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之之~”
娄非渊的嗓子有些哑, 手不自觉地揽住江含之的腰,仰头看向江含之的时候,目光都是灼热的。
明明是普通的称呼, 却硬生生被他叫出好几个弯儿,听得江含之耳朵发麻。
“别叫了, 好好说话!”谁家正经人说话时候声线跟抹了几斤蜜似的, 她的手还捧着他的脸,弯着腰,只要娄非渊 一抬头,就能亲到。
他喉结轻滚,“之之!”
“说了别叫,还生气吗?”江含之有点受不了这嗓子, 手指从他脸侧划过,抵住他的唇。
娄非渊眼眸轻眨, 手一用力,江含之指尖紧了紧,但是没有拒绝,顺势侧坐在他怀里,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腹,另一只手, 把自己唇上作乱的手握住, 低头埋入她的脖颈,黏糊糊的好像小动物在撒娇。
“不生气了, 之之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我很乖,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的……”
江含之被他蹭得脖子有些痒痒, 往旁边躲一躲,推开他的脑袋,“你做饭就好,刚才我看少了红烧排骨,你是不是偷懒了?”
娄非渊:“……”他做什么都可以不是这样意思……
察觉某人僵硬下来的身躯,江含之无奈:“罢了,明天给我补上,今天累了,凑合凑合吃吧。”
娄非渊:“……委屈之之了。”
某人露出本性,刚哄好就拆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把哄好的大型男狐狸精往旁边一抛,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娄非渊在旁边眼巴巴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在旁边贴心地给人满上酒。
他状似不经意道:“之之今天怎么解决的梁家。”
“这个啊~”江含之不疑有他,反正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她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陈述一遍,娄非渊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一边夸之之胆子大敢找七殿下,一边问:“那七殿下……之之觉得如何?”
“深不可测!”江含之做出评价。
原著里的男主,脾气让人琢磨不透,明明是个狠角色,还偏偏装大尾巴狼,垄鹂那丫头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离开时还夸七殿下是好人。
江含之感叹,傻孩子,被人卖了还能给人数钱呢。
等等?
江含之倏然看向娄非渊。
娄非渊:“?”
他心头一跳,之之莫不是发现……
江含之叹气:“傻阿冤,说了多少遍我只喜欢你,你放心,我就喜欢你这种,至于七殿下,那人忒不是东西,此人绝非善类,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后咱听到关于七殿下的事儿躲远点,别崩一身血。”
这一刻,娄非渊心里五味杂陈,仿佛一桶冷水浇下来,心尖刚发芽的小种子冻得四分五裂,他默默帮她夹菜,堵住那张讨厌的嘴。
……
当天晚上老夫人的丫鬟来了一次。
原来老夫人知道王梦瑶母女的事晕倒了,江含之去看了一眼,大夫说是急火攻心导致的,开了个方子。
大概老夫人做梦也没想到,当年王梦瑶跟江海林没发生过关系,王芋儿是别人的孩子。
江家一屋人,比以往沉默不少,最近发生太多事,确切的说,从江含之回来后就没消停过。
这件事情跟江含之倒是没关系,可是一些人倒份上,就是喜欢嘴欠。
江含之曾经回府上嘴欠的小姑娘又忍不住开口,“真是丧门星回来后接二连三出事。”
她江海林庶弟江海涛的女儿,本是小声嘟囔,没想到江含之耳朵好使,全清晰传入她耳中,江含之侧头看一眼,微笑,“对,我是个丧门星,诸位还是躲远点,没什么事少回江家,不然指不定出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小姑娘脸色顿时撒白,江海涛出声,“她还是个孩子,你跟她计较,吓唬她干什么?”
“是么?”江含之双臂环胸,“那我跟你计较,一个大男人不在自己铺子里照看,天天守着江宅这一亩三分地,无所作为,不觉得羞愧吗?”
她就差点把“窝囊废”写在脸上,江海涛面上挂不住,反驳回去:“你带回来的那男人还不是一样,整日在宅中无所事事,没有出息!”
江含之:“他主内,我主外,有什么毛病吗?明日我就派人把后宅的账本送去让他打点,宅子里的吃穿用度都记好送到诸位手里,诸位应该不会贪我一个小辈的便宜吧?”
她微笑,补充一句:“对诸位来说,我也还是个孩子。”
“你……”江海涛气急,该死的丫头竟然这般伶牙俐齿,什么叫他占小辈便宜?
他是因为一个黄毛丫头掌管江家不服气,可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一丝羞耻感!
眼看有人要气炸了,江含之道:“祖母还在病着,诸位还是请回吧。”
这里面绝大多数不过是来看热闹,并不是真心实意把老夫人放在心上,也不愿意在江含之这受气,怕江含之找他们的麻烦,纷纷离开,完全没有了当初江含之刚回府的气焰。
等众人走后,江含之发现少了点什么,才意识到府上老夫人出事,文叔这个管家竟然没来。
“小荷,有看见文叔吗?”
夏小荷道:“文管家今儿一早就忙着整理库房,好像又去了书房。”
也是,整个江家那么大一产业都压在文叔身上,江含之没有多想。
没一会,老夫人悠悠转醒,看着江含之的方向哭了起来。
老夫人这辈子经历太多,年轻的时候为了利益放弃爱情,甘愿成为别人的续弦,中年又为了一己之私,间接逼死儿媳,害死儿子。
反过来,她的亲侄女竟然在这种事上也骗她。
现在病倒了,身边除了丫鬟,就只有这个平日里看不上的孙女!
人到老年,会回想往日的点点滴滴,浑浊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儿。
“大夫说您的情绪不宜过重。”江含之把手帕递过去,“我早就说过,十几年前得不到,十几年后,依旧如此,祖母可还记得?”
老夫人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江含之摇了摇头,“别这么看我,十几年前我刚出生,王芋儿不是我爹亲生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况且,他们得罪的人太多,这可不是我拆穿的。”
江含之看她颤动的嘴角半天说不出话,淡淡道:“我不管祖母曾经做过什么,也不会替父母原谅你,但是应有的孝道,会替我父亲完成,祖母安心养病便是,江府上的那些人,祖母也不要管才好。”
老夫人知道,她是容不得府上那些人了,她心头有些凄凉,到最后释然,罢了,早就决定放手,她又何必阻挠。
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人,比不得……血脉至亲!
“含丫头,你一个女孩子整个江家都要靠你自己来扛,将来若我不在了,你唯一信得过的,便只有……文管家,知道吗?”
老夫人好似用了所有力气,跟江含之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
“你去吧,祖母想一个人静静。”
江含之觉得老夫人刚才的那句话有些奇怪,什么叫只能信得过文管家,就算当年她父亲和文管家结拜为兄弟,老夫人和文管家没什么交际,理应提防才对吧?
让冬竹看好老夫人,江含之走出春华居去了书房,文管家的贴身小厮陈喜鬼鬼祟祟溜出来,看见江含之吓了一跳:“大小姐?”
“怎么了?”
陈喜挠挠头:“没事,小的这还有事,先走了大小姐。”
跟了文管家混那么久,这厮只是个跑腿的,说谎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看向江含之的目光略有闪躲。
江含之没为难他,“你去忙吧,我有事找文叔!”
“好嘞!”陈喜如获大赦赶紧走人,江含之轻敲两下门,然后才推门而入。
文信诚正拧眉深思,看见她进来后,一双眉毛锁得更紧了。
江含之知道,他一向不喜形于色,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这么想着,也把话问了出来。
文信诚欲言又止,止言又语,最终长叹一口气:“没事,梁家已经解决了,我在想你们的婚事应该提上日程了,所以想找人商量个日子。”
“原来是这事啊!”江含之顿悟,笑道:“选个日子而已,交给文叔定夺吧。”
文信诚看她笑得开心,心里更加纠结,他暗气海林死的早,这么大的闺女交给他,若是将来大小姐过的不好,死都没脸去地下见他。
今天,户部李大人派人传信了……
……
“主子,户部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帮您安排了个身份,绝对不会暴露。”
娄非渊在自己的房中,桌边是赤澄搜罗一段时间,确认无误后准备好的书,他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晚,之之被老夫人叫走后,现在还没回来,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他垂下眸子,原以为,之之不会在意七殿下的身份,可是……又有谁不会在意呢?
说不心酸是假的,他生来就被骂野种,已经习惯了,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谩骂他,误解他,唯独她不可以。
她是他在乎的人。
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假的,他也不想就此结束,人一旦得到温暖,就忍不住想要更多。
她不喜,他便按照她喜欢的来,朝中有他三皇兄,不会出现乱子,他前十多年都是为了复仇而活,如今大仇得报,老皇上已死,他是时候放下了。
再等等!
等他们互相喜欢上,他会坦白一切。
这一刻的娄非渊像是胆小鬼,不允许出现任何岔子。
娄非渊执起一本书,上面写着《强爱》字迹比较潦草,不过他也不在意,心不在焉地翻开一张,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看向赤澄:“你给我安排什么身份?”
赤澄:“主子,平民百姓,便是丫鬟下人的卖身契史部都有记载,动手脚容易被人发现,唯有那种走黑关系的,方便篡改,属下知道您不想被人察觉,正好前段时间琼山脚下有一个男怜失踪,没有户籍,属下就给您安排上了。”
娄非渊:“……”
他手里的书,硬生生攥扭曲了。
另一边书房内,文信诚一想到即将大婚,终究花还是把查到的事情告诉了江含之。
他做不得隐瞒大小姐的事。
江含之惊讶:“什么?阿冤是从花楼里逃出来的?”
第三十二章
江含之曾经让夏小荷传话逗弄过阿冤 , 说他是阳春楼里的人,她犹记得当初阿冤的表情,好像天都塌了。
可那都只是她的一时玩笑话,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跟她说, 阿冤真的是从花楼里逃出来的。
怪不得第一次相见的时候, 阿冤会突然袭击她,应该以为她是花楼里的追兵吧。
怪不得哪怕失去记忆,听闻花楼的时候也会惴惴不安。
怪不得他总是患得患失,怕被抛弃,她是他唯一的支柱了。
而她还拿这件事吓唬他……
见江含之久久不语,文信诚迟疑, “大小姐,虽然他是花楼之人, 但是我派陈喜去查了,陈喜说阿冤并没有接过客,是个清倌,那孩子没少挨打,不过你如果介意他出身,随便拿点银子打发了便是, 成亲的事没张罗, 取消还来得及!”
“不用取消!”几乎是文信诚话音刚落,江含之的话紧跟其后, 她捂着额头,“就这样吧, 婚事尽快,不用耽搁。”
或许不知道娄非渊身世的时候, 江含之还会迟疑,担心他有妻有妾有孩子。
但得知对方是花楼之人,她竟然有一丝心疼,还有一丝庆幸!
心疼对方的遭遇,庆幸他没有家室子嗣。
明明刚离开半天,江含之突然想见他了。
“文叔,婚事辛苦你了,照常举办的!”
文信诚凝重:“你可要考虑好了。”
这个年代,无论是男是女,只要跟皮/肉生意有关系的,绝对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
他们江家的小姐,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
“考虑好了。”
……
从书房回到含苑,天色已晚,透过木窗的窗纸,遥遥看见一盏灯火轻晃,像是指引迷途之人归家的路。
江含之并非嫁人不可,当初把阿冤带回来,也没想过有一天,竟然有一种假戏真做的冲动。
她自己都诧异,冰冷的心房,竟然有一天会种下一颗不起眼的种子。
这颗种子她能心生不忍,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明知道很危险,但并不排斥!
在她还没弄清楚之前,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成婚而已。
江含之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敲响了隔壁亮着的厢房。
“阿冤,在吗?”
“扑通——”
屋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声,江含之蹙眉:“阿冤?”
房门终于被打开,阿冤穿着白色寝衣,一脸茫然地站在她面前,“之之……夜宵已经准备好了,刚刚突然有点困。”
这是阿冤第一次……不等她用膳,可能真的是累坏了,江含之并不在意,对他笑了笑:“本来想找你商量一下婚事,没事,你先睡吧,反正还没选好日子,等明天再聊!”
“啊?”娄非渊眼疾手快抓住要走的江含之,一双本来狭长的眼睛瞪得溜圆,“之之,你说这个,我不困了。 ”
幸福来的有点突然,娄非渊彻底蒙了。
得知他是花楼的人,之之怎么还……反其道而行?
难不成她……
一种诡异的猜测,让娄非渊心里乱窜起来的狐狸崽子顿时炸了。
她竟然有这种癖好,专门喜欢花楼的?
刚回江府的时候,小骗子还骗过他是阳春楼接客的!
娄非渊脸黑了。
江含之:“……我觉得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脸色这么差!
“不用,我很好,我没事。”好不容易提到婚事,娄非渊岂会错过?
江含之见他坚持,就点头了,推了推他:“好吧……那让一让。”
娄非渊:“?”
“你是打算在外面聊吗?”
娄非渊在门口一杵,跟个门柱子似的,完全没有打算让江含之进去的打算,江含之挑眉,正要说什么,突然房间内传来一声响动,她脸色一变,“房内好像有贼!”
娄非渊:“!!!”
他赶紧拦住江含之,“之之,可能是风把窗户吹开了,不碍事的,房间有点乱,要不等我收拾收拾再进来?”
江含之倒是没多想,不会以为娄非渊藏人,但是很可能是进贼了,她就说今天阿冤怎么那么反常,不会是威胁了吧?
小说电视里不都有贼人刺客夜闯府中,威逼恐吓的事情吗?
思及此处,江含之眉宇蹙紧,攥住娄非渊的手。
江含之上辈子在末世觉醒力量异能,这辈子就算世界不允许她的力道也不小。
娄非渊猝不及防就被扯到江含之身后,跟着进了房间。
他:“……”
江含之还是第一次进娄非渊的房间,当初他的房间规格是按照她房间布置的,每一样都非常熟悉,更是一目了然。
承启国已经入秋,风都是泛着凉意的,房间的窗户敞开,过堂风吹得枯黄的叶子落在窗框旁,桌案上的书籍嗖嗖乱翻,显得有几分孤寂。
根本不像是能藏人的。
房间内除了二人的呼吸声,并没有其他人。
江含之目光落在窗外。
不过江含之并没有看见,窗外的地上,有一只因为跑急了而趴在地上躺尸的某人,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还是娄非渊早做准备,眼疾手快关上窗户,“之之,是不是有点冷了,这样会好些。”
是挺冷的,他的房间明明跟江含之的差不多,却总感觉少了点人气,她白日去书房,他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
但很快江含之就撤销了这个想法,因为……
“你还喜欢这个?”
江含之抄起桌案上的书,“强爱”两个字用潦草的毛笔写出来,张狂嚣张,还有点跨时代的冲击感!
原来古代人也好这一口。
娄非渊:“???”
他连忙攥住那本书,“之之,没什么好看的,刚买回来打发时间的……”
他像是藏宝贝似的,把书抱在怀里,结果露出压着下面的另一本书名字。
《大家小姐对我强取豪夺》
娄非渊:“……”
江含之:“……”
房内气氛突然安静,二人互看一眼,江含之笑了,“你的口味可以啊!”
“之之,我不是那个意思!”娄非渊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表面上不知所措,心里对某蠢货产生了杀意!
蠢东西,挑了那么多天,选的是什么东西?
气死他了!
江含之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看见娄非渊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恶劣,顺势把书拿起来,哦,下面还有。
《富家小姐爱上我》、《我和小姐不得不说的秘密》、《戏水图》……
阿冤还真没少买,书名一个比一个优秀,这么一对比,之前那本《强爱》还算正常的。
饶恕娄非渊本质上心理承受能力再强大,此时也忍不住羞愤。
“之之,别看了……”娄非渊低头,声音越来越小,“你上次说我不如话本里的男主角,我就想试试,还没看…”
原来是这事…江含之一愣,她当时之之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记到现在,还买了话本学习。
只是……怎么变成她强取豪夺他了?
看阿冤快羞愤欲死了,江含之找回一点点良知,轻咳一声:“没事,我也爱看话本,年轻人谁还没点癖好呢,言归正传,文叔已经在给咱们准备婚事了,正在选日子,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娄非渊矜持:“都听之之的。”
烛火下,他俊美人容颜更加瑰丽,耳朵还因为刚才的戏弄而微微泛红,眉眼之中带着期许,浅色瞳仁升起淡淡的光,使他的这副皮囊更加端丽绝艳。
傻子,什么都由她做决定,若是碰见坏人怎么办,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呢。
江含之摇了摇头,失笑道:“好,天色已晚,你以后想到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先回去了,一会夜宵该凉了。”
“好!”娄非渊应了一声,在这之前他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再不吃确实该凉了,等送走江含之,娄非渊收敛了唇角的笑 ,眼神阴冷下来,打开窗户要找人算账,然而下一秒,他表情僵硬,直勾勾看着窗边的桌案上……少了一本书。
与此同时,隔壁江含之一想到某人知道书不见了的样子,忍不住坏笑,喜滋滋吃着娄非渊做的夜宵,看着娄非渊的《大家小姐对我强取豪夺》,夜里竟然没需要娄非渊助眠,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王家家眷午时问斩。
可是中途却突然出现变故,据说有一群蒙面人突然劫法场,那场面百年一遇,毕竟敢在赤卫队手里抢人,绝对是活腻了。
毫无疑问,他们失败了,王芋儿还在被抢走的途中误伤,本应该一刀解决,临死之前,多挨了几刀。
这批刺客比王生养的余孽要强很多,而且早有准备,被抓住后,赤卫队还没来得及卸掉他们的下巴,便咬破嘴里的毒囊自杀了。
而梁府早上彻底被查封,这点事劳烦不到赤卫队亲自出马,新的京兆府尹还没上任,京兆府的人暂时听从吕洪指挥,把梁附丫鬟下人遣散,这些下人非自己过错,回到人市还是能够找到主子的。
梁广夫妻儿子被抓,居住的地方也没有了,梁广脸色难看。
香夫人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派头,在一旁用帕子擦眼泪。
梁广心烦:“哭哭哭,就知道哭,看见我没抓走是不是很失望?”
贿赂朝廷命官,判案的是七殿下,梁广都没想到自己能活着回来。
虽然不知道七殿下怎么想的,但是只要人活着,钱都可以再赚!
可话虽如此,梁广还是有心理落差,拼搏大半辈子的产业没有了,他如何不恼恨:“都怪你这婆娘,江含之跟七殿下有关系,你怎么不告诉我?”
“七……七殿下?她跟七殿下?”香夫人傻眼:“那个贱人不是养了一个小白脸吗,还不知羞耻勾搭上七殿下?”
梁广眯起眼睛,“你是说,江家丫头脚踏两条船?”
江海香:“这不明摆着的事吗?京城谁不知道江含之养了小白脸,七殿下也不嫌脏,什么货色都要。”
“你这就不懂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男人只要爱上女人,什么都能糊弄过去,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七殿下。”
江海香哭丧着脸:“你还要去找那个煞神,你也不怕他恼怒杀了你,也不知道我儿现在怎么样了,你好好想想,能不能把人救出来,他的腿还没好。”
梁广那点心思顿时歇菜,对,需要从长计议!为今之计,还是找个落脚之地。
梁广带着江海香去找了以往合作的老伙计,他们这圈子,认识的人不在少数,杜家跟梁家关系密切,可是到了杜府,门都没打开,就被小厮轰走。
小厮:“梁老爷子,不是我们老爷不帮您,只是最近他出京谈生意,并没在府上,您还是另寻出路吧。 ”
梁广气急,杜明前些日子还说,全依仗着他梁家呢,哪有那么巧的事儿,说出京城便出京城了?
梁广风光大半辈子,最注重面子和尊严,不愿在这丢人,铁青着脸拂袖带着江海香走人。
他不信这半辈子过去,没有一个雪中送炭的。
然而,再次被严家拒之门外。
他不信邪,一路找到天黑,愣是没有一家愿意收留他们。
夜里的影子随着灯火摇晃逐渐拉长,秋风刺骨,枯叶萧瑟,连呼吸都会出现淡淡的白雾。
以前江海香走到哪,都有一群奴才伺候着,哪这么徒步奔波过,她停下来,“我受不了……”
“吱啦”一声,路边的一家馄饨牌匾的铺子门被打开,一桶脏水泼在门口,飞溅出的水花淋了他们衣袍下摆上。
大爷被门口站着的二人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怕惹上事,匆匆关上门。
徒留夫妻站在原地气急败坏,换做以往谁敢这么对待他们?
一招败落,连路边摊的货色都能踩他们一脚。
要说梁广之前还有些顾虑,现在决定放手一搏。
第二天就找上了刑部,说要见七殿下。
吕洪不在,正巧赤牙刚送走宫里派来的人,被他们堵在门口告状,他一言难尽,不太确定地重复一遍:“你们说,江家小姐脚踏两条船,踏我们七殿下身上了?”
赤牙原以为,赤澄脑子已经够不好使的了,没想到经商多年的梁广,脑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梁家被他作破产,倒也说得过去。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赶紧滚,七殿下怎么会被女人愚弄?昨日七殿下饶你一条狗命,今天便活腻了?”
赤牙在赤卫队的地位仅次于吕洪,排行老二,一身血气,说话的时候严肃刻板,手按在刀柄上,吓得梁家一口人脸色都白了。
可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他们现在这样子,都是七殿下和江家害的,更何况梁昌荣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不管如何都要求七殿下放人。
梁广一咬牙:“草民自然是不敢胡说,可是我们不想七殿下被蒙在鼓里啊,草民相信您的实力,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江家有个小白脸,一直被江含之养在家里,这事全京城都知道的。”
他们说得煞有其事,赤牙短暂思索,他们七殿下身份高贵,那日确实对江家小姐有所不同。
如果真和梁广说的一样,江小姐养了小白脸……赤牙眼底闪过一抹杀意,那就杀了小白脸,抢回主子心上人。
第三十三章
梁广夫妇告状失败, 被赤牙派人轰走,混乱之中挨了几脚。
之后赤牙亲自去江府找上赤澄,二人趴着墙头, 赤牙摩挲着刀刃,“你有没有见过江府的小白脸?”
赤澄一脸懵逼:“你说的是进牢里的那个?他也算?”
赤牙纠正:“不是梁什么荣, 是其他小白脸, 我听说是江姑娘养的。”
“那更不知道了,江姑娘就养了主子一个,哪会有其他小白脸……啊?”
赤澄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寂静。
赤牙和他互看一眼,默默把刀按了回去,轻咳一声, “今儿早上宫里来人了,说主子如果有时间进宫一趟, 三殿下的事不能再拖了。”
知道娄非渊失踪的除了赤卫队,就只剩下宫中那位即将登基的三殿下了。
三殿下娄安远一直坚信娄非渊还活着,想等他回来,享受他们一路走来的成果,哪怕娄非渊不愿意要那个位置,娄安远也要等他回来。
几个月来, 娄非渊杳无音讯, 刚一回来就抄了京兆府,宫中的娄安远当然收到了消息。
娄非渊没有回府, 娄安远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派了人找上刑部。
想让娄非渊早点回去, 只是……赤澄:“主子最近可能没有时间,让三殿下再等等吧。”
赤牙:“国不可一日无君, 三殿下太任性了,拖那么久,主子就算没时间也应该进宫管管他,能有什么大事比……”登基还重要。
赤澄:“主子马上要成亲了。”
赤牙话音一转:“我这就派人去宫里说一声,让三殿下等等。”
……
江府逐渐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张罗着江含之和娄非渊的婚事。
江家家大业大,十里红妆一支队伍远远不够,光是准备嫁妆,就准备了整整三日。
老夫人这段时间身子骨不好,不方便走动,江府又在繁华地段方便客人往来,所以他们决定在江家拜堂。
娄非渊“没有家”,从江府出嫁,给他们两个特意选了一个较远人静的地段当婚宅,江含之突发奇想,命名为青丘府,别问,问就是养狐狸的,总得应个景。
牌匾安装后,又添加了一些元素,后面有一座小山,景色宜人,就算平时住在江家,也可以偶尔来“度假”,而且后山有一个泉眼,冬天什么的偶尔泡个温泉,江含之想想就美滋滋。
然后就是派人去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很快,无论是江家还是婚宅都布置得张灯结彩。
江含之没那么隆重去成安庙求日子,而是定在了十月十二日,正好原主过生辰。
江含之偶尔会想娄非渊的生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好像一点记忆都没有恢复。
不过这样也挺好,江含之把当初捡到他的那日当做他的生日,说来年五月帮他过生日。
娄非渊并非春日所生,而是腊月寒冬,但他没说什么,而是笑道:“那之之一定要记得帮我过生辰,最好是每一年。”
这有何难?
江含之点头,“好。”
江家准备嫁妆,身为另外一个成婚主角,娄非渊自然也想参与一下,他现在隐瞒身份,“身无分文”,拿不出来什么像样的东西,便抽空回了一趟自己的府邸。
皇子都是成年之后封王后才有府邸,老皇帝昏庸,只立了太子,其他的皇子都没有册封,年纪小的留宫中放在眼皮子底下掌控。
成年的担心他们在皇宫惹乱子,又不想放权,便都随意打发个府邸。
娄非渊的七皇子府比较偏僻,倒是跟江家安排的婚宅很近。
他消失的一段时间,府上萧瑟的不少,冷冷清清站着两个守门侍卫,他们看见娄非渊一愣,激动地行礼:“殿下,您回来了?”
“嗯!”娄非渊颔首,大步越过他们,直奔自己卧房。
他经常在刑部,七皇子府不过是偶尔回来睡觉,所以府上的人并不多,都是巡查了侍卫,和一些打扫卫生的下人。
习惯了江府的热闹,乍一回来,娄非渊心里竟然空唠唠的。
换做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会想有个家,会希望每天晚上回头看见万千灯火,有一盏灯的为他留的,他一定嗤之以鼻。
然而现在,一想到马上成亲,他要有家了,不免加快了步伐,迅速回到卧室,搬动了床头的机关,打开通道走了进去。
娄非渊的卧室有一间密室,存放着一些重要物件,用火折子点燃墙壁上的火把,他找到一个小匣子,小心翼翼放在怀里藏好,唇角勾出满含期待的笑意。
……
时间如梭,一眨眼就过去了十日,江家里里外外布置完毕,派人对外发出请柬。
江家认识的人可不少,这次操办宴席,请柬就连夜赶工,准备了两千多封,都是京城里往来的世交。
好在江府够大,不然根本接待不下,只是人手有些不足,正在招临时帮忙的。
江含之这个世界认识的不多,特意亲自写了一封请柬,打算派人送到将军府给垄鹂。
此时她正拿着毛笔认真写,娄非渊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偶尔会帮忙把葡萄递到她嘴边投喂。
指尖上再次传来温软的触感,娄非渊收回手,给自己也喂了一颗,轻唇似赤红的荼蘼花,浓艳到极致,撑着下巴在一旁笑。
江含之抽空看他一眼,只觉得明明奇妙,不明白他好端端地傻笑什么。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夏小荷没进来,而是小心翼翼在门外说:
“小姐,香夫人来了,不过被小张拦在外面了。”
夏小荷已经麻了,以前都是她跟在小姐身边精细着伺候,结果姑爷来后,霸占了她位置还……
夏小荷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总之,只要小姐和娄非渊单独在房内相处,她不敢轻易进去。
他们之间的氛围,明明没有吃东西,但不知怎地看一眼都觉得有点撑得慌。
一向到刚才在门口看见的一幕,夏小荷忍不住补充一句:“小姐你是不知道,香夫人的模样奴婢差点认不出来,不知道还以为哪来的乞丐呢,可邋遢了。”
江海香造成如今的模样,江含之略有所闻,也并不意外。
梁家有钱不是梁广多厉害,而是承蒙祖上庇佑,加上娶了江海香,看着江海香的面子上,江家拉了他们一把。
偏偏他们心里没点逼数,总惦记着让杨昌荣当江家的上门女婿,以为这样江家就是他们的了。
原著里确实如此,他们成功导致了原主悲惨的人生。
现在没有江家,梁家被抄,有能力者可以东山再起,没能力者,只会一蹶不振。
偏偏梁广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顺风顺水,得罪七殿下,流落街头后,谁还敢帮他?
江含之放下把毛笔放在笔山上,轻轻吹了吹请柬上的墨,放置一旁。
“赶走!”
“是!”
江府门口,聚集了一堆下人,看猴子一样看着江海香夫妇。
“好好的非要跟大小姐过不去,又是吼又是叫的,蹦跶的贼欢,现在怎么着?短短几日沦落成了乞丐,比我还惨。”
“你太抬举她了,乞丐至少态度卑微,知道自己什么位置,而有些人啊,就算沦落成乞丐,依旧自恃清高,乞讨都比回来丢人显眼强。”
“别说了,以前人家瞧不上我们这些下人呢,说我们卑贱,就算是给她儿子挡刀,也是我们的福分呢。”
众丫鬟你一言我一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专门戳江海香肺管子。
此时的江海香衣衫褴褛,披头散发,头上的金银首饰早就不翼而飞了,脸上还长了皱纹,站在门口,好像前来碰瓷的疯婆子。
可惜,她现在有求于人,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气焰。
“让我见见老夫人吧,我知道错了。”
第三十四章
梁广夫妇这辈子没吃过什么苦, 赤牙派人赶走他们的时候,被怼了两脚,稍微一动, 便满身疼痛。
换作以往,他们早就找大夫检查了 , 然而现在饱腹都成了问题。
没有一家愿意收留他们, 他们露宿街头多日,冷冽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无尽的饥饿,看见路边狗叼着的馒头,都忍不住吞口水。
金贵的尊严好像枷锁束缚着他们,不允许他们去和狗抢食物。
刚开始江海香典当了自己的首饰, 他们花钱大手大脚,没两天就用光了, 她催促梁广去找个能维持生计的活干,比如去当客栈小二,或者扛麻袋,打杂的,怎么都行。
梁广当一辈子主子,岂会给人打杂?
梁广不去, 硬挺着, 等整整饿了三天后,终究捱不过去找活干。
可惜, 京城谁不认识几日前威风凛凛的梁家家主?
如今梁家所有铺子都封了,一点点被朝廷接管, 以前被梁广瞧不起的店家,掌柜, 都阴阳怪气,“哎呦喂,这不是梁老爷吗,您金贵,想来看不上我们这种小本生意,我哪好意思用您干活啊,您再想想办法,或者去求求官老爷,没准还能东山再起呢哈哈哈。”
“瞧我这嘴,我忘了,您就是因为贿赂,倾家荡产的啊,怪不得之前梁家那么有钱,我若是会贿赂,怎么可能赚不到大钱呢?”
“只可惜,钱来的快,去的越快,能从七殿下手里保住性命,小的觉得,你吃西北风都能活,命大着呢。”
梁广差点被气死,撸起袖子想去揍那人,结果人家仗着人多,拿着扫帚把他轰出来。
江海香受不了了,带着梁广前来江府。
他们固然憎恨江含之,但是为了能活下来,不得不这么做。
江海香知道江含之铁石心肠,便想求着老夫人,能收留他们,哪怕不收留,看着她曾经是江家人的份上,也应该给他们点钱。
她想着,等见到老夫人,一定好好悔过,却被拦在门外。
“托你们的福,老夫人病了,见不得乱七八糟的人。”一名丫鬟没好气地说道,如果不是香夫人,江家也不会惹上官司,现在竟然还有脸面回江家。
小姐姑爷要大婚了,可不能被人打扰了喜事。
平时江海香在江府作威作福,不把丫鬟下人们当人,这次江府的下人也对他们不客气,其中还有一位是上次让梁广写欠条的,对方的话,她一直铭记于心。
说他们是奴才,贱婢,随便打杀了都没人过问。
恐怕当时梁广夫妇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沦落的连下人都不如,至少人家有吃有穿,他们饥寒交迫,难以果腹,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死在外面。
没有人觉得他们可怜,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江府侍卫上前毫不客气把人轰走。
二人狼狈地滚到一个巷子。
“我早说过,江府没用。”梁广沉着脸,这段时间他造得邋遢,脸色暗沉,头发乱糟糟,胡子都打结了,他厌倦了就会哭的女人,“真晦气,娶了你这丧门星。”
江海香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当初她用来嘲讽王芋儿的吗?
她气不过,怒其不争:“你自己脸赚钱的本事都没有,凭什么怪我?当初我嫁给你就是眼瞎,在江家捞到多少好处怎么不说,现在作得倾家荡产反咬一口,梁广你能耐了你,现在儿子还在大牢里,你有能耐跟我发什么疯,你把昌荣救出来啊!”
江海香揪着梁广的衣领,大骂废物,梁广受了她一辈子气,这次可不惯着她,二人瞬间扭打起来,路过的百姓吓了一跳,怕事的远远躲开,不怕事的指指点点。
这时,一架豪华的马车停在巷子口。
一声文雅的声音,从车内传出:“罗羽,看着他们可怜,给他们点吃的吧。”
“是。”
……
昨天江含之还听说梁广他们来过江府,第二日却得知,江府附近的一个地方死了两个流浪的乞丐,一男一女,浑身是血,死相凄惨!
有人认出来是以前的梁家家主。
京兆府新上任了一名府尹,刚上任就死了人,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据说有人看见他们在巷子里打起来了,后来又有好心人给了点吃的,可是他们并非中毒而亡。
最终只能猜测他们是穷途末路,互相殴打至死,便不了了之了。
只能通知亲戚,把人领走 。
所以,他们通知到江府,然而江家马上要办喜事,哪会管那白眼狼?
文信诚气度当人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派人给挖坑埋了,虽懒得给弄张席子,但至少入土了。
之后吩咐下人用艾草洒水去去晦气。
娄非渊倒是想到牢里还有一个没处置,但是马上要成亲了,他心情不错,不想去沾血,所以便派赤卫队的人告诉了梁昌荣父母的死讯,然后把人送入宫中。
既然沾花惹草,那就除了那孽根,免得今后再祸害人家姑娘。
梁昌荣本来就瘸了一条腿,这段时间一直坚持,等待梁广二人来救他,没想到得到父母已死的噩耗。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他像死猪一样被人架着走,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疯狂挣扎起来。
他那点力气,怎么抵得过经过训练的狱卒?
狱卒:“七殿下仁慈,饶你一命,派我等送你入宫。”
入宫?
狱卒:“净身,你之前兴风作浪,强抢民女闹出不少人命,能活着,还有机会入宫,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少废话,还不快走?”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要知道梁昌荣最宝贵的就是他那命根子,一想到即将面对的事,梁昌荣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一股子尿骚味,让狱卒嫌弃得蹙眉,干脆往地下一丢,拖着走。
……
十月十二,宜嫁娶!
新婚男女成亲前三天晚上不能见面,江含之不讲究这些,但文管家大人这件事上冷漠无情,毫不客气把缠着大小姐的狐狸精撵到婚宅。
江含之已经三天没见阿冤了,对方委屈巴巴的表情记忆犹新。
他一走,江含之久违的失眠又出现了,好不容易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梦见一个火红色,巴掌大的小狐狸崽子掉怀里,然后攀着她的手臂,尾巴晃了晃,眼泪汪汪地嘤嘤嘤。
江含之小时候对小动物很喜欢,可是经历过末世,早就已经变得冷心起来,碰见兔子都会想到麻辣兔头!
看见狐狸……
她和梦里的狐狸面面相觑,最终叹口气,“罢了,狐狸不能吃!”
“谁说不能吃的……”狐狸崽子稚嫩嘤嘤嘤突然变成魅惑人心的男子嗓音,江含之眼前一花,怀里的狐狸崽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身红纱,魅惑横生阿冤。
半遮半掩的红纱衣下,完美的体魄勾勒出来,肩宽臀窄,胸膛健壮,身姿挺拔,肌肤白得惊心动魄,墨发披散在身后,配上如画的眉眼,红艳的薄唇,好似山涧的精怪,稍有不慎便会被迷了心智。
他揽着江含之的腰,嗓音魔魅:“之之,狐狸能吃,你试试~”
江含之:“???”
“之之~”炽热的呼吸轻洒在脸上,阿冤低头,眼眸潋滟动人,江含之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热,手抵住他的胸膛,蹙眉告诉他别闹。
阿冤一点也不听话,直接压了下来……
别人都是被恶鬼吓醒,江含之却是被艳鬼缠醒。
往日阿冤除了会撒娇,黏人了一些,其他的举止还算得体,偶尔还会有点小纯情。
结果梦里的他,宛如真狐狸精转世,一举一动让人头皮发麻。
饶是江含之没心没肺,也有点遭不住。
导致洗漱完毕,穿上嫁衣,梳妆打扮后,她还有些惊魂不定,大喜的日子,眼皮一跳一跳的。
“小姐,再忍忍,马上就能见到姑爷了。”夏小荷跟喜娘在一旁给她贴花钿,挽发,见她魂不守舍,不由地调侃出声。
江含之回神,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倒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
她一想到那个梦,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说好的名义上婚姻,她该不会是……觊觎人家美色了吧?
打住,不可以!
阿冤平时那么单纯,绝对不会像梦里那么放浪形骸,还说一堆骚话!
若不是她醒来的及时,指不定向什么不可描述的地方发展。
“含之,你相好的来接你了,准备好了吗?”垄鹂在门外敲门。
她一大早就跟着风风火火忙活,大概边关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景象,她还认识新娘子,所以比较兴奋!
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夏小荷赶紧帮江含之盖上盖头。
夏小荷搀扶着江含之,一开门,便看见除了垄鹂,文管家也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口。
他脸上噙着笑意,对江含之伸手:“大小姐,我带你去吧。”
一般而言,女子出嫁,理应由父亲或者兄长送上花轿。
而他们在江府拜堂,江含之没有父兄,文信诚想亲手,把她交给夫婿。
第三十五章
江含之把手放在文信诚的手上, 跟着他的步伐,向外走。
江府宅内的路,都换成红地毯, 换作普通人家,只舍得铺在厢房, 如此铺张, 也只有江府能下血本。
今日江家门庭若市,江含之一脚踏入厅堂,便能感受到人群中一抹视线殷殷切切,追随着自己,哪怕隔着盖头,依旧觉得火热。
昨天晚上那个垃圾梦境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江含之唇角一抽,暗骂了一声男色误人, 再也回不去了。
喜娘本来想上前把牵红递过去,文信诚道:“我来吧。”
江含之手里牵着一端,文信诚把红绸的另一端递到娄非渊手里,深深看一眼年轻人,“大小姐就交给你了。”
“是文叔!”娄非渊郑重的点头,那张瑰丽的容颜眉眼全是喜意, 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文信诚:“……嗯。”看着还是很不庄重, 太招摇了。
在场的宾客暗自打量新郎官,他们谁都没想到, 江家小姐千挑万选,真的和传闻中的小白脸成婚了。
不过看这小白脸的样貌……
罢了, 江小姐钱多,图个美色没什么的。
喜娘在一旁催促:“好了文管家, 该拜堂了,看把新郎官急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新郎官快急死了,一个劲往新娘那边凑。
不用看,江含之都能幻想出某狐狸眼巴巴的场景。
算上今天,已经四天没见了,从捡到阿冤以来,他们从未分离过这么久,她轻轻扯一下红绸,以示安抚。
另一边,娄非渊感受到手里的力道 ,顿时安静下来。
他惊觉,是不是之前失忆把脑子摔坏了,曾经隐忍潜伏多年搬倒殷狗的时候,他可没沉不住气。
一定是脑子坏了,不然他为何失忆的片段为何到现在还没想起来?
他攥紧了红绸,压抑心里的雀跃。
矜持一点,别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于是,众人发现,新郎官好像……有点不正常,明明是同一张脸,瞅着怎么那么瘆人?
听过一番折腾,二位新人终于拜上了堂,作为唯一的长辈,堂上坐着的是老夫人。
一段时间下来,她更加消瘦了,头发花白,眼神不似以往清明。
终于,在他们拜向自己的时候,她一阵恍惚,仿佛看见当年,她的儿子,江海林和董含。
“母亲,这是董姑娘,我想和她成婚。”
“婆婆,儿媳给您敬茶……”
“母亲,您为什么一定要逼儿子呢,我只喜欢她,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最后,他果然跟着那女人去了。
“老夫人?”
老夫人回神,冬竹给她披上一件衣服,“他们已经拜完堂走了,您最近身子骨不好,回去吧。”
客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满堂的热闹逐渐消散,老夫人心头苍凉,颤着腿起身。
“我好像,看见海林了……”
……
另一边,火红的长龙绕着京城街道,车马井然有序,一路上敲锣打鼓,两侧几乎是挂满了红绸。
百姓们对谁成亲不感兴趣,顶多闲暇时候碎碎嘴,但是京城大户人家成亲都喜欢在队伍后面安排花童撒糖,用红油纸包着,老百姓图个喜庆跟着后面捡,拿回去给孩子吃。
今天的队伍却非同一般,远远看去,根本看不见尽头。
不知谁喊了一声,“是钱!”
捡到油纸后打开发现,并不是饴糖,十文钱,够贫苦人家能吃上半斗糙米的。
担心百姓看见钱扰乱秩序,伤到人,所以江家特意请了人帮忙,在后面维持秩序。
与此同时,赤卫队也悄然混在人群之中,遥遥望着迎亲队伍,竟然有一种终于有人能管主子发疯的释然感。
原以为地七殿下的尿性,能孤孤单单一辈子,没想到啊,老天派人收了这个妖孽。
吕洪叹气,“一会你们谁混进去,给他灌点酒?”
众人连连摇头,开玩笑,那位什么酒量?他们一群人都喝不过一个。
“没出息!”吕洪嫌弃地看一眼众人,“去那边看看,要是今天有人抢钱受伤见血,小心主子剥了你们的皮!别以为主子成婚后你们就解放了,主子要是在江家受了气,有你们好果子吃!”
七殿下会受气?
众人不信,啧了一声去另一边干活。
花轿整整绕了半天,才到江叔给他们安排的婚宅青丘府。
吵闹了一路的乐声终于停下,轿帘被掀开,江含之透过盖头看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之之,到了,我扶你!”阿冤声音愉悦,江含之仿佛还能看见,某人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摇了摇。
她勾了勾唇角,把手放在他的掌心,瞬间被他攥紧,然后小心翼翼扶她下轿子。
入府的时候他小声嘀咕,“之之,你早上没来得及用膳吧?我今天早上给你做了,让人热一热就好,你先垫垫胃,等我跟文叔应酬完客人,就回来给你做饭!”
今早上?
江含之一愣,“那你天没亮就起来做饭了吧?”
娄非渊当然不会说昨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把赤卫队那几个领头的叫来,操练了一个晚上,寅时做早膳,放在锅里温着,才去结亲。
他默默把狐狸尾巴收好,轻声道:“没起多早,做个膳又不慢!”
他把江含之带入新房,偷偷告诉江含之,等他走后,用膳的时候掀开盖头,反正规矩都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不希望他的之之坐在床上,顶着红盖头,一动不动等他回来。
那会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不会让她等。
说完,娄非渊一步三回头离开,那模样,活生生像鹊桥上的牛郎织女分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别就是一年呢。
江含之摇了摇头,轻笑起来,让夏小荷去膳房,把某人一早上做的早膳拿来,简单地吃了几口。
娄非渊到晚上才回来,他一身酒气,眼神却十分清明,没有一点醉意。
喜娘跟着进来念叨了一会,本来还有闹洞房,不过江含之给了钱,老早就打发走了。
娄非渊看见床榻上坐着的新娘子一愣,“之之,你一直在等吗?”
江含之头上还盖住红盖头,娄非渊第一反能就是之之一天没吃东西,就这么等着自己。
“你傻了?”江含之对他摆摆手,“当然是看见你回来又盖上了,成亲要有仪式感,快过来揭盖头。”
“噢噢!”娄非渊应了两声,执起桌案上的如玉如意,小心翼翼掀开盖头,江含之重获光明,看向今日的新郎官。
往日娄非渊虽然也穿红色衣服,但从没穿过正红色,正红色喜袍裹在他身上,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昳丽的俊颜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夺人心魄。
彼时他那双酷似狐狸的眼眸微微愣怔,眼里全是江含之的身影。
红盖头掀开后,江含之的脸露了出来。
她本来就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现在被精心描绘,眉心画了似火的花钿,平添了几分娇彩,眼尾被拉长,仰头望着人的时候,还弯了弯眼睛,唇角自带笑意。
从娄非渊的角度,江含之满头的金色凤鸟步摇流光溢彩,却不及她的半分美好。他发誓,他自己长得就很好看,绝不是贪图之之美色。
“傻愣着干什么,头太重来,给我拆下来。”
拆?
娄非渊有些不舍地瞅两眼,还是听话地伸手帮她把头上首饰拆下来,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生怕扯到她头发。
“之之,可要用晚膳,我这就去做。”
“你不会以为大喜的日子,我就是为了蹭你饭的吧?”江含之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走到桌边。
府上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点心,还有合卺酒。
她下去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自己,一杯给娄非渊,“听说这酒是我父亲给我埋好的,就等我成亲时候喝,管家婆今天不会妨碍我喝酒吧?”
由于某人酒量不行还贪嘴,江含之每次想喝酒解解馋,娄非渊准备的都是果酒。
果酒虽好喝,但是终究差点意思,江含之偶尔也想尝尝刺激的。
一想到某人酒后的德行,娄非渊捏紧了手里的酒盏,欲言又止,可转念一想,今天是他们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他阻止岂不是有病?
合卺酒而已,而且今晚他们本来就要……
“没问题之之,今夜都听你的。”他颔首,还凑过去,执起她手,放在自己臂弯里。
红烛摇曳,盏中的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二人双臂环住,杯壁贴近唇边,看着彼此一饮而尽。
一瞬间,酒香绽放在味蕾,江含之睫毛轻颤,满足地抿动了唇角,用舌尖细细品尝。
她眼眸中被刺激出水雾,还没有醉,脸先一步红了起来,娄非渊收好二人手里空了的酒盏,放在桌案上,轻轻揽住她的腰。
“之之,醉了吗?”他的语气紧张,细听之下,还能察觉到少量的期待。
腰间的手掌有些热,江含之疑惑地抬头,“没醉,怎么了?”
“没什么……”娄非渊指尖蜷缩了一下,让她在旁边等着,麻利地把床上乱七八糟的红枣桂圆收拾干净,回头又看她一眼,“之之,醉了吗?”
第三十六章
江含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笑了,“你不会想趁我醉酒占便宜吧?”
“没有……”明明是想你醉酒后占别人便宜。
娄非渊没说,但是江含之愣是从他的表情中看见了失落感。
可是这厮以前打死也不让她喝酒, 倒也不像是刻意占便宜的样子。
那今晚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江含之突然想到上两天看的那本《大家小姐对我强取豪夺》
是男主视角,主角是被抢来的, 前期觉得大小姐也蛮横不讲理, 对大小姐很厌恶,后来两个主人公发生一系列狗血故事,主角发现大小姐真实性情。
大小姐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风光,所有人都想害她。
主角有了目标,那就是保护大小姐。
大小姐对他来说,可望不可及, 他面对大小姐的时候总是比较自卑,导致有了那方面疾病。
到大结局才好。
江含之眼皮一跳, 阿冤会不会也有那方面障碍……想洞房花烛夜想把她灌醉,借此“躲过一劫”?
娄非渊发现,之之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古怪,她该不会……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了吧?
正想着,江含之靠近过来,娄非渊挺直腰板, 他站在原地红衣似血, 眉眼如画,长睫垂落, 遮挡住眼底的诡谲,看起来好像不知所措的模样, 又纯又欲,还有几分小羞涩。
矜持得一批,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
江含之刻意凑近,他退了一步,“之之~我……”
美男欲语还休,江含之上下打量,见他一直躲闪,更是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不由得叹口气,“罢了,没什么可羞耻的。”
娄非渊:“???”
有些懵,羞耻什么?
江含之:“憋说话,我都懂!”
娄非渊:“???”
江含之都懂了,不过她也并不介意,她没那档子需求,夫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体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世界上人无完人,如果他样样完美,江含之都快怀疑是不是这本书的主角了,哦,这本书里的主角也不是完美人设,阿冤有点小缺点正常。
更何况在江含之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缺点。
江含之自我认为,她需要个名义上的夫君,对方有点需求她还懒得应付呢。
她怎么早没发现,阿冤跟她那么久,晚上经常帮她助眠,给她按摩,可从来没那方面反应。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见娄非渊紧绷的杵在床边,江含之露出包容的笑,“没关系的,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洗洗一身酒味,其他都不用想我不介意。”
娄非渊眉心一跳,她懂什么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蔓延,但很快就被娄非渊打消了这种念头,之之让他去洗澡,那岂不是……
他应了一声,“之之……要一起吗?”
都是夫妻了,一起沐浴,然后水到渠成没什么的吧?
“不用,你去吧,后山有温泉,你可以去试试,我让小荷烧水,简单洗洗就行了。”江含之拒绝,她没有跟人一起洗澡的癖好。她喝了酒,虽然没醉,但是最近几天没睡好,现在有点困乏。
娄非渊总感觉之之有哪里不对劲,狐疑的瞥一眼她,摇了摇头,之之可能害羞了,是他太孟浪了,第一天就要跟人家沐浴,正常姑娘都会拒绝的吧?
没关系,他低头嗅了嗅,果然一身酒味,可能被嫌弃了,赶紧去后山。
门外的夏小荷一头雾水,“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江含之懒懒地打了哈气,“准备点热水,我要洗洗睡了。”
……
娄非渊用最快的速度洗去一身酒味,风风火火回来,房内的红烛即将燃尽,他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床上微微隆起,之之竟然已经在等着了?
娄非渊心里压着的大石悄然落下,放轻了脚步。
往日在江府,江含之会留娄非渊待在她身边,帮她按摩肩膀便能睡觉。
但是等她睡着,娄非渊会离开,从来没在她房内留过宿。
而今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守在他身边了。
娄非渊蹭了上去,心跳加速,好像能随时跳出嗓子眼,他侧躺,揽住江含之的腰。
“之之,我们……?”
娄非渊话没说完瞳孔地震,一双狐狸眼紧紧盯着江含之,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呼吸是平稳的,眼睛是闭着的,人是睡着的。
惊呆了,新婚之夜,新娘子抛弃夫君,让夫君独守空房,自己酣然入睡?
娄非渊愣了好几秒,有些不死心,凑近她耳朵轻唤,“之之?真睡了?”
江含之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最近几天没有“助眠器”,梦里又被狐狸精折腾,她对娄非渊的气息十分熟悉,所以没有醒,反而往他那边靠了靠,睡得昏天地暗。
娄非渊不得不认清事实,没良心的小骗子,真的抛下他不管了。
他收敛了眼中的清纯,眸里看似平静的湖面惊起了惊涛骇浪,指尖轻挑起江含之的下巴。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露出本身的颜色,白皙莹润,整张脸犹如上苍精心雕刻的暖玉,放在手里,软乎乎的,让人爱不释手。
娄非渊知道,这人睡觉的时候一向很乖,但是一睁开眼睛,就不当人了。
他视线落在那白皙的后颈上,目光幽幽,透着一丝危险。
……
第二日,江含之是被一阵饭香勾搭醒,一醒来便捂住自己的脖子,表情有些微妙。
“之之你醒了?”
眼前红影在晃动,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背过身去,用手把头发捋到身前,对娄非渊说,“阿冤,我脖子好像落枕了,后面有点疼,你帮我捏捏。”
不只有后脖颈,一整个后背都有点疼。
娄非渊看她身后雪白皮肤上的片片青红印记,指尖抵住上面。
江含之一缩,“你手好凉!”
“那之之下来活动一下,可能就不疼了,我做了早膳。”
说得也是,江含之点点头,披好衣服,下地伸展了一下筋骨,发现好像并不是睡姿导致的,反而像…皮外伤?
她不太确定,站在镜子前,打算背过身子看看。
“之之,该吃饭了,等会我热热手帮你看吧。”
“哦好!”江含之一听吃的,放下衣服,蹭到桌边,下一秒,她眉宇一蹙,“今天怎么都是素?”
除了盛好的小粥,桌子上连一块点心都没有,更别说肉了。
三菜一汤,清汤寡水,一盘白菜豆腐白花花的,萝卜汤里的萝卜看起来没有食欲,另外两盘菜不知是什么东西,没见过,认不出来。
这段时间江含之口味已经被养叼了,以前粗茶淡饭草根都能入口,现在能吃点好的,谁想去啃野菜。
娄非渊又慢吞吞端上来一小碟咸菜,这个倒是有点颜色,红的。
只是……
江含之:“……山楂做的?”
娄非渊幽幽看一眼她,“对,还有那盘是茼蒿,开胃,提神醒脑,我觉得之之需要。”
江含之:“???”
“之之,你说过,挑食不好。”
一句话,江含之挤出来一抹微笑:“你说的对。”
虽然都是素食,但经过娄非渊的手,味道没有差到哪里去,江含之还是和他一起吃完了这顿饭。
用过膳后,夏小荷进屋把晚收拾干净,瞥一眼床上的方向,脸颊微红,“小姐,昨夜的喜帕呢?”
江含之这才想起来昨天古代确实有喜帕这一说,下意识蹙眉,不是很喜欢。
娄非渊开口:“是昨天床上那个白布吧,我看床上那些大枣丢了怪可惜的,就用喜帕包起来了,在柜子里,你拿去吧。”
夏小荷:“???”
夏小荷瞳孔地震:“姑爷,那……那东西不是用来包大枣的。”
娄非渊当然知道,背对着江含之,凉凉地扫一眼夏小何,那熟悉的压迫感,还有一股子怨夫劲儿叠加在一起,夏小荷顿时不吱声了,撇了撇嘴,默默翻柜子抱走喜帕以及里面乱七八糟的花生大枣桂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真应该让小姐看看姑爷的嘴脸,两幅面孔什么的,太可恶了。
江含之也被阿冤的做派弄懵了,心里对喜帕的厌恶也消散了不少,轻咳一声,“手热乎了吗?”
“热了,你坐下。”娄非渊眸色一闪,关好门窗,然后走到江含之身后,掀起了她的领口。
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再次出现在视线里,他不动声色,“也没什么,应该是昨天累到了。”
说着,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按住她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虽然力道有些重,但却很解乏,很快背后的异样感,被其他所替代。
江含之眯起了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嘴上夸赞:“还是阿冤贴心,没你可怎么活啊。”
小骗子方式的渣言渣语,娄非渊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可是他还是放轻了力道,指尖上划,来到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可我感觉,你好像厌倦我了。”
江含之攥住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侧身仰头望向他,“为何会这么想?”
“昨夜……”
“小姐,文管家派人来催了。”房外,夏小荷提醒。
娄非渊心里闪过一抹戾气,再次抬眼已经消失不见,他把江含之的衣服拉好:“没事,还是先回江府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可江含之还是从中察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第三十七章
新婚第一天是要给长辈敬茶的, 娄非渊无父无母,这一项便免了。
可是文管家还是派人催一催,让回府探望走个过场。
江含之回府, 本来想意思意思,去看望一下老夫人, 冬竹说老夫人病了, 不想传染给他们这对新婚夫妇,让他们请回吧。
今天依旧有人陆陆续续前来拜访江府,文信诚有意让江含之独当一面,便带着她去见客,认识一些做生意的人。
众人起初还不知道文信诚的意思,文信诚说:“大小姐如今成家, 过段时间就要接手江家了,后面还要仰仗着各位多多指教。”
承启国虽然民风开放一些, 但是还没有哪个女子做生意的,众人知道江府的打算后心里一阵惊讶,面上却不显和江含之交谈两句,发现江含之不卑不亢,说话得体,进退有度, 终于忍不住确信, 江家确实把她当继承人培养的。
都是商贾,只要能互助互利, 谁掌管江家他们并不在意,说不准江家走下坡路, 他们还能分一杯羹呢。
因此,这次交谈众人十分满意, 用不了多久,京城的人就都会知道江家要变天了。
有人则说江家走了一步好棋,江家女婿是个傀儡,好控制,总比便宜了别人好。
外人怎么说,江含之不太在意,她现在在意的是……
“怎么还是素?”
一天了!
整整一天,江含之差点吃成兔子,晚膳竟然还是素?
娄非渊还是那句话:“提神醒脑。”
江含之:“……你是不是在内涵什么?”
“没有,为之之好。”娄非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并对她表示谴责,“应该多吃些菜,而且你最近比较爱睡觉,睡久了对身体不好。”
他总有自己的道理,江含之懒得跟他计较,下了最后通牒,明天要吃肉,然后去屏风后洗漱。
娄非渊瞅一眼她,这女人还真不把他当外人,隔着一层雕花屏风就洗澡,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昏黄的烛火下,那么倩影若有若现。
娄非渊没去看那个方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杯茶下肚,稍微平复了一些火气。
“我去隔壁!”
“嗯!等会再过来吧。”
江含之适应能力良好,完全没有任何拘束,洗漱完后往被窝里一钻,等某人回来助眠。
然而等了半天,愣是半个人影没有,她一个人根本睡不着。
躺尸半晌,终于忍不住起身要去找人,房间门被打开,男人身上还带着水汽,在旁边站着不过来。
江含之蹙眉,“你今天怎么了?”
“外面有些冷我暖暖再上去。”
天气要比往日要冷,昼夜温差大,尤其是晚上,他刚从外面回来,江含之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凉凉的。
娄非渊平时的体温比较低,根本没有话本里面男主角描述的体温火热。
反而凉得一批,夏天抱着应该很舒服。
秋天嘛……就不是很讨喜。
不过江含之不嫌弃。
她抱着被子,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把他的手放在被子里暖暖,娄非渊一言不发。
“你这人,有问题就说,藏着掖着怎么解决?刚成亲就跟我玩冷战,能耐了你?”江含之捏了捏他的掌心,指甲在上面留下月牙般的印记。
对娄非渊来说并不疼,反而跟猫挠了似的,痒痒的,他回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突然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把她整个人隔着被子压在身/下。
江含之错愕的瞪大眼眸,下一瞬 ,昏黄的光晕下,那张俊美的脸庞逐渐在眼前放大。
浓郁的梅香浓郁在鼻尖,娄非渊清凉的唇与她紧贴,犹如羽毛拂过,留下异样的触感。
他的唇也很凉,却并不冷硬。
跟江含之在现代吃的布丁很像。
起初他只是贴着,但察觉到江含之没有抗拒,就开始细细啃咬。
对方大概没有经验,毫无章法,就知道嚯嚯她的唇瓣,完全没有进一步举动。
江含之之前决定和对方当名义上的夫妻,可现在竟然没有半分抵触。
发都发生了,那就享受呗。
而且除了嘴疼,其他的感觉还不赖,问题不大,他不会,她可以教。
江含之也没什么经验,可是身为现代人,懂得要比娄非渊多。
她主动环住娄非渊的脖子,轻咬回去,然后……
娄非渊瞳孔一缩,扣紧了她的腰。
他宛如开启了神奇的大门,毫不客气抢回主权。
寂静的夜里,外面冷风簌簌,室内的温度却不断上升,昏暗的烛火不堪重负,最后一滴蜡油滴落,房间顿时昏暗下来,只留下沉重的呼吸和几不可查的水渍声。
“等等!”江含之有些头晕,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停下!”
“怎么了?”娄非渊动作一顿,松开口,他脑袋抵住她的脖颈处,墨发垂落,和江含之的青丝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江含之有些缺氧,指尖拂过唇角,呼吸缓了缓,才道,“我们还和之前一样,你不用刻意为难自己。”
娄非渊蹙眉,“什么叫和以前一样,我们现在是夫妻,我一点也不觉得勉强,之之,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江含之应了一声,抬起下巴在他脸上又亲了一口,“睡觉吧。”
隔着一层被子,江含之没有感受到男人的变化,依旧认为,阿冤有难言之隐却想尝试那种事。
江含之知道男人那点自尊心,勉强有什么用?
等结果出来更难受。
室内寂静一瞬,娄非渊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兴致降到冰点,他的所有表情都淹没在黑暗中,嗓音有些沙哑,“好!”
她不愿,他便等!
早晚有一天,她会接受他。
没良心的感情骗子。
她嘴上说的喜欢,娄非渊一点都感受不到,或许在她心里,还不如他做的红烧排骨讨她欢心。
娄非渊深呼一口气,他翻身,侧躺到江含之身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深夜,又不解气地在女人耳朵上咬一口。
于是第二天,江含之洗漱过后,看见耳朵上明晃晃的牙印。
上面的灼烧感跟她昨天的脖颈一模一样 ,她道,“小荷,你帮我看看脖子后面。”
夏小荷帮她把头发挽好,用一根碧色发簪固定,她向江含之脖子后面瞥一眼,有些羞怯,“小姐,您……”
夏小荷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无知了,至少不会以为江含之后背是狗咬的。
她斟酌了一下语言,红着脸夸赞,“您和姑爷真恩爱。”
果然有猫腻!
江含之把身子侧过去,努力转头看,勉强从镜子中看见一点点痕迹。
她笑了。
好啊,还骗她背后什么都没有。
臭狐狸学会骗人了。
等娄非渊再次进屋,就发现气氛不一样了,江含之坐在桌边,眉眼含笑,“阿冤,回来了啊~”
娄非渊眼皮一跳,低低应了一声。
“我背后有点痒,你再帮我看看?”
“好!”他走了过去,余光瞥见一旁低着头的夏小荷,“小荷,你先出去。”
夏小荷一激灵,“奴婢这就告退!”
夏小荷的反应很奇怪,江含之多看了她背影两眼。
“你赶她干什么?怕事情败露?”
娄非渊已经掀开了她的衣领,“不想她看。”
江含之:“?”
娄非渊:“之之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又不是瞎子,你好端端咬我干什么?”江含之被他碰的有些痒痒,拍了拍他的爪子。
然后身后之人沉默下来,她不由得转身去看,结果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人,此时狐狸眼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湿漉漉的,睫毛垂下恰到好处的弧度,满满的伤心和落寞。
“之之,你变了,你成婚前不是这样的。”
那语气,活脱脱被抛弃的小娇夫。
江含之被他看得有些罪恶感,捂住他眼睛,“等会,我成亲前是什么样的,哪变了?”
他的睫毛好像刷子,轻轻煽动,触碰了她的手心 ,引得一阵痒意。
遮住眼睛的阿冤,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如血的唇,他看不见,换一种表达方式,伸手抵住自己的脖颈。
“我之前有咬你这里……”江含之看向他的手,娄非渊的指尖从脖子向上划,抵住他自己嘴角,“你说那里危险,可以咬这。”
修长的指尖白皙如玉,红艳的唇宛如讨债的艳鬼,江含之竟然有些移不开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小说里会喜欢把主角眼睛蒙上再那啥了,简直更欲了,如果把她捂住他眼睛的手换成白色绸子……
她打住脑中的想法,为自己声明,“和我变了有什么必要关联吗?”
“有啊。”
那手又划回脖颈,“你的意思明明是除了危险的这里,其他我都可以咬,我前天晚上咬了安全的地方,你为什么凶我?”
江含之:“这……”
“成亲后,你一直对我若即若离,你若是不喜欢我请和我说……”娄非渊拿下她的手,弯腰小心翼翼抱住她,下颚抵在她耳侧,语气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只要你说不喜欢,我不会再不知分寸,讨人嫌。”
这一刻,江含之有一种,只要她说一句话,他就会支离破碎的错觉。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角度,男人眼眸微眯,如同缠住猎物的冷血生物一样狠厉。
娄非渊低头,鼻尖轻轻触碰了她留有牙印的耳垂,那是他故意留下的。
第三十八章
江含之终于理解了养猫人的情感,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小猫咪才多大啊,小小年纪就离开了妈妈, 来到陌生的家,短短几年就是一辈子, 能依靠的只有铲屎官了。
阿冤失去记忆, 从有记忆以来能依靠的只有她,她若是有什么举动,难免会让他心生敏感。
他就有这几个月的记忆,跟那猫崽子没什么区别。
“算了算了,我不是那意思,咬咬咬, 你咬就行了,但是不许再使小心思, 听到没?得经过我同意。”
娄非渊刚才还失落的眼眸好似瞬间有了光,期期艾艾,“那之之,我现在想咬了。”
江含之:“……”
“不咬,逗你的。”娄非渊见好就收,松开了她, 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匣子。
“本来打算新婚之夜送你, 但是你睡着了。”
他手里的匣子毫不起眼,江含之不挑剔, 接过盒子。
“我现在打开?”得到应允,江含之在娄非渊期盼的眼神下打开了小匣子, 里面安静地摆放了一个红色玉雕,很小巧, 合拢掌心能完全盖住。
玉雕不知是什么玉石雕刻而成的,在光线下晶莹剔透,里面宛如有血液在流动,栩栩如生的小兽竖着耳朵,张开獠牙好像在咆哮,下面是方形的,好像是一个印章。
她指尖抵住玉雕的獠牙上,抬头看一眼娄非渊,轻笑一声,“怎么不是狐狸。”
“为什么是狐狸?”娄非渊以为她不喜欢,下意识蹙眉,“那我下次再送狐狸。”
“你不会不知道吧?”江含之惊讶,“狐狸像你啊。”
娄非渊:“……”
他耳根子泛红,啪地一下把她手里的匣子合上,嘀嘀咕咕,“收好收好,定情信物,别弄坏了。”
狐狸害羞了,真可爱!
江含之笑得更恶劣了,还特意当着他再次把小玉雕拿出来,一会摸摸耳朵,一会摸摸牙,最可恶的是,她看着娄非渊,去摸玉雕的尾巴。
气得阿冤炸毛,江含之当天晚膳惨遭绿色菜品袭击,只是这次,她吃得津津有味。
成亲后,二人古怪的氛围结束。
垄鹂听说江含之回江家后,没多久便凑了过来。
她倒苦水,“七大姑八大姨天天逼我见什么刘公子李公子,他们也好意思,一个个长得白斩鸡似的,哪有我凉城的将士们雄壮?成亲之后,万一不行怎么办?”
江含之:“……”
她默默嗑瓜子,还塞给垄鹂一把。
垄鹂一边嗑一边说,“话本里都说一夜七次,将来找一个一月一次的,那我不得哭死?那种小弱鸡我一打打十个,我都不如回凉城找,可是老爹总嫌弃那帮混小子……”
她有些萎靡,但很快就精神起来了,炯炯有神盯着江含之,“你们两个,怎么样?”
江含之暗叹,不愧是在边关跟那群糙汉子一起长大的姑娘,一点也没有古代人的含蓄,应该没少在军营听那群人的荤话。
不过她挺喜欢这姑娘的。
“话本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一夜七次,也就五六次吧。”江含之没透露太多,给阿冤留了面子。
有人敢说,就有人敢信!
垄鹂不疑有他,惊呆了。
“想不到你家那位看起来那么柔弱,晚上竟然那么强,五六次已经很优秀了。”
娄非渊端着点心回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握住木盘的指尖蜷缩了一下,不动声色,“什么五六次?”
垄鹂顿时住嘴了。
她还没有在男人面前讨论这事的勇气。
求救似的看向江含之,江含之顺嘴,“没事,你准备的枣花糕好吃,吃了五六次都没腻。”
“哦!”娄非渊轻眨了一下眼睛,“好,我再多做一些,等会你给垄姑娘也拿点带回去吃。”
说着把糕点放下,准备再去做一些。
体贴得让人心疼。
垄鹂感叹,“如果不是我喜欢硬汉,这种贤惠漂亮的好像也不错。”
江含之略感奇怪,垄鹂既然不喜欢这种类型,当初又为什么强抢民男呢?
不过她避免尴尬,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二人又聊了一会,垄鹂到晚上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枣花糕回去。
接下来几日,垄鹂恨不得长在江家,他们垄家世代出将才,男丁都在边关,也有战死沙场的,京城的将军府留下一群女眷。
到垄鹂这一代,她哥在边关,一时半会回不来,饱受摧残的只有垄鹂一人。
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江含之同情她一秒,催婚这事古往今来都是无解之题,怕只有末世不会遭受这种折磨。
江含之不好给拿主意,只能让她在江府躲着,她想,原著里,如果原主没有嫁给凤凰男表哥,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没有姓梁的,还有姓周的姓戴的公子。
只是文管家一直护着她,原著里为什么没出场呢?
想不通,原著应该都是围绕主角写的,原主都是炮灰,连最后整个江家出事,文叔都不曾出现过。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躲过男主搜查?
除非……人没了。
这种可能,江含之不愿意去多想。
垄鹂这几天在江府混吃混喝,严重影响到了娄非渊和江含之的二人世界。
娄非渊老早就看她不爽了,碍于对方是之之朋友,才一忍再忍。
但一直让她霸占之之也不是那么回事,娄非渊想着怎么把人支开。
不就是催婚吗?没出息。
娄非渊嗤之以鼻,派人以三皇子的名义,前去警告了将军府。
至于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义?
开玩笑,那群人嘴最碎,出现什么流言蜚语,污蔑七殿下相中了将军府小姐,他名声本来就糟糕,再加上这一条被之之听到,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将军府的那些人果然消停下来,垄鹂得以喘息,终于有心思捣鼓其他事。
吃人家嘴软,她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再找江含之的时候,特意带上了礼物。
“含之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喜欢的你也不一定喜欢,没什么可送的,你们刚成婚不久,便送这个吧,好好学习!”
她神神秘秘,掏出来一样东西,用灰扑扑的布料包着,看形状,好像是一本书。
江含之最近除了看账本,学着掌管江家事物,便抢阿冤的话本打发时间 。
还每天晚上拉着阿冤一起看,害得他每天都垮着臭脸啃她两口。
正好这两天话本要看完了 ,江含之欣然接受,见江含之喜欢,接过去的时候那么坦然,垄鹂感慨,“你果然和一般女子不一样。”
江含之莫名其妙,看话本而已,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些深闺女子,也会看一些爱情话本打发时间。
江含之只当是垄鹂对她的八百层滤镜,反正她们俩相识以来,垄鹂没少这么夸她。
她把话本收好,打算过两天看。
文信诚有一堆事要做,不能一直待在江府,在江含之掌握部分技巧后,给了她几家铺子。
江含之忙乎一阵,文信诚看她适应的还不错,便提出要离开江家。
“文叔,你要走了?”
“我不能一直这里,此次回来本来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大小姐现在已经成家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文信诚揉揉江含之的头发,如释重负,“这段时间我也看得出,阿冤那孩子确实很喜欢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莫要欺负人家。”
他的掌心很温暖,江含之有些不舍,面上还是笑道,“好,你放心吧。”
文信诚当然不放心,又交代了一些事,江含之认真听着。
他走的那天,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江含之有些冷,派人烧了碳火,碳火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含苑现在住着不太好动,她开始想念青丘府的温泉,盘算着在那的房间弄个地龙。
然而等地龙弄好搬进去后,江含之心里还是空洞洞的。
“之之,你担心文叔,我们可以养几只信鸟,这样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在信上说。”
经过他提醒,江含之才想到古代可以用鸽子传信。
如果和文叔传信,她能第一时间掌握文叔的动向。
“好,辛苦你了!”
一回生二回熟,江含之抱住娄非渊的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娄非渊不太满意,“就只有这个吗?”
“嗯……阿冤,你知道什么叫距离吗?”江含之左思右想,开始给阿冤补功课,“多少夫妻熬不过七年之痒,我们要吸取前人的教训,一蹴而就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彼此厌倦,无聊乏味了,我们的感情就破碎了。”
娄非渊:“……”
娄非渊身为古代人,不知道什么叫做cpu,可他晓得小骗子又要开始忽悠了。
果然,下一秒江含之开始画大饼,“我们需要循序渐进,一点点了解彼此,比如亲亲,你总亲多没意思?偶尔制造点惊喜,花样,欲拒还迎,保留新鲜感神秘感……会比单刀直入有趣得多你说是吗?”
江含之巴拉巴拉一大堆,本来的意思是已经很明显了。
让阿冤不要担心,她不会探索那方面,他有隐疾的事不会暴露,他也不用为难。
可惜,娄非渊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听到耳朵里自动转换为,这女人喜新厌旧,得到不会珍惜,得不到才越好。
他磨了磨牙,没关系,他又不是好色之徒天天想做那档子事,但是基本的亲密总得有吧?
不等他开口,江含之已经先一步说,“当然了,你帮我养信鸽肯定是有奖励的,但是不能太过。”
画个大饼后给点甜头,江含之拿捏得十分熟练。
娄非渊差点气笑,他告诉自己要忍,等以后再收拾她。
“好……”他面上几乎看不出异常,依旧如以前那般乖巧,“等我养好了,记得兑换奖励。”
“没问题!”
于是,夫妻二人签订不平等协/议,夫妻之间亲密还要用劳动成果换,大概只有娄非渊一人了。
娄非渊办事效率很快,更确切的说,赤卫队内部本来就有信鸟,他们的信鸟经过特殊训练。
鸽子的归巢能力强大,但并不是想飞哪就飞哪里。
赤卫队利用这个习性,研制出一种引子,可以让鸽子快速熟悉方位。
文信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但只要把鸽子放飞,在鸽子回来之前不动位置,鸽子便能飞回去。
文信诚还没走太远。
娄非渊派人把鸽子送到文信诚那边,教了一些要领,之后就双方就好交流了。
弄好这一切,已经是七天后了。
正常人培养信鸽就要好几个月,江含之也有些惊讶。
“你怎么那么快?”
娄非渊:“你还记得上次救我的赤公子吗?他好像跟着七殿下做事,有训好的鸽子,我请他帮个忙。”
提到七殿下,江含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戴面具的身影,那人张狂邪肆,行为举止让人捉摸不透。
江含之本能地觉得那人危险,她不想阿冤跟男主扯上关系,可是阿冤一片好心,不好说太多打击他。
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打算以后和阿冤说。
然而娄非渊已经察觉到了。
他抿了一下唇,压下心里的不悦,低声说,“之之,你就那么讨厌七殿下吗?”
第三十九章
讨厌七殿下吗?
江含之其实并不讨厌男主, 不会因为传闻,或者书中的事情而对一个纸片人反感。
但他是书中的主角,有他在, 就等于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只是不想接触跟原著有关的剧情,把江家彻底淡化在原著里。
经历多末世的人, 只要能活着, 对一切都看淡了。
江含之只想相安无事度过这辈子。
而且江含之不得不承认,上两次确实是男主帮助过自己。
“不讨厌。”
这是江含之给娄非渊的答案。
娄非渊心里堵着的巨石顿时松了一块,然而还不等他笑,便听江含之说,“可是没必要接触,尽量远离。”
这句话, 如同晴天霹雳,娄非渊僵硬在原地, 半晌没说出话。
他不明白,明明不讨厌,为什么避如蛇蝎。
江含之的很多想法娄非渊都不能理解。
他只敢小心翼翼的把想要坦白身份的话藏回心里,心尖的巨石滚落,压得他几乎提不起力气,也美心思找江含之讨要奖励, 独自一人去舔舐伤口, 再次抬眼,依旧看不出什么异常。
……
没过几天, 文叔那边就传信了,说一切都好, 大小姐不必挂念。
江含之终于放下心,看来一切都是猜测, 原著里面文叔没有出现,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或者作者懒得在没用的人身上浪费笔墨。
转瞬到了十一月,这几天外面依旧下雪,江含之的心情却好了很多,吃着阿冤投喂的小零嘴,掏出垄鹂送的话本,窝在他怀里看了起来。
房间内布置了地龙,娄非渊身上不至于太凉,才没被嫌弃。
他的胸膛比靠在床头上舒坦,江含之躺得心安理得。
以至于,只要娄非渊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看的话本。
话本刚开始还算正常,讲述的是一个落魄书生赶考,街上偶遇京城花魁青羽姑娘,身为一名书生。
青羽在花楼多年,第一次看见这种纯情不造作的男子,便起了逗弄之心。
缠上了他。
江含之惊讶的是,旁边竟然还画了插画。
虽不说栩栩如生,但也很传神。
画着一个青衣的美艳女子,指尖挑起男子的下巴,“公子觉得奴家美吗?”
书生躲躲闪闪,被调戏的满脸通红,“姑娘自然是美的。”
青羽:“那你为何不好好看看我?还是说,你不是男人?”
“是!”
“什么是,分明是个木头,我看你就是不行。”
江含之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娄非渊。
娄非渊:“?”
他愣住:“怎么了吗?”
“没事儿。”江含之收回视线,刷刷刷翻了几页,然后一张极其香艳的图映入二人眼帘。
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书生是个小纯情,一来二去就拖到了床上。
青羽很会,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二人姿势更是大胆奔放,承启国对这方面书籍没有避讳,很多男子十三四岁的时候特意找丫鬟启蒙,女子出嫁前母亲会给春宫图。
江含之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
娄非渊身子一僵,啪嗒把她的书合上,下一秒把她推开,“之之,我出去一趟。”
不等江含之反应过来,人已经没有影子了,江含之在床上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阿冤抛下了。
她坐在床上,指尖摩挲着书籍,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弯了弯眼睛,“没出息!”
娄非渊确实没出息,他倒不是因为看小某图,而是因为看图的时候佳人在怀,他若是没有一点反应才不正常。
他知道那女人不喜欢跟他有接触,在没被她发现自己暗藏龌龊之心之前,先一步离开。
如今已到了初冬,冷冽的寒风呼呼吹,依旧浇不灭心头的火热。
他去了一趟后山文温泉,回来的时候忽而听到熟悉的逼动静,果然一抬头,赤澄趴在对面墙头,正扒拉着墙头上的积雪。
“什么事?”
娄非渊交代过,没有特殊情况赤澄不要在宅子里乱行动。
赤澄说:“主子,江府出事了。”
户部侍郎周大人之子周昂宇,今年考上了一官半职,跟他父亲在户部当差。
如今朝堂被三皇子掌管,建立监察院,清理贪/官以及先皇留下的腐/败制度。
像周昂宇这种托关系进来的,今年若是不做出点成绩,肯定会被辞官的。
周昂宇无意中听到户部王大人说起,有人在户籍上做了手脚,他一听还了得?
他赶紧去查了一遍,果然出了问题。
这人是琼山脚下的一个花楼里的男怜,突然出现在了本子上,以前的过往根本没有。
可是这样并不足以证明什么。
周昂宇有些头疼,连去花街的次数都少了,被人家姑娘不满,“周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奴家了?”
“春儿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有事嘛。”
周昂宇喝了点小酒,抱着姑娘亲了一口,“还不是最近愁的,上面那位好死不死的非要跟我们这些人过不去,我再不找找机会,可能就当不成官儿了,以后哪有能力养你啊。”
都说花楼是获取情报的好场所,这大嘴巴停不下来,把事情的始末都说给春儿听。
春儿闻言,不动声色道,“上两个月我听说过一件事,琼山花楼里失踪的男怜,好像是个裔族!”
“此话当真?”周昂宇顿时精神了。
春儿拳头在他胸口锤了一下,不满地娇嗔,“奴家还能骗你不成?这件事情整个楼里都知道,不知是不是公子查找的那位。”
“不管是不是,本公子都会让他变成真的。”
当年先帝独宠妖妃的妖妃便是裔族的,差点害了先帝,十多年前裔族就被灭了。
但是尚有余孽,这些年一直藏的很好,只要他能逮住,还愁立不了功吗?
没准抓到裔族余孽还能升官发财呢,看那老头子还怎么骂他没出息。
周昂宇越想越兴奋,激动的抱着春儿狠狠在床上滚了一圈,直到第二天午时才从楼里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江府。
他并没看见,温存了一晚上的春儿一脸嫌弃去了顶楼,敲响了房间门,“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奴家办好了。”
“好,辛苦!等完成大事,我便让你赎身。”一道清润的嗓音从门内,春儿一喜,“谢谢主子!”
春儿早就有了自己的相好,对方已经苦苦等了她三年 ,好不容易攒够钱来赎她,可是她被周公子看上,老鸨不想得罪周公子,说什么也不放人。
好在,她得到主子赏识,等她办完最后一件事,便可全身而退了。
另一边,周昂宇找上江府,毫不客气坐在南厅指指点点。
这件事本来轮不到他一个户部小员外郎处置。
可是他立功心切,甚至都没和父亲商量,直接冲了过来,说要见江府姑爷。
老夫人病着,大小姐跟姑爷在青丘府,文管家也不在,下人们赶紧派人去找青丘府。
赤卫队一直关注江府的动向,所以先一步到达青丘府给娄非渊传信。
赤澄从墙头跳下来,顶着娄非渊冻死人的视线,硬着头皮道,“主子,属下可以保证,没在户部留下任何痕迹啊,更不知道失踪的男怜会是裔族!”
他百思不得其解,当初他给主子安排身份的时候特意选了男怜,身世背景简单,拐卖之前的身份是个贫苦
忆樺
人家,很难查到的。
怎么变得那么复杂了?
况且,一个小小的周昂宇,怎么突然察觉这个?
事有蹊跷,娄非渊声音阴冷,“我先回江府,你派人去查查周昂宇都去过什么地方,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好得很!”
赤澄:“那…主母那边?”
娄非渊当然不想给江含之惹麻烦,“先派人拖住江府过来通知的人,我去处理。”
娄非渊回去的时候,周昂宇已经在大发雷霆了。
“你们那个阿冤公子不会得到风声跑了吧?不然为何本官来那么久,他还不回来?若是他跑了,就是心虚,你们江家都得给陪葬!”
堂堂当官的跑到人家府邸撒野,大概是头一遭。
府上的下人颤颤巍巍,“官爷,姑爷和小姐最近住在其他宅子,我们已经派人去告知了。”
周昂宇嗤笑,“你们的人是死半路上了吗?现在还没到?”
娄非渊一进来,就看见他翘着二郎腿的死样子,旁边还跟着几个狗奴才给他端茶递水 ,大冬天摇晃着扇子,自诩风流。
看着碍眼至极!
“听说有人找我?”
江府下人看见他,顿时找到主心骨,“姑爷,您回来了,小姐呢?”
不等娄非渊说什么,周某人哎呦一声站起来,“江府姑爷,好大的架子,让本官等了这么久,今儿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周昂宇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上上下下打量娄非渊,越看越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传言裔族样貌如妖,不似凡人,天生的下贱胚子,低贱物种,只能依靠美色而活。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祸水,听说傍上了江家姑娘,靠人家姑娘养活,跟世人对裔族的描述一模一样。
怪不得把人家江家小姐迷得神魂颠倒,靠人家女人养,真不是男人,周昂宇在心里唾弃一声,不要脸!
看着娄非渊的眼神,也越来越鄙夷,除了江含之,娄非渊不介意别人的想法。
但是这个狗东西,打扰到江府,就是欠收拾了。
娄非渊上挑的狐狸眼眯了起来,声音如同精心酿制的果酒,醇厚好听。
“跟我说道说道?”
周昂宇尚且不知危险在靠近,手中扇子啪地一挥,指着娄非渊,鼻孔差点仰天上去。
“自然,本官怀疑你跟裔族有关,跟我走一趟,你若顺从,没准我还能从轻发落。”
周昂宇官职小,没机会见皇族,更不可能见到人见人怕的瘟神。
见过娄非渊真面目的,要么是跟他身份所差无几,能登朝堂的官员,要么就是死人。
他弄死的人不计其数,恐怕那些人到地狱还会记得他的长相。
娄非渊 担心被江含之知道,早就不耐烦了,冷冷地看着不知死活的某人,向他走去。
“等等,你干什么?”周昂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后退一步,旁边的人挡在他面前,让他们之间拉开距离。
娄非渊顿住,余光瞥一眼周围的下人,不能在江府动手……
“这位大人不是要审问吗?我这人胆小,不敢反抗,这就跟你走。”
他说胆小,脸上却面无表情,完全没有半点害怕,反而给周昂宇一种,他才是要被审问的那位。
周昂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里开始发虚,但还是强撑着。
“好,来人,给我带到户部。”
娄非渊唇角扯了一下,“大人,去户部有什么意思,审问当然要找审问的地方,刑部,你说怎么样?”
刑……刑部?
周昂宇傻眼,刑部?
传闻中煞神掌管的刑部?这男人不要命了?
“大人莫不是怕了?理应是我怕才是。”见他傻杵在那里,娄非渊眼底闪过一抹不耐。
“怕什么怕,本官会怕?”周昂宇挺直了身板,冷嗤一声,让周围的奴才撤退,自己昂首挺胸,先走一步。
不就是刑部吗?他是户部的确实不适合审问这个裔族余孽,正好交给刑部处理,反正那煞神也不一定在刑部,他怕什么?
第四十章
江含之在某人走后, 又把话本瞅了两眼才放好,放在柜子里打算永封。
跟阿冤一起看见这种书,哪怕她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
当然了, 她不知哪来的恶趣味,逗弄一下阿冤, 还是挺有意思的。
自从知道阿冤不举, 江含之很少往这方面逗弄他,怕伤害某人的自尊心。
哎,男人,就是麻烦。
江含之有想过找大夫治疗一下,毕竟就算他们不亲密,也是一种病。
可是一时半会不好跟阿冤提起, 就那么耽搁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日子也挺好。
江含之最近把账本搬到房间里, 偶尔会出去看看铺子的生意,提一些意见。
她在没学过经商,全靠现代的知识,但还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亲自去体验学习。
好在文叔还能支撑一阵子,不然江家那么多产业,她还真接不住。
江含之在房间内走动一会, 发现阿冤出去半天还没回来, 她轻轻挑了挑眉,不是吧, 看了个小黄本而已,怎么把狐狸吓成鹌鹑了?
平时看起来贼精明, 天天吵着跟她贴贴,现在竟然害羞了?
江含之在屋里有些待不住, 趁着阳光正好,叫了夏小荷,披上一件厚实的长裘,走了出去。
青丘府内没有江府热闹,人比较少,只能听到鞋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声。
“要不在含苑也弄个地龙吧,偶尔再来这院子泡泡温泉。”
夏小荷道:“江府比较繁华,做事也方便,不过是个地龙,我这就通知人去弄。”
二人逛了一会,江含之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一处墙头处。
江含之挺喜欢干净的雪,所以只有必经之路扫雪,其他地方都板板正正的顺着大自然规律发展,而那处墙头积雪掉落,干干净净的,地上还有浅浅的脚印。
府上进贼了?
“你让人去找找阿冤。”江含之第一时间放心不下阿冤。
可是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半点阿冤的影子,江含之意识到不对劲。
“小姐,不好了,有人来府上找姑爷。”
江府的下人赶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他莫名其妙被敲晕在路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一想到府上的事,赶紧来找大小姐。
江含之急着找娄非渊,但是整个青丘府都没有,无奈只能回江府,打算先解决江府闹事的人。
结果刚回江府,丫鬟们哭喊着,“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姑爷被刑部抓走了!”
他们并不认识周昂宇,只听到他们说去刑部,所以认为周昂宇是刑部的人。
江含之没想到阿冤竟然先一步来到江府,还被刑部抓走了,气恼阿冤不听话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
“走,去刑部!”
刑部自从七殿下接手后,犯人都是在牢里的刑房审讯,此时,周昂宇浑身是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若是现在还没发现不对劲,那就真的没救了。
周昂宇做梦都想不到,有人能变脸那么快,前脚刚走出江家大门,后脚就扯着他衣领把他打晕带走。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在刑部大牢中,墙壁上一排排,各式各样沾血的刑拘,他白眼一翻再次昏过去,然后就被人揍了一顿疼醒。
这次他不敢昏了,一抬眼便看见那小白脸坐在刑房唯一一个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而小白脸身边,还站着几名人高马大的侍卫,那几个人身穿红底黑袍,腰间别着刀,刀柄上赤裸裸的三个大字——赤卫队。
其中一个赤卫队冷眼瞥他,“主子,他醒了,让周大人进来吧。”
他话一出,周昂宇有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
这世界上能被赤卫队叫主子的,只有那位煞神,七殿下娄非渊。
像是认证他的想法,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微微颔首,声音阴森到骨子里,和在江府判若两人。
“带进来!”
远处大门被打开,一丝光线透到长廊之中,然后恢复昏暗,只留下墙壁上晃动的火把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周昂宇看见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爹?”
他爹周全直接跪倒地上,颤抖道:“下官叩见七殿下。”
竟然真的是七殿下,他为什么在江府当小白脸……
怕什么来什么,周昂宇差点吓尿,瘫在地上不知所措。
娄非渊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跟他老子对话,“周侍郎真是教子有方,管教到我头上来了。”
“殿下息怒,是下官的错,求殿下绕了犬子吧,他年少无知,下官回去必定狠狠罚他。孽障,还不快给七殿下赔罪。”
得知娄非渊身份,周昂宇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派头?吓得浑身冒汗,哆嗦着不停。
“殿……殿下,我……罪臣有眼不识泰山,求殿下饶命!”
“谁告诉你的消息。”娄非渊终于把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目光犀利,森然恐怖,好像一切谎言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处遁形!
周昂宇灵机一动,“是户部王大人,他告诉我户籍有误,我才去查的,殿下,罪臣只是担心出了差错,才找上了江府啊,若是知道是您,他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娄非渊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手指抬了抬,赤澄会意,立即派人去查看。
“还有呢?”
周昂扬半晌没放出来个屁,娄非渊离开府上太久,想来江含之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眉宇之间越发不耐,“比如,你去花楼,见了什么人。”
赤卫队调查,此人是从醉红楼急匆匆出来的,直奔江府。
“是……是春儿姑娘。”
娄非渊:“去查!”
“是!”
很快赤澄他们就回来了,赤澄摇摇头,“主子,醉红楼的姑娘春儿今天下午与人私奔,失足落水了。”
他去的时候醉红楼乱作一团,正好看见那对打捞上来的亡命鸳鸯。
一听与人私奔,周昂宇立马咬牙切齿,“这个贱人,竟然敢……一定是她害我。”
娄非渊瞥他一眼,他顿时消停下来不敢吱声。
而户部那位王大人则横死家中,事情已经明了,周昂宇是被人利用了。
好巧不巧,跟他接触的人,都死了。
“殿下,都是阴谋,犬子没什么心眼,此乃无心之过啊。”周全借此机会,赶紧出声为周昂宇开脱。
他家里有不少儿子,都不成气候,但是嫡长子就这么一个,说什么也要保住。
“周全,你要知道,来我刑部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殿下……”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三皇兄即将登基,殷氏反贼余孽尚存,户部有你看着我自然放心,你说对吗? ”
周全踌躇起来。
他知道七殿下的意思,可户部并非一人能掌控了的,更何况他上面还有一人压着……
“赤澄,动手。”
赤澄麻利的把周昂宇绑在柱子上,周昂宇直接蒙了。
“殿……”不等他求情,赤澄就给了他一鞭子。
刑部的鞭子都是特殊结构的,上面有倒刺,一鞭子下去带下来一片碎肉,疼的周昂宇跟杀猪似的惨叫一声,恨不得当场去世。
房间内血腥味越来越浓,周全脸色苍白,终忍不住妥协。
“殿下,下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饶他一命。”
得到想要的答案,娄非渊嗤笑,“周大人早说不就完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令子这性子不适合为朝廷尽力,我便代三皇兄处置了,周大人没意见吧?”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周全哪敢有意见,另一边周昂宇已经挨了数鞭,整个人跟血葫芦似的,疼的失去了意识。
娄非渊没了兴致,让周全把人带走,并警告他,今日之事不可乱说,如有异心,他随时可要他们父子性命。
周全连忙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您放心,下官绝对不敢多言半句。”
“殿下,江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正在周全扶着周昂宇走人的时候,一个狱卒匆匆跑了进来,和他擦肩而过。
娄非渊眉宇一蹙,“站住!”
周全浑身一震,差点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周昂宇丢地上。
殿下莫不是想反悔,把他们父子都杀了?
然而只听身后那位道:“滚回来藏好!晚点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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