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研究生开学第一天, 傅珀和他们这一级的同学坐在学校新开的咖啡屋叙旧闲谈。

    当初他们六人考上玄学与古代哲学研究学院,虽然不一起上课但是彼此的感情都很深,此时一同保研, 说起之前一年的经历都眉飞色舞,气质比之前成熟了不少,可是对身边的同学却还是一样的亲近。

    大四那年研究学术的贝贺斜和廖揭则被推荐去了首都学习, 擅长手相面相的刘星岐被家族的长辈带着出国走了一圈,擅长测字解梦享受别人吹捧崇拜的郑惠贤则是去了沪市,在他远方表兄开的网红培养基地学习了一段时间,在网上开了个账号, 专门给网友直播解梦测字,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网红了。

    郭开则是选择在国内各地游历, 增长见识, 也是回来之后变化最大的一个,或许正是这一段经历让他几人中第二个出现灵性。

    此时郭开很突兀的对这傅珀开口:“你那个缘来公寓有了空房给我留一个。”

    傅珀一愣, “我那里没有空房了。”最短的都是刚定下三个月的短租, 长的租一年也不少。

    郭开没穿道士服,相貌英俊的像是个梳着长马尾的潮男一样, 在被某种预感推动着说完那句话也是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这可不绝对, 我感觉你那里很快就会有房间空出来了。”说完意味深长的对着傅珀微微一笑, “到时候记得通知我。”

    贝贺斜眼睛亮了,“不行不行,我早就惦记了,我也要住缘来公寓。”

    研究生宿舍是两人间, 比大学时期舒适多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 还是觉得逼仄,渴望拥有自己的空间。

    其他几位同学也是如此,争先恐后的想住缘来公寓。

    郑慧贤:“我早就听说缘来公寓氛围特别好,入住的时候就会被傅大师筛过一遍,居住体验在附近都出了名的,都是同学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他在做网红,定期直播在学校更不方便,开学就在附近租了房子,这一年来在网络上别追捧过也被黑过,他也成熟了不少,故意说“傅大师”也完全出自真心毫不作为。

    还在住校的刘星岐和廖揭虽然没说话,也都带着希冀的看着傅珀。

    听郑惠贤说起居住体验,傅珀也难得露出得意的表情,“别的不敢承诺,但是住我那里肯定没有闹心的污糟事。”

    傅珀当时说的自信满满,谁料没过两天就被打脸了。

    ……

    “事情就是这样,”彭野一脸发愁,“他们夫妻俩都是缘来公寓第一批入住的租客,入住进来如今也满一年了,刚续了下一年的房租就发生这种事,实在无语。”

    彭野说的人傅珀有点印象,男方叫陈树,女方叫宁莹,当时给她一眼扫的时候就发现两人其实不太般配。

    陈树是农村孩子,被全家供养考出来的,长得颇有几分朴实的英俊,抬头看人的时候带点腼腆,特别是看相貌出众的女性,从来不会在她们身上落太长时间,一眼扫过去就是个很普通的男人,虽然有私心却没有大恶。

    可是衣着打扮都很普通的他却可以租住缘来公寓,靠的就是他的老婆宁莹。

    宁莹这个人,就算不像傅珀一样会算卦,一眼望去也能把她的出身和性格看个大概,她此人出身中等家庭,家里是平岛的原住民,家里人口众多拆迁款也拿到手软,平岛重建之后就在当地加盟了几家连锁酒店,从普通百姓一跃成为有资阶层。

    虽然比不上雷家之类的豪门,但也说的上是小富之家。

    从此她的性格就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多了些不落地的骄矜自傲,看不如她的人都是抬着下巴的,虽然没有到口出恶言的程度,但是眼神中多少带点不屑与之为伍的傲慢。

    这一对凑在一起就是典型的凤凰男配富家女。

    但是人家你情我愿,傅珀也不好说什么,简单看过两人人品都没什么大问题就过了。

    谁料这日彭野却跟她说就在早上,一个中年妇女找到缘来公寓,想尽办法也没上去之后就在楼下等。

    经过程冲骚扰杨雁的事件后缘来公寓安保更严密了,像很多写字楼一样,进门到电梯口就有个门禁。

    如果想上五楼以下的楼层从右边开放的电梯上,那边没人管,左边则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守着,外来人除非是有租户亲自下来接或是打电话给保安室,否则磨破嘴皮子也不给进。

    像程冲上次那样尾随有电梯卡的人上去再从安全楼梯到想去的楼层这种事,从源头就被杜绝了。

    中年妇女到了缘来公寓之后发现上不去,就跟保安说她是1516的住户陈树的妈妈,保安可不认这种说辞,除非陈树亲自下来接,否则就是不能上。

    可是那天早上陈树和宁莹都出去了,两人都不在缘来公寓。

    陈树的妈妈就只好在一楼等,生怕错过了,还专门站在门禁旁边盯着每个经过的人,多少有点影响别人的生活了。

    彭野看着就觉得疑惑,陈树的妈妈为什么不给陈树打电话,他上前劝对方给她儿子打电话,租客同意了保安就可以放行,还能送她去15楼,可是这么劝说陈树的妈妈只是一脸为难,支支吾吾的摇头,还是坚持在这等。

    “那时候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了,那位的行为不符合逻辑啊,当时我想她要不就是冒认陈树的母亲,要不就是有难言之隐。”彭野冷哼一声,“后面发生的一切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来她确实是陈树的母亲,但是却做了不该做的事。

    陈家是个很传统的家庭,很在意传宗接代的那一套,偏偏陈树为了更好的生活和宁莹在搬进缘来公寓的时候就直接以这里为婚房办了婚礼,楼里上下的人都是吃了他们喜糖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陈树是入赘宁家,以后生了孩子是要姓宁的。

    傅珀听彭野简单描述就皱起眉头,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了,“有监控吗,把完整的监控发给我,我自己看看。”

    彭野立刻就明白了,喜出望外的道:“有,我这就下去拿。”

    在缘来公寓这一年多彭野的眼光也被养叼了,现在让他去别的地方工作恐怕都不太适应,其实陈树和宁莹这种情况的住客在其他的小区都不算大问题,可是在缘来公寓大家都是一片和谐的地方就显得不太和谐了。

    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听了他们的对话彭野都觉得三观炸裂,作为物业经理来看这样的家庭隐患大大的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赶出去。

    但是他有这想法没用啊,必须要傅珀也通过才行。

    现在见她要视频,彭野就知道她是要看面相了,心里预感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傅珀在业主办公室等待的时候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提神,等了大概十分钟,电脑上传来“滴滴”声。

    一段十多分钟的视频被传了过来,傅珀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全屏放大观看……

    时间拉回中午,陈树宁莹夫妻刚一进缘来公寓就被陈树的妈妈认出来了。

    “阿树,莹莹!”

    陈树妈眼睛一亮,连忙冲过去,“你们终于回来了!”

    陈树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向前一步拦住他妈的动作,“妈,你怎么来了?”一边对她使眼色一边左支右挡的拦着她不让自己母亲往宁莹那边冲。

    偏偏陈树妈这次的目的就是宁莹,她见自己儿子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忍着心疼,“我是来解释的。”

    说完不等儿子说什么,就伸着脖子冲他身后喊:“莹莹!妈跟你解释,你别误会阿树。”

    宁莹冷哼一声,抱着手臂看向一旁翻了个白眼,态度非常的冷漠,丝毫没有亲近。

    此时旁边经过的人还对她颇有微词,心道:就算是入赘这也是长辈吧,何至于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谁料陈树妈下一句话就让大家把惊疑的视线投到他们母子身上。

    “莹莹,妈跟你道歉,妈给你跪下道歉,”说着就要下跪。

    “妈,你这是干什么!”陈树涨红了脸。

    陈树妈曲着腿被儿子硬拉着触不着地面,一脸苦相的道:“我和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当初结婚的时候你答应妈入赘是入赘,但是你得给陈家留根,等我给你找好了姑娘就偷偷回来一趟,好歹生个儿子姓陈,妈给你养不让你们夫妻费心,这你当初都是答应好了妈才同意你入赘的。”

    “妈!你别说了!”陈树想阻拦,可他妈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丝毫不理会,见旁边的人越聚越多,他眼中满是羞恼。

    陈树妈声音越来越大,冲着宁莹喊:“可是后来再提这事阿树就不同意了,他说要对你一心一意,宁可老陈家绝后,你可千万不能误会他啊!”

    宁莹见周围那些不如她的人都都在看她的笑话,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他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就干脆不回去算了,为什么当时不拒绝?恐怕是回去早就播好了种,现在又来我这装好人!”

    “他没同意,他是回去跟我说清楚。”陈树妈眼神心虚的闪了一下,声音不自觉人弱了下去。

    宁莹不屑的撇嘴,“我现在后悔当初没听我妈的话,找个泥腿子入赘,果然贪心不足蛇吞象,吃了东家还想着西家,男人,哼,呸!”

    说着竟然一把从陈树兜里抽出他的手机,翻聊天记录比自己手机还顺畅的找到某段母子对话。

    把声音放到最大,大家瞬间安静,方圆十米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儿子,人我给你找好了,就是林翠,你还记得她吗?村头你林舅家的闺女,比你小八岁,现在已经成年了,她当初最崇拜你了,每次回来都跟着你身后,在门口往里偷看你。”】

    【“那孩子现在也喜欢你,现在她爹想把她嫁给二婚带娃的男人,她说了可以不要名分只要嫁到咱家就行,她愿意给你生个孩子。”】

    【“彩礼这边妈给你准备,你不用担心,这些年你寄回家的钱就够了。”】

    【“那孩子现在就住在咱家,你抽空回来一趟呗。”】

    【“放心,妈嘴严,不会让莹莹知道的,妈也不求啥,只要你给老陈家留个根,有个孩子叫我奶奶就行。”】

    手机里传来的陈树妈说起给儿子找小老婆林翠的时候,语气中捡了便宜的窃喜,说到“给老陈家留根”的时候语重心长中带着恳求。

    光听那些卑微恳求的态度还挺心疼这老太太的,可是只要听清楚她说的话,三观正常的人都要皱眉了。

    这次再看叉着腰高举手机一脸不屑的宁莹时,就再没了微词,全是同情。

    再看陈树和他妈则是带着鄙夷,入赘了还想偷偷给陈家留根,吃相未免太难看。

    还有人八卦的看向陈树的下三路,好奇他到底留没留根?

    况且“留根”这个词一出就让人下意识的厌恶,他老陈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这种封建糟粕的根不留也罢。

    语音一句句说出来,陈树和他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旁人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更是让他们尴尬想钻进土里。

    宁莹指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当我是傻子还是白痴?误会?当时他可是回了一个等我回去再说,如果我记得没错他隔天就找借口离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陈树下三路,“这么快?不用多做几次确保播种成功?”

    “噗嗤!”旁边的人都捂着嘴嗤嗤笑。

    陈树不自在的侧身躲避那些不礼貌的视线,还忍着不适解释:“我是回去打发她的,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陈树妈原本是来解释的,可是见到自己儿子如此伏低做小,宁莹却趾高气昂一副占理的样子,她就心疼。

    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也不是完全清白的,我儿子都说什么都没发生了你却不信,还在外面搞三捻四,我儿子都见到你和别的男人去酒店了,这样的媳妇放在以前都是要浸猪笼的。”

    说是小声,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的。

    陈树妈说出这件事的本意是拉宁莹下水,大家都不干净,就别一副被辜负的样子了。

    殊不知此话一出受辱的还是她儿子,先是吃相难看的凤凰男,后是被老婆带了绿帽子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伏低做小的软饭男,被亲妈倒油的陈树都分不清哪个更丢人。

    果然,听自己母亲说破丑事,陈树不敢对老婆怎样,只能气急败坏的对自己妈喊了一声:“妈!你别说了!”

    宁莹冷笑,抬手指着陈树和他妈的鼻子,“浸猪笼?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你儿子是扒着我生活的,就算我要离婚他都得乖乖的净身出户,一毛钱也别想拿走。”

    抬手对着陈树从头到脚的比划,“看看你儿子现在身上穿的、戴的、住的地方,都是我给他的。”

    “想留下继续享受这一切?就算看着我找男人他也得憋着!”一句话撕破了母子俩的遮羞布,一番话把陈树母子堵的涨红了脸张口结舌,宁莹这才爽了。

    “原以为找个长相能看家境普通的男人在家看着养眼也好,谁知道不仅人穷,心还丑,我看你平时朴实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自嘲的斜乜陈树,质疑之情溢于言表。

    陈树眉头皱起,上前一步小声解释,“我真的没错对不起你的事,也没装过什么,你相信我,和妈回家说,别在这。”

    宁莹甩开他的手瞪了一眼一脸苦相的陈树妈:“回家说也行,别让这女人上我家的门,看了都恶心。”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就是不信,浑身的气全冲着母子俩撒着。

    此时不仅宁莹不信,在座的人也不再信陈树是那个看了别的女人都会自动闪开视线的老实男人了。

    而且如果说陈树都亲眼看到宁莹为了报复他在外面找人了,还能这样忍气吞声的留下,只能说所图的东西足以让他隐忍下所有男人都受不了的奇耻大辱。

    常兰和拎着两人健身包的吴中正准备出门就看到这一出闹剧,两人面面相觑,都颇为无语。

    穿过人群往外走的时候经过宁莹身侧,常兰出于同为女人的怜悯给了她一句忠告。

    “姑娘,虽然我也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是这样的男人在你得意的时候甘愿伏低做小,可是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得意吗?”

    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旁边包括吴中在内的年纪稍大一点的人都默默点头。

    尤其是几位男士,看着陈树的表情都带着不屑和了然。

    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宁莹有句话说的很对,如果他真的想拒绝干脆不回去就好了,何必要去当面说清楚?恐怕就是去播种了。

    这人是中山狼,要是有朝一日陈树得意宁莹落魄,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报复?

    果然听了常兰这番杀人诛心的话,宁莹还没反应过来,陈树立刻就敏感的瞪了过来,眼中的阴沉看得人心颤。

    常兰此时可不是以前的她了,攥起拳头仰头抬着下巴回瞪,硬是看的陈树这个一米八的壮汉收回视线,不自觉心虚躲闪。

    楼里的人都对常兰的战绩有所耳闻,这位可不是寻常的中年妇女。

    尤其是旁边随时准备掠阵的吴中,有意鼓起手臂上的肌肉吓唬人,更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陈树的妈妈学问低,不明白常兰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大家都表情怪异的不说话,还以为儿媳妇直言不让婆婆进门的话让大家同情她了。

    连忙唉声叹气的,“莹莹,如果不信你自己跟我们回村里看看,你亲自问邻居,我儿子回去当天就跟林翠说清楚了,也要回彩礼让她回家嫁人去了,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的。”

    常兰意味深长的拍拍宁莹的肩膀,“姑娘,想找听话的好男人不是没有,但是眼睛要擦亮,”脚尖点点地面,“这是你的地盘,可别的地方就不一定是了。”

    缘来公寓虽然氛围好,好奇心大家也一样有,八卦起来和外面的人想必不遑多让。

    宁莹这么张扬,是拆一代的事楼里的人也有所耳闻,平岛给了她底气,去了人家的地盘别说能不能问出答案,恐怕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

    也不是所有杀妻案都是有计划的,千防万防能防得了激情杀人吗?

    宁莹点点头,感谢的对常兰道:“谢谢阿姨,我懂了。”

    深吸一口气心情平复下来,面无表情看着还在绞尽脑汁开脱解释的陈树母子:“先把你妈送回去吧,咱们的事等你回来在细聊,我也要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了。”

    夫妻俩吵架生气还不怕,怕的就是像宁莹这样开始平心静气的。

    陈树母子俩不安的对视一眼,偏偏严格上来说宁莹才是付租金的人,她开口不让陈树上楼,保安也只能把人拦在门禁外。

    最后陈树只好拉着还打算说什么的母亲,示意她闭嘴。

    同时做出深情的表情看着宁莹的背影,“莹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咱们相处两年多你对我应该是有自己的判断的,我之所以不在意你的事,一是知道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理解你想报复我的心理,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让你误会了,至于第二个原因……”

    说着冲着她扬声大喊:“我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这些都是出于爱你,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还有就是,”声音低落下来,“我真的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什么给不给老陈家留根,我统统不在乎,如果我有一个字作伪,就让我天打雷劈,出门被车撞死!”

    “儿子!”陈树妈面露惊恐,根本来不及阻止毒誓就发完了,“儿子,你——”

    转身面露悲愤,“宁莹!我儿子都发毒誓了,你还想怎么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林翠的事真的只是个误会!”

    宁莹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按下上楼键,扭头看着他们母子俩。

    就在陈树母子心声希冀的时候,冷冷的道:“戏这么多,看来就算离婚也能很快找到下家,加油哦,要相信你自己的皮相。”

    说完就面无表情的走进了电梯,徒留身后众人毫不避讳的笑声,和面露尴尬羞愤的母子俩。

    第102章

    完整的看完中午发生的闹剧之后傅珀重新倒回去, 在视频中找了三人最清晰的样子暂停保存。

    对比一看就让傅珀瞬间皱起眉头。

    陈树母子所图的无非是钱,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相比之下宁莹也不是纯无辜。

    这次仔细看她的面相傅珀才发现宁莹这个人也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穷人乍富往往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宁莹身上也不少见,首先她当初选择陈树作为丈夫的人选目的就是不纯的。

    如果按照自身的条件,宁莹除了有钱在婚恋市场上真没什么优点。

    长相只能说普通, 高中毕业就没有继续学业,穿着打扮更是带着暴发户的土气丝毫没有与家世相称的品味和涵养。

    再加上性格傲慢,一切向钱看,对不如自己有钱的人就投以鄙视, 完全忘了以前的自己也不过是个穷人。

    真正条件好的男士肯定受不了她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性子,再加上她有些颜控, 看上的都是长相好的, 结果就更不用想。

    除了陈树这个图她钱的人接到了她的橄榄枝,其他稍有些颜值的人都把她PASS了, 换句话说除了陈树, 她找不到更好的人愿意入赘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九成把握陈树在老家有事,她除了报复性出轨之外并没有离婚的原因, 再找她还真不一定能找比陈树更好的人,毕竟陈树还有个她很喜欢的皮相。

    当初傅珀就看出两人不太般配, 不是因为宁莹太好陈树太糟, 而是两个人各有各的问题,综合来看皮相出色、懂得隐忍、本科毕业、演技精湛的陈树除了家境差一点,放到社会上未必是个输家。

    可惜的是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能让他少奋斗半辈子的路。

    这次在仔细一看这两人的面相, 傅珀发现又有了变化。

    宁莹原本虽然有些问题,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现在却出现傅珀都无法容忍的大问题。

    或许是被枕边人背叛的痛恨,她舍不得放弃陈树,就从别的方向寻找排解负面情绪的方法。

    不怎么聪明的宁莹就这么走错了路,以至于差点害了她自己。

    不愿意入赘却长相好看的男人还有不少的,当初把条件放出去相看的时候有好几个男人她有颇为心动,可惜如今多半已经结婚了。在她对陈树的恶心劲没过去之前完全可以用别人来替代。

    傅珀现在看了一下她夫妻宫的走向,就起码数出有三条有始无终的岔路,其中一条最凶险。

    因为她的那些情夫家里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有人把男人出轨的责任怪在女人身上。

    在傅珀眼中宁莹身上的血光之灾已经非常明显了,恐怕不久之后就会因情而死。

    傅珀叹了口气,宁莹如果在一年前就是这样的面相,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住进来的,索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明明自己已经是淋过雨的人,不从自己身上反省即时调整路线,竟然端起一盆水往别的女人头上浇。”傅珀也真是醉了。

    宁莹这个人从来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自己被出轨了就可以放纵的去找有妇之夫偷情,那人家的老婆怎么想,难道也要出去循环吗?

    傅珀关闭宁莹的照片,打开陈树的照片放大。

    这一看也是直叹气。

    经过她这么多年给人算卦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论男女,只要想贪图美貌将其他条件往后靠,或者是根本不综合考虑其他因素的人,最终大多数都会被其反噬。

    男的抛弃糟糠之妻找了年轻漂亮的小老婆,就有很大概率被出轨,被戴绿帽子,最后儿子都不是自己的。

    女的富婆找了年轻力壮的小情人,就有可能遇到通缉犯,被拍视频勒索。

    旁观者都看着明白,如果没有问题的人,谁会上赶着找脑满肥肠、一脸褶子、脾气贼差、毫无素质、容貌丑陋的对象啊?

    陈树也是这样一个有问题的人。

    他明显和宁莹在一起之后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不是个重•色•欲的人,但是从小被全家人当祖宗一样供养的男人也受不了天天压抑自己的情绪,在宁莹全家面前伏低做小装老实人。

    而且就像视频里他妈说的那样,陈树也是个受封建糟粕影响根深蒂固的人,他和他妈一样,既要又要。

    此时傅珀从他的面相上看,陈树一点都不冤枉,他是真的在有了小家,而且已经珠胎暗结了。

    好笑的是这母子俩也被人算计了,而且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当初林翠说的好好的,唯唯诺诺的说不要名分只要能给她个避风港就行,她心甘情愿给恋慕已久的陈树生孩子。

    可是等怀上了之后就不是这样了。

    林翠看出了陈树母子在乎她肚子里的种,借着要经常去县里产检的名义就要搬到县里去住。

    陈树妈妈确实把孙子当成命根子,从肚子里就舍不得他吃苦,林翠要什么给什么,直接掏空老本在县里给她买了个房子,名字填了自己儿子和林翠两个人,想着以后儿子可以时不时回来和林翠甜蜜甜蜜,到时候还能多给她生几个孙子。

    林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的目的也不是跟陈树结婚,她要的也是钱,就算是被养在这里的小三也无所谓,只要每个月给她钱就行。

    之前陈树的妈妈说让宁莹去老家查,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林翠确实没在老家,人家早就住上县城里的楼房了,天天在家好吃好喝的安胎呢。

    傅珀对比看了陈树和他妈的照片之后忍不住笑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中午被大家提醒过后,只要宁莹有脑子应该都不会再和陈树在一起了,两人离婚后陈树没有了吃软饭的钱,林翠那边恐怕还有的闹呢。

    傅珀现在非常想看看陈树本人,吃瓜盲盒里肯定少不了乐子可以看。

    拿起手机给彭野发了个消息:“让宁莹找时间来见我一面谈谈什么时候解约搬走,告诉她不来的话大祸临头自己看着办。”

    彭野此时正在大堂,一听之后眼睛瞬间瞪圆了,连忙举着手机往楼梯上跑。

    好像生怕慢一步就让缘来公寓1516变成凶宅了似的。

    宁莹的性格对下鄙夷不屑,对比她强的人却有着骨子里洗不去的卑微,傅珀就是这样一个让她望尘莫及的人。

    不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手下资产都是让她踮着脚都够不着,起初非要到缘来公寓当婚房也是出于慕强心理。

    虽然彭野转述的前半句让她怒火中烧,但是一听后半句,都来不及换鞋,直接穿着拖鞋家居服就跟着到了五楼业主办公室。

    “大师……”宁莹从门口进来,探头探脑的露出讨好的笑容。

    傅珀刚去冲洗喝完的咖啡杯,见人已经到了,勾起嘴角招招手,“进来坐。”

    宁莹动作踟蹰的蹭过来,低头一看自己穿的拖鞋,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

    “大师,我失礼了。”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脸色涨得通红。

    傅珀看她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样子,无语的叹了口气,对下鄙视对上仰望,这样永远没有平等的生活不累吗?

    给她倒了杯水,感动的宁莹连连道谢。

    傅珀摆摆手:“我们长话短说,中午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缘来公寓和租客之间是个双向选择的关系,我想经过这件事之后你可能不太需要那么大户型的房子了,如今缘来公寓全都住满了,可能别的小区能满足你的需求,违约金我会按照合同付给你。”

    这话一出,再笨的人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宁莹涨红了脸,“是,是,今天中午是闹的不怎么体面,可是……”

    这时她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大师你让物业经理转述的后半句话,什么祸到临头,我,我到底?”

    傅珀双目直视宁莹,此时在她眼中面前的人头顶环绕着一圈光团,其中最刺目的就是象征有生命危险的红色光团。

    将其抓过来一看,再结合自己从她面相上看到的内容,傅珀就明白了。

    “我对你的私人生活不做评价,但是与有夫之妇勾连的风险或许你没有意识到,女人冲动起来能做的事就连男人都会害怕。”

    宁莹瞪大眼睛,张口结舌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大师,你,你——”眼中满是羞愧,她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是不道德的,是被普世价值观看不起的,但是真被傅珀直言不讳的道破,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虽然傅珀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但是宁莹还是觉的自己被她看不起了。

    宁莹还是要脸的人,埋着头嗫喏:“大师的话我懂了,我立刻就搬走。”

    说完不等傅珀说话就掩面跑出了业主办公室。

    刚一迈出去,被说破奸情的羞愧感消退,理智重回大脑,宁莹这才仔细思考傅珀的话。

    她也回忆起前天和某位情夫见面的时候,他似乎是说自己老婆好像怀疑他有事了。

    当时宁莹伸出手指在对方胸口画圈,满眼都是面前健硕的肌肉,满不在乎的道:“她有我有钱吗?”

    情夫摇摇头。

    宁莹不屑的勾勾嘴角,想也没想的抬手指了一下床边的包,“这个我刚用了一次,是花两万五买的,把这个拿回去给你老婆,她就不会追究了。”

    当时她想:不过是把老公拿出来给自己用一次,就能换来她一辈子都背不起的包,恐怕以后会乐不得让她老公再出来陪自己。

    那时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此时浴火下头,带入被陈树背叛的自己,宁莹瞬间汗毛都上来了。

    傅珀让她搬出缘来公寓,宁莹答应了,可此时想明白的她却连脚都不敢迈出去。

    满脑子都是“祸到临头”四个大字,会不会一出门就有个疯女人拿着刀出来捅她!

    宁莹连滚带爬的冲回业主办公室,满脸恐惧的带着哭腔:“大师,您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您救救我!”

    傅珀扭头一看她抖如筛糠的而样子,抿了抿唇,“别怕,尽快和她老公断了关系,出去避避难吧,三日之内离开湖城,即可免除灾祸。”

    刚才她其实想提醒宁莹的,可她跑得太快,幸好又回来了算是命不该绝。

    傅珀从宁莹的吃瓜盲盒中就看到,三天后宁莹和往常一样离开缘来公寓,刚一走出大门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当时宁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刚意识到这女人手上的包有些眼熟,不等反应过来就见这人从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

    线索是四格漫画的形式,还有些代表心声的气泡,宁莹觉得包很眼熟的话就是出现在气泡心声中的。

    同时傅珀也从另一个人的气泡心声中明白了她的身份。

    新包和用过的还是有区别的,那人的老公也是个白痴,直接连包装都不带就直接拿着包回去了,里面还有女士化妆品的香味,当时他老婆就疯了。

    抢了她老公,还拿这种东西来羞辱她,简直岂有此理。

    这人性子颇有些小肚鸡肠,平时就对相貌出众的老公看的极严,去菜市场买菜售货员笑一笑,她都觉得是在勾引她老公,此时被这样羞辱哪还能冷静!

    冷笑着收下了包,当天就装了一把水果刀进去。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跟着她老公,终于确认了宁莹的身份。

    偏偏这几天宁莹把陈树骂走了,身边连个能保护她的人都没有,等保安怒吼着冲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傅珀仔细看了吃瓜盲盒,发现宁莹的光团几乎是截止三天后,这次被袭击的结果可想而知。

    看到这一幕后傅珀第一个想法就是——丧偶可以继承婚前财产。

    第二个想法就是——缘来公寓门前死人了!

    当时傅珀当机立断就决定一定要让她三天之内搬出去,这自作孽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别死在她的缘来公寓。

    脑子是个很好的东西,可惜宁莹没有。

    陈树拖着不想回来,就是不愿意面对宁莹提出离婚的可能性,想着拖几天等她消气了再回来哄哄她,谁知道这男人等来了老婆的死讯。

    就算傅珀没看到未来会发生的情景也能想到,当时陈树母子俩肯定要乐死了。

    因为婚前财产属于个人财产,配偶死了是可以按照遗产来分配的。

    傅珀曾经给一位平岛原住民算过一卦,得知平岛的拆迁补偿是按照户口本人头给的,每人五百万。

    如今才过去几年啊,就算宁莹挥霍了一半,陈树也能分到七位数的财产。

    有了傅珀这句话,宁莹算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东西都没收拾就直接退租了。

    连夜就买了一张出国的机票,在好几位高薪聘请的保镖护送下去了机场,直到升空的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有种死神终于追不上自己的获救感。

    傅珀站在窗边看着宁莹仿佛屁股后面有狗再追的逃命样,直到她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终于把人送走了。

    拿出手机找到某位同窗:“被你说着了,缘来公寓腾出来一个大户型,你要搬过来吗?”

    此时在学校外的某处酒店内,三枚骰子“哗啦”一声落地,郭开分析完数字组合的卦象后勾起嘴角。

    正要拿起手机,对面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郭开嘴角带着笑容,眸光越发多情:“我在酒店呢,你那边还要收拾收拾吧,要不要出来吃个晚饭,顺便欢迎一下你未来的新邻居。”

    ……

    傅珀挑了挑眉,想到自己这位自从游历回来后长得越发勾人的同窗,眸光闪动,回了个“OK”。

    上大学的时候郭开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他,长得太帅。

    一年四季都是深色的小道士装扮,偏偏这人一眼看去就是个随性闲散的性子,总是手里端着杯奶茶在学校里招摇过市,配上一身装束更是有种极致的反差感。

    但是那时候的他还有些青涩,只能招到同龄人的追逐,对傅珀这种过早成熟的人来说就很难引起她的兴趣了。

    即便经常有意无意的在校园中遇到郭开,她也从来都是主动保持距离,尽量不要给人过多的联想。

    可是这次时隔一年在见面傅珀就发现不对了,换了一身休闲装把发髻散开梳起高马尾的郭开身上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气质,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总像要拉丝似的,让她总是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或是发丝,或是眉眼,当他冲着自己意味深长的说要住缘来公寓时,更是让她视线流连,心口发热。

    郭开以前虽然也对傅珀有些和别的同窗不一样的情绪,但是他表现得还算收敛,在发现傅珀为两人定了社交距离之后就小心的从不触碰她的底线。

    可是这次回来他却多了一些攻击性,虽然还是站在原地,但是他的眼睛却像是带了钩子似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此明显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懂的。

    傅珀也愿意遵从自己的内心,接了他橄榄枝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

    就在傅珀这边眼看就要红鸾星动的时候,有一个人却不快乐了。

    陈树白天刚把母亲送回老家,他们也没回乡下,而是在县城里林翠住的房子里落脚。

    母子俩丝毫不避讳林翠的谈论怎么才能让宁莹回心转意,林翠竟然不仅没有表现出生气,还一边挑拨离间夫妻感情,一边故作大度的给他们支招出主意。

    “其实要说女人还在乎什么呢,无非就是男人和孩子,要我说她还是爱你的,只要回去哄哄她就好了,陈树哥你放心,任何事情我都可以配合,现在安抚好她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想陈树哥你可以想办法让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她就不会想东想西了,更不可能大着肚子还出去找男人吧。”林翠抬手抚了抚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一脸的慈母柔情。

    转头满眼崇拜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带着担忧道:“陈树哥你这么优秀,有了你她简直是烧了高香,怎么能为了报复你出去和别人乱来呢,可别染了什么脏病啊。”

    语重心长的提醒,“听说那种病可是会传染给孩子的,你们要是准备备孕一定要好去做好检查。”

    陈树母亲还没想到这事,此时也是一凛,抓着儿子叮嘱。

    “一定要去好好查查,她可别把病传染给你啊。”

    陈树一听也是心头跳了一下,可是想到自从宁莹两个月前发现他手机里面的聊天记录后大吵一架,就不跟他做夫妻事了,放心之下也忍不住憋闷。

    之前他还为这事发愁忐忑想着怎么解释,让她不要误会,结果没过几天,就发现宁莹出去找了别的男人。

    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这种被戴绿帽子的羞辱,陈树也是一样,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他也嫌宁莹脏,同床共枕都是背过身去的。

    可是时间久了,他又意识到不对。

    结婚一年险些让他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人,他对宁莹意味着什么了。

    宁莹原本就是爱他人帅活好,如果找到替代品,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没用了!

    想到这陈树立刻心惊了,第一时间联系老家的母亲想办法先把林翠打发走,先把宁莹安抚好再说,只要有钱他就能有无数个“林翠”愿意给他生孩子,可是没有了宁莹,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必须把人哄回来!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陈树收到林翠怀孕的消息,大喜大惊之后他这才冷静了下来,林翠不能继续留在他家了,宁莹怀疑是一会事,可是她没有抓奸在床的证据,只要让林翠离开,他有信心重新拿下宁莹。

    等将林翠安顿好,老家的人都打点好,陈树这才安心待在宁莹身边。

    可谁料宁莹是真的生了他的气,之前每个月定时打钱从没少过,这个月竟然没有了。

    他手里没了钱,自然也就没了给老家打钱的资本。

    林翠那边“委屈巴巴”的说她怀孕了需要营养,产检也要花好多钱balabala……逼得刚买了房子手里根本没有钱的陈树妈受不了了,生怕宝贝孙子出差错。

    这才急吼吼的跑来湖城,准备亲自跟宁莹解释,想着她总要给老人一个面子吧。

    谁料情况更糟了。

    陈树气吼吼的冲着他妈喊:“闭嘴吧!人家现在还能不能看得上我都不一定,我都说了不要急不要急,我们才刚结婚一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她爸妈还没把我当成自己人,你就急着让我跟老陈家留根!”

    “生孩子!生孩子!我人好好的在这,什么时候生不行吗?现在宁莹可能要跟我离婚,你们满意了!”

    陈树摔摔打打的把面前的东西全挥到地上,吓得林翠面色煞白。

    陈树妈连忙挡在林翠面前,指责的道:“儿子你小心点,别伤到翠儿,她肚子里可怀着咱们陈家的根,要我说该反省的人是宁莹,她那个脾气长相那一点比得上林翠,你们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不如我宝贝孙子,除了儿子你肯忍辱负重的哄着她,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她。”

    谁料听了这话不仅是陈树,就连她身后的林翠都偷偷翻了个白眼。

    这老太太给儿子倒油的本事真是一如既往,她这意思就是别人不要的女人陈树捡了呗,还巴巴的哄着人家。

    陈树胸口起伏,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还以为是宁莹主动服软呢,陈树刚扯开嘴角就看到上面显示“物业经理彭野”的名字,扬起的嘴角瞬间落了下去。

    “都别说话,安静!”

    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让自己显得敦厚朴实,这才站起来接听。

    “彭经理,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宁女士今天已经从缘来公寓退租了。”】

    “什么!”陈树刻意压低的声音瞬间尖锐刺耳。

    【“对,屋子里的东西宁女士都没拿走,他说让我们随便处理,但是我考虑到里面肯定还有不少陈先生的私人物品,所以这才通知你最好尽快来收拾一下,如果明天之前不来的话,我们就按照宁女士的要求随便处理了。”】

    对面的彭野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快刀斩乱麻的把自己的目的说清之后就挂了电话。

    陈树愣在那,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像是听清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儿子?”陈树妈小心翼翼的靠近自己儿子,抬手碰了他一下。

    陈树就一脸恍惚,被轻轻碰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似的,趔趄的跌坐在沙发上。

    “完了,全完了……”

    第103章

    命运这是个奇妙的东西, 宁莹连夜出了国,彭野给陈树打了电话。

    原本以为陈树被甩了多少能要点面子不会来的,结果第二日还真到了缘来公寓。

    彭野听到对讲里传来保洁的吐槽之后, 凑过来跟保安老张嘀咕:“以前没发现陈树这么抠搜,楼上说他带了好几个大纸箱,厨房里用剩下的油盐酱醋, 冰箱里吃了一半的面包都装起来了,最夸张的是连宁女士的贴身衣物都带走了。”

    保洁阿姨昨天眼看着宁莹退租走人,听了宁莹亲口说“让她随便处理”之后还挺期待呢,谁料陈树来了, 她只好站在门口盯着他别拿走屋里原本有的东西。

    想到原本她可以进去收东西的,现在就感觉他带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割她的肉一样。

    “啊?”老张也震惊了, “我以为他就回来拿些贵重物品的?”

    “宁女士的贴身衣物都拿走?他还想给谁用啊?”

    “哪还有什么贵重物品, 昨天宁女士走的时候拉着一个箱子,笔记本电脑之类的小件都已经带走了。”彭野冷笑着挤眉弄眼, “你忘了, 那不是还有个叫什么翠的吗。”

    老张“啧啧”了半天,余光看到一个快递员走进来。

    “请问1516的租客在吗?”

    老张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袋, “收件人是谁?”

    快递员:“收件人是陈树。”

    “正好,他还在, 你再晚一会可能人就不在了。”彭野接过文件袋, 低头一看,眼眶瞬间瞪大,“律师事务所?这,这是……”

    彭野下意识举起密封的文件袋对着窗户, 想看看里面是不是离婚协议。

    刚一举手就发现他这动作有窥探租客隐私的嫌疑,连忙随手抛到服务台上, 左顾右盼的发现没人留意到这边的情况才松口气。

    老张捡起之后捏了捏,很薄,最多几张纸,“十有八、九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啧啧称奇:“宁小姐动作挺快啊。”

    “奇怪的是她怎么知道陈树回来拿东西了呢?”彭野疑惑。

    老张早就留意了,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门外。

    彭野这才留意到马路对面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人,看着尖嘴猴腮不像好人的样子。

    彭野牙酸的道:“这是一直盯着他呢?”

    老张点点头,既然都准备离婚了,该出的气也得出。

    没想到宁莹人倒是出国了,手还挺长。

    其实他们误会宁莹了,她之所以在缘来公寓附近留人盯着,就是为了确保“死神”会不会继续盯着她,发现陈树的身影完全是意外之喜。

    有钱能使鬼推磨,宁莹在国外直接联系律师事务所处理他们的离婚事宜,准备在她出国避难的时候顺手把渣男也解决了。

    傅珀昨天晚上和郭开吃饭的时候就把原定的明天搬家的时间推迟一天的,可是郭开说自己可以先到缘来公寓等着,那边人走了他无缝连接直接入住。

    “就这么急?我还想让保洁把房间好好收拾收拾消消毒你再住进来呢。”傅珀收到消息顶着其他人八卦的目光到门口迎接郭开。

    其他人第一次见傅珀有交往密切的异性,都很好奇,傅珀本人倒是光明正大,别说两人现在还没发展出什么来,作为同窗她也有责任一尽地主之谊,就算他们真的有什么,那又怎么样,她傅珀还怕别人看吗。

    郭开点了点行李箱的把手,“我东西少,正好先来看看这边的风水。”说这话的同时他真的开始四处环视,面色多少有些凝重。

    其实郭开昨晚听傅珀说起1516两位的故事之后就冥冥中有种感觉,这次的意外不是那么容易躲过去的。

    昨天他在酒店就针对这件事起了一卦,最后得到的卦象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个卦象可不好,是个下下签,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宁莹飞了,陈树呢?

    “陈树?他已经在楼上收拾东西了。”傅珀神色一凛,“难道说……”

    郭开点头:“夫妻一体,某种程度上命运是连接的,我怕宁莹逃出去了,最后这意外就要落在陈树的头上。”

    如果陈树还有那么一分良知和羞愧之心他就不会回来,或者是让物业的人把东西寄给他,可是他回来了,就应了卦象所示。

    “恐怕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

    郭开想到事情可能会发生变故,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了,此时听说陈树已经到了,连忙一手推着自己的行礼,一边拉着傅珀往里走,“先进去再说,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往前凑知道吗?”

    傅珀听了这话有些愣神,意识到自己被保护了,不禁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

    倒也没有非驳他好意,“去旁边的店里坐坐。”

    一楼大堂是对外开放的,开了好几个精致的小店,有奶茶店咖啡店和花店,郭开主动走向咖啡店,两人在老板好奇的招呼下选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两杯拿铁咖啡,谢谢。”郭开点头。

    傅珀“咦”了一声,“你不是喜欢喝奶茶吗?”刚才本来要带着他去奶茶店的。

    虽然拿铁咖啡也不是什么正经咖啡,含奶量高的让人怀疑应该把它踢出咖啡行列。

    郭开闻着店里牛奶和咖啡混合的香味,露出享受的表情,“最近我在试着爱上咖啡。”

    拿铁咖啡是一个过度的好东西,既有他最爱的奶香,又有咖啡的香醇。

    店长八卦的给两人做了心形拉花,“请慢用。”

    之后两人的动作截然不同,傅珀没有给心形拉花任何一点分心停留,就端起来就直接享用了,郭开则不同,他先是垂头观赏了半天,之后使劲的挖了一大勺糖搅拌进去。

    两人在店里闲聊的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傅珀还拿着扑克牌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的内容确实不太好,有不祥之兆。

    傅珀抬头看向这位同窗,“这一年你的实力长进了不少。”竟然能发现她都没意识到的变故,这位同学确实让她刮目相看了。

    郭开把玩着几粒包浆光滑的骰子,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中却带着认真,“当然啦,一直在你后面追可不行。”

    一语双关的话一出,傅珀顿时哽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好眸光闪烁的左顾右盼,这时她透过玻璃窗突然留意到一个人影拉着板车从大厅里穿过,高高堆砌的纸箱子险些让她把人当成拉货的,可仔细一看那人不是陈树是谁。

    随着他身影的走动傅珀视线转向开阔的门前,不远处一道看似普通的女子身影落入她的眼帘。

    傅珀腾地一下站起身,拔腿就往外冲。

    “等一下!”郭开抬手抓住把空气,只好紧跟着追了出去。

    傅珀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站住!”

    她还不敢把名字喊出来,生怕对方不认识陈树,她一提醒反倒帮了忙。

    “等一下!”

    彭野刚刚接待了一位想要在缘来公寓租房的人,回头就发现陈树已经拉着行礼往出走了,拿着快递文件追出来就见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了出去。

    “大师?”

    傅珀一边喊着,“快停下!”一边伸手到兜里拿出射程十米的小水枪。

    另一手是一根电击棒,这是她另一次开出特殊盲盒抽中的东西。

    这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功能也像小水枪一样奇妙,可以牵引着她的手避开攻击落到对方暴露在外最要害的部位,一击就能让人浑身发麻无法动弹。

    这下她远程近程都有了防身之物。

    此时一个女人已经往这边靠了过来,显然她比傅珀以为的还要狠辣,根本不需要傅珀提醒,她就已经目标明确的冲着陈树去了。

    正在搬着东西装上皮卡货厢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来临。

    “你是宁莹的老公吗?”颇有几分温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陈树下意识,“我是。”

    不等他回头,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然响起,“那你就去死吧!”

    陈树一愣,手上顿时一松,“嗷!”

    所有的行李中这一箱子最沉,装的全是用剩的厨房调料,看着不大双手一抱就能搬动,可是落在脚面上带来的痛苦无异于二十斤重的哑铃砸脚上。

    刀锋袭来,目标明确的冲着他的小腹。

    谁料砸了脚反倒因祸得福,陈树一下坐在地上看到险些戳到自己眼睛上的刀尖又惊又痛,偏偏脚上被压了箱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尾椎骨都好像断了一样,整个人都痛的动不了。

    陈树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傅珀此时刚冲到小水枪射程范围内,冲着拿刀的女人举起手,“左眼!”

    “呲——”

    “啊!!!我的眼睛!”痛苦的尖叫吓得所有经过的人都一哆嗦。

    陈树见她突然捂住眼睛,心头一松,抬手要把像石头一样沉的箱子推开,谁料刚一低头一只脚就出现在眼前。

    下一刻,陈树就感觉下面一痛,眼眶瞬间瞪大,眼球凸出,整个人都麻木了,只能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惨嚎。

    傅珀此时已经顺着惯性冲到了距离他们五迷的范围内,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让她举着小水枪竟然一时间无法反应。

    刚才那一刻发生的很快,不到一秒的时间,曾经就连毒•贩受了一水枪都疼的涕泗横流满地打滚,眼前这个看是普通的女人竟然可以在一瞬间忍住生理反应,抬脚给了地上的陈树一下子。

    那一脚太准了,她好像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啊!”女人甩掉手腕上的包,任由两万五的包在地上翻滚。

    一手捂着眼睛另一手无意识的挥着水果刀,一边惨呼一边骂。

    “贱人!贱人!该死的贱人!”

    “你是她老公,她跑了你就来偿!”

    “都怪你,要不是你不能满足宁莹那个贱人,她怎么会来勾引我老公!”

    “既然是个没用的摆设就干脆别要了!贱人!贱男人!贱女人!”

    “你们是夫妻,她欠我的就让你来还!”

    “啊——”眼泪喷出来,她什么都看不到了,手上还死死抓着刀向四周挥着,蜷缩在地上的陈树手臂和后背眨眼的功夫就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郭开这时候也跑过来了,拉了一把傅珀挡在前面,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深吸一口气,找准空隙一脚踹飞女人手上的凶器,飞快的上前把失去武器的人压在地上。

    没想到这时意外又发生了。

    水果刀被踢飞嗑在皮卡上弹在半空,转了一圈后竟然垂直落下。

    “噗”的一声扎在陈树的屁股上。

    这一下子雪上加霜,刚才还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的人“嗷”了一声,就不动了。

    疼昏过去了。

    傅珀张口结舌,“郭开,你……算的真准,佩服!”

    竖起大拇指。

    郭开无语,“快来再给她一下,这人太有劲,我快压不住了!”

    傅珀这才找准角度对着女人右眼又来了一下。

    ……

    警车和救护车同时赶到把两人带走。

    傅珀掀开地上的箱子,有陈树脚面垫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一个都没碎。

    里面足有5L的一桶油,还有些酱油料酒,都是玻璃瓶多半满,怪不得一下子能把人脚砸骨折。

    站在远处完整看完这一出飞来横祸戏码的彭野表情怪异的走过来,“没想到抠门关键时刻还救了他一命。”

    随后想到什么,“希望他已经给老陈家留根了,不然恐怕……啧啧啧!”

    郭开扫去压制凶手时沾到衣服上的灰尘,“我看是够呛了。”

    傅珀帮着他打理后背够不着的部位,“刚才那么危机的时刻你还有心思算卦。”

    郭开对她一挑眉,抬手在她面前张开,掌心正是三枚黝黑透亮的骰子。

    “刚才跑过来的时候骰子从衣兜里滑落,正好掉在他的身上,你看这点数是无依无靠的命相,这家伙虽然帮他老婆顶了死劫,但也是众叛亲离半生凄苦的下场后。”

    彭野举着快递:“应该是前妻,大师,这东西您看……”

    傅珀接过毫不客气的对着天空的太阳照了一下,上面“离婚协议”四个加黑加粗的大字若隐若现。

    摇头轻笑一声,“这两人真是……”

    命运的走向有时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东西用不着转交了,因为得知凶手真的找到了缘来公寓,并且报复到了陈树身上,宁莹当天就乘飞机回来了。

    这一趟折腾的,只在当地睡了个觉,天就变了。

    宁莹带着人赶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就看到一脸苦相正在抹眼泪的陈树妈。

    “看你这表情,儿子伤得不轻啊。”

    这话纯属故意的,来之前她就已经了解过情况。

    刘娇,就是她偷情男人的老婆,下手着实不轻,那一脚直接就让陈树前面撕裂挫伤后面蛋碎。

    此时为了防止他合拢双腿,两只脚被架在两边,中间那处都不能盖被,整个腰腹连同跨间都被纱布裹着,好像穿了个绷带内裤一样搞笑。

    除此之外脚上也裹着石膏,手臂和后背也被纱布缠着,这就导致他怎么躺都不舒服,侧着躺下面疼,仰着躺后背疼,索性现在还在昏迷中。

    “你还来干什么?”陈树妈挡在儿子面前,“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看到宁莹那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陈树妈怒从心起,抬手就朝她的脸挥去。

    “啊——”宁莹被吓得连忙侧头躲闪,感觉挥手带来的风都刮在她脸上了,惊恐的闭上双眼。

    保镖抓住她想掌掴自己雇主的手,“老太婆,注意点!”眼角瞄了一下明明闭着眼,眼球却在滚动的人,恶趣味的使劲把她甩回去。

    陈树妈后腿嗑在床边重心不稳的向后仰,下意识抬手向后一撑,下一秒只感觉掌心一软。

    尚在昏睡中的陈树“嗷”一声在床上弹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很快落回床上。

    “啊!”这下是压到后背伤口疼的。

    在场的男人惊恐的看着陈树妈手掌落的位置,都感觉幻肢一疼,忍不住双腿并拢。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陈树妈连忙站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妈,妈……”陈树哼哼着睁开眼睛,早在宁莹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恢复神志了,只不过意识到此时的情景,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挣开眼睛面对现实。

    昏迷前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此时下面麻木中带着丝丝拉拉的疼,从腰部往下半个身子都僵硬得动不了。

    陈树眼泪都快流下来——他不是男人了!

    看到他醒了,宁莹歪头欣赏他恨不得死过去就不用面对现实的样子。

    “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一下,”宁莹恶趣味的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刘娇那一脚损伤了你的睾•丸,因为切除了半边所以日后可能会影响生育,足以被定为八级伤残,你知道八级伤残是什么意思吗?”

    陈树闭紧眼睛,手掌紧紧攥着床单,喉咙间溢出痛苦的声音。

    他当然知道了,伤残程度一到十,最轻的伤残标准是十级伤残,他如果被定为八级,在故意伤害的量刑上就是轻微伤。

    陈树的妈妈不知道,以为八级是很大的程度,面色一喜,“八级能赔多少钱啊,能不能让她在牢里蹲到死。”

    宁莹匪夷所思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两声,“八级,刘娇估计最多能判三年吧,但是你儿子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没办法给你们老陈家留根了。”

    陈树的妈妈昨天晚上才赶过来,那时候大夫都已经下班了,她去问值班医生对方说的话她也完全听不懂,虽然表情好像有些怜悯,但是最后给她的结果是“伤的不重,好好养养就能出院了,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活,但是要适当安抚一下伤者的情绪”。

    “不可能!我儿子还是可以做的!大夫说了,只要好好修养,以后还能有夫妻生活的!”陈树妈妈不愧是倒油达人,恨不得梗着脖子喊的整个医院都知道她儿子没问题。

    宁莹微微一笑,“大夫说的是,如果心理上没有问题的话,硬是硬的起来,但是时间和质量上恐怕就……而且产生jing子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就是说他不能生育,知道以前宫里的太监什么样吗?”笑容一收,“就是你儿子这样!”

    说完从包里甩出一张纸往陈树紧闭双眼的脸上一甩。

    陈树感觉头上一暗,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睁开眼睛一看,眼眶瞬间瞪大。

    “你要跟我离婚?”虽然早已猜到了,可是在如今这个场合,他刚被对方情夫的老婆伤成这样,陈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是为你挡灾的!你竟然要跟我离婚?”

    宁莹轻蔑的看了一眼他两腿之间,“所以我人品比你好,我会尽到夫妻最后的责任,在刘娇家赔偿之前帮你承担治疗费,但是这婚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离定了。”

    大不了她去起诉离婚,两人都出轨了,这种情况法院会判感情破裂的,反正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有一点机会继承自己的遗产,就是给狗都不会给他!

    陈树也知道宁莹想做的事,就一定有办法能做到,这件事他们都不占理,都是过错方。

    思虑再三,陈树只好咬着牙签了字。

    其实这离婚协议签不签也没什么意义,两人不涉及到夫妻共有财产,也没有孩子。

    宁莹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爽,看着眼前这男人憋屈的好像在签卖身契一样,她就爽的忍不住笑。

    就说好好生活不好吗?非得既要又要。

    看吧,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为了不出任何意外让这贱人有机会继承自己的遗产,这几天宁莹几乎就是盯着陈树治疗,一旦医生发话他可以活动了,就第一时间把人搬到轮椅上去办了离婚。

    拿到小绿本之后宁莹心里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了,转头看着悲痛欲绝的陈树,想到大师告诉自己的那个可能发生的未来,嘴角勾起畅快的笑意。

    “现在我们彻底没有关系了。”

    “砰!”陈树一拳砸在轮椅上,结果用力过猛牵扯到下面的伤处,痛的龇牙咧嘴,懊悔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妈在得知他不能生了之后就彻底放弃了他,当天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从此一面都没露过,好像他就是个给陈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没了种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曾经的那些全心全意的母爱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现在她全部的心都放在了另一个还是胚胎的存在上。

    可是陈树没有钱了,林翠还愿意给他生孩子吗?

    就在陈树出院的那天,迎接他的是好几个肩膀比他大腿还粗的壮汉,和满脸青紫痛哭流涕的母亲。

    “儿啊!林翠那个小贱人她把孩子打了,还用房子抵押了贷款,带着钱跑了!”

    当初为了安抚林翠给他们陈家生孩子,陈树妈咬牙买了房子,还写了他们俩的名字。

    现在林翠作为房产所有人之一抵押了贷款,追债人找不到林翠,就只能找到房产证上的另一个人,逼着他卖房子还债。

    可是当初那房子是贷款买的,他们如今全款卖了给林翠还债,还要接着还贷款。

    陈树耳边响着母亲悲痛的哭声,仰头看着天,心里只有两个字——报应!

    就连伤了他的刘娇都找了律师,承认是带着刀准备去伤人的,但却被人阻止,属于故意伤害未遂。至于踹了他的那一脚,解释为眼睛受伤后的情绪激动下的行为,被判了缓刑,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缓刑之后连入狱都不用。

    好像所有人都没受到惩罚,唯有陈树失去了男人最骄傲的东西,就连钱都没有了。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第104章

    缘来公寓门口发生了恶性攻击事件, 在周边也引起了不小的舆论热潮,宁莹乱搞男女关系最后报应在她出轨的丈夫身上这件事也让大家吃了好大一个瓜。

    “幸好搬走了,不然真是想想都后怕。”两个女孩子坐在奶茶店门口闲聊, 不知怎的就说起了宁莹。

    就在这时旁边的咖啡馆老板送出来两个人,“要不是我妈突然生病我真不想把咖啡馆兑出去,这里的装修和设备都是当初我花了好大心思弄的。”

    安悦安慰她:“放心, 我们夫妻想开这个店也是图有个打发时间的事,乐不得能接手一间几乎全新的咖啡馆,到手就可以营业,不会动里面的陈设的, 有时间回来坐坐。”

    她老公谢罗也是点点头,“我看你存的那些咖啡豆和我们去产地见过的顶级品质也差不多了, 你能全部打包转真的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咖啡馆老板扭头的看着店里的一切, “真舍不得啊。”

    安悦和老公谢罗对视一眼,挥手道别, “那我们明天就过来签合同了。”

    咖啡馆老板心情低落的点点头转身回去。

    安悦和谢罗也没离开, 先去缘来公寓服务台咨询,听说楼上已经没有房间了这才失落的放弃。

    “咱们早点回来好了, 听说前几个月还有不少房子呢。”安悦拉着谢罗走到奶茶店,“以后在楼下开店, 要是能住在上面该多好, 上班下班就是下个楼的事,简直是我梦想中的追求啊。”

    谢罗也笑了,“咱们在旁边小区找房子也不算很远吧。”

    安悦撇嘴,“不一样, 我以前上班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在楼下开个店,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用出去, 上了电梯就到家简直是我梦想中的生活。”说完嘴角有些落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谢罗一见她这样就知道老婆又想起过去的事了。

    安抚的搂住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咱们日子安稳下来,你的身体也养好了,可以把备孕搬上日程。”

    负面情绪上来一时间很难下去,安悦面带愁容:“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没有孩子命啊,还是说有得就有失?”

    谢罗摇头,“谁也不想这样的,安仔是没有福气,眼看就要有好生活了。”

    夫妻俩情绪都很低落,旁边的店员刚调完两杯奶茶踟躇的不敢打扰他们,只好轻轻地推过去。

    这时候彭野已经从手机上得知咖啡馆就要易主了,作为物业负责人彭野连忙过来。

    “小张,”彭野推开门,“你告诉要接手店铺的人了吗?他们要给业主看看才行。”

    咖啡馆老板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

    旁边的店员眼尖,拉了拉她,下巴一抬示意旁边,“我看到他们去旁边的奶茶店了。”

    咖啡馆老板连忙追出去,“彭经理你等一下,我去叫他们。”一边跑一边嘀咕,“感觉不会有问题吧,那对夫妻看起来很有素质。”

    谢罗看到推到两人面前的奶茶,他也不想老婆一直沉浸在伤感中,把一杯热奶茶塞到老婆手里挤眉弄眼的故意做出怪样,“喝点热的甜甜嘴,以后生活比蜜甜。”

    安悦破涕为笑,眼角带着湿痕,“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又哭又笑的,可不就是跟小孩子一样。”谢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两人相视一笑。

    不论怎样,他们失去了安仔是既定事实,人还是要向前看。

    正在两人端着奶茶畅想未来的生活时,就见咖啡馆的女老板冲进店里。

    见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你们还在真是太好了,正好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三人重回咖啡馆,彭野就把缘来公寓的规矩对安悦两人说了一下。

    “最初签订租房合同的时候就有备注说明,如果想要转租,接手的人也必须过了业主的眼才行。”

    安悦和谢罗刚从国外回来,还不知道缘来公寓这么奇葩的规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业主好奇怪啊,过她那关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要去查我们的底细?”谢罗不满的皱皱眉。

    咖啡馆的店长笑了笑,“大师哪里用得着去查你们的底细啊,只要给她看一眼,你们是不是好人,会不会给缘来公寓惹来麻烦都一目了然。”

    又是业主又是大师,可把这对夫妻搞蒙了。

    彭野这才表情和煦的给他们解释,“我们整栋缘来公寓的业主是位算卦大师,她很厉害的,任何作奸犯科人品不端的人都不可能出现在缘来公寓,这也是为所有的租客负责。”

    咖啡馆的店长一听“人品不端”四个字,突然想到什么笑道,“那宁莹那事算不算大师失手了。”

    彭野一哽,“这我还真问过大师。”

    “你还真问了?”给了彭野一个“好胆”的佩服表情,“那大师怎么说的。”

    “大师说人的命运是随时都在改变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未来的走向,他们刚入住的时候整体来说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后来陈树一念之差这才导致整件事的走向变成这样。”彭野也是一脸唏嘘。

    不过这不影响傅珀在他心里的地位,如果不是大师神机妙算,事情的危机程度远比现在更严重。

    咖啡馆店长见安悦夫妻一脸问号,就把前些日子发生在宁莹和陈树身上的事讲了一遍。

    “宁莹?”安悦一听诧异,“她离婚了?”

    “你们认识宁莹?”彭野立刻警惕起来。

    安悦点头,“我们都是平岛本地人,说起来我和宁莹还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当初她结婚我们在国外没回来,听说她招了个入赘的丈夫,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事。”

    咖啡店老板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羡慕表情,“怪不得你们出国旅游了好几年,回来就要兑咖啡馆,果然是有钱任性。”

    安悦垂下头眼中划过忧伤,没说他们夫妻出国旅游并不是拿了拆迁款去潇洒,而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

    当初平岛拆迁款到位的时候他们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边继续工作,一边准备在单位附近找房子让一家老小搬过来,谁料变故突然发生,一切都让他们猝不及防。

    安仔没了,二老伤心过度也先后大病离去,安悦和谢罗短短数日间血缘最近的亲人皆丧,周围人流言蜚语的传他们夫妻克亲,也有人说他们为了拆迁款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可是他们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如果可以换回安仔她情愿没有这些钱,还想以前一样辛苦奔波也心甘情愿。

    谢罗最了解老婆,见状不对连忙转移话题,“这事我倒是听同学说过两句,他们十几位亲戚合资开了几家酒店,她在其中一家里面管财务,她老公也在里面做管理的工作,算是经营夫妻店。”

    “那现在呢?”咖啡馆店长好奇的追问。

    他们自从宁莹搬走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来源,此时听到后续故事都好奇的眼睛发亮,就连不忙的店员和旁边几桌客人都伸着耳朵。

    谢罗只是前几天在同学群中随意看了几眼内容,细节并不清楚,一想到以后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员工和潜在顾客,心思转了几个弯之后拿出手机,把聊天记录重新翻了一遍。

    一边看记录一边随口道:“ 宁莹夫妻还是很潇洒的,她拿着分红和工资,家里长辈还时不时手松一松给点零花,远比我们这些拿着拆迁款坐吃山空的人自在,再加上她给入赘的丈夫发工资,给他远超过正常水平的数字,家里上下都宠她也默认了这种行为。”

    “但是自从知道她和入赘的丈夫赌气在外面和有妇之夫乱搞,差点惹来杀身之祸,他们全家就觉得得让她长长教训,继续这样纵容下去就是害了她,就把她的所有特权都收回了。”

    “陈树那个人其实还挺有能力的,在他的管理下他们那家酒店收益还挺不错,可惜家里的事搞不明白,影响的工作也一团糟。”说起陈树,谢罗带点遗憾和复杂的情绪。

    “他们夫妻的矛盾,搞得陈树无心管理,下面的人滑水接连被顾客投诉,宁莹能力有限心思也不在工作上,财务总出错,其他的股东对她家非常不满,强烈要求宁莹离开酒店,重新招了专业的财务和管理。”

    所有人这才知道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事。

    咖啡馆店长一脸唏嘘,“那她现在就是拿着分红过日子呗。”

    旁边一名顾客突然插嘴,“这话说得,你还可怜她?宁莹靠着分红生活也比我们这些打工人强多了。”

    谢罗点点头,又摇摇头,“恐怕还真不如你们呢。”他这才从聊天记录中翻到一个八卦,忙着分享给大家。

    “听说在他们夫妻闹的最严重的时候陈树天天都不在酒店,下面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这一松就出大事了。”

    这时另一名顾客从自己桌上兴冲冲的跑过来,“这事我知道,宁莹工作那家酒店现在口碑都快烂大街了,找了新的管理者都回天乏术。”

    “怎么回事?”“快说说!”

    谢罗笑了笑,抬手让他说。

    后来的顾客眉毛一挑,“听说有一天保安上楼查房,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就开错了门,拿着万能卡直接进了一间住人的房间,人家里面两人正在那个呢,”挤眉弄眼的伸出两手做了个拍掌的动作,其他人瞬间就懂了。

    除了另一位知情人谢罗,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带入自己是那位住客,瞬间后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可怕了。

    他们可算是明白为什么说“口碑烂大街”,这种管理松散的酒店就算再便宜都不能去,容易被现场直播。

    之后的细节这位顾客就不知道了,谢罗冲自己老婆挑了一眼接上话头。

    “听说事后顾客闹的很大,人家是正经情侣也不怕事,开口就是要赔偿十万元精神损失费。”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酒店确实理亏,但也不能任由人家狮子大张嘴,最后商议之下赔了五万,可是损失的名声却是再多的钱也无法挽回的。

    “那家酒店宁莹和她父母占了五成股份,这一亏下来可真是够受的,还分红?不亏钱就不错了。”

    谢罗也很看不上宁莹这种一朝翻身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样子,还找入赘丈夫?就她这脑子能玩得过人家吗?

    眼光不行脑子也欠费,不能做到及时止损,还自己出去胡搞。

    他们所有知情人听了都摇头,忍不住道一句“自作孽”。

    总结下来就是,现在别说傅珀会不会放宁莹来租缘来公寓,就算同意,她也住不起了。

    更别提两万元的包,她连拿出两千块钱都费劲。

    听了谢罗的分享,在场人就是一个爽,这种人虽然罪不至死,但是让她一点报应都没有,总是感觉不公。

    要说陈树是心里藏奸的坏,宁莹就是过于自我的蠢,这种人要是活得好,拼尽全力奔波在生存中的人都会觉得不甘。

    彭野笑着拍了拍谢罗的肩膀,“老弟三观还挺正,放心我们大师看人很准的,只要人没问题我们整个缘来公寓都欢迎你们夫妻,以后要是腾出来空房,还可以给你们先选。”

    刚才他们夫妻俩去服务台咨询就是彭野接待的,就算不能住在这,开店也算是自己人。

    说起业主大师咖啡馆店长也一脸遗憾,“以后不在这有事找大师就麻烦多了,这次多亏大师来我这喝咖啡看到我的面相说我妈有肺病的风险,我急忙回去带她一查,是早期肺癌。”

    说着叹口气,拉着安悦叮嘱,“大师人好,你们要是有什么困惑的事,跟她见面的时候就问,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以后经营的时候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找她,”看了一眼谢罗,对安悦摇摇头,“还是你去比较好,大师对女孩子很包容的,24小时只要需要就可以上楼去找她。”

    谢罗眉头一皱,“这位业主是男是女?”

    所有人一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彭野也是一脸啼笑皆非,“你别多想,大师是女的,楼里的租客要是想找她算卦可以找我或是直接联系大师,电梯直达顶楼,只不过男士的话晚上八点之后就不要上去打扰她了。”

    谢罗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回换做安悦取笑着对他挤眉弄眼了。

    安悦:“那什么时候和大师见面啊?”

    听了这么多,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好奇他们口中神奇的业主大师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职业下意识就给人有些距离的感觉,但是一想到她对女孩子这么宽容体贴的样子,又觉得是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女士。

    彭野举起手机,“别急,我这就联系大师。”

    因为担心傅珀在上课,彭野是直接发文字过去的。

    谢罗和安悦干脆不走了,坐在原地等。

    过了两分钟,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彭野面色一喜,连忙接通。

    “喂,大师,对,人现在就在这,哎,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转达。”

    掩住手机话筒,对夫妻俩说:“大师正在往这边赶,大概十分钟就到,你们要不就在这等一会,把这事搞定了也不影响签合同。”

    谢罗和安悦自然是不急的。

    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彭野也对傅珀转达,只不过挂上电话之前好像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彭野八卦的咧了咧嘴,眼睛一转猜测是不是前几天住进来的大师同窗?

    十分钟之后一辆车停在门口专用的停车位上,傅珀推开车门和副驾的人同时走出来。

    看着咖啡馆玻璃窗边向这边看的几个人影,傅珀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

    “大师来了!”彭野笑着站起身。

    安悦和谢罗也情不自禁站起身,最后就搞得一群人站着迎着大师。

    傅珀一推开咖啡馆的门就看到数人站起身相迎的一幕,脚步顿了一下。

    啼笑皆非道:“都坐都坐,虽然我是业主,但是也不用列队相迎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被逗笑了。

    安悦和谢罗紧张的情绪也收了起来,和想象的形象不能说天壤之别也差不多了,业主大师竟然是位看起来比他们还年轻的女生。

    彭野却把视线落在傅珀身后的男人身上,心中好奇,这也是位大师,就是不知道和业主比起来谁更厉害?

    郭开见彭野看自己,含笑点了点头,转身先去前台点了两杯咖啡。

    傅珀刚落座,就见一杯特浓递到面前,诧异的抬头。

    郭开举了举自己手上的纸杯,“你先忙,我上楼了。”

    傅珀眉眼稍霁,笑着颔首。

    彭野视线一直跟着郭开的背影,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小伙子追人追的倒是挺有分寸的,既有存在感又不招人烦,长得还帅,这谁能受得了。

    傅珀却不知道彭野心里想的,看着眼前夫妻俩,此时有空她也不准备一眼扫了,干脆好好的看一看。

    “两位怎么想到要在这里开咖啡馆的?”像是朋友闲聊一样引出话题。

    安悦和谢罗原本还有些紧张,之后果然放松了不少。

    “我们其实也是平岛人,故土难离,出去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回到了这里。”安悦这时突然抬手搭在小腹上,“听说大师算卦很准,如果方便的话我还真有件事想求大师帮我算算。”

    傅珀打量了一眼面前二人,“嗯,你的所求我大概了解了,这件事不急,咱们慢慢来。”

    安悦和谢罗对视一眼,忍不住两手互相攥紧。

    傅珀先是看了一眼两人的面相。

    “看着面相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而且夭折了。”

    此话一出咖啡馆的店长和彭野都瞪大眼睛,忍不住怜悯的看向夫妻二人。

    安悦见傅珀只是照面就说出这件藏在他们心底的事,对她更信服了,“大师说的没错,之前我们家很穷的,我们夫妻二人在古城工作,每天都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上下班,但是我们感情很好,五年前生了个孩子取名谢安,小名安仔。”

    说着安悦眼眶一红,声音带着哽咽,“可是就在安仔两岁的那年,平岛翻建眼看就要过好日子了,我们家却突遭变故。”

    谢罗搂着安悦的肩膀,后面的事最痛苦,他舍不得安悦再去剜自己的心。

    “大师神机妙算,后面的我来说吧,”谢罗将安悦按在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我记得那是几年前的冬日,我和老婆还在公司就收到家里传来的消息,说安仔……不行了。”

    咖啡馆的店长和彭野心都跟着提起,屏住呼吸,看到安悦埋在谢罗怀里起伏的肩膀和谢罗低沉的嗓音感同身受的跟着难受了起来。

    谢罗吸了吸鼻子:“我们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们还亲亲他的脸颊,安仔挥手对我们道别,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再见、爸爸再见’,怎么就不行了。”

    “等我赶回家才发现他已经难受的睁不开眼睛了,出气多过进气,就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可是天色已晚值班的医生给检查了一遍说是各器官衰竭,要我们立刻转院。”

    谢罗长叹一声,“等救护车拉着我们转到古城第一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行了,推到抢救室半个小时,大夫就通知我们准备后事。”

    谢罗抬手按住脸,不愿将他的悲伤显露在人前。

    他们也不知道见大师是个什么规矩,还以为一定要顺着她的话如实说,如果不是安悦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他们说什么也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来。

    一声抽噎响起。

    傅珀侧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彭野。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此时哭的比谢罗也不差多少。

    “大师,你不用管我,”彭野难过的摆手伸手胡乱擦一把眼泪,“我也是做爸爸的人,我听不得这个。”

    谢罗调整好情绪,“其实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安仔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器官衰竭,可是孩子已经没了,再追究下去还有什么用,医生给的猜测是孩子可能误食了什么东西。”

    “收到安仔没了的消息我爸妈伤心过度直接病倒,我和安悦就匆匆办了后事急着回家照顾老人。最后二老也没留住,只是三天的时间,他们就……”谢罗摇头,“而且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们还在念着安仔,连眼睛都没闭上。”

    谢罗擦着眼角长叹一口气,“直到他们二老过世我和安悦都没说出医生猜测的话,一来并没有经过肯定的证实,二来他们帮我们照顾孩子已经很辛苦,现在更是难过成这样,我们不能再用一个不经证实的猜测让他们更加自责了。”

    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没有任何人带着不好的想法去猜测这件事,二老都已经悲痛过世了,他们是最不可能伤害安仔的人。

    第105章

    咖啡馆的一角都陷入悲伤的情绪, 唯有傅珀皱着眉头。

    “你们想再要个孩子,可是这件事在你们的心里一直没有过去,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 你们自己不放下,这件事就一直过不去。”

    心情也是印象受孕的一大因素,表层的想法是想再要个孩子, 可是更深层却是一直都没忘了安仔。

    他们和周慧的情况不同,周慧被神婆指示后对未来一直都是带着希望的。

    可是安悦和谢罗夫妻虽然离开伤心地在全球各国游历了几年,可是心一直被锁在这片土地上,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时彭野突然开口, “如果是我……”深吸一口气,后面的话说不出, “那我也一定要得到个真相, 不然就会一直梗在心里,甚至会担心下一个孩子会不会再出这种事。”

    这时他突然想到什么, 带着期望的看向傅珀, “大师,你能给他们算算安仔究竟是怎么没得吗?”

    如果真的有猫腻, 他相信傅珀肯定能算出来,毕竟她可是连宁莹可能会有生死大劫都能算出来的人。

    此话一出埋在谢罗胸口的安悦抽泣突然直起身, 红彤彤的眼眶睁大, “大师!你能算出我有过一个孩子,那你一定能算出安仔是怎么没的!”

    安悦用力挣开谢罗的搀扶,冲出座位“噗通”一声对着傅珀跪下。

    “大师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真相吧,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我听说早夭的孩子会重新投胎到父母身边,可是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我梦见新的孩子又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痛苦呻•吟,求求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我天天都很矛盾,我想要安仔重新投胎到我肚子里,可是我又怕他会再出事……”

    大师说的没错,安悦确实没放下,既然如此那就给她一个答案!

    “老婆,地上凉你起来!”谢罗红着眼眶想把安悦拉起来。

    “我不!”安悦甩开他的手,跪着膝行到傅珀脚边仰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大师,我求求你!”

    谢罗见拉不起她,深吸一口气索性也跟着“噗通”一声跪在安悦身旁,也是恳求的看着傅珀。

    “大师,如果您真能给我们夫妻一个答案,要多少钱都可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谢罗此话说的斩钉截铁,旁观的彭野和了咖啡馆店长甚至相信此时傅珀开口让他们拿出全部财产,恐怕都不会磕巴直接打钱。

    咖啡馆店长心里矛盾,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痛快的下家准备接手咖啡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引出一条有小生命的死亡真相,她担心大师真的给算出来了,会不会安悦和谢罗就不会兑她的店了。

    但是将心比心的一想,又忍不住替他们伤感。

    “大师……”咖啡馆店长跟着发出恳求的声音。

    彭野也哽咽着:“大师……”

    傅珀叹了口气,“我也没说不帮你们算,先起来吧。”

    站起身搀着安悦的手把人拉起来。

    彭野也忙上前帮着扶谢罗,“太好了,大师愿意帮你们算,赶紧收拾一下情绪,把眼泪擦擦。”

    安悦和谢罗对视一眼,连忙低头擦眼泪,可是悲喜交加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

    “不着急,你们慢慢整理一下自己,我这就给你们算。”

    傅珀看着夫妻俩的头顶,实则直接开启了吃瓜盲盒。

    刚才她只从夫妻二人面相的子女宫上看出他们第一个孩子死于非命,并不是正常死亡,牵连着二人也一直挂怀的心,试探的问了一句,果然是未解之事。

    也对,如果已经知道安仔的真实死因,他们就算是放不下也不至于是这样的面相,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郁结于心。

    傅珀先看安悦的头顶,母子相连,他们之间的命相远比父子更紧密。

    傅珀看着她头顶的盲盒,下一刻只感觉眼前一片紫光咋现,竟然是很久没见的特殊盲盒。

    现在她的分数已经很宽裕了,傅珀毫不犹豫的就扣了100点开了安悦头顶的盲盒。

    这本书和以往不同,封面上竟然是一家三口的简笔画,笔触童稚,像是个拿笔不稳的孩童在大人的引导下画出来的。

    打开之后的内容也和以往不同,是连环画一样的形式,有动作有表情,能看到他们说的话,就连心声也在气泡中显示出来。

    掀开第一页,这是一家简陋的医院,从墙上斑驳的痕迹能看出有些年头了。

    看着是安悦的人躺在床上,欣慰的看着床边的家人。

    看起来比现在更青涩的年轻男人手忙脚乱的抱着婴儿,紧张的双眼睁大,浑身僵硬的架着双手,好似被装进了动一下就会被针扎的箱子中一样让人会心一笑。

    一对年老夫妻一边指导谢罗调整姿势,一边发出善意的笑声。

    此时最逗的是谢罗头顶心声气泡的内容:“这孩子怎么浑身软的像棉花糖一样,手脚也是软绵绵湿乎乎的,他真的有骨头吗?天啊,根本不敢使劲,好怕弄疼他,老婆救救我!”

    可惜他老婆见他受难,丝毫没有同情心的发出哈哈大笑,此时的心声却是:“难得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可得好好培养起来做个成功的奶爸,以后给孩子换纸尿裤擦粑粑的活就都是你的啦。”

    傅珀眼神柔和下来,看着这一幕可以想到这是个多幸福的家庭啊,公婆慈爱,夫妻情浓,又添了新成员,就算是暂时的困苦也不影响他们露出开心的笑容。

    意念控制这本书翻开第二页,下一张图似乎是出院回家了,好几个大人围着床上的宝宝,此时每个人的心声都不一样。

    安悦看着侧躺着的宝宝,喜悦的视线描摹他的全身,“像个大号腰果一样,好可爱~”

    谢罗伸出拇指和食指张开比量了一下孩子的腿,没想到一张开手竟然从脚丫比到了屁股上,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大惊失色,“天啊,这腿还没有一拃长,以后长大了该不会是个矬子吧!”

    奶奶坐在一旁用手搓着新衣服,一边不错眼的看宝贝孙子,“这皮肤这么细嫩,可得把料子搓软了才行,可不能磨疼孩子。”

    爷爷举着奶瓶,里面装着半瓶满,什么都没说就是一脸发愁,实则内心戏很多:“刚准备好要吃奶的怎么就睡着了,吃还是不吃啊?这么睡着会不会饿到?要不要叫起来吃完再睡……可是,他睡得好香啊,叫醒了该不会哭吧!”

    新成员的到来给全家人都带来了快乐,有些人却心里带着不切实际的忐忑,就比如担心儿子长大后是个矬子的爸爸。

    傅珀笑意隐含在眼底,控制着再翻过一页。

    这一次孩子长大了一点,会自己扶着摇摇晃晃的走路了。

    夫妻俩人蹲在地上努力和安仔平视,争先恐后的张开手臂,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

    这次的心声充满了让人啼笑皆非的勾心斗角。

    安悦:“安仔来妈妈这里,安仔最爱妈妈了。”

    谢罗:“安仔到爸爸这里,以后爸爸带你踢球。”

    三头身的安仔此时看似站不稳的样子,可是傅珀却从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心声中看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

    皱着眉头的安仔:“爸爸妈妈好烦啊,挡在那里,让安仔都过不去了,我要去找奶奶,奶奶奶奶!安仔要吃果果!”

    可是此时的安仔只会说“爸爸”“妈妈”,一边挥手一边叫着,让不远处的两人更误会了,拼命想把对方挤出安仔前进路线范围。

    浑然不知儿子其实想说的是“爸爸/妈妈走开”。

    傅珀抬手按住鼻端,忍着笑意。

    一页页翻过去,一个虽然不富裕但是充满快乐的家庭跃然纸上。

    安仔也在一天天长大,从那个站都站不稳的三头身娃娃,变成了可以撒腿跑的四头身宝宝。

    他已经可以用简短的句子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了。

    在爸爸凑过来亲自己的时候一脸被迫营业的样子,奶声奶气的道:“爸爸,胡子扎脸。”

    半本书翻下来,傅珀仿佛见证了那个小小孩童的成长。

    他虽然每次都被爸爸胡子扎的好痒,还是每天都迫不及待的伸着头等待爸爸妈妈下班回家。

    安仔想给妈妈一个湿乎乎的吻,他知道妈妈最喜欢这个了,每次被安仔亲亲的时候都笑的嘴角咧开了花,爸爸则最爱亲亲安仔的脸,他最恶趣味了,每次都要把安仔扎的哇哇叫,就算被爷爷奶奶追着打也乐此不疲。

    安仔喜欢奶奶切的苹果片,咬起来脆脆的又水又甜,每次见他能吃下去半个苹果,奶奶都笑的好开心,嘴里念叨着:“吃苹果好有营养,每天一个苹果不生病。”

    其实奶奶不知道,比起苹果安仔更喜欢梨,可是奶奶说梨子是凉性的不能多吃,吃多了拉肚肚,安仔只好继续啃苹果了,心声却是:“虽然苹果也很好吃,但还是希望明天能吃到甜甜的梨子。”

    安仔还有一个偷偷藏在心里的秘密,那就是比起爸爸妈妈和奶奶,他其实最爱爷爷。

    因为爷爷可以给安仔做小汽车,做小木枪,配安仔玩biubiu倒的游戏,还会和安仔一起在衣柜里面躲猫猫。

    他真的好爱他们啊……

    此时安悦和谢罗夫妻俩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刚想跟傅珀说他们准备好了。

    可一抬头却见她像是在走神一样看着安悦,把人盯得浑身不自在。

    安悦疑惑的和丈夫对视一眼,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一叫傅珀。

    谢罗也有些奇怪,刚想抬手在傅珀面前挥一挥,就被一只从旁边伸过来的手按了下去。

    “嘘!先不要打扰她,”郭开去而复返,“你们看她的眼睛。”

    被他这一提示,坐在对面的安悦和谢罗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傅珀眼底的神情是笑中有泪,有悲有喜,看是走神实则更像是……

    这种感觉他们描述不出来,只觉得看了之后心底发酸,刚整理好的情绪又有些想哭了。

    郭开动作轻柔的坐在旁边,侧头关注傅珀的情况,轻声道:“她在算卦,你们安静等着。”

    傅珀这种情况他以前也见过几次。

    郭开在学校时也学过面相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在看面相,只不过他们玄学学院每个人很重视距离感,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探究,只要知道这是一种自己不理解的算卦方式就行了。

    毕竟傅珀的奶奶是学院曾任副院长这件事不是秘密。

    据说那位长者本身也是个非常神秘的人,出身普通没有家传,却可以生而知之自学成才,精通很多古今中外的卜算之法。

    傅珀作为她的孙女也如此,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刚才其实郭开已经上楼了,但是刚刚突然有种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心慌感,下意识的就起身折返了回来。

    此时看着傅珀如此投入的神情,郭开有些心疼。

    同是卦师他最了解这种感觉,过于带入求卦者的人生其实不是一件好事,能让算挂者带入的感情往往是非常极端的,大喜大悲的,一来会感觉疲惫,二来情绪陷进去很难脱离,就像演员的入戏出戏一样,出不了戏的伤害无疑是很严重的。

    可是做这行的也没办法,除非是麻木无情的人,否则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带入呢。

    他们为求卦者的故事同悲同喜,感念的同时也更珍惜自己只有一次的人生。

    他也是出去游历这一年才想明白的,这才扭转了想法决定随心而走,不再按照傅珀的意思站在她的圈子外,他不想等老了后悔。

    *

    此时沉浸在特殊盲盒中的傅珀并不知道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郭开的去而复返。

    她完全带入了安仔的视角,通过一个孩子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孩子天真无邪,其实他最通透不过了,有些话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但是通过心声气泡傅珀明白,其实他什么都懂。

    看似是家人们在爱着他,其实他也毫无保留的爱着所有人。

    宁静幸福的生活让人看着流连忘返,终于有一日好消息传来,平岛要拆迁了,所有平岛户口的原住民都要被迁出去。

    光是拆迁费就上千亿的大项目轰动这个湖城。

    不止是平岛人欣喜若狂,也吸引了听到动静赶来的蝇营狗苟。

    尤其是拆迁费刚到手,还来不及花出去的时候几乎每一家都宾客络绎不绝。

    聪明的人连夜就拿着钱走了,手机关机换号一条龙,总之直接人间蒸发。

    剩下的拖家带口走不了,就免不了接待那些从犄角旮旯跑出来“道贺”的亲朋好友。

    这日安悦和谢罗正常在外上班,他们不像有些人一样拿了拆迁费就恨不得和以前的生活彻底割席,夫妻俩知道五百万看似很多,但是如果撒开手挥霍也并不抗花,再加上他们在湖城并无关系近的亲属,也就不着急离开,想着在规定时间内找好房子搬走就行了。

    谁想到“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本以为没人会来打搅他们的谢家这日竟然也迎来了一波远亲。

    从安仔的视角早上和爸爸妈妈道了“再见”之后,家里就来了一群陌生人,反正多的他数不清,只知道好多腿啊,挡的他眼前一片黑。

    虽然都是面带笑容和爷爷奶奶说笑,但是他知道好几个人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瞪了安仔好几眼。

    眼神可怕到让安仔忍不住躲在奶奶身后。

    可惜小孩的抗拒被当成了认生,所有人见状都露出善意的笑声。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哥哥突然蹲下对着安仔摊开掌心,一颗颜色鲜艳的糖果出现在安仔眼前。

    两岁大的安仔顿时眼睛都直了。

    他奶奶露出为难的表情干笑,倒也没阻止,只是说:“他妈平时不让他吃糖。”

    “两岁了,少吃点没关系啦,孩子哪有不爱吃糖的,你让他惦记着以后有了拐子一块糖就被拐走了,”一个和安仔奶奶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拉着她语重心长。

    这话说得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话糙理不糙,安仔奶奶虽然听的有些不高兴,但一时间没转过来,再加上来者是客,不好驳了亲戚家孩子的好意,就给了安仔一个眼神让他接了过来。

    安仔的爷爷见人太多,就想抱着孙子进自己屋去玩。

    这时候还是那个老太太指着自己孙子开口:“阿池最喜欢孩子了,家里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让他进去和孩子一起玩吧。”

    这话也没什么问题,有了赠糖之情安仔很高兴的叫着“哥哥”,献宝的拉着哥哥进了屋。

    安仔爷爷原本也想跟着进屋的,被不知是谁自来熟的拉住。

    “放心,有阿池呢,平时在家就是他照顾弟弟,咱们大人一起说说话。”

    安仔爷爷向来沉默寡言,扭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其乐融融的坐在床上玩小车,看着亲戚家的阿池似乎真的挺会陪孩子玩的,也就跟其他人留在客厅。

    他也不放心把老伴一个人留在那面对那么多人。

    之后外面发生了什么屋里的安仔就不知道了,只见不知何时和他玩的小哥哥站起身把门关上,表情也不如开始时的那样友好,站在门口用复杂眼神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安仔不懂发生了什么,傅珀却看得心惊肉跳。

    其实她根本看不清阿池的眼睛,因为画上用的是夸张笔法,阿池的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让看到的人情不自禁的浮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确保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后,阿池就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把每个抽屉都拉出来看一遍。

    动作其实并不多谨慎,只不过毕竟是两个孩子在屋里玩,就算声音再大、被翻的再乱也不会有人多想。

    安仔不明白哥哥在做什么,就直接开口问,“哥哥,找什么?”

    男孩把床头柜的抽屉都拉开看,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去翻柜子,位于窗边的一个下面是柜子上面有两个抽屉的置物柜也被他翻了个底掉,安仔爷爷有高血压,两个抽屉里装的都是降压药。

    下面的柜子为了压重放的则是陈年旧书,就是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

    男孩皱着眉头翻上翻下,随口道:“我在找藏东西的地方,你知道爷爷奶奶最贵重的东西藏在哪吗?”

    安仔蹬蹬蹬跑下床,“我知道啊!”

    男孩眉头一皱,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故意道:“我才不信呢。”

    安仔见自己被给他糖吃的哥哥质疑了,挺起小胸膛指着斗柜上的抽屉,“就在这里啊,爷爷都背着安仔从这里拿东西。”

    挺起胸脯神气满满的叉腰:“哼,欺负安仔看不到,安仔知道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

    男孩再次拉开抽屉,刚才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药盒,他奶奶也有高血压,他知道这是降压药,有这病的人每天都要吃,他们都是一堆一堆的买,这么多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既然安仔说里面有宝贝,男孩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索性把所有药盒都翻了一遍,结果发现下面就是正常的抽屉。

    “你骗人,这里根本没有钱!”男孩脱口而出。

    安仔知道什么是钱,歪着头,“我也没说是钱啊,这里装的是糖,爷爷天天吃,肯定是很好吃的糖。”

    男孩觉得自己被耍了,怒从心起,拎起安仔的手臂就把人甩到床上,幸好小孩骨头软,不然这一下子两只手臂肯定脱臼了。

    安仔却对这个给自己糖吃的哥哥有滤镜,被甩到床上弹了两下还以为他是和自己玩。

    “哥哥还要,再来!”咯咯笑着在床上翻了个滚。

    男孩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真是个分不清好赖的傻子,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蠢。”

    安仔在床上翻了个滚还不够,倒着仰摔在床上,发现只颠了一下就停了,又翻了个身爬着拱到哥哥怀里,蹭着他耍赖,“哥哥,还要摔倒。”

    男孩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这可是是你自找的,我可只是个没有轻重的孩子,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可惜安仔再年幼也有二十几斤,男孩力气却很有限,拔萝卜似的拎着安仔的胳膊甩在床上好几次,除了把自己累的大喘气让小孩笑的更开心,什么都没得到。

    外面的大人一听里面传来的笑声,还以为他们真的玩得很开心,安仔的爷爷奶奶这才彻底放心,一边连连夸赞亲戚家的阿池懂事。

    傅珀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可没忘记安仔大概就是在这一段时间没的,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恶毒的小崽子。

    这时候她都快忘了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满心都是急切,恨不得让这家人赶紧走。

    可惜,伸手不打笑脸人,外地的亲戚来了,就算他们心里揣测也不好直接开口撵人。

    不过很快外面的人就开始哭穷,图穷匕见的提借钱的事。

    屋里的阿池也发现了,自己这样根本无法让受尽全家人宠爱的安仔受到任何实质伤害,他蠢得把自己的一切粗暴动作都当成玩耍。

    坐在床脚憋闷的喘气,就在这时阿池视线平视正好落在对面的斗柜抽屉上,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阿池嘴角勾起阴狠的笑容,“安仔,你说爷爷每天都背着你吃糖是不是,正好今天他不在,我帮你拿吧……”

    傅珀瞬间汗毛倒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双眼瞪大脱口而出:“不要!”

    第106章

    “不要!”一声急呼脱口而出, 傅珀瞬间就如脱力一般委顿下来。

    郭开立刻上前撑住她的身体。

    “大师!”“大师?”

    其他人都大惊失色。

    湿痕从傅珀紧闭的眼角中渗出,安仔一脸喜色的从阿池手中接过包裹糖衣的降压药的那一幕,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傅珀入这行四年了, 从来没有过这样身临其境的带入进去,这一刻她对安仔的感情不弱于安悦和谢罗这对父母。

    眼看着可爱的安仔成长起来,在傅珀心里他也无异于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哽咽的声音从傅珀紧抿的嘴唇中溢出, 郭开立刻心疼的环抱住她。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柔声细语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安悦原本已经控制好的情绪在看到傅珀抽噎的那一刻再次破防,肩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两行清泪顺着眼眶滑落。

    上身前倾迫不及待的追问:“大师,大师您到底算出了什么?”

    谢罗也面带恳求的看着她。

    傅珀埋在郭开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抱歉, “不好意思, 我失态了。”

    郭开摇摇头,“我懂, 没关系。”

    傅珀深吸一口气, 轻轻推开他的身体,转身目光严肃的看着安悦夫妻, 这一刻她带着泪痕的眼睛全无脆弱,反而带着难以言说的杀气。

    “我已经知道安仔的真正死因了。”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安悦和谢罗张大嘴, “大师……”

    到了马上就就要揭秘的时刻, 夫妻俩反而踟蹰了,他们有些忐忑,生怕真相是他们不敢面对的。

    两人对视一眼,谢罗深吸一口气, “大师,您说吧, 我们做好准备了。”

    不管真相如何,他们起码要给安仔和逝去的二老一个交代。

    傅珀长叹一口气,看着虚空道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随着她的讲述在场的人表情接连变化,都是又惊又怒。

    咖啡馆店长难以置信的掩住嘴,“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孩子!”

    “可别用孩子这个词来形容他,这简直是个恶魔!”彭野也是后怕的猛咽口水,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家里的药物,几乎任何成人剂量的药物对孩子都是危险的存在,这是一个家家都有,但是对幼童而言却是足以致命的大杀器。

    傅珀失神的自语:“那个孩子给安仔吃了一盒他爷爷的降压药,因为药片带着糖衣,安仔很轻易就相信了那是好吃的糖果,就这样么一粒一粒的塞进嘴里。”

    孩子生怕被爷爷发现自己偷吃“糖”,在哥哥的催促下一粒接一粒,因为着急他只在嘴里含一含就咽了下去,甚至没有机会发现被糖衣包裹下的“毒药”是苦的。

    “因为是整片吃下去的没有经过咀嚼,起初孩子的爷爷奶奶并不知道,为了打发那些人,匆匆借了十万元给他们,之后就忙着给安仔做午饭。”

    “抽屉里那么多药,包装盒被那个孩子拿走了,一时间爷爷也没有发现少了一盒。”

    后面的话傅珀不忍心当着孩子父母的面再说下去了,她的眼前仿佛再次看到特殊盲盒里的最后一页……

    到了中午,药片开始在胃里消化了,安仔出现食欲不振的情况,奶奶以为是家里生人太多让孩子闹心了,还跟爷爷抱怨,要尽快搬走,可不想再应付这种人了。

    安仔很懂事,他感觉到了自己的不适,吃不下去饭还有些上不来气,可他却以为是自己偷偷吃“糖”的原因,之前大人就总吓唬他吃多了糖就会肚子疼,为了隐瞒自己偷吃的秘密,安仔一直在忍耐着。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佳的洗胃时机也错过了。

    午睡时间到,药物作用下出现精神萎靡的症状,奶奶丝毫没察觉异常顺势哄安仔睡觉。

    直到下午,药片和午饭一起彻底消化殆尽,最严重的症状终于出现了,安仔开始气促,就是俗话说出气多过进气。

    脸色也出现不正常的变化,整个人都痛苦的躺在床上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这时爷爷奶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急着给儿子儿媳打电话。

    老夫妻见过很多生死,安仔的症状和很多老人临死前很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有了不安的预感——安仔可能要不行了。

    安悦和谢罗收到消息紧赶慢赶的往回跑,和救护车同一时间抵达医院,可是在场的人除了痛苦的说不出话的安仔谁也给不了医生一个准确的答复。

    眼见各项指标断崖式下跌,附近的医院只能安排转院。

    到了古城第一医院后这里的医生倒是经验丰富,猜测是误食了某物导致的各器官衰竭,却已经迟了。

    最后,安仔在痛苦中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最让傅珀崩溃的是,安仔临死时想的还是“今天还没有亲亲爸爸妈妈,告诉他们工作辛苦了,安仔很爱他们……”

    一声嚎哭在咖啡馆中响起。

    “孩子奶奶……她有心脏病,最后几天一直在自责,后悔应该早点发现安仔不对劲,早点送医说不定能救回来……”安悦扑到丈夫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谢罗也咬紧了牙关,用力大到牙龈中都渗出血来。

    “畜生!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畜生!”谢罗胸口剧烈起伏,发出作为父亲和儿子的呐喊,就是因为那个小畜生,他同时失去了三个至亲。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彭野难以置信站起身在桌子旁转了好几圈,叉着腰都无法疏解胸口的憋闷。

    “砰!”一脚踹在桌子腿上,怒吼一声,“啊——气死我了!”

    同样是一个父亲,彭野根本不能带入自己去想这件事,他都快气疯了,浑身后怕的颤抖。

    “对不起大师,我离开一下!”彭野拿着手机撒腿跑出去,“喂,老婆,你去看一下咱家的药箱……”

    郭开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叹了口气。

    这件事除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否则谢罗想要报仇根本没有办法。

    时隔多年他们根本没有证据,就算逼问出来真相,仅有口供而无人证物证,都是很难获得公道的。

    况且按照傅珀算出来的经过,那个小恶魔做下这桩恶事的时候恐怕连十二岁都不到,按照最新的规定,满十二才才有可能承担一部分刑事责任。

    彭野之所以气的踹桌子,因为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傅珀无力垂头,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大师的话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谢罗大喜大悲后表情竟然出现了类似解离症状的反应,整个人面无表情,像是失去了自我感觉一样。

    傅珀和郭开对望一眼,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谢罗把还在抽噎的老婆往旁边一推,人直接就冲了出去。

    “老公!你去哪?”安悦愣神的被推开,才站起身就发现谢罗已经冲出咖啡馆,上了门口的车。

    一声油门踩到底的轰鸣响彻街面,眨眼的功夫车子就绝尘而去。

    傅珀倒吸一口气,“糟了!”

    顾不得其他抓起车钥匙紧跟着冲出去。

    郭开眉头紧锁,幸好他一直留意傅珀的动静,第一时间也跟着追了上去。

    “等等我!”

    一个两个都冲出去了,安悦也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丈夫要去做什么,顿时大惊失色。

    她已经失去了孩子和公公婆婆,不能再失去老公了。

    一边起身一边喊:“大师!带上我,我知道他要去哪!”

    谢罗凭借一股子决绝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车开出街口了,傅珀刚把车打着火,一抬头就失去了前车的影子。

    幸好安悦从傅珀的描述中也意识到这个外地来的亲戚到底是谁,家里有个十几岁的男孩,有老有小是个大家庭,就算不是在湖城也不可能离的太远。

    综合考虑下来,两人不愧是夫妻,她心念一转就明白目标对象了。

    郭开和安悦两人前后脚跟着傅珀上了车,安悦坐在后座,扒着前面的靠背一边手机导航一边解释。

    “谢罗家有一门亲戚在临城,距离平岛就两个小时的车程,听到大师的描述,我觉得就是这家人。”

    平岛以前是个很封闭的厂区岛屿,里面的人沾亲带故,安悦和谢罗算是青梅竹马对丈夫家的情况非常清楚,她印象中的那家的老太太和她公公是堂兄妹,和她婆婆也有些九转十八弯的亲缘。

    而且安悦又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当年办事的时候似乎有邻居说过一嘴,前几天我家好像是来了一群外地的亲戚,那些天各家都很热闹,再加上我们沉浸在悲痛中就没留意这件事,现在大师一说八•九不离十就是那家!”

    虽然不如谢罗情绪极端,安悦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说这番话的时候捏着手机的指节都攥的发白了。

    傅珀倒车出去,接过安悦的手机看了一眼出城的路线。

    “这几年那家人有和你们联系吗?”

    安悦斩钉截铁的摇头,“没有,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们,我和谢罗根本不知道他们去过我家,还从我公婆手里借了十万块钱。”

    傅珀胸口起伏,气的暗骂。

    这家人真是极品一家,知道谢家发达了就老老少少的一群人来谢家借钱,之后又当没这事一样。

    老的不着调,小的更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十岁已经该有正常的是非观了,他跑到亲戚家里做客偷钱不说,还嫉妒亲戚家独生子天真受宠就起了坏心。

    这人才十岁就已经有这么大的破坏力了,傅珀根本想象不到等他长大了会造成怎样的危害。

    傅珀一路踩着油门往临城赶,在服务区加油的时候终于有了消息,从加油工那里得知刚才也有个白色的小车来加油,离开不足五分钟。

    而且他们竟然得知谢罗在服务器买了个工具箱,里面扳手改锥应有尽有,放在知情人耳中怎么不让他们心惊胆战。

    三人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今天的情况太危急,高速行驶中前排的傅珀和郭开两人全神贯注,竟然都产生了冥冥中的灵感。

    “提速!”刚拐入一条陌生的道路,郭开就言之凿凿的开口。

    傅珀不迟疑,也不追问,实际上她也感觉再快一点会更好,脚下猛踩油门开始忽左忽右的变道,终于踩着最后几秒过了路口。

    又过了一会不等郭开开口,傅珀就收了油门开始减速。

    她也有了预感,前面是个红灯,虽然看似都会被红灯挡住,但是减速之后冲过去和开到那停下再重新起步的感觉完全不同,起码焦灼感没有那么强了。

    一路上两人配合着控制车速,神奇的一路绿灯冲到目的地,终于在进小区的时候拦住刚下车的谢罗,此时他手里还倒提着一个手臂长的扳手。

    安悦后半程除了举着手机给他们导航之外就是不停地给谢罗打电话发语音,希望他能冷静。

    谢罗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答复,安静的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实际上他的杀心一直没有退去,反而随着车速的飙升而越加高涨。

    “谢罗,冷静!”郭开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我们已经报警了!”

    谢罗眼角抽搐的痉挛,嘶吼一声想甩开他的钳制,“报警有什么用!那个小畜生他该死!法律惩戒不了他就让我来,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警察的车也跟傅珀他们前后脚停下,几个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跑了过来。

    “快来,这里!”傅珀见郭开有些拦不住谢罗险些就要拿出电棒了,幸好警察接手压住他。

    一位负责人模样的警察开口:“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什么要找人寻仇,谁是安悦?”

    “我!我是,我是安悦!”后怕的眼前发黑的安悦站出来,按着起伏的胸口指着谢罗,“是我报警的,这是我丈夫,这楼里有个小畜生多年前曾害我们家破人亡,今天我们就是来问个清楚的。”

    报警的时候他们也是寄希望于能把谢罗拦下来,总不能真的让他杀人吧。

    所以电话中对于他上门寻仇的事长话短说,就连警察也并不清楚寻仇的前因后果。

    此时一听“家破人亡”这么重的词都出来了,纷纷面容严肃了起来。

    此时毕竟还是白天,刚才一行人追着谢罗到楼门头的时候周围就有不少人,原本见谢罗浑身透着凶气提着比手臂还长的扳手时,都一脸惊恐的往后退,能有多远躲多远。

    但是一听安悦一脸悲愤的说出“小畜生”三个字时,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大家都一脸惊疑的面面相觑。

    有一个老太太颤巍巍的出声,“你们说的小畜生……该不会是之前住在二单元三楼的那个张池吧?”

    另一个老头也是皱着眉头,“除了他还有谁能是小畜生,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哪儿坏的孩子。”

    傅珀四人一听就知道有事。

    谢罗面露迟疑,“以前?谢淑珍不住在这了?”

    “你们真是来找他们的!”一个中年模样的女士迟疑的上前几步,“他们早就不住这了。”

    警察见情况有转机,压着谢罗的手也松了松。

    安悦连忙后怕的冲进丈夫怀里,哭着道:“你可吓死我了!”

    “哐当”一声,扳手落地,谢罗也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社区工作人员听到消息跑过来,“警察同志,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没收到通知啊!”

    警察也是一头雾水。

    傅珀开口:“我们是找住在这块楼上的一户叫谢淑珍的人家,她家有个孙子叫阿池。”

    没想到此话一出,社区工作人员脸上也露出为难的表情,惊疑不定的看着在座的人。

    试探着问:“你们,找他家人有什么事?”

    谢罗和安悦此时都平复了情绪,坦言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我是来找张池寻仇的,那小畜生害得我家破人亡,请你们告诉我他家现在住在哪?”

    围观的人这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明情况,傅珀等人一听顿时愣了,张口结舌的面面相觑。

    “这张家竟然……”傅珀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说是“小畜生”“小恶魔”都感觉程度轻了。

    原来不仅是谢家家破人亡了,张家也是差不了多少。

    ……

    “张池是家里的老大,小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见到人也很有礼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社区工作人员把一行人引到办公室,这才为他们讲了张家发生的一切。

    张池家三代同堂生活在一起的,最年长的是张池的爷爷奶奶,也就是谢罗父亲的堂妹谢淑珍两口子,二老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张池就是老大家的长子,住在一起的就是老两口和张池的父母,还有张池和比他小十岁的妹妹六口人。

    “这家人也是奇怪,老太太爱女孩,张家这一代除了张池这个长孙,剩下的都是女儿,年龄比张池妹妹大一点。”

    “照常理来说张池作为长孙应该是受到老人的偏爱的,可是在张家却不是,老太太最疼他妹妹,他爸爸妈妈也比较偏疼小的。”

    工作人员说到关键之处一脸唏嘘,“或许就是这种偏心和忽视让张池那孩子性格逐渐变化,终于有一天事情闹大了。”

    傅珀等人屏住呼吸,知道关键的地方来了。

    这时一名警察突然低呼一声,“难道,难道就是两年前那个案子!”

    “也是他们自作孽,一碗水怎么就端不平了,这个小区里那么多家里有老二老三的,就没有像他家闹成这样的,”工作人员满面沉痛的点点头,“大概是两年前的一天,我们突然接到消息说张池把他妹妹从楼上扔下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安悦更是惊呼一声抓紧丈夫的衣角,谢罗心情复杂的搂紧老婆的肩膀,“之后呢?”

    工作人员:“我们起初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张池突然发狂,就直接从他自己家的阳台把孩子举起来扔到楼下,三楼啊,正常的大人从这里掉下去都要摔得半身不遂,更何况是个两岁的孩子。”

    当时楼下地面瞬间就被鲜血浸染了,时隔两年工作人员再回忆起那一幕都浑身寒战。

    “而且等我们冲上楼,才发现张池不仅摔死了他妹妹,还把他奶奶给推到了,老人有高血压,被这一推当时就脑出血,送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张池他妈在那之后就有些疯癫的天天闹着要跟他爸离婚,张池他爸倒还算是个囫囵人,只不过有时候经过叫他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阴沉没听见似的,总之看得人后背发凉。”

    “张池的爷爷在那之后越发老糊涂了,总是念叨着孙女孙女的,好像已经忘了他还有一个孙子。”

    工作人员一脸唏嘘的叹道:“后来听邻居说当时张池和他爷奶发生了挺严重的争吵,似乎是张池偷拿家里的钱被发现了,这一吵新仇旧恨都翻出来,等他们听到楼下传来惊呼声冲过去已经晚了。”

    听完工作人员的描述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警察问谢罗两人,“你们的仇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罗夫妻对视一眼,就把自己一家的事也说了出来。

    听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怜悯的看着夫妻俩。

    警察倒是一脸凝重,“如今张池被关在少管所,如果你们所说属实,可以申请立案将张池从少管所提出来重审。”

    谢罗沉吟片刻,反而问:“他被判了几年?”

    “张池涉嫌故意杀人罪,还间接害死了他奶奶,他的家人并没有对他出具谅解书,按照他当时的年龄判决是入狱十年。”

    一听才十年,在场的人都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傅珀却突兀的开口:“张池和他爷奶起冲突真的是因为偷钱吗?”

    警察和社区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按照张池爷爷的口供,虽然有些含糊,但是大致情况应该是这样。”

    傅珀:“大致?”

    郭开:“应该?”

    谢罗夫妻也觉得不对,为了钱而已,怎样大的争执能让张池把妹妹摔死,还把奶奶气死?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点点头,“警察同志,我们请求重新立案。”

    起初他们追着赶过来就是想阻止谢罗的,可既然走到这傅珀也想去看看那个阿池现在如何了。

    他到底有没有因为害的一家家破人亡而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第107章

    因为受害者家属的怀疑, 对象还是有前科的服刑人员,很轻易就立案了。

    直接在临城审讯。

    可惜张池表现得非常桀骜,丝毫没有当初在谢家装出来的听话懂事, 问起三年前谢家的案子一点都不配合。

    入狱两年非但没有让张池学到教训,反而像是在贼窝里洗礼了一样,彻底打通这个坏种的任督二脉, 活像个浸淫社会多年的滚刀肉。

    出于对安仔的不甘,傅珀和谢罗夫妻一样跟了整个案子,郭开也一起陪同。

    审讯陷入僵局,最后傅珀想了个办法, 找到警局要求见一见张池,她希望能从他的盲盒中看到些东西。

    傅珀这几年在湖城及其周边越来越声名远播了, 在加上临城警方都学习过傅珀插手侦办的三个女恶魔LJ未成年男孩的案子, 这回见到真人直接给她开了绿灯,希望换一种思路能给审讯带来转机。

    傅珀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 虽然年纪大了点, 穿着少管所的统一服装,发型也变了, 但是她一见到人就认出来这是当初哄骗安仔吃降压药的小犊子。

    面对张池挑衅的表情,傅珀心中暗恨, 二话不说就直接开了他的盲盒。

    见她不说话, 张池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半晌后傅珀收回视线冷冷一笑,“降压药挺好用是吧,你也想喂你妹妹吃吗。”

    之前不管怎么审讯都滚刀肉一样含糊其辞的张池终于变色了,“什么, 什么降压药,我怎么可能……”嘴角抽搐, 似乎想痛斥傅珀的异想天开,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眼神闪烁,“我是和奶奶吵架冲动摔了妹妹,为此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们还想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吗!”

    傅珀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面无表情的对他扯了扯嘴角,“希望你面对叔叔姑姑也能这么说。”

    张池想到他那个据说年轻时混过黑的二叔,控制不住的露出恐惧的神情。

    比起自己亲爸,他最怕脸上带疤的二叔,每次都不敢抬头看他,傅珀这话直接戳破了张池给自己设的心里纺线。

    见她就要走到门口张池终于还是破防了。

    “别告诉我二叔!”挣扎的想从悔过椅上站起身,手铐拽的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求求你别告诉我二叔!”

    傅珀冷冷一笑,毫不留恋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她有点相信报应了,当初贪得无厌的谢淑珍老两口带着三个儿女一起去谢家哭穷借钱,这才让这个小恶魔进了谢家的屋,结果怎样,张家还不是众叛亲离同样差点家破人亡。

    “怎么样?”见傅珀出来了,其他人都围上来。

    警察疑惑:“张池怕他二叔,而且还有把柄在,你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

    傅珀摇摇头,“不需要问了,我把一切都搞清楚了。”

    所有人坐在会议室,傅珀这才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当初张池用降压药害死了安仔之后就膨胀了,也越发变坏,第二个受害者就是他二叔家的孩子。”

    所有人惊讶的睁大眼,“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张池这么怕他二叔。

    警察却疑惑,“可是我们调查得知张池的二叔家里是有个六七岁的女儿,似乎有点先天不良,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

    “那也是服用过成人降压药的后遗症,”傅珀面色沉重,“谢淑珍最爱女孩,张池二叔家的女儿就是他们那一辈第一个女孩,深得老太太喜爱,要星星不给月亮,他需要靠偷鸡摸狗才能拿到的零花钱,老太太随手就能塞给小姑娘。”

    说到底也是嫉妒。

    尤其和谢淑珍生活在一起的是老大一家,每次老二一家来看父母,谢淑珍都表现出对小姑娘的格外喜爱,更让张池难以忍受。

    其实张家人收到谢家家破人亡的消息之后根本没往张池身上想,唯有张池自己有了几分猜测。

    之后他故技重施,把奶奶的降压药当做是糖来哄骗二叔家的妹妹吃下。

    此时张弛的亲妹妹还没满周岁,是个只能在地上爬的宝宝,张池的主要嫉妒对象就是二叔家牙牙学语的大妹妹。

    这次张池学乖了,没有给她太多,只哄着她吃了一片。

    而且因为二叔家大妹妹还不会说话,就算出事也没法指控到他身上。

    果然,事发后大妹妹出现了症状被及时送去医院救回一条命,但是因为内脏受损严重有了不少后遗症,医院洗胃查出来是误食降压药的缘故,二叔一家以为是老太太没放好药,被小姑娘误食了。

    自此之后几乎与谢淑珍这头决裂,再也没有带着孩子来过张池家。

    没有受宠的大孙女在眼前晃,张池总算是满意了,甚至还觉得自己无意中发现了制胜法宝。

    可惜不等他亲妹妹长大,三姑家的女儿也到了粉雕玉琢最可人疼的年纪。

    还是一片药,又把三姑家的女儿弄得差点肾衰竭,一直到现在都需要靠定期透析才能维持生存。

    有了第一次是意外,竟然还能有第二次。

    受害者不会说话,二叔和三姑根本没想过会是张池搞的鬼,只以为是老太太糊涂了,没放好药。

    接连下手的张池这时候也越发张狂了,甚至蔑视几个妹妹的存在,觉得她们受宠又怎么样,只不过是自己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蚂蚁。

    尤其是最后一妹妹,也是他的亲妹妹。

    从张池十岁的时候第一次下手,到他十二岁的两年间接连害了三个孩子,终于有一日他趁着奶奶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对着甜甜喊他“哥哥”的亲妹妹下手了。

    张池太猖狂了,他以为爷爷不在家就借着抽油烟机的轰鸣肆意的翻找被奶奶藏起来的降压药。

    以前放降压药的抽屉被拉开,发现里面只有一些零钱,张池随手塞兜里。

    经过一番寻找,张池踩着凳子终于在衣柜上面找到了降压药。

    经过前两次“误食”奶奶把药藏在孩子肯定找不到的地方,张池找到之后就知道这一招不能再用了。

    而且如果妹妹只是像前两人一样病歪歪的活着,奶奶一定会拿钱给她治病,这是张池不想见到的。

    在张池心里,家里的钱以后都是他的,所以他必须直接就让妹妹死。

    他一片一片的把药挤出来,直到挤满掌心才停下。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接下来意外发生了。

    就在他正准备喂药的时候,出门钓鱼的爷爷却突然回来,一见到屋里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爷爷第一反应是张池又偷钱了。

    这就是邻居听到的内容,张池愣在当场,以他的年龄狠毒是够了,临场反应却有点欠缺。

    听到声音的奶奶关了火进屋的第一反应就是抱起妹妹,接着就用看一坨碍眼狗屎的眼神瞪了张池一眼。

    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装的人摸人样就知道惦记家里的钱,死心吧,成年就让你爸妈把你赶出去自力更生,我们存的钱都是我小囡囡的,”

    张池爷爷抓着他就在身上搜了起来,果然在兜里翻出攥成一团的钞票。

    “你给我滚!”爷爷怒从心起,一巴掌狠狠拍在张池后背上,把人拍的踉跄了一下。

    张池攥着拳头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真正想偷得其实是药,就这样顾头不顾腚的任由爷爷搜出了钱。

    可是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张池只感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

    终于还是点燃了他的理智,烧光了仅剩的人性。

    张池大吼一声:“让我滚!这是我家,你们才应该滚!”

    说着使劲一挥手将一把药撒了满地。

    看到满地的降压药,张池爷奶都愣住了,想到自己前两个因为“误食”药物病痛缠身的孙女,在看到这一切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竟然都是你做的……”那一刻他们看着张池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的魔鬼。

    尤其是受了两年冤屈,被儿女防备憎恨的奶奶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见到爷奶失望的视线,张池恶从胆边生,十二岁的男孩莽起来也有一把子力气了,上前一步从奶奶手里抢走妹妹,顺势一把将老太太推翻在地。

    “小畜生,你要干什么!”爷爷大喊一声,可惜被倒地的奶奶挡住去路,只能眼看着张池冲向厨房。

    几乎是下一刻就听外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小区。

    “有人坠楼了!”“谁家小孩坠楼了!”

    “你,你……我的囡囡!”倒在地上的奶奶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悲痛欲绝的一声哭嚎,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倒在爷爷怀里。

    ……

    听完整个真相的经过,在场人都沉默了。

    警察喃喃:“我记得在法庭上张池辩解自己是长期受到偏心的伤害,这才冲动之下摔死的妹妹,原来他是有预谋的。”

    激情杀人和预谋杀人完全是两个概念,法庭判刑的时候也是两种判罚。

    张池是未成年,本身作为二胎家庭的老大就给人被同情的感觉,再加上老爷子事后隐瞒了一部分内情,这才让整个案件的性质都变了。

    否则张池绝不可能只判十年。

    得到了傅珀的提示,警察立刻联系了张池的二叔和三姑,两人一听自己父亲竟然给这样一个畜生作伪证,也不管老人是老年痴呆还是装聋作哑,直接闹到老大的新家。

    这一闹下来果然发现自己父亲只是不愿面对真相故作糊涂而已,加害者和受害者都是老人的亲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亲女儿和侄子可不一样,两位受害女孩的父母闹着一定要讨个公道,最后没有办法老人只好如实的说了出事那天的真实经过。

    ……

    “虽然安仔的冤屈已经没有办法讨回来了,但如今这样也算是得了个安慰。”谢罗搂着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安悦,两人的表情都带着焕然新生的轻松。

    时间过去半年了,因为发现了新的证据,张池也被加判了十年的刑期,他们也不怕张池出来之后报复他们,有那小崽子畏惧到骨子里的二叔在,就算是出狱了他也活不消停。

    谢罗和安悦两人最后还是兑了缘来公寓的咖啡馆,而且得到安仔死亡真相的第二个月就顺利孕育了新的生命,并在三个月后腾出空房的第一时间就搬了过来。

    他们也终于过上了工作完上楼就回家的梦想生活。

    这件事傅珀也算是从头到尾跟下来的,这一刻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两位老人牵着幼儿冲他们笑着摆手,转身消失在了光影中。

    嘴角勾起笑容,“嗯,给新孩子起名了吗?”

    夫妻俩相视一笑,“还没呢,我们想拜托大师帮我们取个名字。”

    傅珀沉吟片刻,笑着点头:“好,等出生了我会根据生辰八字给他取个大吉大利多福多寿的好名字。”

    其实她不太擅长算八字,但是没关系她可以学,半年的时间呢,学院有那么多老师,总有人能让她在这方面有所提升。

    他们又说起了当初的那笔外债,可不等细聊,一个楼里的女租客经过门外见到傅珀坐在咖啡屋面色一喜,跳着喊起来,“大师!大师!”

    这人也是个性子急的人,傅珀刚听到有人叫自己,扭头往外看却不见人影,等再回头的时候人已经进店快步走到自己面前了。

    谢罗扶着安悦起身,“大师您先忙。”

    傅珀颔首,抬头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有事?”

    吴岑连忙点头,脸上带着愁色的一屁股坐在对面,“大师,我正好要找您帮忙。”

    傅珀看了她一眼,“你最近生意不错啊,有什么好愁的。”

    这人她认识,名叫吴岑,是楼里的一名独居的租客,别看她看似二十出头颇为年轻的样子,实则已经是个身价不菲的小老板了,在大学城好几家学校的食堂都开了档口。

    吴岑代理了一家港式牛杂,味道非常不错,人也实在用的都是好料量还大。

    傅珀去她的档口吃过饭,排队的人特别多,四名员工在两米宽的窗口忙活的脚不沾地。

    最让傅珀觉得的有意思的是,吴岑的档口都是用电子秤来称牛杂,每个人的分量都精确到克,不存在手抖的问题,让人看了觉得公平又好笑。

    当初傅珀给她一眼扫的时候也是这种判断,这是个逐利之人,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算是有底线的商人了。

    吴岑开了一辆五菱面包,自己担当上货送货的工作,天天忙于各个档口,早出晚归的就连傅珀都很少看到她。

    吴岑抬手招呼服务员,“麻烦给大师续一杯咖啡,我来一个特浓。”

    “好嘞!大师还是冰美式?”

    傅珀点点头,以前她也是爱特浓的,但是最近她有点喜欢美式了。

    咖啡端上来,吴岑这才说出自己的困扰。

    “大师不瞒您说,做生意的手里很难有固定资产的,都是流动比较大,别看档口生意不错,也只是在收支平衡上有几分余钱罢了。”说着生意经吴岑脸上还是带着愁色。

    傅珀:“这怎么说?”

    吴岑长叹一口胸中闷气,“我从去年开始做生意,全部成本都是从我男朋友的一个好哥们那里借的,那人是个富二代,但是人特别抠,我从他手里借钱要了我这个数的利息,”说着左顾右盼的发现没人留意这边,就凑过头小声跟傅珀说了一个数,“十五。”

    傅珀眼眶微微睁大,声音也不自觉放大,“十五点!”

    “嘘!”吴岑带点不好意思的羞愧,“大师您小声点,我知道这样借钱人家都会说我蠢,可是那时候我有个代理的机会,错过真的可惜了。”

    曾经也有一个人找傅珀算卦,同样是个讨债的卦象,但是和吴岑不同,那人是有一笔外债要不回来,他求到傅珀这里希望能给他指点个明路。

    这真是戳到傅珀的弱点了,他擅长的东西不论是看面相还是扑克牌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吃瓜盲盒也不是万能的。

    她只看到这人检查出了癌症,结果却因为要不回这笔外债没钱治病,最后只能告上法院,可老赖之所以叫老赖,就是他有办法赖着不还,最后到底还是把债主给拖死了。

    傅珀不忍心看到他这个结局,就带着人找到学院里一名擅长风水的老师陈理律院长那里。

    果然术业有专攻,陈院长指点他回去挪动了一下家里书房笔筒的摆放,在里面放了三枚一元的硬币,说是这样就能要回外债。

    别说那位求卦者,就是傅珀也将信将疑。

    结果没过三天,这人就带着好几袋礼物找到傅珀,那位竟然真的来找他还钱了。

    傅珀借用这人的例子是想说什么呢,就是经过这件事她了解到民间借贷的大致情况。

    一般关系比较亲近的互相借贷周转,基本会比照银行利率高一点,5%左右算是友情价;感情稍微远一点的,类似于吴岑这样经过朋友转了一手再借出去的就有些风险,除了要设担保人之外,年利率就要高一些7-8%。

    再黑一些的人专门趁火打劫着急用钱的老实人,把利率加到10-12%,这样借款的人也要担风险,名声败坏的风险,这被人知道都要指着鼻子骂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人深恶痛绝的词那就是——高•利•贷。

    民间借贷中什么样的利率算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高呢?银行借贷年利率的四倍就被定位非法高•利•贷——15.4%。

    这就知道吴岑为什么不好意思说,傅珀却惊讶的瞪大眼睛了。

    “你是被算计了?”这就是踩着法律的底线在借钱啊,而且这还是通过她男朋友联系上的人,已经不是一个“抠”字能形容的了。

    傅珀有句槽真是不吐不快,就这样的人还是“好哥们”呢?

    应该叫“好”债主。

    就从这点来看吴岑男友的眼光也就那样了。

    吴岑摇摇头,“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做过调研,”吴岑掰着指头给傅珀算了一笔账,“当初跟他借了一百万,准备同时开五个档口,每个档口三个月的租金是五万,代理费一年是十万,在加上人工物料等杂七杂八的花销,我用三年的时间是可以还上这笔钱的,之后就是净赚了。”

    傅珀摇摇头,她是文科生,这种生意经的账她算不明白。

    “那你为什么又来找我呢?”

    吴岑又叹了一口气,“去年我已经还上三十万了,但是今年出了点状况。”

    傅珀侧耳倾听她说出自己的困境。

    原来吴岑之前说的生意人手里没有固定资产不是骗她的,学校也不是收一笔就给她结一笔,是统一的月结,这就导致吴岑手里的钱总是在流转。

    刚到手的钱转头就要给上货的商家,这样人家才能继续佘给她下个月的货,凑到一整年还要给债主打钱。

    这两年吴岑一直都紧巴巴的,从头到脚一身打扮不超过两百块,住在缘来公寓算是唯一对自己好一点的体现了,一来是图个安全,再加上做生意的人迷信,觉得住在大师身边对自己财运好。

    “今年有一个学校被举报食堂租赁中出现了任人唯亲的行为,用次品食材荼毒祖国未来的树苗,就为了查这件事,学校内部组建反贪自查小组,据说没查清楚之前暂停打款,最近我们各个档口的老板都快愁死了。”愁的吴岑举起杯子猛灌自己一口特浓,看的傅珀都觉得苦。

    其他人倒好,挪一挪拖一拖总能周转开,毕竟学校不能一直拖着不打钱,顶多就是个把月。

    可是吴岑不行啊,下个月初就是第二个年头三十万还款的时间了。

    “当初我们写好了协议,借款还款都必须按照整年算,就算多一天都算一整年,而且必须整借整还,不可以我手里有多少我就先还他多少。”这是最坑爹的,“我能给他二十万,就差十万了。”

    吴岑愁的快哭出来了:“如果下个月一号我没把钱给人打过去,这三十万就要推到下一年和剩下的四十万一起算年利率了。”

    这笔账傅珀算明白了,感情下个月初不让吴岑把钱给债主转过去,她就要多给他四万五的利息。

    好家伙,她总算是知道吴岑为什么愁成这样了。

    “那你是想让我帮你算算,下个月学校能不能准时打款,还是说……”

    吴岑连忙点头,“对,大师你帮我算算这件事还有没有转机。”

    第108章

    傅珀抬头看了一眼吴岑的面相, 突然“咦”了一声。

    “当初你拿到代理的机会是不是你男朋友帮你牵的线?”

    吴岑点点头,“我对象他家里有些人脉。”

    傅珀这就懂了。

    又打开她的盲盒确认一番之后啼笑皆非的摇摇头,“你对象这人, 似乎有点……”

    傅珀露出怪异的表情,有点找不出形象的词语来形容。

    说他这人贪财好利吧,他还有几分魄力, 偏偏鬼心思全用在亲近的人身上了就让人颇有点无语。

    傅珀见吴岑一脸疑惑,忍不住笑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月底就能查清楚贪腐的情况正常打款了。”

    吴岑这才松了口气, 又疑惑:“大师,你说我对象他怎么了?”

    这才主动说起两人看似不般配但又奇怪契合的过往。

    吴岑和男友是大学同学, 但是整个大学岁月两人都没怎么好好学习, 她男友是家里有产业,混吃等死都没关系, 吴岑则是家境太差, 在同学出去闹着玩似的打工体验生活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去批发市场上货到夜市上摆摊了。

    吴岑像是骨子里就有做生意的基因一样, 从上大学就开始定下自己日后的发展方向,一定不会给人打工挣死工资, 就是要做生意, 享受挣钱带来的满足感。

    吴岑对象家就是做生意的,他自己虽然是个躺平的性格,但却很有眼光,大一的时候就被吴岑野草一样充满生命力的样子吸引了, 死缠烂打的将当时根本没有心思恋爱的吴岑追到手。

    果然就算恋爱了也没有影响吴岑拔刀的速度,大学四年里两人和异地恋爱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忙于宿舍打游戏,另一个忙于积累初始资本,除了上课睡觉吴岑就没怎么在学校待过,更别提把时间分给男朋友了。

    可她男友还美滋滋的乐在其中,看自己同学室友被女朋友缠的连吃饭都要腻乎到一起,最重要的是恋爱之后就钱包空空的样子,他就更得意了,乐的享受一个不粘人不花钱,甚至是有他没他无所谓的女朋友。

    就这样两人用旁人看来奇奇怪怪的相处模式处了四年,大学毕业之后也依然保持这种距离,即没有搬到一块住也很少见面。

    眨眼的功夫到如今两人竟然都交往七年了。

    “都这么久了……”吴岑一想也很唏嘘,“时间过得还真快,我都没怎么意识到我们都交往这么久了。”也是她对象存在感低到她有时候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男友。

    傅珀笑着把自己算到的东西告诉她:“你和你男友‘好哥们’借钱是不是经过你男友的手?”

    吴岑点头,“每次还款我都是直接给他的。”

    旁观者听到这应该都明白了,吴岑却对她男朋友有滤镜,主动解释原因。

    “一百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我对象主动提出要给我担保,先从他朋友那里借钱,再转借给我,这样虽然麻烦一点,但是他朋友会更放心。”

    傅珀抿着嘴笑:“那你知道他这个所谓的‘朋友’其实是他爸吗?”

    “啊?”吴岑上身立刻坐直,瞠目结舌的道,“怎么可能,他爸怎么会……”

    傅珀也为她解惑:“其实你男友早就将你们交往的事情告诉家里了,这个代理的机会也是从他爸那里帮你争取到的。”

    吴岑男友的父亲就是本省的港式牛杂代理商,有些人想从他手里拿到下面城市的代理权,人家还不给呢,自己开分店做餐饮集团多好。

    不等吴岑感动,最精彩的地方出现了。

    傅珀:“你知道吗,他爸其实看好你的经商天赋,被儿子劝说一下就同意拿出一百万本金借给你,亏了的话以后就从他儿子的零花钱里扣,如果赚钱了就算是提前投资未来儿媳,愿意无•利•息借给你。”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

    吴岑瞪大眼睛。

    傅珀笑了,“没错,他爸是无利息借出来的一百万,到了他儿子这里转手就是十五个点。”

    吴岑愣在当场,表情忽青忽白。

    片刻后吴岑拿出手机付了一笔卦金给傅珀,自己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但是傅珀将她强装淡定到快步疾走的过程全部收入眼中,随即笑了。

    从背影都看出气急败坏,恐怕之后一顿暴打男友的好戏要上演了。

    吴岑的男友也是够有意思的,中间商做到老爹和女友身上。

    傅珀不怀疑他是看好吴岑的经商才能,能在父亲面前拿自己的零花钱打包票,对吴岑的信任不可谓不深,但是转头就跟女友要了十五个点的利息这也太搞笑了。

    傅珀可以想象,如果以后他们真的结婚了会是什么一番奇妙景象。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惋惜,刚才应该好好看看吴岑的夫妻宫,她真的好奇这两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去。

    ……

    可惜直到最后傅珀的好奇心也没有被满足。

    月初的一天,傅珀正好在学校有课,就去吃了吴岑档口的牛杂盖饭,吴岑还是老样子,拖着板车拉着满袋子萝卜豆泡给档口送货。

    往常她都会借着送货的机会和员工聊两句,这次她见到傅珀就直接盛了一碗牛杂端了过来。

    傅珀见她坐在对面,将满满一碗牛杂推到自己面前。

    笑道:“这算是什么?”

    “谢礼啊。”吴岑耸耸肩,“让我知道好歹是有人是愿意无条件相信我的,相信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的可以做生意。”

    “我前天准时把钱还上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吴岑说到她男友表情甜蜜中带着复杂,“其实他这么做我也能理解,虽然他爸从上大学的时候就给他买了房子,但是在零用钱上还是挺紧的,一年也不过比我的利息多一点而已。”

    傅珀算了算,她的利息是十五万,只比这多一点算是二十万吧,对于一个能轻易借出一百万的家庭来说这些零花钱确实不算多。

    而且他也不算是坑了自己女朋友,顶多就算是天使投资?

    这么一想也怪不得吴岑选择释然,当初如果没有男友的推动,她也不会有如今的成绩,帮着选项目还帮她弄钱。

    傅珀直言:“上次太匆忙很多东西我都没有仔细看,介不介意我给你看看姻缘。”

    吴岑想了想,沉吟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路在自己脚下,我不是个喜欢问前程的人。”

    傅珀一愣之下,面上露出惊讶,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主动开口要帮她算,对方却拒绝的情况呢。

    但是想想这个对象是吴岑,又觉得合理。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傅珀垂下头夹起一大块牛肚美滋滋的吃起来。

    吴岑也默默的站起身拉着板车“桄榔桄榔”的离去。

    嚼着满口浓香,傅珀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又一次觉得卦师这个职业很有意思,每次都可以看到不同的人生,就算至今为止已经见过成千上万的求卦者了,她也依然没有遇到一模一样的故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傅珀低头一看,是郭开问自己在哪。

    傅珀很自然的将自己的位置告诉他,同时起身去旁边的档口点了一杯奶茶。

    没过一会某人就带着满头汗来到了食堂,一坐下就毫不客气的端起唯一的那杯奶茶“咕嘟咕嘟”牛饮了半杯。

    喝完了才故意茶茶的开口:“哎呀,我把你的奶茶给喝了?”

    傅珀忍俊不禁,“你都喝完了才想起来。”

    郭开嘿嘿一笑,得意地道:“就知道你是给我准备的。”

    两人现在虽然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相处之间多了很多自然而然的举动,起码旁人看了都会露出会心一笑。

    下午两人都没课,一起吃了饭就往家走。

    路上郭开突发奇想,“昨天有一个铁锅炖大鹅的视频看得我都流口水了,不如咱们去买个大鹅回去炖了吧。”

    “你会做?”傅珀诧异。

    铁锅炖大鹅,一听就是个很大的菜,恐怕一般家庭的炊具都没法搞定这道菜。

    郭开自信满满道:“我研究过了,用电饭锅也能做,炒锅先过一下油,之后把食材都倒进电饭锅里炖煮,最后在倒回炒锅里收汁,味道应该不差多少。”

    既然他说的这么有信心,傅珀还说什么,“走吧。”

    两人当即改道,直接去旁边的大型超市,那里正好有生鲜大鹅卖。

    郭开还像模像样的挑了带头的那半,“脖子好吃,都是活肉。”

    傅珀看着抿嘴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郭开经常出入她家的厨房,总有些奇思妙想的东西准备跟她一起分享。

    之后他们又去买了白菜土豆粉条之类的配菜,这才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往家走。

    幸好不需要穿过大厅面对那些人八卦的视线,从超市出来直接从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就能到缘来公寓。

    就在他们走到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两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傅珀侧耳倾听,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自己想的那个物种。

    郭开也脚步迟疑的举起手看了一眼袋子里的食材,“也不是大鹅复活了。”

    “呱呱呱……呱呱!”

    “呱呱呱!”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的抬脚往前走,刚一转过去就被出现在眼前的生物震惊了视线。

    “那是……大鹅?”

    “活生生的大鹅?”

    傅珀视线从上到下的描摹对方,“好白啊。”

    没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一只大白鹅,浑身干净的像是刚被洗刷过似的,就连身上的毛都蓬蓬松松的,好像周身萦绕着柔光。

    胸前像宠物狗一样被马甲一样的带子绑着,此时正被一个五六岁男孩牵在手里昂着头发出骄傲的“呱呱”声。

    郭开下意识把购物袋往身后藏了一下。

    购物袋声音一响立刻吸引了那边一家人的注意。

    一家三口中的夫妻转头一看,下意识紧张了一下,“大师。”

    “那个……”连忙指着牵在孩子手里的大白鹅,“这是我同乡带来的随手礼,一时间找不到杀鹅的地方,就让孩子先玩着,我们很注意不会让它随地大小便的,过几天找到门路就处理了。”

    傅珀走过去,低头和大白鹅黑黝黝的小眼睛对视,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排便倒是次要的,就是听说农村大鹅的杀伤力不比家养犬差,注意一下不要冲撞了其他人就好。”

    牵着大鹅的孩子听到这话立刻蹲下来搂着大鹅的脖子,“大白很乖的,它不伤人,大师姐姐让我们养吧。”

    傅珀笑了笑,弯下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顶,“如果是作为宠物的话,是允许养的,但是你要对它负责知道吗?”

    小男孩歪着头琢磨“负责”的意思,“就是给它收拾粑粑吗?爸爸说要是想养它就不能给别人带来不便。”

    傅珀笑着点点头。

    他们站在那和一家三口一起等电梯,傅珀兴味十足的观察孩子和大鹅的互动。

    这时孩子妈妈凑过来小声耳语:“我们也不准备养多久,等过几天孩子玩够了就杀了吃肉。”

    没想到此话一出,傅珀却表情严肃了起来。

    沉吟片刻道:“怎么处理大白的事先不提,如果有时间今天你们尽量抽空到顶楼来一下,有件事最好加以重视。”

    不等夫妻俩追问电梯就到了,一行人鱼贯而入,夫妻俩站在另一侧面面相觑。

    小男孩牵着大鹅站在电梯中间,好奇的打量傅珀和郭开,奇妙的是大白和他如出一辙的动作都歪着头往这边看,两人的表情神同步,看的人格外好笑,傅珀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伸出手指捋了捋大白鹅脖子上的绒毛。

    电梯行到一楼打开,两个情侣走进来,看到中间的大鹅时也震惊的怔住片刻。

    城里的年轻人这辈子可能都没在生活中见到活的大鹅,年轻女子好奇的蹲下和大白玩,忍不住被它清爽白净的样子吸引。

    男子倒是笑着和傅珀打招呼,促狭的对两人挤眉弄眼:“大师这是去大采购了,买的什么好吃的啊。”

    傅珀和郭开对视一眼,干笑两声。

    郭开将袋子往身后挡着,小声道:“大鹅。”

    男子嬉笑的表情立刻尬住,下意识垂头看了一眼正跟女朋友玩的大白鹅,果不其然收到了女朋友的瞪视。

    年轻女子不满的抬手捂住大白的耳朵,“叔叔在说不好的东西,我们不要听哦~”

    男子不自在的挠挠头,心道:也不是他要吃炖大鹅,怎么不瞪业主大师就瞪他呀。

    一家三口的夫妻俩一直在另一边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表情凝重,渐渐地电梯里的气氛也低沉了起来。

    到了六楼情侣二人连忙逃跑似的下了电梯。

    很快一家三口和大白鹅也在十二楼下了,小男孩还转过身拉着大白的翅膀对两人摆手。

    “大师姐姐再见。”

    傅珀笑着摆手,“再见。”

    电梯缓缓关上,傅珀笑眯眯的表情立刻就收了起来。

    郭开从角落走过来,“你也看到出来了吧。”

    傅珀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那个男孩印堂隐隐发黑,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有意外之灾了,具体的情况我还要再看看他父母才行。”

    郭开从兜里拿出三枚随身携带的骰子,抬手往地面上一抛。

    “哗啦……”几声脆响,黝黑的骰子在电梯里咕噜噜的滚了几下就停了下来。

    郭开弯腰捡起并将点数记在心头,之后就陷入沉思,口中还无声的念叨着什么,手指也摆摆弄弄的。

    傅珀知道他也在掐算了,那孩子还那么小,如果真的是可以避免的意外,他们希望能挽回。

    两人沉默的来到顶楼,周慧听到声音拎着吸尘器从书房出来,刚要说话就见傅珀抬起食指在嘴上比了一下。

    周慧立刻了然的看了一眼表情凝重沉浸在推算中的郭开,连忙把吸尘器收了起来主动退回去,打扫卫生什么时候都可以,打扰了两位大师的正事就不好了。

    小宝年初就已经送到幼儿园全托小班去了,没了孩子牵绊周慧白天都在顶楼,把房间收拾的纤尘不染,一天不吸也没什么灰尘。

    傅珀不打扰郭开把他手里的东西送进厨房,她自己也去书房拿了一副全新的扑克牌坐在对面,也摆了起来。

    扑克牌比其他术法方便的一点就是可以推算事情,不像看面相必须有人给自己看,吃瓜盲盒更受限,必须当事人在眼前才行,扑克牌可以根据已有线索去推算其他的线索。

    这些年下来别看傅珀很少用扑克牌给人算卦,完全是因为这东西太费时间,她如今的名声已经不需要故意拖时长让求卦者觉得物有所值了。

    这门术法傅珀一直没有放下,而且研究的越发精深,还自创了很多种牌阵灵活的针对各种突发状况。

    这次她算下来发现男孩灾祸的由来可以五五分,一半从男孩的父母身上来,一半是从家里的另一个成员上面来。

    而且后者还不是同一物种,也就说不是人。

    经过推算傅珀判断对象就是他们刚才见到的大白鹅。

    大鹅和男孩的父母一起导致了他发生了险些危及生命的灾祸,这是什么个情况?

    “难道说要把大鹅送走才行?”

    常规的毕祸方法就是远离,可是傅珀却下意识觉得这样简单粗暴不是解决的好办法,必须掌握真正的症结才行。

    就在她准备重新起卦测算一下把大鹅送走是不是正向的举动时,郭开抬起头。

    他收起心神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傅珀的那句“送走”的话,下意识反驳:“不行,不能送走。”

    傅珀动作一顿,“你算到了什么?”

    郭开面色凝重,“我算到那只大鹅和小孩的生命息息相关。”

    这个结论和傅珀几乎无二差别,但是傅珀却多了一个条件因素。

    “看来还是要等他父母上来才能得到完整的答案了。”

    郭开点头,两人原本兴致勃勃的准备下午做铁锅炖大鹅,可是这一打岔,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了。

    不过既然买了总不能浪费,中午过后郭开就开始摩拳擦掌的查菜谱查攻略。

    看了很多视频,郭开把想帮忙的周慧推出去,“周姨你去忙别的事,这有我来做就行了,今天我就给她露一手。”

    周慧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确定可以?”

    “绝对没问题!”自信满满的表情配上他先查菜谱的行为怎么都让人感觉不靠谱。

    傅珀给周慧使了个眼色,后者还是带着笑意的退了出去。

    “ 你也出去。”郭开把傅珀也推了出去。

    厨房门一关,不久以后里面就开始发出“当当当”砍东西的声音。

    还掺杂着男人的惊呼声,“我去,好硬……再使点劲,我就不信不行!”

    “哐——”

    傅珀靠着厨房门眼角抽搐,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

    男孩的父母不敢不重视傅珀的话,下午一点多就双双上楼来了。

    傅珀看着浑身拘谨坐在沙发上的夫妻回想他们的情况。

    男的叫戴毅,女的叫孔枫,孩子戴波五岁,在湖大附属幼儿园上学,夫妻感情好,孩子懂事听话,楼上楼下的邻居提起他们都是夸,说从来没有感觉到被打扰。

    夫妻俩从事的工作说起来都是会让儿子被所有小朋友羡慕,他们在附近的商场开了家室内游乐园,儿子小波天天过着小火车坐到吐,充气城堡随便玩的幸福生活。

    总之就是生活富足,教养非常不错的一家人。

    傅珀可以想象如果男孩因为意外出了什么事,会对这个家庭带来多大的打击。

    不过幸好傅珀从他们儿子面相看到的灾祸并不十分紧急,夫妻俩也都坐在这了,干脆就把事情聊透。

    其实夫妻俩隐隐猜到或是事情和自己儿子有关,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孔枫:“大师,您叫我们上来到底什么情况啊,我们把孩子哄睡立刻就上来了。”

    说着还拿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里面孩子香甜的睡颜。

    他们在卧室设了监控,随时都能关注到孩子的情况。

    傅珀笑着问:“午休孩子能睡几个小时?”

    戴毅看了一眼手表:“最少一个半小时,有时还能睡到两个小时。”

    傅珀和郭开对视一眼,笑着道:“够了。”

    说着闲聊一样说起了那只大鹅,“怎么会有人想到送一只活的大鹅给你们?”

    戴毅见傅珀把话题引开,虽然着急也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带点心不在焉的道:“其实我是东北人,之前在铁锅炖餐馆做过厨师。”

    孔枫接话:“我们是在外地打工的时候认识的,这不是平岛拆迁了,我们就干脆拿着拆迁款回来做点营生,戴毅想着在外面也是给人打工,干脆跟我一起回了平岛经营一份事业。”

    傅珀早就听出戴毅有点东北口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楼上不止宁莹和谢罗安悦夫妻是平岛拆迁户,竟然还藏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孔枫一家。

    按照时间来算小波出生的时候已经开始拆迁了,也就是说这家人至少一千万到手,如果戴毅愿意入老婆家的户口,还能多拿五百万。

    当初租房的时候他们也没说这事,公寓里也没有相关的传言,果然为人低调。

    两人都没什么文化,孔枫之前就是在北方某地的室内游乐园工作的,她见识到了这一行的火爆之处。

    现在家家都是一个宝,早就不像以前一样放出去撒丫子跑了,家里有些条件的都会选择带孩子来玩一些室内的游戏安全还卫生。

    尤其是只要花些钱买几辆小火车,在商场空地上跑起来一整晚都不停歇,车车满员,一天就能挣到数千块,简直是赚爆了。

    再加上其他的项目,室内卡丁车、淘气堡、充气堡……成本并不高,收益却非常可观。

    两人也考虑过做戴毅擅长的餐饮,最后还是决定先做儿童室内乐园。

    最后也证明两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说完前情,孔枫这才说回大鹅:“我有一门亲戚在附近的农村养鹅,据说是引进了北方知名的品种,从养殖开始就非常挑剔饮食,从不吃饲料只吃草,肉质非常嫩滑,区别普通鸡鸭等禽类有着明显的优势,听说我老公会这门手艺就把销路寄托在我们身上,还特意带了一只活体大鹅来推销。”

    戴毅这时面露不好意思的神情,“我虽然会杀鸡,但是这十来斤重的大鹅还真不好办,平岛是新城,在这连个菜市场都不好找,这几天我们一直发愁呢。”

    第109章

    傅珀明白了, 之所以带一只活着的大鹅就是为了给他们看看品质和活力。

    确实很好,很可爱。

    这一点傅珀亲自证实了。

    戴毅:“因为一时间没有办法处理,也不能让鹅在袋子里闷着, 起初就是在阳台养的,谁料晚上我儿子从幼儿园回来一眼见到就爱上了,天天恨不得搂着大鹅脖子睡觉。”

    孔枫苦笑, “以前他也想要养小动物,可是我们夫妻工作也很忙没啥时间照顾,他还小就算承诺负责,我们也不可能相信的, 这次有了只大鹅算是解了瘾。”

    他们想的很单纯,觉得孩子没长性, 玩几天就腻了, 到时候说不定就会嫌弃大鹅把家里弄得到处都是味,正好他们可以趁此机会找门路去处理大鹅, 到时候把鹅一杀, 炖了吃肉皆大欢喜。

    可是傅珀看着他们一家把鹅当宠物养的样子却心里暗暗摇头。

    “要是他一直很喜欢大鹅呢?”还给起了名字,有了名字就有了感情, 傅珀想大白在小波心里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食材了。

    戴毅和孔枫对视一眼,为难道:“那也不能一直留着啊, 这又不是猫猫狗狗, 大鹅不就是养来吃肉的嘛。”

    傅珀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恐怕养几天还是会杀掉的。

    “我大致明白了。”但是小孩的灾祸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

    傅珀将自己大致算出来的内容告诉两口子,两人立刻倒吸一口气。

    “什么!”孔枫惊恐的按住胸口,吓得声音都颤抖了, “会……危及生命!”

    戴毅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大鹅息息相关了?那我现在就把鹅送走。”

    果然,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

    孔枫一听也是一脸不满,“早知道就不留下来了。”

    傅珀摇摇头:“事情已成定局,再提早知道没有意义。”

    孔枫强压着急切的心情,紧抓着丈夫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决绝的点头。

    “大师,只要能帮我们儿子躲过灾祸,要多少钱都可以。”

    傅珀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松了松,肯配合就行,作为卦师最怕的就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尤其是当事人还是个孩子,他父母的想法就格外重要。

    “钱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得听我的。”

    “听!我们一定听!”夫妻俩异口同声。

    傅珀点点头,“这就好,现在你们不要说话,我仔细给你们看看怎么避祸。”

    两人连忙紧抿嘴唇闭口不言。

    傅珀凝神看向孔枫的头顶,吃瓜盲盒开启。

    一连串色泽鲜艳的盲盒出现在她头顶,象征财运喜事的金色橙色光团好几个,果然是拆迁户,财气就是旺。

    傅珀看都没看直接排除,开始找色泽比较暗沉的光团,灰色或是红色的盲盒。

    这方面傅珀已经有经验了,母子相连,孔枫的红色盲盒不一定是她自己的,有可能是她儿子的。

    一番寻找之下果然找到一个未来的红色盲盒,傅珀连忙抓取到近前。

    打开一看傅珀就恍然大悟了,怪不得他们儿子的生命和一只大鹅联系上了,而且还同父母也有关系。

    这是一道看图题。

    以前吃瓜盲盒都是只显露表面的情况,傅珀都差点被骗过了,比如时小雨那次。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盲盒资料中开始出现心声气泡这种东西,更真实的展现了当事人当时的情况。

    这次也是如此,几张图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展露殆尽,全部看完之后傅珀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不忍和惋惜。

    小波虽然年幼,但是经过几日的陪伴他已经把大白当成了一家人。

    在他这个年纪其实对食材和玩伴还没有太大的概念,再加上也没吃过鹅肉,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小伙伴是作为储备食材存在的。

    他带着大白去湖边玩水,擦干净翅膀上的水渍,进屋的时候还会像人一样用湿巾给它擦脚,最爱的游戏就是在花园里追着大鹅跑,短短几天孩子的欢声笑语就充斥在公寓上下。

    最让傅珀印象深刻的是小孩在幼儿园时听到别的同学说自己养的猫猫生病死了,他已经知道死了就是不存在了,为此还特意找到幼儿园老师询问,大鹅能活多久。

    得到大鹅可以活几十年之后他高兴坏了,当天就带着省下来的苹果想带给大白,根本没意识到爸爸一路上支支吾吾想跟他说点什么的意图。

    满心都是大白的小波一进家门就感到一股扑鼻的浓香袭来,放到往常孩子的心早就扑到厨房去了,可是这次却想是没闻到一样,一门心思找自己的小伙伴。

    “大白!大白我回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苹果!”

    房间里一片寂静,父母闪烁的视线让男孩不安,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脱了鞋捧着苹果向屋内跑去,“大白!”

    每个房间都找遍了,平时大白最爱的浴室也不见踪影,经常趴着晒太阳的阳台更是连大白的窝都不见了,只有若有若无的异味存在,就这也被从厨房传来的浓香逐渐掩盖。

    小波终于察觉到大白不见了,扑到爸爸身上闹着要大白。

    “爸爸爸爸,大白呢?大白去那了?”

    戴毅躲闪儿子天真的追问,支支吾吾的道:“大白,大白没了。”

    小波这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没了?是走丢了吗?就像小诺家里的猫那样跑丢了?有没有找警察叔叔帮忙?”

    “不是那个没了,”戴毅一口气道出真相:“是死了!”

    小波不相信,“不可能,你骗我!老师说大白能活几十年,比寻常的猫狗都活得久,他可以陪着我长大成人,怎么会死了。”

    他不接受这个答案,哭着闹着要大白。

    孔枫也有些为难,蹲下身试着和男孩讲道理,“儿子,大白只是一只鹅,它是食物你懂吗,就和你平时吃的炸鸡烤鸭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才存在的。”

    小波哭着摇头,“我不懂我不懂!我要大白,我要大白!呜呜……”

    “它不是食物,大白才不是食物!”

    夫妻俩被闹的烦躁,大声道:“之前不是说好的嘛,只给你玩几天,等爸爸找到地方杀鹅,就炖了吃肉。”

    将哭哭啼啼的小波拉到厨房,指着锅:“再也没有大白了,它现在就是锅里的肉,一会你吃两口就不会再念叨大白了!它生来就是给人吃肉的!”

    小波不愿接受大白变成一锅肉的事实,哭着闹着整个屋子不得安宁。

    旁边的邻居以为他们家在打孩子,敲门过来好意相劝。

    一听是孩子闹着养的鹅被炖了不高兴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邻居也包容笑笑,“孩子就是容易当真,好好跟他说说,千万别骂。”

    夫妻俩抱歉的把邻居送走,越发觉得打扰了别人不好意思,转头就严肃的训斥小波。

    “不要再哭了!再哭大白也不可能回来了,那锅肉你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不吃,没人管你!”

    小波气的冲回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呜呜的哭。

    夫妻俩在外面也满面愁容面面相觑。

    孔枫:“这是什么事啊,早知道当初不收下就好了。”

    戴毅叹口气,“让他自己开解一下心情吧,以前我家里的老黄狗死了我也是难过好久的,用不了几天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

    孔枫也是气闷,“咱们小时候都养过小鸡小鸭,那些东西毛茸茸的是很可爱,可是最多也就活一个星期,到时候挖个坑给它埋了,之后再见到小乌龟什么的还是想买,养一批死一批,也没像他这样难过啊。”

    “是啊,我小时候还养过蜗牛呢,也是爱的跟什么似的,走哪带到哪,睡觉都要放到枕头边,结果有一天早上起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给压扁了,一宿过去早就干巴了,当时也是像他这样天都塌了的心情,”戴毅将心比心,最后得出个结论,“就让他哭吧,哭完就明白了。”

    本来好好的应该是一家人围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吃大鹅,却变成这样总归有些扫兴。

    夫妻俩把大鹅盛出来放进冰箱也没心情吃了。

    隔一会就贴在门边听听声音,开始里面还是呜呜的哭,后来就没声音了。

    孔枫悄悄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儿子趴在床上睡着了,脸颊上还带着泪痕。

    “这孩子……”孔枫把儿子翻过来盖上被,亲了一下他脸颊上的泪痕,“只是一只鹅而已,何至于这样啊。”

    孔枫轻声出了房间,见丈夫坐在阳台抽烟,皱着眉头推开窗户,“你都多久没抽烟了。”

    戴毅猛吸了一口就把烟掐了,“我有点后悔了,是不是不该把大白杀了呀?”

    孔枫也垂头丧气的坐在丈夫身边,“要不明天带他去宠物店看看,选个好养的宠物。”

    戴毅点点头,“看看他明天还念不念叨了,要是还惦记就去,说不定是咱们想多了,孩子哪有长性,睡一觉就忘了。”

    “希望是这样吧。”

    夫妻俩苦笑着对望一眼,“这都什么事啊。”

    他们以为一只大鹅能引发的闹剧到此为止就是最高•潮了,谁承想这件事仅仅只是个开端。

    当晚夫妻俩正睡着觉,就听房间里响起刺耳的鸣响。

    “滴滴滴!滴滴滴!”

    戴毅和孔枫“腾”的翻身坐起,两人还带着睡梦中的迷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儿子!”孔枫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掀开被子就往儿童房跑。

    这是为了防止孩子半夜蹬被特意安装的监控,自带报警功能,孩子掉地下了、蹬被子了、哭了,都会给大屋发出提示。

    此时的鸣笛生格外的急促,这是监控检测到孩子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发出的最高级提醒。

    夫妻俩急慌慌的冲到隔壁,一推开门就听到小波痛苦的呻•吟。

    灯一打开,男孩的情况就尽数显露在眼前。

    只见他脸色煞白,抱着肚子疼的满头是汗,就连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哼哼都微弱的差点听不见。

    “儿子!儿子!”孔枫也急的满脸苍白,慌神的抱起男孩,“哪里难受?是肚子疼吗?”

    男孩虚弱的睁开眼,“妈妈,肚子疼……”

    “去医院!立刻去医院!”戴毅拉开老婆将孩子抱起就往外冲。

    等夫妻俩着急忙慌的把孩子送进急救室,这才浑身脱力了一样差点腿软倒在地上,脚上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痛,他们竟然光着脚开车冲到医院。

    两人互相支撑着到一旁坐下。

    孔枫这才控制不止的哭倒在丈夫怀里,“呜呜!儿子他到底怎么了!我应该守着他的,这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戴毅此时的心情不比孔枫好,他也很自责,可是作为男人在配偶已经崩溃的情况下更要撑起来,强压着心中的忐忑不安拍着孔枫的肩膀,“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却没留意到,此时自己的手和声音都是颤抖的。

    急救室的门一直关着,夫妻俩从忐忑到希望,再到绝望。

    终于一个小时后门开了。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夫妻俩立刻扑了上去,这话是带着希望的,他们目光盯着医生的嘴,希望那里能吐出“孩子已经没事”的话。

    可惜医生一开口,就让两人的心跌到谷底。

    “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孩子因为腹股沟疝气导致的小肠落入了睾•丸中,已经确诊部分小肠坏死,需要做切除手术。”

    夫妻俩脑袋嗡一下就懵了,“怎么会小肠坏死呢?”

    医生长话短说的给他们解释:“这种病其实很多婴幼儿都有可能得,主要是长时间啼哭导致的内脏器官偏离应有的位置,最常见的就是脐疝,较轻的程度可以手动将其推回原位,但是你们孩子的情况比较严重,小肠挤入狭窄的地方长时间不流通目前已经确诊坏死了,必须做手术切除坏死部分。”

    夫妻俩听明白了,时间紧迫顾不得其他,赶紧签字同意手术。

    之后的几个小时两人都像游魂似的坐在手术室门口,一脸如丧考妣,直到灯变绿医生出来对两人点点头。

    傅珀看到手术室的灯变色也松了口气,幸好孩子最后救回来了。

    但是经过这件事也遭了不少罪,小小年纪就要做这么大的小肠切除手术。

    就算傅珀对这方面的医学不太了解,也知道小肠是重要的消化吸收器官,失去了一截小肠带来的影响恐怕不止是一时的伤病,还会伴随着电解质紊乱、营养不良、身体消瘦体质差等症状。

    食物残渣没有进行全面的消化还有可能会出现一生都摆脱不了的腹泻症状,也会存不住便,这种种的一切都会对孩子造成一生的影响,包括生理和心理。

    可是从这件事上往前推,疝气是长时间啼哭导致的,而他是为什么哭呢,是为了那只鹅。

    所以这件事就印证了傅珀的卦象,男孩的无妄之灾一半来自父母没处理好杀鹅这件事,另一半也是因为他对鹅产生了过深的感情。

    其实在傅珀看来对鹅产生这么深的感情也是戴毅和孔枫夫妻俩的错,明明知道孩子天真,还任由儿子把一只大鹅当成小伙伴,偏偏最后大鹅还不是自然死的,而是被杀了炖了。

    其实他家也不差一只鹅,就算养了又怎么样,偏偏选了最极端的一种做法——背着儿子把鹅杀了。

    傅珀惋惜的叹气,这是不该发生的意外,却造成了孩子一生的痛苦。

    “我已经算明白了。”

    孔枫忙问:“大师,到底什么情况?”

    傅珀责怪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准备哪天儿子上学的时候就把鹅杀掉炖了。”

    戴毅点头,“鹅肉耐炖,晚上吃从下午就得开火,小火慢炖才香。”

    傅珀无语撑头,“我也知道鹅肉香,可是你们知道吗,为了一锅鹅肉险些要了你们儿子的命。”小肠坏死可是非同小可,这是发现的及时,发现的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夫妻俩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

    傅珀把自己看到的内容调整一下语言告诉他们,“……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孔枫脸色顿时煞白,嘴唇颤抖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连忙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监控,留意到儿子还好好的躺在床上睡午觉,一只手垂在床边,搭在大白鹅身上。

    见他睡着了也不忘确定大白的存在,这让夫妻俩心情分外复杂。

    戴毅叹了一口气,拉着孔枫道:“老婆,要不然咱们还是把大鹅留下吧,就当是个宠物了。”

    孔枫也从一脸为难逐渐释然,“还能怎样啊,就算现在把大鹅送走也不敢保证儿子乐不乐意,他要是还哭可怎么办。”

    可以想象,经此一事后夫妻俩对儿子哭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实在是后果太可怕。

    夫妻俩千恩万谢的对傅珀连连鞠躬,戴毅拿出手机,“大师,多亏了您,不然我们真不知道……”长舒一口气,拿出手机付了卦金,还特意比傅珀说的金额多翻了一倍。

    临别时戴毅千叮万嘱:“大师,等我的新店开业,您一定要去捧场。”

    傅珀诧异的挑眉,“你们还准备开饭店?”

    她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再提大鹅呢。

    戴毅苦笑的扯了扯嘴角,“现在店里的活我媳妇就可以处理,我除了在家做饭接送孩子也没什么事干,还是想做回老本行。”

    “铁锅炖大鹅?”郭开见他们说完了,手上血呼呼的从厨房走出来。

    戴毅点点头,“对,正好我媳妇亲戚有货源,我还有这门手艺……你这是?”出于厨子的敏感伸头看向厨房。

    郭开一脸为难的苦笑,“我们也买了半只大鹅,可是忘了让人家给切开,这真是无从下手啊。”和他起初想的自己拿着刀干脆利落一刀两半的样子完全不同。

    戴毅一听顺势从他让开的空隙进了厨房,表情怪异的看着见砧板上耷拉着半边脑袋的大鹅。

    只见大鹅脖子上只切开了一层皮,下面的肉被蹂•躏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砍了好几下,而且每次下刀都对不准,这就导致肉末飞溅的到处都是,骨头一点伤害都没有。

    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

    “你这样不行,”拿着菜刀一看,果然都卷刃了,“这不是剁骨刀,这还只是脖子而已,鹅身上的骨头更硬。”

    郭开垂头丧气,“我看视频一切一块还以为很简单,谁知道第一步就卡住了。”

    刚才门铃响的时候郭开就下意识的停下动作,自然也听到了戴毅是厨子的事,为了证明自己只是卡在这一关,并不是真的厨艺小白,他把自己高压锅先炖后收汁的方法讲了一遍。

    戴毅点头认可:“方法没问题,虽然小火干炖更好吃,但是确实不方便,用高压锅用炖肉模式也是可以的。”

    戴毅看了看半只大额足有六七斤的体型,在转头看了看灶台上的炒锅,“而且这个锅一次能做四分之一就不错了。”

    “这样吧,这个大鹅我拿走下楼炖了再给你们端上来。”他家各种大小炊具都齐全得很。

    傅珀和郭开对望一眼,“这多不好意思。”

    孔枫过来自然的挽着傅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灵机一动,“大师正好品鉴一下我家老戴的手艺。”

    见傅珀还是一脸为难,戴毅豪爽劲上来了,直接拎起大鹅脖子就往门口走,“也别争论了,都听我的,今晚去我那吃饭,咱们一起喝两杯,这大鹅就酒越喝越有,正好也是感谢大师帮我们小波避过这场灾祸。”

    傅珀见夫妻俩这么热情,就盛情难却的答应了下来。

    戴毅的手艺也真不是吹的,让傅珀第一次get到了大鹅的美味。

    而且一顿饭下来她也反应过来了,戴毅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执意邀请傅珀两人来吃饭,不仅是感谢而已。

    大鹅一炖上,夫妻俩就轮流观察儿子,生怕他因为喜爱大白对他们炖大鹅有什么应激反应。

    叫傅珀他们过来也是以防万一。

    幸好男孩对小伙伴和小伙伴的同类分的很清楚,闻着香味流口水,几次跑到厨房扒着门口问“什么时候才能吃”,除此之外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饭桌上也是比谁吃的都香。

    一边吃,夫妻俩还旁敲侧击的说了他吃的是大鹅,男孩立刻就顿住了,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了看阳台趴着的大白。

    半晌憋出一句,“那……大白也会变成这样的肉吗?”

    听到他垂着头声音低沉中带着强忍的哭腔,夫妻俩连忙承诺。

    “不会不会!”

    “怎么会呢,我们说好了大白留给你作伴的,不会炖了它的。”

    “对对对,以后大白就是咱家的一份子了。”

    男孩这才收起哽咽的声音,抬起头看父母认真的表情,“真的?”

    “真的!”夫妻俩异口同声的肯定。

    男孩这才重新埋头啃了起来,嚼着肉含糊的道:“那没关系了,鹅肉很香,大白是大白,其他鹅是其他鹅,不一样的。”

    夫妻俩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第110章

    吃完香喷喷的一顿铁锅炖大鹅, 傅珀和郭开在湖边散步。

    郭开感叹:“养个孩子想要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其实挺不容易的。”

    傅珀也点头,“是啊,每个时期都有发愁的事, 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后悔一辈子。”

    郭开也跟傅珀分享了一个他在外面游历时候遇到的案例。

    “那天是我在舟城停留的第五天,那是个海滨城市,有一次看海的时候就遇到个女孩要自•杀……”

    两人的脚步渐渐放缓, 傅珀侧耳听着,表情越跟着紧张起来。

    “那个女孩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似乎是上高中,我看她的面相发现这是她的一大劫难, 如果过去了从此一路亨通,如果过不去, 这一生就到此戛然而止了。”

    “你救下她了吗?”傅珀想到朱墨, 那次何尝不是人生中的一大劫难了,过去了从此将以状元之身走向康庄大道, 过不去就是全身瘫痪, 拖着病体挣扎求生。

    郭开点头,“成年之前的岁月最高危的就是高中阶段, 这时候人的心智趋于成熟,但还因为生活的环境相对封闭对真实的世界了解较少, 再加上学业的压力, 种种原因导致想事情难免有着非此即彼的想法。”

    比如: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就完了之类的极端想法。

    那个女孩是因为父母要离婚才准备跳海威胁他们的,原本父母维持貌合神离的婚姻就是怕影响她高考,可是最后还是被女孩发现了。

    从此她就陷入恐惧的噩梦中,就连去做调研的时候父母多关注一些外地高校, 都被她自动转换成他们不要她了,准备等上学之后好离婚。

    被抛弃的恐惧席卷了她, 最后这才选了这么个极端的做法想挽回。

    “其实她父母早已经双双出轨了,就是想等着孩子考上大学再去过自己的生活。”郭开拉着傅珀在道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其实猜的也没错。”

    “都没有感情了,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折磨。”傅珀唏嘘。

    “是啊,”郭开向后一仰,看着面前的湖水,“所以我劝她就既然原生家庭的破裂已经无法阻止,何不去追寻属于她自己的美满生活,去看看外面更美好的世界,认识更多的人,缔造属于她自己的家。”

    “她听你的劝了吗?”傅珀侧头看着他,话虽这么问,实际上却觉得十有八九是听劝了。

    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郭开的时候,就觉得这人的声音犹如清水击石一样悦耳,就算是再糟糕的卦象听到他说出来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成熟多了,这种感觉也就更明显了。

    果然,郭开点点头,“我坐在她旁边,把签筒递给她。”女孩对抽签很好奇,为了摇签就要退回来,避免竹签掉进水中,好在第一时间先把人劝回来了。

    签文显示是个中平签,通过解签得知她这次用自己生命要挟他们的做法确实奏效了,她暂时留住了父母岌岌可危的婚姻,为了盯着父母,她还不顾双方反对,考入了父亲任教的大学。

    “结果,呵,”郭开牵动嘴角淡淡的笑了一声,“她才发现怪不得父母强硬要求她一定要考外地去,原来父亲出轨的对象就是学校的老师,周围的人甚至都默认了两人是一对的关系,而她妈也和身边的男助理出双入对,公司的人也都对其视为理所当然。”

    见得多了,女孩也明白互相折磨最终三个人都不会快乐,终于在四年之后选择考入另一所大学,而郭开在签文中解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女孩会在那个大学遇到人生的另一半,结缔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我将未来的人生简单告诉了她,女孩沉默了许久,最后……”郭开说到这突然笑了。

    傅珀听故事听到一半,忙追问:“最后怎么样?”

    郭开笑道:“去年九月份我在学校看到她了。”

    “啊!”傅珀瞪大眼睛,“她考到湖大了?”

    “那她原定的姻缘怎么办?”

    郭开抿嘴笑,“你怎么知道她原定要考研的学校不是湖大呢。”

    傅珀恍然的若有所思,“一念之差,后面人生全部重写……难道他们会提前遇到?”

    郭开点头,“没错,我远远见到她的时候,发现正好有一个迎新的男生在帮她拎行李,那叫一个殷勤啊,呵呵呵……”

    傅珀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是啊,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最后会发现就是柳暗花明。”

    两人又聊了很久,眼看天色晚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两人才起身离开。

    可没想到刚刚起身,就差点被一名醉醺醺的年轻女性撞到。

    “小心!”郭开把人往旁边一拉,正好躲过来人的冲撞。

    “呜,对,对不起……呕!”女生冲到座椅上,腰腹被冷硬的木头撞了一下,当即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傅珀后怕的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木椅,拍拍胸口,“幸好你动作及时。”

    她不敢想象这一口要是吐到自己身上该有多可怕。

    “阿妍!”房沂刚给出租车付了车费,就发现女友已经开门,惊呼一声连忙跑过来把人扶起。

    没想到刚准备抬头道歉,一看瞬间大惊失色,“业主大师!郭学长!”

    路灯下傅珀仔细辨认,“你是1712的房先生?”这个姓氏很少见,当时傅珀就印象深刻。

    “那个,大师叫我学弟就行,”房沂搀着醉醺醺的女朋友连忙解释,“这,这是我女朋友,她今天有点心情不好喝多了,学校早就关门了,我把她带回来住一宿,就住一宿。”

    缘来公寓对租客的要求很严格是出了名的,房沂生怕傅珀误会他乱搞男女关系。

    这位房沂也是湖大的学生,家里有些小钱,大二开始不硬性要求必须住校,他就搬出来了,听说缘来公寓是湖大学姐的产业慕名而来,这两年在这里住的非常舒服,他可不想搬走。

    傅珀自然不会认为房沂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事实上楼里的单身住客偶尔带着异性回来留宿只要不是从事非法行业的人,她向来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

    傅珀阻止房沂带着人离开的动作,“你先带她去五楼业主办公室醒醒酒,这女孩有些问题,这样带回去对你对她的麻烦都不小。”外面有点黑,傅珀要仔细看看才行。

    郭开也点头,“听你学姐的没错。”

    两人苦笑的对视一眼,没想到出来纳凉也能遇到这种事,不过也幸好遇到了。

    傅珀的忠告楼里没人敢不当回事的,房沂连忙背着人事不省的女生跟上两人的脚步。

    楼里保安一见几人的情况就知道又要出事了。

    “大师,需要准备什么吗?”

    傅珀摆摆手,“暂时不需要,随时待命就好。”

    保安表情复杂的看着一眼房沂背上的女生,“怎么喝成这样,年轻人真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房沂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这时背后的人动了,叫阿妍的女生一听到“喝”这个字,条件反射的就捂住嘴。

    “唔,唔——”

    保安吓得连忙百米冲刺到服务台把垃圾桶拿过来,房沂也紧忙把人放下。

    “呕,哇——”阿妍像是要倒空整个胃一样趴在地上,头都快埋在垃圾桶里了,长发像个拖把一样散开围着垃圾桶散了一圈。

    吐完估计是舒服了点,阿妍胡乱把挡住脸的长发往后一撩,房沂连忙把人扶起来,关爱的帮着她整理发丝。

    “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妍睁看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房,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不起……我说了我不喝,他们非要我喝,还要我叫朋友过来,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叫谁!呜呜……”

    保安伸长了手把垃圾桶里的袋子系紧,又套了个新袋,大厅里的异味这才没有那么浓烈了。

    看她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很有经验的摆摆手,“没事,人喝多了都这样,不是哭就是笑,等明天醒了要是还没断片都恨不得钻进床底下不敢见人。”

    傅珀无语:“那是别人,这位姑娘恐怕很难钻进床底下了,因为明天她大概率是在医院醒过来。”

    房沂一听大惊失色,“大师,你说什么?”

    阿妍还趴在他肩膀哭,房沂也不嫌弃,艰难的上下打量她,“是伤到哪了吗?我刚才没留意,这到底是怎么了?”

    “阿妍,阿妍,”房沂把人推远一点,拍拍阿妍的脸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没有哪里不舒服。”阿妍含糊的嘟囔。

    醉鬼的话在场的人都不信,酒精能麻痹痛觉,可能受伤了自己都没留意。

    “我真没有哪里不舒服!”问到最后阿妍也不耐烦了,“你们怎么不相信我!”

    身体打晃的指着傅珀的方向:“她说我要去医院我就得听?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偏偏相信她!”

    气势挺足,如果她手指朝向的位置不是偏离至少三十度的话,还算可信。

    在场的人皆是啼笑皆非,傅珀无语借着明亮的灯光仔细看了一眼她的面相:“别去楼上了,我看她这样上去了还要下来,干脆直接送医院吧。”

    房沂一脸为难:“大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要是没弄明白就算去了医院我也不知道跟大夫说什么呀。”

    郭开弯腰侧头看了看她的脸色,眉毛一挑,“确实很危险,早一步治疗早一点安全。”

    但是面相这门学问郭开学的没有傅珀擅长,只能看出阿妍身体抱恙,却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随即转头征询的看向对方。

    “姑娘,你怀孕了知道吗?”傅珀看了一眼房沂和阿妍,直言不讳。

    阿妍一愣,房沂脸上也染上茫然,足有三秒才反应过来。

    立刻像呵护心爱之人一样小心翼翼的圈着阿妍的肩膀,“难道是那次?”

    阿妍用力摇头,“不可能,那次虽然我们都喝多了冲动发生了关系,但是事后我吃药了。”

    房沂表情从带着欣喜的忐忑转为失落,“啊?”

    这时两人还没发现问题所在,郭开和保安两个男人却对视一眼,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傅珀打开阿妍的盲盒,找到某个不久之后的红色光团。

    淡淡的道,“谁说吃药就一定保险的,那你可能没听说过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服用事后避孕药,有一定的概率失效。”

    “轰”的一声,宛如一道雷劈在房沂头顶。

    恍惚的喃喃自语:“除了那次,其他时候我都有做防护……”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脸上的所有多余表情全部消失,站直了身冷冷的看着阿妍。

    阿妍也被吓得醒了酒,踉跄的后退一步,脸上带着心虚,“你是谁啊,胡说什么!”

    “她是算卦大师,是我的学姐,缘来公寓的业主,你说她是谁。”房沂站起身眼中带着陌生的看着阿妍。

    阿妍是在附近工作的人,比房沂大几岁,早就进入社会了,此时却被以往当做弟弟一样的存在看的眼神闪烁。

    “那个,那,那也是个意外,”阿妍埋着头支支吾吾的解释,“我也不想的,那次我也是喝多了。”

    房沂面无表情:“对方是谁。”

    阿妍咬着嘴唇,“是,是,我公司的同事。”

    傅珀看了一眼时间,打断两人的对话,“你们的事过后再去讨论,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送到医院,你是在服用避孕药失效的情况下怀孕的,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是宫外孕、酗酒,如果我没看错,”看了一眼愣神的阿妍,“今天晚上你就会因为黄体破裂大出血。”

    阿妍浑身哆嗦一下,下意识看向房沂。

    房沂:“看来你现在已经能自理了,那就走吧,以后也别再联系我了,而且我劝你最好把大师的忠告听进心里,整个楼里上上下下就没有哪个人敢不把大师的话当回事的。”

    傅珀给了保安一个眼神,“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处理,就让保安帮你叫救护车。”

    说完傅珀就转身上了楼。

    三人进了同一个电梯,房沂这才收起之前强撑的冷硬,背佝偻下来,眼中染上脆弱。

    郭开抬手拍拍房沂的肩膀,“学弟,要不要去我那喝一杯。”

    房沂憋屈的垂下头,声音低沉的点了点头,“麻烦学长了。”

    郭开期待的看向傅珀:“你呢?要不要一起来。”

    “算了,你们男生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别喝太多。”电梯到了,傅珀对两人摆摆手,她对酒精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开嘴角扯开微笑,“放心,你也早点休息。”

    傅珀轻嗤一声,“谁担心你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傅珀故作轻嘲的表情收起,想到房沂摊上的事同情的摇摇头。

    这个学弟从小没遇到过波折,一路太顺,这次在阿妍身上踩的坑也算是给他上一课。

    此时在郭开的家里两人也在说阿妍。

    郭开此时住的是宁莹他们的那个大户型,三室两厅,郭开自己住了主卧,另两间屋子被改成了书房和健身房,到处都充斥着颇具特色的私人物品,俨然并不将其当成临时居所的样子。

    两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救护车来了又走。

    房沂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似的。

    “你们交往多久了?”郭开递给他一罐啤酒,自己先喝了一口。

    房沂赌气似的使劲猛灌一大口,立刻就被气冲的呛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咳咳,两年……”

    “慢点喝,我以为你能喝酒?”郭开没想到刚喝了一口,房沂脸颊就红起来了。

    “我是上脸的,我能喝。”像是要证明自己没说谎,房沂一口气饮了半罐,这次倒是调整好气息,“咕嘟咕嘟”的喝的顺畅。

    冷冰冰的啤酒下肚,一抹嘴巴,再抬头时房沂脸上的挫败感总算是散了不少。

    “啊!”大喊一声,所有的闷气也跟着喊出去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阳台地板上,房沂说起了两人的相识。

    “我们是在酒吧认识的,那次是我第一次去酒吧……”

    说起两人的相识还有点命中注定的浪漫色彩呢,房沂被同学带着第一次去夜场,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从始至终都捧着杯酒坐在那里看他们呼呼喝喝,没一会就都下场跳舞去了。

    原本房沂就准备做个喝彩的人,谁料旁边就是一处高台,一名穿着清凉的女孩就站在上面跳舞,房沂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连忙手足无措的远离那处,却被同学误以为他也要过去跳舞。

    就这样浑身僵硬的房沂被拉到人群中心,这时候他又后悔了,前后左右都是人,而且一半都是性感清凉的女人,比起刚才那里还不如,留在原地好歹可以垂头不看,现在他低头看脚都怕被踩。

    四周都在肆意扭动躯体的人,大家都不在意互相之间的碰撞,自然也不在意碰触到房沂。

    可是他却不行,撞了一下肩膀就好像被电了一下似的,从头到尾都是浑身僵硬。

    不理会同学的取笑,房沂就准备推开人群挤出去。

    谁料这时一股香风在房沂身上拂过,眼前一黑,下意识就感觉到痒。

    竟然不知是谁在扭动的时候甩了他一脸头发,房沂下意识抬手挡脸,下一刻女孩痛苦的叫声传入耳中,“疼疼疼!别动!”

    “对不起!”房沂下意识道歉。

    没想到手一动,对方的痛呼声更大了。

    房沂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表缠住了对方的发丝。

    两人保持这样僵硬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挤出人群,到了人少的地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房沂喝光最后一口啤酒,长呼一口气。

    当时房沂刚上大学,阿妍比他大四岁,在附近的商场做售货员,学历没有他高,家境也没有他好,但是房沂是认真和她交往的,虽然两人生活中有很多矛盾,比如房沂爱安静,阿妍爱热闹,但是这些在他看来不是不可以调和。

    阿妍喜欢酒吧这类热闹的场所,酒肉朋友多原本在房沂看来也没什么。

    阿妍喝多了,他可以去接人,有时候被她朋友挤兑的喝几杯酒也无所谓。

    “其实阿妍很可怜的,她喜欢流连夜场只是因为她害怕孤独,阿妍从小没有父母,被亲戚踢来踢去的,身边的朋友只有同事,也是勾心斗角的关系……我想给她一个家。”房沂带着哽咽的重启了一罐啤酒。

    郭开倒是不觉得阿妍可怜,而是觉得房沂太天真了,他显然对阿妍滤镜有点厚。

    喝了一口带着深意道:“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可怜,可是他们也都在好好的活着。”

    房沂愣住,看着黝黑的窗外,眼中的神情带着挣扎,“是这样吗?”

    郭开点头,“当然了,我们如今是过得很好,但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人比阿妍更可怜,她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是好歹还有亲戚接济,有些刚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房沂下意识侧头看向郭开,脱口而出:“学长说的是你自己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学学院的学生都是湖大的传奇人物,尤其是常年一身小道士打扮的郭开,更是不知道被多少人议论猜测,其中就有人说他是在道观长大的孤儿。

    郭开耸耸肩,满不在乎的笑道:“我虽然是在道观长大,但是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他是被父母扔在山里的,却运气很好被道观的师父收养,从小生活的也很充实,郭开并不觉得他比别人缺了什么。

    尤其是他在同龄人还在为未来迷茫的时候,就已经学到了常人一生都触及不到的知识,这让他来到了湖大,遇到了傅珀,并且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这种种的一切都让他感恩自己的曾经。

    这一晚他开解了房沂很久,虽然之前两人只算是同住一栋楼里的点头之交。

    第二日傅珀一开门就看到郭开拎着一袋自己最爱吃的油条豆浆站在那,笑了。

    “把情伤的学弟安抚好了?”

    郭开耸肩,撑开袋口递过去,“年轻人经历的太少。”

    “说得好像你比人家大几岁似的。”傅珀捏起一根油条咬一口只觉外酥里嫩,第一个反应是他一定是刚出锅就紧赶慢赶跑回来的。

    “好久没吃了,你去哪里买的?”在老城那边住的时候经常能吃到这一口,到平岛这边反而没有了,就算在食堂吃的也都是提前备好,软囊囊的没有油条的口感。

    “我出去跑步,在工大那边附近的小区开了家早餐店,我在店里吃过了,味道很正宗,店里品种不少,明天给你带糖油饼和豆腐脑。”郭开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放到餐桌,插好豆浆的吸管递给她。

    傅珀若有所思,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自己喜欢吃糖油饼和油条这件事了,再算了一下工大离这的距离,忍不住心中有些感动。

    刚说话,郭开手机震了一下,垂头一看啼笑皆非的翻转手机示意傅珀。

    “这小子还挺重情的,昨天说的冷酷从此恩断义绝不做乌龟王八,还不是今天一早就不放心的去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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