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之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男人似雪的白衣,乱糟糟地沾满,仿佛被什么人撕扯踢打了,泼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不听话地垂在脸颊,配上那张委屈的容颜有一种说不出的破碎感。
她以为彻夜未归这个小粘人精会发脾气,哄不好的那种。
却从未料到,会以这种场面再次相见。
虽然气他离家出走,但先是府上下人排挤,再到流落街,到底说不出责骂的话。
“哪里受伤了?”
她缓步走到他们身边,从赤澄手上把人接过来,扶着他,上上下下打量,没看见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向赤澄,“这位是?”
“遇见了一个夜叉,她对我图谋不轨,她带的人多我打不过,多亏了这位公子相助。”娄非渊丝毫没有自己个子高的自觉,恹恹地靠在江含之肩膀上,脑袋一埋,活像家养的狗崽子去外面和别人家狗打了一架,关键还打输了,夹着尾巴回来找主人自闭。
赤澄:“???”
江含之观赤澄身材高大,浑身腱子肉颇有爆发力,看起来憨憨的,可其中隐藏的血性还是让她蹙眉,她把警惕留着心里,装作未曾察觉,招待人去南厅。
“多谢公子相救,不然我还不知如何找到他,不知你遇见他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从进江府到现在,赤澄都麻着一张脸,江含之这么一问更有点发蒙。
他不知道啊!
正踌躇之际,突然感觉周身发冷,他似有所感看向门口,正好看见贴着人家姑娘的主子在此女子看不见的角度冷冷睨着他。
他一激灵,想到之前主子说的那句话,顺势道:“没什么,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正巧回京城遇见这位兄弟被欺负……”
“说来啊,我这些年从来没碰见过那种女子,见到男人都走不动步啊,她身着黄衣骑着马,手里扬鞭子要抽人,为了美色强抢民男她是不要命了。”
同样为了美色强捡民男的江含之:“……”
她揉揉眉心,大概所有人都觉得她只贪阿冤美色没打算和他成婚,才导致阿冤这么没有安全感跑出去。
是她思虑不周了。
说成亲就成亲,人家梁昌荣都定好日子了,她还犹豫什么?
一个身份而已,给他便是,各有所需。
思及此处,江含之正要开口提这件事,却不想守门的小厮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府外来了一个黄衣女子,骑马扬鞭,看起来是闹事的。”
江含之到嘴的话憋了回去,惊讶道:“人都追江府上了?”
娄非渊瞬间望向赤澄,赤澄一脸更懵了。
主子还找托儿了?
娄非渊瞪他,等会那女子说没见过他们要怎么解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赤澄也很无辜,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跟他胡编乱造一模一样的女人啊
娄非渊眼疾手快,捂住了腹部,如画般的眉眼透着脆弱,“之之,我肚子疼,好像是被那女人伤到了。”
“我先去解决你留下的烂摊子,府上有大夫,小荷快带阿冤去看看哪里受伤,这位赤公子,先劳烦稍等,我去去就回。”江含之抽空瞅娄非渊一眼,见应该问题不大,起身出去。
动她的人就算了,还上府抢人,让她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儿。
江家门口今日格外热闹,先有梁家少爷断了腿,后有红衣美男受了伤,眼下又来了一个骑马的夜叉,路过的百姓小心翼翼探头,然后赶紧走,深怕被殃及无辜。
当然永远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遥遥往这边看望。
只见黄衣女子骑着一匹红鬃烈马,英姿飒爽,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鞭子,利落的马尾扎在脑后,小麦色皮肤,眉眼之间英气勃-发,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像这样的女子平时很少见,只要见一次便会毕生难忘,有人看了两眼突然开口:“这人不是垄将军的女儿垄大小姐吗?”
当朝第一猛将垄将军常年镇守边关之地勾塞凉城,那可谓是西北攻击承启国第一防守要地。
作为他的女儿,垄鹂在边关长大,听闻对方到了成婚的年纪,垄将军担心在边关找不到好夫君,近日把她送回京城。
江含之不曾听说过这些,原著里也没注意,倒是想起来之前去过的安家好像和垄将军府有姻亲关系。
见到江含之出来,女子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就是江家大小姐江含之?”
果然来者不善,江含之抬了抬眼,“正是,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垄鹂那张绷着的脸突然笑了。
鞭子一收,跳下马,充满野性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江含之。
有一种被什么野生动物盯上的错觉。
终于,对方有了动作,这位和之前认识的女子不一样,应该要动武,江含之第一时间按住对方的手腕。
垄鹂一愣,然后像是反应过来,手腕一转,用力拉住江含之把人拽过来,顺势姐俩好似的揽住人肩膀拍两下,笑哈哈开口,“还以为京城女子都很柔弱,你看起来也是,没想到手劲儿不小,怎么姐妹,有兴趣一起去逛青楼吗?”
急匆匆赶来的娄非渊:“!!!”
围观以为要打起来的众人:“???”
准备干架的江含之,“???”
她难得流露出错愕的表情,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姑娘为什么见面就要去那什么青楼?
余光瞥见阿冤愣着原地的身影,江含之觉得还是得解释一下。
“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一起去逛青楼……”
垄鹂,“我是垄鹂,现在认识了吧?我听安表姐提起过你,有钱确实能无所不能,不知道你的小相公听不听话,不听话这次去楼里我帮你选一个?你不知道,家里最近都在催婚,我也想像你一样洒脱,你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点子倒是不少,根本不像京城那些磨磨唧唧的闺秀。”
垄鹂打小就叛逆,回经常后在一众女眷里并不讨喜,可谓是第一次见到发言如此逆天的,于是今天安顿好便前来结交。
江含之的话已经在京城一众千金中传开了,有人鄙夷有人艳羡。
总之,垄鹂终于找到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知己。
江含之的样貌太有欺骗性,刚开始还以为跟那些千金没什么不同,只是五官更精致了些看着舒坦,直到刚才被握住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捏断了,比军营里面的那些汉子手劲还大。
垄鹂说话间看一眼自己的手腕,豁都有点肿了。
江含之知道自己误会了。
“抱歉,我以为你要找我…切磋。”
垄鹂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当然是你想抢我男人啊。
等等,江含之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身后。
嘴角一抽,“这位垄姑娘,你说的小相公刚才听话,现在好像不怎么听话了。”
因为娄非渊已经把垄鹂的话全听到了耳中,天阴下来,云朵遮挡住火热的阳光,男子站在阴影之下,衣服依旧是破破烂烂,墨发披散在身后,配上哀怨愤怒的脸,活脱脱地府妖娆彼岸花之中爬出来的艳鬼。
怨气太重,垄鹂也注意到了对方,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好似第一次见到一样。
江含之疑惑,他们不是见过吗?
垄鹂很快收回视线。再次拍拍江含之的肩膀,“没事儿,让他闹,你再给他找几个兄弟。”
这话听的耳熟,江含之一想,不正是当初去安家宴会时候说的吗?
垄大小姐到底打听多少话?
“改日吧姑娘,今天府上出了点事儿,改日我一定约你出去逛。”
再聊下去后背都快被某人的视线盯成筛子了。
“这样啊!”垄鹂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好,我过些时日找你。”
她性子一向耿直,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能交往的女子,不出意外将来会是手帕之交,可别把人吓跑。
目送黄衣女子翻身上马飒爽的离开。
江含之长舒一口气,“阿冤。也不像是你们说的夜叉啊,看起来挺好的姑娘。”
虽然事情没暴露,但是娄非渊不是很开心。
跟在屁股后出来的赤澄吞了吞口水,“江…江姑娘我有点事,既然公子已经平安送回来,那我先走一步,有缘再会。”
江含之还没道完谢,可赤澄跟被猫撵的耗子似的,在跨出江府大门的一刻撒腿就跑,甚至还用上了轻功。
守门的小厮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默默走到两侧躲好。
一时间就剩下江含之和娄非渊二人,不知是不是错觉,现在阿冤和往日有点不一样。
娄非渊脸色阴沉,大步上前拉住江含之的手腕往回走。
青楼,兄弟!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想的竟然是这个?
他以为,只要有耐心,可以一点点侵蚀她的生活,成为她的习惯,只要伪装的够乖,他们之间就会一直维持这种假象。
小骗子却想给他找兄弟!
从门口到含苑,娄非渊一言不发,连江含之都觉得此时的阿冤有些危险。
他从未在江含之面前沉过脸色,更不会像今天一样,狠狠拽住她的手,推开卧室的大门狠狠关上。
随着关门声,娄非渊把她抵在精细雕花的木门上,江含之被他夹在门板之间,抬头看见男人笼罩下来的阴影,极具压迫感。
他依旧穿着破烂衣服,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落在江含之脸上,痒痒的让她想抬手去挠。
不过她并没有其他举动,而是细细打量男人。
不论任何时候,这张脸都极其有冲击性,漂亮的不似真人,而且五官线条流畅,该锋利的锋利,该柔和的柔和。
比如他的下颚线很锋利,再比如他的唇轻薄,红润,抿起来同样很性感。
她上下打量一圈,视线停留在因为愤怒而泛红的狐狸眼上,缓缓开口,“你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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