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后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宝宝咧着嘴巴细声细气地哭了,邵煊和姜沅一直守着他,几乎是他刚发出声音的一刹那, 邵煊就惊坐起来:“我去找接生婆,问问他为什么哭了。”
姜沅提起的心根本受不得任何刺激, 产后本就容易多思, 他抱着怀里的宝宝默默垂泪:“都是爹爹对不起你, 宝宝你还这么小……”
姜家给接生婆准备了另一间屋子,听到有人敲门,她披上衣服起身一看, 正是隔壁一直陪在夫郎身边的邵老板。
她心底发沉,这个点过来不会是孩子没熬住吧……
邵煊硬邦邦地问她:“孩子一直哭是怎么回事?”
接生婆经验老练, 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是孩子饿了,我睡前让姜夫人给孩子煨了羊奶, 你去盛一碗喂给孩子喝。”
夫郎不产奶, 还好接生婆想到了这一茬, 不然孩子更加凶多吉少。闻言邵煊脸色缓和了不少:“谢谢婶娘,昨天麻烦你了。”
接生婆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只是别的小孩子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吃次奶,邵煊家的那个小哥儿半宿才喝一次,果然他就是很难养活啊。
接生婆没敢把这话当着邵煊的话面说,她看着邵煊急匆匆奔往厨房的背影,不经怜悯地叹了一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邵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羊奶回到屋子里, 姜沅半靠在墙上,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把宝宝放在臂弯里轻轻摇晃, 嘴中哼着轻柔而又富有旋律的安睡曲。
只可惜宝宝不买账,依旧跟个猫崽一样哼哼唧唧, 他太瘦弱了,哭声中气不足断断续续。
“宝宝这是饿了。”邵煊端着碗盘坐在床上,拿个小勺子试图把羊奶喂到小孩嘴里。
可是他实在是不熟练,一半的奶从嘴角溢了出来,另一半也只咽下去一点,剩下的被宝宝裹在小舌头上往外吐。
姜沅手忙脚乱地拿起棉布给他擦了擦下巴:“他一下子喝不了这么多,舀小半勺就好。”
邵煊依言照做,可是小哥儿却调皮的很,小舌头一吐一吐的,就是不肯好好喝奶。
姜沅学着以前李双双对虎头那样,从床尾拿了一块干棉布垫在宝宝的下巴上,给他做了个凑合的围兜:“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他弄湿被褥了。”
邵煊又喂他喝了几口,宝宝就闭上嘴再也不肯喝了。
“连喝带洒碗里的羊奶还剩一半。”邵煊盯着他重新安静下来的小脸,心里止不住的发沉——这喝的也太少了。
姜沅似乎对他话里的沉重恍若不觉:“刚出生的小小婴儿就是讲究少食多餐,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再喂一次。”
他拍了拍宝宝依然算不上圆鼓的肚皮,又轻轻拂去他嘴角的奶渍。
没过一会儿,眼泪就像小雨一样滴答滴答地溅到了宝宝的脸上,他想伸手擦掉,奈何越掉越多,很快他就就放弃了,再也维持不住坚强的表象,搂着宝宝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这么小的宝宝根本没法喝药,能不能继续待在父亲和爹爹的身边,只能靠虚无缥缈的“命”。
他这一天哭了好几次,邵煊担心他的身体,只好强忍着情绪先去哄他:“把宝宝放下来吧,你抱着他哭他睡的不安稳。”
姜沅把宝宝轻手轻脚地放回床榻,自己伏在了邵煊肩头,没一会儿那块的布料就被泪水打湿了。
姜沅一直很坚强。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没有哭,陪着邵煊一起攒家底,一路风风雨雨的他没哭,今夜却好像要把之前忍住的眼泪全都流干,无论邵煊怎么哄也无济于事。
邵煊一只手揽着他,另外一只手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姜沅已经崩溃了,邵煊就不能暴露出自己内心的脆弱,这个家需要有人撑起来。
可是他真的好累,就好像十天没睡觉一样。邵煊的安抚声和姜沅细小的啜泣声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姜沅才因为力竭重新昏睡过去。
邵煊却不能休息。
他临走前习惯性地摸了摸宝宝的呼吸,这次一点气息也没感受到。
他难以置信似的,飞快地把头贴到宝宝小胸膛上,去听他的心跳。脚趾不小心磕到床脚,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他的脸色竟是连变也没有变。
没有了。那悦耳的“咚咚”声再也不会响起了。
世界只剩下一片沉寂,邵煊觉得头晕目眩,他立马扶着床榻站稳,开始给宝宝做心肺复苏。
只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害怕把宝宝肋骨按断,他一方面要控制好力道,另一方面还要死马当活马医,在宝宝胸腹处找准位置。
“宝宝,你快哭一声,告诉爸爸你要喝奶了。”邵煊额上青筋直冒,此刻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姜沅了,他一边哭一边蹩脚地给宝宝急救。
邵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他陷在举目无人的绝望之际,宝宝的肚子开始重新起伏,呼吸也恢复过来了。
他一下子脱力摔倒在床铺上,眼神放空盯着房梁,久久没有动作。
“如果宝宝一定要离开,我想让他在桃花荡永远陪着我们。”当这个可能血淋淋地摆在二人面前,姜沅用手指点了点宝宝的侧脸,“如果他在这里没了,他还这般小,魂魄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姜沅刚生完孩子根本不能下地,他却执意起身要走:“阿煊,我们带着宝宝回家吧。”
邵煊还留有一丝理智:“这离桃花荡太远了,你走不回去。阿沅,宝宝本来就不算好,你可不能再出事了,不然我真的会疯掉的。”
姜沅看他苍白疲倦的面容,眼底下挂着两团硕大的青黑,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原本过来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开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我不该回来的阿煊,如果没回来,一切都不会发生,宝宝还会安稳地睡肚子里,你会隔着我的肚皮亲他。”姜沅痛苦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看着床上的宝宝,眼里有太多太多的愧疚和不舍。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除了姜典和撞倒姜沅的小胖墩,姜家一大家子都过来了,也包括昨晚才回来的姜言。
姜夫人使了个颜色,姜言上前不情不愿地说道:“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母亲煮了小米粥,要不要给你盛一碗?”
姜沅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恨意冷声道:“拿纸来,我要写断亲书。”
“孩子这不是没事吗……”大哥姜同和第一个跳出来,顶着邵煊像是看死人的目光,他越说声音越小,“这事是还之不对,但是你们这父子平安的,还没闹到要断亲的地步吧。”
还之就是撞到姜沅的小胖墩,姜家现在可不敢让他出现在邵煊和姜沅眼前。
接生婆只告诉了邵煊一人孩子的状况,所以姜家人只以为孩子福大命大,就连姜言也在心里暗叹老天待姜沅不薄,早产这么多天大人和孩子还能安然无恙。
邵煊“啪”地甩了他一耳光,懒得和他说一句废话:“拟断亲书。”
姜同和懵了,他过了二十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即使后来家族没落了,但大少爷最基本的体面还在,乡下也没谁敢让他难堪。
直到自己耳朵嗡嗡作响,他才反应过来,随之怒不可揭地冲向邵煊,想把这一巴掌还回去。
邵煊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又挨了两拳之后,姜同和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被几个弟弟妹妹连拉带扯地拽了起来。
姜言有心在夫人面前表现,他看准了两个人的死穴,趁着邵煊不注意,想从床上抱起宝宝,被姜沅干脆利落地用昨晚生产留下来的剪刀捅穿了肩膀。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捂住的肩膀血流不止。
姜沅似乎感觉不到害怕了,他看着姜言扭曲的面孔,轻声道:“想碰我宝宝,除非我死了。”
他们人多势众,真打起来邵煊也讨不了好。
可是现在姜言被捅穿了肩膀,姜同和捂着肚子直不起腰,从气势上他们就输了一大截。更别说邵煊和姜沅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那把伤了姜言的剪刀还在滴血,姜家人一时间真不敢轻举妄动。
“拟好断亲书,从今往后我和姜家恩断义绝。”娘亲去世之后,姜沅对姜家本就没有任何留念,如今他和宝宝因为他们在鬼门关前徘徊一遭,也算还了姜家为数不多的生养之恩。
从此亲缘之情一刀两断。
姜夫人不愿意:“这世上哪有子女要和爹娘断亲的。被旁人知晓了,得被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你们在桃花荡也断然不会再有立足之地。”
当朝以孝治天下,律法规定子女必须赡养父母,否则的话做爹娘的走投无路可以把孩子告上官府,轻则下狱重则砍头。当然断了亲的子女就不必再履行这项义务。
姜家打的一手好算盘,眼见姜沅和邵煊在一起后发达了,反正养老是指望不上姜同和了,牢牢把姜沅抓在手里才是正道。
只可惜姜沅心意已决:“我宁愿被天下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愿意为你们养老,那样我觉得恶心。”
姜夫人闭紧嘴巴表明自己的态度,邵煊把手往她面上一扬,她立刻惊叫着抱住了头:“你敢打我我就上告官府,你不怕死是没错,但是你家一大家子人,他们可不愿意因为你去死!”
殴打父母的惩罚力度要比殴打兄弟重很多,尽管姜夫人再不堪,她现在也是姜沅名义上的嫡母。
她还是有几分聪明的,最起码知道拿官府压人。邵煊对当朝律法一无所知,并不清楚当官的喜不喜欢玩连坐那一套,因此分辨不出她话里的真假。
姜沅轻声喊了他一句:“阿煊。”这意思就是姜夫人没说假话了。
第八十二章
邵煊退回到床边, 姜夫人有恃无恐,她理了理刚才混乱中散开的发髻,对姜沅说:“阿沅, 断亲不是一件小事,你再好好想想。”
她扶着姜同和走了, 顺带着轻描淡写地看了姜言一眼:“阿言, 你身上的伤也找个郎中好好看看吧。”
断亲书只有在公证人的见证下, 父母子女同时签字才算有效,现在姜夫人明显不愿意,邵煊和姜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我一定要断亲。”姜沅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煊,我不想再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有些事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断不断亲的由不得他们。”邵煊把他手中的剪刀放下来。
姜沅往他怀里一靠:“阿煊,我想带着宝宝回家, 这里住着一点也不舒服。”
邵煊倒是能自己回去, 然后叫上邵阳他们过来接姜沅, 只是把他和宝宝留在这里实在放心不下。
他想到肩膀被戳了个窟窿眼的姜言,或许可以让他帮忙给程旭传个信,让程旭过来接他们,眼下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姜夫人要找郎中过来给姜同和看看,姜言觍着脸站在一边,打算让郎中也给他看一看,当然看病的钱由姜夫人一并出。
邵煊找过来的时候, 屋子里只剩下郎中和龇牙咧嘴的姜言,姜同和拿着药膏和姜夫人先走了。
他一进门, 姜言立马警惕地看向他:“你来做什么?”
“帮我进城给程旭传个话,让他有时间过来接我们。阿沅现在身体不好走不了路, 我想带他快点回家。”
邵煊一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姜言本来就因为被姜沅戳破了肩膀怀恨在心,听到他这样说话更是气的吐血:“我凭什么要帮你?”
“姜沅倒霉我就开心,他回不了家管我什么事?”他慢条斯理又充满恶意地说,不过没得意多久,很快就因为肩膀上的痛感“嘶”了一声,随即立刻迁怒到郎中身上,“你到底会不会处理伤口,弄疼我了!”
郎中可不惯着他,下手稍微重点,姜言又抽着喘气。
“你帮我给程旭传个话,我可以给你十五两银子让你置办嫁妆,你不是一心想嫁到城里去吗,没有份像样的嫁妆会被婆家看不起吧。”邵煊笃定姜言不会拒绝。
姜言一听传个话就有十五两银子,果然犹疑了。邵煊说的一点也不假,虽然他哄着城里的男人上门提亲,但是聘礼肯定得给爹娘,自己是半分也捞不到的。
谁不想风风光光出嫁,只可惜姜家日子本就过的紧巴,马上又逢小妹出嫁,夫人会不会给他准备嫁妆还难说。
他非常不想看到姜沅舒心,奈何还是自己的亲事更重要,两相抉择下,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十五两银子倾斜。不过当然还要和邵煊讨价还价一番:“二十两银子,我就帮你送信。”
他自认为姜家除了自己没旁人会帮他,稍稍抬个五两银子肯定不是问题,没想到邵煊听到他的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了。
“哎——”姜言急了,他屁股离开板凳想站起来,却被郎中凶巴巴地制止了:“你这肩膀还想不想要了?”
姜言又抬起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臂膀朝邵煊挥了挥:“阿沅还在等着你带他回家,你这就放弃了?”
眼见邵煊顿住脚步,姜言害怕到嘴的鸭子又重新飞走,只得装作委屈退让的样子说道:“算了算了,十五两就十五两吧。”
邵煊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了,他阴阳怪气地嗤笑:“那就不劳您大驾了,我找村里人帮忙递个话也是一样的。”
一开始他脑子没转过来,也下意识以为只有经常去城里的姜言能帮他,现在冷静下来才想到,只要钱给到位了,村里人人都能当传话筒。
“十两银子,只要十两银子我就帮你传话!”姜言见他真不打算再让自己帮忙,只好咬咬牙又减五两,蚊子再少也是肉,而且十两银子也够办一份像样的嫁妆了。
“晚了。”邵煊说,这次无论姜言怎么喊他都没回头,留下他拖着伤痛的肩膀懊恼后悔着。
姜家所在的王家圩都知道,昨天姜家小哥儿回来,因为不听爹娘劝告,发生意外早产了。当时姜同和拉着接生婆穿过整个村子,好多人家都看见了。
“听说姜家那小哥儿脾气爆的很,爹娘说什么都不听,反而要和他们对着干。你瞧瞧,不听老人言,这可不就吃亏在眼前了?还好大人小孩平安,不然你说这叫什么事哦。”
“嗯?那应该本来也就快要生了吧,不然怎么救的活噢。”
“不过哪有爹娘会害孩子的呢,那小哥儿还是太年轻了,三言两语就能激起脾气。他嫁的很不错呢,昨天我瞧着桃花荡那个邵老板和他一起回来的。”
“好什么好哦,人家可是从京城里来的。说不定心里根本看不上邵老板,不过是冲着他的钱,夫夫二人勉强可以搭伙过日子,不吵架罢了。”
……
邵煊走到离姜家最近的一家,院子里的几个妇人正在聊天,好巧不巧,就在聊姜家那事。
邵煊在外面听了半晌,等他们暂时放下姜家的八卦,绕到村里另一户人家发生的事情上时,邵煊敲了敲两块木板拼成的木门。
“谁啊?石头去帮娘开门,看看外面是谁来了。”里面的妇人交代一声,很快就有哒哒的脚步声传来,面前的木门被一双小手打开了。
“咦?娘,这个叔叔我不认识呀。”石头瞧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吮着。
妇人心里觉得奇怪,王家圩丁点大的地方,石头早把村里人认齐了,还有哪个不认识的人回到他们家里来?
等邵煊走到院子来,原本闲谈的妇人们全都闭上了嘴。石头他娘还以为邵煊在外面听到了她们几个女人嘴碎说的话,要到加家里教训她们来了。
“石头他爹,你快出来一下!”她连忙吆唤家里的男人出来,等他来到自己身边,才觉得有了点底气:“邵老板,你到我家里来可是有什么事?”
“有事。”邵煊看向院子里唯一的男人,“大哥,你能帮我去城里找程旭传个话吗?让他到姜家接我们回桃花荡。”
石头他娘一口答应下来:“我当什么事呢。刚好我男人明天要去一趟城里,帮你传个话那肯定没问题。”
她背后说人小话,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家逮到,但是总觉得不太得劲,同意邵煊的请求,有种类似“将功补过”的意思在里面。
“我想你今天就帮我,我夫郎他不想继续待在这边了。”邵煊把身上仅剩的二两碎银都掏了出来,“你看这够不够劳你跑次腿?不过的话等我回家拿到钱再补给你。”
院子里的几位妇人听到他的话相互对视,果然姜家那个嫁出去的小哥儿和家里不合。
石头他娘一看邵煊手里的银子连忙点头:“够了够了。当家的,你马上就去城里一趟吧。”
“用不了这么多。”男人摇头不肯接,“我知道你是丹墀衣坊的老板,明天我进城后,让衣坊里的伙计给我几个铜板就行。”
“你收下大哥,不然我不好意思让你帮我办事了。”邵煊硬是把钱塞给了他,“我家夫郎和孩子还需要我照顾,就先失陪了。”
“那我这就进城。”邵煊给的钱多,大哥盘算着可以去村长家借牛车一用,早点把飞云阁陈老板带回来。
邵煊回到他们一家三口暂住的屋子,姜沅把碗搁在床头,一手抱着宝宝,一手给他喂奶。他衣裳穿戴整齐,人也从床上下来了,一看就是亲自往厨房跑了一趟。
虽然知道姜家人冷血,但是邵煊看到他们这样对待刚生产完的姜沅还是火大:“姜家人是死了吗,你早产本就该卧床休养,送个羊奶很费劲?”
他让姜沅回床上躺好,自己抱起宝宝给他喂奶。
姜沅乖乖坐回床上:“只要他们还煨着羊奶就好,不能短了宝宝的口粮。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我已经让别人去城里找阿旭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送我们回家。”邵煊说,怀里的宝宝现在状态还挺好的,相比于今早,他又多喝小半碗羊奶。
姜沅对此很满意,等宝宝吃饱之后,他有模有样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防止吐奶。
程旭来的很快,最起码比邵煊预想的要快多。他带了几个人过来,看上去还怪有气势的,以至于砸了姜家的大门进来,愣是没人敢说一句话。
见到邵煊,兄弟二人也没叙话,程旭一招手,身后有人抱了一床薄被过来给姜沅披上,还有一个为宝宝准备的小襁褓。
“不用这样夸张……”姜沅被被子裹成一个蚕蛹,他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现在可是六月。
“不夸张,你这元气大伤的就得仔细一点,不然吹风后容易落下病根。”程旭抱起宝宝心疼道,“哎呦,我可怜的宝宝,怎么这么小。”
邵煊抱起姜沅:“我们走吧,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别人?”
“嗯。”程旭点头,“我们一群大活人闯进了人家家里,人家怎么可能没有察觉,不过我这边人多,他们没敢过来。”
他想了想又说:“或许可能是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接人的,他们才没有拦着。”
穿过院子时,姜夫人看到他们还笑了笑:“阿沅,真看不出来你还认识这样的公子哥,到了我们这样老破的村子,还有随从跟着。”
只可惜不管是邵煊还是姜沅,都没有分她一个眼神,将她视若空气后很快离开了。
第八十三章
程旭是驾着马车来的。出了姜家, 他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分给跟在自己后面来的兄弟们,让他们先回家。
这辆邵煊再熟悉不过的马车已然大换样,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毯子,矮榻上还摆着几盘糕点, 程旭说:“这糕点是我特意带的, 你们要是饿了就吃。”
邵煊点头, 先拿了一块给姜沅,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口:“阿旭,今天还好你来了, 不然我们要想离开姜家还得非一番工夫。”
“来找我的那个大哥一开始告诉我,你在王家圩等着我去接。我还以为他是骗我, 本来都让程叔把他赶出去了。”程旭说。
“那你后来怎么又来了?”
“那个大哥死活不愿意出去,非说你给钱了, 他就一定要把人带到。我觉得他不像是在说假话, 就觉得你可能是遇上事儿了, 所以我让他把你那边的情况和我说了。”
程旭摸了摸宝宝的脸蛋,把他放回姜沅怀里:“……然后我就知道,宝宝他居然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
早产一个多月可以说万分凶险,刚得知这个消息的程旭心都提了起来,匆匆把马车布置好,就一路飞驰过来了。
“阿钰知道阿沅早产的事儿,差点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他说他要来照顾阿沅。”程旭一边驾车马车,一边和车厢里的邵煊说话。
“你不让他来是对的。”姜沅搂紧怀里的宝宝, “他自己身体还没养好,更何况宝宝还不能吃药, 来了也没什么大用。”
程旭一直不敢问,现在听到姜沅主动提到了宝宝,他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宝宝还好吗?”
“不大好。一顿喝的奶还没有别的孩子一半多。今早起来突然没了心跳,还是阿煊把他救了回来。”姜沅已经接受了残酷的事实,他说,“不过刚才他又喝了大半碗奶,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变好?”
“那肯定是啊,宝宝也想着要早点好起来呢。”程旭接过他的话,“是个小哥儿吗?”
“是小哥儿。”邵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现这不是通往桃花荡的路,“你是不是不走错了?桃花荡在东边。”
程旭拉住马缰:“怎么在东?我过来的时候还特意问了问那个大哥。”
他调转方向,再次路过姜家的时候没忍住破口大骂:“这是什么狼窟虎穴?别家孩子回家,爹娘都好吃好喝伺候着。阿沅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刚回来就出了意外。”
邵煊看着一闪而过的大门,眼底情绪晦涩难明:“断了亲,他们就和我们彻底无关了。”
“这样也好,虽说子女断亲难免被别人背后嚼舌根,不过有这样的爹娘不如没有。”程旭一甩缰绳加快速度,“驾——,断亲书可要保管好了。”
“还没断。”邵煊平静地说,“姜夫人想抓着姜沅给他们养老,死活不同意断亲。”
“啊?”程旭对他们一家子的厚颜无耻简直大开眼界,“他们害的姜沅和宝宝九死一生,还指望阿沅给他们养老?我没听岔吧。”
他嫌不解气,右手往身下的木板狠狠一拍,发出好大一声声响。
“当然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等阿沅身体养好,我们早晚要算这笔烂账。”邵煊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威逼利诱让他们服软了。
到了桃花荡,程旭把马车停到了邵煊家门口。邵煊把姜沅和宝宝安置好,对站在院子里的程旭说:“今天谢谢你能过来接我们,不过先不留你吃饭了。”
“咱们两个还说啥谢不谢的。”程旭把车上周钰配的药拿出来,“这是阿钰给阿沅配的,你记得按时给阿沅煮药,这次生产他遭了不少罪吧。”
邵煊把药收下,到门口送他回去。
程旭驾上马车:“要我说宝宝肯定会平安无事,你也不用太担心,过些日子带上宝宝来喝奉林的满月酒。”
邵煊露出出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就借你吉言。”
程旭走了,邵煊挤了点羊奶放到锅里煨好,又把姜沅的药给熬上,然后进屋看了看孩子。小家伙裹着程旭带来的包被还没睡醒。姜沅不确定地问道:“阿煊,宝宝他怎么还不醒?”
按理说他早该醒来喝奶了。
“再过一会儿就该醒了,刚出生那会儿不也是半宿才喝一次奶吗?别太担心。”邵煊摸了摸他柔嫩的小脸,“阿沅,中午给你煮鸡汤喝好不好?”
姜沅对自己吃什么无所谓,他看着短短两天瘦了一圈的邵煊有点心疼:“那就煮点鸡汤吧,到时候阿煊你也要喝一大碗。”
邵煊笑了笑。
中午李双双从厂里回来,瞧见邵煊家门开了,就想着进来找姜沅聊聊天。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看看姜沅回归平坦的小腹,又看看躺在他身边的宝宝,爆出一声尖叫:“这是怎么回事!宝宝,宝宝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出生吗!”
他碰了碰床上依然紫黑紫黑的宝宝,明白姜沅他们这次回去出了事:“快多加点被子盖在宝宝身上,我娘因为跌了一跤,当年也提前几天把我弟弟生了出来。郎中说早产的小孩体弱,得做好保暖。”
邵煊又从柜子里取出来一床被子盖在宝宝身上。
李双双识趣地没问他们在姜家的遭遇,他看出来邵煊和姜沅闲聊的兴致不高,恰好也到了烧火吃饭的时候,于是就先走了:“虎头该从书院里回来了,我得烧饭给他吃,阿沅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一声就行。”
邵煊去厨房忙活中午要吃的老母鸡,李双双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两件给孩子做的衣裳,还有一双可爱的虎头鞋。
“这是我给宝宝做的两件衣裳,刚才看他只裹个包被也没穿衣。”李双双揽过孩子,熟练的给宝宝换起了衣裳,“对了,还得给他垫个尿片,我回家拿去。”
“我这里有,在柜子里。”姜沅拦了他一下,“回来的匆忙,我都忘了要给宝宝穿衣服。”
李双双给孩子收拾妥当,告诉姜沅:“你刚生完孩子最要补气血,让三哥明儿给你煮红糖水鸡蛋,最好再买几个红枣扔在里面。”
看姜沅点头后,李双双这才离开。
怀里的宝宝醒了,眼睛半睁,露出黑豆一样的眼珠。他咧着嘴巴欲哭不哭,姜沅把他抱进怀里。
恰好邵煊这时候把煮好的羊奶端过来了,姜沅捏着宝宝握紧的小拳头晃了晃:“父亲给宝宝端奶喝,宝宝今天乖乖把奶喝完。”
邵煊喂他第一口,宝宝很给面子的喝了,第二口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倒不是宝宝调皮不想喝,邵煊发现他在不受控制地往外吐奶,喝进肚子里的奶很快又被吐了出来,宝宝饿得呜呜直哭。眼膳艇
他实在太虚弱了,哭声细小柔和,大人听了根本不会烦躁,只会心生怜爱。
姜沅虽然早就知道了宝宝不好养,但是这岔子一出接着一出,就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这么折腾。
他只好徒劳地给宝宝顺背,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吃不进去。
宝宝从姜家回来到现在还没闹过人,现在这一出让邵煊有种“果然来了”的认命感。
姜沅哄着什么都听不懂的宝宝多吃一口,邵煊就坚持不懈的把勺子递到宝宝嘴边。半个时辰之后,一小碗羊奶总算喂完了,宝宝抽抽噎噎地又睡了过去。
邵煊和姜沅提心吊胆的守了他好几天,宝宝的状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接生婆在宝宝刚出生的时候说过,像宝宝这样早产这么多天的孩子,最凶险的就是头几天。熬不住的自然就去了,能熬下来的往后虽然依然要比寻常孩子费心,但是照顾好了基本上性命无虞。
夫夫二人这才稍稍卸下心里的重担。
宝宝也确确实实正在好转。从一开始的一顿半碗奶,到现在能喝满满一碗,小身板也比一出生结实了不少。
邵煊和姜沅自然喜出望外。某天夜里邵煊和姜沅借着昏黄的油灯,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中的宝宝。
一室静谧中,姜沅突然说:“阿煊,给宝宝起个大名吧。”
之前因为担心留不住宝宝,邵煊和姜沅两个人都没提这事,以免往后徒增心伤。
“你肚子里的墨水比我多,还是你来取吧。”邵煊把这个机会拱手让给姜沅,“我们一人取一个,我给宝宝取的小名,大名就留给你。”
“宝宝是你诚心盼来的,还是你取比较好。”姜沅抿嘴一笑,“如果我们还能有第二个小孩,下一个我来取。”
邵煊看看宝宝稚嫩的小脸,不管他长到多大多高,邵煊永远都会记得他出生时这谈不上美好,甚至可以说灰暗的一段时间,也会用这段日子提醒自己,永远要对宝宝好。
一个一闪而过的名字在脑中乍现:“不如就叫邵忆希吧。”
“回忆的忆,希望的希。”原本脑海里浮现的是“忆昔”,不过邵煊转念一想,“忆昔”未免太过消沉,人不能一直沉湎于往事,还得有直面未来的勇气和希望。
“这个名字好听,那我们宝宝就叫邵忆希啦。”姜沅很捧场,立马就夸了起来。
邵煊看他那样子,估计自己就是取个“邵宝宝”,姜沅也会给面子地说好。
……
“邵忆希,邵忆希。”姜沅冲床上的宝宝喊了两声逗他。
这段时间,姜沅早产生下孩子的事村里都知道了,当然也传进了邵家一家老小的耳朵里,老太太一听是个小哥儿,果然不是很开心。
第八十四章
林小芽还有几天也要生孩子了, 她在家里被想抱大孙子的杨秀芬好吃好喝伺候着,整个人胖了两圈,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更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邵禄名最近总往那个女人房里跑,差点没把她气出好歹。
只是女人早年在青楼受人磋磨坏了身子, 这辈子无法孕育子嗣, 不然照邵禄名这样夜夜往她房里跑, 很快他的第二个小孩就要出生了。
老太太知道是个小哥儿之后,很快就打消了去看望的想法,只叫李春桃去送了两件拆下来的旧衣服做成的尿垫, 这事就算完了。
“要我说邵煊和姜沅两个人真不嫌多事,一个小哥儿还要死要活的。”林小芽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最近村里人都在说,邵煊和姜沅为了照顾那个早产的小哥儿, 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老太太斜着眼扫了她一眼, 只说:“明个你和禄名再去寺里拜拜, 求佛祖保佑一定要生个男孩。”
姜沅果然生了一个小哥儿,证明老太太说的不错,小孩的话就是灵性,为了避免林小芽真生一个女娃,还是多拜几次为妙。
“你放心吧娘,明天我陪着他们两个一起去。”杨秀芬也不放心,还是自己跟着去了才保险。
家里人都觉得林小芽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实在, 只有李春桃直皱眉——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 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能跟扔条小猫小狗似的, 说不要就不要。
隔日她去邵煊家里送尿片,转头就把这话说给邵煊听了:“阿煊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想,你奶奶也就算了,年纪大了脑子就轴,小芽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居然能说这么无情的话。”
邵煊发现他这个堂嫂很爱摸老虎尾巴:“四婶你回去帮我和大哥说一声,让他有空多管管大嫂,别让她整天狗嘴吐不出象牙的。”
上次邵煊把邵禄名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林小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恨不得给邵煊跪下来感谢他的大恩大德,这才过去多久,她就跟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春桃保证把话带到,末了婶侄之间没什么话说了,她说要去看看小哥儿。
邵煊让老木匠打了一个摇篮,里面铺着厚厚的褥子,睡起来有暖又软,宝宝非常喜欢。最近只要把他往摇篮里一放,再轻轻摇晃两下,无论原先他瞪着眼睛有多精神,很快就能睡着。
李春桃进去的时候,姜沅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在逗宝宝玩。他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随着姜沅的动作动来动去。
“哟,这小哥儿长这么好看。”李春桃稀罕地把他抱在怀里。
宝宝吃好睡好养了好些天,身上褪去了刚出生那时的青黑,变得又白又嫩。圆溜溜的眼睛好像藏了一汪水,看人的时候总是清亮亮的,淡粉色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分外可爱。
“笑了笑了,我的心肝。”李春桃惊喜地看着怀里的宝宝,她弯下腰把怀里笑着的小孩给姜沅看,“阿沅,刚才宝宝对我笑了,笑得可招人心疼了。”
“他就是很爱笑。”姜沅说,“有时候一天能笑好几次,梦里都会突然咧起嘴。”
李春桃从怀里掏了一个秀气的小荷包,放在宝宝摇篮里,被姜沅瞧了个正着:“四婶,你把钱收回去,我们手头有积蓄,你不用再给了。”
老太太不喜欢小哥儿,邵家人就打算装聋作哑,只有李春桃一家准备了这份心意。
“该给的还是要给,孩子出生没点表示怎么行。”李春桃见他瞧见了,索性把荷包放到他的床上,“那阿沅你先帮宝宝保管着吧,我一来他就对我笑,我这钱给的心里可舒服了。而且拢共也没多少,你就别推辞了。”
姜沅这才把钱收下。
别家小孩子一出生就有长辈祝福,邵家不在乎宝宝,虽然他们不缺那点钱,但是心里总归失落。有李春桃这个四奶奶在,他们心里才算有了点安慰。
李春桃离开后,书院的小孩也来看望姜沅。
他们手里拿着从野外摘回来的花,叽叽喳喳要送给姜沅。
“先生,我娘说你很辛苦很辛苦地生下了宝宝,我觉得你好勇敢,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花。”邵关景高高举起用草绳系好的野花束,想要递到姜沅手上。
姜沅接过后,他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
朱鹭和虎头一人站在摇篮一边,宝宝吃着手指,口水沾的到处都是,嘴上亮晶晶的。
朱鹭觉得他可爱,一板一眼地对姜沅说:“先生,我能摸一摸宝宝的小手吗?”
得到姜沅的准许,朱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没一会儿和发现新大陆一样对虎头说:“宝宝的手好软,感觉和没长骨头一样。”
姜沅问他:“朱鹭,最近我不在,功课有没有落下?”
“这次小测朱鹭又是第一,夫子今天夸了他一整节课。”二蛋活泼地抢答道,“夫子还说,保持这个水准,秋天朱鹭一定能考取童生。”
姜沅知道他在学习上一向勤勉刻苦,很少让人操心,听到卓逸思对他的评价后更是心神大定。
放任孩子们和宝宝玩了一会儿之后,趴在摇篮边上的虎头站起来喊大家离开:“我爹爹说了,宝宝还小需要休息,不能一直闹他。我们先出去吧,明天再来看宝宝。”
等一屋的小孩都出去了,邵煊进来一看,姜沅捧着他们带过来的一束花,十分温柔地笑着。
注意到门边的邵煊,姜沅让他拿个瓶子来把花插好:“这是孩子们满山遍野找了好久才凑出来的花束,各种颜色都有呢,你瞧好不好看?”
“好看。”邵煊说,他给宝宝换了一个尿片,顺带着观察姜沅的气色。
他比刚生完孩子那会儿好了太多,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终于消散了,甚至因为这几天天天吃肉喝汤,脸颊比之前更加莹润。
姜沅没有察觉,宝宝的尿片基本上两个小时就要换一次,不然贴在屁股上不舒服,他就会哼哼唧唧哭闹。
邵煊给他洗了几天尿片,手上搓出来好大一块茧。
“还好你生在夏天。”邵煊点了点宝宝的小鼻子,如果他生在冬天,光是冰冷刺骨的河水就够他喝一壶了。一天到晚泡在水里,手非肿成红萝卜。
宝宝咧着没长牙的小嘴冲他直乐,邵煊立马妥协:“生在冬天也没关系,父亲就爱洗宝宝的尿片。”
“那还是算了吧。”姜沅心疼道,“冬天总是碰冷水,手会生冻疮。”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邵煊和姜沅说话的时候宝宝醒了,他嘤嘤呜呜的,看上去似乎也想加入闲聊的父亲和爹爹。
“阿沅,我下午打算进城了。”邵煊晃了晃宝宝的摇篮,心里十分不舍得,“算算商场建好也就这两天的事了,这段时间事情都是阿旭一个人在忙,我想今天去看看。”
“那你放心去吧,宝宝我来照顾就好。”姜沅说,“下午就让宝宝睡到床上吧,我抱着他,他也能睡得很熟。”
“要不然我们也从伢市买两个小哥儿回来吧。”邵煊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实在放心不下,“这样我走了也有人照顾你。”
姜沅想了想,拒绝了。
“算了吧,现在是能照顾我,但是等我身体养好能下地了,家里就不需要他们了。”说来说去,姜沅其实不喜欢家里有别人,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的就很好。
邵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吃完饭后从村里领了个四十岁上下的婶娘回来。
“阿沅,我不在的时候就先让罗婶照顾你。”邵煊说,“她不在家里过夜,早上过来晚上回去,中午想吃什么和她说一声就行,听说罗婶烧菜的手艺很好。”
罗婶嘴里谦虚道:“哪里哪里,也就是能吃罢了,阿沅能吃惯就行。”
她的儿媳妇也才生了孩子不久,照顾起姜沅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邵煊找上她的时候她还挺讶异。大家都知道姜沅生了个小哥儿,本以为邵煊会不喜欢,没想到他还专程找自己回去帮忙带孩子,一天可是五十文呢!
罗婶欢欢喜喜地就过来了。
进到他们睡觉的屋子一看,躺在摇篮里的宝宝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笑得人心都化了。他圆圆的小脸看着非常可爱,罗婶一看见他,就明白邵煊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小哥儿了。
主要是这孩子长的太招人喜欢了,罗婶知道自己要带的是这样的小宝贝,也不管什么哥儿不哥儿了的,立马抱在怀里哄他。
虽然村里子都偏爱男孩,不怎么喜欢小哥儿,不过哪家要是能生出来和宝宝一样天真烂漫的小哥儿,都会宝贝得紧吧。
不用邵煊和姜沅多说,罗婶就拿起了宝宝刚换下来的尿片洗了,然后又进来把邵煊和姜沅堆在床脚的衣裳叠好。
“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保证把阿沅和宝宝照顾好好的。”罗婶知道他城里的生意忙,“保管你走的时候啥样,回来还是啥样。”
“那谢谢罗婶。”邵煊说,“如果阿沅满意,到结钱的日子我可以额外多给一点当奖金。”
罗婶一听,脸上的笑容越发诚恳起来,对待姜沅要比对她儿媳妇还上心:“好好,保准叫你满意。”
邵煊看她勤快能干,没一会儿就把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这才放心地留下她在家陪着姜沅,自己叫上黄叔,搭牛车去城里了。
第八十五章
邵煊先去了程旭家, 程旭抱着小孩,面前的笼子里关了两只正在吃草的小兔子。
“儿子快看,小兔子的嘴巴一动一动的, 是不是很可爱?”他抱着孩子凑近了一点,只可惜程奉林不给他爹面子, 打了个哈欠, 不感兴趣地扭过头。
“哦啊, 嗯嗯。”他放开嗓门哼了两声,程旭还不知道邵煊来了,只以为是孩子觉得好玩:“小兔很可爱是不是?过两天我们送一只给弟弟好不好?咱们得在弟弟面前混个好印象, 这样长大后就不愁夫郎了。”
邵煊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
这可把程旭吓了个够呛,怀里的孩子差点甩了出去。
正想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转身一瞧是邵煊,原本心里那点气就散了:“阿煊?你怎么来了, 宝宝是不是好了?”
邵煊能撇下阿沅和宝宝独自出门, 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没了大碍,邵煊可以放心出来办事了。
“反正是比之前强上不少,过几天该奉林满月酒了吧,我们一家三口都来!”邵煊笑着从程旭怀里抱过孩子,“沉嘟嘟的,奉林这段时间长高了。”
“一天能喝五六顿奶,能不长高吗。”程旭拍了拍他的肉屁股, “你今天过来有事?”
“这不是商场这边都是你在忙活,我今天得了空, 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在家陪着阿沅和宝宝才是要紧事,这边我盯着出不了问题。”程旭叫来小姑娘把孩子抱下去, “来都来了,要不要去商城看看?”
邵煊就是为这事来的,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飞云阁彻底拆除,原先的土地上屹立起一座巨大的商城,外观是照着邵煊画好的图纸建的,环形建筑与周遭铺子格格不入,更加凸显出商城的不一般。
那足有六层的高楼显眼极了,程旭和他围着商场绕了一圈:“要不要进去看看?六楼还有一个角落没有修缮好,商场开张得等到奉林办完满月酒。”
里面正如邵煊想要的那样,内部空间被分割成一间一间的铺子,六楼还有几个瓦泥匠在砌台子。
“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程旭嘴上说的谦虚,脸上的表情明显很自得,“不过这一层一层的可都是我看着建起来的,我觉得你应该找不着错处。”
邵煊又和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正像程旭说的那样,商场就是按着邵煊给的图纸等比例放大的。
距离商场开业还有好几天,邵煊打算趁着这个时间招募一批员工,还有各层多出来的铺子,也到了租出去的时候了。
飞云阁关门之后,好多之前的老熟客都来问过程旭什么时候重新开张,其中也包括那些吃惯了飞云阁口味的大户。
程旭和他们更加熟络,铺子租赁就交给他来办,邵煊负责招募员工。二人兵分两路,争取在程奉林满月酒之前把事情安排好。等到满月酒一过,商场立马就能对外营业。
下午邵煊就在商场门口贴了告示,硕大的一张红纸分外醒目,没过多久就围了一群人盯着红纸上面的字看。
“……飞云阁将于届时一同开业。呦呵,我就知道程掌柜不会放弃飞云阁,那饭菜多好吃哇。这也好多天没尝过那口滋味了,要是现在开业就好了。”一个模样不大的小哥儿吸了吸口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这商场究竟是什么?既然飞云阁在里面,会不会就是卖吃食的?”他手里牵着的另外一个小哥儿眯着眼睛看告示,“需招若干名人员,有意向就到隔壁丹墀衣坊报名……”
嘴馋的那位小哥儿拉他就走:“你不是最近在发愁攒嫁妆吗,那我们不如就去报名吧。”
“等等阿金,那下面还有字儿呢,等把这张纸看完我们再去。”他使了点力气拉住往前跑的阿金,“……另招托儿房照看人员数人。托儿房又是什么?”
阿金看着好多人都往丹墀衣坊走去,难免心下焦急:“快走吧,马上人多起来就轮不到我们啦。不清楚的去衣坊问问,那里面的管事肯定知情。”
两个小哥儿手拉手去报名了,怀着和他们一样目的的人不在少数,大多都是今天从乡下进城赶集来的乡亲。
差不多两天时间,邵阳把不符合要求的人筛出去,第一批商场员工就招满了。
那两个小哥儿赫然在列,名叫阿金的选择当商场的伙计,另外一个常年帮哥哥姐姐带孩子,选择去了托儿房,两个人都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
程旭那边的进展虽然谈不上一帆风顺,但是拼拼凑凑也招到了几户愿意进商场试试的散商。
散商大多没有自己的铺子,他们属于流动商贩,每天就在大街小巷随意找个人多的位置就地摆摊。实在是柳城商铺的租金太贵,他们做点小本生意,根本没法支付高额租金。
由于商场刚建成,铺子的租金不算高,散商一听能有一个固定摊位,咬咬牙打算过来试试。只可惜过来的商户还不够,光是饮食层还剩了一半的铺子没租出去。
好在天气渐热,程旭和城里的大户商量送冰事宜,顺带着推销他们商场闲置的铺位。
“我保证商场一旦开业,那人流如织的,生意肯定不会差。”程旭夸下海口,“别的不说,一个月挣个百来两银子肯定不是问题。而且铺子租金也不贵,如果租的话连带着买冰的价格也能放低一些。”
有些大户听着心动,毕竟邵煊弄出来的那什么商场是个稀奇玩意,别说城里的百姓,就连他们也会在开业那天过来瞧瞧。
而且一个铺子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在商场里租一个说是为了挣钱,实际上和邵煊程旭打好关系才是最主要的。
能把生意做大的人都不是傻子,程旭和邵煊凭借着飞云阁和稀奇古怪的小吃在柳城混的风生水起,搭上他们不会吃亏。眼下的商场虽然刚刚起步不知情况,但是邵煊和程旭下了血本,大部分人还是很看好的。
邵煊从制衣坊里给商场的员工定了统一的服饰,以深蓝色为主,胸口修着丹墀两个大字,顺带着给他们做了一点简单的培训,争取要给逛商场的客人最热情周到的服务。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程奉林的满月酒。
邵煊和姜沅带着宝宝来到程家,周钰抱着程奉林,身边还站着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美妇人。她亲热地拉着周钰说小话,时不时给抱着手指啃的程奉林擦擦嘴角的口水。
程旭看到了门口的一家三口招呼一声:“阿煊,你们来了。”
周钰那边也察觉到了,美妇人对着他们一家含蓄地点点头。程旭主动对邵煊介绍道:“阿煊,这是我娘,这次专门过来参加奉林满月酒的。”
“还不是你和阿钰不肯回家,不然你娘我也不需要跋山涉水跑这么一趟了。”程夫人瞪了他一眼。
周钰和姜沅一人抱着一个小孩,程奉林原本放在嘴里含着的手指伸了出来,想往宝宝脸上碰,被他爹爹捉住了手:“你的手都是口水,不许碰弟弟。”
程奉林自然不肯,涨红了脸要甩开周钰的手,结果自然是被毫不留情镇压了。程夫人握住宝宝的一只小手:“这是个小哥儿吧,长得可真漂亮。”
宝宝不认识她,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是小哥儿,小名叫宝宝。”姜沅说,他把怀里装的小金锁带在了程奉林的肥肥短短的脖子上,“这是阿煊给奉林准备的满月礼,思来想去,还是平安锁最合适。”
“平安锁保平安的,这小金锁选的有心了。”程夫人笑着说。
邵煊和程旭在不远处站住,眼见姜沅带着宝宝适应良好,程旭叫来伺候周钰的那一男一女:“你们两个多加照看,小翠你去把奉林的百家被拿来给宝宝披上,睡着了容易着凉。”
等到原地就剩下邵煊和程旭两人,程旭抬手和他勾肩搭背:“待会和我一起去见我爹,他可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中年男人踱步到院子里,盯着邵煊上下打量:“邵煊?”他的目光锋利敏锐,几乎是落在身上的瞬间,就给邵煊带来了一种难言的压力。
“程伯父。”邵煊拍开程旭的手正经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板。
“不用紧张,阿旭回家把你夸上了天,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程父乐呵呵地拍了拍邵煊的肩膀,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
邵煊但笑不语。
程旭白了自家老爹一眼:“阿煊你别被他骗了,他凭着你研究的硝石制冰升了官,暗地里却里间我们兄弟的感情,提醒我要提防你。”
他卖自家老爹卖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程父真想抽他两个大耳巴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不过官场浮沉数十载,他的脸皮早就练成了铜墙铁壁,他抵着拳头轻咳两声,很快就重新若无其事起来:“阿旭说你还搞了个商场,说来听听。”
“商场其实就是功能更加齐全,分区更加清晰的‘杂货铺’……”邵煊一边介绍一边觑着程父的脸色,只是他面上的笑容和焊在脸上一样,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好在他们来的时间比较晚,没一会儿程旭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告诉他们饭菜已经备好,可以上桌吃饭了。
程父这才一摆手,放过了邵煊。
第八十六章
“阿旭你老实说, 你爹真的只是府城里的一个小官?”距离程奉林满月酒又过去两天,等到商场开业,兄弟二人再次碰头之后, 邵煊把程旭拉到角落问他。
程父明显是习惯发布命令的上位者,他说话总是带着不容置喙语气, 虽然态度随和亲切, 但是一些下意识的小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程旭不知道哪里漏了馅, 但是事到如今明显没必要再瞒着邵煊,他索性和邵煊开诚布公:“好吧,其实他是府城郡守, 前段时间升了官,过段时间或许就要进京入职了。”
对于老爹公务上的事, 程旭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凭着硝石制冰的法子得了上面的欢心, 所以这次升官十分顺利。
“那你瞒我这么久, 还骗我你爹只是一个小官。”邵煊当胸给了他一拳, 把程旭疼的龇牙咧嘴。
“我还不是怕你知道后巴结我。”程旭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好不害臊地说,“我可是郡守公子,柳城想认识我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玩笑话归玩笑话,实际上是程旭害怕邵煊知道他的身份后疏远他,毕竟邵煊并不喜欢趋炎附势,直到自己的身份后他只会觉得麻烦。
“你还要不要脸了?”邵煊双手抱臂, “要是早知道你郡守公子的身份,我能把你撇多远就撇多远。”
程旭一耸肩, 他就知道邵煊会这么说。
今日商场开门大吉,门口挂了两个硕大的横幅, 赶来凑热闹的小荷和阿苗不识字,他们眯着眼睛仔细瞧:“这上面写的什么?”
阿苗勉强认识几个:““今日……一……半……不行啊大嫂,我也看不懂。”
他们旁边站着一个热心肠的小姑娘:“这条上面写的是‘今日商场开张,全场一律半价’,那条横幅上写的是‘三层服饰专区可领优惠券,凭此券买衣能享七折’。”
“不行,我得赶快进去瞧瞧,去晚了说不定优惠券就没了。”那小姑娘急吼吼地冲进了商城。
商场人声鼎沸,摩拳擦踵,门口站着两三个训练有素的商场服务人员,微笑着回答客人询问的问题。
小荷和阿苗见他们待人亲切大方,并没有因为客人衣着朴素就投去异样的眼光,因此他们也大着胆子上前问:“刚才有个小姑娘说能领什么优惠券,我想问问,这到哪里领?”
“三楼是专门卖衣裳的,你们到了三楼就知道再哪里领了。”门口那个小哥儿温和地对他们说,很快又去招呼小荷他们身后的人了。
阿苗看着那个开朗热情的小哥儿十分羡慕:“大嫂,我觉得他们好厉害。”
“谁?”
“就是商场雇来的这些人。”
阿苗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他们不像村里那些围着丈夫和孩子转的妇女和夫郎,跟别的男人说话姿态大方不卑不亢,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自信。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好多男人也会向他们求助,在商场这里,他们懂得要比买东西的客人多的多,能够很轻松的给他们提供指导和帮助。
这正是阿苗缺乏而又向往的一技之长。
要是我也能到商场干活就好了。阿苗心里滑过这个念头,反正待在家里也是无事,如果能进商城,还能每天和阿武见面呢。
商场这么大,不知道阿武在哪,如果能见一面就好了。阿苗想着,跟着小荷一起去了三楼。
“阿苗,你怎么来了?”
阿苗抬眼一看,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邵武。
他三步做两步跑了过去,周遭人太多,原本扑向邵武怀里的阿苗硬生生顿住了脚步,然后克制地握了握邵武的手:“今天商场开业,你不是说会非常热闹吗,我就和大嫂过来看看。”
“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待会我付钱。”邵武乐呵呵地说,“阿煊把整个三楼交给我负责,我现在也是一个小队长了。今天人多事忙,你们先逛着吧,中午我们一起去飞云阁或者二层吃饭。”
“阿武,你哥呢?”小荷按耐不住地问了一句。
“阿煊把四楼交给哥负责,你们待会逛上去就能看到他了。”邵武匆匆应一声,去另一边忙活了。
阿苗注意到东南方向的那个台子前面有很多排队的人,大概就是领优惠券的地方了。他和小荷一起过去排队,两个人顺利地拿到了优惠券。
三楼衣物琳琅满目,小荷和阿苗逐渐感觉到了乐趣,两个人一起挑了好几件衣裳,又给自己的,也有给家人的。
“咦,阿苗你看,那边还有一间铺子,我们要不要去瞧瞧?”小荷指着门口挂着帘子的铺子,“三层都是卖衣裳的,怎么就这间铺子这么神秘,还搞了个帘子遮起来。”
“那我们进去看看。”阿苗一脸随意的说。
半盏茶的功夫,原本浑不在意的两个人又狼狈地跑了出来。
小荷尴尬地看了阿苗一眼:“阿煊允许他们在里面卖这些东西了吗?阿苗,你可千万不能不学好啊。”
阿苗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放心大嫂,我不会乱买东西的。”
不过刚才进去乍一看,里面还有挺多人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小话。
三楼的衣裳款式新颖,已然让人耳目一新 ,没想到上到四楼更是别有洞天。
“大嫂,你听见有人在唱戏了吗?”阿苗好奇地瞅着面前遮着帘布的小铺子,他能听见有咿咿呀呀的戏腔从布帘后面钻出来。
“听见了,还挺好听的。不过这声音太模糊了,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小荷看铺子门口有人在收钱,有了三楼那个遮布铺子的教训,她特意问了一句,“里面就是正经唱戏的,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吧?”
收钱的小姑娘态度和善:“就是唱戏的,要进去听的话一人给十文钱,里面现在可是有不少人都在听呢。”
小荷和阿苗交了钱,两个人进去找了个位置听戏,正如门外那个小哥儿说的那样,里面坐了不少人,旁边的两个人挨在一起小声说话。
阿苗听到他们说马上要去体验一下按摩泡脚,他看了一眼小荷,果然见她听得津津有味。
“我们马上也去逛。这趟出来你大哥给了我不少钱,今天玩开心了我们再回家。”她俯下身小声地说道。
这边他们两人兴高采烈地玩着,楼上姜沅抱着宝宝正在陪周钰看诊。
托儿房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好多夫郎和妇人带着不会走路的孩子在里面玩。程奉林也被周钰丢在里面,随行的小哥儿和小姑娘正一左一右的照看着他。
“大夫,我想问一下,我男人他这几天总咳嗽不见好,要不要抓点药给他吃?”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的夫郎,怀里抱着一个只穿着肚兜的胖娃娃,“前几天天气骤变,他退热后就一直咳嗽。”
“我们这里不治男人的,如果你男人身体有恙,还是去外面医馆看看比较放心。”周钰正在写药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王夫郎一脸诧异:“你们这不是医馆吗,怎么不治男人?”
“我们这里是做生产健康修复和花柳病诊治的,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难言之症,我可以帮你瞧瞧看。”周钰说。
王夫郎的脸“噌”一下就红了,他抱紧怀里的孩子站起来:“你们这里不是什么正经医馆吧,怎么想起来治这些毛病。我身体很好,用不着你们治。”
说罢他抱着孩子飞快出去了,而他已经是今天上午第六个被吓跑了的。
姜沅叹了一口气,他把怀里的孩子举到自己跟前:“宝宝,怎么都没人愿意找你周钰叔叔看病呀。”
周钰心里早有准备:“他们害羞也是正常的,再等等,说不定下午就有人愿意过来看病了。”
“要不这样吧阿钰。等下再有人进来,我就装作看病的病人,他们看我这么坦然,说不定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姜沅突然想到。
其实说装作病人也不准确,姜沅是周钰今天的第一个病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他很熟的原因,姜沅在周钰面前不会放不开,生完孩子后身体上的一些毛病他都说了,喜获周钰赠送的滋补大药包一套。
周钰被他的主意逗的发笑,总觉得有坑蒙拐骗嫌疑:“那就按阿沅你说的来,待会我俩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不能叫他们瞧出端倪。”
姜沅还想再说什么,门外又进来了一个对医馆医治对象一无所知的女人。她的背上背了一个米糕吃的满嘴都是的小女娃,小辫子随着她娘走路的动作一翘一翘的,顶在头上跟个毽子一样。
“大夫,我家小丫头最近总是吃不下饭,你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她把背上的小女孩放下来,让她乖巧地靠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周钰于是又把对王夫郎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女人面色不太好地捂住了小女孩的耳朵:“在孩子面前,你们怎么什么话都说?我才没有毛病,不治算了。”
她带着小姑娘要走,姜沅对周钰微微点头,他坐到刚才女人坐的板凳上。
“大夫,我生完孩子后肋下总是胀痛,偶尔蹲久了站起来会很晕,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耳朵一动,往外走的步子缓慢了许多。
“夫郎虽不产奶,但是生过孩子身体会经历一系列变化,肋下痛很正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头晕的话,可能是有点贫血,我给你开服药喝着吧。”妍单厅
周钰和姜沅一来一回演的这出戏,成功让还没出去的那个女人停下了脚步。
第八十七章
周钰和姜沅似无所觉, 姜沅拿了药也不着急,还问了一些有关产后修复的问题,周钰认真而又不失耐心地给他做了解答。
“我这只为夫郎和妇人治病, 有什么事尽管来问,不要害羞。”周钰看似说给姜沅听, 实则暗暗提醒门口的女人, “我也是一个生了孩子的夫郎, 大家都一样,这些事说出来也没什么。”
姜沅用余光瞧见她摇摆不定的神情,心里发笑:“好的周大夫, 等这副药喝完,我再来找你。”
又聊了一会儿, 周钰这才看向门口处的女人,像是不知道她还站在这里一样, 颇有些意外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咬咬牙想掀开帘子:“没事, 就是刚才腿突然有点痛,我们这就走。”
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两方人差点撞在一起。
姜沅定睛一看,正是上一个看诊的王夫郎。
他怀里的孩子不见了,应该是放在了隔壁托儿房,他扭捏地揪着衣摆进来, 声如细蚊地问道:“大夫,你这还能给我看看吗?我刚才说话有点冲, 对不起啊。”
周钰自然不会和他计较。因为日常几乎不会有人打听这种隐秘的病情,所以王夫郎乍一听, 才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惊失色。
只是后来他略一琢磨,没办法不起心思,谁让他生完孩子后真有这方面的困扰呢?
这事实在找不到人倾诉,就算周钰医术不精治不好,和他聊聊天说说自己的情况,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就是聊这个话题太让人不好意思了,王夫郎在托儿房陪孩子玩了好久的玩具,同时心里反复安慰自己周钰也是夫郎,和他说这些没有问题。
感觉差不多了,他在托儿房交了十五文,把儿子交给里面的妇人看着,然后鼓起勇气重新来到拐角的小医馆。
“有什么问题你说吧。”周钰说,姜沅给他让出位置,同时温和地安抚他:“没关系,我刚从周大夫那边拿了药,他医术了得,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的。”
“就是,就是……”他觉得难以启齿,“就是”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
站在门口的女人又回来了,姜沅见她抱着孩子坐在王夫郎的身后,也不知道是想听八卦,还是想通了也要说说自己的症状。
王夫郎说不出口,周钰没有逼他,而是给他倒了一杯水:“别着急,慢慢来。”
一口不冷不热的温水下肚,王夫郎感觉好点了,这才吞吞吐吐把话说完:“就是我生完我家孩子,小解发现有血……而且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这样。”
他也就二十啷当的岁数,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孩子还这么小,他真怕哪天自己出了什么意外,留下他一个人得不到照顾。
虽然找周钰看这种病还蛮让人害臊的,不过要是周钰能治好他,是不是就不用一直担心自己陪不了孩子长大了?
周钰一时半会没说话,王夫郎的心沉了沉。他勉强笑了笑:“我就知道我这病不好治。不过你愿意听我说话就够了,我感觉心里好多了,在家我根本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我刚才只是想医馆里还有没有三七总皂苷。你这毛病应该是生孩子造成了内里破损,虽然养养说不定就能自行恢复,不过还是吃点药更加见效。”周钰写了个药方给他,“你去莲花街的周氏医馆抓点药,那里的药童会帮你。”
王夫郎一时间又喜又忧:“旁人知晓这药方是治什么症状的吗?”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生完孩子后会尿血。
“那是我开的医馆,你把方子给药童就好,他不会多问多说。”周钰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王夫郎这才安心下来。
正想拿着方子离开,他转身一看,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围了一圈人。
王夫郎吓了一跳,正要发作,抱着小孩的那个女人安抚他:“你不用担心,我也有些问题要问问周大夫,如果你想留下来听听,也可以留下来。咱们都是生过孩子的,我也不是很在意。”
他定睛一瞧,身后这么多人当中居然没有男人。
六层毕竟是母婴专场,男人根本不愿意上来,就算跟着媳妇带着孩子上来了,也不会注意到角落这个不起眼的小医馆。更何况医馆门口还放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醒目的“男人止步”四个大字。
王夫郎这才觉得没那么羞耻了。他算是做了一个好榜样,第二个妇人在他的鼓励下也站到了周钰面前。不过也有一些夫郎和妇人,放下帘子悄悄走了。没办法,他们实在不能接受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在别人面前。
或许是共同知晓了彼此身体上的一些隐秘,屋子里的夫郎和妇人们亲近起来,其中一位成亲没多久的姑娘哭诉着自己男人有多不靠谱,他去外面寻开心,还把脏病染到了自己身上。
包括王夫郎在列,好多人都聚在她身边安慰她,周钰给她配好药方,她跟王夫郎一起离开去医馆拿药了。
这天过后,商场里周大夫妙手回春,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商城里出现一间不为男人看病的医馆,引得柳城人啧啧称奇。
越来越多的知情人走到周钰的医馆,私底下他受到了许多夫郎和妇人的尊重,甚至有治好病的大户女眷送来一面锦旗,被挂在周钰的医馆里。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忙到中午,邵煊过来喊他们一起吃午饭。
周钰去隔壁托儿房抱孩子,程旭先他一步,已经在逗着孩子玩了。
“啊啊!”程奉林躺在地上吃着手,看到周钰就不理面前的傻爹了,两只手往爹爹那边伸,希望周钰能抱他起来。
周钰捞起他,程奉林小小一团,左看右看又把视线落到宝宝身上。他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的弟弟,每次看见了都要笑。
程旭对此表示喜闻乐见,他嘿嘿一笑,问起周钰今天的生意:“怎么样,有人来看病吗?”
“快中午的时候人才多起来。不聊这个了,我饿了,等下吃什么?”周钰问道,他在吃食上面并没有太多讲究,只要有的吃就行,程旭经常夸他好养。
“看你们想吃什么,不然先去二楼逛逛?我都行。”邵煊抱起轻飘飘的宝宝,一个上午没见,他早就想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家伙了。
一楼的飞云阁按时开业,一来就吸引了大批顾客,铺子里的桌椅坐满了人,邵煊他们要吃还得排队。
二楼的店铺生意也是如火如荼,邵煊觉得有点渴,先去了奶茶铺子买冷饮。
制冰厂运来的冰被刨碎,投放到各式饮料中。邵阳成了二楼几个铺子的代理人,邵煊手头上的铺子都交给他打理。
冷饮可受欢迎了,虽然要比常温的饮品多加两文钱,但是还有很多客人赏面。
夏天来杯加冰的果茶实在太畅快了,一口下去,肺腑间那股灼烧的火气瞬间就被浇灭了。不光是客人爱喝,就连一直待在铺子的邵阳,一上午也喝了两大木筒。
“我要一个什么好呢?就点一个脆脆甜瓜冷茶吧,听着比较清爽。”轮到邵煊前边的客人了,她看着铺子里忙碌的伙计感慨道,“奶茶铺居然舍得在饮品里放冰,而且居然只加两文钱,说出去恐怕没人敢信。夏天县令大人都不一定能用的起冰,邵老板居然能想到办法,他可真厉害。”
程旭用手肘顶了顶邵煊:“她在夸你呢。”
邵煊心里很受用,偏偏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嗯,我听到了。”
很快就轮到了邵煊一行人。
程旭看了眼柜台上的木牌,上面是奶茶铺子在售的各种饮品,他点了一个满杯桃桃,顺带着要了一个淋着桃酱的刨冰。
“好吃!”他用木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碎绵密的冰沙入口即化,加上熬制好的桃酱,一口下去既不过分甜腻又不寡淡,吃起来满口清香,冰爽怡人。
“儿子,给你吃一口。”他又挖了一勺递到程奉林眼前,在他张开嘴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塞到自己嘴里,“嘿嘿,骗你的,你不能吃。”
好在孩子还小,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眨眨眼睛就把他爹逗他的事忘了,懂事了非得大哭一场。
“阿沅,我点一杯多肉葡萄我们一起喝,你身体还没好全,不能喝太多冰的。”邵煊说,他没点刨冰,既然姜沅吃不了,为了不勾他胃口,邵煊索性也不吃了。
“三哥,你过来了。”邵阳给他打了声招呼,“整个柳城只有我们家卖冰饮,我已经可以预想到酷夏来临,生意有多火爆了。”
铺子生意好,邵阳也能跟着多赚钱,今日一过,柳城都知道在商场里夏天也能吃冰,无疑又要掀起一番风潮。
“你中午是不是也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去吃一口吧。”邵煊和他说。
邵阳看着他身后的一条长龙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叫二哥给我带了一份素面,这摊子离不了人。”
邵煊他们一路继续逛,有个卖糖人的铺子生意也很好。
姜沅上去买了两个小兔子形状的,程奉林家里养着兔子,程旭又经常带他去看,因此对兔子还算熟悉,盯着糖人目不转睛。
“邵老板,没想到商场的生意这么好。”买糖人的散商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媳妇也跟在他身边,帮他打下手,“我买铺子的时候,别人都说这钱肯定要浪费,哈哈,他们都看走眼了。”
第八十八章 (倒v结束)
他自以为很精明地炫耀着:“就今天开业, 我这上午赚到的钱已经抵过去十天了,说出去能惊掉我那几个老伙计的下巴。”
有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摆摊摆迟了,就抢不到好位置, 一天下来可能也就十几单生意。卖糖人的摊子在柳城没有十家也有八家,他们作的又是一些常规糖画, 更难在一群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所以此刻摊主说半天顶十天也不算一句空话。
“哼哼, 租个商场的铺子可能是我近些年做过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我才不会后悔呢……”
还好自己顶住了压力,在所有熟悉的亲朋好友唱衰中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心,没有被他们的话劝住打退堂鼓, 不然这样的好事肯定轮不到自己。
“邵老板,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摊主真挚的感谢, 两个小兔糖人送给他们也没收钱。
不止他一人有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脑袋的感觉,邵煊在二楼逛了一趟, 怀里塞满了各种吃食, 还有不少人对着他怀里的宝宝大夸特夸。
只除了最角落卖羊角蜜的那户商贩。
羊角蜜的摊主也是一对夫妻, 不过生意在整个二楼略显冷清。
邵煊逛到这个角落,他们正在吆喝客人买点羊角蜜回去尝尝。
“邵老板,你也买一份尝尝吧,我们这的羊角蜜味道很不错的,保管你吃了还想吃。”夫妻中的那个妻子咧着嘴,努力招揽生意。
程旭好久没吃这种东西了,买一点未尝不可, 他问道:“多少钱一斤?”
女人张开五根手指头一笑:“五十文一斤。”
程旭倒吸一口冷气:“五十文一斤?!”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外面卖的羊角蜜也就三十文一斤,而且流心糖浆也很足, 不像他们这摊子上的羊角蜜,肚子瘪的跟片纸差不多, 一看就没灌多少糖进去。
“我们这可都是实打实的白糖熬出来的,里面可是一滴水也没掺,价格自然要比外面贵上一点。”女人抓了一把往竹盒里塞,“买一点尝尝吧,嫌贵的话可以少买一点。”
“程旭。”周钰在身后叫住他,生怕他脑子不清醒真买了一点。
程旭虽然有钱,但人不傻,他自然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算了,这也太贵了,我还是去外面买吧。”
那女人见他没要买的意思,又把目光对向邵煊:“邵老板来一点吧,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小本买卖,一上午才卖出去两单呢。”
邵煊心想我脸上也没写人傻钱多啊,但是自己的经验倒是可以分享给他们:“你们可以弄点羊角蜜出来给顾客免费试吃,好吃的话自然会有人来买。”
顿了顿,他又委婉地说道:“或许你们可以稍微降点价,这价格卖羊角蜜还是有点难卖出去的。”
女人身后的男人把她扒拉到一边,他觉得邵煊在坑他们,因此脸色不好看:“给他们免费试吃?那得有多少人贪小便宜只吃不买?这样我不就亏大了。而且我们在商场里卖羊角蜜可是花了钱租铺子的,价格不高一点怎么回本?”
早知道就不来租这什劳子铺子了,没挣到啥钱不说,还白白倒贴二两租金。
不过邵煊还站在他们面前,这话私底下和自己婆娘抱怨抱怨也就算了,总不能什么话都往外冒。
女人看了眼邵煊怀里抱着的宝宝:“呦,这奶娃娃长得可真好看。”
邵煊不知道她是不是想用这句话哄自己买羊角蜜,不过要是她多夸两句,买个十文钱的也不妨事。
“……只可惜了是个小哥儿。”她又补上后半句,没瞧见一行的四个大人都变了脸色,只有听不懂话的宝宝还在对她笑。
“我这有个可灵的方子,邵老板要不要听听?”她还特意卖了个关子,没把话说完,就等着邵煊主动问她。
姜沅咬着下嘴唇,邵煊抱着宝宝驾轻就熟地转身,不想再看她一眼:“我们换一处吃饭吧。”
她却会错了意,只以为邵煊没听懂她隐晦的表达,连忙拉住邵煊把话说开:“邵老板,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有生儿子的秘方,你让你家夫郎吃了,保准明年能生一个大胖小子。”
没有人不会为这个方子心动吧?小哥儿也就长大换点嫁妆的时候有点用,要论心头肉掌中宝还得是儿子。
邵煊被她气笑了,秘方生不生的出来儿子不一定,倒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生个畸形儿:“那你就把方子好好留着,给你男人生十个儿子才好。”
女人懵了,邵煊才不管她,他对怀里的宝宝说:“宝宝,父亲和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喽,开不开心?”
一行人走远,女人气邵煊不领情:“装模作样的,面上装的好喜欢哥儿一样,心里指不定想儿子想的发疯!”
她喘气喘得像头老牛一般:“气死我了,我呸,不买就不买,老娘也不缺你一点臭钱!”
直到拐弯看不见卖羊角蜜的小角落,程旭才愤愤道:“阿煊,下个月我们别把铺子租给他们了,什么人啊这都是。”
邵煊心里却想着别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因为宝宝是哥儿,就笃定邵煊不会好好待他的人了,在宝宝长大的漫长时光里,一定还会有数不清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和姜沅往后还会有第二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又恰好是个男孩,邵煊不想让宝宝认为自己的爹爹和父亲更喜欢小男孩,才会有弟弟的出生。
该怎么教育他好呢?该怎么给足他安全感,告诉宝宝他是裹着父亲和爹爹的爱,甜甜蜜蜜降临在人世间的呢?
果然,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养孩子,总会伴随着数不清的幸福的烦恼啊。
邵煊神游天外,没听到程旭的问话,姜沅只好代他回答:“不会的,按照他们那种卖法,这个月生意一定惨淡,想也知道他们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肯定会归结于铺子没用。到时候不用我们说,他们自然就会选择退租。”
不过退租简单重租难,往后瞧见商场里其他铺子生意火热,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邵煊在二楼还开了一家火锅店,隔了老远就闻到了火锅底料辛辣而又刺激的香味。只不过火锅制作成本比较高,一份火锅随便点点就要大几百文,因此店里除却柳城的有钱人,剩下的桌子都空着。
“好香啊,不知道里面卖的什么。”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进去尝尝不就知道了。”他的同伴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我肚子都开始叫了。”
他们你推我搡的没有进去,在门口磨蹭片刻后离开了。
“过几天我们再来吃。”程旭拉住在原地生根的周钰,“知道你喜欢吃辣,不过现在还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阿沅身体还没好透呢。”
“阿煊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王大洪?”程旭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方桌上推杯换盏的王大洪等人,“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吃饭,王大洪的朋友居然这般多。”
“都是些狐朋狗友罢了。”邵煊让他不要被王大洪瞧见,“他这些天也在避着你,现在就让他们几个好好吃饭吧,不然瞧见总要过来打招呼。”
到时候又是一阵相互吹捧外加假笑。
邵煊他们去到了隔壁,这家外租的铺子以卖面食为主,邵煊要了两碗油泼面,旁边一桌是被邵煊请来写本子的书生。
他们人手一杯冷饮,搞得这家店的掌柜不禁上前问道:“小兄弟,你们这喝的是什么?嗬,里面居然还放了冰块!”
“这层楼的奶茶铺子,他们新推出的什么‘夏日冷饮’,酸酸甜甜的还带着茶叶的清苦,每杯用料十足,冰块给的也很多呢。”
掌柜的一听:“嗐,那这加了这么多冰,价格应该挺贵的吧。”本来还想着自己也去买一杯喝着玩玩,不过要是很贵的话就算了吧,晚上可以带一杯回去给家里的兄弟俩分着喝。
“也没有很贵吧。”离他最近的书生晃了晃竹筒,杯子里的冰块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叮声,“我这杯加了冰的十文钱,如果不加冰,这杯果茶也才八文。”
“那这确实不算贵啊。”掌柜的脱口而出,“我等下也去买一杯,这天可太热啦。”
一杯带点甜味的水卖八文或许有点贵,但是加了冰的冷饮才卖十文那可就一点不贵了,夏天的冰块可是千金难求呢!
老板吩咐手下的伙计照顾好铺子,自己喜滋滋跑出去买冷饮了。那桌书生看到了这边的邵煊和程旭,纷纷过来问好。
这几个书生家境都不是很好,最左边的那个名叫张览,甚至为了读书一度吃不起饭。这样节俭还面临着下半年交不起束脩的窘境。
邵煊找他们过来主要是就是编话本,虽然给的价格算不得高,但是解一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完全够用了,因此眼前的几个书生对他都很感激。
邵煊告诉他们:“如果家里有困难的话,可以提前找我预支工钱。”
“邵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张览身边的书生兴奋地差点蹦起来,“我想今天预支工钱,你放心,拿了钱我也会好好编话本的!”
他爹卧病在床实在买不起药,如果再不去医馆看看,可能撑不到月末发工钱的那天了。
原本吃饭的点并不是说事的好时机,可是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张览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开口问道:“邵老板,我听说你们也办了一间书院,我想问问,像我这样的还能过去读书吗?”
第八十九章
邵煊有点意外, 不过书院的事他一般不插手:“这事得问阿沅,他才是我们丹墀书院的夫子。”
张览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姜沅:“先生,你看我行吗?”柳青书院的束脩实在太贵了, 爹娘年纪上来做不了重活,现在束脩基本上都是大哥交的, 他大嫂对此早就有怨言了。
上次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去读书, 要跟着大哥后面挣钱, 话说出来差点被大哥打断了腿,后面他就不敢提了。
可是大哥自己也有两个小侄儿和一个小侄女要养,身上的担子别提有多重了。张览早在十天前就开始找别家书院了, 只可惜柳城束脩一样高,要想找就得找乡里的书院。
可是柳城下边的乡村, 吃饱饭都是难事,鲜有闲钱能在村里开书院的。张览打听来打听去, 离得最近的书院就在桃花荡。
正巧前几天邵煊找到他, 要他去商场写话本子, 这多少算个生计,张览当即就一口答应下来。后来才反应过来,丹墀书院就是邵煊和他夫郎开的!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今天一碰到邵煊就想起来了。
姜沅自然是欢迎学生到书院学习的,只不过现在书院里都是刚及成人腰高的小孩,不知道张览愿不愿意和他们一群小豆丁做同窗:“我们书院都是小孩子,一起上课的话我怕你不习惯。”
张览的袖子被身边人轻轻扯了扯, 只是他无暇顾及:“这算什么事,我这般年纪还未考取功名, 他们不笑话我才好。”
得到了姜沅的同意,张览下半年去丹墀书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身边的书生见邵煊他们没注意这边, 连忙拉住张览问个清楚:“你去那乡间书院能有什么造化,不能自寻死路啊。”
张览却是爽朗一笑:“我家里的负担太重了,如果不去乡下,说不准连书也没得读。不过务观前辈也曾说‘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准我在丹墀就能守得云开日见。”
张览看得很开,身边的朋友闻言叹息一声,也不再多劝。
下午周钰的医馆里有了愿意看病的病患,姜沅就带着宝宝和程奉林去托儿房玩玩具。
姜沅给宝宝拿了个颜色鲜艳的布老虎,又拿了个做工精细的拨浪鼓举在两个孩子头顶摇着,“咚咚”的声音很快就吸引了两个孩子的视线,两个葫芦小脑瓜随着拨浪鼓扭来扭去。
姜沅陪着两个小宝贝玩了一会儿,很快他们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程奉林的一只小手还握在宝宝手上。
托儿房里还有不少被爹娘临时放在这里的小孩儿,差不多每三个小孩身边就有一个大人照看。睡着了的孩子被抱到墙边的褥子上,小家伙们举着两只小手睡成一排,看上去非常可爱。
姜沅在另外一个夫郎的帮助下,把自己身前的两个小孩也挪到那边睡了,由于宝宝体弱,姜沅还给他额外多盖了一床被子。
“孩子我们看着就好,夫郎你去别处逛逛吧。”跟着周钰过来的那一男一女对姜沅说,“你放心,我俩看着不会出事的。”
周钰既然能把程奉林放心的交给他们,就说明他俩绝不是那种马虎的人,照看孩子也很精细。只是宝宝出生这么多天,还没离开过他呢。
小姑娘看出他的意动,走上前给他捏了捏肩膀:“听说商场四楼有个地儿能按摩还能泡脚,夫郎你抱了一天的孩子,就去放松一下吧。”
在他们再三保证会照顾好宝宝后,江沅去了四楼。四楼热闹非凡,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周钰看诊走不开,一眼扫过人群,只有姜沅是一个人过来的。
“阿沅!”突然有道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他,姜沅转身一看,是阿苗和小荷。
“你一个人在这里逛吗?”小荷问道。由于邵文邵武的缘故,姜沅和他们已经很熟了,眼下结个伴完全不是问题。
“要不要一起看看?”姜沅提议。小荷点点头:“那间铺子最热闹,我们先去那边?”
她下巴往右一点,姜沅顺着看过去,是邵煊开设的“桌游”店铺。里面玩的人不少,更多的还没有掌握规则,正站在桌子旁边观看。
店里的掌柜认识姜沅,他们一过来就立刻安排人坐下了,还贴心地给他们配了个伙计,负责引导他们游戏。阿苗本来以为只有他们一桌有引导人,抬头一看,居然每桌都有。
姜沅他们这桌人不够,伙计又叫了几个想玩的人凑成一桌,他们选的是狼人杀,深谙规则的伙计对他们说:“天黑了,大家闭上眼睛。”
阿苗乖乖听话闭上了眼睛,他两只手揪在一起:“大嫂我有点害怕,还没弄清楚怎么玩呢。”
伙计一瞧他是个小哥儿,连忙安慰他:“不难的不难的,按我说的话来玩,很快就能学会了。”
玩了两把,阿苗果然熟练起来,他小声而又兴奋地说:“我不要当狼了,阿沅你总是第一个就能猜出来。”
阿苗拿到狼牌特别不自然,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扣扣手,轮到他发言的时候甚至声音都是颤抖的,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他的身份。
姜沅笑笑,正打算让他别这么紧张,旁边横插进来一道声音:“就是,随随便便就猜出来,不会是眯着眼睛偷看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桌人全部朝他看去。坐在右边的男人双手抱臂一脸不服,正是跟着阿苗后面被姜沅猜出来的另外一匹狼。
伙计自然是站在姜沅这边,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当我眼瞎是不是?我可以作证,这位夫郎并没有任何作弊行为。”
“谁不知道他是你们商场老板的夫郎,你们一丘之貉,自然不会帮我说话。”男人突然转身面朝后方,“大家都来看,商场老板仗势欺人,明明自己作弊还不承认!”
“这又不是赌钱,怎么玩个游戏还要作弊?”
“太玩不起了吧,这样玩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往后就不要来商场玩什么‘桌游’了,反正在村里也能玩起来。”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阿苗哪里遇过这种情况,连忙抓住姜沅的手,不知所措地说道:“阿沅,要不要我下楼去把邵老板找来?”
他有点慌神,看着那个男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姜沅对上这个蛮不讲理的无赖分明没有任何胜算。
这才开业第一天,就出了商场老板丝毫不顾及客人游戏体验的事,想来也十分赶客。
周围人都在等着姜沅的一个态度。
这事很难证明谁在说谎,姜沅算是伙计的另一个大老板,伙计帮他说话无可厚非,所以他的话并不能证明姜沅确实没有睁眼。
眼见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姜沅对身边战战兢兢的阿苗说:“阿苗,你去三楼要根布条来,我把眼睛蒙上,再和他玩一局。”
阿苗点点头,避开那个胡搅蛮缠的男人下楼去了。那男人不知道姜沅用意,只得警告一声:“哎,你可不能耍花样啊,这么多人看着你肯定不敢睁眼,但是不代表刚才你没睁眼。”
姜沅平静地点了点头:“所以要不要和我再比试一局?还是说,你输不起?”
周围传来起哄的声音:“再来一局吧,这次我们帮你盯着。”
眼见呼声越来越高,男人咂摸着姜沅的意思,他好像只是单纯想和自己再玩一局,话里话外也没找到坑。
于是他就同意了:“那再来一局吧。”
还是刚才那一桌人,阿苗把拿在手里的布条给姜沅系上。看热闹的人群中还走出来一个小哥儿检查了一下,确定姜沅真的看不见之后,最新一轮的狼人杀就开始了。
阿苗这次没玩,另外一个男人顶了他的位置。他就站在姜沅身边,掀开底牌后凑到姜沅耳边,告诉他他的身份。
男人对着他蒙着布条的面容冷笑一声,随即掀开自己的底牌。和上局一样,这次他拿到的还是“狼”牌。
睁开眼后,他下意识要在第一夜刀姜沅,抬起手指向姜沅的瞬间,他又僵硬地改变了方向,指向了姜沅身边的小荷。
在场只有他和姜沅有点小摩擦,如果第一夜他就被刀死的话,所有人的目光肯定朝他聚集,天亮之后他恐怕会被第一个投出去。所以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把小荷投了出去。
他觉得这样肯定万无一失,最起码第一夜会躲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游戏,在没有完全熟悉游戏套路之前,所有人的发言都算不上高明。
不管是“狼”还是“平民”,一般发言只会说自己是民。这种情况对狼人来说很不妙,如果投票必然会从那群自称是“民”的人当中来选,而且场上有预言家,照这几头狼这样玩,游戏很快就会结束。
第一轮投票有惊无险,由于场上知道的信息太少,他们只能从一大群平民中随便投出去一个。男人一瞧,运气可真好,被投出去不是套着平民外皮的狼,而是一个真平民。
很快就到了第二夜。男人这次不再犹豫,指向姜沅,刀人的意图很明显。
虽然不明白姜沅为什么还要再玩一次,不过很明显,这局游戏他们“狼”就要胜利了。
再睁眼,男人心里暗自期待着伙计宣布姜沅被杀,只可惜事与愿违,伙计一板一眼地宣布:姜沅虽然被狼杀了,可是又被女巫救活了。
正巧这时轮到预言家发言,那个小哥儿指着男人的狼队友:“昨晚我验了他,他是狼。”
男人一听,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立马跟着跳出来:“我才是预言家,你肯定是狼!”
场上出现了两个预言家,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眼前一亮,居然还能这么玩。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了。
男人见状攥紧了拳头,他明明设法想让商场的人气下去,怎么现在看好像有点适得其反?
他的一个狼队友俨然以他为头目,听到他说自己是预言家,立马跳出来站队:“我觉得他是真的预言家。”
狼队友指着他,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托词:“如果他是狼的话,第一夜就会把那位夫郎投出去了吧。”
真预言家气得满脸通红:“你怎么这样,明明我才是预言家,你肯定是狼!大家千万别被他骗了。”
一直安安静静分析局势的姜沅突然说:“万一他就是摸透了你这样的想法,所以第一夜才没有动手的呢?两个预言家都不能留。”
“对,宁可错杀,还是把两个预言家都投出去比较保险。”场外有听得认真的客人摸着下巴说。
由于那个狼队友一直保着男人说话,意图实在太明显,好人方最终在姜沅的带领下走向了胜利。
男人面色难看,忍不住刺了姜沅一句:“哈,这局你的确没睁眼,但是上一局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你别想着狡辩了。”
姜沅把面上的布条取下,他看向围在一起,一脸意犹未尽的围观者们:“这一局应该可以很好的证明我上局没有作弊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很多人听了都摸不着头脑。脑袋灵光的倒是听出来了姜沅话里的意思:“也是。这位夫郎玩游戏的水平在这,他根本没必要睁眼偷看。”
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根本用不着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夺取胜利,姜沅这算是最有说服力的澄清了。
原本还在观望的客人纷纷站到姜沅这边:“你这汉子是不是看错了,人家确实不用作弊。”
“哎呀,还好这夫郎让我们看了一局,不然这事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游戏可真有意思。老李,要不要我俩来玩两把?”
周围人闹哄哄地说着话,却没有一个人站在男人这边,反而大家都对这个玩法多样的游戏跃跃欲试。
男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在别人戏谑的目光下一甩衣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姜沅留了个心眼,暗暗记住男人的长相和衣着,打算马上把这事和邵煊说说。
邵煊和程旭停在三楼的服饰专区。
那个装着布帘的小铺子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阿煊,你瞧那位夫人。”程旭盯着面前走过去的那位贵妇人,她身旁跟着四个低眉顺眼的丫鬟,下人拥簇着她进了那个铺子。
邵煊不认识她:“听你的语气,你似乎知道她是谁?”
“他是城里刘员外的夫人,刘家行事高调,家里讲究也多,你说这位刘夫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把铺子掀了?”
很明显她不知道铺子里边卖的什么,进去也只是随便逛逛。只是里面卖的小衣对她们大户出身来说肯定是不堪入目的,说不定现在心里已经在骂商场怎么会有这么腌臜的地方了。
“不会吧。”邵煊一听也开始担心了,“她敢当街把别人家的铺子砸了?”
程旭只是说着玩玩,刘夫人半老徐娘的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即使她不能接受铺子里卖的小衣,也只是心里厌恶慢慢远离,断然不会像泼妇一样把铺子给砸了。
邵煊从柜台后面站起来,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要不然我们进去瞧瞧?”
程旭想到现在铺子里都是夫郎和妇女,买的衣服又关乎隐秘,总觉得他和邵煊两个大男人进去尴尬:“还是算了吧,我刚才说那话只是逗你的……”
门帘轻飘飘往外一掀,两个小姑娘开路,刘夫人已经买好衣裳出来了。这种东西不会大摇大摆拿在手上,多半在某个丫鬟身上妥善保管着。邵煊瞧不出来她究竟买没买。
刘夫人路过他们二人掩唇一笑,意有所指道:“邵老板,往后商场若是出了新款的衣裳,不要忘了托人告诉我一声。”
邵煊见她不似想要发怒,反而有些雀跃。等她离开后,邵煊把铺子里的阿金叫出来:“刚才那位夫人有没有买衣裳?”
阿金知无不言:“买了,还一连买了好几件呢。”
邵煊这才放下心,不用担心刘夫人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改天又惦记上拆铺子了。
邵煊让几个小哥儿经营这间铺子之前,每个人都教过一些话术,看看能不能吸引客人多买几件小衣。
“刚才那位夫人和里面几位夫郎聊得挺开心的,那几位夫郎虽不好意思,可是一人手里也拿了一件,夫人瞧见了,就吩咐丫鬟也买了两身。”阿金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和邵煊一个男人提,想了想没有继续往下说。
刘夫人说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说什么她家老爷最近被一个狐媚子缠上后,已经好久没到她房间里过夜了。她从邵煊这里买几件小衣,就是存了挽留老爷的心思。
当时屋子里还有几个贵妇人,柳城拢共就这么一点大,她们对彼此之间的身份心知肚明。
虽然她们聊天话说的小声,但是阿金就保持着微笑站在他们身边,因此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到了。
刘夫人说他丈夫又养了一房外室;张夫人说要让丈夫收收心,她打算年底再怀一个孩子;王夫人说有了小衣,还得给她家里那位买点药,他们房事总是不和谐……
阿金一个待嫁的小哥儿,想听又不敢听,他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思早就飞到几位夫人的八卦中间了。
阿金一开始也没对这个拐角处的小铺子抱太大希望,他无所事事地撑着脸坐在柜台前,已经做好了一件卖不出还要被骂的准备。
不过一上午虽然许多人进来又出去,但是偷偷折返的人也不在少数。阿金认为这个铺子肯定得赔,没想到半天却挣了不少。
果然有的人能日入斗金,有的人只能土里刨食。在做生意上,阿金很佩服邵煊决策的英明和眼光的毒辣,怪不得他能当上大老板。
那头的姜沅也没了再玩桌游的兴致,算算宝宝也该醒了,他和阿苗他们告别后又重新回到顶楼。
宝宝醒来没见到父亲和爹爹,委屈巴巴地伏在一个夫郎身上掉眼泪,哭声细细小小的,特别惹人怜爱。
“宝宝。”姜沅走进来对他拍了拍手,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宝宝立马冲他张开了手。眉毛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有两颗细碎的泪滴,可怜又可爱。
姜沅看到这样的儿子心都软了,他接过宝宝抱在怀里,小家伙立马就安静下来不哭了。
“他是我见过最乖最好看的小哥儿。”刚才照顾宝宝的夫郎走上来笑着说,“醒来就哼唧了几声,不像别的孩子,声音又尖又利的,能把人吵死。”
姜沅和他客气的笑了笑。
今日开业完美收官,邵煊一家三口一直待到晚上商场关门才离开。
程旭和邵煊算了算,今天商场一共送出去三张金卡,十五张银卡,五十多张铁卡还有木卡若干。
“按照你的吩咐,今天在商场消费超过三百两银子的送了金卡,超过一百两银子的送了银卡,五十两银子的送了铁卡,十两银子以上的送了木卡。”程旭一脸心花怒放,显然对商场的收益非常满意。
不同等级的“VIP”卡牌对应着不同类别的服务。就拿顶级金卡来说,持有商场金卡的客人将能享受商场顶层服务,进入商场会有专门的服务人员伴身左右。此外凭借金卡在商场消费能享受六折优惠,持卡人反映的意见和要求商场也会第一时间处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金卡持有者可以率先享受商场的各类项目,不用花大量时间排队。
王大洪手里也有一张,是程旭亲自递给他的。
“他虽然不愿意和我挨的太近,但是接过卡片也没推脱,周围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那张金卡,他看起来可神气了。”程旭一想起王大洪显摆的样子就想笑。
金卡带来的不单单是便利,它本身就是特权和财富的象征,势必引起柳城有钱人的注目和攀比。邵煊和程旭对视一笑:“接下来商场肯定还能送出去不少金卡。”
一张金卡意味着三百两白银,多送几张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本。程旭心情大好,听了邵煊的话对未来越来越有信心:“照这么干下去,我们很快就能成为柳城首屈一指的富商。”
邵阳从一楼拿了个箱子递上来:“三哥,你说的意见箱设好后,今天一天收到了不少信呢。”
“阿阳,这箱子里的信以后都交给你来看。”邵煊当起甩手掌柜,“有什么意见你觉得提的好,我们再商量看能不能改进。”
邵阳苦着一张脸:“三哥,我不认识字啊。”他们这一大家子就没有念过书的。
“双双跟着阿沅后面学了不少,你回去问问他。”邵煊苦口婆心道,“你现在好歹也算商场里的管事,大字不识一个会遭人笑话的。”
邵阳纠结地拧着两道眉:“你说的也是……那行吧,今晚回去我就让双双教我。”
把活交给邵阳,邵煊落得一身轻松。他右手抱起啃手指啃得起劲的宝宝,左手拉住姜沅:“回家喽。”
路上姜沅把今天下午在四楼发生的事和邵煊说了。邵煊和他感觉的一样,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程旭就根据姜沅提供的外貌信息锁定了目标,是城里另一家奶茶店的伙计。
“他们的奶茶还是仿照我们做出来的呢,为什么第一天就到商场搞破坏?”程旭歪计上头,“不然我也派个人到他们铺子里叫嚣奶茶难喝?”
你算计来我算计去,大家你来我往都别想消停了,邵煊果断拒绝:“不行。他们能做出这种事,一看就是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我们只管远离就好。不然,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
程旭咽不下这口气,心里还在打着歪点子。邵煊不愿意整他们没关系,自己私下可以给他们一点教训。
“你也别多想,他们歪打正着。阿沅说后来还有好多人想玩游戏,铺子里都坐不下了。”邵煊说,“咱们商场才刚开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旭这才作罢。
商场渐渐步入正轨。不光是柳城,周遭郡县的百姓一听柳城建了个新鲜玩意儿,都跑来一探究竟。商场每日人满为患,不多时就彻底出名了,每日流水是之前吃不饱饭的邵阳一行人不敢想的数。
桃花荡的男男女女如今都在邵煊手下做事,村子一改之前的贫困落后,总算是有了点起色。如今只要不是好吃懒做,家家户户基本上隔三差五就能吃点荤腥打打牙祭。
就在昨天,居然有外村人到桃花荡落户了!这可是一件大消息,代表着外面人打破了对桃花荡的刻板印象,相信来到桃花荡就能致富。
桃花荡发展的好,林正豪这个村长自然跟着沾光。他乐颠乐颠地给人划了一块地,还找了个几个乡亲给他们盖房,当然了,盖房的钱是新来的那户人家自己出。
林王氏见他们一家张口闭口不离邵煊,心里堵得慌:“这几天明明是你这个村长在忙前忙后,怎么他们一家心里就只惦记着邵煊?”
林正豪也不和她啰嗦:“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没事干就去给阿睿热个大饼,他昨天就说想吃了。”
林王氏一边念叨着新来的一家真是白眼狼,一边去厨房热饼去了。
林正豪心里暗骂她眼光短浅,虽说他是桃花荡一村之长,可是如今村里很明显不是他说了算,村里人哪个不以邵煊马首是瞻。烟珊霆
他和邵煊因为修桥的事闹得不愉快,不过倒也没有撕破脸皮,路上遇见了也能点个头打声招呼。林正豪盘算着改天请邵煊吃顿饭,看能不能把侄子塞进邵煊的厂里。听说制冰厂的人可以从厂里带冰回家呢!
想着想着,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林王氏喊道:“当家的,这灶台上放着的一吊子肉要不要挂起来?”
林正豪连忙叫住她:“别乱动,这是我要送给邵煊的。”
“什么!”林王氏拿着锅铲冲了出来,“这么大块肉要送给邵煊?不行,我不同意!”
林正豪才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正你别动,明儿我要带走的。”
林王氏敢怒不敢言,烧饭的闲心也没了,把屋子里的儿媳喊了出来:“阿睿说要吃饼,你中午给他烙一个。”
林睿他娘是个好脾气的,林王氏说的话一般她都会照做。林正豪要给邵煊送肉的事让林王氏很不情愿,但是她又不敢对着自家男人嚷嚷,媳妇又很善解人意,只好把矛头重新对准邵煊。
“听说邵煊要给他家那小哥儿补办满月酒?他都那么有钱了,还缺咱村子的几个份子钱吗?”林王氏一脸嫌弃,“一个小哥儿跟块宝一样,整天搂在怀里也不怕别人笑话。”
村里男人连儿子都懒得抱,只有邵煊,对他家的小哥儿爱不释手,一得闲就会抱着小哥儿满村乱转。他还从老木匠那里打了个什么“婴儿车”,嗬,娃娃放里面别提多省力,一天能绕村子八百个来回。
村里人一看到那个爱笑的小哥儿就夸,昨天好几个婶子聚在一起聊天,谈到邵煊家的小哥儿,都说那个小娃儿伶俐可爱。林王氏听着没忍住刺了一句:“这么喜欢小哥儿,你们也别盼着自家媳妇儿生男娃了,都去生小哥儿吧。”
几个婶子当即变了脸色,小哥儿再好,那也好不过男孩啊,更别提有两家婶子的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和咒他们抱不上宝贝孙子有什么区别。
那天几个婶子不欢而散。
林睿他娘皱着眉:“娘,我和阿睿他爹还打算再要一个小孩,如果是小哥儿你怎么办?”
林王氏不说话了。
她只喜欢男孩,姑娘和哥儿她都不喜欢,不过如果林睿他娘真生了一个小哥儿,她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自己的不喜。
毕竟她儿子和儿媳感情甚笃,林王氏一般不会给林睿他娘难堪。
见她不说话,林睿他娘叹了一口气:“娘,以后这种话你还是少说一点吧,我觉得邵老板家的小哥儿很讨喜。人家也没有装模作样,可能就是打心底疼这个小哥儿。”
林正豪也在一边警告她:“没事别去招惹邵煊,也别在村里说他家小哥儿的不好,坏了我的好事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林王氏讪讪一笑,面对丈夫和儿媳的双重压力,她僵硬地换了个话题:“今天再做一道阿睿喜欢吃的红烧肉吧,我去烧火。”
邵煊本来说要给宝宝推迟办个满月酒,因为宝宝满月的时候身体太弱,不宜大操大办。不过这个念头被姜沅劝住了。
“等宝宝周岁再给他大办一场吧,满月酒过去就过去了,还没听谁家说这酒宴能推迟了办。而且这段时间你又这么忙,双双他们赶制下批衣裳也脱不开身,就算了吧。”
邵煊捏住宝宝的一只小手亲了亲:“宝宝你觉得呢?如果同意你爹爹说的只办周岁宴,你就笑一笑。”
宝宝就咧着嘴开心的笑了,露出没长牙的粉嫩牙龈,小手张开让邵煊抱。
“好了,既然宝宝同意了,那我也同意。”邵煊亲了亲他奶香味十足的脸蛋,“就按宝宝说的来,我们给他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周岁宴。”
他们没办法办满月酒,下午却从老屋那边传来消息,告诉邵煊和姜沅过几天去喝邵禄名儿子的满月酒。
林小芽生了儿子之后更加得意,恨不得整个邵家都围着她一个人转。最近她说夜里要人照顾,堂而皇之的让邵禄名每晚和自己一起睡。邵禄名念在她给自己生了个孩子的情况下,不过分的要求都照着做了。
至于自己骨开十指生下来的儿子,林小芽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一刻不离的把儿子带在身上。
“我能生下儿子全靠去了好几次灵怀寺。禄名,过段时间等我身体好点了,我们就去寺里还愿吧。”
邵禄名给她端上来一碗红糖鸡蛋:“这事不着急,得等到儿子满月之后了。”
她就凑到邵禄名耳边说:“我给你生了儿子,邵煊不过生了一个小哥儿,这下子奶奶没办法偏心他了吧。”
邵禄名没想到她执意要生儿子还有这样的意思,不过他感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和邵煊去争抢。而且平心而论,奶奶对他真的算不上差:“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了,你别总是盯着阿煊一家,你忘了当初还是他把我从牢里捞出来的?”
林小芽当然没忘:“我这不是想给你长点脸嘛。”她虽然小气刻薄,但是对待邵禄名的心意一直都是热忱真挚的。
邵禄名听了她的话很感动:“我知道。不过我不想再和他比来比去的了,等阿煊到我们家来吃喜宴,你也少说两句。”
现在的他和邵煊哪里还有可比性呢,只有林小芽傻傻看不清。
邵禄名温声细语的和她说话,林小芽就没有不能应承的事,再见到邵煊也是安安静静地,邵煊还给他们的小孩送了礼金。
林小芽的儿子喂养的十分肥壮,差不多有两个宝宝那么大,随了他娘的眼睛像条缝挤在一起。偏偏老太太喜欢的很,有时坐下来也会让家里的其他人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她对邵煊怀里的宝宝冷淡,邵煊也不在意,反正他们十天八天才能见一次面,宝宝有他和姜沅喜爱就够了。
老太太一瞧邵煊这么喜欢他怀里的孩子,原本打算叮嘱邵煊趁着年轻再生几个小孩的念头也散了去。如今邵煊私底下三天两头还会给她点银子,她吃饱了撑的才会这个时候惹他不痛快。
宝宝是邵煊的第一个孩子,邵煊对他难免有诸多优待,还是等他热情消缺的时候再提吧。老太太想着,混浊的眼神看向邵煊怀里的孩子,不得不说长的可比旁边邵禄名的儿子好看多了。
邵禄名也没打算大办儿子的满月酒,一家人安安稳稳凑在一起吃了顿饭,这事就算完了。
吃完侄子的满月酒,邵煊重新回到了商场。再见到程旭,他面色古怪地说:“商场招人,阿沅那几个兄弟也过来了。阿煊,你要不要和他们见一面?”
第九十章
邵煊和程旭找到他们的时候, 姜同和领着几个弟弟正百无聊赖地扣着手指头。
姜家最小的小姑娘出嫁了,为了不叫人家看轻,姜家给足了她大户小姐的排面, 嫁妆带去了好几箱。眼看家里就要断粮,姜夫人就是再心疼, 也不得不按照姜典的吩咐, 一大早把家里的几个兄弟赶到城里来找活。
看到邵煊, 姜同和情不自禁地捂住了之前被他打了一拳的右脸,总觉得面上的皮肉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不妥,然后矫揉造作地挠了挠, 假装是被蚊子叮了。
“你们到我这里来找活做?”邵煊似笑非笑地盯着姜同和,只觉得这大舅哥几天不见, 装腔作势的样子更讨人厌了。
姜同和心里暗叫倒霉。
怎么这么大个商场,招几个长工还要老板亲自过目?
商场开业那天, 姜同和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里面果然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只可惜他身上分文没有。眼馋地逛了一圈之后,他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
今日进城打听到商场还在招工,姜同和兴致勃勃地就过来了,先别提在里面干活多有意思,光是活儿不累月俸还高就够好多人抢破头了。
姜同和要做的就是避开邵煊,毕竟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勾销的。
原本设想的很好,只要今日招工被选上, 往后在商场里躲着邵煊走就成了,反正商场这么大, 邵煊不刻意寻找肯定发现不了他。
姜同和目光羞恼,如今邵煊招工, 肯定不会再让他被招上。与其被邵煊撵出去,不如自己硬气一点。他僵硬地说:“不过是过来看看你们商场的待遇罢了,瞧着也不过如此,我们这就离开。”
他拉着几个弟弟要走,反正柳城这么大,总不愁找不到活干,继续留下来也讨不到好。
而且他还担心邵煊又想起他们一家害的姜沅早产的事儿,这可是邵煊的地盘,打起来他们根本毫无回手之力。
谁知刚踏出房间一步,就被邵煊拦住了:“你想不想留在商场?我可以让你当个管事,每日就在商场巡逻两圈,手底下再给你安排五个伙计。”
江同和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相信邵煊会有这么好心,毕竟当初他那一脸与姜家不共戴天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说实在的,那毫不留情的一拳让姜同和打心底怵他。
“我们不用你安排活做。”姜同和知道邵煊在挖陷阱让自己跳,他下定决心,不管邵煊说什么花言巧语,自己也绝不相信。
他看向几个弟弟:“你们也不能留,都跟我一起走。”
原本以为自己要走还得费点功夫,没想到邵煊居然没再拦他们。
程旭也是一头雾水:“就这么轻易让他们走了?你刚才还说要给他们大哥做管事,阿煊,你是发热了吗?”不然感觉他怎么迷迷瞪瞪的,面对仇人还能和颜悦色。
邵煊把他伸过来的爪子拍开:“刚才姜同和说要到别的地方找活做,你盯着点,别让他们真找到了,得把他们逼回来。”
程旭越发看不懂邵煊的用意:“你怎么回事?他们家把阿沅害成那个样子,你还打算让他们到自己手底下干活?”
要是有人敢害周钰早产,程旭不咬下他的一块肉誓不罢休。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疯。”邵煊冷笑一声,“姜夫人耍点小聪明不愿意断亲,她自以为拿捏住了我和阿沅,我就要让她尝尝败在自己儿子手上的滋味。”
程旭不明白邵煊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姜家大哥都出来找活做了,说明家里肯定没什么银子,你给他们家点钱,说不定断亲书立马就能写。”
“姜夫人不会肯的。”邵煊摇摇头,“现在给她银子还要一大家子一起花,而且他们也没到穷途末路的境地,姜同和不就出来找活做了?她为自己着想,肯定不愿意放弃一个安逸舒适的晚年。”
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等她老了还会拿上报官府威胁他和姜沅。
程旭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想的是挺简单:“姜同和那边我就帮你看着,保证他在柳城找不到一份像样的活儿。”
这事容易,只要和各大店铺的管事打声招呼就行,毕竟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伙计得罪柳城新贵。
姜同和带着几个弟弟在柳城晃荡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处处碰壁,回到家他就和姜夫人大吵了一架。
“难道是我不想找活做吗!还不是因为家里犯事,我背个罪人的名号根本没人敢收我。”姜同和把一切不顺都归结家里,“明天我带着姜同明他们再去一次,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姜夫人听了他的话眼前一黑:“算了?算了一大家子吃什么?咱们家早就不像之前那么阔绰了,你算了赶明儿一大家子都得饿死!”
姜同和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姜夫人见状又换了语气说:“同和,你父亲病倒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千万不能任性了。”
姜同和久久不言。第二天果不其然又没找到活,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回到商场找邵煊。
只是他信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因此对邵煊的好意充满怀疑:“你愿意让我到商场干活,条件是什么?”
“条件是你回家告诉你母亲,让她和姜沅断亲。”邵煊穷图匕见,也不和他拐弯抹角了,索性摊开来说。
姜同和内心天人交战,不过很快又重新理顺了自己的想法:“好,我答应你。”
如若不断亲,等爹娘老了之后,姜沅只用捏着鼻子赡养她和父亲,自己可是半分好处也拿不到。但是如今邵煊许诺可以给他一个管事的位置,往后富贵可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母亲,别怪我狠心逼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在商场站稳脚跟,挣到钱之后好好赡养你。姜同和心里的那点愧疚很快就随着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烟消云散。
“我只能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我必须拿到断亲书,届时你就可以来商场干活了。”邵煊说。
姜同和谨慎地问:“我来商场是干管事的吧?你可不能随便给我当个伙计打发我。”
“你放心,肯定是管事。”邵煊和他保证,“我既然说了许你管事之职,你就把一颗心放回肚里。”
一开始肯定会给个管事安抚他,但是过几天因为工作失误,让他从伙计重新开始学也很合理。
姜同和没着急回家,领着几个兄弟在商场逛了大半天,还咬牙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一人给买了一竹筒冰饮。
“如果我们能在商场干活,不仅每天有吃有喝,逢年过节还有节礼年礼。”临走时,姜同和对自己的几个弟弟说,“想不想留在这里?”
心驰神往的姜同明等人自然点头。
“那今晚回去就和母亲商量,让她写断亲书,明天带来城里给邵煊。”邵煊只给了五天时间,他们得抓紧。
“我们去逼夫人写断亲书?”姜同明没想到大哥这么大胆。
姜家现在虽然家道消乏,但是高门大户的规矩一项不落,姜同明几个庶子的生活谈不上水深火热,在姜夫人的有意打压下也好不到哪去。加上没有母家的支持,他们对姜夫人都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
“不是逼迫,母亲勒令我们找活干,我们这也算是按她的吩咐行事。”姜同和作为嫡子,自然不懂几个庶弟的忧虑。
姜同明豁出去了:“那就按大哥说的做,今晚回去就让母亲写断亲书。”虽然会惹姜夫人不快,但是在家里靠不住的情况下,他们几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子总得为自己考虑。
姜同和争取到几个弟弟的支持,这才觉得心中有了点底气,一回家就找姜夫人说了这事。
“不行,我不同意!”姜夫人不出所料勃然大怒,“你是我儿子,怎么会想到帮姜沅要断亲书!”
她一下子就意识到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不是姜沅蛊惑你的?姜同和你想清楚,你娘我有了他赡养,往后你日子也会好过一点不是吗?”
一般姜夫人连名带姓的叫他就是气急了。姜同和不甘示弱地反驳:“家里还有我和姜同明这么多人,养你和爹两个又不难。母亲,我也能让你安度晚年的。”
一个是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儿子,一个是一飞冲天的新贵女婿,想也知道选谁比较靠谱。
姜夫人笃定是姜沅在背后搞鬼,她逼着自己放缓语气:“儿子,你不能听信外人的话啊,只有娘一定不会坑害你。听娘的话,断亲这事你别在中间搅和。”
转过身她疾言厉色地对几个庶子说:“大哥一时糊涂,你们几个也不知道跟着劝劝?”
姜同明看着满脸不耐的姜夫人,硬着头皮说:“母亲,你还是遂了大哥的意吧。”
“你们是要造反吗!”姜夫人捂着发疼的心口,“姜沅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都向着他说话?”
“夫人,大哥说的对,往后养老还有我们,你也不必一定要指望姜沅。”姜同明表忠心,“我们兄弟几个合力,也能让你们颐养天年。”
“你把话说清楚,姜沅到底对你们说了什么?”姜夫人才不吃他这套,“不是让你们去城里干活吗,怎么又和姜沅扯上了关系?”
姜同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邵煊给他们的的丰厚待遇,姜夫人心有疑虑步步紧逼,今天非要从他们口中套出话来。
姜同明被她逼到了墙角,眼见就要贴到墙上。
“不是姜沅,是邵煊!只要你写了断亲书,邵煊会让我在商场当管事!”姜同和站出来打断这场闹剧,“所以母亲,你就满足儿子这个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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