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姐不好了, 刚才侍卫在门口看见宫里有一位公公,带了一群女人去赤王府!”
赤王府就在江府隔壁,江府的侍卫看不见才难。
江含之正在“养伤”, 顺便逗弄狐狸,听闻此话, 她瞬间眯起了眼睛。
“一群女人?”
“对小姐, 您快去看看吧,姑爷血气方刚,送上门的女人他若是被迷惑了可怎么办?”
这段时间,娄非渊的种种表现都跟色中恶鬼似的,夏小荷有点担心,“小姐, 以后咱们别把姑爷往外推了吧?”
别人家都巴不得夫君夜夜笙歌,结果小姐整日把人往外推!
江含之揪住小冤的耳朵, 冷冷一笑:“他敢!”
小冤抖了抖,把毛茸茸的耳朵从江含之手中解救出来,躲到小之身后瑟瑟发抖。
江含之看它那没出息的样子,心里顺畅了几分。
她和娄非渊在一起,从没考虑过对方会有其他女人,也不曾找他要什么承诺。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自觉的, 她要求什么?
有些人, 便是给了承诺,也可背弃诺言。
有些事, 也不是嘴上说说!娄非渊若是真对不起她……
江含之冷笑,她就噶了他!
“走, 我看看那死狐狸在搞什么鬼!”
来到赤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没有过多阻拦, 直接让江含之进去了。
前来接待江含之的是赤牙,他道:“主母,前些日子主子得罪了皇上,今日皇上不知为何派人送了女人,不过主母可放心,主子未曾看一眼,就去皇宫找皇上了。”
好在,守在赤王府的是赤牙,他不像赤澄,很清楚知道江含之的来意,把事情的始末讲述给江含之听。
江含之挑了挑眉:“那你们主子回来的这几天在做什么?”
娄非渊被她撵走后,竟然没回去,属实让江含之很意外。
她这次来,也是想看看娄非渊在做什么。
提到此事,赤牙一言难尽:“主子近日比较好学,属下不好过问。”
“还挺神秘!”江含之若有所思,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那些女人呢?”
赤牙:“主子亲自送回宫了,没伤及性命!”
她们既然没那心思,被送到赤王府也很无辜,也只是被别人掌握命运的可怜人罢了。
江含之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生气,她点了点头:“等娄非渊回来,别告诉他我来过!”
娄非渊并不知道江含之去了赤王府,此时他一身煞气,进了宫。
御书房门口跪了一地人,他们都是朝中的老臣,身子骨不好,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他们看见娄非渊眼前一亮。
“殿下,您快去劝劝陛下,陛下登基已久,后宫依旧空缺,万万不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
“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子嗣都已经三岁了。”
“陛下以前清正廉明,悉听臣等意见,何时这般一意孤行过?”
一声声歇斯底里,这些老臣恨不得磕得头破血流,传入娄非渊的耳中,引得他一阵恍惚。
“陛下,那妖妃和孽子留不得啊,皇家血脉不可混淆!”
“陛下,您快下旨,处死妖妃,以保承启太平!”
“您若是不答应,臣等在此长跪不起,恳请陛下三思!”
往日云烟,逐渐变成今日的面孔。
换了一批人,依旧做着同样的事,所有的罪名都由女子承担,来突出他们陛下的圣明!
娄非渊眼底浮现出一抹浮躁,妖冶的红唇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诸位连这点小事都劝不住,要尔等何用?不如本王直接派人抹了你们的脖子,挂在城墙上,以此来劝诫你们的陛下如何?”
“这……”
离娄非渊脚边最近的官员一哆嗦,下吓得连连后退。
他本就是跪着,后退的摸样分外狼狈,还撞到身后同样跪着的人,一时之间场面分外混乱,看着娄非渊的眼神满是恐慌!
自皇上登基以来,赤王殿下很少上朝发疯,以至于他们都快忘记,这才是活阎王。
诚如太后所说,对付这些人,就应该以暴制暴,权力和利益的前提是有命在。
娄非渊见他们畏畏缩缩,从记忆中回神,阳光下,他的瞳中嘲讽越来越浓。
该杀的人已经死了,而他也不再是当初落入狼群的羔羊。
他挥开众人,一脚踹开御书房,又当着众人的面哐当一声合上门,隔绝了所有探过来的视线。
“费尽心思,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儿?”
娄非渊目光犹如锁定猎物的毒杀,直直地看向龙案边的男子。
娄安远被他的视线刺了一下,但他依旧不怕死,回视他:“你能放走朕女人,朕还叫不动你吗?”
娄非渊大步上前,薅住娄安远的领口,上挑的眼神犀利,氤氲着薄凉的寒意。
“不识好歹,我若是你,就应该好好讨好我,而不是给我送女人。”
娄安远失去了雪无双,见娄非渊死不悔改,火气也上来了,无视脖子上的危险,对娄非渊反击:“凭什么?朕是皇帝,想送就送,你难不成想抗旨?”
娄非渊指尖攥得咯吱咯吱作响,阴森森道:“凭雪无双是我表妹,她母亲是我亲姨母,凭我现在知晓她的动向!”
正要疯狂给娄非渊添堵的娄安远:“……”
他硬生生把到嘴边的火气噎了回去,脸色憋得通红,娄非渊照着他的嘴角来了一拳,把人贯回龙椅,活动了一下手腕,居高临下。
“你刚才想说什么?”
娄安远脑子急速反转:“……表哥,我这就去跟表嫂解释实情,错不在你,都是我逼迫的。”
“这不是事实?”
“是事实!”娄安远安静如鸡,时不时去扫娄非渊的脸色,有些颓然,“雪无双在哪?”
“没心情说!”
他火气下去了,娄非渊还在气,他双臂环胸,冷冷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还不忘凉飕飕道:“现在之之差不多知道你送女人了,这事若是不给我好好解释,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雪无双的下落。”
“是是是!”娄安远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半点都不敢跟娄非渊呛声。
毕竟雪无双人已经走了,只有娄非渊掌握动向,以后他还要指望他找人呢。
更何况,如果娄非渊真的是雪无双表哥,想娶雪无双还要过娄非渊那关。
可恶,世界怎么就那么巧!
“起来,别半死不活的,雪无双那边我有派人跟着,安全可以放心,至于这一边,你要配合我,上次跟你说的凉王可还记得?”
娄安远:“自然记得,你说凉王世子去过凉城,而且身边有高手保护,最近朕处理那些老东西,反倒没时间查凉王府。”
娄非渊点头,指尖轻点了点桌案,语气森冷,“凉王有一郡主,名为秋容!”
二人很快放下间隙,商量正事,等娄非渊出来时天色已晚,御书房外有两位大臣坚持不住晕倒了。
娄非渊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越过了众人,这次谁都不敢去招惹他。
他看一眼天色,太阳西斜,光亮暗淡,也不知江府什么动静,一路上娄非渊心里都有些忐忑,俨然没有了欺负娄安远的架势。
等他到了江府,却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
她现在如何了?
身体有没有恢复,会不会还在气他?
知道娄安远给他送女人,会不会吃醋不想见他?
他现在进去,会不会被撵出来?
视皇宫大门如无物的赤王殿下,对着江府大门犯了难,他决定先回去冷静冷静。
于是,江府的侍卫二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姑爷杵在门口半晌,脚尖一转,去了隔壁。
他们欲言又止,虽然小姐将姑爷赶出去,但是没有禁止入府来着。
不过,就这样吧,他们不想跟姑爷沟通,姑爷太邪了 。
娄非渊回府后问赤牙:“之之今日可有派人来问?”
赤牙摇头:“不曾!”
是主母亲自来问的,所以应该不算欺骗主子!
娄非渊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回到自己房间。
没关系,之之肯定是太信任他了,才没有过问。
为今之计,还是先学技术,技术烂才是他被赶出江府的源头。
他借着月光来到桌边,燃了灯,细弱的灯光照亮了卧房,一抹胭粉香不合时宜地窜入他鼻尖,娄非渊眼神一凌:“什么人?”
然而室内静悄悄,没有丝毫响动,娄非渊还是发现,他的床帐轻晃了一下。
他离开时,明明用钩子系好的床帐竟然散了下来……
联想到空气中的劣质胭粉味,娄非渊眯起了眼睛,一步一步走向大床。
这种卑劣手段,他以前不是没有遇见过,只不过,往日想爬上他床的女人,统统没有好下场,是他沉寂太久,以至于某些人忘记了他的手段。
赤王府也要好好清理了,什么人都能混入他房中。
娄非渊一直住在江府,赤王府的卧房很少睡,所以生人气息很少,床边甚至摆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插着他经常用的重剑,他掌心握住剑柄,一把掀开床帐,冷冽的光芒一闪,同时床上的女子也露出错愕的表情。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翻身躲开,可剑刃依旧划破了她背后的衣服,露出大片莹白的皮肤,漂亮精致的蝴蝶骨在空气中轻颤,前段时间留下的吻.痕浅淡,新添上了一道剑气留下的红痕,没有破皮,但是此情此景,有一种别样的旖.旎。
“娄非渊!好啊!好的很!”
女子的轻笑,宛若一道惊雷炸在娄非渊耳中,他脑子嗡了一声,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之之?”
第八十二章
“不然呢?你还想让谁爬你的床?”
背后凉飕飕的属实不好受, 江含之看不见身后的情况,把手背过身后想要拉拢割断的布料。
可惜断了就是断了,她的角度又不方便, 便想用被子裹住。
然而不等她动手,娄非渊丢下剑, 坐在她身边, 指尖轻轻触碰那道剑痕,微凉的触感,让江含之轻颤,背后的蝴蝶骨更像要展翅欲飞,可娄非渊现在没有其他心思。
他嗓音有些沙哑:“差一点!”
他差一点,就伤了她。
娄非渊不敢想象, 如果江含之没有躲开,这一剑会刺中她哪里。
是脖子?还是脆弱的心脏?
他是下死手的, 无论是哪里,都不会有好结果!
娄非渊心有余悸地从背后紧紧抱住江含之,发丝落在她背后,痒痒的,江含之想闪躲,背后却传来一阵热软。
男人吻住她的背, 不带任何欲.望, 像是小动物舔.舐伤口般,一点点在她背后游移, 虽是无心,却引得她一阵阵颤.栗。
“娄非渊!”她呼吸有些急.促, 挣开他的钳制转身想教训他,未曾想他又黏了上来, 这次是从正面抱,他把脑袋埋入她的脖颈,心有余悸,“之之,对不起。”
脖子泛起阵阵凉意,江含之一愣,拍拍他环住自己的结实手臂。
“起来!”
她的语气并不重,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男人身躯一颤,慢慢抬起了头。
昏黄的光线下,男人俊美的容颜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本应该上挑的狐狸眼垂下的睫毛挂着水雾,眼尾泛红,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微潮,她挑眉:“赤王殿下还是个哭包?”
娄非渊唇角动了动,仿佛舌头被狗叼走了,没发出任何声音。
“哑巴了?这点小事哭成这样,难道不是哭包?”江含之挑眉,指尖抵住他的下颚上抬,轻轻擦去他眼尾的湿痕,他喉结滚动一下,“不是小事,我差点杀了你。”
他就是这样,闯大祸会变成哑巴,一竿子打不出来一句话,上次从凉城回来就是如此,可见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冲击力不小。
于他而言,哪怕是无心的,也绝非小事!
江含之指尖一顿,她今日来赤王府,并没有离开,而是让人找来一个普通人家女子的香囊佩戴在身上掩藏气味,本来是想藏在他的寝殿,看看他的反应,他倒是一点不怜香惜玉,上来就是一剑。
她没有受伤,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是她招惹他在先,只是做做样子,结果她还没怎么欺负他呢,这男人就成这样了。
就好像,被刺杀的是他。
“行了,我就那么轻易被你杀?我现在疼都不疼,比起这个,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其他行为?”
娄非渊摇头:“那不一样。”
“死脑筋,怎么不一样?”江含之被他气笑了,捏住他下巴的手用力,让他抬头看她。
结果那双狐狸眼还是湿漉漉的,懊悔之中,又有些执拗,一致认为自己错了。
娄非渊道:“那种行为不会伤害你,但是刚才我确实差点伤了你,之之,你罚我吧。”
他捞起剑,把剑柄那边递给江含之,而自己握住剑刃。
这长年带在身边的剑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可要人性命,锋利无比,顷刻间他的掌心被划破,血迹一滴一滴掉落在床单上。
血腥味夹杂着梅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江含之呼吸一窒,这次真的怒了。
“松手!”她攥住剑柄,男人听话的松手,下一秒就被江含之推.倒。
“死狐狸!”江含之骂了一声,翻身下床想找东西帮忙包扎,床头的柜子里有个小箱子,她想男主平时受伤,应该会把药箱放着离床头最近的地方。
打开箱子,果然如此,上面有一排白色锦布,几瓶外敷的药膏,正好方便包扎。
她抱着箱子回床上,瞪一眼某人,“伸手!”
他乖乖地伸手,江含之把箱子里的白锦拿出来,露出一堆零零碎碎,她动作一顿,满脸怒气僵硬在脸上。
“这箱子……”
娄非渊见她表情古怪,不再装哑巴,“怎么了?”
江含之:“……你的手还在流血,我先帮你包上,等会再收拾你,躺下。”
伤在手上,他为什么要躺下?
娄非渊不明所以,这点小伤,其实他并不在意,但他心里内疚,什么都听她的,没多想,把被血染脏的床单用被子盖住,躺在上面。
江含之包扎的手法很熟练,上药,止血,系白锦一气呵成。
娄非渊陷入沉思,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不等他多想,手腕一凉,紧接着咔嚓一声,他愣在原地,抬头看去,银色的手铐扣在他手腕处,另一端扣在床边柱子上。
哪来的手铐?
与此同时,江含之跟他心有灵犀,站在他床边,居高临下问他:“箱子里的东西哪来的?给我准备的?”
“什么?”
娄非渊觉得自己大概是伤了脑子,怎么听不懂她的话。
“不懂?”江含之笑了,慢腾腾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白色的羽毛,掉色的蜡烛,十多根大小、粗.细不相同的玉器。
糟糕的形状,有的甚至雕了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珠子,被打磨的圆润。
江含之拿出来就瞬间丢远,这其中就没有正常的东西,连鞭子的手柄都带毛的。
娄非渊看见那些东西也惊呆了,他就算没玩过,也知道这东西的用处。
“解释一下?”江含之翻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铃铛,轻轻晃了晃,便会发出悦耳的声音,她丢到娄非渊身上,正要说什么,却不知铃铛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震动了起来。
江含之&娄非渊:“……”
涨知识了!
娄非渊的脸恢复血色,耳根子泛红,暴怒:“不是我的,是周昂宇那小人送来的!”
江含之回神,把铃铛拿起来,坏心眼地放在他脖子上,他缩了缩脖子,江含之看他连脖子都红了,似笑非笑:“他送的这些东西,正经人会收吗?”
娄非渊暗地里骂周昂宇卑鄙小人肮脏龌.龊!
江含之见他似乎委屈上了,没放过他,继续问:“你打算怎么用?用我身上?”
“不是!我都不知道他送来的什么东西。”娄非渊急了,万万不能给江含之留下好色的印象,更何况他怎么会用这种东西冒犯她?
手铐的链子被拽得咯吱作响,掌心正要攥紧,江含之及时按住他的手,警告他:“今天,伤口若是把布染红了,以后就别想进江府!”
“之之!”
“别这样看我!刚才不是想让我罚你吗?捅你两刀算什么?正好这有刑具,我们慢慢玩!”
娄非渊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太会蛊惑人心,江含之决定这次不再被他勾到心软,他动不动就伤害自己,江含之可不会惯着他。
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他一个教训,她用包扎伤口剩下的白色锦布遮住他那双妖冶的眼眸。
视线被遮挡,娄非渊慌神,江含之抄起刚才丢到一边的剑,娄非渊用的剑很沉,她却轻而易举的举起来,稍微适应了一下准头,她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
“知道错哪了吗?”
娄非渊又后怕了起来,嗓音懊悔,“我不该对你动剑。”
“不知悔改?”江含之气笑了,今天她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你错在不该伤害自己懂吗?你人是我的,今后没有我允许再受伤,惩罚翻倍。”
剑尖从他下巴处离开,一路向下,划过喉结,衣领,锁骨。
不愧是男主的神兵利器,所过之处,寸寸断开,层层剥落。
最终,到一处。
“这不行!”娄非渊一凉,正要起身阻止,江含之已经把那把剑放回架子上。
他松了一口气,惊觉一身冷汗。
耳边传来女人调侃声:“放心,为了我的幸福,也不能直接废了你。”
“你别这样。”娄非渊被她笑得有些恼,这女人嘴一如既往的羞人。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一种异样蔓延全身,江含之不太确定道:“这些东西不知道干不干净,就用这个吧。”
蜡烛毕竟是一次性消耗品,应该是干净的,江含之发现,有些人就算劣迹斑斑,依旧有属于他的优点。
比如周昂宇,干啥啥不行,这方面玩的明明白白。
红烛都不用点燃,触及人皮肤就会融化,而且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很适合在皮肤上作画。
江含之坏心骤起,娄非渊察觉到危险,可他有错在先,有问题也只能咬牙忍着,没一会,他就汗流浃背了。
偏偏某女人其他也没闲着,到处撩.拨,又不帮他。
“现在说说,错哪了?”
可娄非渊还是觉得,错在不应该伤害她,在这一点上,他出奇的倔强。
“不乖!”
看着挣扎的男人,江含之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和男主谁是变态,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把自己赔上。
她压下心中的悸动,不经意找到一条红绳,帮他系上,还不忘打了个蝴蝶结,轻轻弹了弹,成功听男人闷.哼一声。
“之之,错了……”
娄非渊快被她折磨疯了,他终于受不住,手臂青筋暴起,剧烈挣脱了手铐的束缚,发出剧烈的声响,江含之吓了一跳,眼疾手快退至一旁远离他。
“别过来!”
她的话,像是无形中的枷锁,再次囚住了失去神智的野兽,娄非渊浑身犹如水里捞出来的,鬓处被汗水打.湿,大颗大颗汗珠从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滚落,他哀求道:“之之,别闹我了,我错了,我是你的,再也不伤害自己了。”
第八十三章
手铐被硬生生扯断, 娄非渊皮糙肉厚只是留下一道红痕,江含之躲在远处,听见他一声声求自己, 没有心软,而是挑眉看他:“你是自己没有手吗?”
娄非渊胸膛剧烈起伏, 平日里浅色的瞳仁此时炙.热得可怕, 宛如充满剧毒的蛇瞳,一瞬不瞬盯着江含之,眼中有渴望,有哀求,更多的是危险。
只要江含之敢上前一步,便会踏入他狩猎的领域。
她丝毫不畏惧, 双臂环胸看着即将丧失理智的男人,“看我干什么?自己不会吗?”
“受伤了!”
男人用仅存的理智, 举起了那只受伤的手,扯去眼睛上的那块布,他的眼睛好像画上了一道妖艳的眼线,魅惑又迷人,无时无刻不在勾引江含之。
江含之压下心里的悸动,问他:“怪谁?我让你受伤的?你自己握的剑刃, 跟我没关系。”
“之之, 难受!”娄非渊眼巴巴看着她,隐忍的嗓音仿佛镀上一层蜜, 沙哑诱.惑,“我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论是伤她,还是伤自己, 他都不敢了。
道歉程度良好,他起身,想上前,江含之又退了一步,冷笑:“站住,回去,把自己绑好。”
开玩笑,她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羊入虎口,但是那方面她身体确实不争气,现在他在求人,等会就不知谁求谁了,还是安全了再过去。
自己绑自己,是个高难度的活,娄非渊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但只要她松口,怎么都随他。
刚才的手铐不能用了,箱子里剩下最后一只,他毫不犹豫再次铐上。
江含之指挥:“另一只。”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娄非渊已经到了临界点,马上就要绷不住了,他艰难地撕开一块布,一圈圈缠绕在自己左臂上,用牙齿协助右手系在另一边柱子上,看似普通的动作,他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完成后躺下,喘.着粗.气,妖冶的薄唇轻颤,“之之~”
他很爱叫她的名字,这一嗓子,两个字,却拐了好几道弯,听得江含之耳朵发麻。
她道:“难受?不想下次被罚,等会听我的知道吗?”
“~”
男人已经说不出话,就那么盯着她慢慢靠近,等猎物自己送上门。
江含之不是猎物,再次蒙上他的眼睛,“别勾我,没用!”
大概是驯.服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娄非渊不敢跟她吭声,遮住眼睛,五感放大,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是什么,喉.结不自觉滚动。
紧接着被她的气息围绕,江含之不像他们裔族有体香,但是他仿佛能感知到她的气息,好似阳光般温暖,让他贪婪地想去吸取。
连她故意带的劣质香粉 ,也觉得迷人了起来。
当他被包裹,终于得到救赎,他喟叹一声,下一秒就被江含之警告:“不许动!”
娄非渊:“……”
一切都依照本能,他根本控制不住,但所有的委屈来不及说,就被一阵头皮发麻地紧.致淹没。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久到空气中盛满了梅香,汗水模糊了眼,她离开了他。
“之之?”娄非渊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江含之腰有些酸,点了点他的唇,“我完事了。”
娄非渊:“???”
“你往旁边让一让,别打扰我休息。”
“江含之!”一声不甘的叫,江含之捂住他的嘴,“注意你的态度,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吗?”
当然不是!
娄非渊急了,这才多久啊,半刻钟都没到,她就撤开了,他都没……
“所以啊,你急什么?犯了错就要受罚,让你享受是什么道理?”
江含之餍足地眯起眼睛,在娄非渊看不见的情况下,笑得不怀好意。
不会真以为她要帮他吧?
不过是她被勾得有些想了,所以用用他而已。
现在她解馋了,没有再帮他的道理。
所以,睡吧!
至于他?
自己熬!
……
最近朝中动荡,娄非渊一直有去上早朝,往日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今日却一派寂静。
原因无他,赤王殿下受伤了。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端,手上缠着一条锦带,脸色沉寂,有些惨白,眼底有淤青,看样子没睡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吓得众人说话都不敢大声嚷嚷。
他们暗自惆怅,如今承启国彻底洗牌,京城太平,莫不是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昨夜暗杀了赤王?
“诸位爱卿,今日没事启奏?”
当然有!
众人赶紧说,只是目光似有似无地打量前面那位充满怨气的男人。
如今确实有大事需要禀报,雪无双不在皇宫,众人已经知晓了,但有的人依旧不曾放过机会。
“陛下,近期渝北那边再次出现状况,短短几日,接二连三有人病倒,消息传到京城,已过来半月,现在状况更加严重,怕是不祥征兆啊~”
此话一出,朝中顿时小声议论,有人甚至扯上什么妖女归世,霍乱众生。
“就没有人查到,此女疑似当年的裔族吗?”
裔族两字,所有人都看向娄非渊,毕竟当年妖妃之乱,引得前朝后宫永无宁静,先皇特意追查所有流落在外的裔族余孽。
从此,对于裔族,承启国避之不及。
裔族特征,无论男女,长相貌美,自带异香,妖术了得,传言他们跟西北部落的蛊族一样邪性。
走到哪都会引起祸端!
“兴许渝北之病,便是妖女出事引起的。”
“给朕闭嘴!”
天子一怒,众人住言,可思想还在活络。
娄安远双目含怒,自从雪无双出现,触碰到了这些人的利益,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哪怕她走了,也要泼脏水。
“天子脚下,有妖孽作祟,你们的意思是朕无能?”
“臣等不敢!”众人瞬间跪了一地,唯有前面赤王殿下的身影站立,他却又添了一把火,“事在人为,百姓遇难,诸位不去想对策,反而在这里怪力乱神扰乱人心,古时有祭天河神祷告保护天下太平,如今渝北祸起,不如杀几位投入渝北江海,以此祭神明佑我承启国泰民安!”
他目光扫过众人,似笑非笑:“不如王大人去吧?”
刚才就他叫的最欢,此时却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不被赤王瞧见。
娄非渊持续又点了几个人名,他们无不色变,一个劲嚷嚷着使不得!
娄非渊嗤笑:“用几位大人换我承启百姓无碍,怎么就使不得了?”
众人求救于娄安远:“陛下,若祭天救人水火我等自然愿意,可用人命祭天不过道听途说,之前未曾有成功的先例,也未必灵验啊。”
娄安远把话接过:“你们所谓的裔族祸乱天下,便不是道听途说了?”
众人哑口无言。
娄安远:“渝北一带不可掉以轻心,周侍郎,朕命你清点白银三百万,和巡查使,太医院院首周太医带队,前去渝北救灾!”
皇上竟然直接越过户部李大人,把这活交给了周全,众人唏嘘,心思各异!
等下了早朝,娄非渊被娄安远叫住,“你前年去过渝北,此次朕总是心神不宁,周全是你看中的,确定没问题吗?”
娄非渊冷笑:“他若是有异心,本王剁了他的儿子!”
娄安远思索:“你今天戾气怎么这么重?”
娄非渊不说话,看娄安远的视线都有些凉凉的,娄安远摸摸脖子,讪笑:“朕这次可没惹你!”
娄非渊倒是希望他惹他,这样看他不顺眼,能名正言顺搞.他。
娄安远劝解:“至少你还有江姑娘,我的姑娘都被你弄走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只要雪无双还活着,娄非渊就没怎么刻意关注,所以没说话,只是道:“渝北那边比较严重,资源也缺,我们国库不多,你最好多想想办法,还有提防着点凉王府,最近京城不大对劲儿,探子来报,西北也不太平!”
娄安远正色起来,“朕知道了!”
从宫中回来,娄非渊朝服未退,直奔王府。
昨天江含之在王府睡的,他被折磨到后半夜,一夜未曾合眼,天还未亮又去了早朝,走的时候江含之还未睡醒。
王府不比江府,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娄非渊走的时候吩咐他们谁都不许入他寝房,他回来时,江含之已经醒了。
她像是吃饱喝足的妖精,慵懒地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听到门口的动静,掀了掀睫毛,“回来了?”
娄非渊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眼皮一跳,赶紧上前想夺过来。
“这些东西等会我都丢了!”
江含之侧身躲开,调笑道:“别啊,没准以后还能用到呢!“
那糟糕的形状,看得娄非渊眼前一黑,克制住想咬死她的想法,跟她商量:“别闹,用不到它,给我!”
江含之不给,挑衅道:“你怎么知道用不到,你又不听话!它乖多了!”
这女人的嘴太欠了,娄非渊深呼一口气,语气危险了几分,“你真要如此气我?”
第八十四章
“你这人心眼怪小的!这样就生气了?”
江含之看见男人沉下来的脸色, 挑了挑眉:“你生气能怎样?”
臭女人,就仗着他喜欢她胡作非为!
娄非渊忍无可忍,干脆欺身而上。
他的体型, 直接把江含之淹没,江含之没想到他竟然说动身就动身, 一时反应过来, 被他压了个正着,不等把他推开,铺天盖地的吻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
他的唇微凉,但是吻却是火热的,江含之像是一捧雪堆放在火热的炉上,眨眼间被软化成水。
她对这种事, 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逐渐迷失在他的炙.吻中, 眼神微醺,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想要抓住点什么,结果手上一松。
江含之想看去,他却咬住她的舌,力道又凶又狠, 她神经一绷, 让娄非渊成功抢走了手上的东西。
娄非渊唇没离她,手腕一转, 把那根东西丢远远的,投到小箱子里, 他这才松口气。
然而下一秒,就对上了江含之危险的视线。
二人距离的脸距离很近, 鼻尖似有似无地擦过彼此,眼睛对视的时候,更有压迫感。
江含之瞳中沁着水雾,却依旧让他产生强烈的危机,娄非渊大概是亲迷糊了,脑袋一抽,手动捂住她眼睛,试图掩耳盗铃,结果下一秒就被踹开。
“娄非渊!你敢咬我?”
江含之这一脚,硬生生把男人踹开,可见力气之大,如果只是一脚的话,娄非渊倒是还可以接受,他捂着肚子松口气,再次抬眼,可怜兮兮道:“不是故意的。”
死狐狸,江含之现在不吃他那套,坐起来擦了一下嘴,舌根隐隐发麻,还有一股铁锈味,都咬出血了,江含之怒了。
“你咬什么也不能咬我舌头,要我怎么吃饭?”
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她吃饭!
活腻了?
娄非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给你做方便入口的?”
“滚!一个月不许同.房!”
娄非渊:“!!!”
摊上大事了!
由于闯了祸,当天赤王府的膳食分外丰盛,江含之虽然舌头破了,但并没能影响她干饭,吃饱喝足后,娄非渊跟她提起早朝的事。
“希望周太医他们能解决,不然恐有大患,渝北经不起折腾了!”
说来渝北也是倒霉,盗匪的事才解决完没多久,那边又染上了病,传染能力也很强,属于疫病了。
每次疫病,都要有大片人员伤亡,财力,人力,都缺一不可,而且周太医他们真的能那么轻易解决吗?
末世的丧尸,就是疫病引起的,连各方研究人员研究三年,都没研究出结果,江含之的神经一瞬间就紧绷了。
她蹙眉思索,这篇小说里,女主的金手指是医术,那么全篇理应围绕着医术病来写,疫病是必不可少的情节!应该不会产生丧尸这种东西。
江含之舒口气:“传信给赤尧,让他把这个消息传给雪无双,以她的性格,会去渝北帮忙,一定要保护好她!”
除了雪无双,怕是没人能够解决。
可是江含之还是不放心,决定去渝北。
娄非渊不赞同:“那边不安全,疫病不会避开人,你若去了很危险!”
“我不会看病,但可以帮忙提供物资,至少药材能供应上,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只要雪无双去,就不会有事!”
娄非渊不敢置信道:“你就那么相信她?”
她是相信女主!
江含之没看到故事的结局,但是她知道,只要女主在,就绝对不会有事!
可惜,娄非渊绝不同意她涉险,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去。
大概怕江含之和上次那样跑了,他上早朝都派赤澄跟在江含之身后。
江含之召集人手去清点江府旗下的药铺,她不知道女主需要什么药,干脆每样都带上,并不只有京城的铺子,她也给北方铺子传去消息,让他们多做准备 。
京城的整整装了十多架马车,当然,江家底下那么多口人吃饭,江含之也没做亏本买卖,力所能及,铺子还能正常运转。
江府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之前跟她谈过生意的几位老板前来探望:“江小姐,如若不嫌弃,我们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他们怕死,但是可以掏钱,就当是积德行善了,他们不去,却拿出银两,还有一些粮食,想让江含之帮忙带去渝北。
江含之惊讶过后微微一笑:“诸位大气,我便代渝北的百姓,多谢诸位了!”
这些事情筹备好几日,可江含之和娄非渊之间的争议一直都在。
“他们可以去,你不可以!”
出发的前一晚,娄非渊派人看住了江府。
“你可以让别人送去,不一定非要自己去冒险!”
娄非渊想不通,明明可以交代手下人过去,为何要亲自去。
他和江含之的观念不同,也不是说江含之善良心发作,她内心早已麻木,只是对疫病很敏感,她怕重蹈覆辙!
末世之初,谁都没把疫病当回事,更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危险离自己还远。
可当得病的人一个个变成食人血肉的怪物,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算知道渝北的病变跟丧尸不一样,她依旧想去看看,早做打算!
“把人撤了,别闹,我不会有事!”江含之揉揉眉心,“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不会有事!”
娄非渊不说话了,固执地站在她身边,没有丝毫退让的打算。
短短一段时间,渝北传来消息,那边已经病死了不下五十人,还有几百人有了症状。
他不容她去涉险,更不敢承受失去她的风险。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就算你是我男人,也无权干涉我的自由!”江含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娄非渊见她态度强硬,抿紧了唇角,眼睛却突然红了。
准备发脾气的江含之:“……”
她一屁股坐回床上,双臂环胸。
“来,你哭,让我看看你个大男人能不能哭晕,哭晕了正好我让然把你绑了,明天早上威胁你属下放行!”
娄非渊:“……你非要去?”
“去!”
“那我跟着你去!”娄非渊一咬牙,瞪着她:“要死一起死。”
“你自己死,我可死不了!”江含之懒懒地瞥他一眼,“过来,给我揉揉太阳穴,被你气疼了。”
怎么不气死你这个坏女人!
娄非渊不情不愿过去,胸腔里郁气没消,顺着指示坐到她身边,帮她揉太阳穴,手法精湛熟练,却隐藏着一丝叛逆。
江含之枕在他腿上享受服务,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你想多了!”娄非渊动作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帮她按摩。
江含之睫毛轻阖,“你可知,我为何那么断定,有雪无双渝北会没事?”
娄非渊又哑巴了,甚至不想跟她说话。
“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记得吗?”
“给你讲个简单易懂的,借尸还魂知道吗?”
“这个世界的江含之死了……嘶!干什么?”
娄非渊指尖用力,差点把江含之送走,他警告:“你不许诅咒自己。”
“还怪有脾气的。”江含之揉揉拍开他的手,揉揉太阳穴,总感觉要肿了,这死狐狸男。
“听我说!她死了我借用她的身体活过来,懂了吗?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以前很和平,后来因为一场严重的疫病,很多人变成行尸走肉,它们不会思考,看见正常人类就会撕咬,被咬到的人几乎都会变成他们那样,我们称之为丧尸,丧尸越来越多,我们一退再退,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到最后资源短缺,我们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食物。”
“所以我很担心疫病,懂了吗?至于为什么会相信雪无双,我来到的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世界,故事的主人公是雪无双,她医术了得,肯定不会出问题,你可以放心。”
她尽量用娄非渊能理解的方式陈述给他,说完后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她翻了个身,戳了戳男人肌肉结实的大腿,“你有在听吗?”
“之之……”娄非渊心里复杂,“你想去就去,不要再诓骗我!”
“你不信?”江含之眉毛一竖,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肉,娄非渊一抖,赶紧把她捞起来。
“你别乱摸,你自己反思,你的嘴有一句话是诚实的吗?”
江含之一讪,好像真没有,这不怪他。
“刚才说的就是真的。”她一本正经,“你可以不信我,下次你找杨天问问,他跟我一样,来自于末世。”
娄非渊欲言又止,其实每当她要骗人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不过他没说,关注点逐渐放在其他地方。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世界,你又是怎么来的,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吗?”
江含之一愣:“不知道啊,就眼睛一闭一睁,好像去救人来着。”
娄非渊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倒是希望,这些都是假的,你在骗我!”
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她是如何在那种环境下存活的?
可若是真如她所说,一切疑点解释得通了。
她绝非常人的身手,知晓常人未知的秘密,包括他小姨,母妃。
她和杨天胡扯的关系,也有了说法。
还有,如果不是曾经饿到极致,谁会和饿死鬼投胎似的,看见吃的都走不动道。
至少,江家大小姐不会饿到。
第八十五章
大概是江含之骗人次数太多, 导致娄非渊对江含之穿书事件半信半疑,但是他觉得,至少小骗子还知道骗他, 肯定是在乎他的。
娄非渊不是胆小之辈,只不过是担心江含之染上病而已, 他自己倒是不怎么怕, 第二日一早单独跟娄安远说前去渝北。
娄安远很震惊:“你又不会看病,去渝北做什么?”
娄非渊 :“之之想去。”
娄安远:“……”
滚吧快滚,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可恶之人,把他媳妇弄丢了,还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媳妇。
太气人了!
娄非渊顶着娄安远的怨气,补上一句:“雪无双会去渝北!”
“她?”一听雪无双要去, 娄安远跟娄非渊反应一样,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要单独派人去渝北把人带回来,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颓然。
“她一身医术,又一心为民,罢了,由她去吧。”
他有什么资格管?
他是喜欢她,但也是一国皇上, 渝北也是他的子民, 雪无双医术精湛,或许会给渝北带来新的生机。
娄安远若是只顾儿女情长, 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雪无双那边得知渝北的消息,果然迅速前往渝北。
江含之从京城出发, 赤王殿下赖着她,并没跟周全他们一路。
“你刚才吩咐赤牙什么了?”
上马车之前, 江含之看见娄非渊跟赤牙嘀咕半天。
“收拾收拾人。”娄非渊准备了好几碟子点心装在懿盒中,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江含之嘴边,“路上容易饿,你多吃点!”
他有所怀疑,可行动上毫不含糊,彻底把江含之当猪养,深怕她饿着,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投喂几口,又怕她撑着消化不良,喂完了不忘帮她揉肚子。
江含之怀疑他想揩油,并且还有证据!
“放下吧,现在不饿!”
江含之虽然还热爱美食,但也没像当初刚来这个世界一样饿死鬼投胎了。
“行,那你再睡会!”娄非渊把点心放回盒子里,然后揽住她肩膀让她躺自己怀里。
江含之额头青筋跳了一下,一把推开他,“你能不能别腻味了?咱们是去北方救人的,不是游玩的。”
娄非渊低垂了一下睫毛,“可是,马车速度一样,我们在车里严谨一点,也飞不过去。”
“……”有道理,但不多!
这条路之前走过,只不过之前是冬日,现在路上的绿植已经发芽了,向北走的时候会发现很多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的百姓慌乱地跟他们相反的方向逃窜,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路上的客栈也都关门了,荒凉到根本没有住脚之地。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瘟疫肆意,说不定谁身上就会染上。
娄非渊派人前去探查,情况并不乐观,从渝北上报朝廷时,就已经不可控了,一来一回耽搁一个多月,死伤惨重!
也幸亏之前换了一位还算老实的县令,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拖后腿。
县令命人在渝北城外偏僻处搭建了棚子,所有病患都押送到那里去,免得和正常人接触,不然现在的城池怕是要沦陷了。
雪无双先江含之他们到的,有赤尧打点,县令并没有过多为难,放行让她查看患者状况!
感染者起初会头晕脑胀,高烧发热,从喉咙开始红肿溃烂,长有密密麻麻豆粒大小的红色水泡,严重后身体臃肿化脓,然后呼吸困难而死!
彼时,朝堂的官员已经赶到,周全负责护送朝中银两,以及给渝北的粮食,巡查史刘浩则跟县令了解始末。
“他们可有吃过什么,有没有试过都是通过什么传染的?”
“起初只是几例,大人也知道,之前咱们这闹过土匪,百姓条件有限,便去附近林子里抓些野鸡野兔,可往年也有抓,并没有这种症状!”
太医院都跟雪无双很熟悉配合方面也没问题。
“看情况,很可能是吃食导致的……”
“等会让人查一查水源,我记得前朝有先例!”
“哎,是和水疫有几分相似,但就这么确认未免太果断了,再看看!”
众人七嘴八舌,唯有雪无双眉毛紧蹙,在旁边一言不发。
江含之他们到来时,渝北好像是一座死城,挨家挨户紧闭着,原以为他们躲好怕染上疫症,却不想都聚集在了县府衙门。
“不是说有人救我们吗?大夫呢?”
“我孩子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先给他看,我们大人无所谓,他还是个孩子,不能年纪轻轻就去了!”
“我就要死了,我发热了!大人救救我!”
这群百姓把衙门围得水泄不通,黑压压一片,江含之在后面看得眼前一黑,差点以为是丧尸围城了。
娄非渊蹙眉:“他们怎么办事的?”
与此同时,县令满头大汗,“他们这哪像病人?”
真正染上病的人都在北边棚子里,人群中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根本看不出异样,他们一日一早就堵在门口,严重影响了他们探查的进度。
他们想要疏散人群,可是他们府上可用之人不多,又担心误伤百姓,所以一拖再拖。
人在求生方面力量无穷,这个时候百姓们顾不得那么多,稍微有点发热症状,就以为自己要死了,想尽快医治。
可是病因没弄清楚,拿什么治?
“大人,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拖不得!”
况且如果是接触传染的,依他们推推嚷嚷的距离,怕是已经染上了。
县令无奈,只能安排人用强硬手段疏散。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人慌了,“你们干什么?是不是打算抛下我们不管?京城的大夫来了还不管我们死活?”
其他百姓们本来心里没底,但是被这一嗓子喊的开始动摇。
短短一两月,他们这里死伤无数,谁敢保证下一个躺在那里的不是自己,先被救的,更有生存的希望,至于比他们更严重的患者?
都已经快不行了,还浪费资源做什么?
这些人越闹越凶,人挤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被挤了出来,栽倒在地,孩子受到惊吓,扯着嗓子哭喊,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一团。
然而在下一秒,一队人冲进人群,跟拔萝卜似的,一手一个,把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拽开,再丢到一旁。
有的人直接被摔懵了,瘫在地上半晌都没缓过来。
他们像是窜入羊群的饿狼,所过之处吞噬干净,吵闹不知何时停止,人群中叫嚣的几个大汉被死死压在地上。
事发突然,他们显然还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慌乱的挣扎,“你们干什么?难不成想杀了我们以除后患?你们跟我接触过,没准身上已经有疫病了!”
“堵住他的嘴!”
一道冷戾至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包括县令他们都一愣,这声音…
“赤王殿下?”
娄非渊甚至没下马车,只是掀开帘子瞅一眼,“把人都清理了!”
“殿下……”县令头脑一懵,正要说这些人杀不得,却见令人闻风丧胆的赤卫队,跟清理废物似的硬生生清理出一条道路。
赤王殿下带来的马车慢悠悠顺着这条道路走进来。
县令到嘴的话憋了回去,敢情殿下说的是表面意思的清理,他还以为是要把这些人杀了!
不怪他,属实是赤王殿下说的话太引人争议了!
等马车进了府,娄非渊对外吩咐:“刚才带头的抓起来,其他的若是还想活命,就乖乖回去等着,不想活本王送他们一程!”
大概是赤王殿下说话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加上赤卫队处理事情的能力太过凶残,没有刚才那几名男子带头,百姓们不敢再放肆。
毕竟,他们来堵衙门是想最快得到医治活命,不是前来送死的!
“赤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县令一如既往地害怕娄非渊,说话小心翼翼的,“可是陛下还有其他吩咐?”
“本王自己要来的,陛下没有吩咐,倒是你们,竟连他们都处理不好,如何治理渝北?!”
“殿下说的是,是下官办事不力!”县令冷汗直冒,他也不想啊,属实是担心闹出人命。
“这些人明显混进了脏东西,此事交给赤王处理,你们那边尽快查清楚这场疫病的源头!现在查到哪了?”江含之拽了一下娄非渊,然后对县令道:“ 雪姑娘可在?”
县令感激的看一眼江含之,“回王妃娘娘,您说的雪姑娘一夜未归,一直在棚子里看病人 ,不过此病好像并非接触传染的,周太医和雪姑娘一致认为是跟我们的吃食有关!具体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江含之没在意他别扭的称呼,而是问出最想问的问题,“染上疫病的人可有其他症状?尸体如何处理的?”
“这…按照雪姑娘提示,为了防止进一步传染,以焚烧处理,虽有人反对,但是他们更怕被染上病!所以进行得还算顺利!”
看来,不会尸变!
江含之狠狠松口气,县令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他们的马车上,轻咳一声,“王妃,您这个是?”
江含之见他就差点把心思写在脸上了,好笑道,“给你们的,有什么需要尽快用,不够提前说,好给我筹备的时间!”
“王妃慷慨!”
朝廷虽带了物资,但是谁会嫌弃这东西少,而且病情正在严重的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的是,银子还要现买,现在哪个地方听他们是渝北的,不退避三舍?
有钱也难花!
县令立刻前去查看,一看除了米面,竟然还有几车不知其名的药材,顿时热泪盈眶,“多谢王妃,渝北有救了!”
他上任不久,可却爱民如子,不然也不会被娄非渊的人瞧中。
这两个月,百姓受苦,他心里不好受,京城的太医前来查看,但物资也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诚如江含之所说,她不会看病,但却可以在其他方面提供帮助,尽一份力!
她见这年轻的县令竟然这么容易感动,不由地一笑,下一秒,就被娄非渊掐住了腰间的软肉。
“之之,等会我去审那些人,你要一起吗?”他这人,本来好听的声音,此刻却古里古怪,凉飕飕的,江含之觉得脖子有些冷,缩了一下,拍开他的手。
“你自己去吧,我留下来帮忙分配物资!”
第八十六章
凉王府——
“父王, 探子来报,赤王去了渝北!”
“他去做什么?”
司明轩当然不知,他道:“怕是有变数, 不过能把他从皇上身边调走,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凉王是掌珠公主的儿子, 说到底也是皇家血脉, 可是当年掌珠公主再受宠,也没有夺嫡能力。
这些年,他表面上站队,四处拉拢关系,像是用心辅佐娄家,实际上并非如此, 他暗地里养了大批死士,同时也找到了一位好盟友!
司明轩道:“他们娄家倒是出了两个痴情种, 小妹那里行不通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凉王蹙眉,他一向很沉得住气,不然也不会隐忍了二十多年,司明轩这儿子年轻有为,比他大胆, 比他有冲劲, 但是如果失败了,整个凉王府都要遭殃!
“父王, 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娄安远刚登基地位不稳,连朝中的那些人都能把他牵制住, 若是没有赤王,他也配坐上皇位?现在赤王不在, 何尝不是一种机会?再过几年,我们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让本王想想。”凉王深思,然而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王府下人突然敲门。
“王爷,宫中来人了!”
宫中来人传信让凉王以及郡主秋容入宫一趟,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难不成皇上是同意纳秋容入后宫了?
非迫不得已,凉王当然不想走到那一步,他赶紧收拾收拾,带着司秋容进宫面圣!
西北有一个部落,盛行邪术,凉王曾多次派人前去西北,花费重金,终于拿下一个宝物——轻音子母铃!
铃铛是一对儿,一子,一母!
在子铃的铃舌里,有一颗蛊虫的卵,佩戴身上后,人体的温度会唤醒虫卵,待蛊虫进入人体,便可用母铃操控!
司明轩早知江含之的身份,前去江府试探,依赤王的情谊,如果控制了赤王妃,他们会多一层保障。
可惜,赤王跟雄狮般,根本不允许他们的东西侵入他守护的领域。
他们最终把目标转移到娄安远身上,难度要比江含之高很多,只能想办法让司秋容入后宫,然后把蛊种在娄安远身上。
结果,娄安远又是个死脑筋,堂堂一代帝王,竟心系在一个女子身上,拒绝其他女人入后宫。
这也让他们犯了难,不得不从其他方面下手。
现在,皇上召见他们入宫,何尝不是一种转机?
然而,凉王一进殿内,便发现不对劲儿。
皇上难得沉着脸,坐在桌案后,地上跪了好几个人,像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个劲发抖。
“臣,参见陛下!”
凉王带着司秋容行礼,娄安远没叫他们起来,而是淡淡道:“既然来了,看看他们,你可认得?”
凉王随意瞅了几眼,见他们衣着穷酸朴素,身材消瘦,表情胆小怯懦,摇了摇头,“回陛下,臣并未见过他们。”
“秋容郡主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凉王一愣,顺着娄安远的话,看向司秋容,来时好好的,可是眼下,司秋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沁着冷汗,凉王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心机,所以计划从不会告诉她,司秋容以为王府真的想让她入宫为妃,一直做着皇后梦。
她什么表情,都会写在脸上 ,因此,凉王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秋容郡主是认识他们了。”娄安远靠在龙椅上,目光冷淡,“民间传言,皇上昏庸无能,受妖女蛊惑,沉迷于美色,朕问郡主,此话可听说过?”
司秋容摇了摇头,可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圆子在一旁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是从这几个说书人在民间传出来的,可侮蔑当朝天子,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说,这背后指使之人,好大的威风!”
凉王脸色一沉,传言他自然知道,而且还大力派人传出去,就是为了逼死雪无双给司秋容让位。
不过凉王并没留下把柄,这几个说书人他更是没见过,既然皇上这么问,派人找上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脸色一沉,反手给了司秋容一巴掌,“逆女!他们是你指使的?早知你仰慕皇上,可你是郡主,怎么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他三言两语,把事情都推脱到女儿家的心思上,想撇清王府的罪名。
司秋容被打得头一歪,尖叫一声,半边脸都已经麻木了,耳朵嗡嗡作响。
这几个人她确实认识,也是她派人说的,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亲自下场调查此事。
凉王打完她后,立即向娄安远叩首,“陛下,此事皆是这逆女的错,臣教女无方,愧对于陛下,今日回去必会好好管教,求皇上责罚!”
娄安远:“好一个教女无方,诬蔑当朝天子,凉王竟觉得是小事?”
“臣不敢!”
“按我承启律法,妖言惑众,污蔑天子,是为大不敬,轻则当斩,重则诛九族,司秋容择日斩首示众,凉王教女无方,朕念在皇族血脉的份上,特免死罪,流放肇州,无招不得回京!”
那荒凉无人烟,连渝北都不如。
凉王瞬间抬头,目眦欲裂,“陛下?”
司秋容完全傻眼,没想到随便让人传了舆论,竟然引来杀身之祸!
“凉王对朕的决定很不满?”
“臣不敢!”凉王低头,掩饰眼里的杀意,“多谢陛下不杀之恩,臣领旨!”
“陛下饶命,父王救我!”
司秋容慌乱地揪住凉王的袖子,可凉王自身难保,哪还理会她?
如果不是这个蠢女儿留下把柄被皇上查到,他哪会受牵连?
凉王甩开她的手,任由小圆子带人把人拖下去。
京城的这一变故,远在渝北的人尚不知晓,雪无双那里已经找到了引起病情的东西。
单看表面看不出异常,直到雪无双在死去患者的脓疮中发现有东西在蠕动,用银针挑起来后,发现竟然是赤红色的小虫子。
“是蛊!”
天气还没热,人死活不可能那么快生虫,这虫子摸样诡异,不过一颗小米粒般大小,红得像丝线,两端泛黑。
她查到的时候,周太医在身边问:“蛊虫,那只有西北的部落会有,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莫不是这场疫病,是人为?”
他不免唏嘘,像他们这些宫中太医,很难接触民间的病症,蛊虫之类的也仅仅是在医书上了解,并没有现实中见过。
这还是第一次,雪无双也只是最初看见蛊的时候表情惊讶一瞬,随即恢复淡然,让人拿来一个小瓷瓶,把蛊装入瓶子。
比起太医,她小时候跟师父游走各地,曾经去过西北,研究过蛊类,不然也不会一眼认出是蛊虫。
“这东西我带回去看看!”
众人没有异议,此时的众太医万千感慨,想不到活了一大把岁数,还比不过一个小女娃!
不过这女娃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将来前途无量。
他们在皇宫中接触一段时间,了解雪无双性格,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却生一副慈悲心肠,然而就是这样的女子,竟然在京城被人污蔑。
什么妖女,谁家妖女会救人?
好人被谩骂,作恶多端的人在京城肆意妄为,众人心生悲悯,却也无能为力,上头的事,他们这些太医能做什么?
好在,雪无双从宫中出来,从此脱离苦海!
与此同时,娄非渊派人审问也得到了进展,果然不出他所料,带头闹事的人根本没有得病,而是某些人故意派来扰乱秩序的。
只是他们嘴巴严,执意不肯说是谁指使的。
赤澄凑到娄非渊身边禀报:“主子,赤尧那边传来消息,并非真正的疫病,而是人为,西北部落的一种蛊,雪姑娘正在想办法!”
“西北,如果本王没记错,司明轩的人前些日子去过西北?”娄非渊视线似有似无的落在邢架上的几人,果然见他们颤了一下,他冷笑:“有时候本王很好奇,凉王府的手伸那么长,到处都是他的人,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赤澄低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话,不是跟他说的。
这几日,江含之一直跟着县令他们发放物资,毕竟这场疫情延续太久,百姓们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粮食,根本不够存活!
还是要靠官府支撑,才能勉强饱腹奇,奇怪的是,江含之他们到来后,新发病的明显少了,晚上回去用过膳后,江含之知道雪无双找到根源,心里压着的石头彻底落下,忍不住夸着:“不亏是女主!”
轻松搞定!
娄非渊瞥她一眼:“我也审问出来了,之之可还记得,司明轩曾经去过凉城?”
江含之:“记得!”
“此次疫病跟凉王府的人脱不了干系,我已经派人去检查曾经发放给百姓的粮食,相信明天就有结果了!司明轩果然不是好东西,幸亏当初你没接他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有古怪!”
娄非渊今夜的话很多!
江含之点头,突然凑近,好笑地捏住不断上眼药的男人下巴,问:“要我夸夸你吗?”
第八十七章
江含之突然靠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娄非渊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恶劣的笑意。
娄非渊下巴上传来的温度,仿佛一股电流, 蔓延到四肢百骸。
距离上次断粮,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到渝北又是一阵忙乎, 他们之间白天很少见面,晚上又很累,根本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
而现在……
娄非渊喉结滚动,大手不自觉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之之~”
每当他嗓音绕好几个弯,就证明要勾引人了,江含之看见他比她还红的唇角, 直起身又凑近几分,在唇与唇之间即将相触时, 她停了下来,故意夹着嗓子唤了一声,“我夫君真~棒~”
魅惑?
谁不会啊!
她这一声,唤得娄非渊一阵酥.麻感直冲天灵感,大脑都空白一瞬。
士别三日,他已不是当初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了, 况且来渝北之前, 他看过很多脏东西,一瞬间脑补的画面冲得他面红耳赤!
明明他们此时正正经经地对视, 可他脑子里却是纠缠在一起,她夸奖他:“你真棒~”
然后, 他想更用力的去证明自己 ,弄得她香汗淋漓, 还继续夸,“不错!我好喜欢你啊~唔~”
娄非渊呼吸沉重,体温也逐渐上升,江含之发现这男人不知想什么,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
她乐了,拇指向上,碾住他的唇 ,他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江含之状似惊讶,“你怎么了?”
一句话,把娄非渊从乱七八糟的片段中拽回现实,他看见自己和江含之衣衫整齐,她只是坐在自己怀中,手压着他的嘴唇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是他脏了!
不不不,是那龌龊小人周昂宇。
不对,这女人是故意的!
娄非渊恼怒,手臂一用力,二人瞬间翻身调换位置,这一刻,他把她禁-锢在身底下,吻住她引人犯罪的唇。
男人气息滚-烫,侵略性极强,可江含之却并不惧怕,慵懒地回应他,舌尖好似逗猫棒,一步步引猫科动物沉迷其中,不,他是犬科!
她的衣带一松,皮肤泛起淡淡的凉意,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道道沉重的呼吸声。
“过段几日,就是你生辰了吧?”
江含之任由他打开自己,声音断断续续从二人唇齿间传出。
“想…要什么…礼物?”
她不说,娄非渊都快忘了,娄非渊的生辰不在五月,五月是捡到他的那一天。
娄非渊停下了动作,低头看她,眼神晶晶亮,嘴上却道:“哪有送人礼物,还要问别人要什么的?”
江含之拍他,“你动几下影响你说话是吗?”
卡在一半,她有些难受,然而还不等她把不满说出来,她猝不及防,指尖陷入他的皮肉,骂道:“蠢男人!礼物没收!”
这态度还想要礼物?门都没有。
“那怎么行?”一听自己的礼物要被没收,娄非渊在她下巴上咬一口,“给不给?”
江含之:“!!!”
“之之,你都说送了,怎么能不给呢?”
“唔~”
“之之~~~”
娄非渊一声比一声幽怨,跟唐僧念紧箍咒一般,江含之最终受不了。
“给给给,闭嘴!”江含之秀气的鼻尖香汗淋漓,整个人像是溺了水,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瞳中的水雾越来越浓,使她的眸子看起来更加迷离。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之之”声,这死男人真魔性,她想,世人皆嘲笑纣王昏庸,可谁能知道他的快乐啊啊啊!
身边养个狐狸精就是不一样,早晚被这狐狸吸食了魂魄,偏偏,她就吃这一套!
江含之现在真的像丢了魂,任由狐狸精为所欲为,除了最开始的野蛮,她发现狐狸精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甚至能够清楚地控制她。
果然是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你…”
她想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练了”,结果还不等出口,她瞳孔骤然一缩,薅住他的耳朵。
“啊——”
……
破碎的、沙哑的叫声,划破黎明,天色亮的越来越早,不过刚到卯时,天边便亮起来一道光线,打破旖-旎糟乱的环境。
大概是一个多月禁太久了,狐狸精力充沛,撒欢似的为所欲为,而且江含之惊讶的发现,这厮宛如进修过,不像往日那般莽撞。
哪怕跟末世的糙人混那么久,江含之都很少吐脏话!
然而现在,她忍不住“靠”了!
偏偏到最后,还是她“求着”他。
迷失在狐狸精美色中的后果就是,嗓子哑得不像话,浑身上下根本不听使唤,一动骨头咔嚓咔嚓的随时要散架。
“之之~”魔音穿耳又来了,江含之忍无可忍,颤巍巍“指挥着”她不听话的胳膊,回身反手一拳,砸在娄非渊脸上。
换作以往,她一拳能爆个丧尸脆头,然而现在软绵绵无力,跟打在棉花上似的。
娄非渊不疼,但是很委屈,“我是想说,我去放热水给你洗洗,你怎么打我。”
江含之:“……”
他还先委屈上了?
她笑都笑不出来,扯了扯唇角,终究坚持不住,脑袋一歪,睡死过去。
等她,等她醒来收拾他。
这一天,谁都没能打扰这座院落,娄非渊一夜未眠,却精神奕奕,出去办事干劲十足,见效也很快。
果然不出娄非渊所料,在县粮仓内,很多米面里面都混合了白色小颗粒,经过雪无双辨别,是虫卵。
大概跟沙粒般大小,平日里混在食物中,很难注意!
雪无双昨夜也未睡,研究了一晚上,发现这种虫子不怕热,百姓用热水煮的话,根本煮不死,反而像是把它们激活了。
这也导致最后都虫卵在百姓身体里扎根,孵化而出,开始作祟。
说起来,这些粮食还是曾经运送到渝北赈灾的,后来被土匪抢劫,兜兜转转落回原点,分发给百姓救济,到后来,却成为了疫病的罪魁祸首!
而那个县丞,以及跟县丞勾结在一起剿匪的官员,都是凉王府的人。
凉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主子,京城来信了!”
赤澄从鸽子上取下来一张小纸条,递给娄非渊,娄非渊看过之后,把纸条揉碎,神色一冷:“背马!本王现在回京。”
这个决定过于突然,赤澄愣住:“那主母呢?”
“京城动乱,皇上把凉王逼急了,凉王有异动,尚不知情况,渝北偏远,反而刚安全一些,你带些人留着这里好好保护她,本王自己回去!”
哪怕江含之自己有本事,娄非渊也舍不得她掺和进去,疫病起因查明,只等雪无双研制出对应方法,只要不吃从土匪手里抢来的粮食,就不会有事。
现在百姓们吃的是江含之所带来的粮食,能坚持一段时间,等他解决完京城的杂碎,就回来接她。
娄非渊甚至来不及跟江含之告别,便上了马,一路赶回京城。
……
江含之这一觉,睡到晚上,她整个人都好似重组了,身体软软的透着疲惫。
她睁开眼睛,外面天色灰暗,树影晃动,身边却很是孤寂,清冷冷的,早就没了那人的温度。
她打了个哈气,强撑着起身,身上清清爽爽的,已经被洗过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香,应该是被上了药,饶是如此,那种异样感依旧强烈。
江含之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深呼一口气,克制着脾气,咬牙唤道:“娄非渊!”
换作以往,那男人早跟偷腥地猫一般,闻到味来了,今日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江含之在心里缓缓打出个问号,人呢,大晚上的,跑了?
房外的赤澄听到动静,小心翼翼道:“主母,您醒了?属下这就去叫人来伺候!”
赤澄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叫来了府上看起来麻利的小丫鬟进屋伺候,往日这都是娄非渊的活,今日醒来半晌,没看见娄非渊,让江含之升起一种死狐狸吃干抹净,甩甩尾巴走人的错觉。
她心里不爽,懒得动,干脆让小丫鬟帮忙更衣。
小丫鬟没见过世面,见到她身上露着外面的脖子上全是痕迹,不由得惊呼:“姑娘,赤王殿下平日里都是这么打您的吗?”
这些时日,在外面看来,赤王夫妇恩爱至极,而且赤王对江姑娘言听计从,羡煞不少人,他们唏嘘,传言赤王生性残暴,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
而现在,小丫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大片青紫,看着触目惊心惨绝人寰,她是府上的下人,但是也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谁对他们渝北有恩他们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江姑娘给他们送粮食,就算查出,是官府给予的粮食出了问题,可不吃,他们要如何生存?
一听能伺候江姑娘,小丫鬟觉得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然而看见她满身伤痕,不由得含泪:“不若趁着赤王不在,您快点跑吧!”
江含之本来郁闷的心情被小丫鬟弄得哭笑不得:“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赤王去哪了?”
小丫鬟小声说:“今天突然回京城了,姑娘若是忍受不了,趁着王爷不在,快跑吧!”
在小丫鬟看了,江含之就是被赤王虐待了,偏偏还对外维持好形象,所以,她实在忍不住大胆一回,想劝江姑娘逃跑。
江含之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一声不吭回京城了,愣了几秒,突然冷笑:“不必,该跑的不是已经畏罪潜逃了吗?”
娄非渊,他好得很!
生辰礼物,没收!
畏罪潜逃罪加一等,别被她逮住,不然非要玩死他!
第八十八章
回京路上的娄非渊尚且不知危险降临, 他以最快速度回京,从信鸽传信,到回来, 京城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城门守卫森严,百姓行色匆匆, 娄非渊明显感觉, 暗地里有不少视线在打探往来的人群。
他暗地里联系上赤牙,以及刑部的吕洪等人。
从他们那里了解情况。
前段时间皇上突然问罪于凉王府,斩杀秋容郡主,流放凉王等人,却不想凉王养了一堆亲兵,不知从何处而来, 半个月的时间控制了朝中大半官员,意图谋反。
娄安远身边有禁军把守, 更何况娄非渊走时给他留了人,他目前还没有危险。
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对皇宫下手了。
朝中大臣不得不救,娄安远想派人出城调遣军队也很难。
一时之间,双方就此僵持。
娄非渊听到事情的始末,揉了揉眉心, “他太操之过急了。”
兔子急了, 还有三分气性,更何况是野心勃勃的凉王。
本身凉王就犹豫不决, 正好被娄安远激出了血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召集了所有人马。
要说凉王攒了半辈子的人脉可不少,他怕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放着偏远的县城养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花费了半个月陆陆续续偷着埋伏到京城。
第一件事,就是连夜找上朝中众臣,先礼后兵,不愿意与他合作的统统都用强硬手段控制起来。
与此同时,娄非渊回京的消息 ,并没有瞒过凉王的眼线。
凉王意识到事情不妙,赶紧找来信任的人开始盘算。
屋漏偏逢连夜雨,京城正是用人之际,凉城那边传来战报,凉城受到西北军袭击,好在凉城一直防范,没有什么损失。
西北军却暗地里派人绕过凉城,走水路一路北下,前去攻打禹城。
承启国的京城距离位于东南,西北设下层层壁垒保护国都,禹城距离京城还是很近的,他们能避开承启将士的搜查走水路,肯定是有内应的。
这个人不做多想,正是凉王!
承启不缺良将,很快就开始了反击,可这样一来,京城更是难添增员。
然而,凉王府却迟迟没有动作,也让娄非渊、娄安远他们提高了戒备。
相较于京城的剑拔弩张,渝北的气氛要比以前轻松很多,
距离娄非渊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段时间,疫情得到明显地控制。
根源找到了,祛除就不是问题,被虫卵弄坏的事物显然不能吃了,但是雪无双铤而走险,把虫卵打磨成粉入药,明显能克制住人体内的蛊不再肆意破坏身体。
不过想要彻底根除,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在很久没有出现新患者了。
渝北的百姓人没有了当初的嚣张跋扈,纷纷来官府道歉并感谢,声称自己被迷惑了双眼,不过这些都和江含之无关,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百姓们一声谢谢。
虽然娄非渊睡完就跑让江含之很不爽,但是通过赤澄的解释,她勉为其难地接受,打算留下娄非渊一条狐命。
娄非渊刚走时,经常会通过信鸽给江含之传信,可近些时日,信件便断了,江含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如今疫情得到控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所以她打算回京城,赤澄闻言连忙阻止。
“主母,主子那边绝对不会有事,他说会回来接您。”
“我有手有脚,用他接?”
赤澄有些着急,“京城现在危险,你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放心,不会拖累你主子。”江含之不太喜欢有人管束自己,娄非渊也不行,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用得着他保护吗?
江含之心意已决,赤澄没办法改变,只能让人着手准备。
江含之回京的前一晚去找雪无双告别,经过一段时间折腾,雪无双比以往更加清瘦了。
江含之没瞒着她,“凉王反了,娄非渊杳无音讯,我想回去看看,所有跟你说一声。”
“那他……”雪无双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身影,平淡无波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会不会有事?”
“我以为你不在乎他呢?”不用提及名字,江含之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雪无双不善于表达,江含之和她相处,她很少提及那个人,还以为都是娄安远一厢情愿的,可是雪无双的反应并非如此。
“只是觉得,他人还可以,凉王此次谋反,恐怕百姓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江含之沉思,不愧是女主,这个时候为国为民,而她只想自己家的男狐狸精。
“应该不会有事,我……”
不等江含之说什么,空气中仿佛沾染上了其他味道,她眼神一凌,雪无双也反应过来,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江含之。
江含之眼疾手快揣入怀中,可惜已经完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雪无双蹙眉跟着倒下。
……
当江含之再次恢复意识,她在在破旧的马车里,手脚被捆绑住,应该是药效没过,她现在浑身无力,借着车帘透过的光线,发现雪无双正坐在她身边,只不过她像是早已醒来,侧耳听着什么。
雪无双察觉到她醒了,给她一眼神,示意别出声。
“上头让咱们费尽心思抓这两个女人有什么用?又不是傻的,谁会为了个女人放弃一切。”
“看保护的这么严实,应该是很重要的,少废话,你的脑子要是好使,怎么还跟我们混?”
“说的也是,等把她们带回去,咱们算是得了头功。”
“说起来,她们差不多应该醒了,多注意点,别让人跑了。”
说着,车帘被掀开,一个男人探头回来瞅一眼,江含之和雪无双默契地闭上眼睛,他没察觉出异样,放下帘子。
从他们的话语中,江含之大概知道是谁的人了,不过能在赤澄他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也是个狠人。
江含之吃力地坐起来,叹了口气,雪无双凑近她小声道:“你中了迷药和软筋散,不出意外,接下来几日,他们都会在我们膳食里面添加东西,之前给你的瓶子里有解药,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吃了。”
她们现在是人质,那些人不会动杀心,可到了地点 ,就危险了。
雪无双知道自己会牵连别人,眉宇一直皱着,有些懊恼。
她不怕迷药,可当时事态紧急不能硬碰硬,而且也不放心江含之,只能跟着一起来了。
渝北那边太医知道方法,能够控制住局面,她倒是不担心,但雪无双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她终究成为了别人的负累。
“别急。”江含之倒是没多着急,而是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呢。”
她故意弄出动静,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力,为首的人再次掀开车帘,先一步警告道:“你们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老实点,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江含之闻言,抬头讨要:“饿了,来点吃的,果子也行。”
男子:“……”
他哽住了。
江含之蹙眉:“没有?”
浓重的嫌弃语气,让那人一阵哑然,谁家正常人被绑架后,不问目的,不顾及危险,张口就要吃的?
他们是抓她威胁赤王的,不是当祖宗。
正在男人唾弃之时,江含之简单粗暴:“你们是凉王府的人吧?”
那人脸色一惊,江含之继续道:“说不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你们世子司明轩有一段孽缘!”
男人:“缘分就是缘分,为何叫孽缘?”
“我们这凉城相识,你们世子对我一见钟情,以礼相待,并许下承诺,就算我已是有夫之妇,今生依旧非我不娶,其实我早知道他想对付赤王,他还说等杀了赤王,娶我过门,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有些失望,他竟然要拿我作饵!难道当初的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江含之叹气,听到这话的人都沉默了。
雪无双意外地看她一眼,男子则半信半疑,“你别想耍花样,此事我怎不知?”
“你一个奴才你知道什么?”江含之做出鄙夷之色,“他会京城后还特意前来探望我,可能是我之前一直拒绝他,才让他恼了,表面上是为了拿我威胁赤王,实际上就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罢了,你们还真相信赤王那种冷漠无情的人会为了我放弃抵抗吗?”
最后一句话,说到男人心坎里去了,有权有势要什么女人没有,更何况,旁边那个,皇帝为了她放弃皇位?
痴人说梦!
“你可以等回京城和司明轩对峙,况且我只是饿了想吃点东西而已,又不是让你们放人,这点条件都满足不了,当心我到司明轩那里吹枕边风。”
男人思索,确实这个道理,她又不会为了一口吃的编织那么大的谎言,谎言戳破,她到时候没有好下场。
而如果真如她所言,他们在路上亏待了她,世子为了心爱的女人,不会放过他们。
反正她身上中了药,两个女子掀不出什么风浪。
思及此处,男人给同伴使了个眼神,他们找了一间客栈。
第八十九章
说来也巧, 渝北疫情缓解,这路上的客栈都营业了,而他们这次找的客栈, 竟然是兰娟的那家客栈。
老伯看他们的架势非常诧异,不过他没有多问, 老实本分地招待众人。
此次大概是为了行踪隐秘, 前来抓江含之她们俩的人并不多,就七个人,之前和江含之说话的男人叫钟北。
钟北在队伍中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他木着脸叫了几样菜,餐桌前,江含之动了动手, “解开!”
钟北立即警惕:“你说了那么多,不会就是骗我给你松绑吧?”
江含之奇怪道:“你觉得我们两个弱女子能把你怎么样?”
说的也是……
钟北想了想, 对一个人挥手,让他帮她们两个松绑。
手终于得到自由,只不过身上还是很无力,然而,对于这些人,小瞧女人, 就是最大的错误, 江含之唇角勾了勾,在众人盯着的情况下, 没贸然举动。
一路上,江含之更是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 明明是人质,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祖宗。
什么, 不满足她的要求?
那她又要编故事了,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如果不是她的小腹扁平,大概和他们世子的孩子都有了,可以说,某人骗人,毫无底线。
当然了,江含之没打算让这几个人活着,这些话要是传入狐狸精耳朵里,估计又要一番折腾了。
在江含之失踪后,赤澄迅速派人寻找,从兰娟父女口中得知江含之的处境,赶紧传信给京城。
天气逐渐变暖 ,阳光灼热,柳树已经抽条,京城的气氛却与之格格不入,双方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目前来看,娄非渊他们更站优势,如果造反容易,这么多年早改朝换代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娄非渊以为娄安远鲁莽,可他坐着龙椅上,又怎么会没有后手?
当年能在先皇后,先太子眼皮子下面存活,就不会毫无城府,相反,他善于伪装。
在凉王所有势力暴露后,娄安远的人尽数反扑,从他手里救回了宁死不屈的忠臣,至于那些叛变的,娄安远让娄非渊派人统统斩杀。
兄弟二人,一个坐镇皇宫布局,一个善于杀戮,把凉王的人逼退,可惜狡兔三窟,凉王放弃了凉王府这个明面位置,率众人隐藏了起来。
渝北的信鸽到达京城,正好是凉王战败时,娄非渊看见江含之失踪的消息,心脏都慢跳了半拍。
这段时间他忙,又担心传出去的信被拦截给她带来危险,所以娄非渊没有再传信。
可终究还是给她带来麻烦了。
就算娄非渊知道江含之有能力,依旧担心对方用什么肮脏手段,不然她怎么会被带走?
得知这消息后,娄非渊是一刻也待不住,纸条往怀里一揣,就要离开。
赤牙道:“主子,按照时间算,他们应该还没到京城,我们若是在他们到京城前解决凉王,那些人带主母回来,也不会有事。”
关心则乱,娄非渊步子一顿,但还是道:“我去接她,你们继续搜凉王的下落。”
信件中,提及雪无双也失踪了,娄非渊一顿,吩咐:“此事别让皇上知道。”
“是!”这段时间相处,赤牙是知道江含之的重要性的,见娄非渊心意已决,只能点头答应,在心里祈祷主母没事,不然主子怕是要疯了。
被众人念叨的江含之正在吃香喝辣,如果非说吃苦的话,那大概就是除了上厕所和沐浴,哪都有人盯着。
至于解药,早就趁着他们不注意进嘴了,什么软弱无力都是装的。
可惜,越到京城,这些人越谨慎,担心被赤王的人察觉,特意避开官道。
“下车,前面的路马车进不去。”车门被敲了敲,江含之瞅一眼外面,此时距离京城还有七八天的路程,他们选择的路杂草交错,只有人踩出来的小路,而且还不明显。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想到的,赤王的人也能想到?”江含之慢腾腾地挪了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对众人道:“依我对赤王多疑的性格了解,犄角旮旯肯定会被搜,到时候人迹罕见,你们就是明晃晃的靶子,还不如混入官道,人多,他们想找我们,也不会那么明显。”
又来了又来了,世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嘴碎又脸皮厚的女人,有那么一瞬间,刺客以为自己绑架了同伙。
钟北冷笑:“少使阴谋诡计,等回京城和世子对峙,有你好看的。”
江含之不以为然,正经脸,“怎么会,他爱我还来不及呢。”
众人:“……”
雪无双清冷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闷不吭声转移了视线,让江含之继续嘴碎。
钟北好半晌才道:“到了再说,就走这条路,下车。”
一刻钟后,江含之口干舌燥捧着扁壶喝水,钟北麻木着转移了路线,前往官道。
他决定,如果这女人是骗他们的,等回了王府,先把她毒哑,再去威胁赤王当人质。
娄非渊一路向北,派人不放过任何一条道路寻找,前往京城的小路四通八达,愣是没有找到人。
他怀疑,不会是之之半路把人杀了又回渝北了吧?
可是赤澄那边并没来信,突然,不知想到什么,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吩咐属下继续,自己则骑马快速堵在京城的官道上。
等了整整三天,差点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队古怪的人马。
守着马车的人步伐沉稳,面无表情,眼神却充满了警惕扫视四周,正常的商旅不会有这种举动。
是他们。
意识到江含之很可能就在马车里,娄非渊心跳加速,目光凌厉。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开始想象这段时间都不愿去想的问题。
她有没有被谩骂呵斥,有没有吃苦,有没有挨打或者非人折磨?
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
一想到这些问题,娄非渊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他躲在官道两侧的林间,犹如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森冷地盯着缓缓走远的队伍。
娄非渊不知道江含之现在具体情况,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终于,临近天黑,他们停下来,找了个客栈。
娄非渊躲在后面,眯起眼睛瞭望,终于看见马车上下来的身影,然后他沉默了。
几月未见,她完全不像吃了苦,反而比在他身边时胖了不少。
对比之下,他反而更像虐待了她似的。
夜晚视物不方便,刺客还贴心地点了灯笼,为她们照路。
娄非渊:“……”
心放回了嗓子眼里,但又莫名地产生几分凄凉感。
他累死累活的,她走到哪招人喜欢,娄非渊酸溜溜地想着,等把人救出来,一定好好收拾收拾她,偿还这几日的担惊受怕。
殊不知,非常受欢迎的江含之,正在被人在心里暗骂:娇气!
像他们这种出生入死的,就在夜里行动,也没说明晃晃打灯笼走。
结果这女人要求一日比一日过分,更像是在故意刁难他们。
算了,快回京了,等到了王府再收拾她们。
“报!世子那边来信了,说咱们抓到人,千万别直接去凉王府,咱们去……”
趁着吃饭的工夫,刺客们躲在远处密谋着,江含之向那边瞅一眼,得到了刺客们一阵怒瞪,她笑了笑:“你们继续!”
众人收回视线,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们听她的干嘛?
糟!
已经被使唤习惯了!
众人脸色不好看,骂骂咧咧去旁边商讨,时不时瞥一眼江含之这边,目光森森,透着杀意,江含之啧了一声,继续低头干饭,雪无双却有些担忧,她小声道:“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在路上对付这些人还能跑,可跟他们去了虎穴,可就难逃了。
江含之若有所思:“或许会有意外收获!等到时候我制造一场混乱,你先跑去报信。”
说实话,江含之自己无所谓,但是雪无双不会防身术 ,就算有主角光环,她也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让她先离开。
雪无双摇头:“凉王府什么手段都有,万一他们再用其他毒,你就跑不掉了!”
京城的王孙贵族,雪无双只认识娄安远和娄非渊,其他人并不了解,可是渝北是凉王造成的,难免让她不寒而栗,更担心江含之落在他们手里。
二人说话之间,那边商量完了,又重新回来盯着她们,江含之住了嘴,在心里盘算着,等到时候把女主送走。
用完膳后,钟北给开了客房,打算在客栈里休息一晚。
每天晚上,刺客们都会轮班守夜,今天亦是如此,江含之打了个哈气,每当晚上睡觉,她都会怀念有娄非渊,没有暖床的狐狸就算了,还有个陌生人跟着,根本睡不着。
她睡不着,别人也别想睡,客栈内静悄悄的,唯有偶尔吹来的风吹打着窗棂,江含之不怀好意:“你说,如果你们世子知道你们跟他心爱的女人共处一室,将来会怎么处理你们呢?”
木窗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还以为是风吹的,房间内的人谁都未曾注意,刺客正处于警惕中,“你又想干什么?”
第九十章
不怪刺客, 每当江含之开口都会找点事折腾他们。
然而眼下,江含之只是单纯地不爽,自顾自道:“你放心, 等回凉王府,我会跟世子美言几句的, 说你们一路上对我的照顾, 甚至晚上都害怕我被歹人谋害,非要进我房里守夜。”
她每一句话,刺客都觉得有毛病,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问题。
“不过司明轩挺会选人的。”江含之说着,站起身走向他,刺客下意识后退一步, 发出警告,“你别过来!”
刺客退完才发现, 他是负责看住她的,害怕她干什么?
江含之微笑:“我也没做什么啊,这么害怕做什么?就是想夸夸你,你们世子挑人眼光不错,一个个挺拔俊俏,瞅瞅这身材, 好像比你们世子都好。”
刺客:“???”
他心惊胆战解释:“你既然说自己是世子喜欢的女人, 就应该跟我们保持距离,莫要胡说!”
这话要是传入世子口中, 那就解释不清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女人夸赞别的男人。
刺客吓出了一身冷汗, 江含之勾勾唇 ,正要继续恐吓他, 却不想窗边一阵劲风席卷而入。
她下意识绷紧身躯,警惕地看过去,只见眼前黑红色身影一闪,房间内多了一个人。
侍卫只觉得腹部一痛,整个人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倒,喉咙被人死死扣住,天旋地转中,后脑磕到地上,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江含之愣愣地看着突然窜进来的男人,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熟悉的梅香,久违,又让人安心。
此时,娄非渊正扣住刚才那名刺客的脖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愣是没看出来哪里好看,他蹲在地上,抬头怒瞪江含之,骂了一句:“没眼光。”
江含之:“嗯?”
数月未见,还是那双熟悉的狐狸眼,不过狐狸眼的火气,想忽略都难!
江含之下意识想,久别重逢,这死狐狸不粘着她就算了,还敢凶她?
对上那双愤怒的眸子,以及他
銥誮
攥着的人,江含之顿悟,“你听到了多少?”
娄非渊冷笑:“从你调戏别人的时候,就听到了。”
大概是太愤怒,他手一个用力,一阵毛骨悚人的咔嚓声过后,房内恢复平静,江含之看着已经软塌塌的刺客,摸了摸鼻子。
“你心疼了?”娄非渊不敢置信,“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心疼刺客?”
他们的初衷就是要绑架江含之威胁娄非渊,如果不是江含之有能力,死的就是她。
江含之才不会短短一段时间相处,这群刺客好吃好喝供着,就觉得他们是好人。
如果失去世子“爱人”那层保障,这些人一定会一时间弄死她。
让她去心疼一个敌人?
这狐狸脑子摔坏了吧?
江含之嫌弃地把他拽起来,又抽回手。
娄非渊大为震惊,“你还嫌弃我?”
江含之:“刚杀完人,你手接触了他脖子的皮肤,给我去洗手。”
被她这么一说,娄非渊顿时觉得有些恶心,眼睛四处看看,找到客栈的水盆洗了手,然后才跟怨夫似的找江含之算账。
他拽住江含之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前,咬牙切齿,“谁身材好?谁俊俏?”
江含之脑袋往后缩了缩,避免他那张帅逼脸“怼”到她眼睛,头疼道:“我现在在人家刺客眼皮子底下当人质,你尊重尊重人家吧,小声点。”
一听人质,娄非渊弯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来到她的腿弯,把人抱起来颠了颠,比他离开时候重了。
但没受伤,他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咬住她的下巴,江含之吃痛,“你属狗的?”
娄非渊松开她,冷笑:“是啊,咬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在外面担惊受怕,你倒好,吃香喝辣,都比以前胖了,我有亏待过你吗?你吃的喝的哪点亏待过你?你凭良心说话!”
江含之自动忽略他的碎嘴,用他的话回怼:“你不是说我没良心吗?”
娄非渊:“……”
他噎得不轻,又开始磨牙了,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似乎在找下嘴咬的地方。
江含之环住他的脖子,坏心眼地凑到他耳朵旁轻笑:“胖了,可能是因为没和你做运动,吃的东西不好消化。”
娄非渊:“?”
他像是受了刺激,把人放到床上,扣住她的后脑,吻住了她的唇。
久别重逢,干柴烈火,这一场吻宛如一场战争,久久不能平息,事后江含之靠在他的胸膛,问道:“你怎么来了?”
“还用问?当然是担心你,世子心上人是怎么回事?”
又开始酸了。
江含之就知道,这人若是听到她的话,保准闹腾,但是她一直以为到京城处理了相关人士,这话传不到他耳朵里。
谁能想到,翻车了。
她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权宜之计吗?当时我中了软筋散,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如果不这么说,他们肯定欺负我!”
经过刚才的那场吻,江含之的声音有些软,还有些哑,告状的时候更有一种依赖性,好似在诉苦。
娄非渊抱住她的手一紧,睫毛耷拉下来,开始自责:“是我没用,不该连累你,更不该因为这点小事计较!”
他只看见她在刺客中迎刃有余 ,又哪看得到当初的艰辛。
软筋散,那群人怎么敢?
娄非渊眼底泛起森森杀意,下巴抵住她的肩膀,语气却小心翼翼的,“还受什么委屈了?一会我给你报仇去。”
报仇江含之自然能自己报,不过,能够让狐狸转移注意力,把“司明轩心上人”的谣言从他脑子里挤出来就行……
她手伸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告状,“他们还绑着我。”
昏暗的烛火下,那截手腕纤细莹白,看不出丝毫被虐待的迹象。
娄非渊却捧着,心疼红了眼“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他们。”
这群杂碎,他都不敢用力绑,他们凭什么?
“等等!”江含之眼疾手快把人拽回来,“这些人不足为惧,先说说正事,京城那边怎么样了?你不会听到我被绑架,就放下正事来了吧?”
还真是,但娄非渊并非不顾大局,他说:“凉王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这次他的所有走狗都出来了,倒是省了我们花费时间去找,正好一网打尽,不过他们在京城没少费心思,现在躲起来了。”
江含之了解了大概,然后笑了。
“如此一来,这些废物更不能除去了。”
“什么?”她没头没尾的话,娄非渊很快懂了,他蹙眉:“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江含之不听,转身正对着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在他薄唇上亲一口,然后软唇从他脸侧划过,落在他耳后,轻轻碰了碰,坏心眼地勾起唇,问他:“你难道不想试试,偷情吗?”
“!!!”
娄非渊心尖怦然一跳。
第二日一早,钟北发现,今天的祖宗慢悠悠吃饭,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嘴碎,他走到江含之那桌,满脸警惕,“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江含之莫名其妙,“你有病?”
钟北:“……”不知为何,后背有些凉凉的,然后就被人撞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自己人,才松了一口气,“萧秀,你好端端地撞我干嘛?”
萧秀端着米粥坐在江含之她们对面,淡淡道:“你挡路了,今天我看着她们。”
钟北:“???”
今天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对劲儿。
就在这个时,江含之动了,她撑着下巴,对萧秀吹了个口哨,“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俊,来来来,给我笑一个!”
此话一出,雪无双吓了一跳,赶紧看向萧秀,这段时间相处,雪无双记得此人,平时在队伍中没什么存在感,一直板着脸,长相嘛,顶多算五官端正,但根本跟俊俏搭不上边。
只不过,今日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雪无双观察,发现对方脸似乎黑了。
钟北则松口气,小祖宗还是那个祖宗,没变。
等会?
“你不是世子的女人吗?注意分寸,不然我回去就禀报世子,你在这里调戏萧秀!勾三搭四!”
不知是不是雪无双的错觉,对面的萧秀脸色更差了。
江含之挑眉:“说什么呢,你们家世子也是个撬墙角的,人家可是赤王的夫人,你们世子有什么资格吃醋?”
“……”
萧秀脸色缓和了 ,冷声开口打断钟北要继续说的话。
“我们还要赶紧回去跟世子交差,不要计较这些无用的小事。”
江含之点头:“秀儿说得对,我就调戏调戏他,又不做什么,难道因为没调戏你,你吃醋了?”
钟北脸色都绿了,赶紧离开此地,倒是默认了让萧秀严加看管她们这件事。
萧秀趁着别人不注意,面无表情抢走了江含之的碗,把手里的米粥递过去。
“你吃这个,多吃点清淡的,肉食不利于修身养性。”
男人手速太快,江含之回神,自己那碗带鸡腿的饭已经被抢走了 ,只留下一碗喝了能老僧入定的白米粥。
她气笑了……死狐狸!清心寡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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