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颂收回手,藏在背后。
江肃被她这防贼似的孩子气动作逗笑了,心里那点委屈也烟消云散。
他没变,她也没变。
以前她生气的时候就不让他牵手,总爱把手藏着,他要拉她,她就躲。
“我对天发誓,我是收到了通知后才知道你也在这公司。”江肃也不傻,听了她的话便知道症结在哪,连忙解释,“我要是骗你,就让我马上被车撞残撞死!”
乔颂:“胡说八道什么呢!”
江肃发现了,他们更适合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说话。
她好像也更自在一点。如果在公司,她肯定不会这样说。
“这样吧,”江肃环顾周围一圈,跟她商量,“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好好聊一聊,行不行?”
——前任是什么呢?
乔颂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倒是狠狠地琢磨了。
不管是肖恪,还是眼前的江肃,他们分手分得并不难看,他们都是她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即便现在没了过往的感情,她都很难对他们太过冷硬。
以前她看某些作品时,男主角总是会对他爱过暧昧过的女人心软,她还骂人家是大渣男。
现在倒是隐隐约约有些懂了。
那些朝夕相处存在,那些耳鬓厮磨也存在,很难抹杀,不是还有感情,是曾经有过感情。
所以当江肃软和下来时,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他们的确是应该聊一聊。
江肃只恨今天出来的太匆忙,没有一点准备,现在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要带她去哪里吃重逢饭。
他皱着眉头,一脸犹豫纠结。
乔颂说:“就那边吧。”
小区外面也有不少餐厅,她指的是一家烤鱼店。
江肃:“……”
在他的十八种计划中,叙旧那得是烛光晚餐。
乔颂也没顾得上他答应或者不答应,自己先拢了风衣衣领往那边走去,江肃没办法只好快步跟上,见她缩着脖子,忙问道:“你冷啊?”
说着他就要脱衣服给她披上。
她不肯,躲闪,离他远了些,皱眉道:“我一点都不冷!”
江肃只好作罢。
小区外面的烤鱼店虽然装修一般,但味道很好,做的就是回头客生意,这会儿才到饭点,店里已经快坐满了。
乔颂拿了铅笔点单。
江肃伸长了脖子看她画勾。
看她点的是鲈鱼,又是不辣的孜然锅底,心下感动不已。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连他不吃辣这种小事怎么还记得呢?
“你喝什么?”乔颂问,“王老吉,雪碧还是椰汁?”
江肃:“椰汁吧。”
对他来说,乔颂是生命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说句没良心的话,他爸妈也就那样了,一年都见不了几回。他跟乔颂在一起的时候,之所以不提家里人,不是他不想提,是完全没事可聊。那会儿他们多开心,她上学,他就上班,她不嫌弃他没出息,他下班后骑车去学校找她,有钱了他们就去下馆子,没钱了就去吃食堂,有情饮水饱这句话似是嘲笑,但这正是他们当时的写照。
即便他现在成为了江总,即便像那些人说的他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呸,什么屁话,不会有人比她更好。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在一无所有的十八岁认识她,她也喜欢他,他们开心亲热地在一块,这就是他的爱情。
以后碰上了其他人那都是假的,虚的,他是假的,对方也是假的。
“面试结果怎么样?”江肃没忍住,问她。
乔颂见他没发癫,语气也很正常,便摇了摇头,“还没收到通知。”
江肃嗯了声,“那边待遇怎么样,你说我听听,一个月给你多少?”
乔颂怨气冲天。
当然是没这边给的多。别看她现在工作两三年了,但又不是什么技术骨干人员,真要跳槽也只能从头开始,今年就业情况也很糟糕,她读研出来的大学同学都说了还没本科那会儿待遇好。
江肃一看她这表情就明白了,“那你再说说,你为什么想辞职。”
“我说了啊。”乔颂拆开纸巾擦桌子。
“就因为我?”
乔颂迟疑几秒,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江肃就当她是默认了。
“值得?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我入职以来,什么时候找过你麻烦?”江肃见乔颂张了张嘴,抢在她前面道:“让你煮咖啡不算,这不能算是麻烦吧?我说了以后不会了,你以为我爱喝那玩意儿呢?”
乔颂:“咖啡不是麻烦,但你之后说的话挺麻烦的。”
江肃表情僵硬,嘀咕了一声。
乔颂也没听见。
“什么?”
“没什么。”江肃不自在地说,“那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打消辞职的念头,你告诉我。”
乔颂茫然了一秒。
她也不知道。
或许这两个人都走,她才会彻底没了辞职的心思吧,可这话她不能跟肖恪说,更不能跟江肃说,因为他们会当真,也会付诸行动。
她希望他们走没错,但不要跟她有什么关系,否则好像是她逼迫他们似的,好像他们多可怜多无辜多委屈似的,只有她是蛮不讲理的恶人。
江肃见不得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都想坐在她身边不要脸的哄她了。
“以后我在公司不说那种话了,好不好?”江肃灵光一闪,感觉自己找到了重点,“在公司里,我跟你只是上下级,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乔颂眼神古怪的看他。
时间隔得太近,她一下就听出这话之前在谁那里听过。
这是男人统一的话术吗?
“我跟你本来就没有关系了。”乔颂提醒并纠正,“正因为这样,你在公司说的那些话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
江肃:“……”
“行,我答应你,以后在公司不会说那些话,不会打电话让你给我送咖啡。不走了,好不好?”江肃自觉不够,又补充道,“你别担心,我在这公司呆不了多久,你真没必要因为我辞职。”
“……什么时候走?”
这话乔颂不会问肖恪,但她敢问江肃。
江肃的脸色瞬间像喝了浓缩黑咖一般,他咬牙,“一年半载。”
乔颂:……说了等于白说。
算了。
正好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烤鱼过来,话题于是中断。
乔颂饿了,江肃也饿了,两人拿了筷子就开始吃饭。他们过去那样好,一起吃过那么多顿饭,热气氤氲,一下子冲散了过去五年的空白。
这是江肃五年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江肃离开的时候走路带风,实在是太开心了,他觉得乔颂肯定已经没了辞职的想法,除此以外,他们俩好好聊了,又吃了顿饭,这明显是好的开始。
他这人就这德行,眼神从不分给陌生人,更不会去观察街上都有谁。
肖恪静静地立在夜色中,目无波澜地看着他一脸喜色的离开。
他很少为什么事情而愤怒。
上一次有这样的情绪,还是跨年夜时她被人推倒膝盖磕得一片青紫。
此刻,也不只是愤怒。
他感觉心里很空,跟江肃无关,他很早之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他只是突然想问问她——你这段时间偶尔的魂不守舍,偶尔的叹息,是因为谁?
在重逢的那一刻,你先看到的人是谁?
你心跳慢半拍时又是因为谁?
-
很快地就到了周一。
到午休吃饭时,乔颂才从张若雅那里听说肖恪请了病假,非常惊讶。
“这人有点意思。”张若雅跟乔颂小声八卦,“其他部门有几个妹妹好像有那么点心思,都被他四两拨千斤推了。好羡慕他女朋友,吃那么好。”
乔颂顿了顿,看向张若雅,似乎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张若雅神秘兮兮地笑了,见周围座位没人,色女小声说:“他那样子,一看就很猛。”
乔颂:“………………”
“当然,江总也是。”
张若雅跟乔颂平日里关系很不错,聊天时也不会太顾忌。
要是话题的主人公是别人,乔颂其实是很乐意参与讨论的。
但这两个主人公都是她的前任,那她就只能沉默了。
“你觉得是肖总助好一点,还是江总?”张若雅问。
乔颂一脸正色:“我不知道。”
张若雅瞥她一眼,“你肯定不知道呀,你猜,猜。”
“我觉得应该是肖总助更猛。”她露出微笑,“当然,这两人应该不相上下啦。”
乔颂生硬地转移话题,“哎,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好好闻呀!”
张若雅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被转移。
乔颂虽然想知道肖恪的身体情况,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发消息问候。她最近工作也忙,今天还得加班,很快地也将这件事短暂遗忘了,罗姐孩子生病,很早就走了,张若雅下午外出,到了七点,秘书室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正抬手捏脖子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肖恪脸色带了些苍白与虚弱,见是她,还很惊讶,一开口声线却是有些沙哑低沉,“怎么还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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