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暖池乱人心

    薄而浓密的雾气在室内飘动,几滴凝成了水珠挂在玉壁上,在静止的空气中,倏然掉下。

    ‘叮咚’两声,将一个池子平静的水面打破。

    沈衔青沉默地将额前的湿发往后放,眸子深沉地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人,嘴里酝酿的一腔话到此刻,却有些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完全不知道从哪开始。

    他难道要说,他从来没想到要做承受方?还是说他心底早就认定,徐月见就得是那一个?

    但不说并不是不能,都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他们两个要就‘谁是承受方’这个问题,坐下来讨论吗?

    显然不能。

    沈衔青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和徐月见商量,让他深刻了解一下现在的——

    箭在弦上的情况。

    谁知道眼前人好似十分确定和激动,竟然伸手按住他的胸口,张着唇盖上他微凉的胸口。绯红的唇瓣印在鼓起的白皙肌肉上,软舌伸出,颤颤巍巍地点了下胸口。

    湿热的呼吸紧贴住皮肉,烫得他肌肉贲起。胸口及肩膀滑落的水滴,一一被他卷去。像把他当成某种好吃的糕点。啃咬的时候一点也没顾及,糕点也会产生反应。

    沈衔青眸子微动,呼吸骤然一停。眸子里的光暗沉下去,露出符合本性的凶猛。

    沈衔青伸手按住徐月见的后颈,低头蹭了下他的脸颊,哑着声音道:“你要逼疯我了。”

    “你这些从哪里学的?”

    徐月见本被发丝摩挲,痒得歪着脑袋,一听沈衔青问。他止住,很认真地说:“刚才你也是这么亲我的,我又不是笨蛋,当然会学。”

    徐月见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绝世好攻。

    他瞧着沈衔青暮色湿润的眉眼,伸手抚摸了下坚挺的鼻梁,小声道:“刚才我很喜欢,我想你应该也很喜欢。”

    沈衔青乍一听,沉重的呼吸一窒,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双手圈着徐月见窄瘦的腰身,大掌盖在他的肋骨处,掌心下的滑腻好似要把他的手整个陷进去。

    沈衔青喉间剧烈地滑动几下,闭了下眼,长睫上的水珠能直接掉落。胸腔里的情绪却半天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生生闷在里面,膈得生疼。

    他感动不已,全身像是被泡在暖壶里面。那暖意热得他全身胀红,四肢都忍不住乱动。

    他双手抱着,刚准备拥上去,好好亲吻几下徐月见。

    没成想,对方下一句话愣是让他停留在原地。

    “再说了,这是丈夫应该做的。”

    感情刚才那些不是妥协,而是临行前的号角。

    沈衔青被徐月见这话气笑了,刚才酝酿出的情绪活生生消散掉,只剩下些许的无奈。

    他勾起徐月见的下颚,勾着唇道,“徐月见,你看清楚,谁是你相公?”

    沈衔青说着步子向前一步,将人更加圈紧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们离得很近,湿润的身体紧密相连,沈衔青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的面前,身体上爆起的肌肉更是粗壮。特别是那凶狠和冒着精光的眸子,让人无端想起冬日里的头狼。

    徐月见远瞧着自己修长瘦弱的手臂,因着刚才的挤动,轻巧地搭在沈衔青的肩膀上,和沈衔青壮硕的肩颈成明显的对比。

    他现在好像一下明白了,‘软受’这个词语。

    感受到两个人的体型差,徐月见撇撇嘴,攻受又不是靠体型决定的,他看小说的时候,还看过矮子攻呢。

    但这话他不敢说,沈衔青看起来有些气结,那股狠劲他看了都怕。

    只是若是这样就答应,未免也太快了。

    这可是关乎菊花的大事!

    当然要收点本金。

    徐月见轻咳了下,收回刚才猖狂的心,先是抬脸亲了下沈衔青,在感受到对方的态度软化后,小声说:“我那个什么也可以,但是你下次亲我之前得先问我。”

    “而且不能每次都亲到我不能呼吸,要给我透气的时间。”

    徐月见郑重其事地细数着,分毫不觉得自己在这个情况下,脑袋里竟然还想着这个事情,实在视沈衔青于无物。

    徐月见话还没说完,沈衔青直接将他那一副喋喋不休的嘴唇咬下去。这个吻存在感极强,无时无刻不在掠夺着他的氧气。

    直到把他亲到两眼泛红,沈衔青才把他放开,而后捏了下他已然软下的腰身,恶狠狠地说:“刚才说的那么狠,心倒是挺大。”

    闻言,徐月见怒瞪着,抬起手掌就像打下去。奈何沈衔青皮厚,自己打疼了,他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继续,打疼些。”沈衔青含着他的耳垂,热气直直地往里钻。看着对徐月见的动作,他只觉得他可爱率直。

    这一下,哪还有什么力气可言。那处就跟个开关一样,一捏他就变成了面条,在这一池热水里蒸煮。

    徐月见气闷地眼红,这幅身子实在过于敏感,点一点就红,麻烦得很。

    沈衔青瞧他的眼睛,低头吻了下,另一个手掌盖住徐月见的肩膀,戳了下他的腰身。

    徐月见腰间一痛,瞪了眼沈衔青。汹涌的水花拍打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阵窒息感。

    一瞬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未绽放的花,紧闭着花苞,抗拒外界的一切动作。

    奈何春天的号角已经来袭,粗糙的春风将它的花瓣吹开,趁着空隙,不留神滚入了一颗珍珠。

    圆润坚硬的珍珠滑入花瓣,从外沿慢慢滚动两下,最后顺着花瓣的纹路滑进去中央的花瓣。

    花瓣到底是脆弱的,珠子稍微晃荡两下,最外边的花瓣忍不住卷起啦了花边,打着卷惹人疼。

    珠子却好似不知花瓣的意思,它在浓密的层层花边里迷了路,在中央四处乱撞,来回碰壁,不见疲惫。

    来回滚动几下,珠子找到了迷宫的出口。它昂扬地吹起号角,伴随着春风的湿润,直冲冲地往出口而去。

    花蕊是漂亮的、稚嫩的,见陌生东西来,颤巍巍地抖动几下,似是在说:“离我远点。”

    可非同样的事物,又怎么能够互相说话。

    珠子起先绕着圈围在花蕊旁边,打量着花蕊,而后在对方放下警惕的时候,又横冲直撞而去。

    这动作把花蕊吓了一跳,整个花瓣都摇晃起来,要是它能说话,肯定疼得呜咽。

    珍珠的外壳刚硬无比,与脆弱的花蕊形成对比。

    这一撞,简直要把那花蕊撞散不成。外头的花瓣摇摇晃晃,险些撑不住枝干,要弯起身来。

    柔弱的花朵遇到强风的时候,总会让自己强行直立,未免折断枝干。

    隔着衣裳总是隔靴搔痒,沈衔青不想这样。

    不到片刻,一片浸满水的薄衫漂浮在水面,随着水纹慢慢飘走。

    薄衫脱下来,温泉的水更好的保护着他的身子。

    徐月见兀然睁大双眼,伸出手臂圈住了沈衔青的腰身。后脊背顶着玉璧,冰凉的玉壁侵袭他的身子,冷得他打了个抖。

    “等等下!”徐月见惊得扶住沈衔青的肩膀,捏着他的耳朵,道:“你怎么这么——”

    “你也太放肆了。”

    徐月见吓得不行,嘟囔声,觉得人差点都要裂开了。那几个字又有些不大好说出口,可只要沈衔青了解过,便知道做那事前,是不能粗鲁的。

    “有。”沈衔青喘着粗气,抬手拿过岸边的一盒膏,当着徐月见的面两根手指打开盒子,让徐月见看清,“是这个吧?”

    膏体在热腾腾的温度中,散发出悠悠的香气。

    徐月见略微一看便知道,这小子确实是有备而来的!!

    他的眼睛像是被烫了下,快速移开,不敢再看,赶紧拍了下沈衔青的手道:“要就快点,别磨磨叽叽的。”

    “不行的话让我来!”

    这话的虚,一点气势也没有。

    反倒让人觉得赤城可爱。

    沈衔青眼底快速滑过一丝笑意,知道眼前人脸皮薄,并没有出声。

    沈衔青很认真,也很有耐心。整个过程,徐月见只是咬着唇,浑身崩得紧,唇齿间一点音色没泄露。

    “别怕。”沈衔青垂眸看着面前人苍白的神色,低头亲吻了下他的嘴唇,柔柔地安抚着。

    “没怕。”徐月见听到他这话,本能地反驳。唇齿一开,也不知沈衔青碰到了哪处。他感觉自己皮肉自动抖起来,整个人跟拉响了警报一样,浑身发颤。

    暗藏在唇齿间的声音,此刻没有阻拦,顷刻泄露出来。

    “嗯”徐月见猝然惊呼,口间吐出一声热气,全身都蜷缩起来。若没有沈衔青接着予Yankee兎,他怕是直接能溜回水底。

    沈衔青被他的声音,叫得眼神越发暗沉,像是浓稠到不能分开的墨水。

    他的眉间紧皱,好似在处理什么大难题一般。

    若是徐月见还有意识,一定会吐槽一句:闷骚。

    奈何徐月见此刻,双目无神,许是快意过于猛烈,眼角的眼泪早就酝酿好,等着最高处掉落下。

    沈衔青觉得差不多,拉过徐月见的手掌盖下,让他指引着它前去。

    “呜”徐月见闷哼一声,脑袋有点疼。脑袋里虚幻的影子褪去些,脑海里闪过几丝清明。

    “你是不是太吓人了……”徐月见的嗓音里还有泣声,说这话的时候,软乎乎得,和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沈衔青知道这人怕疼,怜惜地亲吻着他的脸颊,手掌按住他的嘴唇,小心地摩挲起来。

    爱怜并非都是一帆风顺的,还得需要更多的磨合,才能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而掌握了关键之处,才能彻底解开这道题。

    徐月见伸长脖颈,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水面的层层波纹浇打在他的身体上。水温逐渐变热,不少水流融入他的身体,好似要将他煮熟。

    白皙的身子浑身泛红,脖颈和肩膀处开出了不少血印子,好像猛兽进食前,开始撕开猎物的皮毛般。

    沈衔青简直要把徐月见这身皮肉,一块含着吃进去。

    水面震荡起来水波离开池子,落在了外边,温热的水花落在地面,开出一点小花。点点小花炸开,有些不小心溅在背靠在玉璧上的男子脸颊上。

    他的脸颊湿润,滑落不少水珠,接着又被他面前的男人吃掉。

    徐月见吐出口热气,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睫。浑身发烫的感觉席卷全身,冬日里总是习惯冒汗的,此刻泡着温泉,显然更容易出来。

    而沈衔青像是不会累一般,手掌还放在他的腰部,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触碰起来倒像是爱抚。

    他不敢睁开眼,眼睫随着水声颤动。

    远边的龙头静静地放着水,浴池内的动静一下接一下地响彻在屋子里。烟雾再度弥漫开,笼罩在两个人的身旁,缓慢地包裹着他们。

    原来漂浮在水面的托盘木板,不知何时被打翻,里面的酒液顷刻落入水中。浓稠的酒液在空气内飘扬,让人闻之生醉意。

    徐月见的鼻尖萦绕着酒意,深沉的呼吸将它吸入,本就混沌的思绪现下更加迷茫,晃动的身躯都乏力起来。

    “你的脸好红。”沈衔青抬手碰了下他的脸颊,稍稍拉开他的手臂,看着里面朦胧的眼睛,慢声呢喃。

    “轻”徐月见愣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推了下他的肩膀,蹙着眉间道。

    “你刚说的可不是这样。”沈衔青暗笑一声,手指摩挲着他的眉间。话还没说完,他却忽然紧皱着眉间,额间的青筋贲起,看起来忍耐到了极致。

    “你今天看起来很饱。”沈衔青拉着他的手臂,抚了下他的腹部。原本平坦的腹部,现在鼓囊囊的,估摸着是刚才喝酒喝饱了。

    “难看。”徐月见直愣愣地低头看去,片刻后不大开心地吐槽了句,还拿手指往下按去。

    “斯。”沈衔青倒吸一口气,赶忙拿开他的手,“你这是作甚?”

    “不要这个。”徐月见抬头看着他,“丑。”

    沈衔青被他孩子气的话怔了下,随后靠在他的肩头笑出声,不顾徐月见的不爽,直直地行动起来。

    滚烫的池水晃动,水声哗啦啦地流出。

    不知过了多久,池水晃动终于停下,室内的梅花香气被石楠花香取代,浓稠地弥漫在空气中。

    徐月见被抱上旁边的榻子,身上被卷着薄被,双眼紧闭。薄被下的身躯,就没有一块好肉。

    沈衔青餍足地躺在他旁边,拉过徐月见的肩膀,揽入自己的怀抱中,下颚靠在他的头顶合眼睡去。

    而早已闭眼的徐月见,在感受旁边人沉重的呼吸声后,悄然睁开眼。

    “宿主,反派的黑化值快接近于0了,您要做好准备。”系统忽然出声,冰冷的机械音在此刻更显得冷漠。

    徐月见抬眼瞧着安然睡着的沈衔青,半晌后沉着声道:“一般消除后几日能走?”

    “按照规定,消除后立刻到达指定地点就能离开。”系统一板一眼地说,在感觉到宿主低沉的气息后,他有添了几句,“如果宿主有意愿的话,可以多留几日。”

    “是吗。”徐月见喃喃声,脸颊处的温热传导进他的身躯,暖和了他惊吓的身体。

    室内沉寂了片刻后,才传出一道声音。

    “让我想想。”

    第82章 进宫

    风吹动旁边厚重的帘布,室内的烛火噼啪两下爆开。燃烧了一整晚的蜡烛,此刻只剩下一小截,它拖着长长的烟气,在暖和的室内来回摇曳。

    徐月见被轻响闹得眼睫颤动,等他睁开时,外头的日光已然刺目。

    “醒了?”帘子外传来一道声音,紧跟着而来的是沈衔青。

    沈衔青穿着一声黑色的衣袍,胸前松散开,露出大片的肌肤。头发简单地用一根木钗绑着,眉眼间的锋利在进来时,消融不少。

    “嗯。”徐月见看着他胸口的红痕,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没成想,这一撇开便看见,不远处浴池边的凌乱场景。

    衣服、盒子还有打翻的酒壶,零零散散地铺在地面。特别是岸上的膏状流体,让人望之就能知道昨夜的事情。

    徐月见乍一看见那块地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膝盖。也不过是几个时辰,但他却像是被钉在那了半辈子。

    “你还没叫人来收拾?”徐月见憋红着脸,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

    “青石去安排了。”沈衔青扫了眼,毫不在意地端着手里的温水上前,“喝点水。”

    徐月见应了声,才感觉到喉间干涩得直冒烟。他半趴着准备起身,没想到下身一扯,酸疼得他腿发软,又摔了回去。

    “斯”他扶着自己的腰部吃疼一声,随即幽怨地看了眼沈衔青。

    这家伙动了那么久,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一点事都没有,真叫人嫉妒。

    许是他的目光实在火热,沈衔青的笑意敛下几瞬,端着水上前,将人揽起来。过了会,认真地说:“昨夜你你叫得太久了,下回还是忍着点比较好。”

    徐月见这厢刚喝完一口水,乍一听,那口水硬是下不去,堵在喉间,更何况他还听见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咳咳”徐月见险些没把自己咳死,“你你下次说话能不突然大喘气吗?”

    徐月见沙哑着声音说完,眼睛望向带着小厮进来的青石,不露声色地瞪了眼沈衔青,“万一,他们听见怎么办?”

    沈衔青面不改色地拍拍他的脊背,眼神都没分给那头收拾的人。眉眼间只有些许疑惑,“王府有起居郎,你不知道?”

    这话问的奇怪,怎么会有一个现代人,干那事的时候,会想着有人记录啊!

    徐月见脸色一变,看着沈衔青不似开玩笑的脸,脑海里晃过不少知识点,最后抬起手颤巍巍放在他的胳膊上,抖着声音道:“以后,咱能不记了吗?”

    沈衔青掀眼看了下,喂进一口水后,颔首说:“自然。”

    好不容易喂下一碗水,徐月见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暗自神伤,没想到昨夜避开了系统,却在起居郎的耳朵里,完成了他的第一炮。

    也是离谱。

    得亏后面沈衔青答应了他,不然他之后每一次那个都得想着外面那个人的存在,不被吓萎才怪。

    沈衔青今日还有事,徐月见没醒之前,他就在主殿批折子,感觉到了差不多时间,他才搁笔过来。

    徐月见安稳喝完水,说起话来的嗓音也没再如刚才那般沙哑。沈衔青心下微松口气,正准备告假离开,眼前人却忽然拉住他的手,眼底里有些惊魂未定。

    “那昨夜他有没有记?”

    徐月见琢磨了半晌,要是真有人在外面,系统不会不提醒他。而且沈衔青刚才也只是说有这个官职,却没说昨夜在不在。

    思来想去,徐月见还是准备问问。他可不想心底一直留存这个问题,到时候每一次,都带着这种若有似无的阴影。

    沈衔青手一顿,在他一疑虑的目光中,认真地说:“并无。”

    “你不喜欢人多,那种事又是我们两个的,为何要其他人在场?”

    他的话说得理所当然,紧接着估摸想到刚才的对话,继续说:“每个王府里都有起居郎,大一点的世家也会安一个,唯恐鱼龙混珠。”

    “我们不需要,自然就空闲了下来。”

    徐月见一听,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知道没人站在门口听,他人都精神了。

    “那就一直空着,别给安了。”徐月见后怕得很,一把拉住沈衔青的手,慢慢说:“反正我也不能生子,要是有,平白浪费王府粮食不是?”

    沈衔青听到后半句,眼底滑过几丝笑意,伸手按在他微隆的肚皮上,“昨夜倒是像些。”

    徐月见抬眼看着沈衔青的动作,再看他笑起来的唇角,心下涌上一阵热意,赶紧推了把面前人,“去忙吧去忙吧,别打扰我了。”

    沈衔青帮他盖好被子,慢慢起身,一转身,脸上的笑意便消失散尽。

    青石本带着人小厮清理,见沈衔青出来,急忙跟上前,瞥了眼面前人的神色,便知他不高兴了。

    想到前头收到的消息,也难怪王爷要动这么大火气。

    “那人怎么样了?”行至半途,沈衔青忽然发问。

    那人是谁,不需多问。青石身子抖了下,道:“还在昏迷,太医说许是陛下思虑太重,上回的伤没有养好。”

    步子接连走了好几下,直到青石以为不会有回应时,下一瞬,便停到了自家王爷冷淡到极致的一句。

    “废物。”

    青石低头敛下神色,并不敢吭声,而是跟着王爷一起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皇宫此时还在戒严,四处巡逻的兵士来来往往,穿着灰褂子的内侍更是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谁人不知,当今摄政王殿下,最厌恶便是宦官。

    彼时上位时,宫内但凡有些官权的,都被割了脑袋丢在城墙上。

    本以为有了王妃,能压压那股子煞气,却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好似又惹怒了这厮。自上次之后,周边的黑甲卫直接侵占了皇宫,害得他们这几日吃不好睡不着,生怕下一秒就被摄政王拖出去处死。

    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就没人没有暗自恨过皇帝。

    自己干不过摄政王,偏还要去招惹!

    伺候皇帝的太监一见人来,急急忙忙地迎出来,谄笑躬身道:“王爷万安。”

    沈衔青大步流心地走进去,没有在意边上的太监,到了殿内。守在门口的侍卫赶紧给他打帘子,恭敬地低下脑袋。

    “如何了?”沈衔青跨进去,身后有太监想上前帮他脱掉外衣,结果身高不够,一解不开。

    沈衔青蹙了下眉毛,自己直接脱下外头的黑色刻丝鹤氅,丢给那厮。掀开床榻外头的帘子,看了眼苍白面色的皇帝,问旁边候着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跪伏在地面,扫了眼沈衔青的面色,小心道:“圣上上回的伤未好全,脑袋里面还些淤血。”

    “如果再如此下去,估摸怕不好了。”

    太医说得含蓄,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沈衔青不要再刺激皇帝。

    沈衔青自然听出来了,不过他一点没在意,看了眼紧闭眼睛的皇帝,淡淡道:“皇陵还未修好,怕是不能不好。”

    太医闻言,颤抖了下身子,苦着脸跪趴在地上,不敢多言。

    沈衔青盯了皇帝半晌后,把帘子放下,没再理会这人。转身走到偏殿,让人把折子抬上来。

    青石站在门外,看着主屋里进进出出的人,冷笑一声。眼睛望着高耸的红墙,红墙的上边是横飞的大雁。一大片的天地里,里面只能看见一小方。

    就这么无趣的地方,也稀得那么争。

    沈衔青批完一箩筐后,已过了午时。他抬起酸痛的手,瞧着旁边的青绿色的御玺,想到了在王府里的徐月见,这淡淡的颜色就像他昨夜穿的衣裳,漂亮又清俊。

    “王爷,皇帝醒了。”青石得了消息,敲了下紧闭的屋门,小声道。

    沈衔青捏了下眉间,看着那一抹青绿,闭了闭眼,半晌应了声,“嗯。”

    青石接了话,不敢再叨扰,挥手叫传话的人站在一边,自己则守在门口,就当木头人。

    片刻后,屋内传出动静。不到两瞬,沈衔青便挥开帘子出来。

    主屋的人清除得差不多,此时就剩几个照料的人和刚施完针的太医。

    沈衔青走上前,视线落在刚还闭着眼的皇帝身上。

    皇帝穿着明黄的衣服,长发散乱开,正靠在床头,眉眼间透露着虚弱的气质。看他来,身子明显瑟缩了下,而后又装作不惧怕的模样,盯着他的眼睛。

    沈衔青漠然地走上前,坐在旁边人搬来的椅子上。手指捻了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冷声道:“舍得醒了?”

    皇帝敛下眼睫,细长的手指捏着被子边,似乎是被他吓到了,整个人都有些颤。长而黑的头发落下,将本就艳丽的面容衬了个十成十。

    更何况,那个放低的姿态,柔弱又倔强。

    硕大的龙床里,皇帝偏瘦弱的身子在强对比下,跟一个小白兔一样。

    这幅姿态,沈衔青不知道自己见过多少次。可明显,有人还是吃的。

    旁边的太医不忍心地撇开目光,小声对沈衔青说:“王爷,圣上身子还未痊愈,要不再等等?”

    沈衔青眉眼已经冷下来,听到这话并不作声,反倒是看着瑟缩在一边的皇帝,讽声道:“演够没?”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忽然一变,站着侍候的太监丫鬟顷刻跪下,惧怕地往床铺那看了眼。

    而刚才还瑟缩的人,在听到这话后,身子倏然一僵,随后延展开身子,眼眸里酝着冷意。

    “你该庆幸皇陵现在没修好。”沈衔青不想花时间应付这事,之前他还可能陪着皇帝玩两下。现在家有娇妻,谁愿意在和眼前这阴毒人混在一起。

    “师傅,我错了。”

    第83章 黑化值清除完成

    金碧辉煌的室内,几缕香烟从镂空的香盒里飘出来。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在明亮的光线下呈现出紫色。

    飘飘散散的烟气悠然地飘在绣着龙纹的榻边,笼罩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殿内站得几余人,在听到皇帝这话时,已然浑身颤抖,整个人都不可控制地跪在地上。连最亲近的青石,在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后,也跟着底下脑袋。

    显然,谁都感受到了,来自中央椅子上人的怒意。

    室内沉寂了片刻,紧接着响起一声冷笑,接着便传出淡淡却包含肃杀之意的话。

    “秦昭,最后一次。”

    “你老实,便作罢。不若如此,下回便不会这般。”

    这话一出,其余人的腰杆弯得更下。没人知道之前皇帝做了什么,但这次的行径却让每一个人都忌讳。

    皇帝闻言,身子一僵,好似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

    “沈叔,这次算我错了,您别怪我了。”秦昭变了个口吻,语气更加卑微。他的腰背塌下,神情落寞,眼睛里隐隐透着水光。

    好像真的受了委屈一般。

    沈衔青冷眼打量了瞬,眉间的怒意渐渐下沉,看着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有些弄不清眼前人,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莫不是磕坏脑子了?”沈衔青拿胳膊撑着脸,随后道:“宗室里近来可出了不少小子。”

    这话的意思明显,秦昭面色一愣,慢慢又恢复了往日的阴鸷的神情。

    “沈衔青,你到底想我怎么样?”秦昭捏着被子,怒气冲冲地对着沈衔青,不复刚才的卑微柔弱。

    “我已经如你所愿,成了一个废物皇帝,你还不满足?”秦昭想到此,不免气闷,整个人阴沉地盯着端坐的人,讽笑声:“我爹果然说得没错,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臣服于朝廷。”

    “我爹让你当摄政王,是为了辅佐朝堂。你却暗地里招兵买马,扩大自己势力。北疆进攻大禹这种大事,我这个皇帝竟然丁点不知。”

    说到这,秦昭心底翻涌出怒气,“做傀儡要是有脾气的,你别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

    “你这么厉害,朝廷里还不是有一大部分人看不惯你?”

    秦昭一直喋喋不休得说着,话越说越难听,甚至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

    青石蹙着眉扫了眼,秦昭强撑着身子怒骂王爷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

    明明心生惧怕,却还要装作一副坚强的样子。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还是要装作委屈。

    青石无端想起之前的事情。

    皇帝小时候还算是一个激灵可爱的孩子,从说话到走路,都是王府众人看着长大的。按理说,两个人的关系应当会亲密无间。

    再更小的时候,皇帝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开始叫王爷‘师傅’。王爷本不喜,奈何是自己带大的小子,虽说他爹恶心,但也未曾实际拒绝过这个称呼。

    结果呢,随着长大。皇帝终于显露出他身为皇家子弟的心机和险恶,从前的拐弯抹角地安插人入北疆,到现在往攻打大禹的兵士粮草中掺砂石。

    桩桩件件,都无疑不告诉大家。这人已不复原来的单纯可爱,已然变成了高位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

    两府从亲昵到对着,未曾没有皇帝的推手。若不是他自己作死,以王爷心念北疆的性子,早就把大权抛给他,自己则逍遥出走。

    蠢不可及。

    青石没忍住怒道。

    刚才的嗤笑,像是一个信号,把波澜的湖面悄然打破。

    秦昭乍一听到,羞愤得抓着被子,怒瞪着青石。他本就是好面子的人,被沈衔青训斥都觉得不堪,更何况是沈衔青身边的一条狗。

    手指甲嵌入手心,鲜血倏然流出。他的眼睛胀红,看着不远处低着脑袋的青石,又转而看向旁边低着脑袋,一点也不出声的沈衔青。

    心底翻腾的怒气和羞愤,简直要将他吞没。

    秦昭捂着胸口,他醒来全赖于太医下了狠药。他却不知,这一顿气性上来,胸口闷疼,跟有只手在胸口掏挖一般。

    “噗。”

    没忍住,秦昭气红了眼,直直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射而出,溅在雪白的地毯上。有些血沫离得远,落在沈衔青的脚面。

    沈衔青见状,有些厌恶地看了眼,随后将目光看向太医,冷冷道:“既然圣上身体不适,那就休息吧。”

    随后也不等秦昭反应,起身走了出去。

    太医瞧着地面泛红的血花,瑟瑟发抖地跪安,而后起身背着医药箱,跟在沈衔青的身后离开。

    沈衔青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众人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说,纷纷退下,只留下太医和青石在原地。

    “王爷。”太医弓着身子叫了声。

    沈衔青应了声,手指摸了下玉扳指,看着远处红墙白瓦,慢慢说:“圣上近日来心火旺,怕是用药太过。这几日服几贴安神的,养养性子。”

    此话一出,太医明了了其中的意思。身子瑟缩一下,点点头,并不敢反驳。

    沈衔青不喜皇宫,交代完事情便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太医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再反头看着静默在雪中的皇宫,不知为何,看出几分萧条和寂寥。

    联想起刚才摄政王的话,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子勾着更深。

    他回到太医所,吩咐看护的太医换掉原来的方子,取而代之是一个温和却容易沉睡的方子。

    “院正,这方子不对吧?三七和臧红虽然可以治疗内外伤,但是长久服用,则会让身体羸弱,意识迷糊,有伤大脑。”

    旁边有个新来的小太医,今年刚进太医院,之前负责一些小贵人的身体,因着医术不错,近来才开始委以重任,所以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

    这人一问,围着看方子的太医当即神色一凛,急忙让药童关门。

    “怎得?”新太医也吓了一跳,急忙忙问。

    “你当如何?”太医院院正压着声喝道,“你不要活,何须拉着我们?”

    院正为人谦和,鲜少发怒,此时却因为新太医的一句发问,便生了大怒。不止是他,旁边站着的太医,无不露出后怕的神情。

    新太医讷讷地低下脑袋,明显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自己分明是指出了错误的地方,却还被说了一顿。

    院正气得抖了抖胡子,哑声道:“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这京城中,到底谁是掌权之人!”

    新太医闻言,神色一颤。他毕竟也是经历过考核进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头脑简单之辈。只是刚被委以重任,自然事事认真。

    他很快反应过来,连连告罪,不敢再出声。

    太医院的门被打开,风雪中的皇宫内,飘散着鹅毛般的雪花。层层叠叠的雪花落在红墙上,青色的砖瓦上,石道上,给威严的皇宫更添几分肃穆。

    宫道上人来人往,皆行色匆匆。不时,几个太监拖着一个穿着深色太医服饰的男人出来,往宫外走去。

    血色沾染了一路,紧接着又被白雪盖住。

    院正站在门口看着人影消失,转身对着一群低着脑袋、脸色苍白的同僚,甩了下袖子冷声道:“这也是为你们好。”

    “好,好烫啊!”徐月见捧着一个刚烤出来的红薯,惊叫了声。红薯在细白的手指尖滚来滚去,烫得他浑身发麻。

    “少爷少爷,你先放下来!别给烫伤了!”元芳的声音紧接其后。

    这雪刚下的时候,徐月见看着面前的火盆,秉持着不浪费一点的精神。一盘算,准备拿着火盆开始烤红薯。

    冬日三件套可不就是糖葫芦、板栗和红薯?

    徐月见一挥手,厨房自然什么都准备妥当。这红薯个个大头不说,每一个皮间都洗干净了,就怕贵人沾到了泥点。

    糖葫芦和炒板栗也有专人前去采买,不一会便能送来。

    徐月见是无事做,一身轻。只顾着吃食,哪还记得起有一个人大雪日子出门办公。

    好不容易烤熟,徐月见拿着火钳把红薯挑出来,也不等元芳拿着手套来,自己先忍不住动手了。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徐月见在手里滚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给放回了盘子里。红薯倒是没事,他的手心却红红的。

    徐月见甩甩手,不敢看旁边人幽怨的表情。

    元芳从外头抓了一把雪,按在自家少爷滚烫的手心处。待雪融了,检查了下伤口,索性只是轻微红肿。

    “少爷,以后您还是不要这么冲动了,万一烫伤了呢。”元芳叹了口气,委实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在带小孩,分明之前也没这样。

    还不如懒点的时候呢。

    “知道了。”徐月见歪了下嘴,不敢顶撞。

    元芳这小子碎碎念很严重,若是他不答应下来,今天下午他就别想好过了。

    两个人在里屋忙活,外头忽然传来通报声,原是沈衔青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徐月见看了眼天色,有些疑惑,但也没想太多。毕竟沈衔青每天那么大工作量,也不能总是薅着他一个人干吧。

    他站起身来,指挥着元芳把里面的红薯捞出来,“走走走,我们去给王爷接风。”

    徐月见撑着伞走出去,刚跨过一道月亮门,就见沈衔青一行人穿着黑色斗篷走进来。

    “王爷!”徐月见走了过去,瞧着沈衔青头顶和眉间的雪花,将伞偏过去一点,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才问:“可吃饭了?”

    这时候刚过午时不久,徐月见不免一问。

    “还没。”沈衔青接过他手里的伞,偏向沈衔青一端后往前走。

    两个人走到暖阁,那一个红薯正巧全都捞出来,圆滚滚地放在桌面。毛栗子和糖葫芦也都买好,一齐搁在旁边。

    “竟然全到了。”徐月见把外衣脱了,又换了双鞋子。一见桌面摆放的东西,急急地走过去捡起一个热乎的栗子,用牙一咬,剥出里面的果肉。

    “好甜!”他两眼冒光,赶紧剥了个递到沈衔青的嘴边,“快吃一个,刚炒出来的呢。”

    冒着热气的板栗肉递到沈衔青的唇边,旁边的青石见状微微一愣,正想开口说话。却没想下一瞬,沈衔青十分自然地张口,吃下板栗肉。

    “是甜了些。”沈衔青吞下评价了句。而后看见了什么,忽然抓住徐月见的手腕,蹙着眉看着他手心的红肿。

    “这是怎么了?”

    “啊?”徐月见看他问,垂眸一看,有些不好意思,“不小心弄到的。”

    “传大夫。”沈衔青抓着他的手腕坐到一边,仔细盯着上面的红肿,眉间的郁气浓密,化不开一点。

    “哪有那么严重?”徐月见吓一跳,赶紧出声。

    “看一下。”沈衔青语气微凉,手指尖轻轻落在那一处肿胀处。

    缓缓的摩挲有如羽毛落在皮肤上,那处本就热得敏感,一摸便让人发颤。

    “不用。”徐月见忍不住瑟缩下,想抽回手奈何沈衔青用力握着。

    “别动。”沈衔青说完,捏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徐月见。

    徐月见瞧着他的面色,察觉到沈衔青沉默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情绪淡化,转而伸手碰了下眼前的人,冰凉的脸颊。

    “沈衔青,你的脸好冰。”徐月见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捧起来,仔细端详了好几瞬,皱着眉道:“下次出门,你还是打伞出去吧。不然以你这个表情,怕是整个京都都跟掉进了冰窖一般,还得冷好些呢。”

    沈衔青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徐月见故作发愁的表情。

    “好吧。”徐月见自知让沈衔青这个闷骚男出声,是不可能的。便自己先做出了行动。

    徐月见张开手,抱住沈衔青的脖颈,头埋进他温热的脖间,抬脸亲了下他的脸颊,揉了下他的后脊背,轻轻说:“沈衔青,别不高兴。”

    “笑一个嘛。”

    【黑化值-10。】

    【宿主请注意,黑化值已归0,任务已完成,请合理安排脱离时间,尽早脱离。】

    第84章 孤要大禹的圣物

    几束爆炸开的烟花声在机械音之后,冰凉的话语在阵阵炮声中柔和开,比往常带着两份笑意,仿佛是真的在认真恭喜他完成了任务。

    徐月见的手抓着沈衔青背部的衣裳,头埋进了沈衔青衣领里。淡淡的竹香气钻进他的鼻子,让他略微紧绷的身子缓和了稍许。

    在任务开始的那一刻,徐月见想这种看上去懒惰,实则有些冷心冷肺完成这种任务,确实有些艰难。

    一是他从未谈过恋爱,长这么大连一个暧昧对象也没有。对于‘喜欢’‘爱’这些字眼,也只能从小说或者电视剧中获得过,而脱离开这些,回到现实生活中,没有一个人直白地告诉过他这些字的含义。

    当然,他也从未直接体验过。

    二是因为他认为小说中冷血无度的人怎么可能爱上他,想和他恋爱。

    但结果,却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徐月见深呼吸一口,用力地抱紧沈衔青,拥抱之用力,好似要将他彻底融入自己的怀中。

    若说从刚才他有着安慰的想法,那么现在,他有些分不清,自己需要安慰还是沈衔青。

    嗐。

    徐月见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怜惜地摸了下沈衔青的背部。

    “怎么了?”沈衔青声音带着哑意。

    他未曾料想徐月见会主动张开手拥抱,也未想到徐月见的安慰如同久未开窗的地方,忽然透进来一大缕阳光。

    温和得好似暖意的水流静静地滑入血脉之中。

    沈衔青不可控制地心颤,又忍不住地极力拥抱住眼前的人。

    皇宫于他而言是恐怖的恶兽,想蚕食掉他所有的生命。就像他爹即便是大将军,却仍然要被京城里的人欺负,每每有穿着红袍的人来,都得低下脑袋,掏腰包给那些人大鱼大肉。

    就像应着旨意出征,粮草却迟迟没有送到。战士们吃着草根,衣不遮体冻得瑟瑟发抖,而哭等来得粮食中,却掺着大量的石头。

    就像他家中人披着盔甲上战场,他却被送侍卫押送京城,作为质子。

    就像在战败后,他想回去,却因为皇帝驾崩,老爹的传话,生生留在了京城里

    沈衔青闭上眼睛,将心底汹涌的情感压下,喉间不知不觉变得哽咽。而如此安静的气氛中,稍微的小动作都会放大,不自觉地流露出。

    沈衔青对徐月见的动作很熟悉,比如他刚才那般僵硬的动作,说明心底藏着事,或者突然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有些慌乱。

    “没事。”徐月见敛下眼睫,不敢抬头看沈衔青的眼睛。

    心中已然被刚才的消息打乱了心神,一点也没瞧见沈衔青在听见他的回复后,兀然黯下的瞳色。

    之后几天,徐月见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除去偶尔晚上有些睡不着,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天晚上,徐月见睡到一半,忽然梦见他答应了系统的脱离,身旁的景色绕着中心旋转,逐渐变成了现代的装饰。

    他出现在他的家里,照常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手中拿着游戏手柄。硕大的电视里闪烁着游戏背景,身边的手机狂响动。

    他还没按住接听,里面的声音便自动泄出来。

    “徐月见,徐大明星,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有两个广告和一场夜戏要拍?”经纪人快速说着话,好似豌豆射手吐豌豆一般,根本不顾及对面的人是否能够接住。

    “还有,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于总的电话也不接!明天下午,你记得和我去酒会和于总道歉,真是反了!”

    大量的工作指示从天而降,绕着他的脑袋旋转。他感觉脑袋好似安装了一个炸弹,正在倒数着秒数。

    他慌不择路地四处望,却没看见一个熟悉的东西。沈衔青不在,元芳也不在。他所认知的每一个人,都消失在他眼前。

    明明昨晚,他还和沈衔青睡下,还说了过年的安排。

    再也不见。

    这四个字像印章一般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巨大的恐慌笼罩而下,就要将他吞噬。

    “徐月见?”意识之外,有一个声音正在呼唤他。

    徐月见蹙着眉毛,在阵阵眩晕之中,猛然惊醒。

    他瞪大眼睛,神色不安地盯着床顶。木质床顶映入他的眼帘,橙黄的烛光跳跃在床铺上。

    熟悉的气味钻进他的鼻子,缓和了他激荡的情绪。

    “好点没?”

    沈衔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侧头望去吗。不知何时,室内的烛火已经点燃,敞亮的火光照在室内,宛如白昼。而室内也站着好几个人,神色流露出担心。

    他轻呼出口气,强压下狂跳动的心脏,僵硬地勾起唇角道:“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沈衔青抬手擦了下他额间的汗,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转头道:“过来瞧瞧。”

    后面低着脑袋的男人背着药箱走上前,半跪在脚踏上,将一方白帕子盖在他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徐月见见状,正要说什么,元芳忽然打了热水进来,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看见他醒了,眼底露出担忧的神色,而后似乎又忌惮地看了眼沈衔青,默默地退回一边。

    徐月见朝他身后看去,才发现整个府邸灯火通明。

    “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徐月见不想小题大做,他只是心里装着事罢了,并没有身体的问题。

    “如何?”沈衔青眼神落在太医的身上,手指扣着玉扳指。神色寡淡,只有寝衣后漫起的冷汗,才透露出主人的不冷静和慌张。

    太医感受着手底下的脉搏,未有一点迟疑,当即拱手禀告:“禀王爷,王妃身体并不大碍。只是白日多思,夜里便多梦。”

    “微臣斗胆一问,王妃近日晚上,是否每每都容易惊醒或者一到子夜便不自觉转醒?”

    还不等徐月见回答,沈衔青便先开口说话。

    “是。”

    徐月见讶然地看了眼沈衔青,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像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识破了。亏他当时以为沈衔青睡着了,胆子十分大得拉过沈衔青的长发,编了好几条麻花辫呢。

    一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还挺不好意思的。

    徐月见摸了下鼻尖,心虚地低下脑袋。

    “那就是了。”太医点点脑袋,收起帕子道:“多思虑伤脾脏,夜里惊醒神就不好。长此以往,容易有衰弱之相。”

    太医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方子交给后面的小厮,道:“王爷,微臣开了个安神的方子,按时服用,可温养精神。”

    “嗯。”沈衔青应了声,挥手叫青石将人送出去。

    元芳很自觉地退下,将药方交给府里的大夫看过后,便需要熬上一帖药来。

    ‘嘎吱’一声屋门被关上,室内骤然剩下他们两个。

    徐月见还半靠在床榻上,眼睛放在绣着鸳鸯纹的锦被上。

    室内弥漫着安静,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开口。几道冷风袭来,烛火在风中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打乱。

    徐月见有些受不了这骤然冷淡的气氛,有些赌气似得抬起脑袋,对着站立着的沈衔青说:“别老看着我,我又不是花。”

    沈衔青听了,没有理会。而是坐在他旁边的木椅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徐月见的眼睛,冷冷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话一出,徐月见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睛闪过几屡慌乱,但很快就被压下。

    他紧攥着被子,撇开视线道:“没有。”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又有声音响起。

    “是吗?”沈衔青淡淡说完,起身把铜盆里的毛巾拧干,拿着坐在徐月见的榻间,给他擦拭汗液。

    动作间冷静又认真,似乎真的没有怀疑刚才徐月见的答话。

    “自然。”徐月见感受到额间的热意,随即身后也传来。他不敢把那件事情告诉沈衔青,也还没做好决定,自然什么也说不了。

    “好。”沈衔青捧着他的脸,拿着毛巾细细摩挲着他脸颊,眼眸里的黑色翻涌开,最后化为一句,“我相信你。”

    “嗯。”徐月见应道,敛下眼睫。

    身上的汗液擦干,总算是干爽了不少。

    徐月见拢了下衣裳,默默躺下。

    屋门传来声音,沈衔青走去开门,将刚出炉的汤药端进来。

    “喝药。”沈衔青端着药坐下,拿着勺子搅拌两下,递到他面前。

    黑漆漆的中药晃荡,一股草药味传播开。

    徐月见不是没喝过中药,只是每一次喝都得进行一遍心理建设。诚然他不避讳喝药,但他感觉之前每一次都没有这次的苦。

    他瞧着沈衔青的神色,不敢反驳。正准备接过,却没想对面的人缩回手,盛起一点汤药递到他嘴边,“喝。”

    准备吹两下,一口闷的徐月见:

    这是报复吧!

    这绝对是报复!

    徐月见苦着脸,奈何欺瞒的心虚感萦绕在心尖,让他不似之前那般大胆。

    他含着勺子,一口吃下汤药。苦涩的感觉炸开味蕾,他打了个颤。

    就这么一碗汤药,他估摸着喝了半个钟。

    最后一勺下去后,徐月见差点没吐出来。他正苦哈哈地晾着舌头,下一瞬一个甜嘴果脯被塞入他的嘴中。

    甜渍过的果脯融化,苦味霎时被压下。那一刹那,徐月见感觉自己一下从地狱到达了天堂。

    “沈衔青,你真好。”徐月见眯着眼伸手抱住沈衔青的胳膊,强行凑过去亲了他一嘴。

    沈衔青没有立即应下,反而伸手揽住他的后脑勺,用嘴回应了他的话。

    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袭来,那块果脯滚动在两个人的口腔中,甜腻的口感遍布。徐月见的手指紧抓着沈衔青的衣领,眼睫疯狂颤动。

    这吻太过霸道,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他搜刮。他呜咽一声,舌尖扫过上膛,手指险些抓不住衣领,身子也不可控得软了下来。

    “呜”徐月见仰着脑袋承受着这暴风雨般的激吻,舌尖被搅动得发麻,吞吐不及,少量津液滑下口腔。

    太凶了。

    徐月见软倒在沈衔青的怀里,用仅剩的意识说了句。

    “笨。”察觉到怀里中胀红的脸,沈衔青离开他的嘴唇,摸了下他冒着水光的嘴唇,冷然道。

    徐月见喘着气,不想同眼前人说话。

    吃了药,徐月见没坚持多久,脑海里的意识便开始朦胧。他打了个哈欠,靠在沈衔青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感受到徐月见睡下,沈衔青揉了下他的脑袋,将人放进被窝里,盖上被子后低头吻了下他的嘴唇,而后毅然开口离开。

    屋门被打开,肃肃的冷风吹拂过来。沈衔青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站在后院的庭院中,眼神中暗藏的墨色弄得化不开。

    “刺一。”

    “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庭院之中,藏在暗处的树下。

    “传信给齐将军。”

    “三日内,孤就要大禹的圣物。”

    第85章 王爷邀您小聚

    徐月见一觉睡醒,屋外已然天光大亮。那橙黄的光透着厚重的帘布进来,朦胧得挂在他的眼睛上。

    他惯例往旁边一摸,触及一片冰凉。

    徐月见已经习惯一大早不见沈衔青的情况,反而有时会因为见到而感到惊叹。类似于男友服务于一家周扒皮的公司,全年无假期,却忽然有了假期,让人震惊。

    他眯着眼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伸手拉了下铃铛。

    如往常一样的早晨,没有一点不同。窗外的残雪被清扫干净,栾树的果子落下,成了枯树,偶然会有些雀鸟待在上头鸣叫。

    徐月见吐了口盐水,含糊着问:“王爷”

    “王爷在前院忙,说是您醒了便去喊他。”元芳给他递上热帕子,很顺溜地接下他后续还未说完的话。

    徐月见瞥了眼元芳一眼,拿着热帕子盖在脸上,擦干净。心想这人还挺敏锐,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等徐月见洗漱完,刚坐在花厅的饭桌上,就见沈衔青信步而来。黑色披风随着步子晃动,劲风吹开他眉间的额发,露出锋利的眉眼。

    浓密的眉眼总是适合在白净背景,好似煞白之中唯一的颜色。

    徐月见被暴颜给冲击了一瞬,而后又忍不住一喜,这么好看又厉害的人,是他的了。

    沈衔青正跨过门槛,肩上落了点白雪,一进来被拖了斗篷。还不等他丢给青石,刚还坐在凳子上的人,忽得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身。

    “王爷,你今天怎么如此俊俏?”徐月见嘿嘿两声,抓了把沈衔青腰上的硬肉。

    沈衔青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笑嘻嘻的徐月见,挑了下眉毛。将衣服递给青石后,牵着徐月见的手坐下。

    “今日好点了?”

    徐月见一听,便知道这人在问昨夜的事情。他其实都快忘记了,经沈衔青一提,他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点了。”徐月见点点脑袋,确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系统让他决定脱离时间,意味着他也许可以在这里待很久,或者说要不就在这里过完这辈子?

    徐月见漫无目的地想了下,还未付诸行动,便被忽然出现的机械音给拦了个正着。

    “别想了,主系统规定的时间最迟一月。所以宿主顶多和反派过完年,怕是连元宵都等不到。”系统在听到徐月见心声后,头一回出声。

    “请宿主认清现实,并且决定脱离时间。”

    这些话打消了徐月见的侥幸,他扬起的嘴角掉了下来。

    不过良好的演员素养让他一瞬间转换好了神情,他重新笑起来捏住沈衔青的手指,假意埋怨道:“我还能有什么不好,吃饱喝足,简直不要太放肆。”

    徐月见的神情只是僵硬了一刹那,沈衔青却仍然捕捉到了。

    “嗯。”沈衔青无法得知徐月见眼中的落寞从何处而来,莫名升起的危机感让他快速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也是为什么,他昨夜会忽然发出加急命令的原因。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做出行动,他很有可能没有办法再这样,近距离地触碰到徐月见。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坐在一起,脸上瞧不出分毫,心底却各有各得忧愁。

    “害。”

    徐月见叹了口气,搬着椅子坐在庭院里,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牛乳茶,里面还加了红糖丸子,吸一口里面的羊奶,浑身都暖和起来。

    这是膳房刚送来的,新出的品。全按照徐月见的要求,制作出来。大冬天的送过来,还得热的,也亏得那伙计脚程快,不然就这雪落的速度,不多时便凉了。

    “少爷,可有什么烦心事?”元芳坐在徐月见旁边,手里拨弄着铜盆里的红薯。这声叹息声过于重,他听见了不得不问一句。

    “烦心事?”徐月见深吸一口奶茶,嚼着嘴里的丸子。想了想突然看向元芳,嘴唇微开。

    元芳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愣,那紧皱的眉毛好似过分忧愁。兀然出现的责任感,让他坐直了身子。眼睛也聚精会神地盯着少爷,心底被少爷忽然提气的声音,也拉高不少。

    空气沉寂了片刻,元芳看着少爷的腮帮子都停了,似乎是想说了。

    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手里的火钳都觉得有点重。就在他快握不住的时候,少爷终于动了两下。

    “你不懂。”

    元芳:

    看着眼前人这百无聊赖的表情,元芳没忍住闭上眼睛。

    他果然有病,多问这句做什么。

    白给自己添堵。

    “我不懂,王爷懂就好。”元芳忍不住讽回去,眼神落回到铜盆里。几个红薯被烤得果皮焦起来,浓稠的香味蔓延开来。

    若是平时,他早就高高兴兴地拿出来,放在徐月见面前的瓷碗里。现在,他看着漂亮的红薯,拨弄出一个,自己撕着吃。

    徐月见本乐呵呵地躺着,结果看着元芳的动作,整个人愣在原地。

    在看见元芳独自吃了一整个后,魔爪伸向第二个时。徐月见从藤椅上跳起来,一把捏住元芳的耳朵,“你小子!竟然这么记仇!”

    “嘿,还说我呢!”元芳避由不急,被他捏了个正着。他痛呼一声,一边伸手开始给徐月见挠痒痒,一边不服气地说。

    两个人就因为一个红薯,打闹起来。嘴里也都不饶人,蹦出来的话比稚子都不如。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徐月见倒在雪地上,旁边的元芳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最后体力不济,也跟着倒在一旁。

    “你这是,欺负人知道吗。”徐月见粗喘着气,踹了脚边上的人。他实在是笑得没力气,腰间酸软,全是这厮挠的。

    他倒是想挠回去,没想到元芳竟然不怕痒。所以到头来,都是他被元芳压着打。

    欺人太甚!

    徐月见气得又踹了他一下,这倒好,他的奶茶没喝完,连红薯都没吃到了。

    “少爷,不能怪我。”元芳被雪一冰,把丧失的理智也捡了回来。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么对少爷,虽然他确实表现得很欠揍。

    元芳瞧着徐月见的脸色,为了缓和下气氛,忙道:“过几日就要过年节了,现在街上定然布置妥当了。少爷若是想的话,我陪少爷去瞧瞧,正巧可以避开人。”

    徐月见仰躺在雪地上听完半直立起身,看着元芳,“你小子有这么好?”

    元芳:

    沈衔青不在府邸,左右他一个人,不如趁这个时候出去走走,也好过带在府邸里伤春悲秋。

    当然,除去徐月见觉得自己每天都非常郁郁,其他人根本没察觉到这人与平常有丝毫不同。谁叫徐月见吃啥啥香,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两口。

    元芳能提出这个决策,纯属徐月见偶然流露出的悲伤,让人心底不舒坦。

    元芳自我肯定道,他为主如此,实在堪称表率。

    “成,你去安排。”徐月见从雪地里起来,拍了下衣服上的雪花。

    “得勒。”元芳帮徐月见的东西收拾进去,便去同管家说。

    院子里霎时只剩下徐月见一个人,飘扬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他带着帽子,前头的帽檐上缓慢地堆起一小起。

    他抬眼望着院子里的梅花,几步走上前,抬眼看着。

    上头腊红的梅花在枝头绽开,漂亮得不可方物。

    之前这块还是一些树和没收拾掉的灯笼,没想到几日的功夫,竟然栽种了好几株梅花。

    徐月见伸手碰了下,冰凉的触感席卷指尖。

    “徐公子。”一个洒扫的小厮沿途扫雪而来,见状赶紧行礼。

    “不必。”徐月见见他跪下,赶紧伸手拦住。

    “这梅花何时移栽过来的?”他看着小厮慌乱的动作,不好伸手再扶,便随意起了个话题说。

    “今天晨间。”小厮往后退了好几步,见王妃没有再上前,这才松下心来,弯曲着腰身恭敬回答。

    “晨间?”徐月见闻言,眉间微蹙,喃喃道:“栽个梅花树,竟然如此着急?”

    小厮闻言没有答话,看来是不知道。

    徐月见也没为难,见小厮面容苍白明显紧张,赶紧挥手叫人离开。

    小厮离开后,徐月见望着种了满园的梅花,再次陷入沉思。

    “统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奇怪?”徐月见静静望了好几眼,问。

    系统听到宿主的话,从意识海里抬起头来,认真地盯了好几瞬后。打开了某个仪器,对着这一整片进行扫描。

    大约一炷香时间,系统终于开口说话。

    “没有能量波动,应该就是普通的梅花林。”

    系统说完,徐月见只觉得心底那股不对劲越发扩大。来院子里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发觉到这里有一片梅花林。倘若不是刚才和元芳打闹,正巧走过来些,他怕是一直注意不到。

    而且,这片林子的种植不似普通的园林种植。它的种植方式看上去有些诡异,中间地间隔断断续续。

    他又让系统扫描了好几次,结果都是否定。

    他琢磨了瞬,暗想自己可能是直觉出错了。连高智商的系统都没辨别出来,他凭借肉眼,哪能辨别地那么准确。

    思及与此,徐月见没多想,将那股不舒服压下,走回屋子里。

    元芳恰时进来,说是管事已经把马车准备好,就等他出发了。

    “成,我换件衣裳。”徐月见勉强提起一点兴趣,将玩湿的外衣脱下,换上了件新的。

    这厢刚换完,踏出屋子,门前就站着青石,许是有什么喜事,面上还乐呵呵的。

    “青石,你怎么有空?”徐月见拢了下袖子道。

    “徐公子,王爷请您去云清楼小聚。”

    第86章 异象突生!

    云清楼地处繁华地段,是京城最大最高的酒楼。因为楼主的母亲曾喂养过先皇,所以特准允比皇城的楼阁低上几尺。

    徐月见乍一听,其实不大相信沈衔青会让青石回来通传,让他去云清楼的事情。原因是那地菜式确实不错,但也是有名的销金窟。

    这还和青楼不一般,全是美酒佳肴,便是吐蕃之地的食物,只要你想,也能吃到。这当然能满足一些饕餮人的喜欢,但不仅仅如此。楼中的美酒酿造地实在美味,让人喝过一口,就一生难忘。

    徐月见对这些宣传,暗想过有夸大的成分在,却也不妨碍它成为有名的销金窟之一。真正让他紧张的是,一贯以节俭著称的沈衔青,会邀他前往。

    “你确定没听错?”虽然徐月见心知青石定然不会犯如此错漏,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自然。”青石见徐公子狐疑的神情,暗自排腹道,别说徐月见惊讶了,当时他听说自家王爷要去云清楼的时候,他也着实吓了一跳。

    那地界去一次比得上他半年的俸禄,还不说别的支出。

    当然,这些他只敢心底想。

    “那走吧。”徐月见想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他和沈衔青一块之后,确实没有约会过。指不定这次沈衔青开窍,和他想出门的心想一起去了,下了血本也不一定。

    管事早早拉着马车停靠在正门口,脚蹬一应打了起来。老远见人来,迅速拿着暖手炉赶上前。

    “徐公子,马车准备妥当了,您可以上去了。”管事笑着递上暖手炉,扫了眼徐月见身后的青石,悄然退到旁边。

    “嗯。”徐月见接过手炉,踩着脚踏上去。

    马车内温度适中,徐月见稍微松了下外面的领口,半靠在马车壁上。耳听着青石和马夫说了什么,元芳似是不明白,便在一旁应声。

    不多时,清脆的鞭子声响起,马车晃悠悠开始动起来。

    徐月见撑着脸,伸手撩开厚重的帘布。此时不过申时三刻,街道上却已然灯火初亮,人潮渐渐涌入街道。

    敞亮的叫卖声不绝入耳,摆着的摊子冒着热气,风吹动着,将各样的香味送进每一个行人的鼻尖。

    徐月见喜欢看这种繁荣的市井之气,若不是冬日惫懒,他大都是要出门的。

    云清楼在四条大路中间,阁楼上的灯盏亮得比其他地方还要早。红灯笼高高挂起,高耸的木楼如同林中巨树。雕檐映日,最长的边沿伸出几只铃铛,风一过,便晃荡两声。

    风雪裹挟着风铃声,一路向前,铺在雪躺下的地方。

    ‘嘎吱’一声,高底的鞋子踩上雪堆。

    “少爷,小心着些。”元芳小心扶着徐月见下来,市集这边因着是公地,洒扫的人并不如府邸勤奋,所以堆起来的雪要比府邸里高些。又因为人的踩踏,道路中间流着水痕,踩上去稍有不注意就容易滑倒。

    “不用。”徐月见毫不在意地下来,拉开元芳伸出来的手。他又不是真娇弱,哪用得着这架势。况且云清楼前铺着毯子,他从马车下去也不过几步远。

    他下了马车,走到云青楼前。

    楼前早有人在那等候,一个穿着棕色皮褂子的中年男人见马车来,急忙出来迎。

    “王妃。”男人带着后边的小厮,一起恭敬地拱拱手。

    “不必多礼。”徐月见抬了下手,将帽子取下来。

    “王妃这边请,王爷已经定好了雅座,只等着您了。”男人半弯着腰,引着徐月见向前走。

    沈衔青定的雅座在最顶上,一共十层。徐月见走上前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累。到达顶端时,微微喘了下气。

    “王妃,王爷就在里面,奴才就不进去了,要是缺什么,您摇一下铃铛就好了。”男人抬手指了下远处开的门,带着小厮们退下。

    徐月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紧闭的屋门,抬脚走了过去。

    元芳和青石自知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自己个自己找了个厢房。最顶楼被清场,只留着一队人把手主要的出入口和楼梯处。

    徐月见看着不算严防的守卫,心想若是真的忽然冲出一个刺客,大约会有一群人冲出来,把那人扎成马蜂窝。

    他想了下,觉得那个画面实在有些血腥。

    徐月见离着木门越来越近,隐约得他竟然闻见了一丝熟悉的香气,到了门口,他伸手推开。

    “吱呀”一声,木质窗户应声打开。

    “王爷。”刺一从屋檐上飞驰而过,脚尖轻点屋檐,悄然落在书房里。

    书房内有些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虚晃的烛光铺在柔和的纸张上,留下一层虚影。

    沈衔青站立在窗台边,桌案上铺着画纸,兀然听见声音也没有惊讶,反倒是先执毛笔用力蘸了下墨汁,才开口问:“可有消息了?”

    刺一单膝跪地,手里攥着竹筒,等了好几个呼吸才听到问话。

    “齐将军传来的,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刺一将手中的竹筒双手奉上,眼眸垂着,并不敢去看朝他走来的人。

    感受到手上的东西脱离,他收回手。

    窸窣的细微声音传出,紧接着他听到一声轻笑。

    这笑声很轻很轻,若是不注意,怕是也听不见。

    刺一听见笑大约明白主上很满意,但同时身子更加恭敬地往下低了些。

    他的目光正巧可以看见垂下的衣角,衣角晃动几下,又停在案桌前。

    沈衔青握着笔在画纸上动起来,刚才泛黄的纸张此刻都铺满了黑色墨汁,几笔的勾勒,俨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盯着那人影看了许久,最后拨弄了下火星,将它溅在画纸上。火星燃烧起来,转瞬间便将那个栩栩如生的人影吞噬。火光照耀在他的脸颊,将那深潭般眼眸照得越发幽深发冷。

    沈衔青看着那一点点火光逐渐消失,直至变成一点黑色灰烬。

    冷意在屋内散开,丝丝缕缕地好似要进入人的骨缝里。沈衔青却像是没察觉到,站在原地捻了下灰烬,在桌面写了个字。

    倘若有人定睛一看,便能发觉那个字,就是摄政王妃的姓氏。

    “还有两日的时间。”沈衔青挥灭了蜡烛,留下身后的依旧跪地的刺一,冷淡道。

    “是。”

    不出两日,摄政王府的后门忽然进入了一小队人,那些人个个穿着黑色盔甲。这还不同于京内的黑甲卫,从着装上看可以看出不同。

    这一支队伍训练有素,从小道进来的时候,一点声音没有。盔甲上黝黑的颜色,士兵面上露出的锋利神色,无一不透露着这支队伍的强大。

    青石早早得了消息,带着人给他们开门。

    “小七。”青石见到押送的人,眼底滑过一丝讶然,而后喊了声。

    “竟然是你?”齐将军的次子齐起挑了下眉,让开身子,露出后面被绳子捆起来的箱子。“这就是王爷派人寻的东西,你抬进去吧。”

    青石不敢对上齐起的眼睛,忙向后面跟来的人挥手。

    谁知那几个人还未走到齐起面前,就被一杆长枪给扫在地上。

    齐起看见人倒了,也不慌张,而是选择拿枪指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来。”

    这情形一出,众人的面色皆一变。

    有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下,心知这两人的矛盾还未解决。但两人都是王爷手底下的得力人,谁也不想得罪,赶紧低下脑袋。

    青石看了齐起好几眼,忽然上前几步,想伸手抓住长枪的尖头。

    这一下可把人吓住,还不等周围人上前,执枪的人在那一瞬,便抽回了长枪。淡然的面色霎时变了,当即厉色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回京都了,师傅教的本事全忘了?要干这个蠢事!”

    青石看他脸色倏然变化,后面不好听的话像出招一样,快速蹦出,一点恼意也没有。

    “你这人,说话还是那么毒。”青石笑了下,知道这人消气了,让起来的人再去抬箱子。

    “七弟,别来无恙。”

    刚才还一脸怒意的脸,在听到这话后,露出点得意。他迅速收起长枪,闪开到旁边去,让那些人去抬箱子。

    捆着的木箱被抬进了前院,稳当地落在地面上。

    不多时,沈衔青走出来,看向跟来的齐起,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道:“打开吧。”

    “是。”齐起不敢在沈衔青面前放肆,听他吩咐,乖觉地走上前,将绳子解开。

    “王爷,大禹人说解开绳子后,封印就解除了。”齐起边解绳子,边把话传给沈衔青。

    “里面的东西可以捆住人的魂魄,只要他还在身体里,一旦套上,便不能离开。”说到这,齐起想到当时大禹人演说的场景,不禁打了个抖。

    “而那东西得贴身佩戴,如果被他人解开很有可能会失效。”

    沈衔青轻颔首,眼睛一点不错地落在那个画满奇怪符咒的木箱上。

    齐起将外头的绳子割掉,木箱轰然一声,自己打开。露出里面生满青苔的里部,青苔最深处,有一个花苞,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花苞发出亮光。

    围观的众人皆被那亮光闪过眼睛,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等到亮光消失,众人才发觉发生了什么。

    齐起看着诡异的一幕,不由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高阶上的沈衔青,目光里带着请示。

    “继续。”沈衔青开口。

    “是。”齐起看着湿润的青苔,奇异的景象无不震惊着众人的心神。

    一个破旧的木箱,里面竟然能塞满青苔,真够怪的。

    他拨开青苔,手指触碰上那朵花,稚嫩的花朵缠上他的手指上。齐起闭了闭眼,冷汗不由从额间滑落。

    沈衔青心底在得知木箱到的那一瞬,心底便弥漫着焦急。一看齐起半天不敢拨弄,他自己便沉不住气地起身,走了过去。

    “王爷!”青石吓了一跳,忙跟上去。

    “孤来。”沈衔青让齐起离开,他走到木箱面前。

    “不成,王爷,您的安全最重要。”青石闻言,赶紧拦住意动的沈衔青,语气中带着着急,“要不还是奴才来吧,奴才并不怕这些。”

    “不必。”沈衔青挥挥手,目光落在越发娇艳的花朵上面。

    沈衔青的话一向说话不容反驳,他决定的事情基本没人能改变。这话出来的时候,就说明这个想法早在他心底绕了很久,只是再找一个契机。

    青石明显知道沈衔青的习惯,拦了一句后,他不敢再出声,只能担忧地看着沈衔青的动作。

    齐起自知刚才是自己胆小了,更不敢吭声。

    沈衔青伸手按住花朵,也不管上头冰凉的藤蔓围绕上来,直接用力撑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玉佩?”

    第87章 不要只亲这里

    娇艳的花骨朵被指腹拨开,露出一小点里头物件的模样。但仅仅只需要一眼,便能看清里头的东西。

    也不怪人惊呼,实在是那么小的花朵里,竟然能长出指头大的玉石来。

    沈衔青垂眸瞧着那一块晶莹剔透、冒着绿光的玉石,眼底也滑过一丝惊奇。

    藤蔓拉扯着沈衔青的手,似乎实在抵抗,但耐不住面前人力气大,不到一会便失了力气,光芒黯淡下去。

    水滴般的玉石彻底落入沈衔青的手里,玉石离开花朵的一瞬间,木箱上的纹路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王爷,小心!”旁边的青石见状不对,赶紧上前挡在沈衔青面前。

    一道精光闪过,众人眼前一痛。耳边忽然听到几声悠扬的低吟,低吟里的话语没人能听明白。但心中不由觉得一震,像是被洗净一般,回归到了宁静平和。

    光线渐渐消失,等众人睁眼再看的时候,那长满绿色青苔的木头箱子已经腐败干净,连那一朵花也枯萎掉,掉在地上成了一摊泥巴。

    这一惊奇的景象让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倍感震惊,大禹善通神话鬼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之前也不是没人想过攻打大禹,可耐不住大禹人巫蛊之术过于厉害,最外围的第一层雾帐里弥漫着无数只看不清的虫子,大多数兵士都是先折在里面,连里部都到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大禹人能安然到现在,没有出现过战乱的原因。

    没成想,一向刀枪不入的大禹竟然被黑甲卫攻破,京城留守的人看向肃穆的兵士,眼底淌过羡慕和称赞。

    “王爷,您没事吧?”旁边呆住的齐起缓了过来,快步走上前问。

    沈衔青耳听着那一声低吟,握紧手中的玉石,扫了眼已经成泥的木箱,片刻后淡淡道:“收拾一下。”

    “是。”刚准备上前挡在沈衔青面前,却被他拦住的青石,点点头。

    “王爷!”齐起见沈衔青要走,赶紧上前一步道,“王爷,我爹说这场仗能打这么快,大部分都靠一个名为‘大禹神子’的人。”

    “这次我押送木箱子,他也跟过来了。有什么不懂的,也好问问。”

    齐起这番话说话,青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瞧着这人,怒道:“刚才你咋不说!”

    “这不是看王爷神勇吗。”齐起心虚地移开目光,转而又想到那神子难伺候的模样,也怒道,“况且,他还没来呢。”

    “我们这一路风餐露宿,生怕出一点疏漏。结果那厮真当咱们这是大禹,对我趾高气扬的。就是坐下,也得挑一个干净石头。”

    “难伺候得很。”齐起撇撇嘴,继续说,“这不是一进京都,他就觉得不舒坦,我来时已是发热,现在还躲在驿站里不愿出来呢。”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刚没说,我又不是笨。”

    青石听完他的话,没忍住直接上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下回这种大事,要先禀告,再马后炮,下次就让别人来送。”

    齐起抬眼看了下冷色的沈衔青,不敢吱声,老实地点点脑袋。

    谁叫他刚开始见到阔别已久的青石,心中难耐,又见他开始不肯说话,愣是把他逼急了,这才忘了那茬。

    也亏得王爷没有事,不然就他这身皮肉,非得被军棍打烂不成。

    “等他好了,叫来王府。”沈衔青摩挲了下手中的玉石,没有继续追究,转身走入书房。

    那神子也着实不争气,在驿站躺了好几日,还不见好。这可急坏了齐起,嘴上都长了一个燎泡。

    “我说你,也太柔弱了些。你这副身子,还能当神子?”齐起一把推开门,看着还靠在床背上的人影,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大禹不会全是你这副样子,所以才需要歪门邪道当守卫吧?”

    齐起一张嘴叭叭叭,帘子里的人定了好几瞬,在他歇气的时候,才撩开帘子,露出惊艳决绝的面容。

    齐起的脖子瞬时好似被掐住,半晌说不出话。

    金黄的头发长而顺畅地落在睡榻上,白皙过分的面部晕荡着几抹绯红,眼睫似乌鸦羽毛,修长浓密,轻轻抬起后露出琥珀色的眼睛。

    整个中原就找不出一个这般长相奇特的人,要说不好看确实不可能。不说别的,就这副样子,着实像是神仙。

    “你很吵。”蓝寅蹙着眉道。

    这话落下,齐起迅速回神了。

    得,还是那副不得了的样子。

    “我吵!?”齐起震惊地指着自己,当即怒道:“你不想想你来京都这么几日,有踏出过驿站一步吗?”

    “我爹叫你来是为了给王爷排忧解难,不是来享福的。听说你昨天还小厮烧了热水洗漱,你这身体还挺爱干净,也不怕再折腾人。”

    蓝寅烧得全身有些发软,瞥了眼面前咋呼的人,实在不明白,明明那些黑甲卫个个都不爱说话,怎得这个领头的,话那么多。

    难道古话说物有恒量,就是这样?

    蓝寅不懂,但想到自己确实让那位王爷等了许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出去。”蓝寅有气无力道。

    “我出去?你赶我出去!”齐起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蓝寅的下一句话。

    “我要换衣服,怎么?你也想在这里看着?”蓝寅挑了下眉。

    齐起闻言,憋红张脸,刚还叭叭叭的嘴巴,现在一句话讲不出来。但又不想被他贬下去,讷讷地说:“就你这白斩鸡一样的身子,谁要看!”

    说完,就见蓝寅手开始解扣子,齐起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声都不敢发一句,马不停蹄地往后跑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蓝寅没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喉间一痒,他拿起帕子一咳,白净的帕子上落满了血迹。

    蓝寅只是扫了眼,便收了起来,神情自若地下床穿衣裳。穿戴好,他将房间的煤油灯点了起来,那块带着血迹的帕子,就是这般燃烧殆尽。

    蓝寅跟着齐起来到摄政王府,待被搜查一番后,来到书房门口。

    齐起禀告了出来,瞥了眼蓝寅红润的脸,借着错身悄声说:“我们王爷不喜撒谎的人,你如实说便是最好的保全之法。”

    蓝寅闻言稍有讶然,轻应了声,抬脚走进去。

    室内有些暗,蓝寅看着负手站在窗边的高挑男人,心知这就是掌握大庆命脉的摄政王——沈衔青。

    “大禹蓝寅见过摄政王。”蓝寅双手交叠盖过额前,恭敬道。

    这话结束,空气停顿了几瞬,蓝寅并未得到回应。

    过了好几息,那位摄政王才转过身来。

    “起。”沈衔青的眼眸落在满头金发的男人身上,想到查到的那些东西,心底有了思考。

    他从袖子里拿出玉石,递到蓝寅面前,道:“这是何物?”

    “你们族的锁仙绳就是这东西?”

    带着冷意的话袭来,蓝寅强忍住往后退的步子,说:“这是古玉,需要用大禹族人的血滴注在红绳上,红绳扣着古玉带在那人的脚踝处,便可以生效。”

    “竟是如此?”沈衔青捏着一直贴身放着,却仍然冰冷的玉石,“为何?”

    “大禹族的血有再生治愈功效,而古玉中的神力可以通过血变成不断的锁仙绳。”

    蓝寅的话刚说完,眼前一闪,锋利的匕首倏然滑过他的脸颊,面颊一凉,他伸手触摸上去,只碰到了一点残留的血迹。

    刚才划开的血痕,转瞬就愈合了。

    “别误会。”沈衔青看着愈合的地方,冷淡道,“孤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能理解。”蓝寅点点头。

    制作绳索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蓝寅知道那位王爷等不及。等齐起拿着红绳来的时候,当即便划开手掌,将鲜血涂抹在红绳上。

    约莫一个时辰后,木盆中的绳索发出亮光,锁仙绳便成了。

    蓝寅本就发着热,一下子放了这么些血,体力不支后倒下。

    齐起赶紧扶住他,在沈衔青的示意下,背着他离开。

    沈衔青拿起绳子,若有所思了瞬,而后笑了下。

    轻笑声在静谧的室内荡开,候在一边的青石抬眸看了眼自家王爷,心底莫名一寒。

    ‘答答’一声,酒杯搁置在木桌上,沈衔青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笑了下,“怎么不进来?”

    徐月见打开门后,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沈衔青,眼睛一眨不眨。

    沈衔青今天很不一样,穿着平常都不会穿的蓝色祥云纹的长袍,长发用银冠束着,外边披着一件白色狐狸毛大麾。黑色浓密的眉间在烛光下泛起暖色,眸子里的冷意也一同被融化,窗户后的凌空月景,反倒像是衬托他的俊逸若仙。

    徐月见滚动几下喉结,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要沈衔青穿成这副模样。

    “我这就来。”徐月见含糊着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美人流哈巴子的猪八戒。

    馋得很,当真馋得很!

    徐月见走上前,也不着急入座。倒是先伸手抚摸了下沈衔青的眉眼,冰凉的肌肤传入指尖,带动着他狂跳的心脏。

    沈衔青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弯着嘴角道:“今日怎么这副神态?”

    “还能因为什么。”徐月见嘟囔一声,看着实在帅气的沈衔青,没忍住低头再看看,而后深受蛊惑地亲了下对方的脸颊。

    “谁叫你今天长的十分符合本少爷的意。”

    沈衔青感受到脸颊的热意,眼底闪过笑意,心知自己的决策成功。

    徐月见偶尔会看着自己的脸愣神,特别是在他换过衣服之后,之前他没有刻意地做过。

    今日因着做些事情,怕徐月见察觉,便想了个法子。

    没想到,还挺有用。

    沈衔青抬手按住他的后颈,摩挲了下,低声道:“要不要再试试?”

    “不要只亲这里。”

    第88章 红帐落下,梅花点点。

    屋内铜金色的香笼里腊梅香袅袅升起,白色的雾气绕在两个人的身旁,就着一高一低的姿势,平白添了几分暧昧。

    徐月见垂眸瞧着沈衔青一本正经的模样,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眼瞳里的冷暖相叠,按在后颈的手温度炙热,丝丝绵绵地传导进心口。

    微风吹动他额角的鬓发,本就艳丽的面颊变得更加锋利昳丽。

    徐月见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心不由一颤。

    闷骚男一朝变狐狸,还真是一点也不违和。

    “你想我亲哪里?”他自问也不是怕事的人,问出口后他老脸一红,却仍然盯着沈衔青的眼睛。

    不过这种情趣会不会发展太快了,他连这边一个美食都没吃到呢!

    沈衔青没想到这人主动说完,眼神便开始飘忽,白皙的面颊倏然红润起来。

    要是沈衔青知道有个词叫‘又菜又爱玩’,怕是能立刻贴合上。

    沈衔青眼底滑过一丝好笑,稍用了些力道,将人拉到自己身上。两个人面对面对着,身上的玉佩偶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徐月见侧坐在沈衔青的大腿上,诧异地看了眼他,眼睛微眯起来,扶着他的肩膀,狐疑地问:“王爷,你这又是看了哪个话本子?”

    沈衔青身子一僵,当即便搂住人的腰身,伸手拿过木桌上的酒杯,递到徐月见跟前,道:“何出此言?”

    美酒不可辜负。

    徐月见先是接下酒杯,尝了下醇厚甘甜的葡萄酒,这才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

    “大胆。”

    沈衔青沉默了瞬,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他和徐月见相爱以来,做出的非常越矩的事情。

    也不可否认的是,确实是从之前收上来的话本子中看到的。本子中的人因为这个动作,似乎很情动,揽着‘王爷’的脖颈,凑上来亲了许久。

    结果呢,这家伙竟然还质疑他的行为。

    “要先”沈衔青扫了眼遍布食物的木桌,刚准备问徐月见,要不要先吃饭。

    谁知,徐月见喝着酒,却忽然凑上来,略带冰凉的唇瓣印上他的脸颊,香甜的酒气钻入他的鼻息一刹,而后又远离开。

    若即若离的一下,若非脸上还沾着一点酒液,他怕是觉得刚才的吻并不存在。

    沈衔青蹙着眉,低头看着着实大胆的徐月见,预备开口。

    眼前这人,又打断了他。

    “不过,我很喜欢。”

    徐月见略微脸红地低着脑袋,喝完剩下的葡萄酒,不敢去看黏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仰头凑到沈衔青的耳旁,轻轻再说了一句。

    “下次,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咚咚咚’

    热气吹拂进耳朵,引得沈衔青全身有些颤栗。

    沈衔青搂紧徐月见的腰身,手指弯曲勾住他的下颚,用力些力道让他抬起脑袋。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下来。

    沈衔青的手指擦去徐月见唇瓣上的水珠,眼眸盯着他的眼睛。两个人静静地望了好几眼,眼睛里的情谊在此刻涌上来。

    下一瞬,沈衔青便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一点急切,好似要将徐月见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血里。

    唇间的炙热,呼吸相交。无一不让沈衔青感受到徐月见真真切切地在眼前,在他的怀抱之中。

    舌尖滑入口腔,不算温柔地逗弄着软舌,细碎的吮吸声响起,每一道声音无不挑动着两个人的神经。

    徐月见被亲吻得有些缺氧,双手无意识地抓住沈衔青的衣服。许是徐月见这副模样,带有进攻性的吻变得柔和下来,渐渐转变成了唇齿之间的交缠。

    他被亲得头晕目眩,直到嘴唇有些麻痛,他推了下沈衔青,叫这人适可而止。

    “你这次亲得好疼。”徐月见没有力气地靠在沈衔青的肩膀上,有些埋怨地瞪了他。

    他不喜欢很凶的吻,这次的力道有点重了。

    “下次轻点。”沈衔青好笑地低头再亲了下,伸手把自己酒杯里的酒给喝了,哑着声音道,“我们先进去?”

    “进去?”徐月见被他的吻安抚好,听到这还有点迷糊。

    “嗯。”沈衔青没有给他解释,而是选择直接让他面对。

    他把徐月见横抱起来,撩开一道帘门,走进去。

    白色的帘子被撩开,露出里面的全部样貌。也是直至现在,徐月见才知道,这间厢房竟然如此之大。

    他进门的时候,被沈衔青的美色给诱惑住,以为只有中间的木桌和旁边的摆设。却不想帘子一拉开,里面竟然还有一间卧室。

    这个卧室并不小,像是客栈里的房间。离床榻不远处,还有一个火炉,下头燃烧着火焰,上面漂浮着香气。

    徐月见被沈衔青放在床铺上,看着木床上悬挂着半透明的红绸子,不止如此,还莫名多出了两个圆环。

    徐月见好奇地坐起身来,用手拨动两下,心里惊奇,竟然还有这么刻苦的人,在床榻上也要练习臂力。

    “喜欢?”沈衔青微蹙着 眉头,似乎有些不解徐月见的动作。他之前并不知云清楼的厢房里,竟然有这种东西在。

    看来这云清也不清,心里已经在想下回派人来搜剿一二。

    “还行。”徐月见扫了眼圆环,随口道:“之前练过,不过进王府之后,就再也没见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可把沈衔青惊到。

    “你在侍郎府练过?谁教你练的?”沈衔青的眉头彻底紧皱,眼眸中的怒意不绝,好似下一秒就要将侍郎府再度抄一次。

    “嗯”徐月见不明白沈衔青怎么生这么大气,但是也不好说是上辈子在健身房练的,只能心虚地应了下,“就练了几下,没怎么的。”

    沈衔青憋着怒气,捏了下他的脸道:“下次别练了。”

    但是一想到等下要发生的事情,又说,“我在的话,可以。”

    什么叫‘我在的话,可以。’

    徐月见闻言脑袋空空,但直觉告诉他,再纠结这个话题对他一点也不好!

    胆怯的心冒出头来,徐月见瞥见旁边柜子上的酒壶,赶紧过来夺了过来,又拿了两个酒杯。

    “先别管了,喝点。”徐月见给两个人倒满之后,迅速干了下去。

    遇事不决,缩头乌龟。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

    徐月见连灌了好几口,自己喝还不成,还要逼着沈衔青一起。

    “你确定要喝这么多?”沈衔青盯着那个酒壶,狐疑道。

    “这个酒还挺甜的。”徐月见生怕沈衔青还揪着刚才的疑问,迅速扶着酒杯让他喝下。

    几杯酒下肚,徐月见浑身发红,这酒开始喝一点也不烈,后面醇香一上来,整个人就好似陷入了泥潭里。

    徐月见甩了下脑袋,眼前非但没有清明,反倒是越来越迷糊。

    徐月见摸了下滚烫的脸,感觉心口好像有一团火正在燃烧,额间的汗液瞬时涌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裳。

    这不对劲。

    徐月见拿起酒壶看了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手脚却先无力起来,忍不住地发软。

    难道这酒里面有蒙汗药不成?竟然如此…蛮横!

    “这里面有催情的成分在。”沈衔青抽出他手里的酒壶,为他答疑解惑。

    “啊?”徐月见茫然地扬起脑袋,闻着空气中略带诱惑的香气,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不是吧。

    酒楼里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啊?这不是正经酒楼吗?

    怎么还有这东西啊!

    徐月见看着沈衔青幽深的眼瞳,想起自己刚才灌了对方一大杯酒的样子。

    好好好,还能这么玩。

    徐月见口干舌燥,盯着还正襟危坐的沈衔青,霎时间扑上去。

    反正他不好,这家伙也别想好了!

    沈衔青接住徐月见滚烫的身子,用手背轻碰了下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下。

    “沈衔青,你动机不纯。”徐月见单膝跪在沈衔青面前,混沌的脑袋想到刚才的种种,才发觉沈衔青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耐人寻味。

    他不相信今晚,沈衔青还真是让他出来约会的。

    约泡泡的还差不多。

    “嗯。”沈衔青扶着徐月见摇摇晃晃的腰身,看着他怒瞪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点生气,反而赞赏地看向他。

    “坏人。”徐月见闷哼一声,喉间的哭腔差点溢出来。身体像是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一点点燃烧尽他的理智,手脚止不住地发软,渴望着冰凉、可以解渴的东西。

    沈衔青的手掌正贴在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袭来,短暂地缓解了下燃烧的热意。

    徐月见抓着他的手左右蹭着,眼睛微眯起来,欲念拉扯着理智。

    “沈衔青。”徐月见张着唇,吐着热气。眼睛逐渐迷离起来,跪着的腿已经颤抖,不多时,整个人就倚靠在沈衔青身上,手掌按住他的肩膀。

    “我在。”沈衔青的声音冷淡得像是山间的雪,凛冽又带着肃肃劲风。

    “好热。”他无意识咛喃着,嘴唇靠近沈衔青的脖颈,灼热的呼吸浇打在皮肤上。头颅一低再低,直到吻在沈衔青的皮肤上。

    沈衔青按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黑色的眼瞳黝黑得像是泥潭,好像立刻就要将眼前人吸进去。

    徐月见用脸贴了好几下,忽然觉得这一点冷意根本杯水车薪。他想要更多,更多的肌肤相贴。

    他这样想着,伸手把沈衔青的衣裳一件一件得脱掉。

    手下的人十分听话,他有时候手抖解不开,也很愿意地帮助他,扣住他的手,慢慢地脱开。

    最外面的帘子落下,遮盖住明亮的烛火。里面的红布晃动两下,悄然落在床榻上,垫在白皙的肌肤下,漂亮得不可方物。

    沈衔青撩开徐月见湿润的发丝,引诱道。

    “徐月见,继续。”

    第89章 红烛帐暖

    红烛剧烈燃烧,蜡烛噼啪作响。亮眼的光线穿进薄薄的纱帘,钻进内室。晕开的光斑照在不远处,白皙的皮肉上,像冬日里冒出的阳光。

    徐月见半倚靠在沈衔青的身上,脸颊蹭着他的肩膀。混沌的脑袋里一直在思虑一件事情,什么是‘继续’。

    “热。”徐月见晃了晃脑袋,双手拖起沈衔青的脸,歪着脑袋盯了他半晌,似乎不大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不贴着他。

    “嗯。”沈衔青看着徐月见氤氲着雾气的眼瞳,额间的汗液一股一股地滴落,眼底有些不忍。但转念又想到这人还有事瞒着他,心下又狠了几分。

    “再忍忍。”

    徐月见别的听不大明白,这个可是听明白得很!

    这人就是不愿意贴着他,他都热成这样了,还不准给他开个人体空调。

    坏!

    徐月见脑袋里闪过这次词语,心里更加坚定下来。

    “沈衔青,亲一下我。”他抬起脑袋,尽量让自己跪立起来,额间抵着沈衔青的额间,拿灼热的嘴唇碰了碰。

    也许他没了往日里的机灵,但撩拨沈衔青这种肌肉记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帮助他。

    “不。”沈衔青避开他的嘴唇,单手按住徐月见瘦弱的脊背,看着他不解的眼神,淡淡道:“徐月见,你不能总这样。”

    总是这样示弱,就想盖过所有不想发生的事情。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来取。”

    徐月见花了点时间消化掉沈衔青说的话,浑身的炙热让他心情焦躁起来。身上还披着的薄衫早就润湿,吸附在皮肤之上。

    徐月见不懂为什么沈衔青和平日里不大一样,明明他都亲了过去,又一直粘着他,还说了软话。

    按照往常,不说被拆之入腹,那也是另一番场景了。怎么今天,一点都不一样了!

    徐月见昏沉的脑袋不实也被气懵了,他跪直了身子,蹙着细眉看着沈衔青。刚还捧着他脸的手,这时已经拍了过去。

    “你给我。”徐月见的语气霸道极了,说话连贯得一点也不含糊。

    这个巴掌力道不大,像是撸猫久了,小猫发脾气亮的爪子。挠过来的只觉得可爱,哪里还疼。

    沈衔青抓着他的手,低头吻了下,尽管心里也十分急切,却还是耐心地等着徐月见。

    “沈衔青”徐月见被那股火鼓得不行,浑身被汗水浸湿,皮肉散发着热气。好似他变成了一池温泉水,而下边的泉眼还在冒着水雾。

    “嗯。”

    “你不能不帮我。”徐月见脑袋越来越沉,他把一张汗津津的脸蹭在沈衔青的脸上,让他同自己一起热。

    “你帮帮我。”徐月见双手抱着沈衔青劲壮的腰身,脸颊从他的脸庞,慢慢往下移动,直到胸口。

    他扭着身子去蹭,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冲动,却也在这种冲动之中,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冷意。

    沈衔青可能真的不想帮助他,可能真的想让他热死。他要被这热笼子给蒸熟,说不定到时候撒点糖,搅拌着都能吃了。

    但上辈子粉丝都说他很甜,说不定也不用撒糖,直接咬一口就知道味道了。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徐月见漫无目的地想着,脑袋好似越来越清醒。身体的热意却像是个火山口,一直往外涌动着大量的熔浆。

    “徐月见,醒醒。”沈衔青察觉到面前人好像不对劲,赶紧托着他的下巴起来。

    “不,不醒。”徐月见想到自己要被吃了,索性摆烂。

    反正都是要被煮熟,何必还要冷冻一下。

    毕竟成为预制菜是不道德的行为!

    “徐月见。”沈衔青瞧着他这模样,心底暗自发笑。

    那酒壶里面固然有带着催情成分,但还不至于药倒一个大男人。只是怀里这家伙的酒量,着实堪忧。

    两相一混合,才成了这幅样子。

    “嗯?”徐月见听到有人喊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眼睛被热得泛红,睁开有点艰难,视线逐渐眩晕。

    徐月见强撑着身子,凑到沈衔青面前,似是小兽好奇地探索世界一般。先是向前嗅了嗅,察觉到安全之后,才谨慎地开口。

    “你要吃了我吗?”

    “不加糖的那种。”

    徐月见说完,又觉得不对,但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便瞪大着眼睛看着沈衔青,沈衔青没有说话,而是拿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瞧着他。

    眸光有些深沉,可静静得看着,又能感觉到里面蕴藏的巨大热量。

    这股热量有点像太阳光线,灼热又黏人。,周边又没有别的遮挡物,便只能无时无刻粘在身上,让人全身发烫。

    徐月见不敢再盯着,便只颤颤巍巍地拿手盖住沈衔青的眼睛,低下脑袋说:“你别看我,我不好吃了。”

    “为什么?”沈衔青鼻尖萦绕着些酒气,淡淡的有些好闻。因着没有力气,徐月见的手掌虚虚地盖在他的眼睫上,依稀能看见徐月见酡红的脸,带着水珠的□□。

    沈衔青觉得自己头一回这么耐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急切,虽然他现在很冲动,徐月见的热意好像全部都传导到他的身上,连带着他一起,热了起来。

    一阵阵热浪扑到他的面前,他的身上也冒出大把的汗珠。

    “因为你的眼神,感觉下一秒要把我吃了。”徐月见问什么答什么,倒是乖觉得很。

    “这样?”沈衔青听到徐月见的话,轻笑一声。而后轻轻拉下徐月见的手腕,让自己的眼睛直接看向他。

    “嗯?”徐月见看着自己抬起的胳膊被拿下,茫然地抬起脑袋。正正巧巧与沈衔青的视线相接触。

    四目相对好几息,空气中巨大热浪忽然被其中的一个火星,彻底点燃。小火变大火,顷刻之间就变成席卷一切的风暴。

    “沈衔青”徐月见扶住沈衔青肩膀的手指一颤,抖着声音喊了声,似乎想唤醒沈衔青一点点的怜惜。

    “我在。”沈衔青揉捏着他的唇瓣,在回答了这句话后,不容拒绝地低下脑袋亲吻。

    唇瓣黏合,沈衔青的手掌按在柔腻的肌肤上,感受着汗水和混着的酒香气。

    徐月见倒在床铺上,视线骤然上下颠倒,眩晕了一瞬。刚还自由的双腿此时被沈衔青握在手里,转眼又出现在眼前。

    黏腻的油膏气味传到鼻子里,是柚子的味道。之前在浴室打翻的那个,一点也不好闻。上次无意间提了嘴,没想到这次真的换了。

    有点疼。

    徐月见蹙着眉,浑身发着汗。两个人几乎相互贴住,汗液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不一会就打湿了床铺的淡色床单。

    也不用想这个尾部的床单,到底会泥泞成什么样子。

    不小心按摩到痛处,徐月见嗯哼了声,忍不住缩紧身子。贝齿咬在下唇,印下一圈牙痕。

    “沈衔青,轻点。”徐月见扣住沈衔青的手臂,混沌的脑袋里清醒了一刻,刺痛的感觉在下一瞬达到巅峰。

    他本就不忍痛,所以格外疼些。

    “好。”沈衔青很快应了下来,掉头一下一下地嘬着徐月见汗津津的脖颈,留下点点红痕。

    徐月见粗喘着气,身子往后动了下。眼前的光影上下变幻,屋内的烛光在眼前一黑一亮,晃动起来格外奇怪。

    有一瞬,徐月见觉得好像成了暴风雨中,没有桨的帆船。随着狂烈的风雨四处摇晃,掌管方向的帆布被吹得在原地转悠。

    重而厚的雨点浇打在帆船上,又疼又觉得可以承受住更大的风雨。强大的海浪扑面而来,本就无法掌握方向的帆船此时被打得,上下晃动。

    徐月见咬住唇瓣,意识逐渐迷糊。眼睫微微颤动,像是盛不住眼泪一般,朵大的眼泪直直地从眼角落下。

    “沈衔青”徐月见呜咽一声,整个人颤抖起来。眼泪滑落下来,打湿了本就湿润的鬓角。刚才还落在旁边的头发,现下又黏在脸上,与红扑扑的脸混在一起,可怜又能激起人的凌虐欲。

    “我在。”沈衔青掐着徐月见的腰身,先是抚掉湿润的发丝,后低头亲吻掉他的泪珠,哑着声音说。

    “你你要对我好点。”徐月见的哭腔险些出来,他的手指抓住沈衔青的手臂,上头已然落下几道抓痕。脚趾尖绷得很直,轻轻地踢了下沈衔青的肩膀。

    沈衔青被他踢得心尖都颤动,看着徐月见的认真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失笑一声。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徐月见,他对徐月见到底好不好。

    木床轻响,垂下来的红纱晃动几下,落在床榻外边。不一会,一只长满肌肉的臂膀将红纱捞了回去,慢慢缠绕在一条白皙的腿上。

    骤然两条腿被绑住,徐月见还愣了下。看着从上头垂下来的红纱,他开始还以为是装饰,现在一看,倒是有点不对劲。

    “松开。”徐月见想伸手解开,却被沈衔青给挡了回来。

    “好看。”沈衔青看着徐月见修长的腿部被一条红纱缠绕住,心底像被挠了一样。虽说他之前很看不上这些东西,但现在一动起来,好像有几分样子。

    “变态。”徐月见自然看到了自己的腿,在他看来,这和现代的黑丝蝴蝶结绑带根本没什么不同。

    沈衔青也不愧是闷骚男,这都能折腾出来。

    他瞧了眼沈衔青幽深的眼瞳,小声嘟囔了句。

    “什么?”沈衔青眯起双眸,看着眼前歪着脑袋,明显有些心虚的人。

    “没什么。”徐月见还没说完,眼前便立刻一花。

    “沈衔青!”他又倒了回去,腰身这回都挨不到床榻。

    “嗯。”

    沈衔青每回都应得及时,却每一次都不管他的死活。

    徐月见双手半撑着,不知道还有他在什么搭桥动作。额间的薄汗冒出,他伸手按住肚皮,一摸还吓了一跳。经脉的涌动在手掌下跳跃,若是再用力些,他都感觉能摸到体内的青筋。

    半晌后,徐月见吐出一口浊气,屋内的热度又提升了一个阶梯。

    徐月见觉得太热了,哪里都很热,连一个冰凉的地方都没有。

    “马上就能凉。”

    一道声音兀然响起,他这才知道刚才的话,不知何时脱口而出。

    “嗯?”徐月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便看着自己的脚被沈衔青拉着,穿过木床上的圆环。

    刚才还以为锻炼身体的圆环,被他的脚踝穿了进去,不仅如此,这个圆环竟然还有调节尺寸的功能。他伸进去后,沈衔青一下就调整到他脚踝的细度。

    徐月见木楞在原地,稍微动了下腿,发现根本挪动不了不分。而且,他只要一动,圆环上的铃铛就跟着一动,细碎的铃铛响在室内响起,平白更添一份暧昧

    徐月见瞪到眼睛,显然没有预料到沈衔青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好好好。

    徐月见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失算了。

    这压根不是什么约会,这是准备让他昏迷着回去!

    脑袋里的思绪还没有得到整理,他下一瞬就被沈衔青带入下一轮的漩涡之中。狂风暴雨的海浪、迷情昳丽的热气熏疼,每一帧都让徐月见害怕又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沈衔青的手指滑过徐月见拉长的腿部,细细描绘了好几瞬。忽然一根细小的红绳圈住他的脚腕,绿色的玉石落下,撞上他的皮肤。

    沈衔青嘴唇轻启,念下一段咒语。红绳发出亮光,随后黯淡下去。

    锁仙绳已成。

    徐月见已经陷入昏睡,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脚腕上多了一根绳子。

    沈衔青抚摸了下他玉盐玉盐的脸颊,面上终于露出了点点微笑。

    “你终于是我的了。”

    第90章 呵呵,好闷骚的男人!

    淡薄的话语在温暖的室内,显得格外瘆得慌。特意是沈衔青此时还抓着徐月见的脚踝,大拇指按在脚踝的大动脉上。

    这话说得极有分量,好像徐月见要是敢走,他便当即采取行动。

    躲在徐月见脑海里的系统,眼前屏蔽的雪花已经清除,它能更加清晰地看清反派的神色。

    系统察觉到沈衔青语气中的威胁和冷意,不存在的身子颤抖两下。迅速扫了眼黑化值,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变化当然是好事,但在此刻,沈衔青黑洞洞的眼睛无疑告诉系统,这并不寻常。

    甚至称得上坏事。

    与上次一样的情况,他没有办法叫醒宿主,也暂时发出去消息,并且眩晕很快袭来。慢慢地,它眼前一闪,大片的雪花落下。

    它睡了过去。

    月亮落下,晨光从窗柩处进来,院子里的雪落满了枝头。一夜之间,雪又厚了几寸,洒扫的小厮穿着大褂子,搓着手往雪地里泼热水。

    堆积起来的雪被热水冲开,进入旁边的甬道。通向中央屋子的石子路,很快被清扫出来。小厮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气,不敢再动竹扫把。

    府内人都知道王妃爱这雪景,所以除去必要通行的路段,其余的一律不动,留着给贵人欣赏。

    小厮哈着气正准备离开,就见王妃的小厮元芳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元大哥。”小厮拱手道。

    “啊,是你。”元芳随意地拱了下,随后路过他走了进去。

    小厮看着元芳的背影,艳羡了瞬。王妃身边的事情最是轻松,又能时常见到王爷,奴才里都说,上辈子积了德今世才能得这种差事。

    之前小厮还不以为然,现在直觉是真的。昨夜王爷用被子裹着王妃进来,旁人一律不给见,只知道王爷嫌云清楼不干净,不允王妃住在那。

    真当是宠。

    小厮再度感叹一声。

    小厮的心里话,元芳并不知道,他正提着饭盒走到屋门前,看了眼高悬的太阳,心里建设了半天,才敲了敲门。

    少爷从昨夜睡到现在,晨间有大夫来把脉,说是不能睡太久,容易伤身。少爷本就有体虚之症,过久只会加重。

    王爷一早就提醒了,他心里更是时刻警醒着,就怕错了时候。

    这不,一到时间,他就赶紧提着食盒过来。少爷有起床气,希望看在美食的份上,能原谅他一二。

    元芳心里打鼓,耳听着里面毫无动静可言,便知道自家少爷根本没有起身的想法。

    他在门口站了会,在原地踌躇半天,还是选择推开门走进去。

    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元芳一走进来,身上落的小雪花瞬时变成了水珠,薄汗立生。

    他擦了下额间,将食盒放下。蹭手蹭脚地绕过屏风,走到木床面前。

    木床最外边的厚帐子盖了下来,很难看清里头人的情况。一只皙白的腿伸了出来,腿上边多了很多殷红的痕迹。而脚腕上挂着一圈红绳,红绳上吊着一个水滴玉,玉色依托在脚腕上,好似引着人去握住。

    元芳看了眼便赶紧移开目光,用手拉开帘子,露出里面人的模样。

    如他所料,徐月见确实在睡觉。徐月见侧趴在床边,手伸出来,圆润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

    从他的角度看,可以看见肩膀上的吻痕,从脖颈延伸到里面,想必被子下面更多。

    元芳不敢再看,只伸手推了下徐月见。

    “少爷,醒醒,已经午时了。”

    连连喊了几声,徐月见才听到,他拿着被子盖住自己脑袋,嘟囔了好几声,听不些明白。

    元芳瞧着日渐高昂的光色,不敢再耽搁,急忙催促起来。

    “少爷,已经午时了,您快醒醒吧。”

    “不”徐月见困得很,两个眼皮也十分干涩,外面的冷气吹进来,冷得他直抖。

    “少爷,您快起来吧。”元芳喊了好几声,又没忍住拉响铃铛。

    一番动作下来,徐月见知道这觉是睡不了了!

    徐月见心口酝酿着一股火,他‘唰’得起来,睁着两个通红的眼睛盯着元芳,一言不发却充满了怒意和委屈。

    元芳见状,后怕得吞咽几下,还是按照医嘱,大胆地将温热好的衣服丢给少爷,自己则往后退了好几步。

    “少爷,你再过几日就要参宴,今日尚衣局和宫内的大爷爷也来了,说是要请您明示呢。”元芳不敢说是少爷自己身子虚不给他多睡,便拿外边那群候着的人说话。

    徐月见兀然一听,乱糟糟的脑袋里理了半晌,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年节就要到了。

    想到年节后的事情,徐月见暴躁的心情倏然下降,想发出来的火也没了。

    他倒回床铺,用被子盖住脸,深呼吸好几瞬,才说。

    “知道了。”

    冬日里穿衣繁琐,外加还得吃点东西垫肚子。再见到那群人,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

    徐月见走进大堂,手里还揣着一个手炉。堂内来了不少人,按照官衔排列好,一见他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请起。”徐月见抬了下手,还是不大习惯这么多人对他弯腰,跟上供一样。

    “谢王妃。”众人说完,坐在一边的座椅上。

    “王妃,几日后的大宴尚衣局依照之前您的尺寸,做了好几身衣裳。冬日里绣娘手冻,紧赶慢赶才做出来的。还是蜀绣,您瞧这线路,个顶个得好。”尚衣局的女官先说,直接挤掉其他人地话头。

    沈衔青也是混过职场的人,看着众人这竞相比较的模样,就知道京都里又变了天。

    之前他不是没参加过大宴,但只有尚衣局来过,其余人听说只拜了帖子,并没有露面。

    没想到,这会子,大冬日里舍得出来了。

    极重的猫腻。

    徐月见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猜想皇帝定然没了之前的威风,连内廷里的人都敢明目张胆地出来,向他示好。

    “多谢。”徐月见瞥了眼宫女们捧着的罗衣,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意,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看见了。

    尚衣局的女官见状,一点也没不高兴,反倒是高高兴兴地接下。让随行的宫女将衣服送到元芳手里,这才隐到一旁。

    其余人一见,心底收起了轻视,对眼前这位侍郎之子,忌惮了几分。

    也是,能让太后计谋落空,非但没有被杀,还急转弯勾搭上了摄政王,在一众人的摒弃之中,稳坐摄政王妃之位。

    这岂能是善茬。

    徐月见不知那群人心底的小九九,他只是有点厌烦。从前不喜欢职场的奉承,现在更不喜欢一群人围着自己。

    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徐月见喝完手边这盏茶,‘蹭’地下起身。对着面前这些人说:“对不住各位,在下身子有些不适。”

    这话送客的意思明显,众人扫了眼已经空了的茶盏,心道刚才怎么没注意到王妃的不耐烦。

    “是。”众人不敢再叨扰,忙拱手说。

    徐月见满意地点点脑袋,大步流星地离开屋子。

    “少爷,你走太快了!”元芳在后头抱着衣服直追。

    “你太慢了。”徐月见转头看见他又怕滑倒又要跟上的凌乱步子,垂下的嘴角总算勾起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等元芳,而是自己独自走进院子里。

    此时腊梅开得正好,像是白日挂着的红灯笼,一刻也不得闲得亮着。

    他找了个石凳坐下,托着脸看了好一会冬景,忽然用手掌捂住脸。

    冬日里的风肆意吹拂,长在树上的梅花也被吹得左右晃动,几朵雪花吹落,飘到旁边人的身上。

    存有余温的外袍将雪花融化,晕湿了衣服的一角。

    “统子,还有几天。”隔了好一会,徐月见终于开口说话。

    “一周。”

    一周七天,正巧是年节当日。

    徐月见低头笑了下,他约定和沈衔青一起过节,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宿主。”系统看着低迷的情绪值,企图安慰。

    “嗯?”徐月见应了声,约莫是感觉到了系统的欲言又止,他装作不在意地拿手指顺着眼角的方向,抹了一下。

    “我没事。”

    徐月见在院子里坐了一刻钟,走回了院子。

    几株梅花摇曳在风雪里,枝丫频频点头,似乎在找寻一个停稳的方向。

    元芳在屋门前等着徐月见回来,等来等去也不见人。就在他预备出门找时,就见徐月见已经走了进来。

    “少爷,你去哪里了?”元芳急急忙忙走上前,伸手惮掉徐月见身上的雪花,看着徐月见的脸色,担忧道。

    徐月见顺着元芳的力道,脱下外袍,闻言淡淡道:“去院子里了,看了眼梅花。”

    “开得正好。”

    “哦。”元芳望了眼屋前的雪景,不明白但是尊重地点头。

    给徐月见脱完衣服,又将走湿的鞋子架在烘干处后。他忽然想到一事,便直接抬头看向,已经合衣躺下的徐月见。

    “少爷,你在脚腕处系了根带玉的红绳?”

    “红绳?”乍一听,徐月见还有点懵,“什么红绳?”

    “就是你脚腕上的啊。”元芳指着他脱下鞋的右脚,道。

    闻言,徐月见撩起裤脚,低头看去。

    确如元芳所说,他的脚腕上有一根吊着玉的红绳。瞧着水头,定然是好玉。

    脚踝旁边的指痕还在,这一眼他便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徐月见呵呵两声,在元芳看过来之前,赶紧把脚放回被子里。好好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好看,随手绑的。”

    说完也不管元芳信与不信,他都躺下了。

    徐月见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昨夜他的腿部被圆环绑住的画面。按照刚才的指痕来看,定然是沈衔青干得。

    这狗男人。

    闷骚得很!

    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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