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看着你30
寂静的大厅之中, 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回响。
这一方空间似乎远离了尘世,无人探访,无人可知。
粗糙的触腕缠绕过腋下, 圈住小腹和丰润的腿肉, 如拉住受难的神像般把她托举在空中,触腕压住脸颊,把细细密密如扇子般的眼睫压在下面,吸盘蠕动着收紧,只露出半张脸来。
红润的唇瓣被贝齿咬住一点儿,留下一串湿痕。一根触手从她的披风下顶出来,压在她花瓣般的唇瓣上。
那些触手皆来自于冷淡男人衣袍之下,丑陋漆黑的诡异生物顶开他圣洁的衣袍,他仰着头,伸出手,捧住了女孩的侧脸。
那柔软的侧脸, 花瓣般的唇瓣蹭着他的掌心,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似乎是被触腕弄得难受了,她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绵长的哭腔, 嘴角还挂着笑容。
她在幻想中因为神明的垂怜而欢欣快乐, 感受到无比的幸福;在现实中, 却被黏答答的触手包裹舔舐,触腕留下的粘液从绷紧的脚背滴落在地上,“滴答”一声脆响。
男人挂在胸前的眼睛剧烈地颤抖起来, 用贪婪的视线扫过她。
就这样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后, 他用手握住了眼睛, 彻底遮住了眼睛的视线。
而后,仰头将唇贴在了楚娇娇的唇瓣上。
柔软的羊羔瘫软在触手上, 嘴巴被强硬地分开,嘴角都被扯得有些发红了,呼吸短促,不得不低下头,被冷淡又可恶的男人强行吃舌头。
即使是在幻觉里,也被亲得晕头转向了,唇瓣又红又肿,喉管狼狈的滚动,但更多吞咽不及的涎水顺着精致漂亮的下巴往下淌,鼻子里哼哼唧唧的,发出更加可怜脆弱的闷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冷淡的神父才会显出一点神魂颠倒的狂相来,但也只是在动作上的,若光看那张脸,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动情的人,像狗一样,凶恶又下.流地吃她舌头的人不是他似的。
系统忽然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混着警报声,机械音头一次显得如此慌乱:
[宿主,我终于连接上你了!!!醒醒宿主!!]
[我们被骗了,这不是我们要来的恐怖片!!]
很快系统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混杂着不妙的电子音:[咔……时空……咔咔、错位了,这里是茧……我们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咔……]
最后,系统彻底失去了声音。
楚娇娇没有发现,在这部恐怖片里,系统一直没有说过话。在此之后,她也不会发现了。
……
楚娇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礼堂的座椅上,身边已坐满了穿着黑袍子的渔民。
她有些恍惚,像是刚刚做了个梦一样,记忆还停留在神父逼问自己的时候,她还没有回答,不过是眨了眨眼,好像突然就断片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发现林恒和谢双安正坐在自己身边,也是一脸恍惚的模样,刚想要开口,忽然觉得嘴巴有点疼。
好像是……肿起来了?
她有些奇怪,食指压了压唇瓣,一点火辣辣的疼痛转瞬即逝,像是错觉。……应该是错觉吧?
毕竟,她怎么也想不到失去记忆的这段期间内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到冷淡的神父会像狗一样咬她的舌头。
只有些茫然和迟钝地眨了眨眼,问身边的两人:“刚刚……发生什么了?”
林恒和谢双安同样有些茫然,但很快回过神来:“刚刚我们一起进门,但我走进门之后,身边的你们就忽然消失了。”
林恒迅速地接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神父站在我面前,他给了我一个日记本,告诉我入教之后,教徒都被他的主注视着,所有教徒都要记下每日的所思所想,以示自己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毫无隐瞒。”
他举起手上的一个日记本,身旁的谢双安也拿出一个相似的笔记本:“他也给了我这个日记本。”
楚娇娇愣了愣,才注意到,自己的膝盖上不知何时也放着一个日记本,就像是她自己放上去的一样。
那本日记本入手很有分量,封皮是皮质黑色封皮,四角都镶着金属边,封皮上没有花纹,但借着光,依稀能看到上面似乎有什么红色的字体一闪而过,看起来有些像是暗纹,但再定睛一看,字却消失不见了。
那字体也不是任何她认识的字,虽然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楚娇娇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字了。
林恒环顾四周,低声说:“写吧。其他人都在写,我们还是写一下好了。”
大厅内很安静,楚娇娇看到,其他人也拿着一模一样的日记本,低头写着什么,空旷的大厅里只有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而林恒从口袋中抽出一支钢笔给她。
楚娇娇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钢笔,揭开笔帽。落笔有些纠结,但时间紧迫,也没来得及多想。
既然是日记……那要写日期吧?楚娇娇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格式,写下一行字。
【6月17日,晴】
但具体写什么呢?楚娇娇不想多写。她并不相信这个邪.教的神父和神,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有些敷衍地写道:
【和林恒他们一起进入了神庭……神父说要写日记,还说神会看着我们平常做了什么,真是奇怪的神……】
啊。她写下这一行字,才发现似乎有些不敬了。神父看了会生气吗?她赶快把这一行字划掉了。
只写这一行字也不好。最起码要把白纸填满吧?楚娇娇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写:
【但林恒说大家都要写,所以我也写吧。
今天,神父把我叫过去问了话,他问我林恒是不是我的丈夫。真是奇怪的问题,难道神庭不是只有夫妻才能进入的吗?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我不敢回答……】
她越写,越有些迟疑。
这字……这字……
这是她的笔迹!昨晚林恒塞给她的那张白纸上的日记,也是她的笔迹,连写下的内容都一模一样!
忽然,身边的林恒拍了拍她。
她骤然回头,正对上林恒微笑着的脸。
那张英俊的,时而显得温柔矜持的脸,忽然在她的眼前放大,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似乎有半边隐藏在阴影里的脸显得诡异莫测,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林恒问:“写好了吗?”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腰间的娃娃推了推她,她才意识到,林恒是不知道,她知道那张纸是他放过来的。也就是说,在他看来,她应该对那张纸的来历一无所知才对。
“啊……唔,写好了。”她把钢笔还给他。
林恒对她笑了笑,接过笔,低头开始写。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现在她无论怎么看林恒,都觉得他的微笑怪怪的,似乎别有深意,可是再看过去,只不过是往常那样温柔恬静的微笑而已,就好像完全是她想多了……
她回过神来,有意想偷偷看看林恒写了什么,但林恒只是草草地写了几个字,就合上了日记本,把笔递给了谢双安。
谢双安看起来也不太乐意让这个邪.教的神父和神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草草地写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日常,大概类似于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之类的,写得很敷衍。
待到所有人都写完日记之后,身后忽然响起了厚重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楚娇娇下意识回头看去,只看到身后关上的大门。大门打下一道阴影,而神父自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啪嗒”、“啪嗒”。清脆的脚步声。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又或者他一直站在那里,只是始终一言不发地隐藏在阴影之中,注视着满厅的信徒。
他越过众人,缓慢地踱步向前。风吹起他的长袍,楚娇娇才注意到,神父穿得其实非常的……嗯,非常城市化。
不像是来源于她刻板印象里的神父的装扮,也不像是渔村的村民的粗布袍子。他穿着衬衫西裤,只是外面罩着神父的长袍而已,胸前挂着的可怖眼睛挂坠瞪得很大,似乎也在环视四周的信徒。
随着清晰的脚步声,他走到礼拜台前,洁白的礼拜台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书。他打开,书本的一半落在桌面,又是“啪嗒”一声。
不知从哪里的阴影处,又冒出来一些人。那些人都穿着渔民似的粗布黑袍,但与普通渔民不同的是,他们的披风上有一个兜帽,所有人都带着兜帽,把脸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兜帽下的脸。
兜帽人脚步无声,手上都端着一个银盘子,银盘子里放着一摊看起来颜色很不妙的东西。他们走过来,把手里的银盘分发给众人。
楚娇娇他们的位置刚好在第一排,借着兜帽人把盘子递给她的时机,她悄悄地抬头,看了看兜帽人的脸——不知道是阴影还是什么未知的原因,她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脸是什么样子的,就像他们兜帽下的不是脸,而是一片阴影,只能看到一片幽深又浓重的黑色。
“拿好。”兜帽人出声提醒她。他声音沙哑,像是粗纸摩擦的沙沙声,也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楚娇娇低下头,接过银盘。
然后她吓了一跳——银盘里的东西,似乎还是活的!
那一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身上的肉,颜色介于深绿和深蓝之间,皮肤粗糙得像是铁锈,看不到血迹和肉的纹理,大概有手掌大小,竟然还在盘子里蠕动,一缩一缩,像是死后残留的肌肉反应,又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
那块肉上没有血液,但还带着一些黏糊糊的半透明的不知名粘液,散发着一股海边独有的腥味。
这是……
她不知所措地端着银盘,往其他渔民的方向看去。
其他渔民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虔诚地捧着手里的银盘,专注地看着那块诡异的肉块,眼神热切。楚娇娇还从没有见过这些麻木而冷漠的渔民露出这样热切专注的诡异表情,仿佛真的身处一群狂热的邪.教徒中,一时有些不安。
正疑惑着,左边身旁搭上来一只手。是、是林恒。
楚娇娇顿了顿,因为这手的方向而有些心惊。她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林恒握着她空着的手,微笑着安慰:“别怕,我在。”
可是楚娇娇丝毫没有为他的安慰而感到一丝心安,反而觉得更加看不透这个男人。对了,他们……本来就是在路边遇上的陌生人,为什么她那么相信林恒?
而且,林恒的身份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说的。他们在这里举目不识,如果他想要骗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她竟然也没有怀疑过……
楚娇娇勉强笑了笑,默不作声地从他掌心里抽出手。为了不显得刻意,干脆用两只手握住了银盘。
“唔,谢谢……”她低声说着。
话音刚落,忽然,右手边的谢双安也伸出手来,握住她右手的手腕。她转过头去,谢双安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你脸色不好。是这东西恶心吗?”
一样的动作,由林恒来做令人心惊胆战,但由谢双安来做,却让她安心了许多。
她用左手端着盘子,放下的右手垂下来,反手握住了谢双安的手。她垂下眼,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但这个动作,足够让林恒脸色沉住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注视着两人交握的手掌,薄唇紧抿着,捻了捻指尖。
她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上面。不仅是体温,还有他方才握住她时,她指尖无法抑制的,下意识的颤抖。
……楚娇娇怕他?为什么?
是他做错了什么?
祂在看着你31
楚娇娇奇怪的表现……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容不得林恒多想。
就在他犹疑的时候, 礼拜台前的神父忽然翻开了书。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之中无比清晰,他垂下纤长的眼睫,用平静无波的语调, 念了一句难以理解的语言。
“……”
下面密密麻麻的信徒跟着他的声音:“……”
那完全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语调古老而冗沉,每个词缀尾处,都违反人类语言常理地高高吊起,像是来自异世界的语言,嗡鸣着,如音乐旋律一般不断地应和回响。
楚娇娇他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那声音在大厅之中盘旋许久,直到声音彻底消亡,祷告台上的男人才轻翻一页书。
楚娇娇就坐在第一排,跟祷告台离得很近。她眼尖地看到那本书上的字,也是完全陌生的文字, 似乎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种语言,她完全没法读懂那些字的含义,这些文字从字体上便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每一个字都潦草而又消瘦,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头消瘦而饥渴的野兽。
这是她熟悉的字体。是刚刚从日记本的封皮上看到的, 一闪而过的字体, 同时……楚娇娇飞快地打开了的脑海中任务系统。
任务二,是一串陌生而又熟悉的文字——正是那本书上的文字!
而此时,神父平静地念出了下一段话。
“……”
下面密密麻麻的信徒还是跟着他的声音:“……”
楚娇娇脑袋嗡嗡, 她也跟着他的语调, 就像在外面广场上时一般, 顺从着他的声音,同众人一起, 念出了那句话。
奇异的是,在她念出那一段话之后,她的大脑就自然而然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通过我进入无尽深海之城。”
“……”
“通过我进入永世长眠之坑。”
“……”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梦境。”①
“……”
“通过我那崇高之主,我将得偿所愿,与天地一同长久。”
每念一句话,神父就翻一页书。楚娇娇了悟,她既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应该能通过相似的词语,找到知道每个字的意思才对!
比如说“通过”“我”“进入”这样高频率重复的词……她悄悄地用余光瞄着书页,试图看清楚上面每一个小字,这是通过……这是我……
可是,她还想再看看那书上的字的时候,神父却停下了声音。
他骤然仰头,望向头顶上的苍穹。众多信徒也跟随他虔诚地仰头朝上——
头顶原本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的黑夜苍穹,此刻却忽然慢慢地亮了起来,能看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地波动,就像是……就像是深海里的水波一样。
水波缓动,逐渐的,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楚娇娇看不清楚它的样子,甚至看不到它的全身,她所能看到的,不过是这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却已经塞满了她全部的眼眶。
阴影蠕动起来,缓慢的舒展身躯。水波突然开始荡漾,剧烈地震颤着,那频率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最后,就像是忽然打破了一面镜子似的。一只漆黑丑陋的触腕,从头顶伸了下来。
就好像他们所在的大厅才是水底,水面之上的神明打破了界限,将自己的手伸进了水底。
但那些触腕也只是在他们的头顶缓慢地游动着,并没有做什么。
一片寂静之中,神父平静地开口了:“我们的世界是个狭小的玻璃瓶,它甚至无法容纳主全神贯注的目光,若要追随与主,必得恳求我主依托仪式降临。”
头顶的触腕适时地摆动起来。
神父垂下头,握住了胸前躁动不安的眼睛。他闭目道:“主已知晓,有人迷茫。祂遣我言说主之旨意。”
大厅更静了,几乎没有人敢大声地呼吸。
“我已按照主的旨意,将圣餐分发给大家。主将自己的血与肉作为祭品,把自己赐给信徒,作为信徒灵魂的食粮,我们以此与主紧密连结。”
“主将选择连结的幸运儿,她会与主融为一体,而其余人,将得永生伴祂身侧。”
他放下了手。抬眼,冷然道:“诸位兄弟、姐妹。我们还没有被主遗忘。”
他话音刚落,大厅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是的,呼吸声。此时此刻,依然没有人敢说话。
但楚娇娇触目所及的每一个信徒,都几乎在同一时刻癫狂地捧起银餐盘,抓起了餐盘里那块模糊而可怖的血肉,塞进嘴里。楚娇娇甚至看到,有人直接把头埋进了餐盘里,像是猪狗一样,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她似乎还能听到血肉在人的湿软口腔中缓慢蠕动的声音,坚硬的牙齿咬住胶质血肉,“咕叽”一声,又顺着嘴巴,滑进了漆黑的食道。
这一幕既恐怖又违反常理,她不由得头皮发麻,端在手中的餐盘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难以握紧。
整个大厅就只有他们三人还算是冷静,前方礼拜台上的神父静静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出声催促。
吃这东西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又不是真的信了那个什么神,也不想成为神的一部分,更吃不下这么诡异的血肉……
楚娇娇顿了顿,忽然,她感觉到旁边有人探头过来。
是安安。她和他们坐在一排,坐在谢双安的身边。
此刻她探头过来,脸颊和嘴角上还残留着半透明的粘液,脸上挂着诡异的表情。
她舔了舔唇。猩红的舌尖扫过唇边的粘液,像刷子一样贪恋地把那些东西卷进了嘴里。她看着三人的餐盘,明显地咽了咽口水,似乎非常饥饿的样子。
然后还算矜持地问:“你们不吃这个吗?”
楚娇娇说:“安安,你……”
但不等还没有等她说完话,李安安就立刻打断她,说:“你们把这个给我吧,我吃!”
她说着话,还没等到三人同意,就把手伸了过来,直接抓起了谢双安餐盘里的那块肉,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她的指甲缝隙里还残留着粘液,猩红的大嘴一张,就把那块肉囫囵地吞了下去。吃完谢双安盘子里的肉,她还犹嫌不足,盯紧了楚娇娇的盘子。
但因为她们之间还隔着谢双安的座位,她本来想朝楚娇娇伸手,但谢双安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只好吞了吞口水,问楚娇娇:“娇娇,能不能把你的肉给我?”
楚娇娇抿住了唇。她的视线落在李安安的手上,然后是她惨白的嘴唇,猩红的大嘴,开口说话时露出的雪白的牙齿,舌尖上的充满了海腥味的粘液……
她拒绝道:“你吃了自己的,又吃了谢双安的。安安,你已经吃了很多了。”
安安却一撇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视线又移到了她端着的银餐盘上,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热切的渴望,舔着唇说:“但是我还想吃……”她意识到谢双安不会让她对楚娇娇动手,只好放软了声音,求道:“求你了,娇娇,你又不吃,把你的给我吧。”
楚娇娇觉得她的眼神非常的不妙,她想了想:“为什么你那么想吃这个东西……它、它很好吃吗?”
“没什么味道。”李安安撇着嘴说,但她的视线仍然盯着楚娇娇手里的餐盘,“但我想吃,娇娇,你说这个吃了,就可能会被主选中,如果我多吃一点……被选中的概率会不会高一些?”
祂在看着你32
就只是这样而已?楚娇娇有些错愕,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就像是……抽奖的时候作弊,偷偷多拿两个号码一样。但也可以看得出来,李安安是真的很想被选中了。
楚娇娇不解地小声问:“神父说, ‘主将选择连结的幸运儿, 她会与主融为一体?,而其余人,将得永生伴祂身侧。’这句话的意思是,被选中的人就会死,而其他人则会获得永生吧?”
如果是这样,不应该祈祷自己不被选中,坐享永生吗?
“永生算什么!”安安快速地说。她语气颇为不屑,又很快转为狂热,“被选中的人会与主融为一体!你知道什么叫融为一体吗?”
她说话的时候太过狂热,几乎是手舞足蹈地想要来抓楚娇娇,被谢双安拦住后, 才回过神来,有些讪讪,但语气还是非常热切, 神情激动:“人就算永生也是人, 蚂蚁活一千年也还是蚂蚁, 可是成为神——那可是神!成为神的一部分,那才是无上的荣光!”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一声“叮当”的脆响打断了她。
林恒从侧边转过身来, 把他盘子里的肉块倒到了楚娇娇的盘子里。随后, 他接过楚娇娇的盘子, 递给安安:“给你。”
安安顿时顾不上说话了。她端着盘子,连转身都不愿意, 直接在他们面前狼吞虎咽地吃了下来。
安安旁边坐着孙云。孙云看到她拿到了东西,伸手扒着她的盘子,说:“给我一点呗。”
安安头也不抬,怕被孙云拿走盘子里的肉,把两块肉囫囵塞进了嘴里,嚼都没有嚼,就直接咽了下去。吃完之后,她才对孙云说:“你想要你自己去求别人,别扒着我。”
语气也颇为不屑。
孙云有些讨好地看着她,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说话了。
楚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心里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和她印象里的夫妻不太一样。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明显,安安啐了一口孙云,对她道:“之前说错了话,在这里找补呢——就是之前咱们来时那话。”
楚娇娇想起来,是他们来的时候,孙云在车上怪安安选错了旅游的地点,让他们遇到危险。自从那之后,安安就对孙云爱理不理的,反而是孙云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言语动作间满是讨好。
安安嫌弃地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娇娇我跟你说,他们道歉的话听听就行了,男人嘛,没一个好东西,玩玩就行了。”
把楚娇娇说得一愣一愣的:……
安安算一个,李萌算一个,有时候这些恐怖片里的女孩子的话真让她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咳。咳咳。”谢双安咳嗽。
患难见真情,谢双安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从没有掉过链子。或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肉给了安安,安安对他倒是态度很好,立刻改口给谢双安推销:“其实谈恋爱就该找靠谱的男人,就像谢双安这样的,跟孙云不一样,如果你想要圣餐,他肯定抢也给你抢来。你懂的,忠犬嘛,当狗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谢双安:“……”
他表情沉默得有些绝望,忍无可忍:“什么乱七八糟的……后面的话不用说也可以!”
安安吐了吐舌头。褪去了那种诡异的狂热,她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爱八卦又爱开玩笑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楚娇娇分心往祷告台上看了一眼。其他信徒都安静地吃着圣餐,只有他们在底下说着悄悄话,还把圣餐给了别人,但祷告台上冰冷的男人始终没有言语。他沉默着,连姿势都没怎么动过,看上去像是一尊沉默而优雅古老的雕塑。
这尊雕像静静地凝视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吃完了圣餐,他放在书本上的修长指尖轻轻一敲。
非常轻微的一声。混杂在诡异的咀嚼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之间,却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脑海。
然后,这些信徒就像是被驯养的羔羊听到主人打开栅栏时的声音一样,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他清冷的嗓音在大厅之中回荡:“主已知晓你们虔诚,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回去吧,诸位应当手拉着手……等待终局降临,等待神的选择。”
“……”
他说完这话,人群就像是蚊子一样,嗡嗡起来。信徒们手挽着手往外走,楚娇娇他们也跟着信徒一起往外走。
人群涌动着,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类挤在一起,在这样的潮流之中,相似的水流变得难以分辨,三个人也学着其他夫妻的样子挽着彼此,才勉强没有被人流冲散。
等到在神庭外面的广场站稳脚跟,楚娇娇才腾出功夫回过头去——黑色的悬崖之上,不知何时,奇异的建筑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奇怪的神父、诡异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的触手、那顿令人毛骨悚然的“圣餐”,都被牢牢地关在了厚重大门的背后。
三人顺着人群下了悬崖,回到了沙滩上。
金色的沙滩在月光下闪着光,海浪不知疲惫地冲刷着沙砾,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黑衣的人群,已经看不到李安安和孙云的身影了。
顺着沙滩往外走出几步,楚娇娇忽然想起什么,再次回头看去——黑色的悬崖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之下,如同沉默的雕像。
但就在她眨眼的一瞬间,那巨大的悬崖又兀地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沙滩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瞬息之间,足以塞满视线黑色悬崖已然不见了踪迹,就仿佛刚刚所见的一切奇诡之事不过是她的黄粱梦似的。
悬崖和神庭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留在神庭里的神父。
楚娇娇轻轻地吸了口气,忽地想起,今天白天他们在渔村里转悠的时候,也没有看到神父的身影。
难道神父跟这座悬崖一样,只在晚上出现?
楚娇娇居然不是很惊讶。嗯……毕竟神父这个人,看起来就很诡异,已经跟这诡异的□□融为一体了。
他是什么人?他的家乡在哪里?他是怎么成为神父的?
难以想象……他给人一种非人感。就像是他生来就是神父似的。
楚娇娇一面想着这些事,一面心不在焉地跟着两人往前走。
忽然,一阵惊呼打断了她的思考。
“啊!”
她抬起头——
一个熟悉的,如山岳般的巨兽,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带着狂风和雾气,骤然冲向了他们!
是猎犬!
祂在看着你33
刚刚还站得密密麻麻如同结群乌鸦一般的渔民们瞬间散开了, 惊呼之声不绝于耳,但猎犬无视了他们,脚下还带着雾气, 直直地冲向了人群之中的林恒!
“吼——”巨兽怒吼起来, 长长的舌头上挂着血和粘液,在血腥味传入鼻腔的一瞬间,巨兽就已经到了三人眼前!
这次它的速度,也远比之前快得多!
而林恒的反应速度也快!楚娇娇没有看清楚看错他是怎样动作的,但在巨兽冲至面前的一瞬间,他已经举枪,瞄准,“砰!”地几声,他连开了三枪!
但这三枪也不过是让巨兽的动作稍稍放慢了一些,下一瞬,带着血腥味的巨掌猛地拍下, 几乎盖顶的阴云遮住了三人,厚重的爪子轻飘飘地挥下一下,足以让三人被压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 林恒一手一个, 拽着楚娇娇和谢双安, 一个急打滚翻出了阴云。
他举着枪,在站起来的间隙里再次开了一枪,怒吼道:“跑!”
谢双安二话不说, 拉着楚娇娇往外跑。两人狼狈地跑出去几步, 才听到身后又响起了枪声。楚娇娇回头一看, 却发现林恒还站在原地,他两只手举着枪, 但有一只手很明显地使不上力,是昨天的伤还没有好全的缘故。
他只站在原地,一点儿也没有要往外逃的意思,是想要留下来为他们争取时间。
她着急地叫了一声:“林恒!”
林恒没有回头。谢双安拉着她往外跑。谢双安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他昨天的伤也没有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先走,娇娇!你先离开,我再回来帮他!”
猎犬只是先追杀林恒,不代表它就放过了他们。无论如何,谢双安也要回来帮林恒的。但等谢双安再折返回来,林恒还有命在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谢双安急促地说:“别管他,娇娇,你先顾着自己!林恒不能信!”
楚娇娇神情一滞。
……是的,她刚刚在神庭里的时候,还怀疑着自己能不能相信林恒。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又被谢双安拉着往外跑了一段距离。她犹豫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么忽地一撇,视线里,林恒的身影已经离得很远了。
金色的沙滩,银色的海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面目狰狞的巨兽……海风把他的衣衫吹得哗哗作响,他举着枪,看不清楚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夹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中,林恒的身形显得特别细,看起来单薄得很渺小。
只有枪声依旧震耳欲聋。
林恒……
楚娇娇一咬牙,对谢双安说:“林恒是不是给了你一把枪?”
谢双安也抿着唇,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楚娇娇想做什么。他默了默,没有说话,掏出了林恒给他的枪。
“这怪物赤手空拳的没法对付。”他语速很快,每个字都咬在唇间飞快地吐出来,但表情沉静,冷静得半点不像是还在学校中的学生,“林恒也只有两把枪,他给了我一把,没有多的。我们对付不了这个怪物,只有神父有办法。你逃出去,想办法去找那个神父——如果能找到的话!”
“跑!”他声音快得几乎有些听不清楚了,“猎犬会先追林恒,然后是看到它的我,林恒死之前,我死之前……你就还能逃!”
说罢,他抬手,举枪。
少年握着枪的姿势还不太熟练,开枪时被后坐力震得龇牙咧嘴,但到底也没有回头。
楚娇娇咬唇。谢双安说得对,他们都没法对付猎犬,只有神父……只有神父有办法!
但神父随着神庭从她眼前消失不见,怎么去找?
她踉跄着跑向前方,方才还密密麻麻的人群已做鸟兽散,但还有几个人没有离开,似乎是没有力气跑,蹒跚着往外。
她几步追上其中一对中年夫妻,抓住他们的胳膊,直接问他们:“神父在哪里?”
那对中年夫妻被她这么一抓,吓得差点摔在地上,连连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楚娇娇顾不得许多,又问了几句,但中年夫妻吓得哆哆嗦嗦,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么一会儿的耽搁,沙滩上的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楚娇娇心急如焚,但只能放弃这两人。她狂奔跑到最近的一户木屋前,用胳膊和手掌猛击木门,大声地问:“有人吗?!你们知道神父在哪里吗?”
木屋里肯定有人。但屋里的人也躲着,不肯应声。
楚娇娇一边拍门,一边往回望。身后的枪声变慢了,她拍打着门,大喊着恳求:“告诉我神父在哪里就行,你们、你们说一声就行!或者,或者告诉我,神父是不是和神庭一起消失了?!”
可屋内还是寂静无声。楚娇娇越发焦急和绝望,拍门不行,她发了狠,直接上脚踹门,一下 ,两下。竟然硬生生把厚重的木门给踹开了!
她喘着粗气,最后用力一脚踹开了门,只见屋内,一对夫妻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但她还没有发问,随即,身前的两人的脸色就从警惕变成了惊讶和紧张,他们的视线也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战战兢兢:“神、神父大人!”
楚娇娇一喜,立刻转头过去。
只见神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夜风不断地吹起他的衣袍,而她方才竟丝毫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神父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楚娇娇已经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了,她拉住神父的袖子,紧张地恳求:“神父!”顿了顿,想起自己身后那对夫妻的称呼,放软声音改口,“神父大人……你救救我们吧!救救你的信徒,那只猎犬又来了!”
神父看着她,神色纹丝不动,平静地道:“是主的信徒,不是我的。”
楚娇娇拉着他的袖子。
神父顿了顿,转身朝着沙滩上的两人走去。临走前,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屋里的两人:“关好门。”
屋里的夫妻如蒙大赦,连忙把门关上了。
楚娇娇顾不得他们,跟着神父回到了沙滩上,这一次,神父没有再念什么咒语。但随着他逐渐走进,就像昨晚那样,猎犬似乎失去了目标,无法看到林恒和谢双安了。
神父慢慢踱步到了两人身边,楚娇娇紧紧跟着他。
猎犬则嘶鸣一声,不甘心地绕着四人走来走去。涎水顺着它崎岖可怖的舌头滴落在沙滩上,绕着四人画了几个圈。
楚娇娇紧张地心终于能放下来一些了。她松了口气,想起什么,借着这个机会,扫了一眼三人。
神父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张冷淡的,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的脸;谢双安有些紧张,但也跟她一样松了口气;林恒的表情则很是放松,就像他很相信神父,或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得救一样。
猎犬,日记纸……
楚娇娇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林恒,会不会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部恐怖片了?
祂在看着你34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只是短暂地划过一瞬, 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问号。
神父驱走了猎犬,却依旧站在沙滩上,垂眸地看着沙滩上的两人, 一言不发, 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他来得还算及时,林恒和谢双安用枪抵挡了一会儿,幸运地没有再一次受伤,两人收好枪,跟神父道谢。
他只是略一颔首,冷淡地陈述事实:“猎犬只会在晚上现身,你们要小心。”
谢双安的胳膊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了伤,胳膊上被狠狠地刮了一道,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低头数了数子弹,林恒又扔给他几颗。他说:“猎犬虽然只能在晚上出现,但我们没法对付这个怪物, 子弹也快用完了,神父你有什么办法吗?”
楚娇娇也想起之前神父跟自己说过的话:“神父,之前你跟我说主保佑你, 照顾你, 所以你了解猎犬, 懂得对付猎犬的方法……神父,现在我们也是主的信徒了,伟大的主会保佑我们吗?”
神父神色冷淡地瞧着她, 明白她的意思, 道:“这个办法你们用不了。”
说罢, 他转身作势要走,楚娇娇下意识追了几步, 她有些着急,伸着手,拽住了翩飞的衣袍:“那个……神父!”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的真名。
神父却站定,回身。女孩纤白的五指轻飘飘地拉住他的袖子,指尖用力到发红,但那力道并不是不可挣脱,但他就是停下了脚步。
“神父,”楚娇娇说,“你不告诉我们方法,怎么知道我们用不了呢?”
神父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林恒的身上。
他轻描淡写地反说:“你们并不是一无所知。”
“什么?”
“他知道。”神父对着林恒说,“你能在时空之中穿梭,必然知晓躲避猎犬的办法,为何不用?”
林恒哂笑,他收好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但没有点燃,就夹在手里。
“我不知道。”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
神父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困惑。他道:“你既然不知道躲避猎犬的方法,你还这么肆意地穿梭时空,你是在找死吗?”
林恒把没点燃的烟塞进嘴里,无奈着含糊着说:“你就当我在找死吧。”
“一次又一次在时空中穿梭,只不过是让自己背负更多的因果。”神父看着林恒,对他说,“你身上的因果已经浓郁到了连我也能看清的程度。你想引来猎犬神庭的追杀吗?”
林恒默了默。
楚娇娇跟谢双安在旁边听哑谜似的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了点猜测。
穿越时空必然会引来猎犬的追杀,那些人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应该也有办法躲避他们的追杀,但不知为何,林恒并不知道这样的办法,才被猎犬追杀的如此狼狈。
“我教不了你们躲避猎犬的方法。”神父说,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咒语的发动需要主的力量,人类没有这样的力量。”
楚娇娇问:“那神父,你的意思是……”人类没有这样的力量,难道神父不是人类吗?
神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曾目睹主的降临,祂于我恩赐,曾降临于我……”
他不愿意多说,迈开步子往前走。
楚娇娇三人跟上了他,原本以为他会离开,但他走的方向,竟然是林恒的屋子的方向……这是在送他们回家吗?
等到了家门口,神父停步,楚娇娇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真的是送他们回家的。
三人道过谢,进屋前神父却独独出声喊住了楚娇娇。
林恒和谢双安同时望过来,楚娇娇对他们摇摇头。两人会意,给她留了门。
“神父,你有什么事情吗?”楚娇娇问。
月光下,高大的男人背光站立。他对楚娇娇颔首,握住了胸前挂着的眼珠,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声线道:“楚小姐,日记须得上心些。”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了自己握住的眼珠上,示意楚娇娇看向眼珠:“你写得潦草,祂不满意。”
楚娇娇愣了愣,骤然反应过来——那个眼睛!神父在暗示她,“主”不满意她,但他的动作的含义也很明显了:他挂在胸前的眼睛,也与“主”有关。
她含糊着应了声,答应自己明天一定好好写日记,神父才点点头。
他接着道:“林恒不可信。”
“嗯?”楚娇娇疑惑。
神父垂下眼,瞧着她。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漆黑的眼珠像是不可见光的深渊。
“你能信的人很少。但你应该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
楚娇娇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神父说完这话,却只是冷淡地瞟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其实楚娇娇的笨蛋脑袋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林恒到底能不能信,但她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我知道的。”顿了顿,想起什么,又乖乖地补了一句,“谢谢你,神父。”
神父微微颔首,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满意,随后就飘飘然地离开了。
留下楚娇娇站在原地,对着自己的影子想了半天。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神父的意思是……她可以相信他?
……
这一晚上发生了很多事,然而再看一眼时钟,距离他们离开也不过过去了两个小时。
三人都是精疲力尽,各自都有信息需要消化,于是有志一同地没有谈论今晚发生的事情,而是简单地洗澡换衣,各自爬上床。
楚娇娇是最后一个洗完澡的。她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半晌,疲惫地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了床头柜的水杯。
她看到了之前捡到的小章鱼……今天早晨它突然长大了许多,林恒给它换了一个大杯子,此刻透明的章鱼就在水杯里浮浮沉沉,数不清楚的触手在身边飘动着,黑豆大小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章鱼……楚娇娇想起了在神庭的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触手。
她转了个身,视线又对上了正睡在床头柜下的,林恒的脸。
林恒笑着。一如往常地微微笑着,他稍微坐起来了一些,用枕头垫着后背,靠着墙,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看。
楚娇娇之前就看他老是拿着这本书看,不过之前她一直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林恒喜欢看书,但现在她起了疑心,看林恒做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于是悄悄地打量起了林恒手里的那本书——
就是这么定睛一看,她才发现一个问题。
林恒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书,这黑色的诡异封皮——楚娇娇不会认错的,这就是神庭里,神父给他们的日记本。
林恒在看日记?那是他自己的日记本吗?还是……
楚娇娇不再看他,她躺了回去,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
果然,摸出一张纸来。床头上摆着的两只娃娃对她做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张纸还是林恒放进来的。
楚娇娇把被子拉起来,接着窗外的月光,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白纸。
映入眼帘的又是熟悉的字迹。
【6月18日,晴】
【神父说要好好写日记……】
后面还有一长段被划掉的字迹,楚娇娇仔细地看了看,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肯定一头雾水,但她已经经历过了,连着笔画猜了猜,大概能猜出来后面一句话是:【神父还说不能相信林恒,真的吗?】
字被划掉了,但没法看出来是谁划掉的。是她自己吗?写下这一行字的自己到底知不知道林恒能看到她的日记?
或者是林恒后来把字涂掉的?他不想自己不信任他?
后面的字也被涂掉了大段。
依稀能看到一些零散的词语:沙滩、神庭、悬崖、神父、消失……
但没法连成句子。也没法猜测明天会发生的事情。
对照着日期,可以确定这就是下一页,字迹也是她的,确实是她写的日记没错。
确定没法再从白纸上看出什么,楚娇娇叹了口气,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这么多线索……她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乱麻似线索堆在一起,她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楚。她既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林恒,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神父。
但是谢双安总是可以信任的吧?楚娇娇闭上眼,下定决心,明天要把自己的发现悄悄告诉谢双安。
……
放下了纷乱的思绪后,她决心好好地睡一觉,却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谢双安和林恒两个人就睡在自己的旁边,她也不好意思总是翻来覆去地打扰他们休息,便一直闭着眼,煎熬似地躺在床上装睡。
就这么躺了不知多久,忽然,她耳朵一动。
床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正在起床。这个方向……是林恒。
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像是精疲力尽似地倒在了地板上,并没有完全照亮房间。
就在月光找不到的黑暗中,楚娇娇隐约能看清楚林恒的动作。她看到他起身,然后……开始脱衣服。
楚娇娇一呆。
半明半暗的房间里骤然充满了暧昧的气息。他利落地脱下衣服,毫不避忌地露出腰腹和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肩背,他的腹肌并不夸张,人鱼线蜿蜒向下,藏在黑暗之中。
他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面色如常地换好一身外出的衣服后,推门离开了。
楚娇娇有点儿呆。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住唇。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踩进了鞋子里。
推开门,跟了出去。
祂在看着你35
皎洁的月光映出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而另一道, 属于楚娇娇的影子,则始终藏在阴影里。她远远地跟着他,心脏砰砰直跳。之前林恒带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林恒有反侦查的能力, 因此也不敢得得太近, 只远远地看着。
借着月光,楚娇娇能看到,林恒的表情淡淡的,还有些阴郁。不在人前的时候,林恒的脸上就没什么笑容了,不像是往日里总是摆出那种矜持温和的假面。
也不知道林恒是有心事还是怎么,一路都没有发现她。楚娇娇就这么顺利地跟着他来到了目的地:一座最靠近悬崖边神庭的小木屋。
楚娇娇还觉得眼熟。定睛一看,这就是之前他们遇到猎犬袭击的地方,她曾来这里求助,却被拒绝——现在,那木门还掉在外面, 关不紧。
只见林恒走到小屋的侧边就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倚着木墙,似乎在等谁。
楚娇娇躲在一旁, 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他等的人来了。
待看清楚月光下那道逐渐走近的人影时, 楚娇娇几乎是大大吃一惊:
林恒等的人,竟然是神父?!
楚娇娇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时至深夜, 但今晚的月光分外皎洁, 尽数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白玉似的侧脸、乌黑的长发、优美纤长的脖颈, 乃至鸦羽般的眼睫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夜风把他的长袍吹得大开,哗啦作响, 而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般,不动如山。
不可能看错了,这样的袍子,也就只有神父会穿。但神父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娇娇悄悄地靠近了一些,顺着另外一栋木屋的侧面摸了进去。靠得太近了,她有些担心会暴露……但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
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紧接着,楚娇娇听到了火机“嚓”地一声。她悄悄地探出半边眼睛,看了过去。
林恒打开火机,点了一根烟。他把烟夹在指尖,掸掉烟灰。
他没有开口,神父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神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他,又像是看着他身上“来自时间的因果”。
半晌,林恒指尖的烟燃尽了。他笑了笑:“神父,信徒有一件事相求。”
“说吧。”神父淡定地像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主会慷慨。”
“我记得教义上说,所有教徒皆是兄弟姊妹,我们应当不遗余力,互相帮助。”
神父颔首赞同:“我们为主的愿望聚集于此,如果不互相帮助,是无法生存下来的。”
“好。”林恒笑起来。他的笑容不是平常那种温柔的笑,而像是一种快意的笑,他就这样笑着说,“那么,对于违反教义的教徒,主会降下刑法吗?”
神父说:“教徒不当揣度主的威严。”
林恒笑,把指尖的烟含进了嘴里。月光那么明亮,但他指尖那一点猩红依然夺目非常。他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然后把视线转向了神父胸前挂着的眼睛。
那眼睛大睁着,忽然开始眨眼。
这一举动像是某种应许,林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转身就要走。
一直静静站在原地的神父忽然开口道:“你很熟练,你知道这是什么?看来你在时空中已经接触过主的秘密了。”
“……”林恒说,“我知道的还很多。”
神父冷声道:“你身上时间的因果很重。”
林恒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神父的声音更冷了:“你以为渺小的人类能操纵时空吗,人类,你很得意,沾沾自喜,你觉得自己愚弄了时间。”
林恒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并没有把烟吸进嘴里,只是叼着烟,看着他。
“你穿越了多少次时空?”
林恒抖了抖烟灰,平静道:“次数太多,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停不下来了,对吗。”神父的话语是疑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嘲弄,像是嘲笑愚蠢又渺小的人类,“穿越时空这种事情经历太多次就停不下来了,你一次一次地在莫比乌斯环里转圈,身上的因果得越来越重,你所经历的事有不变也有变,你站在所有人之外,看那些相似却又不同的事情最终导向同一个结局。”
“你想要什么结局?人类,你得到了吗?”
林恒面无表情地道:“那些结局我不满意。”
“你心存侥幸。”神父冷冷地道,“你只想要最完美的结局,而贪婪是人类最深重的罪。”
林恒叼着烟打量着面前冷淡而不近人情的男人,不知为何,忽地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罪无可赦。”他含糊着说,“我会下地狱去。”
神父也打量着他,半晌,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跟这人无话可说,又飘飘然地走了。
林恒就站在原地,他莫名其妙又十分开怀地笑着,对着神父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讥讽地道:
“如果我罪无可赦,会下地狱去,那么你呢?神父,教给我穿越时空的方法,让我去救她的你,又去往哪里?”
……
林恒在原地抽完了一根烟,等夜风吹散了身上的烟味,才转身进了木屋。
楚娇娇躲在木屋后面,咬着一点儿唇瓣。
跟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这可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线索。
林恒已经穿越了很多次时空?他穿越时空的办法是神父教的?可是神父不是说林恒不可信吗?
神父之前还问过林恒知不知道躲避猎犬的办法,既然林恒穿越时空的办法就是神父教的,为什么神父不教他躲避猎犬的办法?他想害他?可是也不像啊?
她脑袋彻底转不过来了。眼看着林恒往前走,她下意识也跟出两步,忽然耳边传来了屋内人惨叫声。
“啊啊啊啊!!!”
“谁!你是谁!”
“救命!”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楚娇娇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探出头,扒着木屋一侧的墙壁,悄悄地往屋内看了一眼。
屋里,血淌了一地。陌生男人的惨叫声逐渐变大,她看到,那对有过一面之缘的夫妻……在她求助的时候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的夫妻,在睡梦中被林恒从床上拖了下来。
不,也不算是一对夫妻……至少不算是一对完整的尸体。女人的脑袋被林恒抓着头发拎着在手里,没了脑袋尸体还留在床上,那血淋淋的头颅上还残留着茫然,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性命——林恒没有不杀女人的规矩。他对女人唯一的怜悯,就是让她死得快一些。
而另一个男人,惨叫着被他抓着头发拖到了客厅中间。
楚娇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林恒跟神父的那段对话,神父胸前挂着的眼睛的表态,都是默许他杀掉这对夫妻的意思。
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恒……这样的林恒。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是陌生人似的。他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笑,那温柔的笑容,像是很满意自己利落的杀人手法似的。
乐于助人,温柔善良地在路上救了他们的林恒,和现在这个杀人为乐的男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他?
她心下骇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步,竟然让正在惨叫的男人注意到了她!
屋里的男人瞪圆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楚娇娇,像是被扼住的喉咙的鸡一样,惨叫着大喊:“救命!!救我!救我!”
“别走,救我!”
屋里,抓着男人的林恒一顿,就要往门外看来。
楚娇娇一点都不敢犹豫,她拔腿就跑!
祂在看着你36
“呼……呼呼……”
柔软的沙滩上, 奔跑变得很费力。但楚娇娇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她踉踉跄跄地跑着,腰间的两个娃娃扒住她的衣服, 想要跳下去。
“别……”楚娇娇喘着气说, 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恐惧,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去,他就知道是我了……”
但是,难道什么都不做,林恒就不知道是她了吗?
楚娇娇不敢确定。她借着木屋的遮掩往外跑,但沙滩上没有可以遮挡的树或草木,几乎可以说是一望无际。
她心里有个很模糊的念头:林恒应该是看到她了。
但是林恒一直没有追上来,她也就心怀侥幸。
她有些狼狈地一路逃回了家门前——林恒的家门前——才鼓起勇气,回头看。
身后空无一人,林恒没有跟过来。
楚娇娇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心急如焚地想叫醒谢双安,但刚踏进房间,就从房间的窗户看到月光下的沙滩, 远远地出现了林恒的身影。
——林恒回来了!
她瞬间心跳如擂鼓, 蹬掉鞋子钻进了被子里, 背对着窗户,躺在床上。
寂静的深夜里,只能听到窗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她急促的心跳声, 她装作睡着的样子闭上眼, 却感觉自己的眼睫在颤抖……
林恒的脚步声停下来了。……他在窗外看着自己吗?
楚娇娇压着表情, 装作翻身的样子,把被子拉过头顶, 遮住了表情,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是林恒进了屋子里。楚娇娇不敢把脑袋探出被子,只听着被子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进屋之后,拿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
浴室的水开了。林恒在洗澡……是要洗掉身上的血迹吗?
很快,林恒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踩着拖鞋,脚步有些慢,即使隔着被子,楚娇娇也能感受到他靠近所带来的热腾腾的热气和水雾。
林恒站在了她的床边。
“……”
好半晌她都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只有死寂,令人心惊胆战的死寂。薄被下,楚娇娇咬紧了唇瓣。
过了一会儿,薄被被慢慢地、慢慢地拉开了。
楚娇娇赶紧闭上眼,努力放平呼吸,装睡。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无意识地抿唇,之前咬住的唇瓣上留下了一点儿白印,还没有恢复原样,留在红润的唇瓣上分外显眼。
她的伪装太拙劣了。雪腮透着潮红,眼睫有些惊慌地颤抖着,闪着一点儿细碎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慌的眼泪,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林恒听得一清二楚。
林恒俯身。
楚娇娇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混在清爽的沐浴露香味里,若隐若现。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呼吸急促起来,大脑几乎缺氧。
怎么办……怎么办?!林恒肯定看到她了,他杀人被撞破,会不会杀她灭口?!
呜……她、她突然想起来了……
忽然,她感觉到,林恒湿润的手贴在了她的脖颈上。
楚娇娇的思绪完全停滞了。他、他他他他……他是想掐死自己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她忽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林恒的手,而是……林恒的唇瓣。
柔软的,湿润的。像小狗嗅着主人的脖颈一样,在她脆弱的喉管处摩擦。
他的唇瓣开始变热了,仿佛有一团火燃烧在两瓣薄而柔软的肉的下头。
楚娇娇战战兢兢,颤颤巍巍。不知道林恒为什么要这样,她眼睫颤了颤,睁开沾着一点儿晶莹泪珠的眼睫,有些朦胧地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瘦高男人。
……林恒的脸上还有水珠,沐浴后的沐浴露的清香中夹在着一丝不详的血腥味,水珠顺着他俊俏的侧脸慢慢滑下——“啪”地一声,砸在她嶙峋的锁骨窝里。
楚娇娇的呼吸近乎停滞。但是,在黑暗中,她看到林恒背着手……手上拿着什么。
冷汗倏忽掉了下来。林恒他、他手上拿着什么?刀吗?!
下意识的反应快于思考,她刚刚想到的办法重新漫上脑海,来不及过多地思考这个办法可行性,她猛地伸出手,一推林恒!
林恒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在柔软的床铺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林恒全然顾不上了,他睁大了眼,看着自己身前投下的阴影。
——楚娇娇也从床上踉跄着跪下来,骑在他身上。
她伸出有点儿抖的纤细手指,按住了他的脑袋。大拇指颤抖着贴着他的脸颊。
然后,她俯下身,失了血色的苍白唇瓣贴了过来。
林恒怔在了原地。他的呼吸也几乎停止了。仿佛浑身上下的触感甚至于呼吸和心跳都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变成了只剩一张嘴巴给她亲的空壳,只能感受到她小心翼翼地吻着自己。
先是唇瓣相贴,像小兽一般,试探性地伸出软舌,顶开他的牙关,伸进湿热的口腔里。
软唇厮磨着,失了血的苍白唇瓣迅速充血,微微地喘息着。
她居高临下,林恒尝到了她嘴里的味道。
……是甜的。像蜂蜜或者牛奶,泛着一点儿若隐若现的香。
漂亮的脸上浮着一层动人的红晕,鼻尖发红,呼吸急促,眉头可怜巴巴地蹙着,发出稀碎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所以尽力含着涎水,呜呜咽咽地吞咽,但还有许多顺着嘴角流下去,划过精致的下颚,濡湿了白皙的颈窝。
林恒觉得自己一定是发了疯。他满是痴迷地咬住她的唇瓣,顶开她的牙关,像狗吃奶一样急切地吃她的口水。
楚娇娇“呜”了一声,想要躲闪,却被林恒亲得发晕,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舌尖抵着她脆弱的上颚来来回回地舔,急切地摩挲和吮吸,发出重重的吞咽的声音,仔细地用舌头扫过口腔内的每一寸黏膜,她嘴角发红,舌根都发麻了。
只能抵着他的胸膛,狼狈地推拒。可她力气太小,最后只能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呜呜咽咽地挣扎。
但他又亲得那么温柔。完全不像是刚刚才杀过人的杀人魔那般……对面着她时,总露出朦胧的温柔模样。
楚娇娇抖得厉害,几乎坐不住他的腰。他的手挪下来,扶稳了她。
半晌,这个吻才结束。
楚娇娇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林恒的表情,而是看向了自己的道具栏。
【丘比特之吻】那一栏显示的使用次数是2/1。楚娇娇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她刚刚想到的办法……用掉道具,林恒就不会杀她了。
她轻轻喘着气,这才来得及看一眼林恒的表情。
林恒笑吟吟的。没有疑惑,也没有震惊。他只是温和地笑着,手掌扶在她腰上。
“你……”楚娇娇话说了一半,视线骤然被林恒身边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是一个盒子蛋糕,被打翻了掉在地毯上,奶油和蓝紫色的果酱撒了一地。
林恒也侧头看了看。无奈地道:“看你睡不着,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吃点甜的。”视线又转过来,像个温柔体贴的□□一般哄她:“吃点甜的,助眠。”
楚娇娇:“……”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原来、原来林恒手上拿着的是蛋糕……她还以为是林恒拿着刀……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楚娇娇脑袋轰地一声,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被林恒掌住了腰,动弹不得。
“你……”楚娇娇有些心虚,“林恒,你……”
她开了两次头,却在林恒温柔的注视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眼睫跟着欲言又止的唇瓣一起颤,嘴巴抿了又抿,雪白的面颊微微鼓起,透着又尴尬又羞耻的红。
但林恒既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强吻自己,也没有让她走。
楚娇娇的脑袋跟浆糊似的。一边想着,林恒为什么不问自己呢?一面又想着,所以林恒到底知不知道她跟着他,看到了他所做的事情?
她又像是鸵鸟一般,不敢看林恒,视线左瞟又瞟,最后落在了直播间的弹幕上。
她没有睡觉,因此直播间也一直开着,观众们跟着她看完了林恒和神父的接头,看完了林恒杀人的现场,也看完了屋内奇妙的发展。
其实,弹幕早就在提醒她了:
【不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别冲动!!!】
【狗狗怎么可能伤害主人,老婆冷静!】
【呜呜,老婆在发抖,发抖的老婆好像小动物,我竟然该死的喜欢,我变态我承认】
【我也是变态嘿嘿老婆……】
【呜呜呜怎么总有狗男人吃我老婆的口水呜呜呜呜呜】
【狗男人!不许再亲我老婆了!老婆嘴肿肿!】
【哎呀,其实林恒是为了给娇娇出气才杀人的嘛,变态杀人狂我好喜欢怎么办】
楚娇娇满是懊恼,通红的鼻尖都皱在了一起。
而林恒还在温柔地看着她。楚娇娇垂下眼,与他对视。看到他尚且湿润的脸和发丝,想起他是杀人了,才回来洗澡的,就忽地恶向胆边生。
——反正、反正她已经把道具用掉了。林恒现在不是随她摆布,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自己的道具,她底气足了很多。·
她伸手,用两只手的掌心捧住林恒的脸,恶声恶气地说:“快说,你刚刚出门做什么了?”
林恒顺从地垂下眼,像被逼迫的无辜小白花似的,柔顺又无辜:“什么?”
楚娇娇才不会被他骗到。她抿着唇,觉得嘴巴被咬得痛痛的。明明是她强吻的林恒,被亲疼了,又有点委屈和抱怨地:“你刚刚出门做什么去了?”
林恒笑了笑。轻声说:“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楚娇娇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他还能骗自己?明明之前的封欲,被亲了之后就不能骗自己了。难道是道具失效了?!楚娇娇紧急地在脑海中喊系统,但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随时待命、有问必答的系统却一直没有声音。
[系统?!]
[系统你在吗?]
脑袋里却没有回复。她有些慌乱起来,但定睛一看,林恒还看着自己。
她抿着唇,用手压住林恒的脸,生气地问:“那为什么要洗澡?”
“外面风大。”林恒轻声说,声音低得像是哄骗。
还是谎话。楚娇娇怔了怔。她在再一次呼喊脑海中的系统无效后,看向了直播间。
直播间密密麻麻地刷满了弹幕,却没有人发现她脑海中系统的异常。
忽然,楚娇娇注意到,直播间上方的道具栏在闪烁。就像是……断线的电视机屏幕那样,闪过一些噪点,道具的金光忽明忽暗。
忽然,就像是断开了链接导致卡顿,道具上忽然跳出来一行字:【检测到宿主正在使用,加载中……】
这行字没有显示太久,片刻后,另一行漆黑的字跳出来,代替了它:【已与系统断开连接】
【道具已失效】
“!”楚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
直播间也炸开锅了。
【道具失效,什么玩意儿?!】
【什么?????我震惊了,还有这种事情?!!!】
【靠,我看了这么多直播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咋回事?】
【老婆别怕,我去帮你投诉这狗比公司!】
【已投诉,客服回复娇娇老婆的直播间不归公司管是啥意思?】
【哈?狗比公司又欠揍了?】
整个直播间乱糟糟的。
但过了一会儿,道具忽然又开始闪烁,上面的字重新跳回了:【重新连接中……】
楚娇娇紧张地盯着道具上的加载条看。
似乎是她发呆太久了,林恒疑惑地问了一句:“娇娇?”
楚娇娇这才回神。但没有道具了,她刚刚对着林恒又是推又是强吻的,到底心虚。
抿起唇,从他身上下来。
眼睫心虚地扑闪着,坐回了床上去。脚一收,对上林恒的视线。
现在道具失效了,她是绝对不敢说自己跟着林恒出去这件事的。但是,林恒到底知不知道呢……
她想着这些,底气不足,结结巴巴:“就、就信你一回。”
说完,一股脑钻进了被子里。拉上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我要睡觉了,你不要拉我的被子,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强吻——”
话语一落,就看到林恒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等她说完话,转身去拿了新被子,把床铺上打翻的蛋糕清理干净。
楚娇娇缩进被子里,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被她压在枕头底下的日记纸发出来的哗哗的声音。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日记上……有没有记录这件事呢?
林恒经历过这么多次的时空循环,也应该经历过今天的事情吧?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吗?但他还是让她跟着了。为什么?
难道……她咬着唇,把今天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
总不能是因为他想自己强吻他吧?
祂在看着你37
楚娇娇翻来覆去, 想不到原因。
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完全睡不着了,就这样辗转反侧, 一直到天蒙蒙亮。
林恒起身的时候, 楚娇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林恒跟他们又是去神庭、又是被追杀、又是去跟神父接头杀人的,大概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起床时楚娇娇看他竟然按时起床,还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受影响,任谁来了都看不出来他是个昨晚夜袭杀人的杀人狂。
楚娇娇一夜没睡,有些焉巴巴的,见林恒起身,也跟着一骨碌钻出了被子。
林恒瞧见她那张焉巴巴的,像是缺了水的花骨朵般的小脸, 失笑:“再躺会儿吧,我去做饭。”
楚娇娇也不推辞,揉了揉眼睛又躺了回去, 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只露出一双眼盯着他。
两人说话这会儿功夫, 谢双安也起床了。他看楚娇娇不太精神,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才放下心来,问道:“怎么了?”
“没有, 只是缺觉。”楚娇娇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 眼睫上沾着一点儿湿漉漉的泪水, 眼神有点可怜的困倦。
谢双安也跟林恒似的,让她多躺一会儿, 如果实在困,睡一觉也行。
楚娇娇鸡啄米一般点头,等林恒洗漱完走了,谢双安也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悄悄地喊住了他。
她一骨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盘着腿坐在床边上,对他招手:“过来过来。”声音也压得很低。
像是招小狗似的。谢双安顺从地走了过去,就听楚娇娇小声地说:“你、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谢双安没问。他又柔顺地坐在了地铺上。
他长得高,就算坐在地铺上,挺直了腰,也就比坐在床沿的楚娇娇矮半个脑袋。
楚娇娇点点头,弯腰低头,双手捧住他的脸。
抿着红润的唇,小声地说:“谢双安……”她顿了顿,理理思绪,思考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最后,她决定从林恒给自己的日记纸开始。从枕头底下拿出林恒撕给她的那两张日记纸和她自己的日记本,一起递给谢双安,低声说:“这是林恒前天晚上给我的——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拿到日记本,但他却有我的日记。”她强调,“是他悄悄塞给我的,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件事。”
谢双安低头对了对日记纸和日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内容。他表情有些凝重。
楚娇娇接着说:“神父说林恒身上的时间因果很重,我想他可能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咱们现在的时空了……你觉得呢?”
谢双安点点头,认可她的猜测:“这个日记纸就是证据。如果这是你的日记……他可能有很多本这样的日记。”
楚娇娇稍微想了想,想到可能在这房子的某一处,堆着数不清的、一模一样的日记本,就觉得毛骨悚然。她把声音压得更低,看了看门外,林恒进了厨房,一时半会出不来。才接着说:
“昨天我睡不着,突然发现林恒半夜出去了一趟……”
她把自己昨晚见到的事情、林恒跟神父的交谈和林恒杀人的事情都跟谢双安复述了一遍。
谢双安表情更是难看。但他开口,却没有问楚娇娇发现了什么,而是着急地问:“你被他发现了吗?”
这也是楚娇娇疑惑的。她焉焉地说:“我也不知道……”
谢双安拍了拍她的手,他的表情难看,却不像是很意外:“我之前就觉得有问题了……他的证件上,照片和名字都被血糊了,只留下一个戳印和名字,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猜,他可能不是证件上的那个人。”
“什么!?”楚娇娇小声惊呼,然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看向厨房。好在林恒并没有听到。
谢双安接着说:“证件上的那个人可能出意外或者死了,林恒多半是冒名顶替的。我之前还疑惑,如果林恒不是屋子的主人,那他为什么那么熟悉厨房和供水系统——如果他来过很多遍,那就说得通了。”
“你还记得吗,他来的时候,跟我们说他是来这里查案的,按照这么说,他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是……他很熟悉这里的集市,也很熟悉怎么在渔船上买鱼、怎么跟那些渔民杀价。”
楚娇娇顺着他思路往下,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细节。
“但他对我们应该没有敌意。”谢双安分析说,“我们最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完全可以给我们下毒或者偷袭我们。他还有枪,但他不仅救了我们,还把稀少的枪和子弹分给我。”
“按照你所说的,林恒的穿越时空的方法是神父教给他的——神父会教给他这种,嗯,就说是法术吧。神父亲口说过林恒不可信,却教给他这种法术,大概率是有什么事情要托付他去办?”
楚娇娇点头表示她觉得林恒说得很对:“林恒说,‘让我去救她的你’……也就是说,是要去救什么人?”
这个‘ta’是哪个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是谁?他们现在是完全不知道的。
谢双安有些沉默。他抬起头,看着楚娇娇。女孩正低着头想事,满脸疑惑。背着光坐在床边,窗外明亮的晨光给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边,脸颊边缘细小的绒毛都在晨光下清晰可辨。
她面庞柔润,眼眸圆澈,居高临下,却又显得小小一只。眼下有些熬夜后的黑眼圈,却依然显得健康美丽,干净而柔软。
……半点也看不出死亡的气息。让人难以想象,当永恒的苍白攀上她的脸颊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谢双安也不愿意去想象。但他想不出还能有谁。还有谁能让神父主动把穿越时空的法术教给林恒,能让林恒反复地穿越时空,以至于被猎犬追杀……除了楚娇娇,他想不到还能有谁。
楚娇娇……会死吗?
他顿了顿,把始终萦绕心头的,不详的预感压了下去:“神父没有教给林恒躲避猎犬的方法,这没有道理,除非……”
“除非什么?”楚娇娇看了过来。
谢双安仰头:“……除非情况紧急,他来不及。”
谢双安的表情太严肃,楚娇娇有点笑不出来。而且谢双安说的也很有道理。
谢双安清了清嗓子,总结:“应该是遇上了什么突发事件,神父来不及教给林恒躲避猎犬的方法,只能把最重要的,穿越时空的方法教给了他。”
楚娇娇也跟着表情严肃地点头。
找谢双安分析线索真是明智之举,她的笨蛋脑袋根本理不清楚。
楚娇娇又想起另一件她弄不清楚的事情来:“林恒为什么要给我这张日记纸呢?”
按照谢双安的猜想,林恒不断地回溯时间,可能跟楚娇娇有关。所以他给楚娇娇这张日记纸,可能是在暗示或者诱导什么。
但这个猜想他不愿意过多地跟楚娇娇提起。
楚娇娇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只以为是谢双安还没有想明白。
见谢双安表情凝重得可怕,她干脆两只手掌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挤压得嘟起来。她嘟嘟囔囔地抱怨:“林恒还说什么我像他的亡妻,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这个,他才把他亡妻的日记本给我……哼,但这日记本不就是我的吗?”
谢双安原本被她压着脸,正无奈地笑着,待到听清楚她的话,表情又渐渐凝固了——
林恒没有说过这是谁的日记本,但他说过楚娇娇的脸和声音都和他的亡妻一模一样——有没有可能,楚娇娇就是他口中的亡妻?
他原本不愿意相信的猜测又得到了验证,楚娇娇真的会……
楚娇娇哼哼唧唧,捏着他的脸。渐渐的,她的动作也有些犹豫。
怎么了?谢双安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无声地抬眼问她。
而楚娇娇低下头,捧着他的脸,像是捧着狗狗毛茸茸的脸颊一样,她踟蹰着。
“怎么了?”谢双安出声问。
她纤长的眼睫因为心虚而不断地扑闪着,雪白的面颊鼓起一点儿,贝齿咬着唇,留下湿漉漉的白色印子。
“你……”
她看了看自己的道具栏。【丘比特之吻】仍然显示正在加载中,但昨天在林恒身上用掉的那一次明明白白地显示已经使用完毕。
昨天晚上这个道具是检测到她使用了之后才开始加载的……
她捧着谢双安的脸的手,忽然就用力了许多。谢双安没有说话,只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瞳是琥珀色的,像是蜜糖,眼睛的形状偏圆,如湖泊一般澄澈,也显出他的年轻来。
楚娇娇声音都有点结巴了,唇瓣被她咬得不成样子了:“你、你……我……”
“我、我能亲你吗?”
“……”谢双安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楚娇娇却有些急了。
她不顾脸颊上浮起的绯红,用力地捧住谢双安的脸颊,结结巴巴又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破釜沉舟,凶巴巴地说:“你、你坐好!不要动!”
谢双安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了。他往后仰,脸上也浮起红晕,这样的动作却好像惹恼了楚娇娇,她有些恼怒地从床上跳下来,直接用身体压住了他——坐在他腿上。
眼睫微颤,舌尖舔了舔已经有些红肿的唇瓣。
“你、你不要动,我很快的,很快就结束!”
多熟练的发言,像是惯于逼迫良家妇男的恶霸——如果忽视她雪白两腮上的潮红的话。她说得理直气壮的,但眉毛耷拉着,耳朵根也跟着发热发红,眼神发飘,显然是觉得羞耻了。
她用力压住已经不知道手往哪里放的谢双安,双手捧住他的脸,一鼓作气地把还有些肿和疼的唇瓣贴了上去。
……柔软,湿润。这是谢双安的第一感觉,也是他唯一的感觉。
他的脑袋像是生锈的机器似的,在楚娇娇吻上来的刹那就发出了一声垂死的巨响,彻底停转了。
只能感觉到,楚娇娇比他熟练多了。她用柔软的唇瓣描绘着他嘴唇的轮廓,先是轻轻地厮磨……像是小兽翻过肚皮,亲昵地蹭着他。
紧接着,她伸了舌头进来。湿热柔软的小舌灵活地钻过他的牙关,抵入他的口腔,一寸寸扫过唇舌。
谢双安被亲得脑子发晕。可怜的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处男,被娇娇老婆亲得整张脸都发麻了,被迫颤抖着,分开唇瓣,任她由捧着自己的脸,为所欲为。
直到楚娇娇撤开了舌尖。红肿的舌尖从他嘴里勾出来,勾出一丝透明的涎水,发出“啵”地一声,硬生生让谢双安脸色爆红。
楚娇娇眼睛里蓄了点儿生理性的泪水,眼尾泛红,看起来也不比谢双安好多少。
但她还是看着谢双安,用眼神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了,很快就结束对吧?
谢双安却揽着楚娇娇的腰,不让她站起身。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很轻易就能听出里面的讨好,像是摇晃尾巴蹭人的小狗:“娇娇、娇娇……”
“再亲一下。”他恳求。“再亲亲。”
“唔?呜!”
不等楚娇娇回答,他就拉下她的腰,再次亲了上来。
就像吃过肉的狗,一刻也不能多等,难耐地,急切地,贴着她的唇,学着她的样子,亲她。
“呜呜……”
楚娇娇嘴巴本来就被林恒亲肿了,这下就更肿了。她舌尖发麻,玫瑰花瓣似的唇瓣被亲了好几次,肿得有些糜烂的艳色。
她刚刚教给谢双安的事情,被他全部还给了她——甚至他的舌尖抵得更深,学着她的样子,小狗似地舔她,去吮吸她嘴巴里的口水。楚娇娇被他亲得要断气了。
这太没道理了,楚娇娇呜呜地哭了两声,迷迷瞪瞪地想,现在不是她在强吻他吗?
她想过这样强吻谢双安,谢双安会生她的气,会骂她,却没有想到,谢双安会像是小狗似地摇着尾巴,要再来一次——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楚娇娇呜咽了一声,揪住他的衣领,忽然,门口传来了重重地推门声!
大门“砰”地一声摔在墙上,把她吓了一跳!
楚娇娇刚想看过去,谢双安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按,转头看向那边——
他眯着眼:“林恒先生,打扰情侣亲密,不好吧?”
林恒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闻言,他气笑了。
“情侣?”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昨天娇娇亲我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祂在看着你38
林恒皮笑肉不笑, 把矛头对准了谢双安:“如果亲一下就算情侣,那也是我先来的吧。”
谢双安也气笑了:“谁跟你讲前来后到?”
林恒挑着唇,呵了一声:“昨天晚上娇娇亲我的时候, 你还不知道睡得有多死呢。”
谢双安一噎, 颇有些气急败坏,捞起袖子看上去很想揍林恒一顿,但又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怕自己一放开又被人抢了去,左想右想,还没想好怎么办呢,林恒大步地跨过来,掌住他怀里楚娇娇的脸,亲了下去——
不是一个很深入的吻,只是唇瓣相贴,微微擦过, 圈地似的。
谢双安彻底绷不住了,一只手捏成拳,直接揍在了林恒的脸上。
林恒顿了顿。他用手指抹了一下侧脸上的淤青, 扯扯嘴角, 二话没说, 也是一拳反锤了回去!
两个人瞬间打成了一团,只留下坐在一边的楚娇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人的混战。
两个男人下手都不算重, 心里还是有分寸,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们两个就算被猎犬追杀也没混出什么战友情, 专门照着对方的门面打,重不重不要紧, 肿不肿才是关键的。
床上的两个娃娃还趁着混乱爬到床边她的怀里来看热闹,跃跃欲试地恨不得亲自下场加入混战。
楚娇娇一手一个抱住它俩,急得手忙脚乱,站起身来:“等、等等!”
她涨红了脸,雪白的两腮透着红,咬着唇:“我已经……你们了,你们要听我的,不能打架!”
悄悄看一眼道具栏——虽然还在加载中,但既然已经用掉了,他们就要听她的才对!
林恒默默地擦了擦流血的嘴角。谢双安一拳正挥到半空,倒真是很听话地听了下来。只是侧过脸,看着她。
薄唇紧抿着,眼神乱飞。知道自己先动手不占理,还是酸溜溜地说:“打他怎么了?……娇娇,你别太偏心他。”
道具栏显示还在加载中,但楚娇娇看着两人听话的样子,一时间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到底算生效还是没生效。
她想了想,试探性地招手:“谢双安……”
话音未落,谢双安已经大狗似地凑上来了。
林恒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楚娇娇招手但叫的人不是他,满是郁闷地停住了,衣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漆黑的眼睛盯着谢双安,心里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杀人灭口。
……谢双安很听话。既然是这样……楚娇娇又喊了一声林恒。
林恒也走过来了。她一手一个,左拥右抱美色满怀,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俩“美色”上。
而是想着……虽然这个道具在加载中,但似乎和用掉也没什么区别。
她按住这俩往自己身上靠的“美色”,看了一眼他们的脸——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美色了,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一时着急起来:“不许打架——听到没有?”
两人不太情愿地点头。
楚娇娇撇嘴,去拿了医药箱过来,指使两人坐在地铺上,她给他们擦药。
伤不重,但淤青货真价实地横亘在脸上,两人的嘴角眼眶都伤了不少,楚娇娇拿棉签沾着酒精擦,谢双安龇牙咧嘴,又不好说疼。
林恒在旁边冷眼看着,一挑嘴角,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温柔的,语气里却暗流涌动:“小孩子怕疼也正常,叫出来没什么的。”
谢双安哼哼。他不反驳什么,捧住楚娇娇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肠的下手这么重。”
你来我往了几句,火药味重得马上又要打起来了。
楚娇娇蹙眉。
林恒接过她手里的医药箱,说:“出去擦。”
谢双安跟他对视了一眼,竟然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出去了。
搞得楚娇娇捏着棉签,有些担心——不会又打起来吧?
林恒拎着药箱就进了厨房,谢双安也跟着进去了。她还有些担心地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问题来,才回了床上。
实际上,楚娇娇很担心的两人并没有打起来。
厨房里的两人一个站在里面一个站在外面,气氛很差,两人针锋相对的表情像是马上要掐架,但又确实没有打起来。
虽然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恨不得弄死对方。
但,如果事情拐回了楚娇娇身上,还是要捏着鼻子握手言和。
谢双安之前打的第一拳,此刻也闷声闷气地先开口:“现在的事情,你是不是经历了很多次?”
林恒抬眼,看着他,算是默认了。
谢双安又有点忍不住了:“那你怎么就没算到今天的事情?”
奇怪的是,林恒却没有生气。他淡淡地瞟了谢双安一眼:“你是不是还想问,既然我经历了一切,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娇娇的时候,还这么激动?”
谢双安听到他喊自己老婆喊得这么亲密,当下拳头就硬了。但林恒说的话确实是他疑惑的,也不含糊,点点头:“是你装的?”
林恒的手往口袋里伸,像是想摸烟,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有拿烟出来。他指尖摩挲着,靠机械的动作来抑制心里的不安。
“……呼。”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借着这口气:“因为我本来不该在那个地方遇见她。”
“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海边。”林恒说。
那是太过久远的回忆了。被一模一样、层层叠叠的时空叠在一起,让人难以回想起第一次和上一次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林恒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它从回忆中翻找了出来,他笑了笑: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在海边处理那个调查员的尸体,而她像是尸体一样被冲上海岸,还吓了我一跳。”
“她和朋友——就是那个李安安自驾游出来玩,一行四个人,路上遇到了那个你们遇到的疯子,李安安和孙云因为一句话在车里吵了起来,杜远生在害怕之下,直接把车开进了海里。”
他一摊手:“她、李安安和孙云在后座,他们没有系安全带,所以都活了下来,被海浪冲上沙滩。杜远生死了。”
死在海里,死在驾驶座上。这一次他的结局也没什么区别。
谢双安听出了他话里的问题:“他们……四个?那我呢?”
“你?”林恒又开始摩挲指尖了。他心里的不安加剧,他不明白谢双安为什么会出现,也不明白他的出现到底是好是坏,但这是上千次轮回里唯一的变数。变化意味着转机,他只能抓紧,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紧救命稻草——但在浮出海面之前,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救命的稻草,还是海底巨兽伸过来的,通向死亡的触须。
“你不存在于我们的世界线里。”他冷冷地说。
祂在看着你39
“这不可能!如果我不在你们的世界线, 那么我的出现就是一个悖论,过去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不要试图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祂们。不要把属于人类的悖论套到神明身上——无论那神是什么东西。”林恒说,“对于人类来说, 时间是无法超越的、无法逆流的河水……但是, 你知道的。有些东西,祂们有‘船’。借助船,祂们可以顺着时间的河流,去往祂们想要的任何地方,而人类不过是混入船上的蚂蚁。”
“对于船来说,不同的世界线不过是河流中不同的码头。”
谢双安问:“所以神父给了你船票?”
林恒笑了:“船是给人坐的,蚂蚁只能悄悄地混进去……还要小心,时刻注意,别被人类的鞋踩死。”
“比如那只叫做‘猎犬’的鞋?”
林恒点头。“一只上了很多次船的蚂蚁,引来了好奇的人类的注视……不奇怪。”
谢双安沉默了下去。终于问到了他最想知道,但也是最不想知道的问题:“你穿越了那么多次时空……难道就没有一次好结局吗?”
“……”林恒也默了默, 闷声:“就像杜远生一样。”
就像杜远生的死亡一样,即使是不同的经历最终也会导向同样的结局。
“那么多次,都……”
“那么多次, 都一样。”林恒说。“所以, 你现在知道, 当我在那辆本该冲向海边的车里看到她的时候,是多么的……”
谢双安以为林恒会选用一个令人欣喜的形容词。
但林恒顿了顿,苦笑着说:“……多么害怕。”
害怕这不是真的救命稻草, 又害怕自己抓不住这根稻草。
“我关注了你们很久。”林恒说, “这一次我没有干涉你们, 杜远生、李安安和孙云,都走向了他们既定的命运, 但你,你有点不一样。”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相信,这是救命的稻草了。”
他知道谢双安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因此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这里的人信奉着一只有着触腕的庞然大物——当然,我没有真的见过那东西,只是从昨晚神庭天花板上的触手猜测的,我也不知道,触手以上到底是什么,或许是章鱼,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总之,教徒们相信他们的神最终会降临在世界里,届时他们会跟随自己的神明步入永恒之庭院,永远侍奉在祂的身侧。”
“为此,他们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来呼唤神明的垂青。”
谢双安怀疑林恒在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昨天晚上他们吃的那种黏黏糊糊的东西?”
林恒点头。“那是一种媒介,但重头戏在后面。神会通过与信徒的连结,降临在祂青睐的信徒的身体里……神的降临,才是真正的盛典。”
谢双安问:“既然你经历过无数次现在,那你应该知道盛典上会发生什么吧?比如说,神会降临在谁的身体里?”他皱起眉,露出嫌恶和难以想象的表情,“不会是李安安吧?她吃了那么多……”
“是娇娇。”林恒低声打断他。
“……”谢双安愕然,“不可能,娇娇都没有吃那个东西!”
“是的,但她就是被选中了。无论多少次,无论吃不吃那东西,甚至有好几次,我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她接触那些奇怪的东西……但她还是被选中了。”他顿了顿,“那时候我……精神非常不好,做过一些极端的事情。”
“但都无济于事。”
谢双安的眉头狠狠一跳:“那怎么办?”
林恒摊手:“如果我知道怎么办,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谢双安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原地踱步,然后站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地开口:“既然一切都是那个什么神引起的,既然祂无论如何也会选中娇娇……就不能想个办法弄死祂吗?!弄死祂,一切就都解决了。”
林恒硬生生听笑了。他上下打量着谢双安,问:“你能杀死作者吗?”
“什么东西?”谢双安愕然。
“你看,你连你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都不知道。你甚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杀死神就像是剧本里的人物想杀死作者一样可笑。只有对神连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双安说:“既然我是变数,我相信一定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
林恒几不可见地颔首。他开口道:“我能告诉你的事情也很少……很少。”
“你的提议并不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至少,在这无尽的轮回里,我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都是有关于神的,而其中最有用的,来自于神父的忠告: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曾经在几个世界里把我的经历告诉别人,试图规避既定的结局……但我们的对话被祂听见了。”他伸出手,指了指头顶,“即使是现在,祂也在听。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只能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至于要做什么,就看你了。”
就看他到底是命运送来的稻草,还是邪神布下的陷阱了。
林恒说:“我只能告诉你,神明降临之时,就在今晚……”
“……”
……
不知为何,晚上一直无法入睡的楚娇娇,在窗外天光大亮时,反而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
醒后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吃了顿迟来的午饭。在饭桌上,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楚娇娇注意到,林恒和谢双安似乎有了某种默契,显得心事重重的,总是匆匆地对视,又匆匆地调开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楚娇娇握着手里的筷子,被看得有点茫然:……
她就睡了一觉而已,难道在这段时间里错过了什么?
问是不可能问出答案的,虽然起得晚,但一天的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下去的。
昨天晚上林恒和谢双安的衣服都被猎犬撕破咬破了,三人决定去集市修补袍子,临走前,楚娇娇悄悄地在房间里留下了医生封欲的娃娃。
“帮我看一看,屋子里有没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尔耳七五二爸以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和线索——有关林恒的都行。”她小声叮嘱。
娃娃仰着毛绒脑袋,乖乖地点头。医生娃娃和杀人魔娃娃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医生娃娃小脸白净,衣服也整洁而合身,圆圆的小脸上的表情显得温和而可靠。
“我明白。”娃娃说,靠谱得像个成熟的大人,“娇娇你放心。”
它伸出毛绒小手,捧住楚娇娇的侧脸,轻轻地蹭了蹭。如羽毛一般的触感一闪而过。
——可比挂在她腰间,无聊得晃来晃去的杀人魔娃娃靠谱多了。
三人出了门,来到集市。
依然是像往常那样密密麻麻的人群,但楚娇娇敏锐地注意到,似乎因为昨晚的“圣餐”和神父所说的,主将降临的事情,渔民们麻木的脸上多了一些笑容,显得生动了不少。
走在集市里的时候,也能听到渔民们的交谈了。“我主”“圣餐”“降临”“永恒”……诸如此类的词语不断地涌入人的耳朵,倒让这个集市多了不少人味儿。
三人昨天就知道修补衣服的地方在哪里,直奔而去。木摊上支着厚厚的粗布,掀开布进去,小小摊位里没有灯,仅仅有几缕光线落入,经过粗布后也显得无比暗淡。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楚娇娇才看清楚,摊位最里头坐着一个枯老的婆婆,头发花白,穿着粗布的黑袍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类似于枯朽古树般的死亡的气息。
见他们进来,婆婆也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低下头去,专注着手里的活。
她手里握着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粗布,在昏暗的地方,专心地缝补。
林恒把早已洗净叠好的衣服递给她:“婆婆,我们的衣服破了,麻烦您帮我们缝补一下。”给了衣服之后,他又付了钱。
婆婆没说什么,只用下巴示意他把衣服和钱放在一边,不咸不淡地道:“等我手头这个缝好。”
三人点点头,眼看着她手里的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索性离开摊子去外面买晚上吃的食材。
掀开粗布时,楚娇娇“咦”了一声。
视线的尽头,穿白袍的男人正旁若无人地漫步于集市之中。
奇怪的是,他身边的人就好像看不到他一样,不与他对视,不与他交谈,也不会与他互动,但几乎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他,就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明明刚才还很远,但在楚娇娇看到他的时候,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白袍上下翻飞,踩着满是鱼鳞和血的沙滩,像是踩在云端。
楚娇娇一直不明白他是从哪里出现,又去往哪里。但她怕这一次错过再次再见面就要等到晚上了,到那个时候估计就没有办法私下找他,于是连忙喊道:“神父——”
神父停下了脚步,微微地转头。
楚娇娇抿了抿唇:“神父,我有一件事想问您,可以吗?”
神父淡淡颔首。他胸前挂着的,硕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楚娇娇决定小小地撒一个谎:“神父,我在村子里偶然看到了一段字,但我不认识这种字。昨晚在您的书上看到了一样的字体,您可以告诉我那行字是什么意思吗?”
她打开自己的任务栏,对着任务二那一行小字,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
忽然,神父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表情依然冷淡:“你可以写在我手上。”
楚娇娇讶然:“什、什么?”
神父并没有看她。他用一只手,握住了挂在胸前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写在我手上。”
楚娇娇犹豫着,伸出一只手指去。
掌心与指尖相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烫了一下似地,瑟缩着,指尖颤巍巍的。
能感受到,神父的掌心非常柔软……从外表看不出来,这样冰冷的人也有这样炽热的、柔软的手掌。
她抿着唇,一笔一划地照着任务栏上的字写着。
却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睫微颤。漆黑的、颜色如同大海一样冰冷的眼睫正随着她的动作颤动。
或许这人只是表面无动于衷。
随着楚娇娇的书写,他像是一台太过老旧的翻译机器一般,慢慢地翻译着,冷声道:
“回答一个问题……等等。”
“唔?”楚娇娇疑惑地。
“不,不是让你等等。是文字的意思。”
她点点头,接着写了下去。
“等等……系统、失败链接、请立刻……”
楚娇娇慢慢地写出了最后一行字——
神父的脸色忽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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