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娄非渊本来想直接出去, 可转念一想,他如果是阿冤,在刑部来去自如显然不合理。
思索片刻, 娄非渊让人先找个房间接待江含之,自己去随便换了一身衣服。
娄非渊以前经常在刑部留宿, 刑部里有他的衣服, 好在上次的面具也都在房间里挂着。
等他整理好衣服,隐藏破绽,不过是半盏茶的工夫。
刑部大牢没有接待贵客的经验,这里都是狱卒活着赤卫队!
所以,前来通报的狱卒没办法,随便找一间还算干净的房间, 请江含之进去。
江含之看见房间内的场景后表情古怪。
这间房子大概担心长时间没住人里面会有潮气,不方便接待客人, 狱卒贴心的点燃了自家婆娘赠送的香料。
四周一贫如洗,除了一个床什么都没有,配上有点暧昧的香味,怎么看怎么诡异!
狱卒:“姑娘稍等,殿下很快就来了。”
江含之语气迟疑:“你们殿下很闲?”
这点小事,随便安排个管事的前来交谈就可以了, 男主不会亲自审问阿冤吧?
思及此处, 她眉心一跳,阿冤跟男主不是一个级别的, 男主若是想欺负阿冤,她都来不及收尸。
如果阿冤是裔族……应该不会有事。
原著的名字就叫《裔族》, 男主是裔族之人,原著里他就算再无情再变态, 也不会对裔族的人做什么。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狱卒被她问的有些慌乱,这姑娘胆子好大,竟然敢说他们七殿下很闲。
虽然他们七殿下确实很闲,但是这么说是不要命啦?
可是赤澄告诉过他,江府的姑娘跟殿下关系不一般,不能轻易得罪,他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房门这个时候打开,娄非渊戴上了以前的面具,视线直直地落在江含之身上,话却对狱卒说,“你退下吧。”
狱卒如获重负,赶紧走人,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鬼鬼祟祟的模样,好似给偷情的小情人把风,江含之一言难尽。
娄非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了一圈,屋里就只有一张床。
他:“……”
面具下的脸有些闷得慌,现在该说什么?
孤男寡女,上来就说“姑娘请坐”
坐哪里?
坐床?
以娄非渊的了解,他敢这么说,多半是不想要狗命了。
浓郁的香气蔓延在空气中,江含之敞开窗户散了散 ,说话直奔正题,“不知七殿下抓走我夫君所为何事?”
夫君?
娄非渊侧眸,这是他第一次听之之叫他夫君。
可惜他戴着面具,如陌生人一般站在她的对立面。
江含之虽然有时候很“暴力”,但是她一向很有欺骗性,声线柔和悦耳,纯粹真挚!
有时候会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她好像对谁都如此,看似温柔,实则没有感情。
然而夫君两个字,娄非渊明显感觉跟其他字眼不同。
他轻垂了一下眼帘,注视着眼前人,嗓子有些发干,“他对你很重要吗?”
江含之只觉得这人很奇怪。
“他是我的夫君,自然重要,七殿下能否告知我,阿冤好端端地犯了什么罪,一定要抓到刑部审问?”
娄非渊指尖蜷缩了一下,不动声色,“户部指认,此人为裔族,自然要先抓起来审问一番,如若他不是裔族,我自然会保他无恙,江姑娘若是因为这事前来,还是请回吧。”
来都来了,江含之自然不会回去,可是这里是刑部的地盘,男主又有主角光环,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这一刻,江含之有一点点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多看点剧情,至少能知道怎么拿捏男主。
正文中这厮作天作地,女主都拿不下他。
爱好嘛……
他每天都研究怎么杀人,她总不能跟他去乱杀。
难搞哦!
动硬的不行,动软的她啥也没有,江家有钱,总不能拿钱收买吧?
上一个收买京兆府尹的梁家已经抄了,她嫌江家命长,才会用塞钱这种方法。
江含之难得愁眉不展,眉宇紧蹙,差点把脑子掏空。
娄非渊也不打扰她,反而觉得她此时的表情很有趣,端着皇族的范儿,负手而立,姿态怡然,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七殿下……实不相瞒。”沉默良久,江含之开了口。
娄非渊背脊都挺直了几分,不动声色侧耳过去。
“我夫君阿冤是你表弟。”
娄非渊:“嗯?”
“他确实是裔族人。”江含之一边说,一边观察娄非渊的眼神,没办法,这人戴着面具,捂得贼严实,根本看不见任何表情,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是人的第二张脸。
江含之只能看他的窗户了。
二人对视,江含之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认真严肃,“你母亲是当年的裔族圣女没错吧?圣女入宫不久,裔族被□□起来,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整个裔族惨遭祸事,其实你母亲在裔族,还有个很亲近的妹妹雪霁,也就是阿冤的母亲。雪霁侥幸逃脱,被我父亲和文叔所救。”
“可惜朝堂追捕裔族,她知道我父亲他们是好人,不愿意连累他们,把刚生下的阿冤交给我父亲,独自引开了追兵,从此杳无音讯。”
“这些年阿冤一直被养在陵川,因为一时疏忽,导致他流落花楼,我费劲千辛万苦才和他团聚,结为夫妻。”
“我之所以知道当年的事,是文叔告诉我的,想来七殿下‘宅心仁厚’,不会杀小女子灭口吧?”江含之脸上流露出怯意,暗地里浑身紧绷,紧紧盯着娄非渊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有其他动机,江含之也会做出反应。
果然,从暴露阿冤是裔族的时候,这位男主的气场骤然一沉。
江含之说的话虽不句句属实,但原著里确实有提过只言片语,她不怕男主去验证。
话说出来,江含之从未认真打量过所谓的男主,如今一看,发现他的眼睛确实和阿冤很像。
都是那种上挑的狐狸眼,只是阿冤的眼睛更加瑰丽纯情,七殿下的眼神却过于锋利。
非要对比的话,就是乖巧的家养狐狸和茹毛饮血的野生狐狸。
此时,娄非渊面具下的表情确实很恐怖,眼中更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在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他就是阿冤。
阿冤是假的,文信诚他们根本不可能见过雪霁。
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裔族的秘密?
第四十二章
娄非渊此时心情复杂。
他小时候被父皇视为眼中钉, 母妃却对他不错。
她的怀抱很暖,并没有因为父皇而仇视他。
母妃死后,三皇兄的母妃把他从酒窖带出来, 让他捡回了性命,可那也仅仅是性命而已。
不足以让他成长到现在的样子。
后来他认识了师父无名。
无名跟着入宫成为太监, 样貌奇丑, 好似经历一场大火,灼烧了半张脸,另一半脸却无比俊逸。
无名教会娄非渊武功,暗中帮他扩展势力,娄非渊才从深宫的牢笼挣脱出一丝缝隙。
同时,他也知道, 无名是裔族,当年跟着母妃身边的侍卫。
无名基本上什么都会, 连娄非渊的厨艺都是他教的。
通过无名,娄非渊对裔族的感情,要比皇宫更有归属感。
当年的秘密,只有少数存活下来的人才知道。
江含之知道此事,让娄非渊很意外,在这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 甚至怀疑江含之别有目的。
最后一丝尘封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那一晚, 娄非渊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麻木状态, 他中了殷狗的埋伏,身受重伤, 躲到深山等待和赤卫队联系。
他老远就听到了脚步声,还以为是殷狗的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派来一名女子。
娄非渊不会因为女子就心慈手软,他对她动手了。
然后……
娄非渊终于忆起了失忆前发生的一切,一个山洞口,一个女人,一块山石,罪魁祸首没有要他性命,而是把他拖走带回去,心大地养在身边。
娄非渊捂住脑袋,唇角抿紧,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下依旧没有丝毫温度,直勾勾地盯着江含之看。
那眼神,复杂至极!
江含之被看得一阵毛骨悚然,感知到危险,她迅速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警惕得好像山间雀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走,真让人想折断翅膀,狠狠禁锢在笼子里,哪怕惊扰到,雀鸟也只能在他眼前扑腾。
娄非渊突然意识到,有时候一味地纵容鸟儿高飞,很可能就不回来了,适当地拴住一条绳索,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就好比她,不刺激一下,她永远意识不到感情。
他没有动作,眼神泛着淡淡的凉意,“江姑娘,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凭你一人,根本没办法逃出刑部,更何况你夫君还在我手里。”
江含之紧绷着神经,她之所以冒着触犯男主逆鳞的风险说出这些,不过是告诉男主,阿冤是他们裔族,还可能是他表弟,凭借原著里描述,男主不可能对裔族做什么。
然而男主的反应,怎么不大一样,还用阿冤威胁她?
事情出乎江含之的意料,她开始踌躇,男主威胁她有什么用?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她试探道:“七殿下难不成想对同族动手?”
“江姑娘还真是很在乎他呢。”娄非渊语气莫名,“可就算他是我表弟又如何,这天下谁提到我,不是恶贯满盈,臭名昭著,亲兄弟尚且手刃,更何况是一个表亲,只怕连江姑娘也这么想吧?”
他没立即动手,江含之觉得还有一个回旋的余地,她昧着为数不多的良心,顺势开口,“怎么会,前不久殿下还帮过我,我感激不尽,你一定有苦衷,外界传言都是乱传的,当不得真。”
“是吗?”
“啊对对对,是。”江含之头一次觉得表情管理这么难,脸都快笑僵了,心里盘算着等阿冤回来要好好压榨,让他不乖乖听话,被抓走了还要她来营救。
娄非渊鼻子有些痒,他压了一下才没打喷嚏,他狐疑地瞥一眼江含之,这女人不会在骂他吧?
可她一脸真诚,看不出任何异样,骗术拿捏得炉火纯青,他眯了眯眼睛,“既然这样,姑娘躲那么远做什么?”
江含之龟速往回挪了挪,暗骂男主这逼人事多,到底要搞什么,能不能放人?
好在,对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姑娘果然和世人不一样,别人都躲我远远的,唯有你才愿意来我身边。”
江含之眉心一跳,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你放心,看着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太为难你夫君,只是……”
“什么?”江含之追问,抬眼却发现对方竟然一直盯着她看,而且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好像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火热。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阿冤就经常这么看她,只不过七殿下的眼神有些内敛,还有些势在必得的邪肆。
“只是,姑娘将来如何报答呢?”
江含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敛了笑意,“殿下,是否忘了,我有夫君。”
“有夫君?”男子笑了笑,突然靠近。
窗外刮着冷冽的寒风,室内香炉缭绕 ,浓密的足够掩盖其他香味,七殿下或许刚从牢房出来,身上还残留着煞气,高挑挺拔的身影笼罩下来,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连江含之都有些喘不上来气。
江含之想后退,双肩却被男子按住,他如同脸上的面具一样,恶鬼张开獠牙,恣睢邪肆,妄想拉人入地狱。
邪佞的话语,惊雷般,毫无顾忌地传入江含之的耳中。
“今晚,我‘表弟’会安然无恙送回江府,可是江姑娘未来的夫君,是谁,还不一定呢。”
肩膀上的力量不容拒绝,男子说完后,像是知道江含之的底线在哪里,没有再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从容地收回手,也没有继续逗留,最后看江含之一眼,随即转身推门而出,徒留江含之在原地,头脑发蒙。
好半晌,她抬了抬肩膀,刚才男子的力道还停留在上面,烦躁地活动了一下,揉揉眉心。
完蛋了,这本书的男主不止变态,还特么脱轨了。
……
七殿下果然信守承诺,当天晚上就把阿冤放了回来,还是由赤澄亲自护送的。
江含之见过赤澄几面,知道他是赤卫队的,往日有关男主的事情,她从不会过多接触。
然而今天,她破天荒的叫住了赤澄。
“赤公子,我有一问题想请教!”
赤澄停下来,看一眼娄非渊,硬着头皮对江含之说,“姑娘请说!”
“七殿下曾经去过成安庙?”
赤澄就是在成安庙找到的娄非渊,当时娄非渊好像是……跟踪江姑娘?
这是能说的吗?
江姑娘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问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七殿下确实去过,不过我们是要办事,所以第二天便回来了。”
江含之记得,当初七殿下骑马,还救了她一下,过后甩了她一身灰,当初她还以为那男人看她不顺眼,现在想想,他们互不相识,哪有什么仇?
如果看不顺眼,直接让她背后的刺客砍几刀,根本不用突然奔马过来,弄死那刺客。
所以,当初男主就对她有哪方面的想法了?
可是男主喜欢的应该是女主啊!
江含之表示唾弃,除了阿冤和文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没事了,有劳赤公子。”
不知是不是赤澄的错觉,他总感觉主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嫌弃。
等人走后,江含之把娄非渊带回含苑,她一路上板着脸,娄非渊乖乖的跟着后面没吱声。
等进屋子后,他没忍住问:“之之怎么突然问起七殿下?”
夏小荷在一旁点了烛火然后安静地撤退。
含苑还没安置地龙,寂静的室内,除了呼吸声,就只有燃烧的炭火声了。
江含之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坐在炭火旁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暖暖,才看向杵在那边的阿冤。
“你好端端,为什么会回到江府?”
江含之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娄非渊说过话,娄非渊似不知所措,“之之,你的话本看完了,只剩下那种不堪入目的书,那种书看多了不好,我以前的房间有很多,所以想给你带回来几本,没想到正好撞见他们。”
他杵在原地,身上的衣服虽有些凌乱,但好像没受什么刑法。
他也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垂下了脑袋,身后好像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蔫了吧唧耷拉着。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可是幸亏我回来了,不然他们就要闹江府了,这是我的家,我不想因为我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他小心翼翼凑近江含之,高大的身影蹲在她身边,宛如一只闯祸的巨犬,卑微又虔诚。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那样的,我竟然是裔族,如果是以前,很容易会给江家惹上杀头大罪……”
“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是不是受委屈了?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他嗓音越来越低迷,如果不是没有钻地技能,估计都委屈到钻地缝了。
在他没回来之前,江含之打算好好收拾收拾他,然而人回来竟然这副德行,她又该死地吃软不吃硬。
她揉了揉眉心,语气软了几分,“站起来,一个大男人往我身边一蹲像什么话。”
“哦~”阿冤低低应了一声,快速瞄她一眼,乖乖地去旁边坐好,背脊僵硬笔直,看起来有些拘谨。
“行了,我不怪你,以后别说那种话,你都跟我成亲了,就是我夫君,我还能抛弃你不成?七殿下有没有为难你?身上有没有伤?”江含之细细打量一番,可是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见,她嫌麻烦,“衣服脱了我看看。”
“之之?这不太好吧?”娄非渊那双狐狸眼顿时瞪圆了,扭捏地攥着领口,活像是被调戏的良家男子。
江含之微微挑眉,“让我动手?”
臭狐狸又在装,平时想跟她亲密的时候可不这样。
娄非渊还在矜持,“真的没有伤之之,七殿下他说是我表哥,对我还算不错。”
不错吗?觊觎你老婆换的,傻阿冤。
江含之不置可否,“算了,不给看拉倒,我看你活蹦乱跳的也没啥大事,顶多就是受了点惊吓,明天自己做点好吃的补补。”
娄非渊:“唉?”
不看了?
怎么说不看就不看了?
娄非渊脑子冒出很多问号,上次也是,本来要洞房花烛,谁知道这女人说不干就不干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说好的欲拒还迎呢?
江含之没理会娄非渊的脑回路,给他倒了一杯茶让他自己压压惊,然后叫来夏小荷洗漱,全程都没有再提起看他的。
这让娄非渊开始怀疑人生,等江含之钻进被窝叫他,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
“赶紧去洗澡回来睡觉,被窝冷!”
娄非渊:“……”懂了,他现在除了助眠,就是无情的暖/床/工具。
第四十三章
等娄非渊沐浴完后, 冰冷的被窝早就让江含之捂热乎了。
娄非渊一身湿气上来,惨遭江含之嫌弃,“要你什么用, 还要我给你暖。”
娄非渊:“……”
得了,暖/床都不够资格。
正想着, 一只柔软的手缠上来, 把他拽过去。
江含之抱着他的胳膊,窝在他身边,脑袋窝在他的肩膀处,浅浅的呼吸喷在他耳侧,“你说,要是有人想抢你媳妇怎么办?”
娄非渊侧身, 把她揽入怀里,“没人能抢走!”
除了他自己, 没人能抢走。
江含之对这个回答还是有些不满,“万一抢走了呢?”
娄非渊眸色一闪,“那我就抢回来,然后弄死他。”
“哈哈,谁敢抢,来给他们凶一个。”难得听到阿冤要弄死什么人, 江含之仿佛看见一只红狐狸在张牙舞爪, 可惜,小狐狸怎么能干得过有主角光环的野狐狸呢。
还得她自己想办法。
江含之突然起身, 然后在娄非渊差异的视线下,吻住了他的唇, 娄非渊很快反应过来,揽住她腰的手一紧, 仰头配合她。
起初还只是配合,后来他逐渐迷失其中,一翻身,二人调换了位置,舌尖长驱直入,扫过每一个角落,贪婪地吸取她口中甜意,欺负那平日里得理不饶人的小舌,恨不得吞之入腹。
室内烛火摇曳,拉长了两个叠在一起的身影。
这次的吻绵长又刺激,江含之有些不适应,她长睫颤抖,眼中氤氲着水雾,好像浪边拍打的小花,轻轻舒展叶子,做出反抗。
她推了推,力道软得连江含之都惊讶她身上的变化。
浑身软绵绵的,好像坠入了棉花堆里,江含之一边想推娄非渊,一边又控制不在攥紧他的衣襟。
好在,娄非渊能感觉她的力道,克制住自己,离开了她的唇。
指尖拭去她唇角的晶莹,他呼吸有些沉重,嗓音透着淡淡的哑意,“之之,怎么了?”
江含之也没好到哪去,跟咸鱼似的瘫软下来,青丝披散在暖枕上,唇微微红肿,她不讨厌亲吻,但是后遗症有点上头,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很危险。
江含之刚下意识想,如果在末世,她早就葬在丧尸嘴里了。
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作出了抗拒的举动。
现在,江含之一抬头,就能看见男人询问的视线。
娄非渊的头发还用发带绑着,有几缕掉落下来,落在她脖子处,痒痒的。
她轻轻拽了拽,“改日吧,这是上两天你帮我养鸽子的奖励,今后看你表现。”
娄非渊瞬间僵了。
看向江含之的目光好似看负心汉。
方才这事确实是江含之冲动先动的嘴,可惜这个家里她说的算,娄非渊抗议无效,他现在的身份,又不允许他放肆。
只能瞪着某人的后脑勺,后半夜才压下火气睡着,第二天又起来做早膳。
强大的怨念导致夏小荷一早上躲在江含之身边瑟瑟发抖,“小姐,姑爷怎么了这是?”
“嗯,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江含之不至于睡成死猪,被人瞪了一个晚上还不知道。
江含之很恶劣,把人气了一晚上,良心都不会痛一下,甚至还在笑。
然而很快江含之就笑不出来了。
那日七殿下所言的挖墙脚之语,不是随便说说的,今日下午,就派赤卫队送了一堆东西,那排场,跟下聘礼一般无二。
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看见街道上赤卫队们搬送的箱子,第一反应就是,七殿下又从砍来好几箱子人头?
江家要步入梁家的后尘了!
江家铺子卖的东西都很有良心,在老百姓哪里口碑不错,担心江家被封,老大妈老大爷们赶紧回屋子拿钱,去江家开的铺子,狠狠囤了好几袋子米面。
没办法,赤卫队“威名远扬”,摊上准没好事。
在他们心里,很可能就是江家得罪了七殿下。
七殿下送礼,没有一次是阳间玩意,夭吾贰貳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比如当年京兆府的集体放血,早年殷丞相生辰宴上送的好几箱子人头,或者太子娶妃时,送的美人皮制作的蒲扇,眼珠子还在扇柄上镶着,京城都传遍了。
先皇在的时候压不住七殿下,现在先皇不在了,七殿下怕是要无法无天了。
所以,这次众人都在替江府担心,
有人说,如果七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如今掌管朝堂的,就不会是三殿下。
好在三殿下要比七殿下手段温和得许多,他们这些人才不用担心迎来一个暴君。
然而此时,暴君正在江府暗中观察。
娄非渊虽然给了江含之定情信物,但是别人有的之之也要有,不能因为之之有钱,就欺负人家。
他现在的身份给不了聘礼,另外一个身份可以啊。
娄非渊恨不得把这些年攒下的老婆本都上交。
但是东西太多,赤卫队人手不够,先送来一批再说,饶是如此,也快把南厅堆满了。
他跟着江含之身后,观察有没有忘了的东西。
并没发现,江含之的脸已经黑了,拽了他一把,“你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你是不是傻?”
娄非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人给他的夫人送礼,他还在这干杵着可不就是傻吗?
他一秒入戏,握住江含之的手腕,眼睛都急红了,“之之,七殿下为什么要送你这些?”
狐狸眼湿漉漉,满脸都是那种即将被抛弃的不安。
熟知真相的赤卫队们:“……”
他们差点当场自戳双眼,赤牙终于知道为何梁广夫妇会上刑部告状,说江姑娘脚踏两条船了。
一个是杀人如麻的七殿下,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脸。
谁会把这俩人联想到一起去?
众人眼前一阵发黑,唯有赤澄见怪不怪。
这算什么,他上次说主子做饭,还被老大打一顿,现在大开眼界了吧?
江姑娘在,一切都有可能!
江含之看见傻阿冤终于反应过来了,放下操碎了的心,对赤卫队说,“ 我也不知道七殿下为什么送这些,无功不受禄,赤公子,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吕红垮着脸,“别介啊姑娘,这东西好不容易搬过来的,这搬回去还占地方!”
江含之皮笑肉不笑,“所以搬江府来占地方?”
男主脑子有坑吧?
娄非渊暗中扫了一眼吕洪,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吕洪嘿了两声,不知所措的挠挠脑袋。
“姑娘,您就收下吧,这是殿下的一点心意,他说您若是不要,我们可能就要请阿冤公子再去一趟刑部了。”
江含之蹙眉,“七殿下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正在这个时候,娄非渊站到江含之身前。
“没关系,之之,我去吧,我怎么能让你收其他男人的东西!”那模样,好像炸毛的小兽,赤卫队们表情古怪,差点没崩住。
江含之不会无缘无故收人东西,更何况那人是男主,可惜赤澄他们耍流氓,东西往这一放,要么你找库房放好,要么就自己找人搬回去,他们是不搬。
跟他们主子一样有病!
江含之气笑了,“好啊,回去跟你们主子说,这东西我暂且收下,就当是给他表弟的嫁妆!”
表弟?谁啊?
众人一头雾水,不过江含之说收下,他们算是完成任务了。赶紧把东西挪到江府空下来的房间内,深怕她后悔。
赤卫队听从命令,江含之知道跟他们说没用,只能找机会,下次见到那男人的时候把话说清楚,就当帮男主存放东西了。
同时,江含之也顾及阿冤的感受,对他说,过段时间就把东西送走。
奇怪的是,阿冤这次没怎么闹,比以往更加懂事。
都说懂事的孩子有糖吃 ,江含之不会欺负他懂事,就让他不舒坦,当天给了他一个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吻。
一场吻下来,江含之又出现了那种身软的现象,她觉得惊奇,原来话本也不全是假的。
至少她每次接吻,都能感觉到身体古怪。
江含之有时候还能看见阿冤眼底的欲望,可是他们之间,始终没迈过那道门槛。
她现在只能接受亲吻,饶是如此娄非渊已经很满足了。
他跟她在一起,不只是为了欲望。
接下来的几天,江含之没消停,她会走一走江家开的铺子,和那些人交谈。
然后,还会经常和赤卫队打交道。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江家不仅没被七殿下血洗,还跟七殿下的赤卫队混熟了。
赤卫队三天两头来江府送东西。
江含之终于忍无可忍,前去刑部找七殿下。
却被告知,七殿下近些时日没来刑部,今日还去了皇宫。
江含之只能先回去,阿冤没在家,听说去买话本了。
她没太在意。
实际上,娄非渊入宫了。
最近赤卫队频繁出入江府,也会传达一些信息,比如宫中那位知道他在江府。
娄非渊担心娄安远那边会弄出幺蛾子,只能先进宫看看。
御书房——
时隔半年,两兄弟再次相见!
“你既然没事,为何不进宫看一眼?”
目前,整个皇宫都已经被娄安远的人接管了,他还没有登基,却和皇上无异。
娄非渊一直很感激娄安远的母妃,当年若不是庄妃救把他带出来,他可能就真没有未来了。
他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之前中了埋伏,失忆了,被江家小姐所救。”
娄安远的长相跟娄非渊完全不同,他穿着月牙白袍,眉眼舒朗,丰神挺秀,看起来很好相处,没有心机。
此时,他面露惊讶:“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娄非渊什么德行,娄安远还不知道吗?
那狗脾气作起来要人老命,他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娄非渊会娶妻生子。
偏偏,他还就娶到了!
一个敢娶,一个敢嫁,那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提到这事,娄非渊眉毛紧锁,“她还不知我的身份。”
娄安远:“……骗婚?”
娄非渊冷冷地瞥他一眼,“是她喜欢我,她只喜欢我的人,不在乎我身份。”
“那你愁什么,直接告诉她啊。”娄安远微笑,眼底全是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娄非渊止住这个话题,“你不要任性,该登基了。”
“你真打算让给我?”娄安远收敛了表情,目光如炬,盯着娄非渊。
娄非渊嗤笑,“你也不必试探,让给你就是让给你,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那个位置,我帮你不过是为了给母妃报仇,而你,要的无非是皇位罢了。”
楼安远讪讪,“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吗?”
娄非渊懒得跟他计较,“赶紧选日子登基,别耽误事,把朝中那些人嘴给我管严了,以后若是把我身份说漏嘴,传到之之耳朵里,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朝中那些人都认识他这张脸,都在京城,出门难免会碰上几个,如果当着江含之的面叫他七殿下,他敢保证,以后江府的门都别想进。
娄安远有些为难:“这事儿啊,我刚上位,你也知道悠悠众口,也不好管太多,有点麻烦啊。”
“有话直说!”
“好嘞,最近渝北那边闹土匪,我这边的人走不开,借你几个赤卫队用用。”
“拿去!”
娄非渊在回去的路上随意买了几个话本,刚准备离开时,又看见街道上卖糖葫芦的。
这东西他小时候一直很想吃,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如今长大倒是没有吃的欲望了,家里那位应该喜欢。
娄非渊没敢多买,他敢全扛回去,那女人就敢全吃了。
所以就买了一串。
余光瞥见鬼鬼祟祟的身影,娄非渊道,“什么事?”
赤澄赶紧窜了过来禀报,“主子,今日主母去了刑部找您,您没在。”
“等会派人去通知,让她明日去七皇子府上找。”
娄非渊其实也不是故意欺骗江含之,他只是想换回自己的身份,一点点接近她而已。
阿冤,才是假象,他不能用阿冤的面目面对她一辈子。
回去的时候,江含之正在让人搭建地龙,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看见他回来,忍不住低估,“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或许连江含之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阿冤”的存在。
只不过离开半天,就开始想他了。
娄非渊挂起熟悉的笑,狐狸眼纯情又魅惑,“之之,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当江含之看见他手里的糖葫芦后,眼睛都亮了,碰见吃的,她永远不知克制。
当初,七殿下送了满屋宝贝,得来的是一句表弟的嫁妆。
而阿冤,不过是送了一根糖葫芦,竟能得到她真心实意的笑容。
娄非渊心底微微泛酸,把糖葫芦递了过去。
江含之接过来,没有第一时间吃,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他,“就一串?”
“就一串儿,这东西又凉又甜,吃多了不好。”娄非渊以为江含之嫌少。
结果江含之啧了一声,“我是说你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串尝尝,原来是你不喜欢吃啊,本来想给你一口的,不喜欢就算了。”
说着,她先来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山楂瞬间刺激味蕾,好吃到她直眯起眼睛,一边指挥那边继续搭地龙,一边美滋滋吃着。
娄非渊本来对糖葫芦没有欲/望,可是看她吃的起劲,好看的唇珠会随着咀嚼和饱满的下唇轻轻触碰,他喉结不自觉跟着滚了一下,然后弯下腰。
江含之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叼走了她最后一颗山楂。
最!后!一!颗!
娄非渊刚才莫名被蛊惑,等反应过来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时候他知道,该装无辜。
“我不是故意的。”他嘴里还叼着罪证,努力睁大狐狸眼,仗着好看持美行凶,娄非渊视线落在她的唇角,眼神有些心虚,“就……看起来很好吃。”
第四十四章
“之”口夺食的下场就是, 娄非渊不仅要任劳任怨的再去买一串糖葫芦,晚饭还要听从江含之安排。
江含之要什么,他给做什么, 而且这次还不能做太少。
江含之说了,今天再敢控制饭量, 他就去隔壁睡!
以前或许没什么, 但是成亲后他们一直睡在一起,他天天能抱着热乎乎的之之。
突然让他独守空房,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所以,管家婆阿冤被江含之成功拿捏,再也不敢放肆。
忙前忙后把人伺候舒坦了,当天晚上才没被扫地出门。
第二日一早, 赤澄前来江府,跟江含之说七殿下请她去一趟七皇子府。
为了避免七殿下继续骚扰她, 江含之确实要去一趟把话说明白。
临走前阿冤眼巴巴,仿佛在看即将出轨的渣女,江含之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一口,“乖,放心吧, 我很快就回来。”
赤澄在一旁看见自家主子的矫情样, 忍不住牙酸。
怪不得人家能娶到女人,这副样子, 哪个女人看了不迷糊。
再想想主子以前的样子,赤澄突然觉得, 幸亏主子刚遇见主母时候失忆了,不然按照他正常的性格, 怕是追不上主母。
……
七皇子府,比刑部还萧瑟,府上的门卫,跟傀儡似的,一板一眼,江含之坐着江府的马车来到这里,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好歹也是男主,住得这么孤苦吗?
府上毫无生机,只有门口的石狮子,和府内被冻死的枯树枝,池子下早就结冰了。
好在,房内还是很暖和的,赤澄让江含之稍等片刻,七殿下很快便过来,还派人给江含之斟了茶。
江含之没多想,静静等着,没一会儿,七殿下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娄非渊墨发高高束起,披着玄色大氅,带来满身凉意。
他脸上终于换了一张有水准的面具,是用水墨画风,在上面画上一张狼脸,露出的狭长眼眸代替了狼眼,唇亦是如此。
江含之发现,这个男人的唇和阿冤一样,也很红,配上隐约可见的苍白皮肤,好似一只古堡的吸血鬼。
他唇角扬了扬,“听说你昨日去刑部找我?可是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江含之收回了落在他唇角上的视线,去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疑惑。
“原来姑娘没有这个意思。”七殿下语气上扬了几分, “ 我还以为姑娘想开了,跟着一个什么的没有,又一无是处的男人有什么意思?有人欺负江府,他又怎能为你出头?”
这话,江含之可不爱听了。
什么叫一无是处?
她家阿冤长得好看,哪像这个男人,藏头露尾。
阿冤会做饭,哪像这个男人,一看就一堆毛病,只会杀人!
阿冤乖巧懂事,哪像这个男人,明知她有夫君,还要纠缠不休!
总之,喜欢一个人,他哪哪都好,不喜欢的人,怎么瞅都不顺眼。
就好比现在,江含之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七殿下一眼,“ 这些事情就不劳烦七殿下挂念了,我今天来不过是想告诉七殿下,你的人已经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东西我不会收,就当是存放在我江府的,殿下也不要再做徒劳之事,我不会放弃阿冤和你在一起,而你也会遇见你喜欢的人。”
说到喜欢的人时候,江含之十分确信,原著里女主一直跟着男主身边不离不弃,男主对女主也很特别。
她觉得,男主突然会对她产生莫名其妙的感情,一定是还没遇见女主。
更何况,她有阿冤就够了,无意和男主这种难缠的人物产生关系。
江含之的疏离,让娄非渊心里隐隐是泛酸。
他和阿冤明明是一个人,她为何就那么排斥他的身份呢?
娄非渊有一种预感,江含之知道他的身份后,会彻底远离他。
宽袍之下,指尖陷入掌心,一阵阵疼痛,提示他要冷静。
娄非渊深呼一口气,“看来你还真是很喜欢现在的夫君,可你怎知,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哦,如果我没记错,我那表弟似乎坏了脑子失忆了,他若是恢复记忆,你待如何?”
“不劳殿下费心!”江含之心里一紧,看向娄非渊的脸色越发不善,“殿下不会还想对他下手吧?”
七殿下三句不离开阿冤,江含之生起了警觉。
娄非渊眼底沉了下来,“我若说是呢?没有男人能容忍喜欢的女人在他人怀里酣睡,我也一样。”
这是七殿下第一次把喜欢说出口,江含之在心里啧了一声,“我说殿下,我们不过才见过几面,你说话的时候要慎重,将来若是被喜欢的人听到,可就追悔莫及了。”
男主是属于女主的,江含之一直深信不疑。
现在的娄非渊在江含之眼中,就是有老婆还去撩骚有夫之妇的渣男,她对他更是唾弃,也想多说,“总之,别再让您的属下去江府,这样只会让人更讨厌,殿下还是把喜欢,留给属于你的姑娘吧。”
她不想跟他继续废话,作出警告后越过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娄非渊跟着转身 ,视线落在江含之的背影上,面具下的眉毛蹙得死紧。
府上的侍卫看一眼娄非渊 ,见他没有下令,便分成两排 ,让江含之离开。
敞开的大门被冷风吹得颤动,路的两侧枯黄的叶子掉落,被雪花掩埋,娄非渊周身的气势低迷,任何人都不敢吱声。
他好半晌都没有动作,脑海中细细品味刚才那一番对话。
她口口声声他有喜欢的人,会是谁?
他喜欢的明明就是她。
娄非渊不明白,他没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为何对他的敌意那么重。
赤澄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主子,属下觉得,应该改一下策略,主母不太喜欢强势的男人。”
娄非渊微微侧目,示意他继续说。
赤澄提议,“我们可以以退为进,更何况主母跟另一个您感情至深,您这样插足进去,任何人都会反感,不如两边下手,让主母对阿冤感情再深一些,等知道您的身份,也舍不得离开,七殿下的这个身份,先让主母适应,哪怕是朋友也好,不至于让人反感。”
当局者迷,娄非渊觉得赤澄说得有一点点道理,略微颔首。
他周围的戾气逐渐平息,赤澄提醒,“主子,您还在这吗?一会主母回府看不见您该着急了。”
娄非渊身体一僵,赶紧冲了出去。
……
江含之回府没看见阿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让人去找。
在她心里,七殿下不是好人,顶着男主的称号干反派的事,他很可能把阿冤抓来作为威胁。
她不过是离开一会的工夫,一个大活人竟然又失踪了?
夏小荷在一旁说,“小姐,姑爷是自己出府上的,我们不好拦着。”
毕竟是一个江府姑爷,又不是被软禁的犯人,想上哪是他的自由,他们做奴婢的没办法拦着。
江含之第一反应,就是男主把人抓走了,赶紧原路返回,下一秒就在门口撞上入了一个怀中。
“之之怎么了?”
江含之抬眼,阿冤那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眉宇蹙紧,“你去哪了?”
阿冤的脸色有些慌乱,尴尬道,“对不起之之,我不放心你,就……”
江含之懂了,伸手薅住他耳朵,气笑了,“你知道七殿下是什么人啊你就敢跟去,你去他府上等于羊入虎口知道吗?”
她力道不小,娄非渊耳朵火辣辣的疼,他俯身过去,湿漉漉地狐狸眼里面全是委屈,担心她踮起脚尖站不稳,双手还不知所措地揽住她腰。
逆来顺受的模样,江含之都下不去手了。
冬天有些冷,她把手缩回去,伸进他衣襟里保暖,还不忘警告,“你再这样,等七殿下把你抓走,然后威胁你把老婆让给他,我看你怎么办。”
“七殿下不会。”娄非渊一言难尽,原来他在之之心里,竟然坏成了这样。
“人心隔肚皮。”江含之手不老实,在他怀里乱窜,“你的肚皮都这么硬,你也别指望七殿下有多软。”
“先回屋吧。”娄非渊看她有点冷,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他做事谨慎,回府的时候有换衣服,回来的时候当然也会换。
江含之没发现异样,门口人来人往一直说话不方便,赶紧把人扯进屋里好好收拾。
接下来的几天,江含之一直担心七殿下会对阿冤做什么,几乎和他形影不离。
娄非渊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他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泛酸。
欣喜的是,她很在乎他。
酸的是,他只在乎阿冤,在乎那个虚假的身份。
他曾想试着劝说,七殿下没那么坏,被江含之狠狠收拾了一番,说他傻狍子。
娄非渊无奈,另一边换了攻势。
七殿下送了赔罪礼!
江含之有些迷糊,“赔罪?”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男主竟然会赔罪?
赤澄负责传话,“江姑娘,殿下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近些时日是他唐突了姑娘,所以这是送给二位赔罪的。”
说着,他让人抱过来一个用布盖住的东西。
“殿下让属下传话,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江含之眼皮子一跳,看向他身后的东西,挤出来一抹微笑,“殿下不会送一些奇怪的东西吧?”
那东西是个方形的,用红布藏着,比正常箱子要大一些,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第四十五章
江含之不知道男主在搞什么鬼, 但是人家都说了,是祝福他们夫妻的,他也没像以前那边多做纠缠。
赤澄极力保证,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以放心收下。
江含之想了想, “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赤澄上去把红布掀开, 江含之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讶。
红布之下,方形的不是什么箱子,而是一个木雕笼子,里面躺着两只酣睡的狐狸崽子,红色的,白手套, 黑尾巴尖,不算尾巴, 约巴掌大小。
赤澄余光瞥一眼娄非渊,继续念已经准备好的台词,“姑娘,之前给您带来的困扰我们非常抱歉,只要您收下这个,我们不会再来打扰您。”
那两只小崽子很乖, 到了陌生环境, 也没有警觉之心,睡得没心没肺。
江含之想, 虽然不知道男主什么意思,但是他退了一步, 她也没必要太死板。
不过是两只狐狸罢了。
“这两只狐狸我收下了。”
赤澄松口气,“这两只是殿下看着长大的, 就有劳姑娘好好照看了。”
狐狸崽子刚出生不久,可不就是看着长大的嘛。
“等等!”江含之意识到不对劲,“你们家殿下是托孤,不是给我送菜的?”
赤澄:“???”
娄非渊头皮一紧,眼眸不敢置信地瞪大,“之之,你要吃它们?”
恰巧在此时,笼子里的两只小崽子意识到危险,迷迷糊糊醒来,瞳孔在阳光下好似浅色琉璃,透亮有神,还湿漉漉的打量四周,然后落在江含之身上。
跟娄非渊的眼睛如出一辙,一时之间,江含之惨遭三双狐狸眼暴击。
她讪讪,“不吃就不吃,不差这一口吃的。”
赤澄差点被吓死,闻言松了一口气,说自己回去复命了,然后带着人离开。
娄非渊却不怎么信某女人说的话,看江含之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点控诉。
他送的狐狸那么可爱,怎么能吃狐狸?
江含之笑他,“干什么,不是你说狐狸也能吃的吗?”
“嗯?”娄非渊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说的?”
江含之,“我梦里!”
娄非渊:“……”之之好不讲理。
“行了,别杵在这,把狐狸带回去!”
小狐狸应该刚出身没多久,毛发软哒哒的,风一吹还能看见毛下粉红的软肉,或许有些冷了,两只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江含之虽然嘴贪,但还不至于连狐狸都也不放过,把两个小家伙送到隔壁,也就是阿冤以前住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同七殿下所说,对方并没有再来骚扰江府。
江含之终于能松口气,暗地里派人去找女主,她觉得,只要找到女主,男主就不会再发癫。
垄鹂得知他们家有新宠后,这两天一直往这边跑,还不忘给狐狸送小玩具。
小狐狸们不怕生,谁都能蹂躏 ,不过也不全是,它们比较怕江含之,更加亲近娄非渊。
没办法,万物皆有灵,它们可能知道自己差点葬入江含之的虎口,所以每次见到江含之,都躲远远的。
看着蜷缩垄鹂怀里的狐狸,江含之比较纳闷,“小东西还挺好记仇,不就是说了两句吗?”
狐狸并没理会江含之怨念,摇着尾巴尖儿用屁股对着她。
娄非渊去给狐狸端奶了,这两天狐狸不怎么吃东西,便派人每日去乡下庄子挤一些牛奶,勉强喂饱两只小祖宗。
他一回来就看见狐狸躲着江含之的一幕,眼底一暗,默默走过去,把端着的碗放在桌上。
或许狐狸耳朵比较敏感,明明没有多大动静,两小只还是抖了抖。
然后耷拉着耳朵转身,终于给了江含之一个正脸,眼睛又怯生生地看着娄非渊。
江含之不是会伺候人的,所以这些日子伺候狐狸的都是娄非渊,它们显然知道谁是衣食父母,看见娄非渊顿时夹紧了尾巴,耳朵讨好的抖了抖。
娄非渊垂眸看了两只不知好歹,没有眼力见儿的家伙,薅住其中一只的后脖颈,丢到江含之怀里。
“之之,你摸摸它。”
江含之猝不及防狐狸抱满怀,和小崽子大眼瞪小眼。
对上江含之的视线,出于动物对危险的直觉,它蹬腿想跑路。
然而下一秒,它感觉到了某个冰冷的视线,爪子僵硬在原地。
迈出去的小爪子哆嗦了一下,默默搭在江含之的手背上,娇娇气气的叫了一声。
奶狐狸的声音并不刺耳,反而像小姑娘嘤嘤嘤,配上那委屈的小表情,像极了江含之梦里梦见的那一只。
只不过那只变成了人,然后在梦里恬不知耻,试图……
江含之抬头,梦里放肆造作的狐狸精男正在她身边,见她看过来,娄非渊昳丽容颜露出少许疑惑,透着一丝纯净,和梦境中截然不同。
“怎么了,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娄非渊狭长的眸子和狐狸在如出一辙,还泛着浅浅笑意,艳丽的薄唇像上扬,说不出的好看……如果当初苏妲己也是这幅样子,江含之想,不怪纣王,她也想。
他们之间的氛围逐渐古怪,垄鹂看见夹在中间生无可恋的那只狐狸,她左看右看,那狐狸没有一根毛毛是喜欢含之的。
都快炸了好不?
垄鹂突然觉得,含之养的这个小白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怪厉害的。
“含之,我还有事先走了,后日三殿下登基,白天举办登基大典,祭祀,晚上要宴请文武百官还要家眷入宫,我姑姑她们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让我预定衣服,好好打扮,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入宫。”
新皇登基,相信不久选妃就会提上日程,不少人盯着后宫的位置。
将军府的那几位,本来就打算给垄鹂找夫婿,三殿下便成了她们心中的人选。
垄鹂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有病,说三皇子中意我,我们连面儿都没见过,中意个屁!”
罪魁祸首在一旁默默端起碗,递到江含之怀里的狐狸嘴边,小狐狸试探性地舔两口,见他没有其他举动,便放心大胆地干饭了。
垄鹂怀里的狐狸顿时不安分了,挣扎着往江含之那边冲。
垄鹂无语,“你这狐狸忒没良心,看见吃的就不给摸了。”
她放开了狐狸。
两只狐狸开始抢饭碗,有几滴奶顺着舌头卷起的力道溅了出去,落在江含之手背上。
娄非渊蹙眉,正要去擦拭,却被其中一只抢先一步。
江含之只觉得手背一麻,手上被舔得一干二净,难得有这种待遇,江含之略微挑眉,刚想说夸两句,怀里的两小只像是受到什么惊吓,慌乱地窜出她的怀中,一溜烟滚到凳子底下。
江含之:“……”
娄非渊执起她的手,用帕子擦拭,“等会去洗下手,狐狸的嘴不干净。”
“好。”江含之没有异议,然后起身去送垄鹂,期间她问,“既然没打算入宫,还是要早做打算。”
“自然,瞧好吧!”垄鹂有自己的想法。
刚才不过是找江含之吐酸水罢了,事情说出来之后,她心情好了不少。
离开之时还不忘跟江含之打趣,“你也不能总惯着你家狐狸,你给点吃的,他们能给你抱,会舔着你,可若是激发野性,它们会反咬你一口。”
垄鹂在边关的时候抓过不少动物,她分得清,动物到底不通人性,很容易伤到人。
说话间,她感觉背脊有些发凉,一抬头,见含之身边的小白脸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有病,瞪她干嘛?
垄鹂瞪了回去,轻哼一声,转身走人。
“她刚刚在看什么?”江含之奇怪地回头看一眼,后面除了阿冤什么都没有。
娄非渊:“应该是还想看看狐狸,等会我去收拾收拾那两只,可不能乱咬人。”
话音刚落,娄非渊便感觉江含之的眼神变了,他抿住唇,“怎么了?”
“你要不要管管你自己。”江含之似笑非笑。
意识到她说的意思,娄非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睫毛眨了一下,似有些羞涩,“这个控制不住。”
“倒也不用控制,狐狸有点野性没什么。”江含之手开始犯欠,揽住他,捏了捏那结实的手臂,“若是软骨头,可就没兴致了。”
她明显感觉男人的手臂紧绷起来,轻笑一声,“放松,又不是没捏过,紧张什么?”
江含之的话说者无意,娄非渊心里藏着事,比较敏感,当然会紧张了。
他甚至会怀疑,之之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还有垄鹂,那女人果然讨人厌!
接下来的两天,垄鹂忙里忙外打算入宫参与宴会,娄非渊也没闲着,因为娄安远登基那日,他要到场。
登基大典绝非儿戏 ,殷狗的余孽还未彻底根除,恐生事端,娄非渊不得不亲自安排。
与此同时,江含之发现阿冤出府的次数多了。
她不会限制娄非渊的自由,只能不断叮嘱,“你出府要小心,碰见什么可疑人物,一定往人多的地方跑,至少弄出动静,出事了我好派人调查,知道吗?”
江含之惆怅,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离谱,阿冤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她还要说这些。
没办法,阿冤长得太招人,她操碎了心。
思来想去,她还补上一句,“还有,尤其是见到七殿下的人,躲远点!”
娄非渊耳朵都被墨迹出茧子了,一直耐心听着她讲,但听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辩解,“之之,七殿下真的不坏。”
江含之微笑,“嗯,他不坏,至少把你狐狸皮剥了,还会给我送回来当棉袄。”
娄非渊:“……”解释不清,根本解释不清!
彼时的娄非渊并不知道,还有一件事,他更解释不清。
除非,身体力行!
第四十六章
很快便到了三皇子登基大典那一日, 京城的戒备森严起来。
江含之今日没再出门看铺子,而是在家里好好宅着,如果不出意外, 三皇子登基时会有大事发生。
她就不凑热闹了。
阿冤又要出府,江含之阻止, “今天不太平, 你出去干什么?有事也不差这一天了。”
她怎么知道不太平?
娄非渊总觉得之之好像懂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不过,今日之后,他能消停一段时间在家里陪她了。
“小之和小冤最近牛奶喝腻了,我看看有没有其他狐狸能吃的。”
狐狸有了新名字,按照他们俩名取的, 这段时间江含之都快怀疑阿冤把狐狸当孩子养了。
“这事让小荷他们去弄就行,你不用出去。”
“我不太放心。”娄非渊眼巴巴, 出乎意料地执拗。
江含之嘴角一抽,这有不放心的?
难不成还有人暗算两只狐狸?
“行行行,去吧。”江含之懒得再管他,反正今天出事的是皇宫,阿冤在外面不会有事。
得到允许,娄非渊高兴地把两只狐狸往她怀里一塞, “好, 你在家看好它们,我走了。”
江含之:“……”
这带孩子的既视感。
不知昨天晚上娄非渊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今天毛孩子没有那么抵触江含之,在她怀里乖乖待着没有跑, 也不乱叫,更不敢伸舌头舔江含之, 乖得一批!
江含之挠挠狐狸下巴,幻想着狐狸它“爹”出去时候的模样,不自觉笑了。
另一边,娄非渊出江府后,先回七皇子府换了一件衣服,然后火速进皇宫和无名交流了一下流程。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把守卫安置妥当,只等娄安远登基。
登基大典如期举行,然而却在祭祀的时候出了意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大批刺客,目标明确攻击向台上的娄安远。
祭祀台的台阶比较高,跟底下的众人距离很远,刺客就趁着这个时候,让他们来不及救驾!
大臣们看见刺客顿时慌乱一团,嚷嚷着救皇上,可惜,距离太远,他们又是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刺伤皇上!
然而下一秒,皇上身边毫不起眼的面具男子冲了上去,挡住了致命一击,他身后也悄无声息冒出来一队人。
刺客互看一眼,似乎早有所料,不直接下手,反而是闪躲起来,拖延时间。
好好的祭祀,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刑部——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刺客看见突然出现的娄非渊,整个人都懵了。
他们是殷丞相的属下,一直等待三皇子登基,派人去皇宫混淆视听,他们则潜入大牢把殷丞相救出来。
偏偏,三皇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直拖到现在才登基,他们不确定半年下来,殷丞相是否存活,但还是打算冒险一试。
皇上登基,这里是防守最松懈的时候,娄非渊身为七殿下,理应在皇宫才是。
他们明明看见他入宫了。
如果说之前想从刑部救人,他们有七分把握,现在有娄非渊在,怕是三成都没有。
“怕他干什么,不过是个野种,当初若不是丞相手下留情,他岂会活到现在?”
娄非渊此时一身暗红色衣袍,腰间别着重剑,脸上没有戴面具,露出那张瑰丽的容颜,只不过没有在江府的平和纯澈,整个人仿佛花纹浓艳的毒蛇,眼神狠辣,声音冷如冰窖,“吕洪!”
吕洪得令,带着人冲了过去。
此次刺客来了不少,皇宫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有几十个。
而刑部,他们隐藏的人,莫约有好几百,赤卫队大部分都在皇宫,刑部的人反而少一些,不过娄非渊既然在这等候,就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殷狗余党等待时机,娄非渊又如何不是呢?
他留着殷老贼一命,就是等把他们一网打尽,为殷狗效力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赤卫队们以一敌十,都不用娄非渊出手,他们就足够对抗那些刺客。
刺客们见同伴一个个倒下,急的眼球里泛着红血丝,看着娄非渊的时候,满面仇恨!
“孽种,我跟你拼了!”
他们改变了主意,全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如同飞蛾扑火,打算跟娄非渊同归于尽。
娄非渊手握住腰间的剑柄,冰冷的光芒随着出鞘落在刺客的眼睛上,他瞳孔一缩,下一秒已经倒在地上。
娄非渊动作极快,手起刀落,躲开另一个刺客的同时,猛然一个回旋,爆发力量十足,直接把那人踹出到右侧两个刺客身上,三人倒地,好半晌才爬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厮杀,娄非渊逮住了刺客首领,
“野种!”娄非渊冷笑,“今日,就让你们死在野种的身上。”
他挥剑,正要落下。
那刺客瞳孔骤然放大,眼看死到临头,突然狂笑,“哈哈哈哈哈,老子死也要拉江府那女人当垫背的,你杀啊!”
娄非渊动作一顿,紧接着耳畔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声,“主子,小心!”
……
江含之倏然从梦中惊醒。
“小姐怎么了?”
江含之揉揉眉心,“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今天阿冤走的早,她也跟着起身,用完早膳有些犯困,不知不觉抱着狐狸睡着了。
然后她就梦见……七殿下受伤了。
可能是睡觉之前想剧情来着,所以梦见了男主,这梦也奇怪,男主受伤,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之小冤呢?”
每次听到这两个名字,夏小荷都有点不忍直视,轻咳一声,“奴婢看您睡着了,就把它们送到隔壁了。”
她给江含之倒了一杯茶,“小姐,您喝点茶,清醒清醒。”
“嗯!”江含之头脑还有些发蒙,端起来喝了两口,果然清醒了不少,把茶盏递回去,看一眼天色,“这都晌午了,阿冤还没回来吗?”
提到这个,夏小荷忍不住嘀咕,“还没回来,姑爷在外面又没重要的事,谁家正经人天天往外跑,而且姑爷太招摇了,小姐您可得看住了。”
“老杨家的女儿您知道吧?听说前两年在寺庙求来个姻缘,夫妻恩爱有加,前两天还不是发现夫君在外面养人,一查才知道,杨小姐的夫君在和她成亲之前,就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和杨家小姐在寺庙也不是偶然……”
“都是那个男人算计好的,现在私生子比杨小姐的孩子都大!”
夏小荷不是对娄非渊有意见,但她更担心小姐受伤,才忍不住说这些的,就是为了让江含之提防着点。
毕竟,姑爷还有两幅面孔…她不太敢说面孔的事。
江含之懂夏小荷的意思,可是她并没放在心上。
“没事,阿冤不是那样的人。”
夏小荷撇撇嘴,她能说杨小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说的也是这句话吗?
她没在多嘴,而是道,“小姐,我去把小……之和小冤抱过来,姑爷说小狐狸顽皮,可得看好了,一眼照顾不到就容易闯祸!”
江含之点头,没过多久,夏小荷就抱着小冤慌慌张张跑过来。
“小姐,不好了,小冤受伤了。”
“我看看。”江含之赶紧起身走过去,果然,小冤爪子尖儿上的白毛沾了血,身上的狐狸毛皱巴巴的,凌乱的好像是垃圾箱里捡来的野狐狸。
“我刚才去看见它们两个不知为何打起来了,它的爪子被小之咬伤了。”
狐狸眼睛眼角的小绒毛已经湿了,眼泪汪汪地哼唧,尾巴上的毛炸了一圈,受不得一点委屈。
江含之透过狐狸水汪汪的眼睛,联想到阿冤……
他走的时候还让她好好照看,现在好了,两只掐起来了,谁都不让着谁。
“另一只怎么样了?”
“那只有点凶,我把小冤抱起来的时候,它还想扑过来抢。”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夏小荷心有余悸,她把小冤交给江含之,自己去翻箱倒柜,然后发现家里好像没有药膏了。
“小姐,我去药铺买点,顺便问问狐狸能不能用。”
“好!”
另一边,刑部好似经历了一场血雨,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散,地上一具具尸体被拖走,留下长长的血痕。
“主子您没事吧?”
娄非渊神色冰冷,“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回去看看。”
那些人既然知道了他和江府有关系,就很可能对之之下手。
“可是您的伤……”
就在刚才,娄非渊一个恍神,差点被身后的刺客暗算,好在他及时回神,没伤到要害,但是脖子下方的肩胛骨差点被贯穿,血淋淋的,隐隐发黑。
上面应该有毒。
娄非渊并不在意,他是裔族,普通的毒伤不了他,只是会留下一些副作用……
“你们收拾完了赶紧入宫帮皇上,我先回江府。”娄非渊没时间考虑副作用,只想快点回去,耽搁不了一点。
吕洪见状,连忙道,“主子,您这样回去怎么解释?”
娄非渊脚步一顿。
“时间紧迫,赤澄赤牙你们带主子先找个医馆包扎伤口,我先去趟江府,难不成您信不过我?”
娄非渊自然信得过吕洪,只是……之之那边容不得任何马虎。
但若是他一身血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他抿紧唇角:“拜托你了。”
吕洪急匆匆骑马赶到江府,然而终究还是来迟一步,江府的门卫不知去了何处,丫鬟下人也看不见一个。
他心底骤然一沉。
第四十七章
七殿下苦了二十多年, 好不容易找到心爱的女人,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看见江家门卫没有人, 吕洪心都凉了半截!
他对江府不熟悉,整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终于抓到一名急匆匆路过的小丫鬟。
“江小姐在哪?”
吕洪人高马大, 长得也很凶,丫鬟被吓了一跳,满脸害怕,“你找小姐什么事啊?”
“你家小姐有危险,我去救她!”
他这副样子属实不像救人的,丫鬟吓蒙了, 只能颤颤巍巍带路。
“你跟我来吧!”
她走的比较慢,吕洪没有耐心, 薅住她的领子,跟薅小猫似的,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来到含苑……
一路上他忧心忡忡,深怕江含之被人杀害,结果刚踏入含苑,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
江府的下人都聚集在含苑。
阳光下, 地上的雪仿佛闪烁着星芒, 有一部分已经被滚烫的红色液体消融,地上躺着几个爆头尸体, 正在被小厮拖走,脑浆还在噗嗤噗嗤往外冒, 丫鬟们则在收拾弄脏的院子。
女子蓝衣沾上了一点血迹,正用渗湿的手帕擦拭手指, 她的腕骨瘦弱,仿佛一折即断,指尖白皙纤细好似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可是,吕洪怎么看这画面,都有点毛骨悚然。
吕洪以往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跟着七殿下一路走来,杀敌无数,但是,除了主子,他还头一次见杀人这么暴力的,偏偏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好像,吃饭,睡觉,呼吸一样自然。
他的视线过于强烈,江含之想感知不到都难,她微微侧头,正好看见傻不拉几杵在院落门口的吕洪,以及他手里拎着的江府丫鬟。
丫鬟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小姐,这里还有一个贼人!”
言下之意,一起杀了吧。
和主母视线对上的吕洪:“……”
江含之记得他,是七殿下身边的一把手。
她向后看一眼,没见到某人,这才对吕洪微笑,“吕大人,你有事吗?”
吕洪被她笑得手脚僵硬,尴尬的把小丫鬟放下,丫鬟嗖嗖嗖跑到江含之身边求庇佑。
“江小姐,我这正巧路过,发现江府的门卫没有了,担心出事就进来看看……”吕洪一边说一边挠头,心里嘀嘀咕咕,这位哪需要他来救,主子还真是关心则乱。
江含之把帕子丢到托盘上,对他道,“吕大人来的正好,我府上多有不便,就劳烦大人把人带走了。”
啊?
带走?
吕洪有点懵,江含之似笑非笑,“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抓我去威胁七殿下,民女没让七殿下受累,但七殿下惹来的麻烦,吕大人不应该帮忙清理清理吗?”
就在夏小荷出府不久后,这批人突然窜到江府想要活捉她。
江含之料到今日不太平生,如果没记错,那是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
皇上登基遭到刺客袭击命悬一线,为了稳住大局,对外声称只是受到惊吓,暗地里召集御医救治。
可惜刺客在刀上涂了罕见的奇毒,名唤引灼,中毒者起初只是感觉发热,原著说,会像被火一点点从内部灼烧,从内脏蔓延到皮肤,然后开始溃烂!
这东西很离奇,只有作为书中的女主才能救治。
宫中的御医自然束手无策。
为了隐瞒皇上中毒的消息,他们不好向外贴皇榜,怕被有心之人利用。
最后男主心狠,给自己来了一刀,以他受伤的名义,召集各路医者。
女主医者仁心,好似送入狼口的小绵羊,跟着入了宫。
但是,男主那厮偏离个原著轨迹,导致刺客临时起意,找上了江含之。
江含之就知道,跟男主那麻烦精扯上关系,她也会一堆麻烦,连带着看吕洪的时候,她都带上了淡淡的嫌弃。
江家是生意人,跟吕洪他们不一样,尸体由江家处理,将来可能会引来更多麻烦。
“回去告诉七殿下,我这次被他牵连,算是跟之前他间接帮助江府的事扯平了。”
她特意咬重“间接”二字,吕洪一个大老粗都能感觉到江姑娘的敌意。
他无奈,只能任劳任怨地帮忙收拾尸体。
临走的时候,还听到身后那位说,“血迹一定要擦干净,然后在燃上香散散味,阿冤胆子小,此事不要让他知道。”
吕洪带着江家人拖着尸体,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差点左脚踩右脚。
胆子小?
这是他今年听过最大的笑话!
没过多久,江府恢复平静,夏小荷揣着药急匆匆赶回来。
“小姐,我在医馆附近好像看见姑爷了。”
“医馆?”江含之眉心一跳,“可是受伤了?”
夏小荷回想了一下,摇头,“可能是看错了,只是偶然扫一眼,觉得有些相似,小冤怎么样了?”
江含之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忧虑,瞥一眼窝里团成一团的狐狸崽子,喟叹一声,“幸亏你回来的早,不然伤口都愈合了。”
夏小荷:“……”
她默默走过去,趁着小冤睡觉,检查了一下伤口,轻轻把药膏涂上,又捋了捋毛。
“小姐,听说今日皇上遇刺了,被七殿下所救,只是七殿下好像受伤了。”
“嗯。”江含之应了一声,“这次阿冤若是再回来,尽量不要让人出去了,就算出去,也让人看着点。”
那些人通过七殿下查到她无所谓,但是她担心阿冤受伤。
娄非渊包扎好伤口后本来想立刻回江府,正好碰见在门口搬尸体的吕洪。
吕洪看见他后,关心道:“您没事吧?”
按理来说,娄非渊受了伤,失血过多,理应该脸色苍白虚弱才是,然而他不仅没有,反而脸色红的可怕,好似醉了酒。
可是吕洪知道,主子喝酒从来不会醉!
难不成是毒发作了?
娄非渊除了肩胛处的伤口疼痛,和有些热以外,没有其他感觉。
他视线落在吕洪身后的尸体上,沉默半晌,“她……没事吧。”
吕洪:“……咳,她没事,有事的是刺客,那您还要回去吗?宫里现在不知如何了,皇上可能应付不来。”
娄非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府,让吕洪派些人在附近守着,保证不放进去一个可疑人物,这才再次入宫。
娄安远还是受伤了,不过有无名在旁边守着,并无大碍。
饶是如此,他依旧让人贴了皇榜,号召天下医者前来皇宫看病。
无名不赞同,“皇上,此举太过冒险。”
祭祀虽然有些混乱,但娄安远已经登基,此时正躺在床上歇息,眉宇之间露出几丝疲惫,“只要知道朕命悬一线的消息,他们必定会回来确认,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来医治朕。”
皇宫里的御医医治不了,他们一定以为他要撑不住了,然后趁机溜进来。
到时候就要娄安远靠一个个提防了。
娄非渊带人去检查今日入宫的大臣,不顾他们的谩骂,把可疑的统统抓去刑部,没被抓的要么明哲保身,要么颤着手指责他趁着皇上不在胡作非为。
他没有耐心,谁不服,抓起来冷静冷静,什么时候想开了再放出来。
费了半天的时间,要出宫的时候才想起来瞅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娄安远。
娄安远笑得有些欠揍,“多谢七弟,不然为兄我呀,就要小命不保了。”
娄非渊嗤笑,“少废话,还能喘气就赶紧起来干活,你又没有女人心疼半死不活的给谁看?”
“你……”娄安远捂着胸口,不敢置信,“你这就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攻击我?”
娄非渊才不管他怎样,把人薅起来下了一道圣旨,玉玺往他旁边一丢,看都不再看一眼直接走人。
娄安远扫一眼桌案上被抛下的玉玺,又看向他的背影,和往日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背脊微微弯曲,步伐有些轻飘。
受伤了?
除了圣旨,娄非渊还抢走了使臣供奉到皇宫的鹿奶,打算回家交差。
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淡下来,他在千家灯火之中,找到等待自己的那一盏。
江含之早就沐浴完毕,躺在床上看话本,两只小狐狸一左一右,偶尔抖动着耳朵看她,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三双眼睛齐齐看过去。
娄非渊脚步一顿,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之之,怎么睡得这么早?”
江含之没有回答,视线落在他脸上,很快便发现不对劲。
“你不舒服吗?”
哪怕光线看的不清晰,他的脸色依旧很明显,红的几乎不正常,娄非渊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惊觉自己有伤在身。
身上的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往日受伤都是一个人扛过去的,如今一句关切的话,好似打开了牢笼,疼痛席卷而来,心里酸酸涨涨的。
不知是紧张被发现还是疼的,他掌心攥出薄汗。
他胸膛起伏,下一瞬,挤出一抹微笑,“之之,我今日寻到一户人家,他们家以打猎为生,家里圈养不少猎物,都是准备出去卖的,我买了一些鹿奶,先给它们尝尝,看看爱不爱喝!”
江含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眼底满是探究,“阿冤,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第四十八章
房间内的地龙火热, 气氛却逐渐冷凝,床上的两小只很敏锐,慌乱地窜到床底下, 只露出个小脑袋向外看。
这一刻,娄非渊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眼皮垂落, 遮住眼底的晦暗, 嗓音一如既往,夹杂着一丝委屈,“之之,我不该走那么久,你别生气,我只认识你, 能瞒着你什么?”
然而这次,江含之没有像以往那般心软, 静静地看着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见之之不听他解释,娄非渊把护了一路的鹿奶罐子轻轻放在桌案上,然后转身。
江含之终于有了反应,她坐直了身体。
“你去哪?”
“我……”娄非渊已经走到门口了,背影绷直,语气低迷, “不知道。”
他能去哪, 家就在这里,江含之气笑了, “回来,大冬天的, 你去外面流浪,是等着别人给你收拾吗?”
“那我去隔壁。”说着, 竟然真的去隔壁了。
成亲后,娄非渊就没再隔壁住过。
如今可怜兮兮的什么都没拿就去了隔壁,江含之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太好。
她想了想,披上一件衣服来到隔壁,敲了敲门。
“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担心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总往外面跑。”
娄非渊其实并没有生气和难过,他现在受了伤,要瞒着她,跟她在一个房间里住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借此机会换房间。
此时他在上药,肩膀处血淋淋深可见骨,还在冒血,血色红的发黑,听到敲门声,他把渗满血的白布团起来丢到床底下,草草地把伤口包扎上,穿好衣服打算去开门,却不想身体有些无力,手扶着床边,单膝跪倒在地。
房间里扑通一声,江含之吓了一跳,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推门而入。
娄非渊穿衣匆忙,只来得及裹上一层白色里衣,他披头散发脸色红得不正常,慌忙的把被子扯下来盖在自己右肩处,一双眼睛好似受惊的小兽,雾蒙蒙的看向来人。
“你怎么了?”
江含之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病了,喊夏小荷去请大夫,然后想扶着他上床。
却被他避开。
江含之一愣,下一秒,娄非渊重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之之,我没想瞒着你,只是不想你担心。”
“行行行,我不怪你,先把病看好!”江含之小心地扶着他,房间内梅香越来越浓烈,江含之从中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对这种味道最为熟悉,今天刚弄死几个,难道是没清理干净?
可是……不等她多想,娄非渊突然捂住鼻子,江含之把帕子递给他 ,眉宇蹙得死紧,“这么严重?”
看起来不像是普通感冒。
男人可怜兮兮靠在床上,哪怕没有嘤嘤嘤,江含之也幻想到今天受委屈的小冤,“你得赶紧好起来,带狐狸太麻烦了。”
她嘀咕了一句,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厉暗号裙一五耳二漆雾而爸义更新漫话视频广播剧害,担心把人烧傻了,在大夫来之前,江含之让人在库房内取了酒,帮他降温。
然而擦完太阳穴想掀开他衣服后,男人捂着衣服死活不干了。
“之之,可以了,”娄非渊确实难受,但他还没烧糊涂,只要掀开衣服,他的伤口就要暴露了。
到时候他要如何解释?
他不想再编织虚伪的谎言……
江含之不赞同,“再不赶紧退烧,你就要烧傻了,赶紧了!”
小时候她生病,来不及去医院,她妈妈就是用酒精帮她擦拭身体降温的。
余光瞥见某人闪躲的眼神,江含之揪住他的领口,“别害羞,都是夫妻,怕什么?”
娄非渊不愿意,一时间二人开始僵持,最后以江含之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获胜。
娄非渊闷/哼一声,额头沁出大量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下滑,流入鬓角,他的下颚微微上扬,露出微湿的喉结,看起来分外性感。
见他难受,江含之放松了力道,但依旧想掀开衣服给他退烧。
所以,夏小荷火烧火燎带着大夫回来,看见的就是自家小姐衣冠禽兽,正压着姑爷欲行不轨之事。
她脸颊一红,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身边的老大夫轻咳一声,引起了江含之的注意力。
既然大夫来了,江含之没有再自己动手,从容的下床,“快帮他看看,尽量快点退烧,他都快被烧糊涂了。”
夏小荷瞅一眼,怎么看姑爷都不是被烧糊涂的,反而像是被小姐……蹂/躏的。
当然了,她不敢说,默默在一旁看着大夫把脉。
大夫花白的眉毛紧锁,看向娄非渊的眼神逐渐古怪起来。
娄非渊另一只没被把脉的手都攥紧了,生怕他查出来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娄非渊呼吸越发沉重,江含之静静看着,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夏小荷先打破寂静,“姑爷怎么样了?”
大夫收回手,捋了捋胡子,“老夫这就去开药,二位姑娘随我来一趟。”
江含之原本不放心娄非渊,可她看见大夫似乎有话要说,就跟着走出去。
大夫叹息,“江小姐,老夫医术不精,令夫君的脉象……”
“怎么了?”老头说话大喘气,江含之催促了一声。
他才道,“令夫君还年轻,有些事急不来,万万不可再服用那种虎/狼之药,不然早晚会掏空了身体,他现在没什么大碍,等舒缓下来就好了,老夫这就去开一些清心祛火的药。”
江含之:“……”
这个答案,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等把大夫送走,让夏小荷去熬药,江含之都没从冲击中回神。
但阿冤都那样了,她又不能不管。
江含之叹口气,认命的走回房间,可能熬过了毒发的副作用,娄非渊脸色稍微好转,他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只要出出汗发发热,等伤口好了,就不会有问题。
娄非渊只是担心,外面的老大夫看出什么门道。
果然,他们出去很久都没回来,娄非渊心生忐忑,受伤的人脉搏不一样,那老头不会真的查出来了吧?
等会之之回来,他要如何说?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娄非渊脑海中思虑万千,度日如年,终于,门口有了动静。
江含之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娄非渊抽空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没什么异常。
江含之递给他,“用我喂你吗?”
换作以往,娄非渊肯定不会放过任何和江含之亲密的机会,然而现在,他心虚,没搞小动作,也不问她给的是什么药,仰头就喝了进去。
他喉结滚动几下,一碗药见底,又放到床头桌上,全程蔫哒哒的,却又十分乖巧。
唯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内心有多煎熬,就像是即将被压入公堂,即将被审讯的罪犯,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
大夫开的药见效慢,江含之怕他憋坏身体,想了想,还是开口,“用我帮你吗?”
娄非渊:“???”
他一脸懵,这次不是装的,他是真不知道之之这句话从何说起。
帮什么?
江含之看他沉默不语,以为他在硬撑着,虽然知道要照顾阿冤面子,但是他做出伤害身体的事,她还是选择把事情说开。
“以后不许再吃那种药物,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冷不丁被喜欢的人表白,娄非渊应该开心才是,可他听着不大对劲儿……
果然,江含之接下来的话,犹如惊雷,震得他差点呼吸骤停。
“就算你不行,我也不介意的,你不用到处求医糟/蹋自己的身体。”
江含之想到今天夏小荷说,在医馆见到过娄非渊,心里无奈。
难怪这些天,他总往外跑,原来藏的是这个事。
她凝视某人呆滞的眉眼,以为他是真相暴露后惊得,把他往里推了一下,坐在床边,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不能再等了,一会就要憋坏了,先把现在的事解决,其他事以后再聊。”
江含之手伸下去。
娄非渊如梦惊醒,攥住她的手腕,这个时候他的手犹如烧红的烙铁,滚烫灼人,力气也很大,在江含之白皙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他下意识松开,然后火速退至一旁。
“你……”江含之吓了一跳,“你别激动!”
娄非渊捂住胸口,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江含之气笑了,“ 看把你能耐的,敢吃那种药就自己解决,我不管你了。”
说到做到,她真的不管了,转身就走。
娄非渊想开口书解释没有,可转念想到他现在的处境,沉默下来。
之后的几天,娄非渊“凭本事”被扫地出门,一个人住回曾经的房间。
两只狐狸被江含之放在外间养着,偶尔睡觉的时候江含之会把它们洗干净抱上床搂着。
渐渐的,它们不再害怕江含之,跟她亲近起来,只要江含之在府上,它们都会跟着。
反而娄非渊,每次都眼巴巴看着。
江含之嘴上说不理会他,可是每天还会盯着他吃药调养身体,只不过除了吃药,不会再谈其他的。
娄非渊明显感觉她的态度冷淡下来,他盘算着,等伤好了,一定跟她解释清楚,他不是不行,也没有为了那个吃药。
江含之比较敏锐,他跟她在一起,很容易被发现。
然而每天只能眼巴巴看着,却亲近不了,娄非渊心里有些难受,紧接着想到了那天他弄来的圣旨,思想活络起来。
这天,江含之一大早上被吵醒,稀里糊涂地在夏小荷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打着哈气问,“为什么那么吵?”
“不太清楚,您再睡会,奴婢去打探打探。”
没一会,夏小荷急匆匆跑回来,小脸不见丝毫血色,“小姐不好了,皇上下旨册封七殿下为赤王,赏赐的赤王府就在隔壁。”
江含之:“???”
闹呢?
这附近的住宅都是经商的,那些官臣子弟瞧不上,都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皇上不给七殿下安排去封地,反而把他安排到这里是何居心?
原著中并没有这一出儿,剧情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
江含之扶额,“所以他们今天在搬家?”
夏小荷欲哭无泪,“对啊小姐,七殿下…赤王他们很凶啊,今后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
夏小荷简直都不敢想,一想到每次出门,都有碰见煞神的风险,她就忍不住窒息,悄悄摸了摸脖子,真担心脑袋离家出走。
江含之瞧见她的模样,乐了,“没事,要不了你的脑袋!你只要不得罪他们,就不会出事的。”
虽然男主不是东西,但是按照男主的性格,只要不去故意招惹他,他也不会闲的到处砍人。
“那……奴婢若是惹到他们了呢?”夏小荷止不住吞口水,害怕得要命,“听说赤王他们脾气不好,他们若是看奴婢不顺眼,奴婢一百个脑袋都不够他们砍,对了小姐,您要小心点,他们不会是奔着您来的吧?”
前些日子,赤卫队就总往江府送东西,夏小荷就觉得不对劲,而现在,竟然都搬到隔壁来了。
江含之无奈,“放心吧有我在呢。”
她说话,总会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夏小荷听到后,心渐渐安稳下来。
“我去看看阿冤。”江含之知道赤王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可是她还是要叮嘱一下隔壁那不省心的。
“之之,你来了?”自从那一晚后,江含之看着娄非渊喝药,很少找他,他仿佛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妃子,别提有多哀怨了。
江含之简单明确,告诉他隔壁赤王住进来了,让娄非渊最近不要乱走。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娄非渊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宛如被遗弃的大型犬,耷拉着脑袋,在江含之转身即将出去的时候,攥住了她的衣摆。
“之之,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
江含之停下来,挑眉看他,“错哪了?”
“不该乱跑……”娄非渊知道江含之说的意思,但是他根本没吃药糟蹋身体……
他说的,不是江含之想听的,她扯开他的手,“等你想明白再来找我。”
“之之……”
指尖一点点掰开,娄非渊不愿意,放开衣服,反而攥住她的手,然后稍微一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并大声说。“我没有不举,更没有乱吃药,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第四十九章
江含之直接被突如其来的狐狸咆哮喊懵了, 好半晌才回神。
她问:“那你解释解释,到底怎么回事儿?”
娄非渊刚支棱起来的怒火瞬间歇菜,他死死抱着她不撒手, “就是普通的发热而已,你别信那大夫的。”
他就差把“庸医”两个字扣在老大夫脑门上, 一大把年纪了瞎说。
娄非渊中了毒, 但因为体质毒会发生改变,只留下少许副作用,老大夫医术比不得宫中太医,自然诊断不出具体的情况,只以为他服用了某种药物导致的。
所以,娄非渊挺憋屈, 恨不得把那大夫揪回来按着再把一次脉,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的清白, 毁了,全被毁了,气死他了。
娄非渊的倔强,在江含之看来就是死不悔改,她推他,“松开!”
“不松!”
得了, 某人外出几天 , 不仅学会骗人了,竟然还敢跟她唱反调。
如果不是担心他脆弱的身板不抗揍, 江含之都想狠狠揍他一顿。
“举是吧?”江含之气笑了,揪住某人的腰带, 就要扯开。
“那今天给我举一个。”
娄非渊:“!!!”
他瞬间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按住自己的腰带, 后退几步,看一眼天色,“青天白日的,不太好吧?”
而且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某些东西也不是说两句就能举的。
江含之嗤笑:“所以,还不是不举?”
娄非渊:“……”
他一脸憋屈,眼尾都气红了。
江含之不跟他继续聊这个话题,吩咐道,“病好了就去看守狐狸,这两天我抱的手都麻了,什么坏习惯,非要往人怀里钻,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狐狸,粘死人了。”
她瞥他一眼,转身走出去,娄非渊赶紧跟上去,没一会,江含之就捏着两个狐狸丢他怀里,三只狐狸集体被扫地出门,在风中凌乱。
然后,当天夜里,一只狐狸都没有的江含之再次失眠。
她躺在床上,闭目数绵羊,脑海中却不自觉回想起某人委屈的表情,心里略微烦躁。
当初不过是因为阿冤没有记忆,好控制,乖巧听话,她才把人养在江府,当挡箭牌。
比起那些图谋不轨之人,阿冤是让她省心的。
可是现在,阿冤有事瞒着她,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同时又讨厌自己。
她讨厌自己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舍不得,去关心他的身体。
比起隐瞒,她更气的是他胡乱吃药。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有些东西,一旦习惯了,再次失去,会更加难熬。
江含之习惯了有抱着东西睡觉,一时之间,到天亮才隐隐睡着,可惜没多久,就被夏小荷叫醒了。
“小姐,不好了,赤王带着人来了。”
江含之瞬间惊醒,从床上爬起来,稀里糊涂看一眼天色。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辰还早,赤王是不是有那大病,哪有一大早上就来窜门的。
江含之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起床气,但是最近很烦躁,起来的时候怨气冲天。
夏小荷端着水盆,一进来便看见自家小姐坐在床上,笑得阴森恐怖,“赤王,好极了。”
她:“……”怎么感觉,小姐比赤王还可怕?
于是,南厅等候的赤王殿下,成功收获了之之牌“炸/弹”一枚,一点就炸!
他视线落在江含之眼睑下,轻咳一声,“江姑娘可是没睡好?”
江含之顶着黑眼圈,微笑,“托殿下的福,没睡好。”
她好不容易熬天亮,隐有困意,刚要睡觉他突然插一脚,能睡好才怪!
娄非渊不太敢接这话,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皇兄赐我的府邸,好巧不巧在江府隔壁,今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所以我来探望一二。”
江含之挑眉,“听闻殿下前些日子受伤了,理应在府上静养的好,出门也不怕被人刺杀,你若是在府上出事,江家可就要完了。”
“……”
娄非渊突然意识到,之之生气的时候,对待阿冤也是十分温柔的,哪像现在,跟炸毛的猫似的,逮住他可劲儿挠。
关键是,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唇角,无奈道,“虽是受了伤,但还是可以走走的,”
江含之敷衍的关心几句,娄非渊心里五味杂陈,原本想着,之之不待见阿冤,他以真实身份接触或许会好一些,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的真实身份,还不如被之之冷落的阿冤有分量。
娄非渊既庆幸又忍不住酸涩,“我听说,前不久姑娘差点被我连累,这是我的过错,江府今后若是遇见麻烦,可随时找我,对了,怎么不见阿冤表弟?”
“他最近病了……”提到阿冤,江含之开始心不在焉。
“哦?裔族的体质特殊,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生病了应该找有能力的大夫,一般大夫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江含之心里一突,眼睛也睁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见她终于有了其他反应,娄非渊面具下面的唇角轻轻勾起,“ 姑娘不知道吗?”
江含之还真的不知道,送走赤王后,她脑瓜子嗡嗡的。
娄非渊走之前,跟她说,“一会我派人给阿冤公子看看,毕竟他可是我的表弟。”
江含之看他和第一次见面不一样了,不会动不动威胁她,还不计前嫌派人给阿冤看病,心里对他悄然发生改观。
对之前的态度,生出一丝丝歉意。
这一刻,江含之终于意识到,赤王不是小说里刻板的男主,在小说世界,他也是活生生的人。
……
娄非渊回到赤王府后,吩咐赤澄,“去宫里找太医,告诉他一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安排好一切,娄非渊赶紧翻墙到江府,回房间没有多久,江含之就来了。
她想敲门,可手停到门边,愣是下不去,踌躇的踱步。
除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面对丧尸,这是江含之人生中第二次胆怯。
她发现,好像误会阿冤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要不等太医来了一起进去?
她这次叫太医来却不是试探,而是担心上次的那个“庸医”开的药有问题,对阿冤的身体有影响,还是宫中的太医看看,她才安心。
那等会怎么和阿冤说呢?
是她错怪他了……
“吱呀——”
恰巧这时,房门被打开,江含之僵直在原地。
阿冤就静静站在她眼前,光线照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更加白皙,他瞳色很浅,浅到仿佛氤氲着水雾,明明身材高挑,也并不算单薄,却依旧有那种脆弱感。
江含之明显看见他神色慌乱委屈:“之之,你来看我了?”
那模样,让江含之有一种自己胡乱弃养狐狸的错觉。
阿冤明明只是感冒了,她不仅没有关心他,反而还误会他,冷落他。
这属实不应该……
娄非渊一脸忐忑:“你别生气,我不乱走,这就回去待着。”
“等等!”江含之在他关门之前把手横过去,娄非渊吓了一跳,赶紧松手,可还是晚了一步,门板夹住了江含之的手。
这点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阿冤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给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对江含之来说,只是一道青紫色红痕而已,并不怎么严重,娄非渊却看着极其碍眼,又不敢伸手去触碰,只能瞪她,“你不知道会夹手吗?”
娄非渊很少对江含之发脾气,这次是真的气急了,连阿冤的人设都不要了,表情超级恐怖,换做朝堂上的那些人,早就被他吓死了,然而江含之眼里,就是一只炸毛了,且需要安抚的狐狸,没有丝毫危险。
她想抽回手被男人一把按住,继续盯她,娄非渊又心疼又自责,刚才自己演的太作,好端端关门干什么。
“没事儿,不怪你。”江含之无奈,想要去摸摸他,伸出去的手再次被按住,炸毛狐狸发出警告,“不要乱动!”
江含之不动了,任由他把自己牵回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捧着药膏往自己手上涂抹。
是不是傻,只是有些淤青而已,连皮都没破。
不过看着他那张臭着的俊脸,她没说什么,任由他捣鼓,况且药膏冰冰凉凉的,确实有点舒服。
房内就他们二人,和狐狸窝里睡觉的两小只,一时之间静悄悄的。
时间在缓慢流走,娄非渊蹲在她身边,任劳任怨,江含之盯着某人的头顶,突然说:“对不起。”
娄非渊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之之?”
“是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我应该调查清楚再下结论。”江含之用没受伤的手扶着他起来,坐自己身边,“我还不听你的解释,胡乱发脾气。”
“没有的,你没错。”娄非渊惭愧,他才是那个骗人的。
而且对比七殿下,之之哪怕发脾气,也很温柔的。
“别恭维我!”江含之捏住他耳朵,轻轻晃了晃手,“错了就是错了,下次我一定弄清楚原因再生你气。”
娄非渊惊呆:“你竟然还要生我气?”
“哈哈~”他的样子过于搞笑,江含之没忍住,“舌头哪有不碰腮的,有问题你就说,别一个人受委屈,没准你哄哄我,我就不气了。”
娄非渊瞥她一眼没吭声,心想着生气了若是哄哄就能好,他现在还用得着演两个人吗?
直接坦白身份,在她生气的时候哄哄不就好了?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江含之怕娄非渊误会,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告诉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看看他病好没好。
好在刚和好,阿冤没有作妖,乖乖接受检查。
老太医把完脉的结果就是,阿冤只是最近出门受凉了,普通的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而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含之松口气,笑着送太医出门:“有劳了,宫中现在正忙,还要劳烦您跑一趟。”
人尽皆知,皇上受伤了,整个太医院都在想办法医治皇上。
太医叹气:“没事,皇上那边用不着我,听说民间来了一位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年纪轻轻的医术了得,连我们这群老骨头都比不了。”
江含之眼眸一闪,不动声色打探,“可是一袭白衣?”
太医惊讶:“姑娘怎么知道?”
江含之笑了笑:“前不久遇难,多亏一位奇女子帮忙,她医术也不错,而且喜欢穿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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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嘀嘀咕咕,说:“还真是巧了。”
送走太医后,江含之心情好了很多。
女主找到了,那男主还会发疯吗?
显然不会!
今后就不用担心男主缠着她了。
“之之在想什么那么开心?”
江含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没什么,走,既然和好了就跟我回去吧,没有你我睡觉都不舒坦。”
原来真的离不开他……
娄非渊看了一眼她眼底的黑眼圈,克制地抿了抿唇角,但还是被江含之发现了。
“解释一下,你在笑什么?”江含之眯了眯眼睛,目光透着危险。
娄非渊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装傻。
“没什么,我自己来,你手上有伤。”他几个大步上去把自己的行礼收拾好,其实他的东西也不多,就几件衣服。
这段时间,娄非渊的伤势已经结痂,没有血迹,所以他很放心跟江含之回去而不被发现伤势。
江含之昨天一夜都没睡,所以天还没黑,就隐隐犯困了,娄非渊简单给她做了一些饭,她这次吃了两口,就上床躺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娄非渊脱了外袍,乖乖躺过去,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
其实,不只有江含之睡不着觉,娄非渊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到哪去,喜欢的人在隔壁,他怎么能不想?
每天夜里,他都想敲响隔壁的门求和好,可是他担心伤势暴露,更担心惹恼了她,所以一直克制自己。
空荡荡的心,随着怀中人填满而温暖起来,他微阖眼帘,也跟着犯困。
地龙火热,江含之又开始嫌弃抱在一起太热,迷迷糊糊往旁边滚了滚,然而下一秒,男人结实的手臂一捞,她又成功滚了回去,江含之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懒得跟他计较,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这一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天还未亮,江含之就自然醒了,腰间的那只手臂一直未动,怕她跑了似的,死死扣着。
透过昏暗的光线,江含之抬头,去关注睡梦中的男人。
他睡觉的时候五官更加柔和,睫毛宛若小刷子,乖巧地搭在眼睑处,不知是不是梦见什么烦心事,眉宇之间微微蹙起,睡得不太安稳。
江含之鬼使神差地抬手,抵住他眉心处,轻轻揉了揉,对方眉宇舒展了几分。
这么见效吗?江含之愣了,然后轻笑,指尖坏心眼地向下游走,顺着高挺的鼻梁,来到他的薄唇,下颚,喉结……
喉结动了一下,江含之手又原路返回,捏住某人的鼻子。
“醒了就不要装睡!”
“……”娄非渊睫毛颤了颤,悄悄睁开眼睛,黑暗离的俊脸有些泛红,“没装睡,你先摸我的。”
好不讲理,把人弄醒了还说他装睡。
娄非渊坚决不承认,他是想看之之醒来后想对他做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对他摸了又摸。
江含之被抓包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调侃,“都成婚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摸摸脸怎么了?”
娄非渊无言以对,把她胡乱掀开的被子盖好,人往怀里一搂,“天色尚早,再睡一会吧。”
昨天晚上睡的早,江含之这会没有半点困意,躺在他怀里,思绪开始飘远,冷不丁来一句,“阿冤,我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之前是我错怪你吃药了,但是我有点好奇,你到底行不行?”
娄非渊身体一僵,江含之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别紧张,就问问,又不嫌弃你,不行的话我再请七殿下……哦对,现在叫赤王,我再请赤王把太医找来,帮你看看病。”
“行!”娄非渊黑脸,用手蒙住她的眼睛,“闭眼,睡觉!”
啧,狐狸又炸毛了,也就她不嫌弃他的娇气脾气。
江含之眯了眯眼睛,勉为其难放过他,他说行就行吧。
心里却盘算着,以后确实应该给阿冤看看,她不介意,但是是病就得治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娄非渊总感觉之之看自己的眼神比较微妙,他心里憋屈,让赤澄弄来外敷的药膏,总算让肩胛的伤口没那么狰狞,他开始盘算着证明自己。
男人嘛,证明行不行的方式只有那种,娄非渊开始犯愁,怎么样既能证明自己,又不显得唐突呢?
他的那些属下提议,要有一个适合的时机,不能太突兀。
他们建议他选一个重要日子,多说说情话,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了,根本不用太刻意。
道理娄非渊都懂,但是行动起来有点困难。
他这边在愁,娄安远那边也很愁,他既要装病,又要处理朝上的事物。
刚登基,一堆事等着他做,他永远有批不完的折子,做不完的事,还有一群嫌出屁的大臣开始提议让他选妃。
选个屁,前朝的事情都忙不完,他还要去应付后宫?
门都没有!
“皇上,雪姑娘来了。”娄安远最新提拔上来的太监小圆子前来禀报,上一秒抄奏折骂骂咧咧的皇帝陛下,下一秒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稳如狗,风度翩翩道,“让雪姑娘进来!”
最近揭皇榜的不尽其数,唯有这位雪姑娘有点本事,而且,她当初一眼就看出娄安远没什么大碍。
娄安远不放心她,担心是殷狗余孽,又怕怀疑错人,所以只能强行把人禁在宫中,时刻派人看着。
其实大可以一句话灭口,可是却被无名阻止。
无名是娄非渊的人,娄安远不想得罪,同时……他看向走进来的女子,产生了恻隐之心,他不想杀。
御书房大门敞开,女子逆着光走进来,一身白衣似雪,面容绝美,眉心一点朱砂,柔化了那身冰冷的神色,哪怕她再有怒气,都看不出任何棱角。
“什么时候放我走。”
承启国天下好不容易有主了,百姓日子能安定下来,可登基的时候皇上受伤,太医都束手无策。
雪无双本身不想招惹上皇族,可是她担心皇上出什么事,朝中动荡,百姓跟着吃苦,只能揭了皇榜入宫。
然而,这都是骗人的,他还将她囚禁于此。
娄安远看见女子一脸怒气,讪讪道,“自然是等朕病好了。”
雪无双脾气好,哪怕发火的时候,声线也极其平淡,“你没病。”
“朕有病!”
“……”
雪无双面无表情,那双漂亮的眸子无声抗议,娄安远讪讪,“雪姑娘,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朕送你出宫好不好?你也知道,朕刚登基,根基不稳,外面很多人想要朕的性命,你医者仁心,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皇族美人多,基因强大,娄安远样貌不差,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皇帝架子,这让雪无双的脸色稍缓,“说到做到。”
“这个自然!对了,今天的药记得放蜜饯,朕怕苦。”
当天,雪无双面无表情在圣上的药膳里,加了一味黄连。
另一边,江含之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用来制服男主的女主被人扣押了,她正在满府找小狐狸。
由于她和阿冤和好,二人“如胶似漆”,忘记了隔壁还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导致其中一只狐狸失踪了。
“不是你一直看着的吗?”
娄非渊一脸无辜,“我去做个饭的工夫,回来就不见了。”
冰天雪地的,小狐狸那身皮毛出去久了,也不会暖和,很容易冻坏,在江府还好,如果出了江府,被人逮住剥了狐狸皮卖钱……
江含之思及此处,眼皮跳了跳,“怪我,我应该看着点。”
夏小荷也苦着脸,“是奴婢不好,小姐要去看账本,这事应该由奴婢来。”
娄非渊安慰:“现在不是怪谁有责任的时候,快继续找吧,我出府找找,小之可能去别人家院子了。”
江含之点头,让娄非渊别走太远了,娄非渊刚走不久,一个找狐狸的丫鬟跑回来,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小姐,奴婢刚才好想看见有一个红色影子,窜到东边院子里了。”
江含之一懵:“那不是赤王府吗?”
第五十章
赤王府正厅, 首位的男子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哪怕在自己府上依旧带着一个面具,头发用玉冠束起, 显得更加利落,他指尖拂过桌上的建盏, 轻轻挑逗, 茶水荡起一阵阵涟漪,如同他眼中的笑意一样沁人。
“江姑娘不在府内照顾生病的夫君,怎么反而来到了我府上?”
江含之含笑,“没什么事,就是来窜窜门,道个歉。”
“是么?”男子眼尾轻挑, 不置可否,“姑娘终于不防范我别有用心了。”
江含之讪讪, “殿下哪里的话,上次心情不好,对殿下多有冒犯,此次特意前来赔罪的。”
她用眼神示意,夏小荷把准备好的礼盒放在桌案上。
“不知殿下喜欢什么,看您经常戴面具, 便准备了这个, 希望这个殿下能喜欢。”
赤澄下来,把礼盒端上去, 给娄非渊查看。
娄非渊克制地瞅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激动, 这是之之第一次送“七殿下”礼物,而不是送给阿冤的。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个白色打底, 红色纹路的狐狸面具,下巴会露出来,只遮盖住人中以上的上半张脸,娄非渊一眼就喜欢上了,恨不得当场带上。
“主子!”赤澄提醒一声,娄非渊倏然回神,矜持地轻咳一声,“先收好。”
“多谢江姑娘!”
一秒变脸,江含之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他身后隐藏的尾巴有点熟悉。
不等她多想,赤王殿下开口,“既然来了,姑娘就在这里用膳吧?”
“这……”江含之有些犹豫,她今天来是找狐狸的,不知小之窜没窜到赤王府,可是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找……
娄非渊知道她的顾虑,敲了敲桌案,静静等着,没一会,赤牙走了进来,怀里揣着一只狐狸。
“主子,这不是您之前养的狐狸吗?”
江含之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赤牙看见江含之的时候,露出惊讶之色,“是江小姐啊,您带来的吗?”
赤王送到江府的狐狸,江府“看守不利”走丢后被正主逮住,饶是江含之脸皮厚,此时也有几分尴尬。
赤牙像是没看出来,把狐狸递给她,“江小姐可要看住了,这两只狐狸可是我们殿下亲眼看着长大的,当小主子疼呢,从没受过委屈,也很娇气,若是弄丢了就不好了。”
江含之更心虚了,不过好在狐狸找到了,她道谢,抱紧狐狸,打算离开。
可是好不容易把人弄到赤王府,娄非渊岂会放她走?
他直接把人扣下用膳,江含之盛情难却,只好答应,然后让夏小荷回府通知一声小狐狸找到了,免得府上其他人继续着急。
期间娄非渊想自己去做膳,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所以就让人去皇宫御膳房抢来个人,去后厨忙乎。
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过分举动,仿佛真的只是想把江含之当作朋友。
从上次帮忙请太医后,江含之已经对娄非渊的态度发生改观,跟他相处也不浑身带刺了。
她一边等一边想着,至少是王府,做的大餐肯定不错,电视里不都演着,皇族用膳餐桌豪华至极,几十道菜,一道菜只吃两口,剩下都丢吗?
江含之不会丢,也不会只吃两口,她要吃超大的,自从有阿冤惯着,她已经好久没体验过吃撑的感觉了。
然而,用膳的豪华大桌前,下人却只端上来二人份的量,江含之雀跃的心呱唧一下坠地,眉头下意识蹙起,“这?”
赤王殿下叹息,“往日王府就我孤零零一人,无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就行,没招待过客人,还望姑娘见谅!”
江含之第一反应,她的大餐没有了。
第二反应,孤寡赤王又穷又惨,上次送到江府的那些东西,不会是砸锅卖铁弄来的吧?
好歹是男主,怎么弄的这么狼狈,江含之同情一秒,然后笑道:“没事没事,我在家也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王府的厨子虽然跟阿冤做的不同,但是味道也还不错,各有千秋,江含之吃得很满意。
然而看见她满意,娄非渊又不爽了,“听闻阿冤公子会做饭?”
“啊对。”江含之提到阿冤,弯了弯眼眸,“他做饭很好吃。”
“那和我府上的厨子谁做得更好呢?”守在一旁的其他人顿时吸气,王爷怎么拿自己和厨子比?
更何况江姑娘还不知道王爷和阿冤是一个人,万一觉得王爷在羞辱她夫君怎么办?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江含之根本职业歧视的概念。
她甚至感觉这是一个送命题,在人家府上说阿冤做的好吃,会得罪人,若是说厨子好吃,江含之莫名心虚,觉得对不起阿冤。
“江姑娘犹豫了。”娄非渊叹气,“看来我府上的厨子比不得阿冤公子。”
“也不是。”
“什么,难不成阿冤比不得厨子?”
不知是不是江含之的错觉,她发现赤王的眼神似有股怨气,她讪讪,“都不是,殿下误会了,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可能吃习惯了阿冤做的膳,有些吃不惯外面的。”
吃不惯就对了,娄非渊满意地“嗯”了一声,下一秒他脸一黑,她夸的是阿冤,跟他七殿下有什么关系?
男人心海底针,尤其是男主脾气变化无常,从王府回来,江含之心好累。
她走回来的时候,发现阿冤并不在房间中,问了夏小荷,夏小荷说,“小姐,姑爷去找小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奴婢派人去通知,没找到人。”
江含之扶额,妥了,小狐狸找到了,大狐狸又丢了。
不等她出去找,阿冤已经回来了,他披着大氅,带着满身寒气进屋,脸颊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挂着霜,江含之有些心疼,上去帮他把氅衣脱下来挂在屏风上。
“找不到不知道回来吗?笨死了。”嘴上骂着,江含之手不耽搁,帮他捂捂手。
无奈男人平时看起来再弱小可怜,手也比她大,江含之的手裹不住他,只能摩/擦,又揉又捏。
男人静静看着她着急的神色,反握住她的手,“没关系的,听说小之找到了,我回来给你做晚膳。”
“晚膳啊……”江含之哪敢让他知道自己偷吃,眼神一飘,“没事,你先休息,今天不做也行,简单吃一点吧。”
“那怎么行。”娄非渊做出急态,“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照顾好身体,怎么能简单凑合呢,找了一下午,除非吃过了,不然现在肯定会饿的。”
说着,娄非渊狐疑道:“往日你早就饿了,今日怎么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江含之,越看,江含之越心虚,连忙道,“饿,怎么不饿,这不是怕麻烦你吗?”
“不会,我这就去。”娄非渊笑了,转身出去的时候,磨了磨牙。
小骗子!
撒谎一时爽,圆谎火葬场,当天晚上的膳食从未有过地丰富,顶着某人期待的眼神,江含之含泪吃下。
吃完的时候,江含之还听到某人恶魔低语,“之之,今天找小之辛苦了,等会再给你做点夜宵补补身子。”
江含之摇头,“不不不,应该你多补补才是。”
娄非渊红眼看她:“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吃腻了我的手艺,想去尝尝外面的。”
“哪会呢。”江含之顺毛的样子十分恳切,娄非渊轻哼一声,担心她真的撑坏了身体,也没再继续作妖。
晚上的时候悄悄帮她揉了揉肚子,才放心睡觉。
日子一点点过去,眨眼间娄非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肩胛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天气越发寒冷,眨眼便到了年前,家家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新年一个重要的日子,适合哄之之。
娄非渊找赤卫队的臭皮匠们取取经,可惜都没有什么用,他们这群大老粗,根本不懂这些。
这个时候,娄非渊突然想到一个人,让赤澄把人带来。
自从赤王府搬到江府隔壁后,娄非渊行动起来很方便,只要确认周围没人不会被发现,翻墙就能两边跑。
此时,周昂宇正趴在赤王府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殿下饶命啊殿下,小的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上次之后一直在家里休养不曾出门,也没有惹是生非,而且家父也不负殿下所托,已经和尚书大人起了争执。”
周昂宇再次后悔,恨不得抽死自己,当初为什么惹了这个煞神。
上次一顿鞭子伺候,他现在满身伤疤,都不敢跟美人上/床了,梦里都是刑部的那帮人抄家伙揍他。
以至于这段时间,他一直卧病在床,没有踏出府门半步。
而周昂宇的父亲,为了保全他性命,兢兢业业替赤王殿下办事,如今已经让户部尚书产生威胁,就差撕破脸皮了。
刚才他正在府上左拥右抱,享受妾室伺候,虽然做不了其他事,但是被投喂还是不错的,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贼人把他打晕,再次睁眼,看见的就是赤王殿下。
他差点吓尿,江小姐怎么就不把自己男人看住了,放出来祸乱世人算怎么回事?
他太吵,上面的男子眉眼之间闪过一抹不耐烦,“闭嘴。”
周昂宇瞬间失声,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土里,逃离现场。
“怎么做,女人会喜欢?”
努力苟命的周昂宇:“???”
他满脸问号,整个人处于云里雾里状态。
赤王殿下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懂了呢?
赤澄在一旁踹他一脚 ,“主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周昂宇脑袋一抽,“做到她舒服,不就开心了?”
“……”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赤澄懵逼:“哪个做?”
周昂宇也懵:“这怎么解释?就是做啊?你不会没做过吧?”
下方的两个蠢货还真一本正经地讨论起来了,娄非渊面具下额头青筋直跳。“闭嘴,龌龊东西!”
周昂宇好似被人薅住命运的后脖颈,声音戛然而止,再次躲起来当鹌鹑。
赤澄不接话了,站在一旁当木头人,娄非渊揉了揉发热的耳朵根,阴沉的嗓音有些别扭,“不是那个,本王说的是,怎么能让女人对你产生感情。”
他调查过这位周昂宇,以前日日辗转在花丛之中,阅女无数,应该会懂得讨姑娘的欢心。
事实上,这一点娄非渊还真想错了,周昂宇虽然经常在女人堆里,但从来都是女人讨他欢心,他还从未讨好过女人。
他和那些女人,只是身体上的,感情自然没有,如果有,当初的春儿怎么会背着他和姘头在一起?
不过,周昂宇为了保命,挤也得挤出来点花招,他像模像样地开始教学,“首先,你得知道那女人喜欢什么,好对症下药。”
娄非渊:“她喜欢吃,但是吃着本王做的膳,还总惦记出去偷吃。”
想到当初某没良心的女人夸赞他府上的厨子,娄非渊就忍不住泛酸。
周昂宇哽了一下,万万没有想到,堂堂赤王殿下,竟然会为女人亲自下厨,这不是重点,偷吃是什么东西?
他搞不懂,也不敢问,沉思道,“可能是您没有给她名分。”
娄非渊不赞同:“我们已经成亲了,何来没给名分之说?”
成亲了?
周昂宇还以为是赤王喜欢上了其他女人,可听这话,成亲那位不是江家小姐吗?
他不可思议,“殿下,您都得到她的人了,还没得到她的心吗?”
娄非渊不会说自己连人都没得到,只得到个名分,他面露不善,“本王的事少打听,说些有用的。”
周昂宇一激灵,赶紧把毕生所知道的全部托盘而出,从赠送金银珠宝首饰,到甜言蜜语小窍门,再到床/笫之间的小花样,没有一样落下的。
金银首饰娄非渊送过,而且不止一箱,甜言蜜语……娄非渊默默记下,更让娄非渊感兴趣的就是后面的那些,一边骂龌龊,一边竖着耳朵听,等把周昂宇压/榨的一丝不剩,才让赤澄把他送走。
年前,江含之写了一封信给文信诚,问他会不会回来,对方应该在忙久久没有动静,江含之也着手准备其他事情了。
首先就是江家的铺子,需要安排一些活动,方便老百姓布置年货,年前还能赚一笔,其次江家也要里里外外打理一遍,准备对子贴春联。
古代的春联都是自己写的,江含之以前学过毛笔字,然而末世待了那么久,穿越后又不曾练字,比起正宗的古代人,还是差上一些。
“文叔若在就好了。”
文管家是万能的,可惜这个时候生意正忙,根本来不及回家。
“我来吧。”见她苦恼,娄非渊毛遂自荐,江含之 倒是没想到阿冤会这个,可是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将毛笔递给他。
娄非渊也没有让她失望,或者说他更想表现自己,写字的时候打起十二分精神,笔锋流转丝滑,没一会刚劲有力的大字就写好了,
都说字如其人。
这字除了写的漂亮,还有一种锋利在里面,跟性格好的娄非渊风格完全不一样,江含之瞅了两眼,让人把春联挂上,踮起脚尖奖励他两口。
娄非渊悄无声息勾了勾唇角,背后的尾巴晃了晃。
第一步,表现自己!
接下来就是包饺子,江含之很人性化,让下人们回家过年,没有家的,在府上自己组织。
而她和阿冤,则自己包好饺子,娄非渊指骨修长,一举一动都很优雅从容,他一边包饺子,一边说,“一会给老夫人送过去一些。”
他们成亲后,老夫人在自己院子里闭门不出,听说还弄了一个佛堂,每天吃斋念佛。
江含之在旁边帮忙,闻言点头,“那得包点素馅的。”
“好!”
娄非渊任劳任怨,手很巧,江含之在旁边看了一会,余光瞥见窝里的狐狸崽子在打哈气,递给娄非渊一个饺子皮。
“捏一个狐狸吧。”
怎么什么都狐狸?
娄非渊瞥她一眼,又瞥一眼小狐狸,按照她的要求捏了两个,只是面皮不好弄,看起来不伦不类。
江含之不介意,“一定很好吃。”
娄非渊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却微微泛红,低低应了一声。
可惜,当饺子煮好后,江含之看见小狐狸变成一坨沉默了。
娄非渊:“……我再去包两个?”
“算了,这东西又不是点心,不可控!”大过年的,江含之不想折腾他,而且这东西丑是丑了一点,但能凑合吃。
江含之不挑,当着娄非渊的面吃了下去。
娄非渊眼底一闪,没说什么。
饺子包了一个时辰,吃起来却没用多长时间,人们一般用过晚膳的时候,便会守岁。
娄非渊不知从哪搬来个梯子,在房顶上喊,“之之,上来。”
大冷天的,江含之趴在窗边任由他作妖,嘴角一抽,“在哪看烟花都一样,不用那么高。”
“你怎么知道是烟花?”娄非渊有些失望,暗地里骂周昂宇废物!
江含之无奈,“除了烟花,还能有……”
一缕光线划过冷寂的夜空,紧接着数道尖锐的响声,照亮了星幕,除此之外,一朵朵艳丽的梅花瓣掉落下来,占据了江含之的视线,江含之伸手去接住一片,冰冰凉凉的,味道浅淡,跟阿冤身上的味道很像。
江含之惊讶,“现在的烟花这么先进了?”
竟然能喷花瓣?
“当然。”娄非渊语带得意,仿佛身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差点翘到天际。
江含之略微挑眉,这次没有拆穿他,“差不多得了,快下来,上面危险。”
又是一道烟花绽放,娄非渊的角度,看不见江含之,他扬完花篮中最后一把花瓣,麻溜地从房顶上下来麻溜地钻进屋,满意地借着烟花转瞬即逝的光,看见了窗边的倩影。
月下的美人斜侧在窗前的椅子上,一手撑着窗边的木框,仰头望向天空,她美的不只皮相,骨相更加完美,侧身回来看他的时候,不经意间的回眸,让娄非渊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可惜她只是回头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懒洋洋地看烟花。
娄非渊发现,他好像有病,这一刻,竟然觉得烟花有点碍眼。
江含之烟火看了一半,腰部就被揽住,她没有动,任由男人把自己抱起来,侧坐在他怀里,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之之,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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