一马当先，看到“挂”在陷阱沿上的大黑猪，顿时嚯地一声：“妈呀，真是野猪，这野猪还挺大！”
后头跟上来的社员也纷纷倒吸一口气：“哎呀妈呀，真是好大一头野猪！”
虽然词语都非常贫乏，但是惊讶的语气和夸张的表情，都很好地诠释了大家激动的心情。
毕竟，他们小堰大队真是没什么打猎的传统，他们这边又不是那种山脉绵延的地方，虽然也有几座大山，但是真没听说山里能有多少猎物的。他们这边猎人很少的，就算是有猎人，其实也是种地为主，打猎也就是打打牙祭、补贴补贴家用的。
所以说，虽然他们也知道山里可能有野猪，甚至有时候山脚的番薯地也被野猪糟蹋过，但是其实没多少人亲眼见过野猪的。
更别说逮住野猪吃肉了。
也许其他大队有过，但是他们小堰大队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第一回！
别说孩子们好奇，就是大人也好奇，不少人都是头一回见到野猪呢，忍不住就评头论足上了。
“这野猪是比家猪丑多了哈，瞧这龇牙咧嘴的样儿，瞧着就比家猪凶猛多了。”
“可不是，这皮黑的，瞧着可真是应了皮糙肉厚的说法。”
“瞧这脑袋血呼啦渣的，哎哟，江柳，这是你们弄的啊，你们这还带着孩子呢，胆子真是够大的！”
江柳笑笑，说：“这是秦同志打的，我哪有这能耐啊，这野猪差点跑了呢，全靠秦同志给拿下了。”
“可不是，还得是咱们解放军同志啊！这没有解放军同志，咱们哪能逮着这大家伙。”
王建国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倒是很快镇定下来，吩咐说：“你们赶紧的，别在这儿闲磕牙了，咱们赶紧给猪弄下山去。这都见血了，回头别给其他野兽引来了。江絮，你们也是，还带着孩子呢，赶紧的也下山吧。大家回头在村里都互相说一声，这几天就别上这边来了，别回头再撞着别的东西。”
人多干起活儿来自然也就利索，大家七手八脚地很快把野猪抬了起来。
“哎哟，这坑底还有几只兔子呢。”
一个社员小心翼翼跳到坑底，把坑底那几只兔子拎了上来。
王建国看了眼，直接拍板：“给一只几个孩子吧。”
哪知道项永安几兄弟立马摇头：“我们不要兔子，我要猪肉。”
兔子已经够多了，他们想多分一点猪肉。
王建国也是没想到：“嘿，你们几个娃娃倒是有成算，行，回头宰了猪，给你们多分两斤。”
项永安几个立马高兴道：“谢谢大队长伯伯！”
社员们浩浩荡荡地抬了野猪下山。
真是浩浩荡荡，抬野猪的就四个人，跟着看热闹的，真是人头攒动，数都数不清。
其实上山的时候王建国是叮嘱过的，既然山上发现了野猪，那保不齐可能还有别的野兽，没准就有危险的，能不上山还是不要上山。
但是，大家都假装没有听见。
这可是他们大队头一回逮到野猪，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不跟着瞧瞧呢？
基本上村里的老爷们儿都跟着上山了，倒是女人孩子都聚集在晒麦场等着。既然逮着了野猪，那肯定是要宰了分肉的，这宰猪分肉，铁定就是在晒麦场了。
等到野猪下山抬到晒麦场，真是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了晒麦场了。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这过节呢，村里居然就弄到了一头大野猪，大家能分肉添个菜，可不得高兴？
趁着大家都去了晒麦场，江柏江柳倒是趁机把山上的野山羊给弄了回来。他们弄了几个麻袋先给羊捆扎实了，然后又弄了些枯草干柴什么的扎在外头，就算是有人看见，也只会以为他们是挑了柴下山。不过其实也没人会看见，毕竟左邻右舍的，就连成天躺床上的胡老头都去晒麦场看热闹了。
留在家里的项春兰他们，都被今天的收获惊呆了。
之前江柏江柳扛回来的麻袋就够夸张了，然后又听说还有一头野猪已经喊了村里人一起去扛了，他们还以为就这些了呢，结果江柏江柳又扛回来了两头野山羊。
“这山里的动物是不是都有点傻？”项春兰都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可不是傻嘛，不然哪有猎物这么扎堆儿往陷阱里面跳的？
不过，不管这些动物是不是傻了，总归就是便宜了他们了。
婆媳三个很快地投入到干活大业中。
“这野兔山鸡的，要还有气儿的就都先关柴房里养着，回头明天让耀文和建州都带活的回去，也让你们大舅二舅还有姥姥能吃个新鲜。”项春兰指挥两个媳妇儿分门别类地把东西整理好，“还有，你们每人拿一只鸡一只兔子回娘家，要活的还是要处理好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蔡文丽和于盼弟对视一眼，都有些欣喜。
婆婆这回是真的大方啊，居然允许她们每人拿两只。要知道这东西虽然多，但这么多人呢，分一分其实也没多少了。再说，就算是有多的，小姑子拿到供销社去收购，也是一样能换钱的。
江安国父子仨直接去后院把两头野山羊给宰了。
他们倒是也熟门熟路了，头一回宰羊的时候还非常不熟练，现在倒是驾轻就熟了。
宰了以后直接就给羊肉分了，项信达、项志勇那边回头直接让项耀文和项建州带回去就可以了，项俊峰那边倒是回头要送一下去农场。本来元旦放假，项春兰还让人捎信给项俊峰让他过来的，不过项俊峰让人捎了信儿回来，说是农场那边忙着走不开。
全家人都忙忙碌碌的，倒是江絮坐在竹椅上嗑着瓜子看秦敛洗衣服。
秦敛的衣服上沾了野猪的血，只好跟江柏借了一件衣服来穿。不过这人脸长得好看，身材也好，穿着江柏的旧棉袄，居然也穿出了几分精神挺拔的样子。
他搓着自己的衣服，顺手还帮江絮把今早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
一旁正收拾山鸡的项春兰见了不禁暗暗点头，她就说这秦同志是个好的，不仅长得好，前途好，这还疼媳妇儿啊！
她家江絮啊，其实也是很勤快的，不过她身子弱力气小，像是洗衣服这种事情，有时候做得就比较吃力了，尤其是冬天的衣服，这浸水以后多重啊，力气小一点真是拧不动的。
但是秦同志干起来就非常轻松了，没多会儿就把衣服洗好晾竹竿上了。
秦敛洗完衣服，又去挑了水，等到把水缸挑满了，项春兰他们也处理得差不多了，项春兰赶忙给秦敛倒了茶：“行了，你都忙活一天了，别忙活了，跟小絮一起坐着说说话吧。”
秦敛接过搪瓷杯：“谢谢婶子。”
江絮：“妈，你给我羊肉鸡肉兔子肉都割一点，切成细条儿，我一会儿做点肉干。”
她之前想着给秦敛弄点肉干带回部队里面当零嘴儿，不过后来一想，反正要弄了，干脆就多弄一点，给大舅二舅小舅也捎一点，还有自己家里也留一点。
冬天不容易坏，放着吃还方便。
听说江絮要做肉干，蔡文丽倒是比项春兰反应还快：“小絮，我来切肉条，你回头帮我也做一点，我放着给小土豆和小芋艿打牙祭。”
于盼弟也说：“小絮，要不你帮我也弄一点。”
她没有孩子，倒是不好说给孩子打牙祭，但是她是想着，自己肚子一直没动静，多半也是之前在娘家吃得不好，身体亏着了，就想着弄点肉干，自己藏着偶尔打打牙祭。婆婆不是让她们拿一只鸡一只兔子回娘家么，于盼弟是觉得，拿一只鸡回去就够了，留只兔子自己弄肉干吃好了。
她现在可是也学会为自己打算了。
江絮笑道：“我们多做一点，大家都有。”
总归这年头没有冰箱，东西也存不住，不如做成肉干，还能放久一点。
等到项耀文等人从外头看分猪肉回来，就发现江家的院子里飘出了奇异的香气。
几个孩子哇哇叫着就冲进了院子：“啊啊啊，姑婆在做什么东西，好香啊！”
项春兰从厨房探出身子，笑道：“找你们小絮姑姑去，你们小絮姑姑在烤肉干呢。”
几个熊孩子立马围到了江絮面前，江絮翻着烤火架上的肉条，笑道：“一个个小馋猫。”不过还是拿了筷子夹了些烘得差不多了的给他们：“小心烫，慢点吃。”
熊孩子们刚把盘子捞过来，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迅速拈走了一根肉条。
捧着盘子的项永安倒是没有一丝诧异，只是抱怨道：“老爸，你害我差点打翻了盘子。”
抢走肉条的自然就是项耀文，他已经斯哈斯哈地吃上了，有点烫，但是真的是香啊！
他冲江絮比了个大拇指：“小絮，你这烤肉条的手艺，绝了啊！”
又冲坐在一旁的秦敛道：“小秦同志，我不得不再度感叹，你个小子真是好命啊，这就把我们家的小仙女给拐走了。”
江絮扬了扬眉。
秦敛含笑道：“大表哥说的对。”
项耀文一噎：“得了便宜卖乖。”
不过他马上又热切道：“哎哟，我得去厨房帮帮我姑，这烤羊肉啊，腌制的这道程序可是很重要的。”
屁颠屁颠地就走了。
“小姑，我们分了好大一块肉，所有人都没有我们的多。”项永言巴在江絮身边，眼睛亮晶晶道。
江絮笑道：“是吗？”
项永明马上接话：“可不是，大队长伯伯说了，是咱们发现的野猪，合该给咱们家多一点的。”
熊孩子叹了口气，说：“乡下可真好啊，可以剪鸡蛋，可以采柿子，还可以分野猪肉，还有好多好多的野兔子。小姑，要不我给你家当孩子吧，这样我就不用回县城了。”
抱着一捆柴火路过的江柳，马上冲厨房里的项耀文喊：“项耀文，你儿子想留在这儿给我当儿子啰！”
项耀文的声音：“我还想留在这儿呢，姑，要不我也留在这儿给你当儿子吧！”
很快，厨房里传出项春兰爽朗的笑声。
野猪肉，烤羊肉，炖山鸡，炒兔丁，还有各种新鲜的蔬菜，这一顿饭可真是史无前例的丰盛。
不止江家如此，其实村里大部分人家里，这一天都做得挺丰盛，哪怕是有些不舍得买肉的人家，因为村里分了野猪肉，也都把野猪肉烧了，过了一个有滋有味的节日。
第二天，项耀文和项建州带着几个熊孩子分别回家了，熊孩子们走的时候都两眼汪汪的，非常的舍不得，还是江絮说让他们放了假再过来，他们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敛在江家又待了两天，才拎着再次变得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回了部队。
回到部队后，秦敛把江絮给自己准备的吃食都放在了办公室里，然后某一天，翁副团长在他办公室拿文件时发现了装在罐头瓶里的肉干，翁副团长偷摸吃了两根，顿时惊为天人，直接把康营长也给喊了过来，俩人偷摸吃了小半罐的肉干，然后就被刚好回来的秦敛逮个正着，直接就给俩人安排了一周时间的加训。
那段时间翁副团长和康营长可被其他战友笑话坏了，为了几根肉干罚训一周，也真是没谁了。
翁副团长和康营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你们不懂。”
那么好吃的肉干哎，加训一周算什么，就算是加训一个月，也值得啊！
再说了，能看到秦敛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出现震怒这种表情，也是值了啊！
谁让这家伙自从元旦去了趟小堰大队回来以后就成天春风满面的刺激人呢？也不知道体谅一下他们这些光棍的心情。
说回来，也不知道这人什么运气，自己长得好前途好也就算了，找个媳妇儿还长得那么好看，又有能力，而且厨艺还那么好。
嫉妒，他们可真是嫉妒得面目全非。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翁副团长和康营长的想法，听说他们是吃了秦敛对象做的东西，纷纷再次怀疑红星公社是不是真有什么不该在建国以后出现的精怪，怎么就能把秦敛迷成这个样子呢？不就是吃了几根肉干嘛，哪就犯得着大动肝火的。
也不知道，秦团长那位膀大腰圆，能种地善养鸡，还会做肉干的对象，到底长什么样子？
省军区的同志们，真的是很好奇啊！
一九七五
第80章 一九七五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转眼两年过去，到了一九七五年的秋天。
又是一年秋收季。
每年的秋收都是很辛苦的，不过今年秋收, 小堰大队的社员们是辛苦并且快乐着, 就连刚从城里插队过来的新知青，哪怕一个个干得脸色发白脚步虚浮, 但是却都干劲十足。
为什么？
因为哪怕是他们这样刚来小堰大队的都知道, 这个大队庄稼收成好, 稍微能赚几个工分的, 都能吃饱饭, 要是能拿满工分, 甚至还能存些余粮寄给城里的父母。这是老知青们告诉他们的，当然，他们自己也能看出来，毕竟村里人能不能吃饱饭, 生活过得怎么样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除了一两个特别偷奸耍滑的, 其他人可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想要多干点。
毕竟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不少人家里条件其实也不好的。这年头城里条件不好的家庭，其实比乡下过得还要难的, 毕竟城里一颗葱一头蒜都是要花钱买的, 不像农村, 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 自给自足, 虽然挣的钱不多, 但其实花钱的地方也很少的。
何况小堰大队的条件, 肉眼可见的好。
大队的庄稼收成好不说，各家自留地的收成也好, 就连知青点的自留地都长得特别好。
其实不止小堰大队，听说红星公社大部分大队收成都好，他们公社在整个县里乃至市里省里都是能排上号的，就因为整个公社都在搞什么科学种田，庄稼收成非常的好。
所以说，他们这些人下乡插队能插队到红星公社，尤其是能插队到小堰大队，那真都是运气爆棚了的。
毕竟红星公社这个科学种田能搞得这么好，可都是亏了小堰大队的江絮同志。
而且，这位江絮甚至还不是专职的农技员，她的本职工作是供销社采购员，搞科学种田只是人家的业余爱好呢。
哪怕是新知青中，有那么一两个心高气傲的，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江絮同志的厉害，毕竟同样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人家带领红星公社的农技员，帮助社员将庄稼的收成提高了三成多，县里市里的表彰都领了好几回了，他们却是连割个稻子都还磕磕绊绊的。
差距啊！
“你们先割着，我去趟厕所。”新知青丁宇飞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镰刀往旁边的篓子里一扔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老知青吕志强皱了皱眉，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这个丁宇飞一天上十七八趟厕所，偷懒偷得光明正大，还以为自己聪明呢，其实计分员都是看在眼里的，回头月底结算工分，他就知道自己耍这些小聪明根本没用了。
吕志强原先跟金宏远关系挺好的，后来金宏远帮着江月搞破坏，所幸他倒是没有掺和，不然说不准也得跟金宏远一起去农场劳改。其实他本来也是个挺老实的性格，金宏远去了猴子沟以后，他就更老实了。
当然，也正因为他这两年都踏踏实实地上工，从不掺和那些闹妖儿的事，日子过得倒是挺不错的，吃饱喝足还攒了一点钱呢。
他跟金宏远是邻居，从小就认识的，所以偶尔倒是也会去猴子沟看一眼。这两年金宏远的日子真是跟他没法比，干得更多，吃得更差，更别说攒钱了。短短两年时间，人瞧着都老了许多。不过倒是踏实稳重了不少，据说在农场表现挺好的，没准再过不久就能回到村里了。
吕志强现在瞧着这个丁宇飞，就跟瞧当初的金宏远似的。
瞧他这副虚头巴脑的样儿，真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栽个大跟头。
丁宇飞倒是不觉景儿，他慢慢悠悠地离开田地，也没去茅厕，倒是去了外头的村道上。
他一早就打听过了，今天江絮去了公社，估摸着这个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果然，他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嘀铃铃的自行车响铃声，探头一看，不是江絮是谁？
丁宇飞赶紧站直了，整了整衣领，走到路中间。
江絮骑着车，冷不丁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她赶紧拧了下刹车，好险差点撞到这人身上。
她皱着眉头看了这人一眼，不认识。
听说最近新来了几个知青，估摸着就是新知青了。不过江絮其实也有点奇怪，正秋收呢，按理知青也应该在地里干活才是，这边离地里可是挺远的。不过她也不爱管闲事，看了这人一眼，示意对方让个路。
哪知道这人不但不让路，反倒还跟她搭讪上了：“你是江絮同志吧，我是新来的知青丁宇飞，首都来的。”
江絮看着他，不说话。
丁宇飞捋了捋头发，他这个发型可是离开首都的时候特意剪的，首都目前最流行的发型，又利落又帅气，跟他们这种小地方自己拿剪子随便扒拉的可不一样，洋气。
江絮没耐心了：“你让让路。”
丁宇飞捋头发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江絮。这个乡下村姑，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听说也挺能干，可是再好看再能干，也不过就是个村姑。要是换了在首都，不管她再好看再能干，他是绝对看不上的。也就是现在下了乡，不找个对象没人帮着洗衣服做饭，他才考虑着勉强找江絮算了。
至于她有对象，不就是个穷当兵的嘛，但凡江絮知道他的家世背景，都不用他开口，保准直接就会把那个当兵的给甩了。
丁宇飞心里有些不快，不过还是忍耐住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背景，对他怠慢一点，也是正常。
丁宇飞：“江絮同志，你对象是当兵的吧，我跟部队也是很有渊源的，我家老头子就是首都军区的。你可能不太懂，当兵的和当兵的，其实差别也是很大的。这普通的当兵的，哪怕是混个排长班长什么的，回头转业了还是种地一条路。像我这样，插队干上两年，家里就会想法子给我弄去读军校的，那前途可是天差地别。”
江絮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直接龙头一拐，用力蹬了下脚踏，自行车立马擦着丁宇飞拐了过去。
丁宇飞被自行车龙头一撞，差点摔倒，他勉强稳住身形，愤怒地喊：“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这么粗鲁！”
冷不防后头又过来一辆自行车，坐在车后座上的女同志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口就骂：“你个不要脸的丑八怪，你拦着路跟人说些有的没的才是好笑呢，还好意思说江絮同志粗鲁，呵呵，我看你才是欠揍！”
前面骑车的男人肤色黢黑，眉眼跟刀砍斧凿似的棱角分明，看着就很凶。男人冷冷看他一眼，嗤笑了声：“就你这软脚虾还想当兵？”
两人先后扔出一个嘲讽，然后就飞快地骑车走了。
丁宇飞：“……”
这些粗俗又无知的乡下人！
骑自行车的两个人自然就是周虎和冯灵竹。他俩是在公社跟江絮遇上的，江絮就干脆喊他们来家里吃饭，顺便给项俊峰带点东西。
说回来，周虎在追姑娘这件事上实在没什么天赋，但是他聪明就聪明在，早早地就把冯灵竹借用到了农场，这两年来，冯灵竹就一直留在猴子沟农场帮忙，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两年的时间，周虎历尽艰辛，总算是把冯灵竹给追到了，俩人上个月刚确定的恋爱关系。
倒是项俊峰，这两年就跟魔怔了似的，没日没夜守在地里，家都不怎么回了。
江絮倒是隔三差五地去猴子沟看看他，发现他其实就是化悲痛为力量一心搞事业之后，猛然发现了搞事业的乐趣之后，倒是也不怎么担心他，只是时不时地给他送点吃的，以免他废寝忘食的把身体给搞垮了。
总之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其实大家的生活还是有了一些变化的。
比如江絮自己，跟秦敛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俩人商量好了，元旦的时候就在村里办酒，等元旦一过，江絮就跟着去省军区随军。
其实这个年代，像他们这样谈对象一谈谈两年多才结婚的很少的，大部分人都是相看完了，稍微相处一下，就领证结婚的。
他们这样的，真是很少见的。
不过也没办法，江家人不愿意江絮那么早就嫁出去，尤其还是嫁到省城那么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江絮自己张罗了各个大队还有农场搞试验田，后面又在全公社推开搞科学种田，总不能搞一半就拍拍屁股走人吧，何况有了上辈子后世的经历，江絮自己其实也觉得十八九岁的就结婚实在是有点早，干脆就先拖着了。
秦敛肯定是想早点结婚的，可是江絮的这两个理由，他根本无法反驳。而且，其实他也是觉得，江絮如果跟着他随军，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要面临很大的变化，明显是要辛苦很多的，所以倒是也想着随江絮自己，好歹能在娘家多过两年舒坦日子。
就这么的，俩人的婚事拖到了现在。
由于十里八乡的真是没听说过谈对象谈好几年才结婚的，哪怕是一直不舍得江絮嫁出去的江家人，自从今年开始，倒是再也不提让江絮在娘家再待一阵儿的话了，就连项春兰，都开始催着俩人结婚了。
真是，再这么拖下去，年纪都拖大了。
虽然江絮觉得自己二十岁还是小年轻，但是家里还是默默觉得，再拖下去就要成老姑娘了。
正好公社里面各个大队的试验田啦还有科学种田啦，渐渐地都步入了正轨。
而江絮也趁着这两年的时间，把从蚂蚁空间里学到的农技知识，挑着附和时代与国情的，都编写成册，一点点跟公社里的农技员一起琢磨透了，她自觉暂时也没什么好教给大家的了。
于是顺理成章的也就把结婚的事情排上了议事日程。
三人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江家。
家里没有人，秋收嘛，正忙着呢，就连两个小的，都跑去地里捡麦穗去了。前两年小芋艿还小，哪怕秋收，小土豆也是留在家里领着弟弟玩，现在两个都大一点了，倒是都能算个小小的劳动力了。
江絮拿了脸盆让周虎和冯灵竹洗手，自己也打水洗了把脸，然后就去柴房拿了肉和蔬菜，又从天井下的水缸里捞了两条鱼，直接扔给周虎：“周主任，鱼交给你了。”
去年农场的老洪主任退休了，周虎已经接任当了主任。
周虎站在水缸边瞅了瞅，叹息道：“你家这日子过得，这还专门弄了个水缸养鱼。”
江絮嫌时不时找借口从外头弄鱼回来麻烦，干脆就找人定做了个大水缸，每次直接弄个十几二十条鱼出来养在水缸里，要吃了直接从缸里捞就行。
江絮：“你也可以在农场弄一口呀，鱼回头我给你弄来，要吃了自己捞一条多方便。”
周虎拿了菜刀杀鱼，闻言想了想，觉得可行：“行，我回头就去弄一口。”
水缸总归都是能用到的，关键是，有人帮忙弄鱼啊，为了鱼，这水缸也得买！
冯灵竹非常自觉地接过肉和蔬菜开始处理，毕竟一会儿江絮同志是要掌厨的，她肯定要帮忙做好准备工作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吃吧。
而且，江絮同志做得菜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吃啊！
吸溜。
江絮倒是也没让冯灵竹一个人忙活，她捡了颗青菜来洗。
三人边忙活，边聊着天儿。
冯灵竹：“江絮同志，刚刚那个是村里新来的知青吧，那人可真是够不要脸的，明知道你有对象，还想勾搭你呢。”
说到这个，周虎也不屑地哼了声：“就那种玩意儿，还想考军校。”
不过他想了想，却又幸灾乐祸地笑了：“哎哟，我回农场就给秦敛那老小子打电话，嘿嘿，这都有人想要挖他墙角了。”
江絮无语：“你可别乱造谣。”
别说，她之前是真没看出来秦敛还是个醋坛子。
去年她上市里参加表彰大会的时候认识了市农业局的一位农技员，因为专业上的事情通了几回信，那位农技员大概也是没有打听清楚她的情况，以为她没有对象，后面居然就写了信来问江絮能否发展为革命战友，江絮当时就回信谢绝了。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的被秦敛知道了，这人直接就请了假回来了一趟。
理由还相当的充分，媳妇儿都快要被别人骗走了，这假必须得请。
江絮就怕周虎给他打个电话，回头他又请假回来。
据说啊，据秦敛自己说的，他们领导见他谈个对象谈了两年还没有结婚，都相当的替他发愁，生怕他被对象给甩了，所以但凡是他说要回来见对象，请假真是一请一个准儿。
周虎嘿嘿地笑，他这哪是造谣，他这分明是亲眼所见。
说回来周虎其实也有些幸灾乐祸，别看秦敛这老小子动作是快，两年前就跟江絮同志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是他吧，起跑虽然快，但是后劲不足啊，这都两年多了，才终于要结婚了。
周虎觉得吧，自己这虽然起跑慢，但其实跟秦敛比起来，压根儿就落后不了多少。他准备过年的时候就上冯灵竹家里去提亲的，翻过年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动作快的话，没准生孩子还能比秦敛早呢！
三个人一起动手倒是快，等到江家众人下工回来，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项春兰一秒感动：“哎哟，小絮把饭都给做好了，这是怕咱们在地里干活饿着了呢。来来来，小絮你赶紧坐着歇息去，妈去盛饭去。”
江絮端了最后一碗汤出来，说：“妈，你也坐着去吧，饭也已经都盛好了。”
周虎两只手端了五六碗饭出来：“没错，婶子你就坐着去吧，我们这都弄好了。”
项春兰：“这让你一个客人自己动手，怪难为情的。”
周虎：“嗐，婶子，咱们什么关系，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
冯灵竹也端了两碗饭出来：“就是，婶子，我们过来蹭饭都没说难为情呢。江絮同志做的菜可真是太香了，我回头吃多了婶子你可别笑话我。”
项春兰一挥手：“吃，尽管吃。”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下吃饭。
这两年家里吃得好，江家人气色都好，哪怕这阵儿秋收连轴转地忙，倒是也没见多么的显出疲态来。小土豆和小芋艿也是，这两年明显都长高了不少，再不是原来头大身子小的小萝卜头样儿了，甚至小芋艿这个小家伙，小肚子都吃得鼓鼓的了。
周虎和冯灵竹吃完饭，拿上江家给项俊峰准备的东西就回去了。
江家众人倒是又坐着聊了会儿天，毕竟刚吃完饭嘛，总要先消消食才能进屋歇着。
江絮提醒江柳：“二哥，这个月的物资你记得去交，马上又月底了。”
江柳高兴地点头：“我记着呢。”
于盼弟看了眼自己男人，也是喜滋滋的。
江絮元旦结婚，结婚后就要上省城随军，部队那边对随军的军嫂是有安置政策的，到时候会给江絮另外安排工作，那么公社供销社的工作就要转给别人了。
家里商量以后决定这个工作就转给江柳，当然，不是免费的，他们夫妻俩要攒钱还江絮当初买工作的五百块钱，然后江柳拿了工资以后也要给家里交生活费。
不过哪怕是这样，于盼弟也觉得是自己这一房得益了。
这可是一个正式的工作。
还是供销社的工作。
这工作以后可是能传下去的，虽然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孩子，但是于盼弟相信，只要江柳去供销社上班，这孩子肯定就会来了。
就冲着以后能继承一个正式工的工作，这孩子也得来吧？
江絮倒是不知道于盼弟的想法，她要是知道，怕是会告诉于盼弟，这个工作别说继承给孩子了，江柳能不能顺利干到退休都两说呢。毕竟再过几年改革开放了，各种百货大楼、副食品商店还有小商品市场，会对供销社形成很大的冲击，等到了世纪末的时候，供销社就会渐渐消失，成为历史。
不过总归还能干些年头呢，而且江絮是觉得，以江柳的灵活，在供销社干上几年，等到改革开放的时候，没准他自己就能凭着在供销社干采购积累下来的经验，干出一番事业呢。
她把工作转给江柳，主要也是从这个方面考虑的，毕竟江柏的性子比较老实，做采购确实不如江柳更合适。
这个道理其实江柏和蔡文丽也明白，不过蔡文丽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虽然江柏没有江柳活络，但蔡文丽是觉得，各个大队的采购工作其实都是理顺弄熟了的，就算江柏老实一些，这按部就班的，他其实也是干得下来的。再说，江柏还是老大，这越过老大直接把工作给了老二，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回屋休息的时候，蔡文丽就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不过江柏倒是堵了她一句：“在家种地也不见得就比干采购员差，你瞧小絮拾掇田地拾掇得市里都给她表彰了呢。”
蔡文丽想说你拾掇田地跟小絮拾掇田地是一回事吗，不过想想终究没说出口。
她这还在生闷气呢，江柏倒是已经轻轻地打起了鼾。
蔡文丽无语地翻个白眼：“嗐，我还在这儿瞎琢磨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说江家为了工作起的小波澜，却说那边周虎回到农场，果然马上给军区去了电话。
很快秦敛打了回来，开口就说：“老周同志，你这回要又是打电话来说你处对象的事，那我只有四个字：恭喜，以及，再见。”
秦敛也是实在无语，自从周虎处上对象，这人都接连给他打了三四个电话了，无非就是他对象多么贤惠多么能干那些话，呵，当谁没对象，当谁对象不贤惠能干似的。
周虎嘿嘿一笑，说：“我对象的事情晚点再说，老秦，我跟你说，你小子麻烦了，这村里知青都挥着锄头想挖你墙角了。”
秦敛一瞬严肃：“怎么回事？”
周虎把丁宇飞半道儿上堵江絮的事情说了，还把他当时说当兵的没前途他自己要考军校的那些话绘声绘色地模仿了一遍，完了哈哈笑道：“听听，人家可是首都军区大院儿的，还是要考军校的，你这个小团长，穷当兵的，赶紧给人退位让贤吧！”
秦敛磨了磨牙：“首都军区的？”
周虎笑道：“可不是。”
他忽然想起来：“哎，说回来你家老头子也是首都军区的，那挥锄头的小子，你不会还认识吧？”
秦敛冷笑了声：“管他认不认识。”
总之这小子是狗胆包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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