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江含之回来得突然, 府上都不知道,看见她的人都很惊讶,“大小姐回来了?”
江含之点头:“文叔呢?”
“文管家伤势好了, 最近又开始忙了,您快劝劝他吧。”
文信诚并不在江府, 他是一刻都闲不住, 伤一好就出去忙碌了,下人赶紧出去找人。
江含之没制止,毕竟有人盯上了文叔,先让他回来,等娄非渊那边拨来人手,她就能放心了。
回到含苑, 夏小荷一脸惊喜:“小姐,您回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 我好准备准备。”
其实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她一直有打扫房间,天暖和了,两只狐狸并没束缚在屋里,此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们这次长记性了,看见江含之没逃跑, 还用脑袋蹭蹭她。
掌心的皮毛没有小时候软, 顺滑,但是有点扎手。
江含之琢磨, 有其主必有其宠!
这两只一定随着隔壁的疯狐狸,长大了就开始扎人了。
她摸了两下, 发现指尖上沾了几根狐狸毛。
夏小荷在旁边道:“最近换季,它们掉的毛比较多, 整日都要打扫。”
江含之啧了一声,收回手。
夏小荷又道:“小姐,您走后,姑爷就再也没回来过,我听说……姑爷是赤王?这是真的吗?”
“真的。”
“那怎么办啊。”夏小荷有些着急,“小姐今后都不打算让姑爷进府了吗?都成亲了,前段时间赤王还来过府上,谁能想道他们竟然是一个人,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目的?”江含之眼眸一闪,告诉夏小荷:“没事,他不会对江府怎样的,我饿了,先做些饭吧。”
江含之简单地吃了两口,没有阿冤做的对胃口,但她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把隔壁的那只晾几天。
用完膳,文信诚也回来了,他看见江含之笑道:“大小姐一路辛苦了,怎么和赤王一起回来的?”
去的时候一帮人,回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回府,但是文信诚听说是跟赤王一起。
江含之道:“恰巧碰见的。”
文信诚不信,表情有些复杂:“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
原以为,找一个听话老实的男人主内,好拿捏,谁曾想老实的男人才是狠人。
文信诚终于知道,为何当初和大小姐短短见过几面的赤王,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大小姐。
那才是他隐藏着的真面目,现在想想,都有些心惊,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忧。
怕赤王对江含之做出什么事。
江含之明白,安慰他:“放心吧文叔,他不会欺负我,倒是文叔,最近不安全,你还是多加小心。”
怕掀开文信诚当年的伤疤,江含之没提那件事。
文信诚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晚上的时候,冬竹突然来到含苑说:“小姐,您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好像……快不行了。”
这一晚整个江府都惊动了。
大夫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快意识不清了。
冬竹:“老夫人这一冬天都没怎么出门,昨儿天气暖和,她说想出门看看,今天我送晚膳的时候,老夫人就不行了。”
大夫把脉过后摇了摇头,在场的人心下一沉。
“海林啊~”
老夫人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从王梦瑶他们出事开始 ,老夫人便一蹶不振,经常梦里惊醒,忏悔当年不应该强求江含之的父亲。
如今的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老眼浑浊不清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在江含之深得停顿几秒然后道:“文管家来了吗?”
众人一愣,显然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会挂念一个管家。
江含之脑海中亮光一闪,“你们都退下,小荷去找文叔!”
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文信诚竟然有没有来,夏小荷传话后,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最终只能江含之亲自去。
“文叔?”
她敲了敲文信诚的房间,房内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动静。
“祖母想见你…或许这是最后一面。”
江含之见过太多死人,老夫人明显无力回天了,如今能说话,怕也是最后的力气。
她对老夫人没什么感情,但原主应该不是的,况且这不过是老人最后的愿望。
房间内依旧静悄悄,好像没有人,就在江含之以为他不会出来的时候,房门被打开。
“走吧!”文信诚和中午见面的时候差不多,表情看不出异常,可是江含之还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回去的时候,老夫人的状态明显更加糟糕了,沉重的呼吸声都断断续续地,全靠那一口气支撑。
周围,除了江含之和文信诚,就剩下冬竹在她身边伺候着,她知道老夫人有话要说,擦着眼泪离开,江含之本来也打算走,却被老夫人叫住:“含…丫头……”
她步伐一顿,停在了原地。
“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老夫人想起身,又无力地跌回去,“我…的错,文……是你亲伯伯。”
江含之倏然回头看向,文信诚的手悄然攥紧,“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老夫人仿佛听不到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信诚…让我……看看你。”
然而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混乱伸手去抓,依旧什么都抓不到。
最终,文信诚面无表情走到床边,把手伸过去,让她抓。
“你能不能…唤我一声?”
文信诚却道:“我只有父亲。”
老夫人自嘲:“是…我自作孽,抛弃你们父子,但…如果重来,我还会如此。”
错了就是错了。
她这辈子,为了钱抛夫弃子,为了私心,逼死儿子。
能活到这一把年纪,哪有一天是痛快的?
死,也是解脱。
她的瞳孔逐渐扩大,死死攥住文信诚胳膊的手一点点滑落。
文信诚反手握住她,那个称呼,始终不曾说出口。
他看起来很冷静,“叫人进来吧。”
江含之还处于这圈真乱的懵逼中,闻言叫外面侯着的人进来帮老夫人整理遗容。
文信诚蹲在床边,放下老夫人逐渐僵硬的手站起身,跟江含之说:“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吧。”
江含之本来想说什么,可看见文信诚平静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看一眼身后慌乱的场景,点了点头。
一路上,江府的下人红着眼眶匆匆路过,这些年江家后院都是老夫人搭理的,直到后来江含之才接手,老夫人虽然强势,但不刻薄,没有亏待过他们。
老夫人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至少还有人惦念。
江含之收回视线,带着夏小荷回含苑,夏小荷去看看小狐狸,江含之刚推开门,动作停顿几秒,反手关上门,今夜无月光,记着往日的记忆来到桌边,想去点火,手腕突然一紧。
烛火在这一刻点燃,如妖精似的容颜映入她眼帘,她低头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挑眉,“赤王殿下怎么进的江府?”
娄非渊把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脖颈处,红艳的薄唇吐出两个字:“翻墙!”
理直气壮!
江含之阴阳怪气夸奖:“还真是难不住你呢!”
“别气!”
娄非渊亲了亲她的耳朵,“谁让你那么过分!不让我回家!”
骨子里散发的哀怨根本藏不住,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语气,江含之指尖轻颤,仿佛回到了当初,他身份没暴露的时候。
可惜,从知道他身份后,她注定不会小看他。
推了推他蹭过来的脑袋,她嫌弃:“快走开,多大的人了。”
“之之,你嫌弃我!”
娄非渊不好打发,揽住她的腰就是不撒手,他吃准了江含之喜欢阿冤的样子,不会下重手。
“之之,你要不要用用我肩膀。”
“用你肩膀干什…”江含之话说一半,讽刺地看他一眼,“赤王殿下还真是消息灵通。”
娄非渊:“我不是故意查的,我也没安插什么眼线,我就是在你房间里听到的。’
整个江府的气氛都不对劲,他想不知道都难。
“就今晚,好不好?我陪你,什么都不做!”娄非渊又把头抵回去,跟个大型毛茸茸似的,黏得人发慌。
江含之倒也不是很难过,就连她亲生父母死,也没有太多难过的机会。
不过,她没有再撵娄非渊离开,静静靠在他怀里。
这一夜,谁都不曾入睡,天亮之后,江家开始处理丧事,江含之守了三日的灵,江家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探望。
绝大多数都是由文信诚处理的,江含之帮打下手,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也都分派到别处,或者有想离开的,去账房领银子离开。
当然,更多人选择留下,哪怕在江府做个打杂的,赚钱也不少,有的人年龄大了,跟老夫人大半辈子,江含之让人安排了轻松的活计。
等彻底安顿好,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江含之这才被文信诚叫到书房。
“有什么疑问,问吧!”
不知是连续操劳还是什么,文信诚的脸上带有一丝疲惫。
江含之没有乱七八糟的好奇心,不过他既然说了,她就问了。
“祖母说,你是我伯伯?”
第七十二章
文彦死的时候, 文信诚已经十岁了。
别的孩子都有母亲,文信诚多次打探,依旧没从父亲嘴里知道母亲在哪。
直到一晚, 父亲醉了酒,说漏了嘴。
文信诚的父亲文彦少时家境贫寒, 寒窗苦读十余年, 进京赶考时,母亲突然得了重病需要钱看大夫,他把进京的盘缠都用来给母亲看病了,依旧无力回天。
母亲死后,他混混僵僵过日子,偶尔去打杂做些小活, 勉强饿不死。
可惜人善被人欺,以前他像模像样地读书, 得罪不少同龄人,他们见他落魄,把他拽到巷子口拳打脚踢。
也就是那一次,他遇见王家小姐王书琴,迎来了人生的转机。
王书琴让下人把那群人赶走,然后对他道:“你要不要跟我走?”
文彦跟着王书琴来到他梦寐以求的京城, 却早已没了求学的心, 一心一意为王书琴卖命。
他长得清秀,一股子书生气, 跟其他下人格格不入,很难不讨人喜欢, 一来二去他们就产生了感情。
直到后来,王家逼迫王书琴嫁人, 王书琴那晚邀文彦饮酒,醉酒后发生关系,一切都乱套了。
王家人要打死文彦,王书琴拼死相救,并答应要嫁给江家家主。
江家家主比她大了十多岁,妾室,孩子有很多,前不久死了嫡妻,未曾留下子嗣,只要她嫁过去,生个儿子,江家就是她的囊中之物,王家的生意也可以渡过难关,无论是为了王家,还是文彦,她都应该选择嫁。
她已非处子,这个倒是可以想办法隐瞒,只是出嫁之前又诊出有孕,又引来一番风波,她求兄长放过孩子,延期婚约,婚约已经定下,临时出了这种事,得罪江家,王家算是要完了。
王书琴的兄长对外宣称她得了病,需要找名医医治,送她远离京城,偷偷生下孩子,未出月子,就把孩子送到了文彦手中,还有一笔钱财。
那时的文彦脱离王家,大受打击,但为了抚养孩子,他选择了重拾诗书。
等他成为状元,蓦然回首,昔日的佳人早就忘记了感情,成为江家主母。
文信诚从父亲口中得知这段事,前往江家,想要看一眼母亲,那女人高高在上,看见他的长相后勃然大怒:“哪来的小孩,江家由不得你放肆,更没有你的亲戚,赶紧走!”
到嘴的母亲硬生生憋回去,文信诚那时候年幼,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脚像生了根,心里难过至极,狼狈地逃回家找父亲,却目睹了一场大火,他想进去救人,被人拦住。
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她给了他几两银子。
“这里危险,你快行离去吧,这是夫人吩咐给你的,你……以后好自为之。”
那名女子不顾他的哭喊,拽着他离开,之后文信诚流浪多年,遇见了江海林。
时至今日,往日场景,文信诚依旧历历在目,他对江含之说:“我很感谢你的父亲,却也有嫉恨过。”
如果不是江含之的父亲,他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流浪呢,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对方抢走了他的母亲。
直到江海林死去,文信诚又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可笑,那样的母亲,也不是非要不可。
江含之被他们的狗血程度惊呆了,试探性问:“那你有调查过当年的那场大火吗?”
“有!”当然有。
文信诚出京城后回来过,可是那里被清扫的干干净净,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四处打点关系,依旧没有什么收获,渐渐的,也就放下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十岁那年,会成为他的噩梦,却也仅仅是梦而已,他活在现实,就要往前看。
江含之犹豫半晌,没有隐瞒他:“娄非渊查到真相,当年的事,是掌珠公主所为,近些时日的刺客,应该是掌珠公主得知你的身份,才派人刺杀的。”
文信诚终于变了脸色:“掌珠?”
“对,文……我还是叫文叔吧,文伯怪怪的,文叔你别激动。”江含之担心他有其他反应,赶紧道:“凉王府的势力不是我们能动的,不过最近可以肯定,对方培养了很多杀手,可以从这方面查查,或者可以搬倒对方。”
文信诚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就平静下来,指尖扣紧了椅子扶手。
“这些年,我和朝中的一些人打过交道,户部李大人,是凉王的人。”
可恨,这些年,他竟然和杀父仇人的属下共事那么久,没有丝毫察觉。
……
“周大人,怎么样了?”
赤王府,指尖轻敲桌案的声音,仿佛一道道死亡倒计时。
周全擦冷汗:“上次您交代下官的事情,下官已经尽力去办了,可是李大人上头有人,下官这……不好办啊。”
“殷狗的人都已经清算了,还有什么人?”娄非渊目光冷锐,明明坐在椅子上,却依旧给人俯视一切的错觉,周全一激灵,“是凉王府,下官实在不好得罪。”
一边是赤王,一边是凉王,虽然赤王更凶一些,但是他一个小侍郎,哪抵得过凉王啊。
“上次,就是李大人指使人给我儿传的消息,说您是裔族,我儿才上的江府。”
这些日子,周全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至少这件事是查明白了。
提到这,他就恨得牙痒痒,他和李大人无冤无仇,还是上下级关系,对方竟利用他儿子,如果不是他同意站在赤王这边,他儿子已经死了。
好歹毒的心肠 。
在娄非渊拧眉不知想什么的时候,周全又踌躇道:“还有一事,有人看见,在梁家主夫妇死之前,司明轩世子的马车曾路过,给了他们点吃的。”
“知道了,本王会处理,你先下去吧。”
周全如获大赦,然而他前脚刚跨出门槛,后面就听赤王殿下阴森森道:“明日让你儿子来一趟。”
周全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摔倒,赤澄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他道了谢,恍恍惚惚离开,那背影大有一副“吾儿命休矣”的决绝。
娄非渊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天色,还没黑,熟练地走出正厅,攀上墙头,却发现墙边不知何时竖起一拍尖锐的三角形利器,像是长矛的尖端,在阳光下散着清冷的光。
他:“……”
脚尖一点,他轻松跳过,熟练的落地姿势,脚踩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这些天过去,之之还不让他走正门。
现在冰雪融化,很多地方都长出小草的嫩芽,唯有他脚下这一片光秃秃的。
他一低头,就对上两双水晶似的眼睛。
两只狐狸仰头望他,满眼都是疑惑,像是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来个人。
娄非渊嫌弃:“自己玩去!”
正巧这边有两个下人经过,娄非渊叫住他们。
“你们大小姐现在在哪?”
江府的下人起初还对娄非渊神出鬼而惊讶,到最后已经习以为常了。
“回姑爷,刚才好像去了管家那里,现在听说凉王府世子拜访,小姐去南厅了。”
“凉王府?”
最近听过太多凉王的事,娄非渊眼皮一跳,弯腰抱起打闹在一起的两只小崽子,向南厅走去。
刚一进去,就听到一道温润清雅的声音:“那日一别,在下一直想找机会给江小姐赔罪,只是回京的路上遇见刺客,受了些伤才耽搁了。”
娄非渊脸色一黑,抱着两只狐狸大步走了进去。
“看来世子伤得不重,不然怎么有空到处晃荡。”
说起来,娄非渊和司明轩也是有点血缘关系的,但是这些年凉王府比较“低调”,他们鲜少碰面。
一见面说话就夹枪带棍的,江含之在娄非渊一进门,就看见他浑身怨气了,脚步也很重,仿佛每一步都想把司明轩按在地上摩擦。
那张妖异的面容沉得好似能挤出水来,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司明轩,唇角勾出笑阴森森的,“不若回去好好养伤,免得到时候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性命不保。”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娄非渊成为江府姑爷的事情,从他不再隐瞒起,有不少人知道了,他不信司明轩不知道。
或许,上次的刺杀,让司明轩警觉了,所以上门试探。
司明轩并没有因为娄非渊的威胁而有其他表情,而是微微一笑:“赤王殿下哪里的话,这是京城,怎么会有刺客?只是之前在凉城下人不懂事,给江姑娘带来困扰,此次特意带了薄礼前来道歉!”
他从侍卫手里拿过盒子,打开是一条用朱红色绳子穿起来的铃铛,满满的异域风情,下面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珠子,在阳光下铃铛的表面会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十分漂亮。
司明轩拿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等江含之多看,眼前红影一闪,司明轩的侍卫连忙上前拦着,可另一道身影紧追其后绕过侍卫,尖锐的指甲在男子如玉般的脸上挠出一道红痕。
司明轩后退了几步,手中的木盒脱手而出,铃铛被狐狸叼走。
他刚站稳,再次抬眼,娄非渊不知何时来到江含之身边,怀里的狐狸跑得不知踪影,他揽着江含之,眼尾微微上挑,“不好意思,小狐狸顽皮,世子应该不会和狐狸一般计较吧?”
第七十三章
司明轩十分有风度, 自然不会跟两只狐狸计较,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不甚在意地对江含之道:“原来江姑娘喜欢此物, 早知如此,应该送其他的。”
“不必了, 之之什么都不缺!”娄非渊对叼着铃铛的小狐狸招招手, 小狐狸听话的跑过去,把铃铛送到他手上,细看之下 ,发现铃铛上面还有一些古怪的图腾,类似于花草纹路,他顺手给司明轩, “此物不像是承启国的东西。”
司明轩哑然,“在凉城买的。”
凉城确实和西北其他部落有来往。
司明轩见娄非渊表情阴情难测, 看着自己的眼神阴森骇人,背脊有些发凉,对方绝非善类,非必要时不可招惹,司明轩没再继续坚持送东西,当着娄非渊的面也不方便。
他轻咳一声, 跟江含之告了别, 顶着一脸伤离开。
看样子真的只是前来拜见而已,瞧不出什么弊端。
反倒是……
江含之拍开娄非渊的手, “怎么又过来了?”
那语气,满满的嫌弃。
娄非渊眼神危险, 说话怪里怪气:“我不来,谁来?一个外人都能走大门进来, 而我翻墙都能碰见刀尖,江含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自从暴露身份后,每次这厮生气,都指名道姓的,江含之已经习惯了。
“赤王这话说得好不讲道理,江府是我家,我自然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墙头本来就是防小偷的,我难不成还要搭个梯子?”江含之理直气壮,推开他坐回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男人阴郁的脸,似笑非笑:“娄非渊,你的家在隔壁,不要管的太宽了。”
大概是感知到危险,两只小狐狸早就跑出去了,下人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有些紧张,生怕他们二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
当然他们发生的事情并没发生,只见娄非渊表情肉眼可见地软了,走到江含之身边蹲下,手抱上了她的腰腹,像是一只大型犬蜷缩在她身边。
“之之,我不该生气,你别这样说。”
江含之一愣,她一低头,看见他乌黑的头顶,今天他用上了她在成安庙买的发簪,从她的角度看,簪子雕刻的狐狸尾巴跟他主人一样耷拉着,好不可怜。
这东西自从送给他后,他珍惜地收在匣子里,很少佩戴。
今儿怎么上演感情牌了?
“那该怎么说?赤王殿下好好反省,做错什么了?”江含之有些好笑,指尖向摸狐狸毛似的,划过他背后的墨发。
赤王殿下能屈能伸,毫不客气数落自己的罪行。
“不该恢复记忆了还隐瞒你,不该用两个身份戏弄你,不该……强迫你。”
“还有吗?”
娄非渊懵,还有什么?
江含之抬起他的下巴,看见他那满是委屈的狐狸眼,认真问:“你是否真的失忆了?”
天大的冤枉,娄非渊是骗她了,但是失忆是真的。
“是真的,之之,我真的失忆了,还是你下的手。”提到这,娄非渊有些哀怨:“之之,抛开这些不谈,你就没有错了?”
江含之指尖一顿,回忆起当初,她是下死手的,如果不是他抗揍哪有失忆那么简单?
大抵是有些心虚,她掐着娄非渊下巴的手松了松,面不改色:“我怎么有错了,你当初掐我脖子,我反击有错了?”
“我以为你的敌人,不过你不也骗我了吗?你骗我是你未婚夫,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算起来,咱们俩半斤八两扯平了,你凭什么气我?”
二人开始翻旧账,刚开始娄非渊的委屈只是装的,想骗江含之心软,现在是真委屈上了,仰头看江含之的表情仿佛在看负心汉。
江含之拒不承认:“我骗你什么了?之前说你是我未来夫君,这不成真了吗?”
“那你说喜欢我,让我放心,永远不会离开我,结果身份一暴露,就要离开我,还不让我进家门。”
江含之:“……”糟,好像被绕里了。
娄非渊乘胜追击,揽住她腰的手逐渐用力,“你说过,每年生辰都要陪着我,结果现在就要忘了。”
“生日?”
“你捡到我的日子五月二十三。”趁着江含之头脑发蒙,娄非渊慢慢起身,连带着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她的位置上,再把她放在自己腿上。
等江含之反应过来后,人已经被他缠紧了。
她:“……”
空气中突然暧昧起来,周围的下人有眼力见,快速退下,还不忘把门关好。
“之之,你想抵赖?”
见江含之还在发呆,娄非渊从后吻住她白皙的脖颈,细细啃咬,像是有酥/麻的电流蔓延到全身,江含之缩了缩脖子,侧身想推开他的脑袋,却不巧,正好被他逮住机会。
他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把她的脸转过来,吻住她的唇。
空气逐渐升温,伴随着细细水泽声,江含之身体逐渐软化,不自觉反手握回去,与他十指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了她,江含之靠在他怀中喘息,唇被欺负得有些发红,她的唇形本就饱满,如今更像是熟透的樱桃,泛着水润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去摘采。
娄非渊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唇,轻轻捻揉,染上沙哑:“之之,别气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此时的男人,像是祸国殃民的妖精,一举一动都在引人犯罪,熟练地掌握了江含之的弱点,声音更是魅惑的江含之周身一麻,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这骚狐狸!
江含之气笑了,拍掉他在自己唇上胡作非为的手。
“长本事了?”
“之之~”
娄非渊贴了贴她的脸,黏黏糊糊的,正常人根本遭不住。
江含之非正常人,也有点遭不住。
差点就想点头答应了,然而下一秒,她僵硬在娄非渊怀里,危险地眯起眼睛:“娄非渊,管好你的东西。”
上次那件事,起初是有点疼的,但那点小疼跟后来的爽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江含之不排斥,但是后遗症有点让她心惊,肿了两天,浑身酸软好几日,那种无力感,她不是很放心。
毕竟,那种状态,很容易被拿捏,就算不是在末世,她也很没有安全感。
像是感觉到她的顾虑,娄非渊凑上去保证。
“之之,上次是我太过分了,第一次没有经验嘛,这次,我轻点,就一次好不好?不让你受累。”
娄非渊觉得,大概没有比他更惨的男人,好不容易吃了一口荤,第二天就断粮了,本来想求和,结果正好赶上老夫人走了,那段日子他再做点什么就太禽兽了。
怕江含之伤心,他也没心思做。
而现在,一切都恢复正轨。
他开始有了别的念头。
不只有男人在床上好说话,女人也是一样的。
当然,娄非渊不敢表露那点小心思,低头可怜巴巴地哄着:“之之~”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也知道江含之喜欢他什么。
那是妖异的狐狸眼垂落,眼尾泛红,琉璃般的瞳仁雾蒙蒙的,好似需要捡回家安慰的幼崽。
江含之猝不及防被萌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头了。
娄非渊眉眼一弯,手拽住了江含之的腰带。
“等会!”
江含之瞪一眼他:“变态,回含苑!”
娄非渊:“……之之,快炸了!”
“这里不行!”江含之按住他不老实的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娄非渊被骂了,但他也只能忍着,弯腰把江含之打横抱起,火急火燎踹开南厅的大门。
正好和想进门的人打了个照面。
娄非渊像是被人浇了一盆水在脑袋上,脸色沉了下来。
夏小荷带着赤澄来南厅,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二人,然后羞着脸低头。
顶着自家主子阴森森的视线,换作往日赤澄早就跑了,然而现在事态紧急,他硬着头皮小声禀报:“主子,宫里传来消息,皇上遇刺了。”
娄非渊抱着江含之的手一紧,理智告诉他,要赶紧入宫看看情况。
身体却发出抗议的信号。
他好不容易才………
为何偏偏是这种时候。
男人肌肉一点点紧绷,江含之推了推他,从他怀中跳下来。
“快去吧!”从声音能听出,这女人在幸灾乐祸!
娄非渊深呼一口气,眼巴巴的看着无情的江含之,软软的叫了一声:“之之~”
江含之:“…请别用这死人脸叫成这样,快去吧,其他的先忍着!”
这是江含之第一次看见娄非渊这副模样,那张俊脸仿佛笼罩上了一层乌云,漂亮的眉眼锋利冷锐,像是蔷薇竖起了刺,妖艳扎人,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线条都冷硬了几分。
这副样子,还非要跟她装软,江含之别开视线,不去看浑身冒黑气的某人。
“皇上遇刺不是小事,赤王殿下该不会这点事都不懂吧?”
娄非渊当然懂,他气得胃疼,下-腹也疼,他站在原地缓了缓,眼眸扫向低头的赤澄:“备马!”
皇宫有禁军把守,更何况身边有无名,殷狗余孽已除,娄非渊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胆敢行刺。
但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入宫看看。
然而当到皇宫后,娄非渊察觉到古怪,这里和往日没什么不同,一点都不像皇上遇刺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皇上当真遇刺了?”
赤澄不太确定:“应该压下来了,这是咱们眼线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娄非渊冷笑,加快步伐,很快就到了娄安远的寝宫,这里气氛确实有些凝重,贴身太监在门口低着头,无名却淡定的站在另一边,见他来了,稍微点头示意。
娄非渊大步上前,一脚踹开寝宫大门。
“娄安远,你最好死了!”
躺在龙床上的娄安远垂死病中惊坐起,看见来人,一脸惊讶:“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冲?”
他穿着里衣,手臂上缠了一层白色锦布,上面渗着血,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但并不妨碍他活蹦乱跳的。
娄非渊攥紧了拳头,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顺过气。
“你在搞什么鬼?”
第七十四章
“皇弟啊, 你这是?”
娄安远被娄非渊恐怖的表情吓了一跳,差点拿被子盖住自己躲好,但一想太没出息了, 硬生生坐在龙榻上,挤出一抹笑:“怎么如此大的火气?”
守门的太监也被惊得跪了一地, “王爷息怒!”
好好好, 这个时候不说来护驾,一个个跟孙子似的。
娄安远狠狠挖他们一眼,决定等晚点再收拾他们。
娄非渊阴恻恻:“刺杀?”
“啊?”娄安远反应过来,讪讪道:“皇弟不必关心,朕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皇上告诉我,身边那么多人守着, 连师父都在,你是如何被刺杀的。”娄非渊顺手关上大门隔绝外面的视线, 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他每走一步,娄安远就往里面缩一下。
“冷静啊皇弟,朕这不就是担心朝中动乱,才没传大嘛,只有朕身边的人知道, 不碍事的不会影响前朝。”娄安远目光闪躲, “其实,我还是很以大局为重的。”
皇帝遇刺不是小事, 所以整个皇宫都是正常的,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 只有长生殿和太医院的人知道。
如果不是娄非渊的人一直盯着这里,也不会得知此事。
娄非渊目光冷凝:“所以, 此次刺杀,都是皇上自己搞的?”
“没办法,无双姑娘一直想离开,前段日子差点把我给毒了没舍得,我这不是想试试……”
所以,仗着人家姑娘心善,医者仁心,非要闹出这种逼动静,害得他……
娄非渊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之之求和,现在倒好,全泡汤了,罪魁祸首竟然是为了追姑娘。
娄安远要追媳妇,他娄非渊就不用追吗?
好事被打搅,一路的怨气,娄非渊脑子里紧绷的弦断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就你这卑劣手段,还想追姑娘?”
他表情骇然,上一次这种表情还是逼宫前,娄安远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得插一嘴:“你手段高明到哪去?朕都听说了,死皮赖脸住进人家姑娘府上,还不是跟朕半斤八两,还有,朕做的事没影响到大局,你生什么气?”
像是被戳中肺管子,娄非渊冷笑:“没生气,我生什么气,做戏要做全套,这就帮陛下追姑娘。”
娄安远:“???”
他头皮有些紧,脖领也有些紧,紧接着眼前一黑,脸上传来剧痛。
“你干什么?放开,朕是皇上。”
“哎!!!娄非渊你来真的。”
“来人,救驾!救驾!”
长生殿一声声惨叫,殿外的人抖三抖,娄安远的贴身太监颤巍巍:“这……大监这可如何是好?”
无名淡淡瞥一眼房内,语气不紧不慢:“赤王有分寸。”
有分寸的娄非渊把娄安远按在床榻上揍了半刻钟,才出了这口恶气,若不是娄安远身上本来就有伤,估计就不只是半刻钟那么简单了。
娄非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淡淡瞥一眼床上装死的皇帝陛下。
“好了,你可以找那位姑娘帮你看病了。”
娄安远颤巍巍捂着鼻青脸肿的脸:“看个屁,你怎么打人专打脸 ,你让朕这怎么见人,殴打皇上是死罪,当心朕诛了你。”
娄非渊手又痒了。
看见他重新攥紧的拳头,娄安远抱头:“别打了,哥,朕叫你皇兄得了吧,你是我哥,别打了。”
他心里凄凉,这皇帝当的这他娘的窝囊,殿外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护驾的。
娄非渊这才收回手。
“皇上,雪姑娘来了。”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声,娄安远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把人等来了,他这副面孔怎么见人?
该死的娄非渊!
娄非渊眼尾微挑,泛起淡淡的嘲讽之意,“皇帝陛下怎么不让人进来,可别让人久等了。”
娄安远气急,但是还是对外面喊:“让人进来。”
没一会,一白衣身影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容貌清冷似芙蓉,眼眸清冽又隐藏着温柔,一冷一暖矛盾聚集一身,却说不出的美感,眉宇之间一抹朱砂,更给人一种悲悯感。
随着她的到来,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其他香味,娄非渊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几秒,眉宇几不可查地蹙起。
“皇弟若是没什么事,便退下吧。”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雪无双身上,娄安远警惕起来。
娄非渊嗤笑他一声,拂袖离开,与雪无双擦肩而过时,雪无双步伐微顿,回头看了一眼娄非渊的背影。
“嘶~”
娄安远的痛呼声,引回了雪无双注意力,她面无表情走过去,当触及到他的脸时,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刺客怎会打脸?”不应该直接刺要害的吗?
娄安远:“……可能嫉恨朕长得俊。”
雪无双没再说话,帮他检查伤势,只是胳膊上的伤见血了而已,但是并不严重,没有伤筋断骨,反倒是那张脸……
雪无双想了想,从药箱里拿出自己研制的药膏,递给他。
娄安远:“手有伤。”
她动作一顿,打开小盒子,指腹沾了点白色的药膏,亲自涂抹在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
娄安远受宠若惊,一时之间竟觉得娄非渊揍的对……
“其实,你不必如此。”
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雪无双道:“皇上若是为了儿女情长,伤及龙体,反而更让无双觉得皇上不够稳重。”
娄安远僵硬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哑然:“你都知道。”
“你也没故意隐瞒不是吗?”那么多破绽,雪无双又怎会看不出?
她是一心医术,又不是傻。
堂堂一国之君,竟费尽心思想留她在身边,雪无双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好似冰面产生了细痕,终有破碎的一天。
“陛下,你要知道,我需要的是自由,不是束缚,当你什么时候学会放手,才能学会去爱。”
……
“殿下!”
娄非渊前脚刚除了长生殿,后脚就被无名叫住。
他停下急切的脚步,站在无名身前,唤了一句:“师父!”
从上次分别,娄非渊一心在江府,无名很少见到他。
二人走到无人之地,无名道:“渊儿,你变了。”
娄非渊是无名一手带大的,他的变化无名看在眼里,也有些释怀:“也好,至少我也可以放心了。”
娄非远似有所感:“你要去哪?”
“去看看你母妃!”
无名脸毁了,这些年一直戴着面具,头发已经花白了,他当年能成为圣女的侍卫,长相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可惜造化弄人。
一个佳人已逝,一个身心俱毁,能让他坚持到现在的,全因为要护住圣女的孩子。
如今娄非渊长大成人,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不愿在这里逗留。
无名拍拍娄非渊的肩膀:“时间过的真快!”
当年弱小的孩童,已经长成了比他高的青年,他羽翼已丰,大仇得报,无名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
“刚才那个小姑娘看见了吗?”
娄非渊心情复杂,点了点头。
“我裔族,还有其他人活着,她很像你母亲。”
“你是说……”娄非渊倏然抬头,眼眸划过一抹不敢置信:“我母妃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妹妹?”
不可能,当年他母妃困在深宫之中自顾不暇,怎么可能……
无名看见他想多了,无奈:“你最近的想法倒是比以前活络了,你母妃有个妹妹名唤雪霁,那姑娘应该是你表妹,如果我不在了,你看着血脉上,照看着点,别让她重蹈覆辙!”
娄安远和雪无双二人,和当年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至少无名能看出娄安全是真心的。
可是,帝王之家,真情会维持多久?
一年,两年?
等娄安远身边的人多了,谁还记得当初的悸动。
裔族的血脉确实很特殊,娄非渊见雪无双第一面就感觉到熟悉,无名去意已决,他不去阻拦。
只是道了句:“师父,谢谢!”
没有过多言语,无名勾了勾唇角:“好好过日子,你们很幸运!”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冬去春来,他终于能放下心,去见她了。
只是不知,她还会不会记得他。
无名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发鬓两边已经泛白,不再年轻了。
娄非渊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眼角有些酸涩。
他知道,这一别,便是永不相见。
但,有时候活着,未必比死好,他没有经历过无名的事,但可以幻想,如果之之…
他顿住,他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赤澄,派人盯着点雪无双,娄安远若是过分,就送她离开。”
……
从皇宫回来,太阳西斜,娄非渊急切的想要见江含之,一脚踏入府上的门槛,他发现不对劲儿。
“今天你们姑爷和赤王殿下可以名正言顺入府了?”
两侧的门卫尴尬的互看一眼,讪讪道:“小姐吩咐,从今日开始,您可以自由入江府!”
开玩笑,那也没拦住啊,天知道每天拦着赤王殿下,没见赤王入府,却从府内出来有多震撼。
他们差点是不是要丢饭碗了。
好在,小姐像是知道他们拦不住,没有怪罪过他们。
得到许可,娄非渊微涩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只是步伐依旧急切,去含苑扑了个空,问了下人才知道江含之在书房。
他大步去了书房,敲了敲门。
“之之?我回来了!”
江含之正好忙完,起身伸了个懒腰去开门,下一秒,一大只窜入了她怀中。
男人双手抱住她的腰,高大的身影弯下来,脑袋埋入她的心口。
江含之震惊:“你知不知道这个姿势很……不雅观。”
第七十五章
江含之顺手把书房的门关上, 因为他们现在的形象确实不雅观。
她揪住娄非渊一缕墨发,把他的脑袋从怀里薅出来,当看见他的面容时微微一愣。
原以为某男人又发/情了, 未曾想他的眼神没有半分狎昵,和往日有所不同。
像是在外面跟其他狐狸打架, 夹着尾巴回来找主人求安慰!
江含之摇了摇头, 甩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问他:“皇上怎么样?”
娄非渊叹气:“还没死。”
“……听起来你还挺失望。”
江含之有些好笑:“那你不高兴什么?”
“之之,我没有亲人了。”娄非渊抱着她,这次脑袋没埋她胸口,而是用下巴抵在她肩膀处,语气低落, “师父要走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无名在娄非渊的生命中,是父亲的位置。
可明知道无名要做什么, 他却没有阻止的权利。
江含之知道他有一位师父,在小说里,无名是男主踏出牢笼的老师,一路伴着男主成长,可以说,男主能够摆脱老皇上的控制, 都靠无名, 不然当初就死在了深宫之中。
故事的最后,无名功成名退, 自刎于男主母妃坟前,如果是一本奇幻小说, 大概会死后重逢吧。
男主知道这个结局,只是让人把无名葬在母妃旁边, 不曾去看一眼。
看小说的时候会觉得绝情,可是这一刻,江含之比较了解娄非渊,他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她指尖蜷缩了一下,迟疑地拍拍他宽厚的肩膀。
“会好的。”
至少,无名和他的母妃,变相地在一起了。
生前没能守护在圣女身边,死后,伴随左右。
江含之不知如何安慰,就静静地任由他靠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室内静悄悄,突然娄非渊打破了一片寂静。
“你就不好奇?”
“嗯?”江含之有些没反应过来,娄非渊抬头,盯着她疑惑的脸,“不好奇我的师父?”
“我为什么好奇?”
江含之只觉得娄非渊这话莫名其妙,娄非渊紧紧盯着她,“之之,从一开始你就排斥七殿下,仿佛很早之前就认识我,而且熟知我身边的一切,我是裔族,以及师父,还有我的小姨雪霁。”
江含之一惊,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腰被他死死抱着,根本离不开一步。
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不错过一丝神情:“哪怕是我,也不知道母亲有个妹妹,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雪霁是江含之瞎编的,可是今天见到雪无双,以及无名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娄非渊不得不去起疑,江含之是怎么知道的。
娄非渊的瞳仁很浅,这个时候紧盯着江含之不放,像是一面镜子,一切谎言不攻自破。
江含之心虚一瞬,眼神却不曾闪躲,淡定道:“之前说过,我父亲和文叔确实救过一个女子,不是假的。”
娄非渊不说话,目光竟给江含之一种压迫感,腰间的手也有些火热,江含之心里打鼓了一阵,又觉得不对劲儿。
谁还没点隐私呢,今天刚给他个机会,就敢试探起她来了,蹬鼻子上脸是吧?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江含之眯了眯眼睛,掌心抵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攥着他头发的手微微用力。
“娄非渊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你一下。”娄非渊发现这女人有很多秘密,有时候会给他一种很强的割裂感,好似随时能从他面前消失。
就和无名一样,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他。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急切的想了解更多。
江含之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男人多疑,怀疑她会害他。
“出去!”
江含之一点点掰开他扣在她腰腹的手指,表情冷淡下来 ,娄非渊终于意识到刚才语气不对,连忙解释:“之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会离开我,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他的语速有些慌乱,但是还是被江含之无情地推开。
“你要搞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凭什么你说不让我离开,我就要跟着你呢?”江含之嗤笑,“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但你别总是把不让我离开你挂着嘴边,我若是想离开谁,早就把你丢了,还能留在现在?我这般纵容你在身边胡闹,如果还是这么神经质地患得患失,就别在我面前碍眼。”
她这话说的很重,但是就如她说的那样,二人相处最重要的是信任,他倒好,天天患得患失试探她,她有什么义务天天照顾他的情绪?
白日里还妄想套路她,如果不是皇上遇刺,她差点就稀里糊涂着了道。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可以包容你,安慰你,但你要注意自己的态度,你师父离开你伤心难过,你跟我发什么疯?这个问题存在很久了,今天我累了,你自己好好回去反省。”
娄非渊刚才质问她的语气,她很不喜欢,穿书是她的秘密,或许她表现的不寻常,但是他可以好声好气的问,而不是那种逼问的态度。
江含之不去看男人隐藏在阴影中的表情,推门而出。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杜绝最后一丝光亮,娄非渊静静站在原地,脸色有些茫然,连眼中的光都暗淡了不少。
是他错了吗?
娄非渊扶住门框,指尖隐隐泛白,他只是问了两句……
江含之情绪一直很稳定,从未真正发过火,娄非渊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但只是为了这事生气的吗?
不,很可能是之前没注意的小事,一点点积累,今日终于爆发了。
从江含之捡到娄非渊那日,他们之间的氛围就一直很微妙,彼此伪装,彼此试探,从未敞开过心扉好好谈谈。
到最后喜欢上了,她的感情也没有太明显,而他的又总是控制不住的发小脾气,过后又装可怜寻求她原谅。
可是,她又凭什么次次包容他的小脾气?
娄非渊垂下眼眸,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轰然落下,把心脏砸的四分五裂,疼的无法呼吸。
……
这一夜,谁都没去干扰谁,给彼此冷静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赤澄从皇宫带来消息,无名走了。
此时的娄非渊回到了赤王府,知道这个消息后并无意外。
当年娄非渊的母妃并没留下全尸,尸体草草收拾干净,无名混入宫中得到的就是这个噩耗。
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偷回来几块皮肉,怕引起注意力,无名甚至不敢带她回裔族,也不愿她死后依旧困在宫闱,他找机会送出宫,葬在郊外。
娄非渊知道那个位置在哪,派人在那处保护起来,说起来,那个地方和琼山很近。
“主子,周昂宇求见。”
他若不送上门来,娄非渊都快把他忘了。
他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眉眼之间带着疲惫:“让他进来。”
很快,赤澄就带着龟速爬行的周昂宇进来,周昂宇进屋就是一个深跪,恨不得把脑袋埋入地下。
“殿下,您找小的有什么吩咐?”
上次的事,周昂宇已经被革职了,想不出来这位煞神怎么想起了他。
娄非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周昂宇,见他身体抖动的跟筛子似的,长相磕碜,眼底淤青,横看竖看都觉得碍眼。
他忍了又忍,“听说你这些年浸/淫/风月,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吧。”
周昂宇一愣,偷偷去看赤王殿下的脸色,大概是昨夜赤王殿下没休息好,一张本来浓丽的容颜黑沉如水,眉眼锋利冷锐阴戾,唇角的血色仿佛来自于阴间的厉鬼,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满满的质疑。
周昂宇又是一抖:“殿下饶命,以后小的再也不敢去风月楼了。”
娄非渊才不管他这些,他略显不耐烦:“等会把你这些年的经验都写下来,还有你应该有不少图册,明日都送到王府。赤澄给他笔墨。”
周昂宇:“……”
懂了,赤王殿下这是又要压榨他了。
看这一脸欲求不满,周昂宇敢怒不敢言,含着火气接过毛笔。
要说当初他读书时,昏昏欲睡不着边幅,可写这种经验他是信手拈来,只是上头有一座煞神虎视眈眈,他一边擦汗,一边奋笔疾书。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侍卫前来禀报:“殿下,隔壁的丫鬟夏小荷求见,说王妃在找您!”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昂宇感觉周围凝重的气氛都消散了不少,紧接着一阵劲风从身边挂过,再次抬头,首位上哪还有人?
…
江含之昨夜又失眠了,昨天死狐狸晚上没回来给她暖床,不知去哪流浪了。
她恨自己不争气,满脑子都是狗男人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场景。
仿佛一闭眼睛,某人就会衣衫凌乱,浑身是伤,眼角泛红,委屈巴巴出现在她眼前。
她真是有病!
不过细细想来,他刚失去师父,心情不好,她就算不安慰,说话也不能太过分。
昨天是她言语过激了。
那是一种真相被戳开的恼怒,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个晚上江含之气也消了,不过是穿书而已,大不了告诉他,他还能反了天不成?
况且如果知道娄非渊有事瞒着她,她也会问。
只是不喜欢他太强势而已,没事回来继续调/教。
江含之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让人去把那狐狸薅回来。
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这些年他也不容易。
第七十六章
江含之刚派夏小荷出去找娄非渊, 没一会儿卧室房门就被敲响。
“进来!”
男子来的太急,衣袍有些凌乱,头上有一缕发丝翘了起来, 上面仿佛有一双无形的耳朵耷拉着,看起来无精打采。
江含之视线落在他的衣摆处, 上面沾了些灰尘。
“又翻墙?”
“习惯了!”
昨夜一夜未眠, 无论是江含之,还是娄非渊状态都不是很好,他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声音细不可闻,如果不是江含之耳朵好使,根本听不到。
“以后可以走正门。”
“好!”娄非渊眼睛亮了一瞬, 又不知想到什么,黯淡下来, 耷拉着眼皮站在原地,江含之说一句,他规规矩矩回一句,深怕多说了惹江含之生气。
江含之把他小心翼翼的摸样看在眼里,略感心酸,“昨日的话, 是我不对, 我不该跟你那么说。”
“不是,是我!”娄非渊睫毛一抖, 瞬间抬头,“是我总是患得患失不相信你, 你说得对,我疑神疑鬼, 情绪不稳定,将来可能还会伤害你,我会改,之之你别……”
离开我。
后面的话,他顿住,换成了。
“你别不要我。”
其实没什么区别,但后面的话更加卑微了一些,他像是害怕被丢弃的小动物,心惊胆战地央求主人,明明那么大一个男人,愣是被他弄出可怜兮兮的摸样。
这次,不是他装的,他也没有像往日上来抱着江含之撒娇试图蒙混过关。
反倒拘谨得让江含之有些不习惯。
她对他招招手。
“过来!”
娄非渊上前几步,走到江含之面前,但是没有进一步动作。
江含之坐在椅子上,指尖勾住他的腰带,让他更近一些,示意他弯腰。
娄非渊弯下腰,墨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垂落,有几缕带着梅香扫过江含之的手腕,她把他的头发捋回去,顺势环住男人的脖子。
“抱我。”
娄非渊受宠若惊,要知道江含之昨天才发了脾气,他差点以为他们之间要断了。
今天她能派人找他已经是奇迹,竟然还要求他抱她。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像是失而复得,紧紧抱在怀中。
江含之命令:“别只抱着,送我回床上。”
娄非渊动作一顿,今天的之之有点反常,但是他还是照做,右手揽着她的腰,左臂来到她的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放回柔软的床铺,江含之没放开他,而是靠在他肩膀上,缓缓眯起眼睛。
“昨天没睡好。”她打了个哈气,跟他说:“以后就算吵架,也得给我暖被窝知道吗?”
床上,佳人,这个氛围太危险,娄非渊喉结滚动了一下。
“知道了。”
他掌心有些发烫,抬手解开床边两侧的钩子,床幔散落,遮挡住部分阳光,他让江含之在自己怀中躺下,竟不知不觉也产生了困意,狐狸眼闪过一抹庆幸。
一切都会好的,之之没有不要他。
“关于你昨天问的问题,我想……”
“睡吧。”
娄非渊脑中的瞌睡虫一扫而空,赶紧捂住江含之的嘴,催促她睡觉。
江含之一愣,他不是一直纠结这个吗?
今儿怎么……
娄非渊已经闭上眼睛,眼皮还在乱动,显然没睡。
就差把“我不听我不听”写在脸上。
江含之咬了一口他的掌心,他睫毛又抖了抖,最终还是睁开眼睛,不再装死。
“你真不听?”
“不听!困了之之!我也一晚上没睡。”开玩笑,就是这句话引得江含之发火,娄非渊哪敢再听。
江含之见他如此,把脑袋埋入他怀里。
“不听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冥冥之中,书中的故事早就发生了改变,她也摆脱了末世,一切都不重要了。
……
有人睡觉,有人还在含泪写经验,周昂宇写了整整一天,腰酸背痛,当年赶考都没这么殷勤,而且越写越热,他又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一边想那画面,一边写出来,属实为难人了。
看着他写字的赤澄不理解,听他说热,干脆薅着人去外面吹凉风,吹完了再回来写。
一天下来,周昂宇差点被憋坏,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赤澄又要去他家取他这些年的珍藏。
心在滴血,但是为了狗命,他只能忍痛。
他忍不住暗骂,硬件不行,要经验有什么用?
跟人家江家小姐成婚那么久,还找他求经验,纸上谈兵有何用?
还不是不行!
为了苟活,周昂宇想了想,又在里面夹了一些私货。
没办法,条件不行,其他的来凑吧。
一宿没睡的下场就是,睡了一个白天,夏小荷知道此事,没让江府的其他人来含苑。
江含之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她正压着娄非渊的胸膛,这样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给他压没压麻。
她翻身想下去,无意中碰见某.物。
下方传来一声闷.哼。
“之之?”
娄非渊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茫然,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溜走的江含之捞回来,怀中被填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就意识到了严重性的问题。
他……
头顶传来轻笑。
“睡糊涂了?原来你们男人不只有早上睡醒会,晚上也会有啊。”
娄非渊:“……”
换作以往,他早就放肆地去折腾江含之了,可是现在,他有点不敢,只能忍着不说话。
江含之却没放过他。
“哑巴了?”纤细的手指探下去。
娄非渊呼吸紊乱一瞬间。
“别这样。”
江含之挑眉,“可它不这么想。”
“……”
见他还不说话,江含之低头凭着感觉去吻他,因为看不见,刚开始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下巴,向上移,吻住了他的唇。
男人只是干巴巴地回应,全都顺着她来。
江含之蹙眉,掌心一用力,感受他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含糊的威胁在二人唇.齿间传出:“娄非渊装什么木头,你不是很会吗?现在,我允许你放肆。”
“之之……再等等,好不好?”娄非渊额头沁出热汗,不是不想,但是……
“少废话,现在我允许你任性,昨天是我言语过激了,我在这跟你道歉,是我没有给你个准话,让你一直以为我会离开。”
娄非渊腰间一松,江含之在他下巴处啃咬:“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若是以后还敢来问我,我可就真不原谅你了。”
“什么……”幸福来得太突然,娄非渊不太确定,耳朵却悄然竖起。
“我喜欢你。”江含之缓缓坐下,被撑得指尖隐隐泛白,语气却不曾怠慢半分,郑重有力,像是一簇簇烟花,在娄非渊耳畔炸开。
我喜欢你!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江含之嘴里说出这句话,但是不一样。
感情不一样,这次他能感觉到来自于她的喜欢。
娄非渊被她这句话砸得晕乎乎,但很快就被其他支配,沉沦其中,手不自觉揽住她的腰。
用力一按。
“啊!!!”
……
作死的后果就是,江含之第二天像是被拆掉的机器,方方面面都不听使唤。
罪魁祸首自知理亏,可这次是江含之先动的手,根本没有理由找娄非渊的茬儿。
况且某狐狸之前被她吓坏了,她刚说完喜欢人家,再欺负他那也太不道德了。
不过……
“你能不能改改那横冲直撞的臭毛病!”
吃饭的时候,江含之捂着老腰靠在椅背上,娄非渊贴心的给她垫了个垫子。
闻言站在一旁又拘谨起来了。
谁能想到昨天晚上他还是只脱缰的野狐狸根本不听使唤。
江含之扶额:“也不是说你不行,但是你至少…技术懂吗?”
她尽量委婉,但这事儿根本委婉不起来。
她也有点恼恨,自己在那种情况下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娄非渊耷拉一下眼皮:“可是你也不给我多练一会儿,我哪有技术!”
江含之:“……”
一晚上!
整整一晚上,还不够他练的?
他还想怎么练?
江含之微笑:“没关系,最近我要养‘伤’,用不到你,你只管做饭就行。”
又要断粮?
娄非渊不装死了,漂亮的狐狸眼瞪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纯情又讨喜。
“我下次注意,肯定不伤到你,况且昨天是你先招我的,我哪遭得住。”
“行,你有理,少废话,说不行就不行,你没有良心,还没眼睛吗?我都被你造成什么样了?”
娄非渊坐到她旁边,给她挑鱼刺,放在碗里,修长的指尖上沾上了一层油,他用帕子擦了擦,殷勤的又递了一杯茶。
“一会我给你上药,很快就能好。”
江含之眯了眯眼睛,也不害羞,唇角勾出一抹坏笑:“好啊!”
某狐狸是存着坏心思去的,但是江含之也不遑多让,同样存着坏心眼引狐狸入坑,任由他上药。
果然,没一会,男人的眼神就变了。
江含之挑起他的下巴,勾起唇角:“怎么了呢?你刚才说了什么?”
娄非渊蹲在她身前,沾上药膏的指尖有些黏润,火热的眼神里流露着茫然。
江含之微笑:“这次不是我先动的手,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第七十七章
“之之!”
娄非渊像是讨不到食物的幼狐, 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她太坏了,早就料到他会有反应。
遇见江含之,娄非渊是一点定力都没有。
可是他刚上完药, 江含之确实有“伤”,他若是在做点什么, 就太禽兽了。
江含之居高临下, 眉眼带着笑意:“叫什么?这次不是我先动的手,我不管哦!”
娄非渊用帕子擦干净手,忍着胀意,帮她把衣服搭理好,眼尾都憋红了,愣是没再找江含之帮忙。
江含之腰有点酸, 用垫子垫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别忍着, 自己解决啊!”
娄非渊:“……”
他耳根子有点泛红,之之这意思是,看着他?
这不太好吧?
太羞耻了。
可是他们之间有哪里是彼此没见过的?
娄非渊瞥一眼床上看好戏的女人,见她没有帮忙的打算,认命地把手伸下去。
这是江含之第一次见他这般,男人单膝跪在她腿边, 几缕墨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搭在他胸前,他肌肉线条流畅, 此时正紧绷着,看起来更加结实有力量, 独属于男子的荷尔蒙萦绕在空气之中。
偏偏,他长了一张过分绝艳的脸, 眉宇像是绷紧的弓弦,张力十足,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和雾气,浅色的瞳仁发生了变化,炽/热地看着江含之。
江含之本来只是调戏他,没想到这只死狐狸竟然来真的,而且……人是乖的,眼神却说不出的冒犯,她好端端在这里,却好像已经跟他……
“闭上眼睛,不许看。”江含之起身,捂住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时而扫过她的掌心,痒痒的,传递到四肢百骸。
江含之心尖轻颤,竟说不出的悸动,遮住眼睛的娄非渊,鼻梁抵在她手的下方,红唇似有似无地发出性感的喘息声。
江含之:“……”
遭不住,这妖精在这,她就是和尚也遭不住。
最终,江含之忍无可忍,低头吻住了他张开的薄唇。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可有些位置却没能安静,鼻尖的梅香越来越浓,狐狸精力充沛,就算没做什么,江含之也有被他冒犯到的感觉。
一片旖-旎中,江含之竟不知不觉又着了道,这一刻,她喟叹一声:“不怪纣王。”
不怪纣王,狐狸这种生物,纣王遭不住,她也遭不住。
太妖了。
等江含之从房门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夏小荷欲言又止,视线落在江含之露着外面的皮肤处停了停,上面全是骇然的青紫痕迹,她最终还是没忍住。
“小姐,您和姑爷还是克制点吧,我看您好像很没有精神。”
夏小荷就差点说姑爷是狐狸精转世,采了小姐的阴,补了他的阳。
江含之叹息:“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是小姐不想吗?”小姐她色心控制不住啊。
夏小荷虎躯一震,不敢置信:“姑爷敢强.迫你?”
江含之:“不,他勾引我。”
夏小荷:“……”
“之之,今天晚膳吃什么?我去准备。”
书房的门被推开,那张瑰丽的脸出现在主仆面前,和江含之的萎靡不一样,他如同吃饱喝足的野兽,慵懒地舔着獠牙,不像是问江含之晚上吃什么,反倒像问晚上怎么吃江含之。
一主一仆沉默。
夏小荷识趣地滚到角落不敢吱声,姑爷的两幅面孔深.入人心,她是怕了。
江含之扶额:“随便做,现在,转身,出去。”
她现在看见这只狐狸就下腹疼。
“哦!”娄非渊很听话地关上门走出去,身后仿佛还有一只大尾巴摇了摇。
当天晚上的膳食很丰盛,都是按照江含之的喜好来的,某人一如既往的殷勤。
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好似回到了当初他还是阿冤的时候,只不过又有所不同,至少阿冤攻击性和侵略性没有那么强。
“你不去看看吧?”
娄非渊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江含之提示:“你师父。”
“没什么好看的。”娄非渊摇了摇头,“他应该很高兴,这些年都是我把他捆在人世间,如今没有我拖累,他也可以放心去找母妃了。”
原著里都说男主无情,可是江含之知道,这只狐狸心思敏感得一批,只不过平时惯会演戏罢了,他把所有情绪都隐藏的很深,难以探查。
“过些时日,我跟你去看看吧。”
娄非渊诧异地看她一眼,江含之挑眉:“我不能看你母妃?”
“能能能!”娄非渊连连点头,这一刻他被幸福砸晕,尾巴又要往上翘,一颗心暖暖的,眼眸中尽是柔情,江含之有些受不了他。
“快吃,吃完了暖.床,然后去隔壁睡。”
娄非渊:“???”
当天夜里,被窝刚捂热乎,娄非渊就被无情地扫地出门,夜深了,他脚下两小只的眼睛晶晶亮仰头望他,好似在问:狐爹今晚陪我们睡吗?
狐爹处于抑郁之中,并不想理会两只小崽子,深深叹息一声。
以后需要节制一点,一顿吃饱和顿顿吃饱要分得清。
接下来的几天平淡中度过,有人盯上文信诚,文信诚干脆一直在江府帮江含之,江含之反而闲了下来。
平时享受娄非渊的伺候,有人端茶送水,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只是消停的时光总很短暂。
最近京城传来风言风语,说是皇上被妖女所蛊惑,朝堂上的一些老顽固,把所有奏折都聚集到后宫之上。
皇上登基,后宫一直空缺,连个暖心人都没有,选秀事情一压再压。
之前还能压住,可近几个月众人听说宫中藏位美人,心思开始活络。
可惜,皇上还是没有选妃的心思,渐渐地,不知怎的,有人把矛头对准了皇宫那位美人。
皇宫人多眼杂,娄安远不可能面面俱到,甚至有人在雪无双膳里下毒。
只不过对方显然不了解雪无双,她医术精湛,不到片刻便发现了菜里劣质的毒药。
这事被娄安远知道,他大发雷霆彻查了正好皇宫。
可那下毒的宫女早就畏罪自杀了。
娄非渊以前让人特意关注雪无双,所以他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
赤澄禀报时,江含之正在他身边。
听到雪无双这个名字,她眉心跳了一下,娄非渊时刻关注她,怕她误会,连忙道:“她是雪霁的女儿。”
提到雪霁,当初江含之骗赤王殿下,阿冤是雪霁的儿子,还是他表弟。
阿冤和赤王是一个人,也不知道当初这死男人怎么看她。
江含之的手在娄非渊腰上拧了一把,娄非渊的肉结实,也就她能拧动。
不过,女主竟是男主的表妹?
江含之陷入沉思,这算什么,原著怎么搞的。
有情人终成兄妹?
江含之以前家里管的严根本没心思看小说,小说这东西还多亏了杨天她才有机会在末世接触。
可能她看的少,没见过亲表哥表妹的。
就算古代背景,表哥表妹成婚是常态,但是作者是现代人啊。
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队长平时都看些什么东西,下次见面一定好好教育他。
江含之长时间的沉默,加上看娄非渊的眼神越发古怪,娄非渊有些坐不住。
“之之你别生气,我真的没背叛你,而且她跟娄安远那小子好上了,我能跟她有什么。”
江含之更惊讶了,什么情况,男主被她掰走后,女主又被皇帝拱了?
这可不行。
“娄安远怎么样?花不花心?朝堂那些事能不能应付,会不会让雪无双受委屈?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喜欢就把人囚在宫里了?若是雪无双没有医术,现在很可能身处异处了。”
江含之蹙紧了眉毛,她和雪无双有一面之缘,对方还帮助过她,反而是她不道德,把男主撬走了。
不,说起来,男主也有错,好端端的非要黏上她,早知道他是男主,她岂会捡他?
思及此处,江含之嫌弃地看一眼某人。
之前还觉得女主好好一女的,怎么就眼瞎看上了男主那变态。
现在想想,眼瞎竟是她自己。
不过从狐窝逃出来,女主也没好到哪去,又被狼盯上了。
江含之的一串问题,加上她嫌弃的眼神,成功让娄非渊不爽了。
“你怎么不吃味?”
娄非渊就差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写在脸上。
“吃什么吃,吃醋你害怕,不吃醋你又担心。”江含之白了他一眼,“雪无双之前帮过我忙,我多多少少也应该关注一下,至于你,你要是真跟表妹搞一起去。”
她冷笑:“畜生不如。”
娄非渊:“……”
“现在外面的传言对雪无双不太友善,你还是多派些人手保护她吧,能不能入宫把她弄出来?”
娄非渊也不再打诨,他道:“我会处理。”
结果还没等他出手,宫里一道懿旨传到江府。
为首的太监弓着腰,毕恭毕敬:“奴才参见赤王殿下,参见…王妃。”
娄非渊在江含之这里暴露身份后,赤王殿下和江府姑娘成亲的事已不是秘密。
宫中的太监自是知晓。
“太后娘娘想请二位入宫一叙。”
在娄安远成为皇上后,他的母妃已经是太后了,当年她对娄非渊有恩,算是娄非渊眼里为数不多的长辈。
她突然叫江含之入宫,娄非渊眉宇一蹙,从小到大,太后从不会插手他和娄安远的事,此次是为何?
第七十八章
慈寿宫!
太后早就听说娄非渊找到了爱人, 只是一直没机会探望。
当年她和娄非渊的母妃有过交集,曾感叹造化弄人。
如果娄非渊的母妃没救人,就不会强行被留在宫中, 裔族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可是,救人有错吗?
美貌也没错, 错的不过是人的贪婪罢了, 先皇得到又不知珍惜。
太后见过后宫的尔虞我诈,她没有野心,只想平安过日子,不争不抢,明哲保身,唯一一次恻隐之心, 大概就用在了娄非渊身上。
他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太后救不了他母亲,却悄然从酒窖中带走了他。
后面几年, 她也没帮上什么忙,全看他自己在深宫中挣扎。
当时不过举手之劳,所以这些年她从未要求过娄非渊什么。
而这次不一样。
这是江含之第一次入宫,高大的宫墙,金碧辉煌的建筑,像是一座座搭建好的牢笼, 无数人争夺的权利象征, 不知掩埋了多少鲜血。
江含之对皇宫并没有好感,只是随意瞅了两眼, 就收回了视线。
比起这些,或许御膳房更吸引她。
她站在慈寿宫前, 手被娄非渊悄然攥紧。
“之之别怕!”
江含之:“……倒也不至于。”
有什么好怕的,全文最牛逼的BOSS都被她拿下了, 全篇没有多少字数的太后怕什么?
余光瞥一眼紧紧攥住她的大手,很难不怀疑,臭狐狸是想光明正大占便宜。
都老夫老妻了,这点小便宜都占。
江含之嫌弃。
二人进入宫殿,太后已经等待多时了。
太后并不想江含之印象中的那么威严,反而看起来很慈善,眉眼之间含着浅浅的笑,优雅而从容。
她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道:“你前段时间失踪,可把我们急坏了,原来是去找媳妇儿了,怎么不给我们传个信?”
“实不相瞒,之前脑袋受伤,失了记忆,所以没能给你们报平安!”娄非渊顺势拉着江含之坐在自己身边,就算跟太后说话,注意力也都在江含之那边。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太后视线落在江含之身上,感慨:“好标志的一个姑娘,哀家还以为你要孤独一生,没想到,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娄非渊点头,深以为然,虽然之之差点一石头把他送走,但如果不是失忆,依他以前的脾气,很难跟之之相处,怕是追半辈子都追不上。
“第一次见面,哀家准备了薄礼,听闻姑娘家里什么都不缺,还是不要嫌弃的好。”
承启国婚嫁,婆媳第一次见面,婆婆如果满意,会给儿媳戴上首饰。
娄非渊的母妃不在了,太后算是他的长辈,于情于理,都可以代替他母妃送江含之东西。
宫婢把早准备好的匣子送到江含之面前,打开一对儿如意镯,光线下,莹莹浅绿分外漂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含之没有拒绝,对太后道谢,几人有寒暄几句,太后突然屏退左右。
江含之懂,她和娄非渊的事情暴露已久,太后突然召见他们,肯定不只是看看她那么简单。
果然……
“此次叫你们来,是哀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来近日的传言,你们也听说了吧?”
“近日,越来越多的人传皇上被妖女蛊惑,人言可畏,让哀家以为曾经的事情又要重演。”
当年的圣女,就是因为人言逐渐被先帝猜忌。
江含之手背一紧,娄非渊的大掌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所以,太后觉得,是那妖女的错?打算借我之手除掉她?”
太后摇头:“你这孩子,什么除不除掉的,这么多年哀家什么没见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你母妃当年何等善良,还不是泯灭在口舌之中,哀家见过那姑娘,总会感觉有些熟悉,无论是气势,还是样貌,都和你母妃年轻的时候很像,只可惜红颜薄命,我知道皇上很喜欢她。”
“那太后所求何事?”
太后叹气:“喜欢又如何?这是帝王之家,自古江山美人两难全,如果真的爱她,就不应该把人困在宫里,她如果出了事,皇上很难走出来,所以此次哀家传你们来是想让你们把人带走,宫内哀家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你们把她带出去,皇上那边有哀家顶着。”
江含之惊讶,想不到太后走到这个位置,竟然还能站在女人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
如果是那种心狠的,暗中处理了也是常事,不过想来,当初能冒险救下娄非渊,心肠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下娄非渊那冤种兄弟,怕是要闹了。
但只要他有情,这短暂的分离,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是皇上,只要有心,还会找不到人?
更何况,现在雪无双处于风口浪尖,为了她的安全确实需要避开,等娄安远解决身边的烂摊子,再去追求雪无双也不迟。
太后一切都准备就绪,娄非渊在皇宫中也有自己的人手,想带走雪无双绝非难事。
他们入宫娄安远肯定知道的,为了降低娄安远的警觉,娄非渊象征性地去看了两眼娄安远,他来势汹汹,娄安远还以为他又要揍人,他赶紧派人在身边护驾,并威胁娄非渊:“当着这么多人面,你若是敢放肆,朕就派人拿下你!”
娄非渊没有动怒,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娄安远,娄安远莫名其妙:“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最近心情好,我家之之很黏我。”
娄安远:“???”
跟他有关系吗?
娄非渊:“没办法,她太黏人了,黏到我呼吸都困难,所以来宫里看看你,呼吸畅快了不少!”
娄安远又不傻,这个时候若是还不知道他在炫耀,他就不用当皇上了。
“滚!你若是闲着没事就给朕批折子!!”
像是找到某种发泄口,娄安远派人甩给娄非渊一沓子奏折,长呼一口气:“你身为承启赤王,整日无所事事像什么话?从明天开始给朕来上早朝,给朕干活,不然明天朕就下旨给你塞女人,你就等着被江家姑娘抛弃吧!”
娄安远心里泛酸。
秀恩爱是吧?
朕让你们秀个够!
嫉妒使皇帝陛下眼睛都绿了,娄非渊抱着折子,手又开始痒了。
他眼神凶狠:“你敢?”
“敢,你不干活,朕就给你送女人!”
兄弟一场,娄安远不信他还能弑君!
更何况,只要弑君,娄非渊就得做皇帝,到时候天天有人催娄非渊选秀,江家姑娘照样不要他。
同知道追妻的痛苦,本来娄非渊还挺同情娄安远的,等这阵风波过去,他或许会帮忙撮合撮合,然而现在看见娄安远这副死德行,他冷笑:“你别后悔!”
娄安远心底一凉,可实在想不到哪里值得后悔的,更何况,把这些琐事交给娄非渊,他才有机会去处理那些对雪无双不利的人,思及此处,他压下心里的不安。
“这本就是赤王殿下分内之事!你想抗旨不成?”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周围的太监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边,江含之还在慈寿宫和太后聊天,太后显然很喜欢她,问起她和娄非渊是怎么认识的,江含之简化了一些。
“我回京城的路上遇见了他,他那时候受了伤,我看见好看就捡回来了,正好家里催婚,一来二去就选他了。”
太后被她逗乐了。
她很难把“捡”这个词和娄非渊联想到一起。
“太后娘娘,秋容郡主求见!”
太后喝茶的动作一顿,“她怎么又来了?”
宫婢低头,等太后吩咐。
太后道:“让人回去,不必多言!”
“是!”
宫婢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禀报。
太后这才对江含之解释:“秋容是凉王的闺女,人不大,心性却挺高,如今后宫空缺,她想入宫,她若是进宫,这后宫怕是永无宁日了。”
她看人很准,况且秋容郡主被掌珠宠得无法无天,没受过挫,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很不讨喜。
江含之点点头,太后笑道:“如果可以,我们倒是不希望安儿成为皇上,谁都想成哀家儿媳妇,新一轮的闹剧,又要开始了,只可惜渊儿根本无心朝政。”
不然根本轮不到娄安远当皇上。
江含之不动声色:“陛下已经是皇上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况且有什么事可随时找娄非渊,他不会不帮,只要皇上有心,将来也会得到喜欢女子的认可。”
江含之一直对娄非渊的身份耿耿于怀,同时对雪无双也有点内疚。
她会帮忙把关,女主就算不跟男主在一起,将来也不能找个种马。
如果娄安远有心,就算顶着压力,也能给雪无双一个未来。
慈寿宫门口,秋容脸色微怒 :“太后可是见了什么人,所以不便见本郡主!”
她听说今天有人见了太后,不知是哪家姑娘,皇上后宫空无一人,可不能被其他女人捷足先登!
宫婢能在太后身边当差,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是知道的。
她毕恭毕敬:“郡主,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秋容冷笑,没跟宫婢硬碰硬,而是在宫门口守着。
她倒要看看,什么人进太后宫那么久,都不出来!
第七十九章
江含之在慈寿宫等了半天, 结果那边传来消息,说娄非渊被皇上扣留了。
“主母不用担心,陛下只是留主子批折子而已, 主子吩咐,您若是累了, 可先回府!”
赤澄一般都是跟在娄非渊左右, 娄非渊不放心江含之一个人在宫中,便派他跟着江含之了。
不过这样更好,只要皇上那边有娄非渊稳住,就更不会注意到雪无双了。
太后道:“一会我派人带雪姑娘去渊儿的马车,你们只管出宫即可。”
“好!那含之先行告退!”
“改日若是想入宫,拿哀家的牌子就可以, 正好哀家闲着没什么事,能跟你说一些体己话!”太后微笑, 又让人给了江含之一块令牌,江含之点头,跟赤澄出去。
太后赏赐的那对儿玉镯,她没让赤澄拿,而是自己抱在怀中。
“我先回去,你们主子若是回来的早, 帮我去御膳房拿点吃的。”走出宫殿的时候, 江含之还心心念念着御膳房。
赤澄一言难尽:“不如属下现在就去拿?”
“算了,咱们还要办正事。”
“你是谁, 本郡主怎么没见过你?”
一道格外突兀的声音打断江含之他们的对话。
司秋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能跟太后娘娘缠那么久, 没想到来的却是一个生面孔。
司秋容可以肯定,往日宫宴, 绝对没见过这个女人。
可端看此女的衣着打扮,说是小门小户也不可能。
江
依誮
含之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一位清丽的姑娘正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目光很不友善。
对方穿着华丽的衣裙 ,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下巴微扬,神色高傲。
当初和垄鹂第一次见面,垄鹂也是做出这种表情,然而却不会引人反感。
此女眉眼间的轻蔑,怎么都掩饰不住。
赤澄站到江含之身前,帮她挡住司秋容的视线,并对江含之解释:“是凉王府秋容郡主。”
江含之惊讶,从宫婢禀报秋容郡主拜见太后,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她竟然还在这?
“你是赤王身边的人?”司秋容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赤澄身上,心里划过一抹惧意,她见过赤王,那样的男人,仅一眼就不会让人忘记。
不仅仅因为他相貌出众,还因为他手段绝辣,曾有人在赤王殿下酒里下药,被赤王殿下当场捉拿。
赤王殿下竟让人把酒煮沸,泼到那人身上,活生生扒下来一张完好的人皮,挂在宫宴门口以儆效尤。
虽然先皇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呵斥七殿下不成体统禁足一月,但是那一幕还是在不少名门贵女心里留下了阴影。
司秋容就是其中之一,她脸色白了白,气势也弱了不少,试探性地问:“这位姑娘可是赤王殿下要送与陛下的?”
至于为什么赤王殿下不直接把姑娘送到陛下眼前,而是送到了太后这里,司秋容觉得,肯定跟她的想法一样,皇上不近女色,先从太后这里下手。
毕竟太后是皇上的母亲,万一太后说说,皇上就同意了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赤澄正要辩解,江含之拽了他一下,他一顿,推至江含之身后,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司秋容,怕她说出什么冒犯江含之的话。
江含之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得知江含之是赤王殿下要送来的人,司秋容是怕的。
她定了定神,斟酌道:“本郡主不屑和你一般计较,不过你若是想入后宫,还是解决宫里那个女人吧,陛下不纳妃,全是她蛊惑的,若果她还在,我们谁都别想入宫。”
江含之笑意有所收敛,看来这宫中确实不安全,随便冒出来一个人都对雪无双有敌意。
如果娄安远解决不了身上的麻烦,就不要去招惹雪无双。
江含之对司秋容没了兴趣,像司秋容这种,想来凉王府就算有什么计谋,也不会告诉她。
满脑子都是男人,和算计其他女人,没救了。
江含之摇了摇头,对赤澄说:“走吧,回府。”
“哎?你是什么态度?就算你是赤王殿下送入宫中的,也不过是个棋子,今后还不是得仰仗着……”
不等司秋容说完,赤澄转身,刀尖划过她的一缕发丝,抵住她的脖子。
宫中严谨,除了带刀侍卫其他人不可带凶器,可赤澄是赤卫队,另当别论。
司秋容只觉得脖子一痛,周身泛起森森寒意,她自幼在掌珠公主宠爱下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对待?
就算对赤澄有所忌惮,那也是看着赤王的面子上,在她看来,赤澄不过是赤王的狗罢了。
他怎敢?
可刀架在脖子上,司秋容一动不敢动。
赤澄:“她是江府小姐,也是赤王妃,秋容郡主若再敢出言不逊,下次,卑职便越俎代庖,割了您的舌头,我们主子会在王府等候凉王前来问罪!”
江府?
赤王妃?
司秋容愣在原地,连脖子上的利器都顾不上了,想要去追江含之,却被赤澄拦住。
“今日的事情,卑职会如实禀报主子。”
他收手,刀归鞘!转身跟上江含之。
赤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口多时,江含之一眼就看见了雪无双,她穿着丫鬟的绿衣,气势依旧引人注目,眉宇间的朱砂用花钿挡住,药箱没拿,打算出府之后再备上。
当她平淡地视线落在江含之身上时,眼底泛起一抹涟漪,好似清冷的湖面被打破,染上了些许温度。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她们第二次相见,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坦然。这次江含之有些心虚,“先上车!”
当初她还想着撬男主墙角,谁知道把男主撬走了。
雪无双最后看一眼身后巍峨的牢笼,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很好,没有丝毫皇帝架子。
整日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可实际上却风趣幽默,经常忙里偷闲陪她。
除了出宫,他什么都能满足她。
可那都不是她想要的。
雪无双垂下眸子,没再犹豫跟着江含之上了马车。
这一别,大概永不相见了!
他们顺利出府,娄非渊没回来,江含之担心有人想斩草除根,决定先让雪无双在江府留一晚,等娄非渊回来安排好人手保护雪无双,再让雪无双出城。
雪无双已成为众矢之的,不宜在京城久留。
娄非渊傍晚才回来,整个人都带着森森郁气,除了对皇上的怨,还有一丝丝对御膳房的不满。
是他做的不好吃,还是御膳房在勾引之之,之之晚膳竟然要吃御膳房的?
不过既然江含之想吃,娄非渊就没有不弄的道理。
他让御膳房做了几样点心,还有几样可口的小菜,用懿盒装回来。
江含之正在和雪无双聊天,见他回来后瞥一眼,对雪无双说:“一起用膳吧。”
“不必,我回去吃便好。”雪无双又不是没有眼力见儿,更何况她喜静,也不愿麻烦别人。
“那等会我让人给你送膳,你有什么需要千万别客气。”
雪无双颔首,清凌凌的眼眸流露出一抹笑意,“多谢含之!”
她一举一动都很吸引人,等她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江含之忍不住感叹:“这样的姑娘独自美丽也挺好。”
“什么叫独自美丽?”娄非渊正在帮她摆盘,冷不丁警觉起来,本能地觉得。这个词不像字面上的意思。
江含之解释:“美丽强大,坚强,自主,不需要依靠别人依旧会过得很好,尤其是男人。”
“前面的你也是,但是后面不许。”娄非渊把筷子递给她,顺便低头在她唇上咬一口,美丽就美丽,但是不许不要他。
“你怎么见缝就插?”江含之有些好笑,捏了捏他的耳朵:“我是想独自美丽,可惜有的男人太黏人,根本甩不掉。”
“用膳!”娄非渊被说了也不气,帮她夹一筷子,但想到这不是自己做的,不由得有些吃味,“是今天的膳好吃,还是往日的好吃?”
江含之无语:“……我还没吃,怎么知道哪个好吃?”
娄非渊不满:“那现在吃。”
行叭,在某人的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江含之把他夹入自己碗里的那块肉放入口中,这个味道很熟悉。
她以前在赤王府吃过一顿饭,跟这个味道异曲同工。
想来赤王府的厨子,也是从御膳房撬来的吧。
见她吃了还回味半天,娄非渊有些不满:“不如以后我把御膳房的厨子请来,天天给你做膳?”
江含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装作思考:“也不是不可以。”
“你……”娄非渊顿时炸了,如果他真是一只狐狸,估计尾巴上的毛已经炸成红色蒲公英了。
江含之无辜:“怎么了?你天天做膳也很累,也要休息休息。”
“不需要!”
她咬了一口桂花糕,歪头看他,“可是刚才你都说了……”
娄非渊黑脸,眼睛都快气冒烟了,一字一顿:“不需要,我能做!”
“好吧好吧。”江含之不再闹他,眼底的笑越发明显,娄非渊从气恼中回神,才发现是她在故意气他,顿时眯起了眼睛:“江含之!”
“怎么怪我?谁让你气度那么小,喂!你等会,饭没吃完呢!”
江含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开了椅子,娄非渊抽出她手里的筷子,丢回桌子,抱着她大步走进卧房。
“一会就饱了。”
“不是,你不至于…唔~”
第八十章
诚如娄非渊所说, 接下来的江含之,不吃饭就饱了。
从宫中拿回来的饭菜点心,她只来得及吃两口, 等他们结束,饭菜已经凉了。
“娄非渊!”
娄非渊吃饱喝足, 把凉了的饭菜收拾好, 让夏小荷拿下去热一热给其他人吃,自己则去厨房做了一碗鸡蛋羹,上面洒了细碎的葱花点缀,香味扑鼻。
他走到床边,把床帐用玉/钩束缚起来。
此时床单已经换上了崭新的。
江含之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睫毛轻阖, 在眼底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精致的鼻尖下原本杏粉色的嘴唇红.肿.莹润, 看得娄非渊喉咙又开始发紧,他轻声道:“之之,吃点东西。”
江含之脑子还有些发蒙,搞不懂,实在搞不懂,这男人是蓄谋已久, 还是不经逗。
更搞不懂, 为什么在 c上她干不过他。
每次都手脚发软,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搞得她战意都起来了,非要跟他拼, 结果,他精力充沛地下床做饭, 她跟被吸了魂魄似的,腰酸背痛,一动都不想动。
她捂着小腹起来,发现那里隐隐发胀,好似他还存在里面一样。
“还难受吗?”
娄非渊见她蹙眉,赶紧把那碗鸡蛋羹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扶着她起来,熟练地帮她揉肚子。
刚一触碰,江含之一缩,拍开他的手。
“走开!”
臭男人在她这里没有信誉,说好的让着她,结果还是脱缰的死狐狸,差点把她弄散架。
娄非渊自知理亏,他可怜兮兮道:“错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江含之现在一点也不饿,反而很饱。
她白了娄非渊一眼:“现在,别让我看见你。”
“之之~”
娄非渊蹲在床边,袍子逶迤在地上,他却丝毫不理,攥住江含之的手讨好地摇了摇,“还不是你戏弄我。”
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双手依旧白皙,看见那手指的长度,江含之又觉得碍眼,无情地挥开他,转过身打算睡觉。
谁知一阵暖流,她身体僵住,好半晌坐起身,对娄非渊微笑:“你到底弄多少?”
她的笑容里面蕴含着危险,现在的娄非渊听了她的话秒懂,他立即耷拉下睫毛,努力装无辜。
但,依旧改变不了他罪加一等的事实。
当天晚上月色正浓,赤王殿下被连夜赶出江府,如果不是江含之无力,说什么也要下床亲自揍他一顿。
……
雪无双本来打算今日走,结果得知江含之二人闹了矛盾,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江含之不会忘记她,差人准备了银两,又让夏小荷去隔壁。
一听夏小荷来了,娄非渊还以为江含之心软了,结果,夏小荷道:“姑爷,小姐想借些人手保护雪姑娘。”
原来是为别人,娄非渊垮下脸来,他的脸原本长得就十分有攻击性,如此一来,倒像是要把谁拖出去活剥了。
夏小荷有些怂,她就不想和姑爷打交道,因为姑爷的变脸能力,她是受不了。
也就小姐能镇住姑爷,不过小姐估计也受不了这人,才把他逐出江府。
思及此处,夏小荷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她就像是纣王的属下,想劝诫纣王不要被妖妃迷惑,如今妖妃被制裁了,她颇为欣慰。
好在,娄非渊不知夏小荷的小心思,不然,夏小荷危矣!
“让赤尧去。”
“是!”
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吓夏小荷一跳,定睛一看,少年双臂环胸,下巴上戴了面罩,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很好亲近。
厉害啊!
夏小荷顿时被他惊到了,赤尧见她看自己,弯了弯眼睛:“小荷快带我去叭~”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好!”夏小荷脸一红,跟娄非渊行了礼,带赤尧离开。
一时之间,赤王府的气氛更冷了几分,娄非渊收回视线,幽幽叹口气。
早知如此,他昨夜就应该悠着点。
“主子,前段时间您让周昂宇写的东西要看吗?”
缭绕在娄非渊身边的怨气瞬间散落,娄非渊眼前一亮,对!
之之肯定是嫌弃他技术不行,他若是掌握技巧,把她伺候好了,岂会赶他走?
说做就做!
赤牙把纸张呈上:“周昂宇还送了礼物,说是最好您和主母一起的时候拿出来,主母肯定会高兴的。”
“先放那吧,等本王重回江府再拿回去。”
娄非渊视线紧盯在宣纸上,自动忽略周昂宇狗爬的字体,以及粗鄙地形容,越看眉毛蹙得越紧,原来他以前那般不体贴。
准备要充足,着力点要弄准,必须次次命中要害,最重要的是观察。
记住,还有的就是姿势……
有时候不要被女人骗了,她们很可能在敷衍。
娄非渊身体一僵,但想到江含之的状态不似作假,不过那女人最会骗人!
难不成是因为嫌弃他,所以才扫地出门的?
顿悟!
彼时,江含之不知为何背脊有点发凉,但并不知道有男人在蓄谋她。
她正在送行。
“你今天怎么戴这东西?”
得知赤尧护送雪无双,江含之比较放心,不过赤尧的脸是怎么回事?
赤尧耸耸肩不甚在意:“没事,主子嫉妒我比他讨人喜欢,我懂!”
江含之回忆起渝北之时,赤王殿下突然跟她闹别扭,敢情是因为赤尧。
这小心眼的男人!
她笑道:“辛苦你了,不过你以后可以摘下来了,我允许的,他若敢找你麻烦,你来找我。”
“好嘞!谢谢主母姐姐~”赤尧嘴超甜,如果可以,他才不想在脸上糊上这层东西,呼吸都困难。
终于可以摘下来了!
赤尧年龄小,性子比较活,总是跟其他赤卫队的人格格不入,但是功夫还是很厉害的,江含之对他吩咐:“你只要保证雪姑娘安全就可以,平时不用露面。”
送走雪无双后,江含之总算松口气。
京城上的传言越演越烈,近些时日早上甚至有人上奏折,要求处死雪无双。
娄安远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下朝后不放心雪无双前去探望,结果发现雪无双并不在房内。
他还以为是有人对雪无双下手了,慌乱地派人去找,结果找了整个皇宫,就差挖地三尺了,愣是没有找到人。
直到现在,娄安远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
这皇宫能瞒天过海的只有两个人,一是他母后,二就是娄非渊!
娄安远找上慈寿宫,太后很淡定:“不然呢,你是希望她已经遇害了,还是希望她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娄安远语塞,比起雪无双出事,他自然希望她活着。
太后叹气:“当初本就是你强行把她留在皇宫,如今母后不过是放她回去而已,你如果真的放不下,至少先把朝堂对她有意见的人解决,不然她只有一死!”
娄安远唇动了动,有些颓然。
他刚登基,地位不稳,并非所有人都听他的,往日他可以一意孤行不去在意,可现在不行。
他有了顾虑。
“娄非渊也有参与?”
太后抬眼:“你别为难他,是哀家让他这么做的,你如果想尽快解决此事,还需多向他求教,有时候,镇压的最佳手段,是武力!”
这话,娄安远深感赞同,朝中的老匹夫他口干舌燥都争不过,换做娄非渊,刀往他们脖子上一架,谁还敢放肆?
只是这口气不出,他憋在心里难受!
从慈寿宫出来,他派人前去江府找娄非渊,不久后太监小圆子回来。
“赤王并不在江府,听说是被江姑娘赶出府了!奴才去赤王府传旨,连赤王殿下的面都没见到。”
他心里嘀嘀咕咕,赤王殿下这是反了天了,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
然而,娄安远听到这个消息却笑了。
好好好!
娄非渊他也有今天!
敢放走他的女人是吧?
娄非渊也没好到哪去,还不是被自己女人敢出家门,说什么江姑娘黏他?
都是屁话!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娄安远下旨:“去宫中挑几个模样貌美的婢子给他送去,朕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娄非渊不愿意见娄安远,他不急,早晚得见。
果然,太监带了十名美人送到赤王府后,本不曾露面的赤王殿下火速前来了前厅。
娄非渊一进来,就被一阵阵水粉味糊了一鼻子。
厅内美人娇俏,脸色却无一不怯懦。
赤王还是七殿下之时,便让众人谈之色变,像她们这些奴婢,换作其他主子,倒也有攀爬的心。
可这位是谁?
能从他手底下保命就不错了,她们哪还有心思勾引赤王?
皇上这是要让她们送死啊!
众女面如死灰,娄非渊的脸色没比她们好到哪里去。
“谁放他们进来的?”
赤澄:“主子,放着门口堵着,估计主母很快就知道了。”
娄非渊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此时妖异的容颜死气沉沉,眉眼之间透着森森杀气,出言嘲讽:“小圆子,你主子是皇上,不是拉皮条的!”
小圆子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陛下说了,你若是将这些姑娘都杀了,就是心虚,事情传到江姑娘哪里,就更解释不清了!”
娄非渊胸膛起伏一瞬,怒了压抑着脾气:“……送走,此事若是被江含之知道,别怪本王入宫刮了你们主子!”
小圆子假装没听到娄非渊的威胁,念叨着:“可陛下传您入宫,不如您亲自去说?”
娄非渊冷笑:“本王这就去!”
娄安远,给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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