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岗位风波
喜宴过后, 江絮也没有着急忙慌地就去报到上岗。她一向就不是努力工作的性子，之前在小堰大队的时候，因为记着上辈子的遭遇, 为了改变全家人的命运, 她还咬牙鼓劲儿地干得挺努力，后面家里日子越来越好, 她倒是想歇歇了, 可是整个公社科学种地开展得如火如荼, 形势根本不允许她偷懒。
现在好容易换了个环境, 反正也没人催着, 她乐得在家多歇一阵儿再去上班。
于是她就开始在家张罗着准备烧一桌菜, 请翁鹏飞、康正青两对夫妇，还有最近帮了她不少忙的几个小战士一起吃顿饭。
这天江絮难得起了个大早，跟秦敛一起吃过早饭后，秦敛去上班, 她就骑着二八大杠去了军区附近的大队。
军区食品站每天都会供应猪肉、鸡蛋和蔬菜, 但像是鸡鸭啊鱼啊什么的，就只有偶尔才会有，军属们想要买鸡鸭鱼什么的, 就会去附近的大队找老乡换。
江絮跟着李笑梅、樊少梅她们跑过一趟后, 就开始自己骑个二八大杠跑了。
没办法, 跟别人一起, 她不好从蚂蚁空间往外拿东西。
见她自己骑个自行车就往外面的大队跑, 一开始李笑梅她们还有些诧异, 想着这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 胆子倒是挺大，后来被家里男人一提醒, 倒是想起来人家原先在公社供销社当采购员的，本来干的就是走村串户的工作，这老本行呢，难怪一点都不怵。
而且她们发现，江絮虽说来军区没多久，但是去大队换东西，真是比她们这些在军区待了好几年的还要顺溜，时不时地就能带回来些好东西。
于是李笑梅、樊少梅她们，干脆也不自己去村里了，缺什么直接就让江絮帮忙捎，有时候江絮弄到好东西也会分一些给她们，别看她们最近去村里少了，其实她们拿到的好东西反倒是比从前多了不少。
李笑梅、樊少梅她们现在对江絮那真是赞不绝口，每回瞧见秦敛都要埋怨他，怎么不早点把媳妇儿娶回来，这拖了两年，害她们少了多少好东西啊！
秦敛：“……”
是他不想早点把媳妇儿娶回来吗，是他媳妇儿太能干了，公社那边根本不想放人。
不过秦敛觉得自家媳妇儿真是有点“特殊技能”在身上的，进军区没多久，居然就给这群军嫂笼络住了。
要知道，别看军嫂们都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互相之间关系还挺复杂的，平时吵吵闹闹的可不在少数，而且挺多军嫂都有“报团”的现象，像是男人关系好的啊，或者本身是同乡啊之类，像是这些都容易关系亲近一些，而新来的军嫂想要融入她们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的。
但是他媳妇儿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也没见她怎么跟几个嫂子搞关系呢，几个嫂子就已经亲亲热热地，左一句小絮妹子，右一句小絮妹子了。
就连武团长他们都说想不通，不明白自家媳妇儿怎么就突然跟江絮亲热得跟亲生姐妹似的。
只能说，女人对能帮她们弄到“便宜好物”的人是有多么的喜爱，男人是永远无法理解的。
说回江絮，她骑着二八大杠，来到离军区不算太远的双峰大队。
双峰大队的人看见她也很高兴，因为这位同志不仅会用钱“换”他们的东西，偶尔也会拿苹果之类的好东西跟他们“换”。苹果虽然不顶饱，可终归是稀罕东西，去供销社也不一定买得到的，而且人家给的价格也实惠，所以他们还是很乐意偶尔“奢侈”一下的。不管是自己吃，还是拿来走礼，那都是顶顶不错的。
所以说不止军区的嫂子们喜欢江絮，就是村里的社员们也欢迎江絮。
江絮这回在双峰大队“换”了一大块豆腐，一大袋豆腐皮，还有一大块的米糕。
双峰大队有位大娘家里是世代做豆腐的，她做的豆腐软韧合度，豆香味特别浓郁，江絮准备拿来炖鱼头。大娘家的豆腐皮也不错，劲道香滑，她预备拿来做个腐皮青菜。至于米糕，是大队里另一位大娘做的，也算是看家的本领了，清甜可口，非常好吃。
因为知道江絮不爱“换”地里长的蔬菜或者是鸡鸭什么的，反倒是喜欢大家手工做的一些吃食，最近双峰大队的社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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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传统美食的热情非常高涨。
像是这位大娘的米糕，原本只是她娘家那边的一种小吃，偶尔得闲了做给孩子们吃的，通常也就胡乱做一下，因为江絮的出现，大娘花了好几天时间，仔细回忆了娘家那边的做法，愣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给米糕的好吃度又提高了不少，这才有信心拿出来跟江絮“换”的。
果然，江絮尝了一小口就直接要了，换了一网兜的苹果给她，大娘笑得，豁了口的牙都露出来了。
江絮载着东西回军营，快骑到军营门口时，心思一动，自行车后座的挂筐就被塞得满满登登的了。
为了能塞东西，她还特意让秦敛给这辆自行车也加了个挂筐。
骑到半路上，正好遇上薛斌几个，小伙子看见江絮就高兴地喊：“嫂子！”
江絮拧了下刹车，问：“你们几个这是准备早点过去给我帮忙？”
薛斌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们之前也没帮上什么忙，再不早点过去给嫂子打打下手，真是没脸过去蹭饭了。”
江絮笑了下，也没推辞，直接说：“那行，你们慢慢走过来，我先骑车把东西驼回去。”
几个小伙子立马喜笑颜开：“好的，嫂子！”
慢慢走过去是不可能的，等嫂子骑远一点，他们就跑步前进跟上去，到时候正好可以帮着嫂子拎东西上楼。
江絮不知道几个小战士的想法，一溜烟儿往家属楼骑去，骑到楼下，一抬眼就看见陈荷花站在程春英家门口，俩人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
她没太在意，直接踢了下脚撑，给自行车停在了楼下，径自从挂筐里往外拿东西。
倒是陈荷花看见她，脸色顿时就有些变了，匆匆跟程春英说了几句，就走过来跟江絮打招呼：“江絮啊，你这又去村里了？”
江絮也就笑着回：“是，今天跟社员换了些豆腐、豆腐皮和米糕，哦，对了，还有几条鱼和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嫂子要的话也可以分一点给你。”
陈荷花眼睛一亮：“有鱼啊，鱼匀我一条吧？我家那口子就爱吃鱼，对了，豆腐也分一点给我，豆腐跟鱼一起炖，那也是很好吃的。来来来，我瞧你东西挺多的，我帮你一起拎上去吧？”
其实江絮的挂筐里还有一只鸡和一些肉，不过陈荷花知道她家今天要请客，这些东西肯定是请客要用到的，倒是也不会觉得江絮故意不分这些东西给她。
不过她想帮着拎东西是没机会了，因为她还没伸手呢，后头飞奔而来的几个小战士就七手八脚地把东西都抢走了：“嫂子，东西我们来拎。”
然后两步并做一步地就窜上楼了。
江絮失笑，冲陈荷花道：“嫂子一起去我家吧，好好挑条鱼，我再划一块豆腐给你。”
陈荷花：“行。”
她忍不住说：“秦团长收下这些兵倒是活泼了许多哈。”
要知道，秦团长外号那可是铁面郎君，不仅对追求他的姑娘冷漠无情，对手底下的兵也是严厉得不行，之前他手底下的这些兵可都是战战兢兢的，偶尔上家属院里来，也是老实得不行，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
现在瞧着一个个的倒是都挺乐呵的。
江絮笑笑：“小年轻嘛，正该是活泼的时候呢。”
陈荷花顿时觉得怪怪的，毕竟江絮自己也是个小年轻呢，她就没比这些小战士大多少，偏偏这话说的，倒是老气横秋的。
不过陈荷花很快就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进屋后，她看着几条哪怕离了水也依然很有活力地扑腾着尾巴的鱼，真是看哪条都有些爱不释手，最后好容易挑了一条又肥又灵活的，又跟江絮划了一块豆腐，简直乐得合不拢嘴的。
这鱼可肥啊，而且因为是从村里“换”来的，还不用鱼票，这可真是非常的合适了。
拿到好东西的陈荷花思来想去，拽着江絮就走到了角落里：“江絮啊，嫂子瞧着你这人就实诚，还没什么心眼，你对嫂子好，嫂子都记在心里的，这有事肯定也不能瞒着你。”
她说：“刚刚你也看见了，程春英拉着我说话呢，她想调工作去食品站，但是食品站那个工作名额吧，秦团长早早就替你申请了，她大约是有些生气的，不过你们先提的，而且你也没工作，这工作给你名正言顺，她没什么好说的。”
陈荷花顿了下，打量了下江絮的神色，嗯，没打量出什么，江絮听了她这些话表情压根没什么变化。
陈荷花想着江絮果然还不知道，不然肯定不会这么淡定，于是说：“可是你不是一直没去食品站报到上班嘛，然后这两天外头又传出些话来，说政治部那边考虑要给你安排到生产连去，这么一来，食品站的岗位可不就空下来了？程春英就想着拉拢我，说是让我帮她争取食品站的岗位，到时候她就帮我争取食堂的岗位。”
陈荷花是去年才过来随军的，而且她大字不识一个的，所以至今工作还没着落。
她自己是想去食堂的，食堂的活儿不需要文化，福利也不错，但是食堂名额已经满了，暂时进不去。程春英要是出来，她确实是有机会进食堂的。
但是陈荷花觉得，让江絮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去生产连，跟大老爷们儿一起种地，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她可不会为了自己能去食堂工作，就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给卖了。
所以她果断的就把程春英给卖了。
争相要人（修）
第92章 争相要人
贾仁喜听了自家媳妇儿的建议后, 确实在考虑把江絮挪到生产连去的可行性，不过这个事儿吧，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定的, 所以他这两天正让手底下的人跟生产连那边衔接, 了解一下他们那边情况。
这个事情其实是私下进行的，但是由于最近江絮在军区太受关注, 然后政治部承办的人呢, 也没觉得这是需要保密的事情, 所以这个事情就被一些有心人士知道了。
像是程春英, 原本就对食品站的岗位虎视眈眈, 只是苦于没有办法。
现在听说政治部有这个意向, 自然觉得希望来了，琢磨来琢磨去选中了陈荷花，想要拉拢她一起把这个“意向”坐实了。
这可是对她俩都有利的事情，程春英不相信陈荷花不会心动。
但是,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 陈荷花早被江絮隔三差五分给她的好东西“打倒”了。
她想去食堂是为什么，还不就是想给家里男人和几个小的吃得好点吗？可是这个诉求吧，其实通过江絮就能达成了, 甚至是江絮弄来的东西比食堂的还好。
她可是知道的, 程春英在食堂干了这么久, 偶尔能薅到的福利, 也就是一些剩下的边角料, 跟江絮弄到的好东西可不能比。
至于工作, 再等几个月其实也肯定能解决的。
所以陈荷花思来想去, 觉得没必要为这个事情得罪江絮。
江絮听她这么说，有些意外, 不过也不算太吃惊。毕竟之前在食品站门口，程春英是明显表露了敌意的。不过她今天还要请人吃饭呢，暂时顾不上这事儿。于是笑着跟陈荷花道了谢，又送了些蔬菜给陈荷花。
陈荷花：小江同志果然好脾气，听见这种事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过，她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瞧瞧，小江同志给的蔬菜多新鲜多水灵。也不是说她就贪图人家这点菜……这么新鲜水灵的菜谁能不爱！
在江絮和陈荷花说话的时候，薛斌他们已经自觉地开始忙活起来了。
他们之前问过江絮都要做哪些，于是杀鸡的杀鸡，剖鱼的剖鱼，洗菜的洗菜，江絮站在厨房门口探头一看，发现压根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于是干脆让他们弄好了喊她一声，她就进屋歇着去了。
江絮其实怀疑，是秦敛知道她不爱干这些零零碎碎的活儿，故意让这几个人先过来的。
毕竟，在秦敛面前，她可是从来不掩饰什么的，她娇气就是娇气，不爱干活就是不爱干活，能躺平就不想挣扎，两年多时间，她究竟是什么性子，秦敛早就清清楚楚了。
薛斌几个高高兴兴，干点家务对当兵的来说真是不算什么，何况这杀鸡杀鱼的活儿，哪能让娇滴滴的嫂子来干？
于是等他们把食材都料理好，睡了个回笼觉出来的江絮才开始做菜。
她虽然不爱干活，但是干起活来还是很麻利的。
鸡已经被拔毛洗净甚至剁成了块，冷水下锅，放入生姜、葱结、红枣、料酒和盐，先大火煮开撇掉浮沫，再放进一小盆香菇，小火慢炖就行了。
因为炖了鸡汤，鱼和豆腐江絮就没再炖汤，而是切了鱼块红烧。鱼块稍微腌制一下后，热锅温油微煎，然后下姜蒜倒水煮沸，转火慢慢收汁，收到汤汁微微浓稠，豆腐也都变色入味，就差不多了。
猪肉是这时候大家最爱的五花肉，江絮自己爱吃三分肥七分瘦的肉，但是这个年代人普遍油水不足，都喜欢吃肥肉，所以她准备的这块肉倒是五分肥五分瘦的。
肉自然做的是最受欢迎的红烧肉，放上一点花雕，香气简直能立马钻进五脏六腑。
这花雕酒还是项信达有一回出差特意带回来的，非常的香醇。
几个肉菜下锅，素菜就简单了。
考虑到这时候大家吃蛋也不是那么多，江絮直接打了八个鸡蛋，撒上细碎的葱花做了个软嫩鲜香的跑蛋。然后又用肉丝炒了各种蔬菜。
江絮上辈子后来都是自己做饭的，加上她平时空闲时间多，嘴巴又刁，于做饭这个事情上还真是花过一番心思的。而这个时代，大家由于物资匮乏，盐水烧个白肉都是难得的美味了，倒是没太多人成天琢磨怎么把饭菜做得好吃。
正因此，从江絮第一个菜下锅开始，附近的邻居就感受了一波又一波未曾体验过的美味暴击，太香了，真是太香了！
很快，整个楼栋乃至对面的楼栋都传来了孩子被馋哭的声音。
薛斌他们干完了活儿，就被江絮赶到客厅坐着听收音机去了。
他们的感受是最明显的，近在咫尺的厨房里不断地飘过来能把人香晕过去的香气。他们其实早饭吃得还挺多的，但是在这一阵又一阵香气的“攻击”下，甚至都开始觉得饥肠辘辘了。
不过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越浓郁，他们的笑容就越灿烂，他们可不是那些被馋哭的孩子，馋哭了还没得吃，他们可是一会儿就能吃到了！
“嫂子做菜可真是太香了，咱们食堂的大师傅都比不过吧？”
“反正我是没在食堂闻见过这么香的香味，你们说嫂子瞧着跟个那什么不食烟火的仙女儿似的，怎么居然还会做菜，做菜居然还这么香？！仙女儿不就该什么都不做的嘛。”
“可不是，你们说秦团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娶到嫂子这么好的媳妇儿……”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打开，走了狗屎运的秦敛进来了。
话说到一半的薛斌：“……”
秦敛淡淡看他一眼，倒没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厨房。
然后薛斌他们就听见他们严厉冷酷的秦团长，用他们从来没听过的温和语调跟自己的媳妇儿说：“辛苦了，剩下的菜我来炒吧？”
几个愣头青面面相觑，心说原来秦团长也会软声软气地说话呢！
说出去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随即他们就听见江絮的声音：“你会做饭吗，你就算会也没我做的好吃，你还是洗碗吧。”
虽然语气是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感觉，但是话语里的嫌弃也是真的。
几个愣头青：“！！！”
没想到啊，严厉冷酷无所不能的秦团长在家还会被媳妇儿嫌弃，还要被媳妇儿指派着洗碗。
过了一会儿，里头才响起秦敛低低的笑声：“行吧，那我在这儿看着你做菜，也好偷偷师，提升一下厨艺。”
几个愣头青：“………………”
被嫌弃的秦团长还笑了。
不过，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几个好像有点多余，不应该在屋里，应该出去。
所幸不久后翁鹏飞和康正青带着媳妇儿来了。
四人刚一进门，康正青就大大咧咧说：“之前在小堰大队的时候，老秦的丈母娘和大舅子都说，江絮做菜很好吃的，我原先还不信呢，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这味道香的，我们楼下的老赵都快把孩子打残了。”
葛含娇自从亲眼见过江絮以后，就不跟康正青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说江絮漂亮又能干，甚至是说江絮比她好看，都是事实啊。
但凡换个人，葛含娇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但是看到江絮以后，葛含娇觉得，把自己跟江絮放在一起比较，都是抬举自己了。
这普通人哪能跟仙女儿比，你说是不是？
关键是，最近她也从江絮那里分到了不少好东西。
所以之前那件事就算过去了，葛含娇这阵儿心情不错，康正青已经挺久没睡过办公室了。
樊少梅本来想去厨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秦敛站在距离江絮不远的地方，含笑看着自己媳妇儿炒菜。她可不是愣头青，立马转身，跟翁鹏飞他们一起坐在了会客厅。
难怪呢，几个小战士全在会客厅正襟危坐，敢情是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地一起在厨房做菜呢。
真是看不出来啊，早先她还想给秦敛介绍对象呢，秦敛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加上他对蒋曼妮也是从来都拒之千里，樊少梅私底下还觉得，就秦敛这冷冰冰的臭脾气，哪个姑娘真嫁了他，怕是也遭罪。
谁知道啊，真娶了媳妇儿，人家对媳妇儿那叫一个温存体贴。
樊少梅想着，忍不住瞪了翁鹏飞一眼。
正抱着儿子逗弄的翁鹏飞：“？？？”
等到饭菜端上桌，大家才知道，这些菜是闻着香吃着更香。
而且每一个菜的份量都非常足，几个荤菜都是足足一大缸，素菜，呃，其实都不能说是素菜，因为每个菜里头都炒了肉丝，总之就是连蔬菜都是一大盆一大盆的，主食除了一大锅的白米饭，还有一大盆米糕。
这是充分考虑到部队里军人的食量了。
几个小战士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但由于菜太好吃了，江絮又一直让他们随意吃，后面他们就把坐在一旁的秦团长抛诸脑后，直接甩开膀子吃了。
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就算是加训一星期都值了！
翁鹏飞他们也是迅速抛开矜持，闷头干饭，就连翁鹏飞家八个月大的大宝，都拍着小手，嗷嗷地想去抓桌上的东西。
江絮做好菜的时候，盛了些红烧肉和鱼块豆腐出来，送去了对门李笑梅家。
她这回请客主要请的是翁鹏飞和康正青，所以就没喊其他邻居，但是其他人可以不管，李笑梅家就住在对门，肯定是要送一点菜过去的。
物资匮乏的年代，亲戚或者邻居间，做了好菜互相送一点是很常见的。
李笑梅是个直爽的性子，倒是也没推辞。于是在翁鹏飞他们大快朵颐的时候，李笑梅家的几个孩子也是吃得满嘴流油。
“妈，江絮婶子做菜也太太太好吃了吧，比你做的好吃一百倍！”头铁的老二大胆发言。
李笑梅翻个白眼：“那以后我做的菜你不要吃。”
老三忍不住抗议：“妈，你这样是搞□□，咱们要实事求是，江絮婶子做菜是比你好吃，可是我们也不是江絮婶子的孩子，她也不会天天给我们吃啊，所以我们还是要实事求是，吃你做的菜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们学校里老师天天教育他们要讲究实事求是，其实他一个小学生都不太明白，但是不妨碍他把实事求是这四个字挂在嘴上。
听到实事求是四个字，武靖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最近可不止学校讲实事求是，军区思想教育也讲实事求是。
不过，其实他家老三说的没错，实事求是地讲，秦团长媳妇儿菜做得是真好吃啊，比李笑梅做的确实好吃很多。
当然，他又不是康正青那个铁憨憨，这种话心里想想就行了，他可不会当自家媳妇儿的面说出来。
武靖安没当着自家媳妇儿的面说，但是下午上班就把这事儿跟搭档的朱政委说了。
“秦敛这小子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军区大比武回回踩在咱们头上不说，娶个媳妇儿居然也又漂亮又能干，做的菜那叫一个香，啧，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比不上。”
别说男人不八卦，他们只是不跟女人八卦，老爷们之间可没少叨叨。
朱政委啧啧叹息，也是对秦敛又羡慕又嫉妒。
这人别看年纪比他们轻一大截，但是军功一点不比他们少不说，训练士兵还特别有一套，尤其是冷着那张俊脸往训练场一站，士兵们真是都吓得嗷嗷叫。秦敛带出来的兵，不止战斗能力特别强，军事素养也特别好，别说省军区内部了，就算是整个战区，都是佼佼者。
事业上这么出色，娶个媳妇儿还这么出色，这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该说不说，之前那些关于秦敛媳妇儿的谣言能传播开，其实中间也不乏一些嫉妒秦敛的人在推波助澜，毕竟这人自己太过优秀，要是找个媳妇儿又是出类拔萃的，大家心理多不平衡？配个什么膀大腰圆粗俗不堪的村姑，才是喜闻乐见呐。
可惜啊，都是假的。
“我远远瞧见过一眼，看上去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居然这么能做菜？”朱政委不太愿意相信。
“我还能骗你怎么的？我这跟他们住对门倒是沾光了，他媳妇儿人挺客气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我们家一点。她不止做菜好吃，寻摸东西也厉害，这才来军区多久啊，就把附近的大队都跑熟了，什么鸡鸭鱼肉山珍野菜啊，时不时都能弄一点回来。”
别看做邻居也没多久，但是武靖安对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挺服气的。
他家之前伙食可没多好，毕竟这年头就算是有钱有票，也未必能买到东西，但是自从江絮来了以后，他家真是时不时就能吃上点好东西。
他媳妇儿现在都不怎么上食堂打菜了，嫌弃食堂的菜没有江絮帮忙弄来的好吃。
他们这儿正聊着呢，旁边忽然冲过来两个人。
略微有些富态的食堂大厨罗师傅一把抓住武靖安的手：“武团长，你刚说谁做菜好吃，秦团长的媳妇儿是不是？哎哟，我之前路过家属院就闻见了，也不知道是谁家，做的菜那叫一个香，孩子都馋哭好几个了呢，我就听说是秦团长家，我还琢磨着回头去问问呢，正好，你吃过了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好吃，比我做得还好吃？”
武靖安：“……”
你这么问，我很难回答的好不好，我要说比你做的好吃，回头去食堂打菜，你是不是就要给我施展“抖三抖”的绝活儿？
旁边一人也冲过来拽住武靖安：“老罗，老罗，做菜的事情晚点再说。武团长，你刚刚是不是说秦团长媳妇儿特别能倒腾东西，还能从附近的大队倒腾到鸡鸭鱼肉山珍野菜？”
“哎哟，这样的人才就应该来我们后勤部啊！别看咱们部队自己有生产连，咱们物资也是非常紧缺的啊，我们后勤为了用有限的资金弄到更多更好的东西，真是每天头发都愁白了。”
“你们也不忍心看着战士们天天吃土豆吧？来来来，你们跟我一起去见领导吧，咱们跟领导说说，让领导把秦团长的媳妇儿搞到我们后勤部来。”
这是后勤部的方副部长。
武靖安：“……”
不是，你们后勤部门的人，怎么听风就是雨的。
武靖安想要拒绝，但是方副部长已经不管不顾地拽着他就走了，旁边罗师傅一瞧，干脆把朱政委也拽上了。
不过罗师傅并没有放弃替自己争取：“方副部长，后勤部物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咱们战区厨师大比武可是没剩几天了啊，这大比武咱们要是再输了，咱们后勤部这脸往哪儿搁？我这也是黔驴技穷了，隔壁军区他们可是挖了个正宗的鲁菜传人呐，我这半吊子的真是没法跟人比。”
方副部长挥挥手：“只要把人弄到后勤部，回头厨师大比武就借给你们食堂几天又怎么样，反正都是咱们内部的事情。”
罗师傅动了动嘴，他想说要是厨艺真那么好，那就该留在食堂啊，多给战士们做些好菜，那也是造福战士们呐。
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开口，正如方副部长说的，这把人弄到后勤部才是当务之急，这人只要进了后勤部，回头他再去争取可就容易多了。
全程听着他们自说自话的武靖安：“……”
你们忘了你们嘴上这个人是谁的媳妇儿了吗？
是秦敛的媳妇儿！
你们想把秦敛的媳妇儿弄去食堂做菜，还想把人弄去后勤给军区采买物资，你们就没想过，秦敛压根儿就不会同意？
不过他聪明地没吭声。
这是秦敛跟后勤部的事情，他可不会想不开去管这档子闲事。秦敛这小子运道好得都让人嫉妒了，好不容易有点烦心事儿，都是他该得的。
就这么的，方副部长和罗师傅就把武靖安和朱政委给拽到了贾仁喜的办公室。
贾仁喜的办公室里，底下人正在汇报跟生产连对接的情况呢：“他们那边说，确实之前听说过安县有个公社搞科学种地搞得特别好，正想这段时间组织人员去安县学习一下呢，现在听说牵头组织搞科学种地的就是秦团长的媳妇儿，那边都高兴疯了，说是请领导一定要说服江絮同志下到他们连队。”
“他们也不要求江絮同志下地干活，说是就当个农技员，指导指导他们就行了。”
“而且，为了确保江絮同志能同意下到他们连队，他们请求组织上给予江絮同志更好的待遇，他们建议给江絮同志定工资的时候，至少提高一级。”
贾仁喜没想到生产连那边会反应这么大，顿时觉得考虑把江絮弄到生产连去的自己真是相当的英明：“这么看来，让江絮同志去生产连，或许确实更能发挥她的长处。”
话音未落，方副部长就拽着人进来了：“不不不，贾主任，我反对，我反对把江絮同志弄去生产连，江絮同志这样的人才，就该来我们后勤部！”
贾仁喜惊讶地看着闯进来的四个人：“你们这是？”
方副部长放开武靖安，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住贾仁喜：“贾主任，我们后勤部工作有多难做你肯定是清楚的对吧？”
“经费本身就紧张，一个连二十块钱的伙食费啊，能当什么？关键是，就算是咱们想方设法地给战士们提高伙食经费，可是这年头有钱也没地方买东西啊！”
“为了能让战士们吃好一点，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两年是不是头发都愁白了？贾主任，你说你忍心吗，你忍心看着战士们一天天的吃土豆吃萝卜，稍微好点的东西都吃不上吗？反正我是不忍心的。”
贾仁喜被他叭叭叭一通，都有点叨叨懵了，迷茫看着他：“我这当然不忍心，可是，这跟江絮同志有什么关系？”
方副部长：“我跟你说，我们就需要江絮同志这样的人才，其实我之前就听说了，别看她来咱们这儿没多久，但是她优秀的物资采购能力已经彰显无疑，我这还带了两个证人，武团长，朱政委，你们快说说，把你们掌握的情况都给贾主任说说。”
武靖安：“……”
合着方副部长个老奸巨猾的，其实早听说了秦敛媳妇儿的事了，今天这是故意把他扯下水的啊！
不过，还没等武靖安开口，外头又进来了一个人。
“贾主任，你们做领导的，那都是一言九鼎的吧，你们可不能朝令夕改的。都说好安排给我们食品站的人，你们怎么临时又说要给生产连？人家如花似玉一小姑娘，你们给人弄到生产连去，这不是乱弹琴嘛！”
这是食品站的冯主任。
贾仁喜：“………………”
媳妇儿太优秀（修）
第93章 媳妇儿太优秀
贾仁喜看着面前这群人, 陷入一种茫然而呆滞的状态：“你们都是来争取江絮的？秦敛秦团长的媳妇儿？”
方副部长警惕地看了冯主任一眼：“贾主任，我知道秦团长之前是给他媳妇儿提交过申请想去食品站，但那时候江絮同志不是还没有来军区嘛, 她可能也不太了解咱们军区的情况, 这不她来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也没去食品站报到嘛, 我个人觉得, 她可能来了军区以后有了新的想法也不一定。”
他说：“我建议还是再征求一下江絮同志的意见, 给予她更多的选择机会。”
冯主任：“……方副部长, 我们食品站也是属于后勤部的, 你何苦跟我争？”
方副部长摆手：“两回事, 人要是进了你们食品站，你还能让出来？”
冯主任还想据理力争：“可是之前秦团长……”
他是早就知道秦团长的媳妇儿申请到他们食品站的，一开始知道秦团长媳妇儿是个白嫩嫩娇滴滴的小姑娘时，心里还有些打鼓呢, 想着这姑娘看着就挺娇气的, 回头不会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吧。
所以江絮一直没去报到，他也没在意。
可就在最近，冯主任听说了两件事。
一是秦团长媳妇儿来了军区以后, 时不时就去附近大队寻摸好东西, 她跟社员换回来的鸡鸭总是特别的肥, 蔬菜也总是特别的鲜嫩。
二是政治部因为秦团长媳妇儿有帮助公社提升粮食产量的经历, 正在跟生产连那边对接, 考虑要不要把人弄到生产连去。
冯主任顿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赶紧找人打听江絮的履历, 甚至还托熟人打听到了安县供销社。
然后就听说了江絮结婚第二天跑去帮自家舅舅弄了一车鱼的“壮举”，冯主任那叫一个激动啊, 这是人才啊，这就是领导体恤他们食品站收购物资辛苦，特意给他们弄来的人才啊！
这样的人才，怎么能被生产连的人抢走！
于是他就匆匆忙忙来找贾仁喜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除了生产连，他居然还有别的竞争对手！
方副部长一挥手：“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没准人家想法已经变了，咱们不要用老眼光看问题。贾主任，我建议，要么就让江絮同志自己选择，这工作岗位也要考虑当事人的个人意愿嘛。”
罗师傅：“对，就让江絮同志自己选，说不准她更喜欢来食堂掌勺呢！”
跟方副部长、冯主任抢人她是抢不过的，但是让江絮同志自己选，他们食堂也不是没有机会的，没准人就爱做菜呢？
方副部长、冯主任异口同声：“你就别凑热闹了！”
贾仁喜都震惊了，这里头居然还有食堂的事。
不是，秦敛这媳妇儿就能这么能干吗？
他不明白，但是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怕不是他能解决的了。他之前想让江絮去生产连，那也就是突发奇想，但是他是想跟生产连那边了解情况后，再去找秦敛和江絮，听听他们的意思的。
可现在，不仅生产连那边想要江絮过去，食品站不愿意放人，甚至后勤部都想来抢人。
这牵扯到好几个部门的事情，他摆不平了啊！
贾仁喜现在就是很后悔，他干嘛要管这个闲事，还把生产连给扯进来，现在他也不可能再变出几个江絮来，分给他们！
贾仁喜头疼得不行：“走走走，咱们找领导解决去。”
一群人就去找了张荣德，张荣德都无语了。
不是，江絮的工作问题不是早就安排落实了吗，怎么就又闹出这些幺蛾子？怪不得他之前在家里听见蒋霞和蒋曼妮在那儿说什么生产连呢，敢情那姑侄俩就是在说江絮？
张荣德看了眼贾仁喜，他家蒋霞跟贾仁喜的媳妇儿关系不错，这事儿不会是蒋霞挑起来的吧？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头疼地看着面前拽着他不放的方副部长和冯主任，俩人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步，想到还有个生产连，那帮人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张荣德揉了揉额头，说：“其实你们找我也没有用，我是秦敛的直属领导没错，可我不是江絮的直属领导啊，我瞧着那姑娘挺有自己想法的，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她究竟想去哪个部门工作，组织上也是要征求她本人意见的，所以你们与其在这儿逮着我不放，你们不如去找她本人。”
他用力挣脱方副部长和冯主任的“钳制”，摆摆手说：“你们赶紧去找她吧，只要她本人愿意，我们都支持，贾主任，你说是吧？”
贾仁喜连忙道：“对对对，这个还是要尊重本人意愿，政治部没有任何意见。”
方副部长和冯主任对视一眼，冯主任立马转身，拔腿就跑，方副部长稍微晚了两秒，但是也马上反应过来，骂了声老奸巨猾，也赶紧跟上了。
罗师傅也赶忙追了上去，既然是看本人意愿，那么他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眼看三人争先恐后地跑远，张荣德问贾仁喜：“小江同志工作的事情，不是之前就安排好了吗？你怎么节外生枝，又跑去对接生产连？”
说到这个，贾仁喜也是一肚子苦水：“还不是我家那位，说什么像江絮这样的人才，合该放到生产连去，帮着生产连提高粮食蔬菜的产量。我琢磨着没错啊，国家经济困难，咱们部队里也是过得紧巴巴的，战士们的伙食费那么低，吃得确实是太差了，指望增加经费是不可能的，但是部队生产连要是能增加收成，这是能直接解决咱们的问题的呀！”
顿了下，他也没隐瞒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现在全国上下都非常重视粮食问题，咱们军区的生产连要是能在这方面脱颖而出，那也是一个成绩不是？”
张荣德点头，随即又摇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看江絮同志本人的意愿。”
这件事既然是老贾的媳妇儿提的，张荣德基本能确定，这中间肯定也有蒋霞的事情。这姑侄俩是还不服气呢，想给人弄到生产连去，是想把人家小姑娘“发配”去种地？
张荣德在心里暗暗摇头。
这俩人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政治部安排军嫂工作，是要充分尊重军嫂意愿的，就算老贾为了生产连的成绩，从中斡旋真把江絮弄去了生产连，人家有技术的，没准一样能干出一番成绩。她们费这么多工夫，到最后多半也是枉作小人。更何况，还有秦敛呢，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张荣德深深觉得，自家媳妇儿这件事干的，非常的不妥当，同时也非常的没脑子。
中午吃过饭后，几个小战士抢着把碗给洗了，然后大家就散了。秦敛部队里事情多，也没在家休息，直接回军营了。等大家都走了，江絮就锁了门进蚂蚁空间做了会儿任务当消食，出来后就裹着被子睡了个晚午觉。
她是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的，爬起来穿上棉袄去开了门，发现门外的人自己并不认识，她打着哈欠问：“你是找秦敛吗，他去军营了。”
方副部长擦了把汗，露出温和亲切的笑容：“江絮同志是吧，我是后勤部副部长方良才，我不找秦敛，我是来找你的。”
江絮扬了扬眉，把人让了进来，去厨房倒了杯水：“方副部长，你喝水。”
然后她就听见门又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她其实进厨房倒水之前并没有关上房门，毕竟屋子里只有她和方副部长两个人，明显开着门说话更合适一点，但是等她出来，房门已经又被关上了。
谁关的门不言而喻。
江絮看了眼略有些心虚的方副部长，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两个人她同样不认识，不过他们擦着满脑门的汗，说了跟方副部长同样的话，不是找秦敛，是来找她的。
江絮把人让进来，同样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然后就听见后来的食品站冯主任在骂方副部长不讲规矩，然后方副部长反讽他是龟兔赛跑的乌龟，虽然起跑快但是根本跑不过他，然后冯主任就反驳说他一个当兵的也没比他跑得快多少还好意思在这儿叭叭。
江絮：“……”
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大冷天的他们一个个都满头大汗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争先抢后地跑步来她家是要做什么。
江絮端着茶杯出去，方副部长和冯主任一秒安静，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开口：
“江絮同志，我希望你能来后勤部工作。”
“江絮同志，你申请了来我们食品站工作的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报到？”
江絮扬了扬眉。
十几分钟后，江絮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方副部长开始给她开空头支票：“江絮同志，只要你能来我们后勤部，我回去就跟领导汇报，帮你争取更好的工资待遇。”
冯主任深觉方副部长太过奸诈，但是他也不甘示弱：“江絮同志，方副部长说的这些，是要上面领导同意了才行的，但是咱们食品站，我这个主任还是能说了算的，工资待遇我不敢说，但是咱们食品站内部的福利，我保证以后你就是站长的待遇！”
江絮没吭声。
罗师傅弱弱开口：“江絮同志，我听说你做菜特别有天赋，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食堂的，你要是来食堂，你就是掌勺大师傅，其他的杂事都不用你管，你就只管每天做几个菜，做完你就回家歇着，三餐你和秦团长都只管上食堂来吃饭，免费！”
方副部长：“……”
不是，他这个管后勤的还在这里呢，这老罗就敢画这种大饼，还食堂吃饭免费，后勤部同意了吗？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其实食堂要给谁免费吃饭，他们后勤部还真是没法管。
而且说实话，老罗给的这个条件其实也非常具有吸引力，毕竟每天就做几个菜，其实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虽然老罗不能给予福利待遇方面的保证，但是就冲这个工作时间短，就挺让人动心的。
他甚至开始考虑，假如老罗真把人忽悠到了食堂，其实他也可以曲线救国，回头请示领导再把人从食堂调到后勤办公室来的。
反正都是后勤部管着的嘛。
江絮其实也不太明白，上午陈荷花不还说，政治部在考虑想把她弄到生产连去吗，她还以为食品站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呢，结果下午冯主任就跑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去报到了，然后生产连倒是没出现，反倒是后勤部和食堂的人掺和进来了。
她想了想，说：“感谢各位领导的看重和邀约，这个事情我回头跟秦敛商量一下再答复你们可以吗？”
毕竟是工作的事情，人家想跟男人商量一下，也是情理之中，方副部长几个连忙说好，然后赶紧就起身走人了。
他们肯定不能纠缠不休，他们要给江絮留个好印象。
不过下楼以后，眼看冯主任去了食品站，罗师傅也往食堂的方向走了，方副部长想了想，转身去了军营。
他进军营找到秦敛的时候，秦敛正逮着几个连队在加训，方副部长拽着秦敛走到旁边：“秦团长，你媳妇儿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同志啊！”
秦敛挑了下眉，点头：“没错，我媳妇儿是很优秀。”
方副部长：“……”
他就想先拍个马屁，跟秦敛来回拉扯几句，然后再进入正题，秦敛这一点都不谦虚的回应，真是一下子就给他整不会了。
沉默了几秒，方副部长才艰难地把话题往下带：“大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同志那么优秀，我觉得吧，咱们做老爷们儿的就不能给人扯后腿，不能拘束着她，相反，要给予支持要让她到更广阔的平台去发挥所长。”
秦敛看着他：“所以？”
方副部长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所以食品站什么的，江絮同志还是不要去了，让她来后勤部吧，后勤部统管着整个军区的物资，平台可比食品站大多了，她这样的人才，来后勤部才是大有作为。”
秦敛沉吟了下：“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方副部长顿时一喜，再接再厉道：“只要江絮同志能来后勤部，我现在就去找部长汇报，相关的工资福利，肯定都帮她往高了争取。”
然而秦敛话锋一转，却问：“这事儿你问过我媳妇儿吗？”
方副部长：“啊，刚刚去问过了，她说要跟你再商量商量。”
秦敛点头：“那就我跟她商量了再说吧。”
这时，一个小战士急匆匆跑过来：“团长，你的电话，生产连那边打过来的，说是非常紧急的事情，让你赶紧回电。”
秦敛：“知道了。”
他对方副部长说：“方副部长，那这事儿回头我们商量了再答复你吧，我这边先去给生产连回个电话。”
生产连的电话。
方副部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秦敛平时跟生产连那边可没什么牵扯，这个节骨眼那边给秦敛打电话，为的什么事情，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他赶忙拽住秦敛：“秦团长，我劝你不要理会生产连那些人，你媳妇儿那么漂亮一个姑娘，去生产连跟一群糙老爷们儿一起算怎么回事，就算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
秦敛：“？？？”
报信的小战士：“？？？”
方副部长赶紧找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媳妇儿这娇滴滴的，肯定吃不了生产连的苦，嗐，也不是，总之，秦团长你可要保持冷静，别被生产连那些人给忽悠了。”
秦敛淡淡道：“我知道，我的媳妇儿我自己会心疼的，方副部长就别操心了。”
入夜，秦敛回到家。
下午方副部长他们走后，江絮闲着没事就又从蚂蚁空间里弄了只鸡出来，不过这回她花两千金币使用了蚂蚁空间仓库的“预处理”功能，拿到手的直接就是已经噶了褪毛处理好的鸡。
然后她就又炖了一锅鸡汤，等鸡汤炖好，她把一半的肉和汤捞出来放好，在锅里留得那一半鸡汤里下了些面条，等秦敛到家的时候，两碗鸡汤面就已经做好了。
秦敛帮着从厨房把面捧出来，俩人坐下吃饭。
秦敛随口问：“早上是买了两只鸡？”
江絮看他一眼，张嘴就来：“嗯，中午吃了一只，这只咱们晚上吃一顿面条，明天中午炒两个素菜，还能再吃一顿。”
秦敛没在意，转而说起方副部长去找他，还有生产连给他打电话的事。
毫无悬念，生产连给他打电话就是为了江絮工作的事，他们那边倒是也很有诚意，许诺了不少优惠的条件，不过秦敛给的答复和给方副部长的一样，都是回家商量了再说。
秦敛：“你怎么想？”
江絮挑起一筷子面条，懒洋洋说：“我想再歇一阵儿，不想这么快就去上班。”
秦敛失笑：“我倒是巴不得你在家多歇一阵儿，你前头两年在红星公社那么忙，好容易空闲了，多在家养养精神也挺好。不过，我听说不止后勤部和生产连，食品站甚至是食堂，都想让你去他们那里上班？瞧他们这架势，你不定下来去哪儿，就怕他们隔三差五的要来打扰你。”
江絮笑眯眯道：“秦团长，你媳妇儿可真受欢迎啊！”
秦敛忍不住抚了下她的发丝，笑道：“可不是，我媳妇儿这么优秀。”
江絮拿筷子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故意耍赖道：“可是我不怎么想去上班哎，你说要不然我就哪儿也不去，就在家歇着好不好？”
秦敛深深看她一眼：“在家养个孩子，怎么样？”
江絮横他一眼，哼了一声，才说：“不怎么样。”
其实江絮也想过趁这段时间先生个孩子，这样等到明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孩子也大一点了，到时候不管是备考还是去外面读书，可能都会方便一点。
不过这种事情也得顺其自然，并不是她想怀就能怀上的。
他们没有避孕，至于孩子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就任凭天意了。
江絮上辈子没有读过大学，但其实后来她住的地方离沪市大学不远的，甚至偶尔她还会从沪市大学门口经过，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她内心是很羡慕的。
重来一世，她是想去读大学的。
如果暂时怀不上孩子，就只能等她考上大学，甚至是毕业以后再生孩子了。
就是到时候秦敛年纪会大一点，或许翁鹏飞他们会笑话他是“老来得子”。
当然，恢复高考的事情还早，她也不能现在就跟秦敛说自己想读大学的事，只能等明年风声出来的时候再跟他商量了。
秦敛也不恼，说：“那你好好想想，工资福利什么的倒不是最重要的，你挑个清闲方便的就行。”
自家媳妇儿的脾性，秦敛自然是了解的，她其实是有些懒散的。
在红星公社的时候，她忙也是忙的，但是要说她一个人能干那么多事，其实也不可能的，不少事情都是几个哥哥帮衬着干的，现在来了军区，没人帮衬着，他自己也忙，很多时候顾不上，倒是不如让她挑个清闲一点的工作。
江絮想了想，说：“那我再考虑几天。”
同一时间，张荣德家。
今天蒋曼妮没有过来，家里就只有他们两口子坐着一起吃饭。
张荣德从进门就沉着脸，蒋霞旁敲侧击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这是在和她生气呢，忍不住说：“你这脸色是摆给我看呢，怎么的，我是又哪里做的不合你张师长的心意了？”
张荣德干脆放下筷子，问：“把江絮安排去生产连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蒋霞一噎，随即否认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还能干涉到军嫂的工作安排去？”
张荣德看她一眼，没跟她争执，只说：“不是你最好，要是你，其实也没用。人家小江同志那么优秀，食品站、后勤部和生产连的人都争着想要她，她的工作安排，别说你，就是我和贾仁喜也做不了主，最后还是要看她本人的意愿。”
蒋霞觉得不可思议：“食品站还有后勤部都争着想要她？这怎么可能！”
张荣德：“怎么不可能，为了抢人他们今天都闹到我办公室来了。”
他语重心长道：“蒋霞同志，不要小看任何人，你和曼妮都该收起优越感，承认人家小江同志优秀，甚至是，承认人家比曼妮优秀，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不过他的话蒋霞并没有听进去，反而是因为他说江絮比曼妮优秀，顿时火冒三丈：“张荣德你说的什么胡话，就算她确实长得不错好了，她跟曼妮也是差了一大截！我倒要看看，这个小村姑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张荣德看她一眼，叹了口气。
吃完饭后，蒋霞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张荣德说的都是屁话，什么江絮优秀啦什么后勤部和食品站还有生产连都抢着想要她啦，都是屁话。
她碗都没洗，就去了贾仁喜家里。
叶素珍开的门，不过叶素珍半点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反而是脸色不好看地说：“霞姐，你这回可真是害惨我了，我们老贾今天回家以后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怨我给他出了个馊主意，搞得他现在左右为难。”
蒋霞疑惑道：“怎么就左右为难了？”
叶素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还不就是秦团长那个媳妇儿，我们老贾说，现在好几个部门都想要她，搞得他们工作上非常被动。”
蒋霞：“这怎么可能？那个小村姑……”
叶素珍赶紧打断她：“霞姐，这回不是我不帮你，确实是爱莫能助，咱们也别多说了，回头我家老贾听见就不好了。”
直到叶素珍关上门，蒋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吃了闭门羹。
她在军区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怠慢过。
都怪那个小村姑。
决定
第94章 决定
第二天, 好几个部门争着想要江絮的事情就在军区传开了。
听见这个消息的人都惊讶不已，实在是，你要说秦团长的媳妇儿漂亮, 那真是没人会否认, 可要说她能干到军区几个部门争着要，这好像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也有很多人是好奇, 后勤部、食品站都是好单位, 也不知道江絮最后会选择哪里。
大家第一个排除掉的就是生产连, 虽然之前也听说过, 江絮养鸡种地都是一把好手, 但是在见过江絮本人以后, 大家不约而同地就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了。
反倒是都觉得，就江絮这娇滴滴白嫩嫩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去生产连哦！
至于后勤部和食品站，后勤部肯定职级高工资也高, 食品站嘛就更实惠。总归两个岗位都很不错！
别说其他人好奇, 就是军区几个领导听了都好奇，纷纷把秦敛喊去办公室，问他江絮到底是什么想法。
没办法, 底下几个部门为了抢人, 都跑到他们面前来哭诉了。
其中又以生产连那边反应最大, 把事情都抬高到保障全军区粮食安全的高度了, 说得好像有了江絮, 他们军区就能实现粮满仓鱼满塘, 笑傲各大军区了。
分管生产连的领导虽然心存犹疑, 但也不想打击战士们的积极性，逮着秦敛劝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
“生产连确实远一点, 江絮同志过去上班可能不太方便，但是特事特办嘛，这个困难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的，我跟后勤那边商量一下，给她配个车，实在不行，反正我上班近，平时骑个自行车就行，只要我不出门，车就给你媳妇儿用。”
当然，分管后勤的领导也不遑多让：“其实我也头疼啊，底下一个两个的，就连食堂都想争取江絮同志，我也不说别的，不管江絮同志最后选择去哪个部门，只要是在后勤部，我保证，给她争取最好的待遇。”
不管面对哪个领导，秦敛都是一脸淡定：“我媳妇儿说要再歇几天，等她再考虑考虑。”
领导：“你也可以给予一些必要的意见嘛。”
秦敛非常干脆：“我听媳妇儿的。”
领导：“……”
瞧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是个妻管严。
甭管外头的人怎么好奇，江絮老神在在地又歇了几天。期间照旧跑了几趟附近的大队，又发掘出不少当地社员的拿手美食。其他人是着急，李笑梅她们可是乐坏了。
还别说，人家做过采购员就是不一样，她们在军区好几年，江絮不过来了半个多月，对周边的大队都比她们了解了。
这天，江絮骑着自行车刚从外头回来，骑到半路，旁边突然窜出个人把她拦住了。
是个穿着军装的黝黑粗壮的汉子，汉子看着她，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江絮同志，我是生产连的武大成，这是我们连里战士做的肉夹馍，这是陕省那边的小吃，可香了，我送来给你尝尝。”
江絮：“……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这年头交通不便，信息不畅，不像后世到处都是各地美食，大江南北的小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年头外省过来的小吃还是很稀奇的。
江絮上辈子自然是吃过肉夹馍的，确实嘎嘎香。
“不过，武大成同志，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武大成眼看事情要不成，忙换个说法：“嗐，其实就是几个饼子，再说我也不是就送你，我跟武靖安是堂兄弟，我主要是送来给我侄子侄女尝尝的，送几个给你就是顺便的事情。”
他这么说江絮还真是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她总不能还管着人家走亲戚吧？人家说了就是顺便给她带了几个，她再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江絮想了想，干脆邀请武大成回家吃顿便饭，反正午饭时间也快到了。
武大成一听，也没客气，直接就乐呵道：“成，那我老武就厚着脸皮去江絮同志家里蹭一顿饭。”
江絮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武大成就在旁边给她介绍生产连的情况，土质情况怎么样啦，种的都是哪些作物啦，这两年的产量情况怎么样啦，事无巨细，背后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一路上遇见不少军区的人，不认识武大成的倒是没觉得什么，认识武大成的，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这不是生产连的吗，江絮不会是最后挑来挑去，挑了生产连吧？
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到了后勤部和食品站，于是江絮和武大成刚走到家属院楼下呢，方副部长和冯主任就蹬着自行车追上来了，一路火花带闪电，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武大成，你这人不厚道啊！”冯主任跟武大成是老相识，张嘴就攻击。
“可不是，武大成你这拎了一大包什么东西，我跟你说，你们生产连可不能搞不正当竞争啊！”方副部长也拿出指责的架势。
武大成大手一挥：“嗐，我这当弟弟的，过来瞧瞧我堂哥，顺手带点东西给侄子侄女怎么了？江絮同志跟我堂哥家两对门儿，跟我堂嫂关系也不错，我这既然带了东西，顺手给江絮同志带一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跟武靖安是亲戚，不过其实也不是直系亲戚，是关系有点远的堂亲。但是甭管关系多远，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军区，所以俩人关系是还可以的。
武大成说自己是来给武靖安送礼的，简直是有理有据。
方副部长和冯主任被他这通无耻的言论说得一噎，俩人对视一眼，方副部长忙说：“江絮同志，我有事找你商量，怕是要上楼打扰你一下了。”
冯主任干脆说：“江絮同志，你看我这骑车骑得都冒汗了，这来都来了，干脆就厚着脸皮跟你讨一碗水喝。”
武大成都无语了，这俩人脸皮可真够厚的，方副部长还知道找个借口呢，冯主任是干脆装都不装了。不过他自己也是厚着脸皮跟来的，所以大哥别说二哥。而且，他们真要跟着，他也是没办法。武大成真是觉得，还是他们生产连的兄弟淳朴，后勤部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满肚子的心眼子。
江絮也有些头疼。
她考虑了几天，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注意，但是这不是大冬天的嘛，她就想再在家赖个几天，享受享受早晨温暖的被窝，哪知道这三个人是完全不想给她喘息之机啊！
其实不止他们仨，还有食堂的罗大厨，最近天天让程春英给她捎自己亲手做的小灶菜，美其名曰让她品鉴品鉴，看是不是有哪里不足。
也不知道他是不清楚，还是故意的，反正程春英每回给她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脸都拉得老长。
江絮不得不承认，看见想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人这副样子，她心里其实还挺爽的。
前面政治部想把江絮弄到生产连去的消息，程春英可没少跟着扩散，而且她还“夹带私货”，顺带说了一些江絮的坏话。
当然，这种事情江絮自己是不清楚的，都是李笑梅她们私下里告诉她的。
这个事情江絮是不太在意的，毕竟这种级别的说闲话，其实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的，说难听一点，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但是看到程春英吃瘪，她还是挺愉快的。
江絮把武大成他们带回家，正好昨晚罗大厨让程春英“捎”回来一碗卤肉还没吃，她干脆让三人都留下，自己进厨房下了几碗面。
挂面是用清水煮的，放了几勺用蚂蚁空间里面出产的猪肉炼的猪油，还有一小把蚂蚁空间出产的小青菜，然后每碗面上都窝了一个煎得油滋滋的荷包蛋，再浇了一小勺卤肉。
她刚烧好，秦敛就回来了，看到会客厅坐着的几个人，他淡定点了点头，就径自进厨房帮着捧碗去了。
等面端出来，秦敛给武大成几个分了筷子，招呼说：“吃吧。”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方副部长先接过筷子：“行，早听说江絮同志厨艺不凡，我今天就厚着脸皮跟你们蹭一顿。”
武大成和冯主任对视一眼，也都接过筷子坐下。
江絮和秦敛也坐下吃饭。
秦敛问了江絮上午去了哪个大队，有没有找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江絮说遇见个很会做柿饼的婶子，做的柿饼一点都不干，但是又很有嚼劲儿，味道非常不错，秦敛含笑看她一眼，让她回头多买一点，到时候他给外公寄一点。
俩人边吃边说话，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但是能看得出来，感情非常的好。
其他三个明晃晃的电灯泡，嗯，虽然这时候还没有电灯泡的说法，但是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三个大老爷们儿杵在这儿非常非常的多余。于是只能尽量减轻存在感，埋头努力干饭。
方副部长边吃面边感叹，老罗还是有眼光的，人家江絮这手艺确实比他这个食堂大师傅要好。
方副部长对食堂的菜色是很熟悉的，再说，老罗天天自己贴钱给江絮送小灶菜的事情，他这个管后勤的哪能不知道？所以他一吃就吃出来了，这卤肉浇头是老罗的手艺。
但是老罗这卤肉浇头却没有人家随随便便煮的清汤面吸引人，不管是清爽鲜香的面条，还是看似随手煎的荷包蛋、顺手扔的小青菜，都好吃得能让人吞舌头。
方副部长甚至觉得，如果江絮愿意去食堂干，其实也挺好的。
旁边冯主任的关注点也在鸡蛋和小青菜上，不过他想的是，江絮这鸡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收购来的，这个头明显比他们食品站卖的鸡蛋要大，而且吃着也特别香，至于小青菜，也特别的软嫩清甜，比他们食品站卖的小青菜要好吃。
这就是天生的本事啊！这样的人才，他们食品站哪能就这么错失？
绝对不可以。
至于武大成，他也注意到鸡蛋的个头似乎特别大，想到之前关于江絮能种地善养鸡的传闻，他甚至怀疑这鸡蛋该不会是江絮自己养的鸡下的吧……这样的人才要是来了他们生产连，地里庄稼的产量能不能提高且不说，这鸡要是都能下这么大的蛋，哪怕鸡蛋个数不变，实际的产量至少也能提高三成。
武大成迅速吃完，眼神灼热地看向江絮。
秦敛：“……”
他冷冷看了武大成一眼，但是这个大老粗压根一点反应也没有，完全不觉得自己当着丈夫的面这么盯着人家媳妇儿有什么不妥。
秦敛最后只能无奈把碗收了，进厨房洗碗。
方副部长笑着调侃道：“秦团长这么个公子哥儿，还会洗碗呢？”
江絮扬了扬眉，说：“嗯，他还会自己吃饭呢。”
方副部长干笑：“……江絮同志可真会开玩笑。”
顿了一下，他把话题扯回到工作岗位的事上：“江絮同志，之前你说会好好考虑，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大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瞧江絮同志就是这当之无愧的半边天。咱们的后勤工作，真的非常需要江絮同志这样灵活、敏锐的人啊！”
冯主任忍不住插嘴：“江絮同志，你一开始就申请的是我们食品站的岗位，咱们革命人可不能忘记初心，你要相信，你一开始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当然，只要你来食品站，我也会尽全力让你不后悔作出这个决定！”
方副部长忍不住看了冯主任一眼，这老冯，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人这么能说会道？还不忘初心，坚持最初选择，不会让你后悔这个决定，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暗戳戳想，甭管这回能不能争过老冯，回头春节军区搞联欢会，他一定建议部长给老冯留个节目。
这嘴皮子溜的，不去说个三句半什么的可惜了。
他这是善于发现同志的优点，可不是故意给人找茬。
武大成表示，这些人可真是太有心眼子了，这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就连他在旁边听着都觉得不选择后勤部或者食品站，都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不过当兵的人可没有看见敌人厉害就临阵脱逃的道理。
武大成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实事求是说：“江絮同志，你也知道的，这些年国家军费非常紧张，一个连队的伙食费也就二十块钱，这一个个的可都是正当年的大小伙子，就这点伙食费的供应，哪里够吃？所以还是得靠咱们生产连贴补供应。”
“可说实话，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文化，就会照着老办法种地，加上开荒出来的地也不肥，收成真是非常一般，跟附近公社大队都没法比。你这样有技术的人要是能去生产连，那就相当于救我们的命了呐！”
江絮点点头，说：“首先我得感谢几位的厚爱，给了我这么多选择的机会。不过，总归我最后只能选择一个岗位，而且我这个人吧，其实有点懒散的，太苦太累的活儿我干不了的，所以我肯定会选择一个不那么累人的岗位。”
听她这么说，武大成顿时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显然，几个岗位里头生产连肯定是最苦最累的，这话就是把他们生产连排除在外了。
方副部长是没想到，江絮居然会公开说自己怕苦怕累想选择一个不那么累人的岗位。不过这时候他也来不及细想这些，迅速反应过来说：“江絮同志，后勤部的工作虽然繁琐，但其实不累的，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轻松胜任。”
冯主任马上说：“食品站的工作就更轻松了，你不是对附近的大队都有一定了解了吗，还有你原先在安县时不是也积累了一些采购资源吗，你来食品站，还是做采购工作，所以之前的一些资源也是能用上的。只要能按时完成工作指标，平时上班可以稍微自由一点的，不用按时点卯，你只要说一声，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干涉的。”
方副部长：“……”
输了。
他这个当二把手的，可不敢直接许诺可以不按时上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江絮笑眯眯道：“这么说，倒是食品站更适合我了。”
其实她一开始选择食品站，就是打着完成工作指标后就摆烂休息的主意的，只不过原先她是准备暗戳戳地摆烂，但是现在嘛，明显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摆烂了。
冯主任喜出望外：“没错！没错！江絮同志，你确实是更适合来我们食品站！”
虽然江絮一开始就是要去食品站的，但是因为中间出了岔子，冯主任其实并没有信心真的能把江絮争取回来，所以现在他简直惊喜得想要站起来蹦两下。
不容易啊，他可是从后勤部和生产连虎口夺食啊！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成功了。
他赢了呀！
方副部长：“江絮同志，你不要这么轻易就做决定。其实你来后勤部，干的事情跟在食品站是差不多的，无非是收购物资的种类更多一些罢了。你可以先来后勤部，收购物资的时候，如果遇上食品站能用得上的东西，也可以顺手给他们嘛，这一部分的工作指标我们可以另外算，我可以跟部长申请，给你另外算一份津贴的。”
江絮笑道：“方副部长，其实你说的方法，我在食品站工作也是同样适用的。我如果在收购物资的时候，遇上咱们后勤能用上的物资，可以一并帮你们收购了的。”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明显食品站由于算是“编外部门”，所以各方面都更宽松更自由啊。
而且瞧冯主任这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多事的，江絮觉得，她在食品站工作的话，肯定是会很舒心惬意的。
其实她心里最先排除掉的是后勤部，因为这是部队正式在编的部门。编制内不自由是肯定的，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像她这么懒散的人，还是不要选择这样的部门了。
方副部长有些失望，但是又觉得江絮说的方式其实也可以考虑，总归食品站也是归他们后勤部管的，其实相当于人还是在他们后勤部的，那么只要他们措施得当，激励江絮在完成食品站的工作指标的同时，帮后勤部收购物资，其实也未尝不可？
他皱着眉，在心里衡量。
而另一边的武大成已经急得脸都涨红了：“江絮同志，咱们生产连真的是很需要你啊！”
江絮点点头：“我明白。”
她起身去书房取了几本小册子出来递给武大成：“武同志，这是之前在红星公社时，我和公社的农技员一起编写的农技知识小册子，里头有我们平时遇见的所有常见的农技问题和解决方案，其中一册是我们再三修改的水肥方案，这些你先拿回去琢磨琢磨。”
武大成小心翼翼接过一叠小册子，简直如获至宝。
“可是，我们这纸上谈兵的……”
江絮看一眼冯主任，说：“其实只要冯主任能给我减少一些工作指标，我也可以抽一点时间去你们那里看看，咱们一起因地制宜地研究一下，看看是否有更好的水肥方案。”
可不是巧了嘛，这一套都是她在红星公社干熟了的。
冯主任：“……”
这是还没去报到，就已经请上假了是吗？
不过被武大成灼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也说不出不同意的话，再说，江絮虽然表示了选择食品站的意思，可人还没去报到呢，他要说不同意，万一江絮一不高兴，当场翻脸选择其他部门呢？
所以他只好佯装大度地点头：“都是兄弟单位，这点事情我怎么会不同意？”
武大成笑得咧开了嘴：“行，咱们也不是一定就要个名分，只要江絮同志愿意帮我们，一切都好说。”
正好洗完碗出来的秦敛忍不住又瞥了武大成一眼。
这个铁憨憨，跑别人家来说什么名分不名分的。
折腾这么多天，最后江絮还是选择了食品站。
当然，其实一开始她也是挺纠结的，不过后面仔细考虑过后，还是觉得食品站的“生态”应该更适合她。
她真不是什么卷王，她就想靠着蚂蚁空间摆烂过日子，然后趁着这一两年的时间，多学点知识，回头考个好点的大学。
江絮自己是觉得这个选择是最适合她的，但是别人可不这么想。
像是蒋霞背后就跟蒋曼妮说：“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这几个部门比较，明摆着后勤部起点最高最有前途，她偏偏一门心思选了食品站，呵，亏得咱们还千方百计的想给她使点绊子呢，我看都是抬举她了。放心，这种目光短浅的人，将来可不会有什么好前途。你呀，还是集中精力准备春节联欢会汇演的事吧，在舞台上光彩夺目，才是你该做的事。”
语气高傲的，倒像是忘记了自己想把人弄到生产连却惨遭滑铁卢似的。
一心盼着江絮去其他部门，好空出位置让她进食品站的程春英更是如丧考妣，逢人就说：“秦团长媳妇儿怕是脑子有问题，后勤部和食品站两个选，换了谁都得选后勤部吧？她居然选了去食品站，这秦团长也不管管，任凭她乱来。”
不过大部分都看出了她的想法，倒是都觉得她是自己去不了食品站，尽在外头说酸话呢。
别人爱选哪个选哪个，哪用得着你管这么多？
也不看看自己，想选还没得选呢。
几天后，这件事甚至辗转传到了首都军区。
年前诸事（修）
第95章 年前诸事
秦志刚自然是关心自己儿子的, 但是他跟秦敛关系不好的事，部队里其实挺多人都知道。像是张荣德，偶尔接到他的电话, 会跟他汇报一下秦敛的情况, 但要是秦志刚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讲的。毕竟秦敛可还有个后妈呢, 他这说多了, 秦志刚会怎么想且不说, 张又琴肯定是不会高兴的。
所以秦敛婚后的事情, 秦志刚一无所知。
这天开会, 他遇上宁省军区司令员刘敬国, 刘敬国忍不住说：“老秦啊，你生了个好儿子，你儿子也找了个好媳妇儿啊！”
秦志刚内心有些尴尬，他儿子结婚了, 但是他连儿媳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面无表情, 想装作不在意，但是又忍不住问：“他们在军区没给你添麻烦吧？”
刘敬国看他一眼，摇头笑道：“要说给我添麻烦, 最近倒还真有一件事给我添了点小麻烦。”
他笑眯眯把江絮的事情说了一遍：“都差点闹到我这里啰。最后那丫头选了食品站, 说是有闲也会帮后勤部的忙, 甚至是生产连, 也愿意帮着一起搞那什么肥水方案。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还挺能耐的, 揽了不少事儿, 但听说她还挺悠闲。”
部队里多的是敢闯敢拼的战士，但其实军嫂多么能折腾的不多的。
这也是她们特殊的身份决定的, 部队的军人注定难以很好地兼顾家庭，所以军嫂们势必要妥协付出，牺牲自己，做好辅助的角色。
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不少需要兼顾工作与家庭的军嫂，甚至都有些焦头烂额。
所以说，一开始听说江絮给自己揽了那么多事儿的时候，刘敬国内心是不太赞同的，心说到底太年轻，容易意气用事，只怕后面忙起来就得后悔了。
哪知过了几天，却听下面的人汇报说，这姑娘一星期只上了三天班，第一天出门采购了一车鸡鸭蔬菜给食品站，第二天去了趟生产连，第三天上后勤部办公室逛了逛，后面四天就窝在家不出门了。
据说她之前还挺爱骑个自行车出门寻摸吃食的，但是这阵嫌天气太冷，寻摸吃食也不去了。
搞得附近大队社员遇见军区的战士都要打听一下，之前老去村里的姑娘怎么收了次鸡鸭蔬菜后就不怎么来了。
就不知道，明明公社供销社或者收购站都有自己的采购员，为什么这些社员倒是好像更喜欢江絮这小姑娘。
也是奇了怪了。
不管怎么说，这姑娘有做群众工作和采购工作的天赋是毋庸置疑了。
虽然有些懒散，但人家能把该干的事情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完，懒散一点似乎也无可厚非？
总之刘敬国对这位年轻的女同志还是挺看好的。
而且还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所以碰见秦志刚就忍不住要跟他唠叨唠叨：“老秦啊，那姑娘是农村出身，不过我猜也正因此，她才能那么容易就获得人民群众的认可和喜爱，这对咱们下一辈甚至下下一辈的年轻人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啊！”
秦敛娶了个农村姑娘的事，不管是宁省军区还是首都军区，都有人说闲话。
但其实他们这些人有几个不是泥腿子出身的？日子稍微好过些了，倒是开始搞家世出身那一套。
刘敬国很不喜欢这种风气，但是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这种风气愈演愈烈。
他跟秦志刚说这些话，也是想表个态，同时也试探试探秦志刚的态度。
秦志刚是很诧异的，他以为秦敛那种犟脾气，会找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子结婚，但是刘敬国口中的这个姑娘，好像跟温柔娴静搭不上一点边？
他愣了下，才点点头道：“咱们这些人谁不是农村出来的？能跟群众打成一片，确实挺好，挺好。”
这天秦志刚回到家，张又琴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包：“不是开会吗，怎么回来这么晚？”
秦志刚：“碰见刘敬国了，随便闲扯了几句。”
张又琴脚步一顿，随即笑道：“你是跟他打听秦敛的事吧？”
秦志刚：“我打听什么，是他自己要跟我说，说好几个部门都争着想要秦敛媳妇儿，最后那孩子挑了去食品站上班。”
张又琴心说刘敬国这是故意在你面前给那小丫头说好话呢。
她看一眼秦志刚，她跟秦志刚生活不少年头了，自然看得出来，别看他面无表情的，其实能跟她说起这事，就说明他心里是高兴的。
“那倒是给你长脸了，不过，这小姑娘确实是没什么经验啊，要真是几个岗位随她挑的话，怎么也该选后勤部呀，待两年转个干部身份，以后的路就宽了不是？”
她柔声细语地道：“秦敛也是，这种事情小姑娘年纪轻不懂，他还能不懂？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秦志刚皱了皱眉：“还能怎么想，他就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张又琴于是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冲楼上喊了一声：“嘉嘉，快下来，你爸回来了。”
她笑着对秦志刚说：“这孩子一回来就到处找你呢，说自己在舅舅家待了这么久，心里可想回家了呢。”
秦志刚紧皱的眉头马上又舒展开来，露出个浅淡的笑容：“这孩子，他舅舅不是一向最疼他的吗，我还以为他乐不思蜀了呢。”
张又琴眼神微闪，佯嗔道：“说什么呢，他舅舅再疼他，还能有亲爹妈疼他？再说，别的地方再好，还能有家里好？”
舅舅再疼，还能有亲爹妈疼？
别的地方再好，还能有家里好？
听到这话，秦志刚闪了下神。
秦敛在外公家住了几年，后面去了部队，也是一直在首都之外辗转，哪怕他曾经动过把人调回到首都军区的心思，可那小子偏生不同意。
这十几年，他会想起这个家，会举得外头再好也没有这个家好吗？
秦志刚没有深想，因为他潜意识里面知道，答案肯定跟自己以为的大相径庭。
千里之外的宁省军区。
秦敛刚刚下班回到家，闻见厨房飘出的诱人香味，不禁露出个柔和的笑容。
从前下班他都是直奔食堂，随便打两个菜对付几口，然后就又回办公室继续加班，要是工作不忙，就吃完饭再在食堂跟战友们聊会儿，要不然，就是逮着白天犯错的战士去加训。
现在一到下班时间他就直接回家了，家里有香喷喷的饭菜，还有软乎乎的媳妇儿，谁还乐意待在冷冰冰的办公室？
别说他了，就是他手底下的兵，现在被加训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秦敛可不止一次听见了，那些兔崽子在背后偷着乐，说有了嫂子以后他们的日子都好过多了。
晚饭吃的是馒头，前两天江絮在家没事干，琢磨着做了一笼奶香馒头。
元旦前蚂蚁空间刚刚升级过一次，升级后空间里就可以养牛了，江絮养了一头奶牛，每天能产出不少牛奶。不过她在附近几个大队寻摸过了，发现没有人养奶牛。毕竟这年头粮食才是头等大事，就算养牛，基本上也都养的是耕牛，好用来耕地。
所以江絮跟秦敛说的是，自己突发奇想，用奶粉做的馒头。
反正她结婚的时候，大舅给了她两罐奶粉，让她留着补身体的。
做馒头的时候江絮还放了一些糖，所以这馒头松软甜香，还带着一丝奶味，秦敛爱不爱吃不知道，反正李笑梅家几个小的，哦，还有翁鹏飞家的大宝都挺爱吃的。
菜是红烧仔排、肉丝炒白萝卜、炒青菜和紫菜蛋花汤。
紫菜是前阵子江絮从隔壁公社一个大队的社员手里收来的。宁省不靠海的，所以他们这边海产不多的，那个社员是亲戚在邻省的海边，紫菜也是亲戚寄过来的。用紫菜和江絮换了个头特别大的鸡蛋之后，那位社员甚至马上给海边的亲戚去了一封信，让那边又寄了不少紫菜过来，江絮换回来以后就跟军嫂们分了。
这年月大家营养摄入都不足，有些人摄入碘过少，还会生大脖子病，吃点紫菜汤是挺好的。
江絮干脆让那位社员又给亲戚去了一封信，看那边能不能大批量供应，如果量大的话，她准备让食品站也采购一些。
军区食堂是有紫菜汤供应的，大概是采购到的量不多，食品站并没有紫菜卖。但其实军区里面孩子不少的，小孩子是很容易因为缺碘而患上大脖子病的，如果食品站能供应紫菜，江絮准备让李笑梅她们也在军嫂里头普及一下紫菜汤的营养价值。
没办法，他们这里不靠海，大家没有吃海产的习惯，甚至有些人还嫌紫菜汤有股怪怪的腥味儿不爱吃呢。
秦敛夹了个奶香味浓郁的馒头在碗里，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忍不住挑了下眉。
之前翁鹏飞、康正青他们来他家吃饭，江絮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吃完饭后，那俩人连着好几天在他面前夸江絮做事情大气，说请客吃饭就上大鱼大肉，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其实他想说，他媳妇儿不是请人吃饭的时候大气，他媳妇儿在做饭这个事情上，一直都挺大气的。
毕竟整个宁省军区，像他们这样两个人吃三菜一汤的，恐怕还真是不多见。秦敛可是听张荣德说过的，他家不吃食堂的时候，要是只有他和蒋霞两个人，一般是做两菜一汤，或者干脆就两个菜，不做汤的。
不过吃得好一点，秦敛是一点意见也没有的。
总归他们手里还有不少存款，他每个月工资津贴加起来也有将近两百元了，加上江絮也开始上班了，工资虽然少一点，但食品站的福利还是不错的，三不五时地会发点小东西。所以说他们平时就算是吃好一点，问题也不大。
而且这段时间都在家吃饭，他明显觉得自己身体素质都好了不少。
用江絮的话说，那就是像他们这样体力消耗大的，就该每天吃点肉。
秦敛现在被江絮耳提面命地灌输营养知识，对营养问题确实比之前要重视不少，也因为，对于生产连提高粮食产量的问题，也比之前关心了不少。
他问起江絮前几天去生产连的情况，江絮简单讲了讲，他听完后忍不住问：“提高产量有希望吗？”
江絮夹了一筷子萝卜丝细嚼慢咽，边吃边说：“他们那里的土质其实比安县农场的猴子沟要好一些，但是他们现在的粮食产量比猴子沟要低三成。”
秦敛挑眉，眸子里漾起几分笑意：“所以说，至少能提高三成？”
江絮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嘴上却还是佯装谦虚地道：“大概吧。”
不过种地总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生产连的土地真要有点起色，最早也得明年开春了。现在他们只能是抓紧时间研究土质梳理方案，然后就是弄一点产量高的种子。
这个倒是不难，红星公社那边在用的种子，都是江絮这两年偷偷掺了蚂蚁空间的私货，不着痕迹地一点点改良过来的。现阶段来说，这些种子已经是在当前时代背景下所能用到的产量最高的种子了。所以江絮已经跟那边联系过了，准备等开春直接从红星公社弄一批种子回军区。
当然，她也不会让红星公社吃亏，她会趁机跟军区后勤部要点红星公社那边能用得上的物资，然后也可以顺便出一批蚂蚁空间里面的物资给红星公社。
嗯，基本上能达成多赢的局面。
种子的事情不急，倒是循序渐进改进土质，完善水肥方案的事情得快点做起来。江絮去了一趟生产连以后，发现那边虽然叫连，但其实编制远超连队，负责的土地面积更是多得惊人，要不是粮食产量太低，这么大面积的土地，其实贴补一个宁省军区是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在了解到生产连的规模以后，江絮觉得，就凭自己一个想要短时间内把生产连的工作干起来，还是有点勉强的，嗯，主要是太累了，所以她跟那边建议了，让他们去红星公社再要两个人。
她提了两个建议名单，孙茂才，江柏。
举贤不避亲嘛。
再说，她把供销社的工作给了江柳，江柏在家看着弟弟成天忙活得热火朝天的，难保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倒是不如把人弄到军区来，顺便也让他跟着孙茂才学点技术。
江絮思来想去，觉得自家大哥的性子，其实留在农村搞搞种地养殖什么的挺好，反正两年后土地就会放开，以后多租点土地，搞机械化种植，再顺便搞个养殖场，养鸡或者养猪，其实都不错的。
当然，要是改革开放后，江柏自己有别的想法，她也不会拦着。
但是现在一切都还早，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在生产连学点东西也挺好。
江絮活了两辈子，真心觉得多学知识是怎么都不会吃亏的。上辈子她没有机会读更多的书，这辈子有了蚂蚁空间以后，她天天做任务，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两年多时间下来，学习似乎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或者说一个习惯。
而且，重生以后她的生活确实是靠着蚂蚁空间出产的物资得到了改变，但其实她所获得的认可，大部分还是来自知识的。
这是个知识贫瘠、匮乏的年代，可正因此，拥有宝贵知识宝库的她，才能得到那么多的先机，拥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话说回来，其实这些事情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今天已经是1976年1月20日，农历腊月二十，再过十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也就是说，下周她就得上首都丑媳妇儿见公婆去了。
“火车票买了吗？”江絮问，“还有，你不是说这两天抽空和我一起去省城百货大楼买东西吗，时间可是挺紧张了，你不会掉链子吧？回头咱们要是空着手去首都，丢脸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秦敛失笑，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夫人吩咐的事情，我还能不谨记在心？火车票已经买好了，下周一早晨的火车。这周我就能把事情都处理完，等周六就有时间了，咱们周六去逛百货大楼，周日参加完军区联欢会，周一出门，刚刚好。到首都正好赶上喝腊八粥，到时候你只管吃喝玩乐就行。”
江絮笑道：“不用抢着多干点活儿，让大家看看你娶了多么贤惠的媳妇儿？”
秦敛睨她一眼：“我娶媳妇儿是为了给他们干活儿的吗，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脸？放心吧，外公从来不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套的，老爷子面前你都不用献殷勤，何况是其他人？”
江絮问：“你爸那头呢？”
秦敛微微蹙了下眉，随后道：“正月挑个日子去一趟吧，到了那边你也不用帮着干活，老头子面前张又琴就是装也会装出宽容大度的样子，你不用理会她就行了。”
江絮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别看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军区里大家早就忙忙碌碌地忙活上了。
江絮他们不在军区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多，像李笑梅、樊少梅她们，都是要在军区过年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吃的方面，像是面粉啦，鸡鸭鱼肉啦，萝卜青菜啦，还有更容易储存的白菜啦，还有像是糖啊瓜子花生啊什么的，这些也是过年必备的，都是要准备不少的。精细一点的，还会上附近公社的大队里面去跟社员换一些农家自己打的年糕啦炒米糖啦之类的。
用的方面，像是柴火啦煤饼啦，都是要预先多准备一些的，然后条件好一点的，还会买些布料，给大人小孩做件新衣服或是新裤子的，有些手巧的，还会早早买了毛线回家织毛衣。
总归是家家户户要准备的东西都不少。
樊少梅孩子小，大冬天的带着出门不方便不说，风吹了还容易感冒，她发现江絮最近都窝在家不怎么出门后，干脆每回要出门就把她家大宝送到江絮这儿来。
她家大宝其实已经能认人了，别人抱他这小子立马瘪嘴就嗷，但是江絮抱他，他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江絮，咧嘴就会笑。
樊少梅觉得，她家大宝以后长大找媳妇儿一准儿要找个漂亮的。
多明显啊，瞧见漂亮的就咧嘴傻乐。
江絮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倒也挺乐意帮着带大宝。主要是这孩子吧，还挺好带的，睡觉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而且醒了以后也不怎么哭，一般哭就是饿了，江絮给他泡点奶粉就行了。
有时候江絮也会从蚂蚁空间里弄点苹果香蕉什么的给他吃。小家伙之前吃过苹果的，樊少梅还说，他可爱吃苹果了，拿勺子刮着吃能吃掉大半个。
但是，自从江絮给他吃了香蕉以后，这小家伙明显更爱香蕉，对苹果都不屑一顾了。
樊少梅还奇怪呢，说孩子就是孩子，前两天还看见苹果就哇哇直叫呢，现在苹果放到他面前，他还爱搭不理的。
江絮只能默默装无辜：“啊，这样吗？”
宁省不产香蕉，军区食品站就更不可能有香蕉卖了，所以她只能偷偷给翁大宝吃香蕉。
樊少梅一无所知，毕竟翁大宝又不会说话，不能告诉妈妈，他已经爱上另一种水果。
不过樊少梅倒是挺高兴的，因为江絮帮忙带翁大宝，她没有后顾之忧，很快就把过年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甚至今年比全年准备得还要齐全许多。
因为今年军区食品站的物资特别丰富。
食品站冯主任说了，今年食品站物资这么丰富，都多亏了江絮。
江絮不仅联系了附近的公社，搞了一大批的物资，甚至还从外地调运了一车物资。所以今年食品站不仅鸡鸭鱼肉甚至苹果的供应量多了不少，甚至还多了不少像是冬笋、莴苣、芹菜这样往年冬天不太常见的时令蔬菜。
过年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必须是吃吃喝喝啊！
甭管家里条件好差，过年的时候都是巴不得多准备些东西的，食品站东西多了，可不止樊少梅高兴，其他军嫂也是乐呵得不行，都说今年可真是能过上一个富足年了。
往年是手里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尤其是年底这段时间，为了保障供应，有时候食品站还搞限量供应呢，今年不一样了，今年冯主任财大气粗，让她们想买什么都敞开了买。
其实不止食品站，军区后勤部也是多收了一批物资的。
食堂的罗大厨自从听说江絮一周只上三天班以后，也不让程春英帮着捎东西了，干脆厚着脸皮，三不五时地拎着东西上门讨教。江絮自然也不会藏私，扒拉着上辈子的记忆，把能教的菜教了几道给罗大厨。
罗大厨本来就是野路子出身的，得到这些菜谱，那真是如获至宝，做菜的积极性简直井喷式爆发。
正好后勤部多弄了一些物资，食堂的供应也多了不少，罗大厨最近真是天天霸着锅灶不放，变着花样地给战士们烧新菜。
军区的战士们最近也是乐呵得不行。
伙食提高了不少，还时不时能吃到新菜，能不乐呵吗？
其实，就连厨房的另外两个厨师都挺乐呵。
罗大厨霸着锅灶不放，他们就闲了啊，正好快过年了，他们还能空出些时间帮着家里置办些年货呢。
总之年前这段时间，宁省军区真是一派生机勃勃喜气洋洋。
时间眨眼到了周六，一大早，江絮和秦敛就搭了军区的车出门，进城买年货去了。
遇蒋曼妮
第96章 遇蒋曼妮
江絮到省军区这么久, 还没逛过省城。
主要是天气太冷，她就懒得出门，而且她上辈子后来一直在沪市生活, 对大城市没有这时候的人那么好奇。
她宁愿在附近的公社逛, 瞧瞧各个大队都有什么好东西，然后拿蚂蚁空间出产的东西跟人换一点。
这是双赢的事情, 她能弄到不错的好东西, 大队社员们也能弄点他们想要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什么的。
当然, 她都是挑比较常见的或者是本地有的东西跟人换的。
如果说一开始搞采购工作是为了能把蚂蚁空间里头的东西倒腾出来, 其实两年干下来, 江絮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乐趣。
尤其是蚂蚁空间规模越来越大后, 她拥有的物资也越来越多，单单自己吃用哪里吃用得了这么多？
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把手头的物资倒腾出去，让更多人的吃上肉吃上水果获得更多的营养……看到那些社员脸上单纯因为食物而露出的满足笑容, 这个感觉还挺爽的。
当然, 前提是她干这些也不会太累，就是偶尔骑着自行车出个门。
甚至有了上回帮项信达弄鱼的经验，现在弄大批量物资的时候, 江絮就依样画葫芦, 先把物资投放到某个地方, 然后再让人开车去拉过来。
军区的人只以为她是通过私人关系弄到的物资, 所以不能大张旗鼓地交接。
这个也很正常, 这年月物资匮乏, 有好东西, 不知多少单位会跟狼见着肉似的蜂拥而至，军区后勤部也巴不得低调行事, 闷声发大财呢。
没办法，狼多肉少，物资有限，这要是传扬出去，各兄弟单位都来要一点，他们自己还剩多少？
江絮不知道的是，她和秦敛刚进城，军区后勤部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叫伍兴发，是方副部长的老乡，同时也是省城百货大楼的经理。他跟方副部长因为是同乡，工作上又有交集，所以平时经常联系，关系也不错。
伍兴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方，你不厚道啊，你有渠道你居然也不分享一下，要不是我听人说你们食品站天天有鸡鸭鱼肉苹果卖，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语气幽怨得，宛如被渣男始乱终弃的良家妇女。
方副部长眼珠子一转，迅速否认：“不是，老伍，你听谁说的，这夸张了，太夸张了。”
他打太极道：“不就是今年准备的物资稍微比往年丰富了那么一点点嘛，哪有你说的天天这么供应的程度？再说，食品站虽然是归我们后勤部管，可事实上他们各方面都是独立的，物资采购是多是少，那也是他们的事情，你找我没用，你找食品站的冯主任。”
伍兴发痛心疾首：“老方，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刚刚已经去食品站看过了，买菜的军嫂亲口跟我说的，最近一段时间，你们军区食品站的供应天天都很充足，不仅食品站，你们军区食堂也得了不少好东西，战士们甚至都吃上那什么餐后水果了！”
“嘿，你们一个军区的食堂，居然还搞得挺洋气哈。”
方副部长：“……”
糟糕，己方出现防守漏洞，情报泄露。
他勉强找了个借口：“嗐，老伍，你看我们这弄到的都是肉啊蔬菜啊什么的，你们百货大楼也用不上啊，我这哪里会想到你也需要，你说对不对？”
伍兴发心说这老小子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还肉啊蔬菜的，硬生生把苹果撇开一边，他们百货大楼是不卖肉或者蔬菜，可他们卖水果的啊！
这年头为了保证粮食产量，很多地方都不种果树的，就算是之前种了果树，有些也把果树给砍了。
所以水果的产量真的很少。
平时还好一些，水果这玩意儿贵，还不当饱，买的人毕竟没那么多，上头分配多少他们就卖多少，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过年就不一样了。
华国老百姓的传统就是，平时可以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但是过年一定要吃好喝好。
所以年前这段时间，水果的需求量猛增，他们囤的货眼看就要卖完，只能每天拿出一点限量销售，可哪怕如此，怕是也撑不过整个春节。
这才只是年前呢，正月里水果的需求量其实更大，毕竟走礼的时候带点水果，又有档次又有面子。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们弄不到货。
也正因此，听说军区食品站有水果卖，伍兴发火急火燎地就赶来了。
伍兴发：“老方，我也不贪心，你们什么鸡鸭鱼肉的渠道，我也不打听，你就就告诉我，哪里能弄到苹果。只要你能帮我弄到苹果，回头你们军区有什么物资上的需求，但凡我老伍能办到，你一句话。”
方副部长头疼道：“老伍，不是我不帮你，这些物资也不是我搞到的，这是我们军区一个军嫂搞到的……对了，他们小两口今天正要去你们百货大楼采买年货呢。”
伍兴发差点蹦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快，你告诉我名字模样，我自己找他们去。”
方副部长：“小姑娘叫江絮，你也别慌，只要人去了你们百货大楼，你就奔着最漂亮的找，准备找到。”
伍兴发：“？？？”
不管了，反正有名字，何况她男人还一起呢，特征明显，不可能找不着。
他拔腿就跑。
方副部长追在后头嘱咐：“老伍，你回头可别再把消息漏给别人！”
伍兴发边跑边吼：“知道了，我傻嘛我漏给别人。”
不是他不讲道义，实在是这年头物资太缺了，告诉了别人，自己没准就拿不到了。
另一边，江絮和秦敛刚走进百货大楼。
说是百货大楼，其实也才三层。一楼是自行车缝纫机之类的大件儿，二楼是副食品和日常用品，三楼则是布料服饰鞋包之类的。
江絮抱着好奇的心态，在一楼逛了逛，发现果然是省城百货大楼，比县里市里供销社东西多多了，甚至还有电视机卖。
虽然只是很小的黑白电视，但是现在可是七十年代！
所以说果然省城就是不一样，她之前在市里都没见过有卖电视机的。
秦敛见她一直好奇看着电视机，以为她是想买，说：“你要是想买的话，回头我让人弄张电视机票，年前怕是来不及了，年后咱们就买一个。”
江絮赶紧拉着他走人：“没有，不想。”
这年头的电视都是靠天线收那么一两个台的，节目少得可怜，画质也粗糙，买回去多半也是放在家里积灰。还是收音机实用，这个年代广播电台还是很多的，虽然娱乐节目很少，但是听听新闻或者样板戏，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俩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他们其实主要也是来买副食品的，毕竟首都肯定物资更丰富，能带的伴手礼，也不过是宁省特产什么的。不过伴手礼可以晚点再买，不然拎在手上肯定不太方便的，于是俩人干脆又上了三楼。
走到楼梯口，旁边一位妇女正跟同行的人吐槽：“往年水果不好买，可也没有这么不好买呀，不说稀罕一点的水果，至少苹果还是能买到的，结果今年就连苹果都要限量供应了，我这一大早地过来，居然愣是没抢到。”
同行的人：“可不是说，我听说是今年天气不好，苹果产量减少了两三成，这不分配到各地的也就少了。”
妇女叹气道：“嗐，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喜欢吃，这又贵又难买的玩意儿，我还不想买呢。得了，没法子，我还是去买两个罐头吧。”
秦敛知道江絮帮后勤部和食品站弄了些物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的。他最近没怎么去食堂，但是也听底下的战士说过，食堂开始供应“餐后水果”了，嗯，目前就只有一样水果，那就是苹果。但他不知道，原来今年苹果产量减少，市面上是很难买的。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江絮。
其实秦敛早发现了，自家媳妇儿采购物资的能力有点神奇，就跟她能轻易在山上捡到鸡蛋，就跟和她一起上山能轻易逮到很多猎物一样的神奇。
不过他倒是没有深究，甚至有时候江絮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让他安排人开车去某个地方搬东西，他也不会多问，直接就按照她说的安排人去做，如果其他人有疑问，他还会帮着随口解释几句。
他媳妇儿或许有些神奇，甚至是有一些秘密，但是他们相处了两年多，江絮是什么样的人秦敛还是很清楚的，他相信江絮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更别说损害集体或者国家的利益了。
更何况，江絮弄来物资，受益的可是军区的战士和军属。
当然，秦敛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江絮如果不主动说，他也不会去问的。
媳妇儿明显想要藏着这个小秘密，他又何必一定要刨根问底？
江絮其实也听见那两个人的对话了。
她知道这年头水果产量少，只是没有想到，今年苹果的产量会少到省城百货商店都要限量销售的程度。
不过江絮也没在意，她之前通过早先认识的采购员，跟苹果产区的人是搭上过线的，也确实允诺了一些明年的物资，跟他们换了两筐苹果，只不过那两筐苹果她让那边直接运往红星公社了，算是帮江柳搞来的工作指标。
如果军区那边要倒查苹果的来源，她其实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不过想来军区那边也没有那么无聊，这年头弄不到物资才是问题，弄到物资，尤其是进了公家的单位，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俩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上了三楼以后，直接就去了卖成衣的柜台。
江絮是想着给秦敛买一件呢大衣，军大衣虽然暖和，但有些场合还是穿呢大衣更合适。再说，秦敛身高腿长的，不穿西装不穿呢大衣，那才是可惜了。
对了，回头去首都可以问问苏家人，苏家舅舅穿的西装就挺板正好看的，可以问问是哪里做的，给秦敛也做一身。
江絮心里琢磨着，直接指了指一件黑色的呢大衣：“你好，麻烦拿一下那件黑色的大衣。”
几乎同时，身旁秦敛指着一件白色的女式大衣说：“同志，请帮忙拿一下那件白色大衣。”
话音落下，俩人都愣了下，面面相觑。
售货员难得看到这么登对的俊男美女，心里正感叹呢，就听他们异口同声要给对方买衣服，忍不住笑道：“是不是两件都拿过来瞧瞧？”
江絮也笑了：“嗯，两件都看看吧。”
秦敛挑眉，扭头道：“我平时穿不到。”
秦敛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些大院子弟脾气的，在钱这方面之前一直是大手大脚的。
毕竟，哪怕是跟着外公过活的几年，银钱上他也是不缺的。秦志刚会按时给外公送钱，外公平时也会给他钱，表兄弟姐妹里面，他甚至是零花钱最宽裕的一个。
后面进了部队，吃住都在军营，钱就更用不到了。真要买个什么，也不可能说没钱。甚至每年他都还能存一笔不小的数额进银行，甚至在动结婚这个念头之前，他都没注意过自己这些年究竟攒了多少钱。
不过一件呢子大衣而已，换了从前他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结婚以后，成天听翁鹏飞和康正青唠叨成家不容易养儿不容易哪哪都需要钱，耳濡目染的，秦敛也有了已婚人士的自觉，觉得可能平时还是应该俭省一些，不然回头生了孩子买不起奶粉就麻烦了。
他倒是不会去管江絮怎么用钱，但是他自己，没有必要的花销都是能省则省。
江絮诧异看他一眼，她自然是知道的，秦敛在花钱这方面是没有多少概念的，毕竟结婚前那两年，他真是大手大脚地给她和她家人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她甚至都没发现，秦敛什么时候有了节省的概念。
不过，江絮没说什么，只说：“你穿大衣肯定很好看，我想看。”
秦敛牵了牵嘴角，不说话了。
售货员将衣服拿了出来，笑道：“两位好眼光，这两件衣服可是沪市那边过来的，料子款式都是最时新的。不过因为款式太新潮了，我们经理怕不好卖，总共也才拿了两件衣服，你们这要是一起买回去，那在咱们宁省可是独一无二了。”
江絮接过衣服看了看，这年代虽说物资匮乏，但是东西确实是做得好，这羊毛大衣的面料摸着柔软舒服，缝制工艺也精密细致。
甚至，这两件大衣的款式也差不多，一黑一白，四舍五入就是情侣装了。
江絮扭头看向秦敛：“怎么样？”
秦敛仔细看了看那件白色的女式大衣，说：“我觉得不错，你穿了肯定好看。”
售货员忍不住发笑：“哎哟，这位军人同志可真是，姑娘，你嫁这样的男人可真不亏，人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呢。你们长得这么好，一起穿这样式差不多的大衣，瞧着就更登对了。两件一起买，再合适不过了。”
江絮心想都说这年头的售货员都是铁饭碗所以服务态度也不好，卖东西总是爱搭不理的，没想到这位售货员倒是挺热情，而且很有销售天赋，这一句接一句的，别说她本来就想买，就算是不太想买的，怕是也能被她说动了。
她正想说那就买了，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拽住白色的女式大衣说：“售货员，这件衣服我要了。”
江絮扭头，见是一个穿着军装长相明艳的姑娘。因为对方穿着军装，她言语之间还是挺温和的：“这位同志，不好意思，这件衣服我已经要买了。”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跟她客气的意思：“你不是还在看吗，也没说要买，我先说的买，衣服自然应该归我。”
军装姑娘转头冲秦敛露出个笑容：“你说是吧，秦团长？”
这人自然就是蒋曼妮。
蒋曼妮从前是经常去军区的，不过自从秦敛结婚以后，尤其是自从知道江絮并不是传闻中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样子，反而长得白皙漂亮之后，她就不怎么去军区了。
还去军区做什么，让人看笑话吗？
江絮要是个丑姑娘，别人没准还会说秦敛是瞎了眼，当初看不上她这个文工团的台柱子，倒是看上了个长得不好看还没什么背景的小村姑。
可偏偏，江絮长得非常漂亮，蒋曼妮在偷偷看过江絮本人以后，甚至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比她这个文工团的台柱子还要漂亮。
既然江絮长得漂亮，别人就只会说，她蒋曼妮输就输在没有江絮漂亮上，秦敛是宁可娶个没有背景的漂亮小村姑，也看不上她这个文工团的台柱子。
蒋曼妮想想都觉得生气。
不过也正因为蒋曼妮最近都没怎么去过军区，江絮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她，所以江絮虽然从李笑梅她们口中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并不认识她。
当然，听到蒋曼妮这一声秦团长，江絮自然反应过来了。
江絮打量蒋曼妮一眼，发现她其实相貌神情上跟蒋霞还是有些神似的，当然，更相似的是说话的语气。
军区的领导里面，张荣德的职位并不算高，但是几位领导夫人里面，蒋霞却是最有领导夫人架子的。主要是因为蒋霞说话，总会让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且，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很端着，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师长夫人似的。
眼前的蒋曼妮也差不多。
明明是她从江絮手里抢衣服，但是她的表情神态都在传达一个讯息，那就是她根本懒得跟江絮说话，就算是要说理，她说理的对象也是秦敛。
不过从前她追着秦敛跑的时候，秦敛对她也是不假辞色的，现在就更不可能吃她这一套了。
他微微后撤一步，淡淡道：“蒋曼妮同志，既然你要说先来后到，那明显是我爱人让售货员拿的衣服，也是我爱人先看的衣服，这个先自然也应该是我爱人。”
蒋曼妮一噎。
她了解的秦敛，是万事不过心，凡事不多话的。尤其是像这种一件衣服的小事，蒋曼妮以为秦敛一个大男人，肯定是不愿意掺和进女同志的口舌之争里的。
所以她笃定秦敛不会帮江絮说话，那么她就可以拿着这件衣服的由头好好地奚落一下江絮了。
她刚才也是远远看见江絮和秦敛在这边有说有笑的，一时气恼，忍不住就冲过来了。
买衣服是假，借口找江絮茬才是真。
秦敛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蒋曼妮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说：“这种羊毛的呢子大衣，瞧着是挺好看，但其实也很难打理的。怎么洗就是一个问题，太用力很容易把衣服洗坏的，还有平时也要经常熨烫一下，不然皱皱巴巴的，就不好看了，当然，过季的时候就更要好好保管，放些樟脑丸什么的，不然天气一热羊毛就该蛀掉了。”
“江絮同志应该没买过这种高档面料的衣服吧，我劝你还是不要买，不然买回家洗坏了或是蛀掉了，怕是得心疼死吧？”
看，果然跟蒋霞似的，说起话来趾高气扬的。
江絮扬了扬眉，暗暗伸手掐了一下秦敛，面上却半点不显，反倒是一脸的真诚与感谢：“蒋同志这不是把打理羊毛大衣的注意事项都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了吗，我买回去肯定会照着做的，真是感谢蒋同志的无私指点呢。”
不就是阴阳怪气嘛，当谁不会似的。
蒋曼妮顿时就怒了：“……不是，谁无私指点，你这人是听不懂人话怎么的？”
江絮无辜地眨了眨眼：“人话自然是听得懂的，要是猪话狗话什么的，抱歉，还真是听不太懂呢。”
一旁售货员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秦敛也莞尔一笑。
蒋曼妮：“你，你，你竟敢骂我是猪是狗……”
她还想再说，旁边冲过来一个同样穿着裙裙整理巴六以七奇三伞零四军装的姑娘，拽着她就走：“走走走，不说去买红豆糕嘛，赶紧的，回头卖完了。”
蒋曼妮：“不是，我……”
军装姑娘压低了声音：“哎哟，姑奶奶，那女人牙尖嘴利的，你根本吵不过她，更何况秦团长也在呢，人还能看着自己媳妇儿吃亏？咱们赶紧先走吧，以后等秦团长不在的时候，你再去找回场子不就得了？”
她看蒋曼妮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干脆又下了剂猛药：“你总不想回头人家传你追不上秦团长只能为难他媳妇儿吧？”
蒋曼妮一僵，马上说：“怎么可能，我就是纯粹喜欢那件衣服，不过一个小村姑看上的衣服，想来也没什么好的，算了。”
军装姑娘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这大小姐摆明了是去为难人秦团长媳妇儿的，不过文工团的台柱子嘛，她要脸的。
那边江絮顺利付钱买到了两件大衣。
这年头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才几十块钱，这呢子大衣，一件就要两百多，两件差不多就是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真的是很奢侈了。
大概也正因为贵，倒是配了两个瞧着挺精致的纸袋子，秦敛自觉拿上袋子，问：“再去看看别的？”
江絮：“刚刚那位女兵说红豆糕，这红豆糕是现做的吗，特别好吃？”
秦敛也不懂：“可能吧，那咱们去看看？”
售货员热心道：“你们想买红豆糕，就赶紧去吧，估摸着这时候应该刚送过来呢。这是食品厂新出的糕点，味道很不错的，买的人可多了，晚了就抢不到了。”
江絮笑着跟售货员道谢，然后拽着秦敛就下楼。
同一时间，伍兴发急匆匆进了百货大楼，逮着靠门口柜台的售货员就问：“瞧见过一位年轻的军人同志和他媳妇儿吗？”
售货员皱眉道：“这人来人往的，军人倒是看见过几个，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啊？”
伍兴发想了下，说：“姑娘长得特别漂亮的。”
售货员顿时眼睛一亮：“那位军人同志长得也可俊了的是不是，看见过，他们还在一楼转悠了好一会儿呢，那姑娘好像想买电视机来着，不过最后没买，直接上楼了。”
伍兴发：“……”
不是，这真的能行？
你不是说人来人往的，军人也看见过好几个吗，怎么我一说漂亮，你马上就知道是谁了？
伍兴发恍恍惚惚，不过还是嘱咐了句：“要是看见人下来，你帮我拦着，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说完，扭头就往楼上跑。
嘴里念念有词：“漂亮的，最漂亮的，要找最漂亮的。”
伍兴发的请求
第97章 伍兴发的请求
二楼人是最多的, 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尤其是刚到货的红豆糕柜台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秦敛微微抬手护着江絮, 想了想, 说：“不然你再去三楼逛逛，我在这里排队吧, 一时半会儿排不到的样子。”
江絮：“算了, 三楼其实也没什么要买了, 之前让大舅妈给咱们织的毛衣也到了, 配今天买的呢大衣刚刚好。何况, 咱们到时候不是还可以去首都的百货大楼逛逛么, 到时候看到喜欢的再买也可以的。”
秦敛笑道：“行，都听你的。”
江絮：“反正今天也不急，就排着呗，还能一起说说话。”
她仰头看向秦敛, 笑眯眯地拽住他的袖子。
人太多了, 挨挨挤挤的，她就算是抓着秦敛的手大概也没人会注意到，不过总归是七十年代, 在外头还是得注意一点, 尤其秦敛还穿了军装。
“回头咱们再去买些烟酒糖果, 我听说还有个点心八件儿也不错的, 再带点自己做的腊肠和熏鱼, 嗯,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江絮这阵儿窝在家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她弄了些肠衣自己做了点腊肠，熏鱼也做了几条, 这东西口味重，年纪大的人肯定会喜欢的。
其实秦敛是觉得，什么都不带也没事，要么就到了首都现买一些就行了，不过江絮说头回见面，从宁省带些东西过去更有诚意。
秦敛想了想，说：“买些烟酒糖果和宁省的特产就可以了，腊肠和熏鱼你辛辛苦苦做的，留着自己吃吧？”虽说媳妇儿手艺是好，做的腊肠和熏鱼都香得不行，但是总归做这些挺费工夫的，哪怕是秦敛，也觉得拿出去走礼有些心疼。
李笑梅、樊少梅她们跟着江絮一起做了些，味道也是请江絮帮着调的，做好了拿回去，第二天翁鹏飞他们就说要再去弄点肉多做一些。
多做一些自然是不可能的，谁的媳妇儿谁心疼，秦敛当时就回了他们两个字：滚蛋。
江絮失笑：“咱们带一点，偷偷给外公吃，不给其他人吃不就行了？”
秦敛知道她是开玩笑，不过瞧她眉眼灵动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牵了牵唇：“行，都听夫人的。”
蒋曼妮买好了红豆糕，正好挤了过来，开口就是一通嘲讽：“果然是乡下人没点见识，以为首都也跟你们农村似的抠抠搜搜，有东西还藏起来偷偷吃呢？嗤，笑死个人了。”
跟在她身后的军装姑娘：“……”
不是，这位大小姐可真是能挑事儿哎。
她看了眼江絮，见江絮并没有生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蒋曼妮，径自笑意盈盈地看着秦敛。
这是压根儿不把蒋曼妮的挑衅当回事儿呢。
说实话，这气质这气度，可真是跟蒋曼妮口中没点见识的乡下人一点不搭边儿。瞧着倒像是个大家庭出身的闺秀。
虽然她跟蒋曼妮是同
忆樺
事，关系也挺不错的，但是，凭良心说，就今天这表现，蒋曼妮可真是比不过人家。
人秦团长真是没挑错媳妇儿。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不然蒋曼妮怕是要被气死。她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然后赶紧伸手去拽蒋曼妮：“曼妮，咱们赶紧回去吧，下午还要去军区彩排呢，时间可不早了。”
蒋曼妮见江絮没搭腔，自觉抓到了她的小辫子，更加得意起来：“我劝你也别在这儿排队了，这红豆糕是食品厂的新产品，卖得可有点贵，可别到时候排半天队，又嫌弃太贵不买，那可真是白白浪费时间呢。”
江絮终于有了点反应：“哦。”
蒋曼妮只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还想再说，这时不远处的楼梯口忽然冲上来一个人，那人嘴里念念有词：“漂亮的，我要早漂亮的。”
他逮住一个售货员就问：“有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跟军官一起的，在哪里？”
其实都不需要售货员回答，因为他很快发现身边包括售货员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
别看人多，挨肩檫背的，但是人本能就是喜欢美好的东西，那样登对的一对俊男美女，其实大家早都注意到了。只不过这时候的人都比较含蓄，不像后世，商场上看见帅哥美女，正大光明看不说，还要掏出手机拍个视频呢，这时候大家都是偷偷地看，然后默默地跟身边的朋友交流个惊艳的眼神。
伍兴发迅速冲到江絮面前，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自己一个老爷们，上来就找人家小姑娘说话不太合适，于是定了定神，先跟秦敛打了招呼：“请问是秦敛团长吗？”
秦敛挑眉，点点头：“我是秦敛。”
没找错人！
不过也是，见了本人，伍兴发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方会说只要找最漂亮就能找到，这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他伸手跟秦敛握了握：“你好你好，我是百货大楼的经理伍兴发。我跟军区后勤部的方副部长是同乡，老朋友了。对了，这位就是秦团长的爱人，江絮同志吧？”
话题转换非常迅速，秦敛挑眉，与江絮对视一眼，点头道：“对，这是我爱人江絮。”
相比于面对秦敛时官方客套，面对江絮时，伍兴发就激动热情多了：“江絮同志，你好你好，久仰大名啊，哎哟，我今天一早就去了军区，想让老方给我介绍一下你，结果去了才知道你们来百货大楼了。这可真是，都是缘分呐，早知道你们要过来，我一定早早地就泡好了茶在办公室等你们了。”
联系之前听到的，江絮其实有些猜到这位伍经理找她是为了什么事，不过她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笑道：“伍经理客气了。”
伍兴发看看周围，说：“江絮同志，秦团长，我有点小事情想找二位商量一下，不知道两位方不方便？”
他自然看出来江絮他们是在排队买红豆糕，于是说：“红豆糕我之前让他们帮我留了一份，到时候你们拿走就行，如果有别的东西要买，回头你们把钱票给我，我让人帮你们买齐就是。”
考虑到现场人不少，他还特意加了一句：“我是有公事想请江絮同志帮忙，这可是惠及大家的事，回头真办成了，相信大家都会感谢你们的。”
还别说，大家都在这儿排队呢，突然有人要搞特殊化，哪怕东西是伍兴发让出来的，其他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武兴发这么一解释，其他人就懂了，这是让人给百货大楼帮忙呢，这给人家一点方便，也是应该的。
何况还说大家也会感谢他们，这就让人有些好奇了啊，听着应该是有什么好事？
不过好奇也没用，想来伍兴发也是不会说的，但是既然是好事，那肯定是越快越好呀。
一位大娘忍不住催促道：“哎哟，闺女儿，这位经理同志都这么说了，你们赶紧的去吧，要是人家给你留的还不够，你把钱票给我，我排到了帮你买。我是工人西路七号院儿的王雪花，这儿好些人都认识我呢，你可不用怕我拿了钱票就跑了。”
这大娘倒是还挺热心。
排在前面的人一听，马上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让这两位同志先买就行了，这事有轻重缓急嘛，既然是忙公事，插个队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前头的人纷纷地往后让，都表示可以让江絮他们先买。
这为了公家的事情，就是为了他们老百姓的事情，插个队而已，没关系的。
这就是这个年代人的可爱之处了。
江絮笑道：“谢谢大家了，没事，我回头先跟伍经理匀一份就行了。”
伍兴发听她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
他最怕的就是江絮一口回绝，那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现在江絮愿意接受他的安排，那就说明还是有戏的。他高兴道：“走走走，两位跟我一起去办公室吧。”
领着江絮和秦敛就往楼上走去。
围观人群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开始八卦：“也不知道这位伍经理说的公事是什么，还说对大家都有益的呢。”
有脑子活泛的就说：“多半是物资什么的吧，这百货大楼还有什么公事，不就是卖东西嘛，年底这阵儿物资是真紧缺啊，买什么都得排队，还不一定买得到。”
“照这么说，那位小姑娘可厉害了，百货大楼的经理还得求着她帮忙呢。”
“可不是，年轻漂亮还这么能干，那位解放军同志可真是福气不小呢。”
没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蒋曼妮脸色简直难看到铁青。
蒋曼妮是真不明白，这些人一个个的难道眼睛都瞎了的吗，看不出来那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村姑吗，就算就又几分姿色，年纪也轻，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就她一个小村姑能有什么特别的？
还有，这小村姑能嫁给秦敛，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这些人，居然还说秦敛福气不小，这些人是脑子有问题吗？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百货大楼的这个伍经理，他居然对江絮这么殷勤，还说有事情要找江絮帮忙，他一个百货大楼的经理，能有什么事情找江絮帮忙的？
蒋曼妮最近没怎么去过军区，并不知道江絮帮后勤部和食品站弄来物资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她姑姑蒋霞也没有跟她细说，毕竟她们搞小动作想把江絮弄到生产连去，结果倒是让江絮有了更多的选择机会的事情，说出来也只能让蒋曼妮跟着糟心。
蒋霞只是告诉蒋曼妮，她们搞的小动作没成功，江絮最后还是去了食品站。
也正因此，蒋曼妮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就连百货大楼的经理都要找江絮帮忙。
她站那儿愣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丑人多作怪！”
军装姑娘：“……”
这也太不实事求是了。
三楼办公室。
听完伍兴发的请求后，江絮想了想，迟疑道：“主要是我周一就要启程去首都，调配物资怕是来不及，而且，年前这段时间哪里物资都缺，这个伍经理肯定也是知道的。”
她没有直接拒绝，伍兴发就觉得有门儿，忙说：“这个我自然知道，就是因为年前这段时间什么都缺，我这也是没办法，才想着问问江絮同志有没有办法。”
“年前想要苹果怕是有点难，年后等我从首都回来，倒是可以给你们想想办法。”
伍兴发顿时有些失望，他自然是希望年前就能到位，不过年后能弄一些也不错了，正月走礼的人也挺多的，而且如果年前没有买到，正月估计也会买一点的。
他正纠结呢，就听江絮又说：“不过年前我能给你们弄一些橘子，我老家是安县的，我们那儿农场是产橘子的，公社也有做橘子罐头的厂子，橘子应该还是保存了一些的。”
江絮笑道：“其实年礼不一定就要送苹果的，橘子运过来以后，拿小篮子装一下，拿来送礼也很体面的。”
伍兴发顿时眼睛一亮，拊掌道：“说的没错！我这就是钻牛角尖了，想着一直都是卖苹果的，压根儿就没往橘子上头想。江絮同志这脑子真是灵活呀，你说的没错，橘子也不错的，要是装个小竹篮，拿去走礼确实体面。”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江絮同志你这是不仅帮我解决了物资的问题，还帮我开拓了思路啊！哎哟，江絮同志，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呐！”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想弄其他水果也没那么容易的。
谁让这年头水果的种植量本身就不大呢。
不过如果能有大批量的橘子，然后他再想法子少量弄点其他的水果，那么年前的供应问题，倒是能迎刃而解了。
半个多小时后，江絮和秦敛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百货大楼。
伍兴发让人帮他们把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临走还死活送了江絮一盒他私人珍藏的普洱茶，江絮推托不了，只好收下，想着年后回来再还礼好了。
倒是这盒茶叶不错，正好拿来送秦敛外公。
给老人家送烟酒不太合适，只送腊肠熏鱼什么的，礼似乎又轻了一些，江絮之前还琢磨要么给老人买条羊毛的围巾，瞧着好看一点，现在有了茶叶，倒是正好了。
至于答应伍兴发的橘子，自然不可能真的上安县农场去要，这就是一个托词。
蚂蚁空间里种了橘树的，江絮当初选择种橘树，也是因为橘树在安县来说还是挺普遍的，那么相对来说橘子也就比较好出手。
只是后来蚂蚁空间里的物资越来越多，她手头的钱也越来越多，倒是也没有一定要把什么东西出掉的必要了，于是采摘下来的橘子就这么的都进了仓库。
现在橘子还小山一样堆在蚂蚁空间的仓库里呢，趁着这个机会，倒是正好可以出掉一点。
其实仓库里苹果也还有很多，但是短时间弄一大车苹果过来不大现实，而且，既然现在各地苹果这么短缺，她这时候弄一大车苹果来，也太扎眼了，不太合适的。
江絮琢磨着明天早上出门一趟，然后就让秦敛帮她再安排一辆车过去把东西拉回来。
其实最方便的是，她自己弄一辆卡车，自己拉货。
现在这样毕竟还是有风险的。
秦敛未必不觉得奇怪，不过他这个人一直都这样，你不想说的事，他不会追根究底的。
很快，俩人回了军区。
在家属楼底下碰见李笑梅，李笑梅都惊呆了：“你俩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我听人说最近百货大楼都热闹得不行，买块糖都要排队的，七排队八排队的，有的人买的东西多，甚至都要到天擦黑，你俩不会是看人多就回来了吧？”
还别说，这可真是江絮能干出来的事。
翁鹏飞从另一边走过来：“嗐，笑梅嫂子，你是糊涂了吧，没见他们这大包小裹的呢，这明显是买了不少东西呢。”
李笑梅一拍脑门：“可不是，我可真是糊涂了。”
翁鹏飞：“他们呐，铁定是百货大楼的人帮他们了。我前面遇见方副部长了，他说了，他有个同乡是百货大楼的经理，一大早的就上咱们军区来找江絮求救来了。人都是经理了，还是求人帮忙的，这点事还能不帮忙？”
江絮都不用解释，翁鹏飞就叭叭叭地帮着解释清楚了。
完了还一脸谄媚地冲着江絮说：“大妹子，江絮同志，你就是我的亲大妹子，你帮我们家少梅再弄点腊肠行不行，那玩意儿可真是太香了，随随便便那么一蒸，我能就着吃三碗饭。”
江絮无语：“不是，你们家做的应该还没吃完吧？”
翁鹏飞：“那不是听说天气热了就不好做了，趁着现在天气冷，多做一点，也能吃久一点。”
江絮扬了扬眉，发出灵魂拷问：“你家有那么多肉票吗？”
要知道这可是每个月一人定量才六两肉的七十年代，做一次腊肠，好几个月攒的肉票就没了。
翁鹏飞正色道：“这不是有你吗，江絮同志，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帮我弄点不要票的肉吧，你们乡下有时候不是还能猎到野猪什么的嘛。”
江絮：“……”
秦敛看不下去了，嘲道：“你这算盘打得军营里的战士估计都能听见了，腊肠要我媳妇儿帮着做，肉还要我媳妇儿帮着想办法，你怎么不让我媳妇儿都做好了直接送你？”
他从前真是没看出来，翁鹏飞居然是这种人。
还以为他比康正青好一些呢，这还不如康正青呢。
正想着呢，康正青飞奔而来：“你们是不是在说做腊肠？我可都听见了，你们做的话，可不能把我落下。江絮同志，我家没肉票了，你能不能帮着弄点肉，或者帮我问问冯主任，肉票我先欠着行不行？”
秦敛：“……”
行吧，他真是高估康正青了。
秦敛干脆道：“媳妇儿，别理他们。”
江絮忍不住想笑，她是真没想到，这几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喜欢吃腊肠。
她想着自己反正明天准备出去一趟，于是说：“肉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最近大队里面杀猪应该挺多的，我们可以高价跟他们换一部分，至于做腊肠，罗大厨跟我拿了配方了，你们找他教就行了。”
翁鹏飞和康正青顿时喜出望外。
李笑梅赶忙说：“江絮妹子，帮我们家也弄点肉吧，我家那几个小的，不知道多爱吃这个腊肠。”
其实她家老武也爱吃，不过自己男人的面子嘛，在外还是要顾着些的。
江絮笑着答应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
江絮先把秦敛支使去安排卡车，自己则骑个自行车出门。
她时不时地在附近转悠，把附近的大队都转悠遍了，适合“交接”物资的地方也寻摸了好几个，现在就是去确认一下地方，然后把东西投放一下。
幸好她之前就防着这种情况，断断续续地一直在往空间仓库里塞一些筐子啊麻袋啊之类的东西，现在只需要先把麻袋拿出来放在空地上，然后投放的时候，直接投放到麻袋里面就可以了。
为了让事情显得更真实可信，她昨天回军区之前，还特意去了趟邮局，给红星公社供销社挂了个电话。
不像她是能歇着就不愿意去供销社点卯，江柳是每天只要不去收购物资，都会去供销社办公室，就算是收购完了物资，只要还没下班，他也会先去供销社办公室一趟。
没别的，就是去供销社办公室，他才有自己真的成了供销社正式工的真实感。
再说，他种了那么多年的地了，这还是头一回坐办公室呢，可不得经常去感受感受？
江絮没跟江柳提橘子的事，只是闲话了些家常。
不过江柳倒是告诉了她一件事，就是之前她结婚的时候，不是有个混混在路上洒钉子捣乱嘛，这人后来被秦敛他们逮住送公安了。
然后最近这个案子终于是结了，派出所的同志也就通知了江家人。
原来这个小混混是溪岸村猎户石大伟的弟弟，叫石小伟。
当初石大伟想要坑冯灵竹，被江絮识破，送他蹲了笆篱子，他们那个奇葩的老娘石大妈，也被送进了猴子沟劳改。
这家人都是奸懒馋滑加上好吃懒做的，尤其是这个石小伟，基本就是一年到头都懒在床上的。
原本有石大伟和石大妈在，石小伟至少饿不死冻不着，石大伟和石大妈都被抓走以后，石小伟这日子就难了，那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水平简直直线下降。
于是石小伟就恨上江絮了，一直琢磨着怎么报复江絮。
可由于他这个人实在太懒了，琢磨来琢磨去，愣是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这次会行动起来，还是因为听说江絮嫁人以后就要去外地了，那么他报复江絮的机会可能就没有了。
然后，他本来买的钉子是更多的，因为天气冷，他又太懒，所以钉子才洒了一点，他就忙不迭地跑回家窝着了。
据他本人的说法，要不是怀抱着对江絮深切的仇恨，江絮结婚那天，他也不会冒着冷风跑去现场，更不会被人逮住了。
甚至到最后，他都觉得，自己就是突然勤快了，才遭此厄运。
总之，就很难评价。
江絮无语之余，倒是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估计，冒着严寒洒钉子这件事，估计就是这位石小伟的人生高光了，以他的惰性，以后多半也懒得找她麻烦了。
说回现在，江絮安排好东西后，就在附近看着，等军区的卡车过来把东西拉走，她一踩自行车，就回军区了。
秦敛帮她安排完车子，就忙去了，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间才匆匆忙忙地回来，一到家，就投了个重磅炸、弹：“领导不知道听谁鼓动的，说是下午联欢会，让军嫂们也出一个节目。”
顿了下，他说：“而且，指名让你领头。”
震惊
第98章 震惊
下午的联欢会, 现在让组织出一个节目，就算是她们的节目排在最后面，可这点时间, 别说排节目了, 就是凑齐人头都困难。
这哪是让军嫂们上台展现风采，这分明是让她们上去丢人的。
江絮简直无语：“不是, 领导怎么能一拍脑袋就做出这种决定, 不用考虑实际情况的吗？再说, 就算是组织, 也该让资历深一些的军嫂组织, 我连人都认不全, 怎么组织？”
秦敛清咳了下，他媳妇儿有时候胆子真是大得离谱，什么话都敢说。
“说让组织几个人随便唱个歌啊说个三句半啊的都成，主要体现一下参与感。”秦敛笑了下, “至于让你领头, 据说是奖励你最近工作出色，替战士们改善了伙食。”
江絮：“……”
领导是不是对奖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哪怕是给她发个搪瓷杯呢？
“到时候喊上笑梅嫂子，少梅嫂子她们, 再让她们拉几个人, 你们凑个小组唱, 唱个大家都会的不就行了？”
秦敛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观众就是咱们自己军区的战士, 最近你在战士们中间威信挺高, 放心, 大家一定给面子, 掌声不会比别的节目少的。”
江絮：“……”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要不说男人在这方面都头脑简单呢, 哪怕是秦敛，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不是上台自娱自乐一下就完事了的。
不是江絮被迫害妄想症，而是昨天他们刚在百货大楼遇见过蒋曼妮，还跟她闹得不太愉快，今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件事跟蒋曼妮有关系。
毕竟蒋曼妮本人就是文工团的，又有蒋霞这么个姑姑，而且，她俩之前还有搞事的前科。
无非就是想看她丢脸嘛。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蒋曼妮搞事，总不能前面文工团表演得很精彩，后面她们这群军嫂却很拉垮吧？
吃完饭后，江絮去找了李笑梅她们。
听说表演节目，李笑梅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让我干活没关系，上台演出我是真不行，我哪里是那块料！”
樊少梅也是：“我从小到大都没上过台，一上台铁定就腿软，不行的，我也不行的。”
葛含娇迟疑了下，说：“歌我倒是会唱，问题是，我这就是平时自娱自乐的水平，上台表演就不行了。”
江絮也有些头疼，想了想，说：“那你们帮我去找找军嫂们，甭管唱歌跳舞敲锣打鼓的，实在不行，但凡敢上台的都可以。对了，不止军嫂，孩子也可以。”
“只要是参加演出的，按人头算，每人两个苹果两个鸡蛋。”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两个苹果两个鸡蛋不算什么重伤，但在这个年月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说别人了，就是李笑梅听了以后，都马上心动了。
要知道她家可是有三个孩子的，孩子们现在都放寒假，成天闲得要命，在家属院里乱窜。这要是都拉来参加表演，嗯，她自己也咬咬牙一起上的话，她家就能挣八个苹果八个鸡蛋了！
嚯！
这可真是不少了。
她自己备年货也才买了六个苹果呢。
至于鸡蛋，那更是再多也不嫌多了。
“江絮妹子啊，我这唱歌跳舞啥的确实是不会，你看我就上台给你们充充场面行吗？”
李笑梅不好意思道，“我家那三个捣蛋鬼倒是可以的，唱歌也可以的。哎哟，这每人两个苹果两个鸡蛋呢，我这恨不得把我家老武也拉上呢！”
李笑梅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想要苹果鸡蛋，也是大大方方说出来。
在场几人都笑了，樊少梅笑着说：“大梅嫂子，别说你了，我这听一听说有苹果鸡蛋拿，都恨不得抱着我家大宝一起上了。”
葛含娇：“这么说，我没个娃娃，倒是吃亏了？”
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李笑梅一拍大腿：“江絮妹子你放心，有苹果鸡蛋呢，我保管个个都争着抢着要上台，我去喊人。”
樊少梅和葛含娇：“对，我们也去。”
江絮：“咱们也不用太多人，大人孩子个十几个就行了。”
“哎哟，那可真要抢起来了。走走走，赶紧喊人去。”
李笑梅几个风风火火地去摇人了。
江絮在家把心里的想法梳理了下。
时间紧，不可能排什么整齐划一的表演，就算是合唱，这么点时间，也只会唱得稀稀拉拉。
她得另辟蹊径。
下午，军区大礼堂。
联欢会已经开始，开场节目是军区战士们出的大合唱，一群年轻小伙子，个个朝气蓬勃，唱得更是铿锵有力，一曲唱罢，底下顿时掌声雷动。
坐在台下的刘敬国笑着跟身旁的人道：“确实是这样铿锵有力的歌曲，最能展现我军的风貌啊！”
“听说今天不止战士们，就连军嫂们都要上台表演。”
刘敬国诧异道：“我记得之前定节目单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军嫂表演？”
军嫂能上台表演节目展现军属精神风貌自然是好事。
但其实他们也知道，军嫂们大多没什么文艺特长，而且她们忙着上班、做家务、带孩子，本身生活上的琐事就已经够多的了，如果还要排练节目，其实是给她们加重负担了。
倒是不如让她们安安心心地坐在台下看表演，也算是难得地歇一歇，放松放松。
所以军区搞联欢会倒是一直没让军嫂们出过节目。
旁边一人笑道：“嗐，临时决定的。上午文工团的姑娘们过来彩排，说见识了战士们的风采，也想见识见识军嫂们的风采，而且，大联欢嘛，战士们出了节目，军嫂们也该上台展现展现自己。我琢磨着说得也不错，咱们这是联欢，又不是比赛，军嫂们随便上台唱个歌说个快板的，都是可以的嘛。”
“再说，最近军区里不都在说，秦敛那小子的媳妇儿，长得好还能干嘛，正好，趁这个机会也让她展现展现。”
刘敬国有些无语，就算是想让军嫂们上台，这哪有临时决定，临时让人出节目的？这么个难题抛给小江，这是让她展现能力，还是给她出难题？
文工团呐。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张荣德，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总归是已经决定下来的事，他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还影响班子团结。
正好，也看看面对这种突击任务，小江同志会怎么应对，能不能把军嫂们鼓动起来。毕竟那帮女人，形形色色的，什么脾气性格的都有，想要把短时间内把她们组织起来，就是一件难事了。
大礼堂后台。
文工团的姑娘小伙儿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准备工作，带队的副团长拍拍手，压着声音但是又无比郑重道：“同志们，年终联欢会可是军区的大活动，接下来这个节目又是咱们团的拳头节目，大家务必打起精神，不要掉链子。”
大家低低地应了声是。
副团长看向蒋曼妮：“曼妮，尤其是你，一定要集中精神，集中注意，独舞那一段，务必要拿出最佳水平！”
蒋曼妮点头应了声是，不过她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军区领导面前故意说想见识军嫂们的风采，然后又让小姐妹故意提起江絮，就是为了把江絮逼上台。
这么短的时间，组织一群毫无艺术特长的军嫂上台表演节目，说实话，就算是他们文工团的团长来了，也做不到的。
到时候不管军嫂们是稀稀拉拉地合唱一首荒腔走板的歌，还是说几句无聊的三句半或者快板，要么就是来一段土得掉渣的地方戏，总归有她们文工团的节目珠玉在前，只会对比得军嫂们的演出不像样。
而蒋曼妮最想听到的，就是军嫂们这种野路子果然跟文工团没法比，江絮跟她这个文工团的台柱子更是没法比。
她甚至都迫不及待想看到江絮在舞台上出丑了。
一个乡下来的小村姑而已，就算是花了秦敛的钱，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城里人，可是骨子里还不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她懂什么叫音乐，什么叫舞蹈，什么叫艺术？呵！
音乐声响起，文工团的姑娘们鱼贯而出，踏上舞台。
这支舞蹈是红色娘子军舞剧中的操练舞节选，蒋曼妮饰演的娘子军连连长有一连串颇具难度的独舞。
激昂欢快的音乐中，姑娘们英姿飒爽，小伙子们刚劲有力，前面的表演一直都很到位，直到轮到蒋曼妮独舞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她中间居然挑错了一小节。
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并且掩饰了过去，但是这个失误却还是被台前幕后的人看在了眼里。
站在舞台侧方的副团长气得简直差点咬碎后槽牙，喃喃自语：“千叮咛万嘱咐，让她集中精神，她怎么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台下贾仁喜忍不住低声对张荣德说：“曼妮同志今天不在状态啊！”
这时候大家看的都是样板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出，舞蹈也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支，大家都是看熟了的，台下观众对剧目舞蹈没准比台上的演员还要熟悉，别说是挑错了一小节，就算是动作做得不够到位一点，大家都是能看出来的。
上午的事情，张荣德已经听说了。哪怕最终提起江絮的并不是蒋曼妮，可他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后，还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丫头心思都放在给人找茬挖坑穿小鞋上了，上台演出掉链子也就不奇怪了。
张荣德暗暗叹了口气。
这要是他自己的侄女，他就算是训也早把人训得老老实实的了。问题是，这是蒋霞的侄女，他这个做姑父的，有些话还真是不好说。
偏偏蒋霞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这姑侄俩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演出掉链子算什么，再这么下去啊，没准还能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张荣德心里琢磨着，回头还是给儿子打个电话。他跟蒋霞说不通，还是让儿子跟她说吧。她不顾忌他的前途，总该要顾忌顾忌儿子的前途吧？
要不然，就想法子给蒋曼妮挪挪地方。
再这么下去啊，人都要被她得罪光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不过张荣德面上却不显，反倒是露出个笑容，说：“这孩子可能是最近排练有些辛苦，压力大，精神不够集中。”
贾仁喜点头：“这倒也有可能，我说呢，怎么最近没看见这孩子来军区，我还以为她是顾忌着秦敛两口子呢，却原来是排练太累了。”
张荣德：“……”
这话他可没法接。
很快，台上的舞蹈结束了，演员鞠躬致谢，台下依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甭管有没有看出失误，战士们对辛苦表演的文工团同志们还是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蒋曼妮维持着僵硬的笑容，鞠躬，致谢，退场，一到后台，脸就垮了下来。
副团长匆匆走过来：“曼妮，蒋曼妮，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的活动，这么重要的演出，你今天这是游魂呢，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你也不是新进团的小年轻了，你可是咱们团里的台柱子，资深舞蹈演员，你说你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犯这种低级错误？！”
副团长本来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蒋曼妮，下她的脸子。
可她一过来就看到蒋曼妮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舞蹈演员的精气神，这火气真是蹭蹭蹭地，一下就冒上来了，很多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蒋曼妮脸色变了变，要说刚下舞台的时候，她还有些心虚和懊恼，被副团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训，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忍不住呛声道：“就算是资深舞蹈演员，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在舞台上犯错误？我去厕所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副团长气得要死，说了句：“可真是大小姐！”
文工团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嫉妒蒋曼妮的自然也有，这时候就忍不住嘀咕：“我瞧着她是一到军区心就乱了，人秦团长还在台下看着呢。”
“人秦团长都娶媳妇儿了，她还变着法子找人媳妇儿的麻烦呢。”
蒋曼妮说什么要见识军嫂的风采，当时他们团里的人可都在场的，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还能不知道吗，提起江絮的人可是蒋曼妮的小跟班儿。
副团长：“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被军区的人听见，咱们文工团的脸往哪儿放？”
虽然今天真是已经够丢脸了，副团长都能想象，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其他地方文工团的人会怎么调侃他们。
都说冤家路窄，那边蒋曼妮怒气冲冲走出后台去上厕所，结果就在厕所门口遇上了她此刻最不想见的人：江絮。
江絮穿了一件碎花棉袄，一头浓密的黑发编了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甚至地上还放了个装着萝卜的竹篮，瞧着就像刚从地里拔萝卜回来的小村姑。
蒋曼妮嗤地一声笑了：“呵，这是要本色演出呢，就不知道你是要表演拔萝卜还是卖萝卜？”
她原本生气之余还非常的懊恼，这场演出，她本来应该发挥出最高水平的，不过看到江絮以后，蒋曼妮又觉得，其实自己哪需要发挥出最高水平，自己就算是随便跳跳，就算是中间有一点失误，照样能对比得这个小村姑跟烂泥一样。
江絮洗完手，从兜里拿出块手帕擦了擦，把手帕塞回去以后，才扭头看了蒋曼妮一眼，问：“这位文工团的同志，咱们很熟吗？”
蒋曼妮：“……”
冷笑：“哼，牙尖嘴利，一会儿上台有你哭的时候。”
江絮拎起篮子：“我又不是专门跳舞的，不管是表演拔萝卜还是卖萝卜，总归就是让战士们看个乐呵，不像有的人，明明是专业跳舞的，居然还能跳错了。”
蒋曼妮：“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乡下小村姑，你懂什么叫舞蹈吗，你就敢说我跳错了？”
就算是跳错了，也不是这个小村姑能说三道四的。
江絮睨了她一眼，说：“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还有，蒋曼妮同志，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工农兵是一家，你口口声声乡下人小村姑，这是在显示阶级优越性，还是在搞阶级分裂？这回就算了，下回再让我听见，我就得找军区政委找你们团的团长好好问一问了。”
说完，也不管蒋曼妮什么反应，直接转身走人。
参加演出的军嫂和孩子都坐在最后一排，因为他们是在家里排练完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的。
江絮一开始只想要二三十个人，不过苹果和鸡蛋的诱惑力太大了，最后大大小小的，居然来了四十多个人，甚至其中有几个还是过来帮着媳妇儿或者女儿带娃的军属。
就像李笑梅说的，真是差一点就抢起来了，不过江絮想了想，觉得人多一点也没事，反正他们这个表演本来主打就是一个热闹，何况，别看大娘们年纪大，她们可不是毫无才艺的，她们会扭秧歌呢。
于是江絮就把这四十多个人分了四组，再给每组把任务分派下去，大家争分夺秒地练了两遍，就匆匆忙忙地赶来大礼堂了。
说回来，军嫂们虽然报名非常踊跃，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真的什么也不会的，完全就是凭着对苹果和鸡蛋的渴望，一腔孤勇就准备上了。
甚至是，挺多人心里都想好了，顶多就是上台去出个丑嘛，反正底下坐的都是自家男人，要不就是自家男人手底下的兵，在他们面前出丑没什么的。
为了苹果和鸡蛋，出丑就出丑吧。
结果等江絮把每组的任务，甚至是每个人的表演内容分派下去，大家顿时就觉得这上台也没什么难的，她们可以的！
不过等到走进大礼堂，看到前面黑压压的人群，还有舞台上舞步娴熟的舞蹈演员，大家忍不住还是紧张了起来。
人家舞台上可都是专业的歌唱家和舞蹈演员，她们这群什么都不会的，真的能行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涌上了这样的疑问。
江絮拎着篮子进门，看到的就是军嫂们犹疑而惶惑的面孔，她淡定地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压着声音说：“你们想想，咱们准备的节目是不是很有意思？”
几个军嫂想了想，点头：“那当然，咱们这节目可有意思了。”
江絮又说：“你们再想想，分派给你们的任务你们能完成吗？”
军嫂们顿时笑起来：“那怎么不能，多简单的事情。”
江絮摊手：“那不就得了？”
一位军嫂道：“哎哟，照这么一说，我还真是不紧张了。更何况，人家专业的舞蹈演员在舞台上也会出错呢，我这什么也不会的，上了舞台就算丢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另一位大娘道：“可不是说，这老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呢，何况咱们？咱们只要照着江絮闺女说的做，准成。”
蒋曼妮要是知道自己被人比作老马，不知道会怎么想？
江絮笑道：“大娘说的对，只要咱们到时候自己别乱了，这节目准成。”
很快，到了倒数第二个节目。
军嫂还有孩子们在江絮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进了后台。
台下，刘敬国远远瞥到一眼，忍不住说：“哟，这参加表演的人好像还挺多，大大小小的。”
那位“拍脑袋”的领导看了一眼，笑道：“老张还说军嫂们不一定乐意参加演出呢，你看看，这分明是非常踊跃嘛！”
刘敬国嘴角抽了抽，嘿，这人还真是一点都不觉景儿。
他可不信，这么临时即时的，军嫂们能争先恐后踊跃参加，这里头怕是还有什么内情。
往后几排，秦敛自然也看到江絮了，他下午一直在军营里，并不知道江絮究竟排了个什么节目。
看到她领了一大群人去后台，秦敛倒是松了口气。
且不管节目怎么样，至少一开始他担心的大家都不愿意参加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甚至是，参加的人简直是出乎意料的多。
坐在秦敛旁边的武靖安眨眨眼，压低声音说：“老秦，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怎么好像看见我家李笑梅和三个孩子了？”
秦敛坐得笔挺，目视前方，淡定道：“你没看错，就是笑梅嫂子和孩子们。”
武靖安：“……不是，她个破铜锣嗓子，她上台能做什么？”
这个，秦敛自然也不知道了。
其实不单秦敛和伍靖安看到了，翁鹏飞、康正青还有其他军嫂军属的家人都看到了，大家虽然都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甚至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其实眼神中都露出了一丝疑惑和恍惚。
尤其是那些看到老娘或者丈母娘去了后台的军人，心里更是别提多震惊了。
她们是去后台照顾孩子们的吧？
一定是！
大获成功
第99章 大获成功
舞台上, 音乐声响起。几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学生飞奔上台，挥动着手上的报纸边跑边喊：“卖报啦，卖报啦——”
然后其中一个站出来, 唱道：“啦啦啦, 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其他几个就还是拿着报纸满舞台挥舞, 甚至在唱到“大风大雨里满街跑, 走不好, 滑一跤”的时候, 还纷纷都摔了一下, 其中小一点的, 嗯，就是武靖安家的小儿子，可能是没控制好力道，摔疼了, 当场就哇地哭了出来。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但同时又有些心酸, 新华国成立还不到三十年，这些小小孩童也要挣扎求生的日子离他们并不遥远。
也许是他们父辈，也许是他们祖辈, 甚至年纪大一些的, 没准就是他们自己曾经经历的生活。
当初的日子是真的难啊！
舞台后的李笑梅：“……这孩子, 假摔都摔不来, 真是笨死了。”
幸好, 这孩子还要脸, 听到台下善意的笑声后, 立马爬起来擦擦眼泪，继续卖报了。
而在唱到“痛苦的生活向谁告, 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时，所有的孩子都跑到了舞台的一侧，然后转身望向东方。
音乐声陡然一转，换上更欢快的语调，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孩子跑了上来，歌曲也切换成了：“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
而后一群或包着头发或拎着篮子的大嫂大妈们，跟着花棉袄粗辫子的江絮走上来了台，她们中有会唱歌的，就一边走一边跟着唱，不会唱歌的就摇着手里用红纸粘在筷子上临时赶制的小红旗。
然后，震撼人心的一幕出现了。
大妈们、嫂子们、孩子们在“闪闪红星传万代”的歌声中，纷纷各自组合，组成了一个个风靡后世网络、在大妈群中曾经独领风骚的五角星拍照姿势。
小五角星围绕在大五角星周围，形成了一副大家非常熟悉的图案。
台下观众愣了下，随即马上热烈的鼓掌。
虽然造型有点怪怪的，但是胜在新颖独特而且寓意深刻啊！
不过马上舞台上的音乐又换了：“小锄头呀手中拿，手呀么手中拿呀，井冈山上种南瓜，种哩咯种南瓜呀……”
这回舞台上的人先分散了唱起来，侧边才上来一群人，小孩子们都脖子上挂着白色的汗巾扛着小锄头，大人们则是挑着扁担，虽然都面红耳赤，但是都作出了一副劳作的样子。
唱到“瓜儿大又大呀，我和弟弟抬回家……做餐革命传统饭呀……继承红军好传统，红色后代人呀么人人夸”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真的吭哧吭哧抬了个金黄的大南瓜上台。
“嚯，这南瓜可好！”台下的刘敬国忍不住惊声道，随即笑着摇头，“这演出可真是，奇思妙想，奇思妙想。”
虽然几首歌都是最简单的童谣，但是正因为是简单的童谣，孩子们都是会唱的，倒是很好地解决了临时排节目的选曲问题。
而且，这些表演其实都是很简单的，大部分人都是上台挥个手走两步，随便摆个姿势，只要别走得太乱就可以了。当然，由于时间太短，其实还是有点乱的，但是瑕不掩瑜。
简单，但是热热闹闹，而且寓意也好。
短短时间能弄出这样一个节目，已经让人非常惊喜了。
而就在刘敬国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台上的音乐忽而变得激昂，一声嘹亮的军号响起后，最后一组人穿着绿军装上台了。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原先上台的所有人都汇聚到这队“绿军装”后面，立正，敬礼！
熟悉的旋律响起来的时候，台下的所有军人忍不住一起跟着唱了起来，等到最后一句“向最后的胜利，向全国的解放”，前排忽然站起一个人，用高亢的声音喊了一声：“全体都有，起立，敬礼——！”
所有在坐的官兵战士们集体起立，向台上敬了个礼，随后开始热烈地鼓掌。
这一刻，他们致敬的不止是这台仓促中却完成得非常完美的演出，他们致敬的还是从艰难困苦岁月中历经磨难走向新生活的华国，致敬的是为了这片土地挥洒热血的一代代军人，致敬的是每一个军人背后默默牺牲付出的军嫂军属，致敬的是台上这些可爱的红色后代。
怀抱忐忑与不安硬着头皮上台，甚至一开始只是为了挣上几个苹果和鸡蛋的军嫂军属和孩子们，此刻一个个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这一刻，什么苹果鸡蛋，都丢到脑后了。
“这这这，大家都站起来给咱们敬礼鼓掌了，咱们这是表演得很不错吧？！”
“哎呀妈呀，我这辈子还没这么风光过呢！”
“我这心跳得啊砰砰砰的，腿都快软了，哎呀妈呀，我这可真是出息了！”
一下舞台，几个大妈顿时就嚷嚷开了。
别说她们了，军嫂们还有孩子们也是很激动。
尤其是军嫂们，她们可是抱着丢脸的心态上台的，谁知道最后居然这么成功，大家都站起来给她们敬礼还有鼓掌呢，这下可不用担心被家里男人笑话了，哼，这回可是给他们长脸了呢！
联欢会结束，今晚军区食堂可是做了准备的，全军战士、文工团的同志还有军属们，都可以在食堂吃饭。
大家有序散场，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不少人都一边走一边谈论着最后一个节目。
“听说这个节目是咱们嫂子组织的呢，排演得可真好，比文工团的节目还好！可真不愧是咱们的仙女嫂子，漂亮又能干，谁也比不上她！”
“我们嫂子也不赖啊，我们嫂子唱歌挺好听啊！”
“瞧你们说的，我们嫂子难道差了？我们笑梅嫂子虽然不会唱歌，可人走得英姿飒爽啊，几个孩子表现也不错，虽然有一个摔哭了，可也马上站起来了，后面表演得可卖力了呢！”
“真没想到啊，我们副团的丈母娘还会扭秧歌呢，你们看见了没，种南瓜的时候，她们几个老太太在后头扭秧歌呢，哈哈，还挺喜庆的。”
……
其实认真来说，这个节目瑕疵很多，更不可能真像战士们说的，比文工团的演出还好。
但是节目挺有新意，而且演出的人都是自己熟悉的，而且看惯了正规的演出，忽然看到这么生涩、磕磕绊绊的演出，还是挺有意思的，自然讨论度就高了。
走在人群后头的刘敬国听着战士们的讨论，失笑着摇了摇头。
“拍脑袋”走在他身边，得意道：“你看，军嫂们虽然没有文艺特长，但是发挥自身长处，也还是能拿出高水平的演出的嘛。”
刘敬国：“……”
算了，跟他说不通。
而另一边，文工团的队伍里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可不是一个两个战士夸，其实挺多战士都夸军嫂们的节目比文工团的节目还要精彩的。其实严格来说，这话更多是表达战士们的个人情感，大家喜欢最后一个节目，自然是想要把它往好了夸，这文工团的节目多精彩啊，夸军嫂们比文工团还精彩，这就是他们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并没有贬低文工团节目的意思的。
但是落在文工团的人耳中，这真是比扇他们一巴掌还要难受了。
他们精心组织准备的节目，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军嫂们临时拼凑出来的节目。
这脸可真是丢大了啊！
副团长的脸色更是难看到铁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这几天团长去首都开会了，原本有这么个机会挑大梁，她还暗暗窃喜呢，哪知道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主演失误就算了，风头还被军嫂们自编自演的节目给抢光了，闹得他们文工团的人就跟个笑话一样。
她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了蒋曼妮一眼。
失误是她，挑事儿让军嫂们上台的也是她，副团长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
她深呼吸了两下，算了，现在还在军区，不是发作的时候，等回了文工团再说。
蒋曼妮完全没有注意到副团长嫌弃厌恶的眼神，她脸色苍白地跟着队伍往前走，脑子里还在不断地回忆着军嫂们的表演。
她想找出一些可供挑剔抨击的地方，但是她很快发现，哪怕那些人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甚至走台都有些混乱，但是严格来说，整个表演是完整甚至让人眼前一亮的。
这就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了。
满心雀跃地以为给对方挖了个坑，哪知道最后确实给了对方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蒋曼妮心里，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
“不不不，她只是一时侥幸，弄了点哗众取宠的玩意儿而已，我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她一个小村姑拿什么跟我比？”她喃喃自语，努力地安慰自己，“我可是台柱子，大角儿，我跟一个小村姑比什么。”
蒋曼妮不知道的是，经过这一回，她文工团台柱子的地位其实已经不太稳当了，不但副团长对她有了意见，就是张荣德，其实也在琢磨是不是给她挪个地方了。
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这天晚饭，江絮和军属们在食堂受到了战士们的欢呼和欢迎，秦敛手底下的兵更是直接齐声高喊“仙女嫂子”，把秦敛气得脸都黑了。
哪个男人愿意听见别的男人喊自己媳妇儿仙女？
尤其还是这么多年轻小伙子。
偏偏他媳妇儿一点不觉景儿，还笑眯眯地跟战士们挨个打招呼，当晚回家后，秦敛负气好好地“教训”了一通江絮，然后第二天两个人差点起晚了没赶上火车。
等到踩着列车员的哨子声钻上火车的时候，江絮忍不住恨恨瞪了秦敛一眼，埋怨：“都怪你！”
秦敛的火气昨夜就在媳妇儿的嘤咛声中消散无踪了，这时候脾气倒是挺好，含笑应声道：“是是是，都怪我。”
这个时间点，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春运高峰期，所以车厢里挨挨挤挤的都是人，不少人没有位置，随便往角落地上一坐，就算是个不错的位置了。也有人是干脆钻到别人座位底下躺着，这位置虽然有点憋屈，可想想两天多的路程，有个地方能躺着，也是很不错了。总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江絮他们买的是卧铺票，倒是还好，他们是一个中铺一个下铺的位置，俩人把东西放下，就在下铺坐了。
整个车厢只有一个位置还空着，不过没过多久，门被打开，最后一个乘客也进来了。
“江絮同志！”
来人一声惊呼，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江絮同志，我居然碰见你们了！”
江絮也很高兴：“灵竹同志，没想到能跟你碰上，快，过来坐。”
冯灵竹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放好，跟秦敛打了个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江絮身旁，乐呵道：“我还想着这一路可无聊呢，这可太好了，居然遇上你们了。”
秦敛把手里的水杯递给江絮：“你喝口水。”
然后才说：“不奇怪，前几天周虎打电话问我们车次号了。”
估计是故意托人买了他们一车厢的。
江絮问：“你怎么这么晚？”
要知道，她和秦敛可是踩着列车员的哨子声上来的，按理冯灵竹怎么也应该比他们早才是，哪知道居然比他们还晚。
冯灵竹心虚地笑笑：“我走错车厢了，一路找过来的，可不就晚了。”
江絮忍不住扶额，这两年多过去，冯灵竹可真是一点没变啊，难怪周虎不放心，要专门托人给她买了跟他们一个车厢的票。估计也是怕她一个人，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冯灵竹：“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咱们大队那个知青，叫丁宇飞的，也是这趟车回首都，不过我跟他说不到一块儿去，上了车就分掉扬镳了。”
江絮倒是没在意，顶多是有些奇怪，这知青好像是新来的，居然这么快就能回乡探亲了。
秦敛却是敏锐地看向冯灵竹：“首都军区来的那个？”
他这么一问，冯灵竹也想起来了，这个不要脸的当初还拦过江絮呢，虽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偃旗息鼓了，但是他当初说的那些话，才叫人作呕呢。
冯灵竹：“就是那个不要脸的。”
秦敛点点头。
整个车厢一共六个人，对面的三个人互相都不认识，一路上倒是都消停得不行，基本不怎么说话，顶多偶尔好奇地看两眼江絮他们。
冯灵竹一开始很兴奋，拉着江絮说东说西的，后面也渐渐累了，爬回自己的上铺歇着去了。
她的位置正好就在江絮他们这一排的上铺。
快中午的时候，秦敛拿了饭盒去餐车那边买饭。没过多久，车厢门打开，江絮还以为是秦敛回来了，结果抬眼一看，却是丁宇飞。
她对这人有点印象，当然，是不好的印象，所以并没有搭理他。
丁宇飞看到她似乎也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走了进来，扯了个嘲讽的笑容，说：“你那个年纪挺大的团长丈夫呢？怎么，出门都不陪着你一起啊，这年纪大的男人可真是不行啊。”
他之前有心勾搭江絮，但是那次拦着江絮说话以后，就觉得这个女人太粗鲁根本配不上他。
加上又听说她的丈夫是省军区的团长，丁宇飞是觉得，如果只是个普通士兵其实没什么的，是个团长的话，事情容易闹大，那就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前途了，所以他就放弃了。
江絮结婚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其他知青一样去看热闹，农村人结个婚而已，有什么好看热闹的，少见多怪。
所以他并没有见过秦敛。
然后因为他成天趾高气扬的，所以不管是在知青里面还是在大队社员里面，人缘儿都不是太好，自然也不会有人跟他说江絮的事情。
丁宇飞以自己军区大院长大的经验来推算，觉得江絮嫁的男人，应该不是二婚头就是老光棍。
可不就是年纪挺大吗？
江絮：“……”
她真是跟这种脑子有坑的人没什么话可说。
幸好，也不用她说了，因为秦敛已经回来了。
秦敛拎着几个饭盒站在门口，声音平静而冷淡：“她那个年纪挺大的丈夫在这里，怎么，你找我有事？”
江絮对面床铺的大姐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刚丁宇飞说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人家小两口都挺年轻的，而且长得也登对，跟金童玉女似的，这个小青年一进来就说什么年纪挺大的丈夫，听着可真是挺奇怪的。
不过，这位军人同志也挺幽默的哈。
丁宇飞一点不觉得心虚，甚至是有些嚣张，心说不就是个团长嘛，老子从小到大讲过的“长”可都比你大多了。
他摆摆手：“我找你干嘛，我不找你，我找……”
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丁宇飞愣愣瞪着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嘴巴，半天才挤出声音：“秦、秦敛？！哦，不，不是，秦敛哥，你你你，你好！”
他虽然是首都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可他家的长辈可算不上什么大人物，那可是首都军区，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多了去了，他家真是排不上号的。
但是秦家不一样，秦敛的爷爷就是老革命，虽然早早牺牲，但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是在的，不少元老当初可都是他爷爷手底下的兵呢。然后他爸爸秦志刚更是目前军中的实权人物，加上年纪也不算太大，明显是还能再往上走的。
也正因此，秦敛这个秦家目前唯一成年的长子，自然是很受大家关注的。
尤其是他早早从军，没有靠着家里的关系，自己拼出一身军功，成为宁省军区最年轻的团长。
这些事可都是被军区大院里各家所津津乐道，并且耳提面命子弟效仿学习的。
所以尽管秦敛跟家里关系不好，早早就搬出了首都军区大院，尽管他成年后回首都军区大院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但是，首都军区大院里的人对他并不陌生的。
只要他一出现，几乎所有的孩子，大大小小的，都会跑到秦家附近找机会看看他。
他几乎是整个首都军区大院孩子们的偶像、目标与噩梦。
丁宇飞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此时此刻，发现自己嘴里不太行老男人就是秦敛时，丁宇飞简直是晴天霹雳，肝胆俱裂。
这真是比上学的时候考零蛋，试卷被老头子从垃圾桶里找回来时，还要可怕！
秦敛把饭盒放到靠窗边的小桌子上，又把仔细收在一个细长的布袋子里的筷子取出来递给江絮，让她和冯灵竹赶紧吃饭。然后才转头淡淡瞥了老实站在一旁的丁宇飞一眼，问：“谁家的孩子？”
丁宇飞只觉头皮一紧，但是也不敢撒谎，老老实实说了家里长辈的名字。
秦敛点点头，他对这家人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估计就算是在军区大院生活的时候，跟他们家接触也不多。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丁宇飞就如蒙大赦地说了声“好的秦敛哥，再见秦敛哥”，然后就飞也似的跑了。
江絮把秦敛的筷子递给他，扬眉问：“你从前在家是不是挺凶啊，瞧把人吓得。”
秦敛睨她一眼，淡道：“他自己胆小如鼠，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灵竹忍不住说：“哎，你们说他来咱们车厢是要干嘛的来着？”
她是跟丁宇飞互通过车厢座次的，很明显，丁宇飞一开始应该是来找她的。可秦敛让他没事就走人，他就走了，最后也没说到底来干什么的。
不过冯灵竹就想通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至于丁宇飞，他回到车厢后捂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去跟冯灵竹借钱的。
他当然是带了钱的，可是上火车的时候，人挤人的，也不知怎么的，他贴身放着的钱居然就不见了。
他找了乘务员，但是乘务员也没有办法。
哪个年代都有小偷的，像是这种人特别多的火车上，小偷可不是一个两个的，好多个团伙都不一定。这种时候，旅客就要特别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财物，不然丢了基本就是不可能找回来了的。
丁宇飞身无分文，没办法只好去找冯灵竹，他是想着跟冯灵竹借一点，反正等到了首都，再多的钱他也能跟家里要来。
哪知道却遇上了秦敛，还当着秦敛的面骂了他老男人，最最关键的是，他还说了秦敛不行。
想到秦敛那些可怕的传闻，再想到他刚刚冷厉的眼神，丁宇飞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缩进了床铺的角落里。
算了，他还是忍忍吧。
两天不吃饭也不会死人的。但是对上秦敛可就不一定了。
他可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杀过人的。
后悔，丁宇飞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
他干嘛要去找冯灵竹借钱，他干嘛要嘴贱埋汰江絮，他干嘛要上这趟列车，他干嘛要回首都探亲，他干嘛要插队到小堰大队……总之，真是说不出的后悔。
他这边凄风苦雨忍饥挨饿，那边江絮他们已经吃好饭，悠闲地喝着茶了。
后面的旅程一直枯燥而平静，两天后，首都终于到了。
已经习惯火车十小时内就能从南到北的江絮，觉得自己简直身心俱疲。是的，哪怕是卧铺，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是身心俱疲。可以想象硬座或者没有座位的那些人是多么的难熬了。
可真是太遭罪了。
不过幸好苏老爷子安排了司机来接他们的，他们倒是不用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坐公交车。
一同前来的还有放寒假的苏悦，小姑娘看到江絮可高兴了，叽叽喳喳地喊着嫂子，还说：“我说嫂子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他们都不相信。哼，嫂子，我可就等着这一天了，等他们看到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了！我说话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的，一点都没有！”
江絮失笑，秦敛这个小表妹是真的挺天真烂漫的。
他们先给冯灵竹送回了家，然后车子就一路开进了一条悠长的老巷子里，最后在一个占地颇广的院子前面停下。
苏悦匆匆忙忙地就先跑下车了：“嫂子来了，爷爷，嫂子来了！”
院子里很快走出几个人，为首的就是苏大舅苏宏博，苏宏博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江絮，笑道：“小絮，欢迎回家。”
站在他身旁的大舅妈、二舅、二舅妈，也都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倒是跟着苏悦出来的几个年轻一辈，在看到江絮后纷纷倒吸了口气：“哎呀妈呀！”
苏秦诸事
第100章 苏秦诸事
苏家几个小的惊呼之后, 就是叽叽喳喳：“嫂子可真漂亮，电影明星一样。”
“嫂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苏悦昂首挺胸，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 你们还不信, 这下没话说了吧？我苏悦可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几个大人都笑了，苏大舅妈忍不住扶额：“江絮, 我这丫头就是人来疯, 见笑了。”
江絮笑笑：“小悦天真烂漫, 一看就是幸福家庭的孩子, 挺好的。”
苏大舅妈招呼江絮往里走, 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小敛这媳妇儿也挺有意思, 自己才二十岁吧，比苏悦也大不了几岁，也还是个小姑娘呢，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的。
不过这么瞧着, 倒的确跟秦敛很相配。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里走, 到了正厅，苏老爷子已经等在门口。
儒雅随和的老人打量一眼江絮，暗暗点头, 随即笑道：“小絮, 听说你爱吃米糕, 家里张嫂正好会做, 你回头尝尝。”
一句话, 就把关系拉近了。
江絮感受到老人的善意, 于是也大大方方笑说：“那真是太好了, 年前军区附近的社员都忙着打年糕，没人做米糕了, 我想吃也找不着呢，谢谢外公。”
苏老爷子顿时畅快大笑：“看来咱们家又多了只小馋猫。行，先回房洗漱一下歇歇吧，你们还是住小敛那间屋子，被褥都是刚洗晒过的，有什么欠缺的，就跟你们大舅妈说。”
江絮笑眯眯：“好的，谢谢外公。”
苏家三个舅妈暗暗对视一眼，心里都不禁有些诧异。
之前听说秦敛娶了个农村媳妇儿，她们倒不是说有什么看不起的情绪，只是暗地里都不禁有些替秦敛担心。
秦敛能靠自己拼搏到如今的程度殊为不易，娶的媳妇不能给予助力也就罢了，要是还拖后腿，那真是太可惜了。
前头苏宏博参加婚礼回来说小姑娘不但长得好，做事也利落，跟秦敛挺般配的，她们还将信将疑。
毕竟在自己家乡采购到鱼，也可能是做了两年采购员积累的人脉，或许算得上能干，但是这种能干拿到首都可没什么用。
现在看到江絮本人，看到她这么落落大方地跟老爷子有来有往的对话，几个舅妈才深切体会到了苏宏博说般配的意思。
这姑娘的胆量气度，真不像农村小地方出来的，看着娇憨不懂事的样儿，实际机灵得很，说话也很有分寸。
甚至是比自家几个孩子瞧着还要得体几分。
三人诧异之余，也暗松了口气。
看来是不用担心回头小两口去首都军区大院，受张又琴那面甜心苦的欺侮了。
江絮不知道几个舅妈的想法，她确实有些累了，赶紧跟秦敛一起进屋收拾了东西洗漱。
等洗漱清爽了，才有心情观察这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这一处院子是苏家的老宅，是带了两个跨院的三进四合院，老爷子和老大苏宏博一家子住一起，老二苏力勤和老三苏振声分别住旁边的跨院。
这些年首都的四合院被打砸了不少，多少人被赶出祖宅下放改造。苏家能一直屹立不倒，跟家里几个孩子都有出息有关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当年苏家散尽家财支援革命。一整个豪门大族，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座宅子了。
上头大领导关照着，苏家倒是一直没被推上风口浪尖。
秦敛自然是跟着老爷子住的，屋子就在正房旁边，挺宽敞的，临窗还摆了桌椅书架。
“老爷子那时候还想拘着我读书，说是老苏家几代书香，就不信教不好我，他希望我弃武学文，走学途或是走政途，以后也就不必仰姓秦的鼻息。”
秦敛失笑摇头：“哪知道我书没读多少，倒是把胡同里的孩子揍了个遍，老爷子最后只能无奈面对现实，放我去从军。”
江絮笑弯了眼：“老爷子是怕再留着你，回头邻居们都得排队上门讨说法吧？”
秦敛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促狭鬼。”
江絮睨他一眼：“你要再欺负我，我可告诉外公去了。”
秦敛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胡说，我哪里会欺负你，你欺负我还差不多。”
江絮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伸手搂住了他劲瘦的腰。
“呀！”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屋内两人都怔了下，随即淡定往后退了退，分开了。
苏悦捂着眼睛的手张开了些，看到俩人分开了，才把手放下，瞪了秦敛一眼：“羞羞脸。”
秦敛都要被这丫头气笑了：“我抱自己的媳妇儿，有什么羞的？倒是你，跑到别人窗外头来偷看，才是不害臊。”
苏悦被气得跳脚，江絮看他们兄妹俩斗嘴，乐得直笑，秦敛平时在部队严肃得不行，真是少有这么幼稚欢脱的时候。不过看到苏悦脸都被起红了，她赶忙说：“小悦，你快进来，我带了好吃的苹果，你拿去给大家分一分。”
“啊，嫂子你可太好了，我来了我来了。”
小姑娘立马就飞奔进来了。
其实她过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江絮有没有带他们当地的东西，她真是一直都惦记着在小堰大队吃到的东西呢，要不是坐火车不方便，就算是萝卜，高低也得带几个回来。
她回家跟其他人说了，他们还都不信，外公更是笑话她是个小馋猫。
哼，他们呀，根本不知道小堰大队的东西有多么多么的好吃。
江絮从行李袋里拿了一网兜苹果出来，又把给苏老爷子和各房带的礼物拿出来，最后把她自己做的腊肠和熏鱼也拿了大半出来。
苏悦乐得就跟老鼠见了大米，欢呼道：“嫂子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嫂子你太好了，你真是最最最、最好的嫂子！”
她一阵风地拎了苹果、腊肠和熏鱼出去了，至于那些百货商店买的烟酒点心什么的，倒是一点都不稀罕。
“嫂子，我拿腊肠和熏鱼去给张嫂，今晚咱们就有的吃啦！”
江絮失笑：“好的，那辛苦你了。”
秦敛也无语：“大舅妈说的没错，她就是个人来疯的。”
不过他有些奇怪：“咱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的吗？”
虽说行李都是江絮整理的，他并不知道究竟带了什么东西，但是路上可都是他拎着的，他觉得好像并不是很重的。
而且，就这么一个行李袋，居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哪怕明明是亲眼看着江絮从行李袋里拿东西出来的，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已经拿出来这么多了，但是明显，袋里还剩了不少。
江絮半点不心虚：“当然啦，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得多带点东西？除了外公这边，回头你有什么关系亲近的叔伯朋友的，也可以拎点去走礼呀。”
秦敛若有所思道：“这行李袋还挺能装。”
江絮理直气壮：“当然是因为我归置得好。”
秦敛深深看她一眼，行吧，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边苏悦飞快把腊肠和熏鱼拿去厨房给张嫂，张嫂拿到就爱不释手：“哎哟，腊肠和熏鱼做得可好，闻着就香，肯定好吃！老爷子这两天正说吃东西没味儿呢，有了这两样，保准能多吃半碗饭。”
苏悦：“张婶子你多做一点啊，可别尽是藏着给爷爷吃，我也想吃的，这是我江絮嫂子亲手做的呢，她是知道我爱吃才特地带来的。”
她还挺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她可是理直气壮的，当初离开安县的时候，江絮嫂子亲口说的，下回来首都给她带好吃的，说明这些好吃的就是给她带的。
张嫂忍俊不禁：“行行行，我多做一些，这个也不用另外处理，蒸一蒸就能吃了。”
苏悦这才算满意，给张嫂分了个苹果：“这苹果也是我江絮嫂子带来的。”
张嫂：“那谢谢小悦和江絮同志了。”
也是奇怪了，苏悦自从去了一趟宁省，回来总是江絮嫂子长江絮嫂子短的，她自己的亲嫂子也没见她这么亲近喜爱的。
不过张嫂转念一想，觉得秦敛的媳妇儿确实挺讨人喜欢的，长得好就不说了，你看，还知道亲手做了这些吃的千里迢迢带回来给老爷子，至少有这份心意就足够让人稀罕了。
她是组织上安排来照顾苏老爷子的，在苏家待了不少年头，对苏家几房的人都熟悉，甚至那些孩子，不少还是她看着长大的。
苏家人都不错，但是骨子里大约都有点文化人的清高，相处起来总觉得隔了点什么似的。
瞧着这位外甥媳妇儿倒是有些不同。
苏悦从厨房出来后，就拎着网兜给家里人分苹果去了。
他们这种家庭，苹果自然不算稀罕东西，但是这些苹果瞧着确实比他们在市面上买的要好，又大又红，特别的水灵。
苏悦给大家分完，自己还剩了好几个，干脆削了一个直接吃。
咬下一口，眼睛顿时一亮，惊呼道：“果然好好吃啊，爷爷，真的特别特别好吃，骗你是小狗！”
苏老爷子被她逗得直笑：“这么说还真得尝尝了？”
苏大舅妈拿过苹果开始削皮，同时给老爷子打预防针：“爸，您可别听她咋呼，您还不知道她，一分好吃也能被她夸出十分来。”
苏悦忍不住跟亲妈呛声：“妈，那你要是觉得不好吃，把你那个苹果也给我呗。”
苏大舅妈瞥她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苏宏博冲她摇头，淡定说：“那可不行，这是江絮给大家带的，每个人都有份儿的，你网兜里面还有好几个呢，还好意思惦记自己亲妈的？”
苏悦嘻嘻一笑：“好东西不嫌多嘛。”
苹果削好，苏老爷子接过吃了一口，只觉入口爽脆清甜，确实比家里之前买的不知要好吃多少倍。而且，他这个年纪的人，味觉都有些迟钝了，平时吃什么都觉得美滋美味的，但是这个苹果的滋味，却让他的味蕾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确实好吃。”
苏老爷子笑呵呵看向苏悦：“小悦，你这网兜里还有挺多的啊，再分两个给爷爷吧？”
苏悦：“……”
她后悔了，就不应该告诉他们这个苹果特别好吃，等他们都不吃的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都拿过来了。不像现在，还要被爷爷敲诈。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真是万分的为难，好半天才不情不愿说：“好吧，再分两个给爷爷，其他人可没有了的。”
就算是亲爹亲妈来要，她也不给了。
在座的顿时都哄堂大笑。
苏三舅妈笑道：“看来我得赶紧尝尝，要真有这么好吃，我就藏起来自己吃，不给苏振声了。”
苏振声公事繁忙，得大年三十儿才能回来。
几个小的也好奇地削了苹果想要尝尝。
苏悦见情况不妙，拿出两个苹果分给苏老爷子，然后拎着网兜就悄悄撤了。
她得找个妥当的地方把剩下的苹果先藏起来，不然一会儿他们那些人过来抢，她可就没有了。
苏老爷子瞥着偷偷溜走的孙女儿，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倒是鬼精鬼精的。
不出苏悦所料，没过一会儿，坐在厅里的几个小的都蹦了起来：“哎呀妈呀，这么好吃的苹果！苏悦，苏悦你怎么能自己藏着那么多，吃独食可不对啊！”
“哪还有人啊，早溜了。”
“走走走，咱们找她去。”
一群小辈顿时都跑出去找苏悦了。
等到江絮和秦敛拎了给各房带的礼物出来，就连苏三舅妈都忍不住开玩笑说：“小絮啊，你带的苹果确实好吃，就是少了一点。我这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吃出滋味呢就没了。”
江絮失笑：“这回太匆忙，等我回宁省，就给家里寄一些过来。”
苏三舅妈也没推辞，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一家人坐着闲聊了会儿，张嫂过来喊吃饭，于是又都挪去了饭厅。
苏老爷子坐下后，拍拍身旁的位置，说：“小敛和小絮坐我身边来。”
长辈们都在这一桌落座了，另一桌的小辈们也吵吵嚷嚷地坐了。
苏老爷子瞧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笑道：“看来你们这么多人，也没找着小悦藏的苹果？”
苏振声家的小儿子苏明哲马上说：“还不是小悦姐姐太狡猾，早早地就把苹果藏起来了。”
他看向江絮：“江絮嫂子，下回你有好东西，不要叫小悦姐姐分，你喊我一声，我也很勤快的。”抢生意抢得明明白白。
长辈们听着他的童言童语，顿时哄堂大笑，江絮也失笑，点头说：“行的，下回我肯定喊你。”
这时张嫂端了最后两道菜上来：“老爷子，这是江絮同志亲手做的腊肠和熏鱼，我琢磨着你肯定爱吃，给你米饭盛多了半碗。”
苏老爷子笑道：“你这一端出来我就闻见了，闻着就香，没准我得多吃一碗饭。”
别说老爷子了，就是一桌子小字辈的，也马上把苹果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实在是这个香肠这个熏鱼，真的真的真的太好吃了！
香得能把舌头都吞下去的那种好吃。
最后几乎人人都添了米饭，要不是张嫂还做了米糕，差点都不够吃。
吃完饭后，长辈们移步回正厅喝茶聊天，小一辈的个个摸着肚子赖在饭厅不肯走。实在太饱了，不想动。
苏明哲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忍不住说：“我爸，还有哥哥嫂嫂姐姐姐夫们，今天没回家吃饭可太亏了。”
他们这一辈已经工作了的，有的住在外面，有的为了年底赶工作进度，最近都不回家吃饭，在家的孩子，都是还在念书的，要么就是更小一辈的，像是喊苏悦姑姑的几个小不点。
苏二舅家的苏明礼不以为然：“我偷摸问过张嫂了，她说嫂子带了不少，腊肠和熏鱼都还有呢，三叔和哥哥姐姐他们都能吃到的。”
苏明哲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那他们今天没吃到，不就比咱们少吃一回，这难道还不亏？”
苏明礼：“……说的也有道理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少吃一顿呢，确实太亏了。
苏悦得意道：“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但吃到了这些，我在小堰大队还吃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在场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不禁都羡慕嫉妒地瞪向苏悦。
苏悦之前从宁省回来就成天显摆吃到了很多好东西，他们一点不信，但是通过今天的苹果还有腊肠和熏鱼，大家可算知道了，苏悦居然不是吹牛！
早知如此，他们当初也该缠着去宁省喝喜酒。
不过现在……苏明哲一蹦而起：“小悦姐姐，你都吃过那么多好东西了，快把苹果交出来吧！”
呃，果然不能得瑟。
苏悦赶忙就跑。
相比于苏家的温馨热闹，首都军区大院里，秦家的气氛就略显沉闷了。
起因是秦志刚下午下班的时候，在大院外面的路上碰见一个人，那是个年轻小伙子，拎着个行李袋脸色苍白地在路上走，就在秦志刚的车路过他身边时，他啪叽一下，晕倒在了地上。
秦志刚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他让司机和警卫员下车去检查了一下，准备确认不是间谍之类的可疑人员，就把人送去医院。
警卫员很快回来报告，说是认得这个人，是首都军区丁副师长家的孩子，而且孩子好像前不久才下乡插队去了，不过人还晕着，倒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们只能把人送到了军区卫生院。
医生检查了一下就说人是饿过头了低血糖，于是直接给开了葡萄糖挂水。
秦志刚本想留下警卫员在这儿等丁家的人过来，哪知他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的人喊：“秦敛，秦、秦敛哥——”
然后，他就听这个已经醒来的叫丁宇飞的小伙子说了火车上遇见秦敛和他媳妇儿的事。
孩子今天就回首都了，但是既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拍电报，明显也没有回家的意思，这让秦志刚怎么高兴得起来？
直到坐上饭桌，他都一直阴沉着脸。
张又琴给儿子秦嘉使了个眼色，秦嘉撇撇嘴，不情不愿说：“爸，我明天想去舅舅家玩。”
张又琴：“……”
这孩子，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她忙说：“嘉嘉你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不懂事？这过年过节的，肯定都是要待在自己家里的，去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不行，等正月了再去。”
秦嘉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又让他找爸爸说话，又不让他说自己想说的，算了，他不说总行了吧？
还是舅舅和外婆好，什么事情都由着他高兴，还说他是老张家的宝贝疙瘩。
儿子不顶事，张又琴无奈地把视线投向女儿。
秦秀珠很想装作没看见，但是张又琴死死盯着她，她根本躲不开，只好战战兢兢地起了个话头：“爸，秦敛哥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后她又抿了抿嘴，她不是这个家里的亲生孩子，她每次喊秦敛哥，秦敛都会冷冰冰地回她一句“我不是你哥”。
张又琴：“……”
她就不明白了，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能生出这么笨的女儿？
秦志刚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说：“他应该今天就回首都了，至于回家，可能得过了年吧。”
其实这些年，秦敛但凡回首都，都是在苏家过年的，然后会在正月抽一天来一下军区大院，甚至几乎都没在军区大院吃过饭。
原本秦志刚也习惯了，但是今年秦敛毕竟结婚了，他连儿媳妇的面都还没见过呢，他心里其实暗暗有过期待的，以为今年会不一样，秦敛没准会带着媳妇儿回家过年。
不过冷静想想，这根本不可能。
秦嘉心里不舒服，他觉得他应该不止是张家的宝贝疙瘩，他也应该是秦家的宝贝疙瘩，但是最近爸爸总是提起秦敛。
秦敛秦敛秦敛。
哼，不就是个凶巴巴的当兵的嘛。
舅舅可是跟他说过的，秦敛才不是他哥哥呢，秦敛就是个会跟他抢财产的外人。
他气呼呼地，忍不住大声说：“过年回来干什么，带着小村姑回来丢人现眼吗，不回来才好呢。”
这是他妈妈跟舅舅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的。
秦志刚脸色一变，啪地摔了筷子：“谁让你这么说话的？！”
从知道秦敛已经回来后压抑的火气，这下全都爆发了出来，他怒气冲冲瞪视向张又琴：“这些话，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你教他的？！”
张又琴脸色一白，立刻喊冤说：“我怎么会说这些话，他肯定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自从秦敛结婚，外头闲言碎语就没少过，他成天在大院里面窜，听见一句半句的有什么奇怪。”
秦志刚黑着脸拂袖而起：“乱弹琴！”
秦嘉吓得哇哇大哭：“我要回外婆家，我要回舅舅家，呜呜呜呜，我都放寒假了，我为什么不能去舅舅家？”
张又琴看看秦志刚上楼的背影，又看看哇哇哭闹的儿子，再看看闷头吃饭的女儿，只觉脑子嗡嗡直叫。
她说错了吗，她说得一点没错。
秦敛就是不该回来，他这都还没来军区大院呢，这个家就被搅和得乱糟糟的了。
另一边，江絮和秦敛也正在商量什么时候回军区大院的事。
秦敛的意思，就跟往年一样，正月里抽一天时间回去一趟，顶多留下吃顿饭。
不过江絮想了想，还是觉得人都到首都了，过年前肯定要回去见一见公公的，甭管他们父子俩关系怎么样，好歹她和秦敛结婚，公公还贴了不少彩礼呢。
秦敛不太乐意，不过媳妇儿既然说了，他也只好点头：“行，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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