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松田阵平。他没挨过创,别动队在他心里的印象又是“横滨警视厅之光”,于是面对雪名阵的要求,他甚至没想过“这家伙有病吧!”,而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窗外:有人在盯梢吗?


    没有。


    窗外空空荡荡,只有野猫趴在附近的绿化带边懒洋洋地舔毛。


    ——不,冷静,阵平。


    这一定是某种暗示,或许与对方所潜入的组织下一步的行动有关,也可能是某种求救信号。


    是文字暗号?数字密码?还是有线索藏在办公桌桌肚下方,所以需要他弯下身去寻找?


    松田阵平努力挤出各种可能性,试图为对方超越人类思维的发言做出合理的解释,但高达75的智力令他痛苦,每一项猜测蹦出来都会立即被否决——


    都能从手机里抽出一张办公桌了,到底为什么不能变出点其他东西传递线索啊!?!


    雪名阵等得有些不大耐烦了,困惑地询问松田阵平:“你连头盔都没戴过吗?”


    “……”他戴过,但办公桌他是真没戴过!松田阵平瞳孔地震,看对方好像是真要他弯腰抓桌脚的意思,只能姑且先配合一下:总、总之,照做应该就能知道对方的暗示了吧。


    他不断地用此类想法自我洗脑,完成了一场自我pua。随后有些僵硬地弯下腰去,忍着尴尬和羞耻伸手抓住办公桌的桌脚——接下来就非常顺理成章了,他抓起办公桌戴到了自己头上。


    松田阵平:“…………”


    ……哪里顺理成章了啊!!为什么抓住桌脚之后,手臂就不受控制,自动完成了一个“戴头盔”的动作??还有,为什么办公桌还真被戴上了啊?!?


    松田阵平站在原地神色恍惚。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几乎将他吞没,视野两侧的桌腿更是令他窒息。


    好在这时,他听见雪名阵说:“不需要使用的时候可以暂时将其摘下来,平日里佩戴它时也不会有人看见。放心,这是一个非常好用的道具。”


    松田阵平已经没心思去想“你怎么能用这样沉静可靠的声音说出这么离谱的话”,闻声立即伸手抓住桌脚,摘——


    松田阵平:“……”


    摘——


    松田阵平:“……喂。不是说可以暂时摘下吗。”


    “?”雪名阵微微一愣,点开手机查询。


    除了有关“别动队的不动产、神圣而不可损坏”之类的固定描述,这张办公桌的详情中还多了一段:


    【流水线中的瑕疵品。】


    【该办公用品神奇般的拥有“可穿过一切活物”的优点,也多出了‘一旦戴上,三个月内无法自主摘下’缺点。】


    雪名阵:“…………”


    是他看了也忍不住静默的程度。


    雪名阵微微张了下嘴,实在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告知松田阵平这个残酷的事实,最终只能实话实说。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你是说。接下来的三个月。我都没法摘掉这鬼玩意儿。”


    松田阵平礼貌地询问:“请问我可以揍你吗?”


    由粉转黑,只需要一张办公桌。


    雪名阵试图开导他:“但它拥有‘可以穿过一切活物’的优点,别动队使用的防具暂时还没有这种功能。”


    松田阵平木着脸,正想询问“难道你们别动队的防具都是办公桌”,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他迅速拿起手机,重新翻开那些被他翻过无数次的新闻推送,再次引入眼帘的照片无情地印证了他的猜测——


    戴上可外借版办公桌后,那些被规则的力量掩盖的真相浮现在眼前:英勇抱着孩童的长发女警官头顶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照片的刁钻角度完整展现了办公桌上放置的半个橘子;围守在群众周围的别动队队员们面色肃厉,脚边却围放了一圈办公桌の阵。


    同样品类的橘子出现在不同的办公桌上,或是才被剥开,或是吃得只剩橘皮。松田阵平完全可以据此想象出别动队接到出警通报,当即丢开橘子肃然起立,将办公桌往头上一戴——


    不!住脑。


    松田阵平痛苦地闭上双眼,想要将魔性的画面从脑海中甩出去,心中有关于别动队的所有印象崩坍于一旦。


    而罪魁祸首却在看了看时间后,流露出“为难”、“你怎么还不走”的神情,推了下眼镜委婉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可以继续拖地了吗?”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把他弄成这幅样子就不负责任了吗?!


    但对方显然觉得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毫无一点愧疚之心地将他侧着推出门外,关门时还理所当然地丢了一句:“三个月而已,何必担心?旁人既看不到它,也触不到它,几乎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这是个好东西,等你使用过,便知它的好处。”


    松田阵平:……不要以为你说话文绉绉的就能掩盖内容的离谱了!


    但对方已经将门啪地关上了,闭门谢客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显。而松田阵平作为一个和雪名阵截然相反,表面看起来不羁浪荡、内里其实很有责任感的人,虽然很想疯狂敲门说一些“你有本事送办公桌,你有本事开门呐”之类的语录,但责任心的驱使下,他还是理智地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尽快离开这片住宅区,并给同事打电话:“不用来了,嗯,对。是乌龙而已。”


    同事愣了一下:“我们都开车到4町目了——算了。刚好,那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哦哦我看到你了!”


    一辆雷克萨斯在松田阵平面前稳稳停下,同事从驾驶座窗口探出头,龇出一口大白牙得意地看他:“你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嘛,我就开了刚提的新车。怎么样?上来体验一把?”


    一旁的其他同事确认没有紧急情况,也跟着放松下来,又是探出手拍车门又是发出怪叫地烘托出一种“大家都热闹着呢,不上车好像太不给面子、也太不合群了”的氛围。


    松田阵平:“……”


    怎么,上?


    当一个人头顶着办公桌时,要怎样才能坐进狭小的车厢?


    不,说到底,人的头上应该顶着“办公桌”这种东西吗?


    “……”松田阵平在飒飒夜风中陷入深深的迷茫。


    开车的同事敏锐地感知到他的状态不对,连忙不着痕迹地捣了一下旁边还在起哄的朋友,小心翼翼地询问:“阵平……你是不是失恋了?”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失去的不是恋情,是作为人的灵魂:“嗯、嗯……”


    ……失恋总比顶办公桌好吧!前者最多被同事调侃几个月,后者完全是要上报纸的炸裂程度。


    “那你不想坐车,我们陪你下车走走嘛。”坐在驾驶座上的同事熟练地就近找位置停车,很快挥着手冲松田阵平跑过来,“想去——诶呦!别撞、别撞,你们故意的吧,路都长我身上来了?!”


    同事被接连几人撞得像保龄球一样往前踉跄,不论推搡还是笑骂都非常平常。唯一不平常的,是众人因为靠得太近,被办公桌吞没的肩膀和脑袋。


    从松田阵平的视角看,就像是办公桌的下方长出了三四个人类的肢体,正在踢来踢去纠缠打闹。


    松田阵平:“………………”


    救……!


    那些肢体还在冲他说话——松田阵平现在只能凭声音猜出说话的人是谁:“你之前不是超级粉那个横滨警视厅别动队的山际警官吗?就那个米迦勒之翼什么的。喏,这是我出发前新翻到的新闻,是那位山际警官接受记者采访时拍摄的照片。”


    那团人类肢体扭动起来,看起来像是围成了一个圈正在一起看手机:


    “嚯!横滨地下军事研究所……系太田议员资助……铁证确凿……议员下马……厉害啊山际女神!”


    “女神的颜值也在线的好吧,看看这知性的褐色卷发,温柔但坚定的褐色眼睛……!”


    “嗯……我听说在她捅出太田议员贪污受贿的罪证后,遭到了好几轮刺杀啊,不过别动队防御森严,那些杀手反倒被抓了,又成了佐证太田议员罪行的新证据。”


    “诶?阵平,你怎么不说话?”


    松田阵平的瞳孔,微微颤抖:“…………”


    说什么?说“啊哈哈女神的头顶好像有脏东西”吗?


    然后同事问“真的吗是什么”,他说“是办公桌”?


    松田阵平:…………


    ·


    安全屋里,雪名阵并不知晓松田阵平所受到的冲击。即便知道,他也只会用惯常的沉稳语调文绉绉地说点“三个月的时光稍纵即逝”、“大家都这么过来了,并不会出什么问题”之类的气人废话。


    将屋内打扫干净后,雪名阵走进厨房。一边处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剩余食材,一边给苏格兰发消息:


    【计划很顺利,替我感谢帮忙造伪的信天翁和钢琴家。】


    【也要感谢做技术顾问的魏尔伦和冷血,尤其是魏尔伦,演戏辛苦了。】


    【近期还需要麻烦你避


    免在人前露面,如果真的需要出门,记得让信天翁和钢琴家为你易容。他们一个是逃命专家,一个是伪造大师,造伪的手艺很能信得过。】


    发着发着,雪名阵的思维就发散开来。


    说实话,养犯人挺费钱的。以细胞房中大部分人的能力,完全是可以自己赚取自己的开销的吧?


    比如让钢琴家协助各国调查假.钞案,让n那一帮研究员研究点有利于民生的正常商品,这开销不就节省下来了吗?


    雪名阵盘算着,顺道把这些想法也一股脑地倒给苏格兰,随后切出别动队内部频道,戳了戳他的网友。


    【雪名阵:拿到黑衣组织的代号了。gi。】


    发完消息,雪名阵就习惯性地将手机搁置在一边。刚将水龙头关上,手机嗡响起来。


    雪名阵:“?()”


    今天网友回复得好快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黑头像:那个、雪名先生,不知道是不是你那边app的效用,我的联络器上多出了一个功能≈hellip;好像是可以视频,要≈hellip;试试吗?】


    ≈hellip;??”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


    雪名阵下意识地抽了张纸巾擦擦手,随后才意识到,这个擦手的动作完全是多余的。


    他刚放下手机,手本来就没沾水。会做这种多余的动作,以他的性格来说,实在是奇怪。


    雪名阵偏头思索了一会,没想出恰当的理由。索性丢下处理到一半的食材,抱着手机来到客厅,找了处明亮的角落坐下,顺道理了下衣襟。


    ——理衣襟,又是一个多余的举动。


    雪名阵带着几分饶有兴致观摩自己异于平常的行为细节,同时接通一直嗡鸣作响的视频邀请。


    锁链的轻响从彼端传来。


    雪名阵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沉重的黑色镣铐如何坠挂在青年苍白瘦削的手腕上,清峻分明的腕骨被黑铁粗环桎梏,薄而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压痕——等等。


    为什么是想象?


    雪名阵屈指敲了下手机的黑屏:“出差错了吗?我这里看不见你。”


    …………


    当然看不见。


    太宰治垂着眼睫,随手勾了下放在腿上的铁链,制造出大差不差的响动,便懒得再伪造声响,只抬起眼专心看对面的景象。


    没有什么所谓的“雪名阵那边app的效用”,这个“视频”只是他用异能造物【书】强行开辟出的功能。其目的是方便他掌握雪名阵的动向,当然不会附带让雪名阵也看见他的功能。


    他随便编了点“我也不知道、可能app有问题”之类的话作为敷衍,便催促:“能带我看看周围吗,雪名先生?”


    为了尽量和少年的自己区别开,太宰治将声音放得轻而柔,话尾收敛于轻轻的气声,掺杂着几分被囚禁者该有的虚弱和胆怯,是中原中也如果听见会头皮发麻、噩梦三天的程度。


    晃来晃去的镜头顿住,很快稳了下来,白色的布料占据了大片镜头


    ()


    。


    对方似乎在够取桌面另一侧的手机支架,身体离镜头靠得很近。解开两粒纽扣的衣领被这个动作牵扯得更加敞开,半露出饱满鼓胀的胸肌。


    西装,白衬衫。


    本该是最克制、最禁欲的服饰。


    但当硬挺平整的布料被极富爆发力与侵略性的肌肉撑得紧绷,白色布料因此拉扯出一道道褶皱时,色气开始无声蔓延。


    然而这样的光景稍纵即逝,雪名阵很轻松便勾到了支架,坐回椅面。


    “……()”太宰治不着痕迹地放松了颈后绷紧的肌肉。


    即便坐上了首领的位置,他依旧不属于武斗派。雪名阵的身躯过于悍利,面对这种纯粹肉.体上的压迫感与侵略性,太宰治不是那么愉悦。


    屋子不大,站起来反而拍不全。?”雪名阵转动着手机,“对了,一会儿还可以拍开柜视频。”


    折腾这么久,挂在墙上的时钟终于走到了子夜十二点。


    雪名阵端着手机走到冰柜前,调了调视角——出于一些个人经历,如非必要,他不是很喜欢让镜头对着脸,所以调视角时完全没想着让自己入镜,直接将镜头对准冰柜。


    冰柜被缓缓打开,冷雾扑面而来。


    雪名阵在雾气中隐约看到一张属于女性柔美的脸,微微一愣后,猛然关上柜门。


    除了一镜头的水雾、啥也没看清的太宰治:“……?”


    …………


    “——妈妈!今天志保会说话了……嗯、嗯,我一个人照顾她也没关系的。你和爸爸放心在研究所工作……对了,给你们听志保说话啊!志保,叫妈妈”


    “妈、妈,papa……抱!”


    “艾莲娜、艾莲娜——实验室起火了,快走!”


    混乱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响起。


    宫野艾莲娜于意识模糊间辨认了长女的声音,也听清了年幼的志保牙牙学语,还有丈夫宫野厚司急促的喊声。


    火。


    炙烫的火焰烧灼着她的每一寸身体。


    她在极端的痛苦中猛然醒来,睁眼哈出一口白雾。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警惕心刚刚升起,属于【门】的意识便笼罩而来,告知她所该知道的,又迅速地恢复沉默。


    宫野艾莲娜在冷雾中哆嗦了一下,听到有人说话、有人靠近,有人伸手打开了面前的冰柜门与她四目相对——


    然后“啪”地一声又把门砸上了。


    宫野艾莲娜:“……?”


    …………


    冰柜外,雪名阵抵着柜门思索片刻,大步走进卧室拽起一床被子。


    上一次他在冰柜里刷出人来,对方可是□□的状态。那时冰柜里好歹还有衣服可以穿,可这段时间冰柜光刷垃圾了,连只袜子都没出,这让里面的女士怎么出来?


    雪名阵快步走出卧室,刚把被子展开:“——你怎么穿着衣服?”


    太宰治:“……?”


    ()


    自己推门出来的宫野艾莲娜:“??”


    这叫什么话??


    在场的两人像两只呆头鹅一样在屋里杵了片刻,雪名阵低头掐断视频,向兰堂发去诚挚的询问:【我才知道,冰柜里刷出的人是自带衣服的。】


    【兰堂先生被刷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是赤.裸的呢?】


    雪名阵严厉地指责:【请兰堂先生反省一下。】


    【……】兰堂先生回复了六个点。


    意思带到了就行,雪名阵不在意被指责者有没有反省、是不是无语。抬起头后,他还是把被子递给刚从冰柜里出来的宫野艾莲娜:“裹着会暖和些。”


    正常贴心的举动让宫野艾莲娜的神色缓和了些,冲着雪名阵微微点头:“【门】告诉我,作为从彼岸回到现世的代价,我应当为横滨警视厅别动队工作。”


    说实话,这个代价听起来一点也不可怕,甚至让她有些安心。


    比起从前在黑衣组织中时时为生存而提心吊胆,加入警视厅听起来简直是光明到她不敢想的前景。


    没有组织的压迫,没有那个名为g的银发杀手监——


    “嗡……”


    雪名阵手中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亮出短信提示:


    【g】


    宫野艾莲娜:“…………”


    “抱歉,卧底中。行动方面可能需要谨慎一些。”这么说着的雪名阵,点开短信开始回复:【处理叛徒为什么不另算酬劳?我不是不知道行情。给组织省钱也不必这么省吧,g。别掉了组织的档次。】


    宫野艾莲娜:“…………”


    “谨慎”?


    ……啊?


    雪名阵却已经神态自若地切出短信界面了。他快速给发来问号的网友解释清楚情况,又点开宫野艾莲娜的面板查看:


    【宫野艾莲娜(绰号:坠入地狱的天使)


    身份:前黑衣组织成员·现别动队队员


    武力:40


    智力:85(仅限医药科研领域)


    技能:


    [天使的拥翼]:担任科研组组长时,全体组员研究效率加速20】


    雪名阵:“……!”


    什么叫做瞌睡来时送枕头,视频之前他还跟苏格兰讨论着如何让n等人自行为自己的吃住费用赚钱,视频之后就连研发组组长都直接送到他面前了!


    而且,医学研究领域?


    他辛辛苦苦来黑衣组织卧底,为的不就是挖掘医药方面的科研专员吗?如果不是g的钱还没有打来(……),他现在甚至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对。来都来了,不挖点墙角再走,岂不是白费了先前的一番演技和拖地。


    宫野艾莲娜是从冰柜里刷出来的,又不是从组织的地里挖出来的,这一波只能算是自食其力,不能算撬组织墙角。


    雪名阵捋清思路,抬起头询问宫野艾莲娜:“你还认识其他水平不错的同


    行吗?”


    宫野艾莲娜怔了片刻,几乎没人逃出去。厚司……也死在那场大火里。”


    宫野艾莲娜的眼神变得哀伤:“其他的人……在研发之余,我们几乎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时间。除了研究所里的同事,我们就只跟家里的两个女儿说说话……”


    “女儿?”雪名阵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眼睛微眯,“两个?”


    任何玩养成游戏的玩家都知道,一个高数值特殊角色的孩子意味着什么——超高的潜力,有一定几率从父方或母方遗传获得特殊属性。


    雪名阵嗅到了高级卡面的气息:“她们叫什么名字?现在身在何处?”


    优秀的卡面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争取,肝佬永不服输!


    ·


    “呯!”


    “——呯!”


    两发子弹,一前一后穿过耀眼的阳光,一枚精准地击中慌不择路、往停车场奔逃的中年男性,另一枚贯穿对面屋顶正在蹲守的敌方狙击手。


    【模拟训练已完成。】


    女性的机械音播报后,模拟场景如潮水般褪却,露出训练靶场老旧的墙壁和三三两两聚在不远处的同事。


    “nice!”基安蒂带着狙击成功残留下的亢奋攥了下拳,很快走到一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随意丢开后走向二楼的吧台。


    这是一个建造在训练场内部、并不对外开放的组织内部酒吧。平时能有十五六个人就算是热闹非凡,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人满为患。


    基安蒂艰难地穿过人群,听到众人正在低声议论:


    “……泥惨会也派了不少杀手,全军覆没。”


    “朗姆也出了人吧?一并折在别动队了。据我打听来的消息说,别动队的现任领头人,是一个叫‘阿蒂尔·兰波’的人,前身是欧洲谍报员……”


    “嗤,真是可笑。横滨警视厅已经废到这种程度了?让一个欧洲谍报员当特别行动队的领头人?”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各方势力派出那么多杀手想刺杀山际美雪,没一个成功。”


    “等等,但我听说,好像有人潜入别动队行刺成功了啊……”


    基安蒂来了几分兴致,找了处位置坐下,继续听这群人侃大山。


    “……还是前段时间泄露出来的消息,虽然含糊其辞——说是有一个绰号叫做‘银枪’的杀手,在别动队送审某个犯人之前,将那个犯人暗杀了。你们知道的,在别动队的严防死守下,就是这种证据不多的消息最具有可信度。”


    “听说‘银枪’已经加入我们组织了。boss给的代号,叫gi。”


    “他前段时间还去港口黑手党做过事呢,那一次刺杀大概就是为港口黑手党做的吧?boss估计就是看中了银枪这种暗杀能力,才把一个曾去过其他组织的人接纳回来。”


    “以这种实力来看……以后gi接手的,估


    ()


    计都会是‘大事’了吧?”


    人群议论着,很快便有人困惑地提出:“——等等,银枪?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在哪听过……”


    原本只想作壁上观听八卦的基安蒂也:“……”


    这不是,之前那个x骚扰伏特加的变态吗!!


    这人的实力这么强劲的吗?!


    基安蒂深深地震惊了。也恰是此时,酒吧门口再度传来一阵骚动。基安蒂下意识地看去,捕捉到伏特加魁梧的身影,还有人群中骤然拔高的声音:“——我想起来了!银枪,这不就是之前伏特加说、变态到拿他当可爱小男孩、x骚扰他的那个家伙吗?!”


    “…………”


    酒吧里霎时陷入安静。几秒后,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今年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几斤酒啊,醉成这样?”


    “真的假的啊伏特加,当事人快来说说啊!”


    八卦令人失去同理心,八卦令人精神充沛。原本还肌肉酸痛的基安蒂顿时支棱了起来,起身拨开人群,以从未有过的热情态度将伏特加拉到方才的座位边坐下。


    小桌的另一侧不知何时多坐了一个人。


    淡金色的短发,比小麦更深些的肤色。看似普通的运动短袖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鸭舌帽将对方俊逸的面容半笼在阴影下,凭添了几分危险神秘的气息。


    基安蒂不怎么在意地扫了眼坐在对面的波本,很快用眼神锁定八卦——啊不是,伏特加:“之前你不是说自己被尾随了?后续呢?是银枪干的吗?”


    伏特加的神情看起来快哭了——说实话,这表情放在他脸上有一点点的辣眼睛,但也足以证明她的猜测多半没错:“就是他啊!!那个变态!!我跟你们交换完情报当晚,他居然潜伏进我的安全屋去了!”


    “嚯……”


    原本喧闹的人群不知何时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在伏特加话音落下时,有人没忍住发出轻微的抽气声,基本可以将之翻译为:精彩啊!还有吗?


    “……”吧台的调酒师也默默投来视线,飞快地调了杯酒推到伏特加面前。


    伏特加沉浸在情绪中,一饮而尽,重重将酒杯搁下:“太变态了那家伙,他居然还带了一个大冰柜!”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那三天每次回头都能瞧见附近有冰柜吗?但那时只是远远看着,没什么概念。一直到那天晚上,我回到安全屋,在客厅正中央看到了那只冰柜——足有一米八那么高!你说哪个正常人出门带那么大的冰柜啊!这正常冰柜也没那么高吧?”


    伏特加悲愤:“我之前说那冰柜很可能是为我准备的,你们还笑我喝大了,那晚我可是开口问了,‘你是不是想把我做成标本,私人收藏’,结果他说什么——说什么‘并不是私人收藏’、‘那应该算是公共设施,应当接受特殊化管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伏特加这辈子都没想过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他一回头,本想寻求点精神上的支援,却看见周遭的所有人纷纷露出“……啊?这种公共设施免费给我我也不想用啊”、“救命,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脏了”之类的震惊嫌弃神情。


    伏特加:“……别以为你们就安全了!银枪这家伙生冷不忌,既爱看虐待少年的视屏,还对苏格兰下手,鬼知道他的x癖是不是所有活人——不对,随身带着冰柜的话,说不定死尸他也可以!”


    围观群众:“…………”


    八卦,降临在旁人身上时,能带来无限的乐趣。但降临在自己身上,那就不太行了。


    众人眉飞色舞地来,愁云满面地走。一直到酒吧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伏特加才注意到对面一动未动的波本。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臂膀的肌肉绷得更加紧实了——但这很有可能是听完变态事迹之后的正常反应——抬手压了下鸭舌帽的帽檐:“关于银枪的事,能再说细点吗?”


    “?”伏特加不能理解,“这种人你也好奇啊,波本。”


    但他本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只随口问了一句便将安全屋里发生的事详细说了:“……大哥说,苏格兰的左足踝上还系着一条黑色的皮革项圈,崭新的,明显才戴上不久。对待枕边新欢都能下手得那么毫不犹豫,一枪毙命后还嫌不够过瘾似的连开了六枪……”


    剩余的话,波本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保证自己的面部表情仍维持着“听一个与我关系不大输的同事遭殃”的礼貌淡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轻微痉挛的手指放到桌面下:“是吗?获得这样一张王牌,那位先生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试用的吧。”


    “那倒没有。”伏特加郁闷地说,“像gi这样的精英杀手,寻常的任务没必要出动他吧。原本大哥是想把他带在身边观望一段时间的,但这家伙……”


    太变态了,琴酒也不想每天和这种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伏特加挠挠鼻子:“……所以目前他还空闲着没人带也没人管。大哥说,准备问问朗姆有没有意向接手,派组织里的老手带带他。”


    “把烫手山芋推给朗姆——g是这么想的吗?”波本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那就由我来带他吧。”


    伏特加:“……?”


    波本到底有没有在听他刚刚的描述啊?怎么还把这种担子自己往自己身上揽的?


    正常男人——不,正常人,都不会想和这么一个呆在一起、就得时时刻刻为守卫自己的贞操打起十万分的戒备的人同行的吧?


    ——还是说,波本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私底下就喜欢gi这一挂的?


    “……”伏特加小小的瞳孔大大的地震,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哦、嗯……你,加油。”


    于是。


    两天之后,雪名阵终于收到了来自组织的联络:


    【我是你的新搭档。现在,下楼。by波本】


    “?”雪名阵往才换不


    久的窗外望了眼,看见林荫树下靠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裁剪得体的长裤包裹住笔直修长的腿。


    越过婆娑的银杏树,树下的男人抬眼望来,紫灰色的眼眸中盛着斑驳的金色阳光,似乎冲着看愣了的他轻笑了一下。


    手机再度嗡鸣。


    【波本:发什么呆?】


    雪名阵:嗯……


    雪名阵谨慎地斟酌着词句,就自身经验出发,还是提出了体贴的建议:【穿白衬衫的话,还是不要随便靠树比较好。】


    难洗。而且一会出发的话,要怎么穿着背后脏了一块的白衣服出门呢?雪名阵想一想,已经开始替波本尴尬了。


    特地穿了身白衬衫·拗了个姿势·觉得就gi这种生冷不忌的人,色.诱会非常容易的波本:“……”


    ?


    怎么,面对伏特加就是可爱小男孩,面对他就‘白衬衫容易脏’,是觉得他还不如伏特加吗?


    波本在心里划掉了这种可能性,垂下淡金色的眼睫以正常思维思考:……明白了。


    这是暗示他穿白衬衣不方便,上楼换衣服。


    呵、真不愧是老手,邀请入室的手段都如此熟练。


    波本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顺势回复:【那我上楼换一件衣服吧。】


    雪名阵:“?”


    雪名阵:【个人认为,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第一次见面,都不该随意进入陌生人家中。】


    刚迈开步子的波本:“?”


    ……什么意思,又暗示他换衣服,又不让他进家门,这要怎么——


    波本忽地一顿,明白了。


    这混账……该不会是让他在室外换衣服,这样就能站在屋里,透过玻璃窗欣赏他羞耻的模样了吧?!


    波本忍不住咬住了牙关:【gi,你不要得寸进尺!】


    雪名阵:“?”


    他干什么就得寸进尺了,这个新搭档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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