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拒绝我
林夫人撮合的那么明显, 林府的下人都知道,他们看透不说透。
虞姝挽跟林卿柏在府里牵着手并没有哪里不好,府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凡事都要有个适应阶段。
虞姝挽以前都是偷偷跟林卿柏牵在一起,眼下当众亲近,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她脸皮太薄了。
林卿柏从不会做为难她的事,见她这样只觉得好笑,很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他这么想着, 也确实这么做了。
虞姝挽的耳朵血红,觉得头发都要被揉乱了。
出了府,虞姝挽走到马车旁, 才提起裙摆, 另一只手臂被林卿柏扶住。
“慢点,我扶着你。”
虞姝挽没拒绝, 握着小臂的手掌很稳,生怕她走不稳一样, 上了马车,坐进马车里后摸了摸脸。
林卿柏也上来了,跟马夫说了声去糕尚斋。
马车动起来,虞姝挽抚了抚裙摆,瞥了眼她与林卿柏之间的距离。
马车有些小, 堪堪能坐下两人, 衣裳紧挨在一起, 中间只隔了一手掌的距离。
虞姝挽想起上次同坐在一起的场景, 那时候马夫总是不稳,她两次都不小心撞进林卿柏怀里。
她刚才上来时特意看了眼, 外面不是上次的马夫,也不知这次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不稳。
隐隐约约的,虞姝挽还想跟上次那样,无意撞入林卿柏怀中,她不用主动,还能接近喜欢的人,又能培养感情。
多好的法子!
林卿柏见她一脸心事,还以为她在担心,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李伯是府里的老人,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啊?”虞姝挽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没表现出来,“这样啊。”
真可惜。
林卿柏从她眼里看出了什么,差点以为看错了,唇角微微上扬,“表妹似乎有点失望?”
虞姝挽别开脸:“哪有。”
林卿柏的眼神落在她红透的耳朵上,无声笑着。
不仅眼睛出卖了她,就连耳朵也一样。
虞姝挽感受到耳后的视线,摸了下耳朵,“今日怪冷的。”
林卿柏不拆穿,含笑应了声:“后面几日更冷,表妹更要穿厚一些,可别受了凉。”
虞姝挽用余光偷偷瞥他一眼,问了个有些冒犯的问题:“天这么冷,怎么不见表哥的耳朵冻红?”
林卿柏笑意不减,“我也不知道,可能天生抗冻吧。”
“天生抗冻啊。”虞姝挽若有所思。
其实她是想问,怎么不见林卿柏害羞,林卿柏平日里没有与旁的姑娘相处过,按道理来说应该会跟她一样。
没想到不仅不脸红,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说,林卿柏脸皮很厚?
虞姝挽哪里知道,林卿柏做了那么多难以启齿的梦,早就对这些接触免疫了。
倘若没有那些梦境,如今的他可能会羞红耳朵。
可惜虞姝挽不知道那些梦境,更不知道林卿柏早就不满于此,倘若知道,只怕更加不敢面对。
虞姝挽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反正今日借着马车拥抱的机会没了。
马车到了糕尚斋门前,林卿柏先一步下去,随后又扶着虞姝挽走下马车。
“没事的,不用扶。”虞姝挽本意是不想太麻烦,毕竟就这么点高度,她都敢直接跳下来。
林卿柏的眼神微暗,语气不明:“挽挽,不必跟我见外。”
虞姝挽正要说没有,又听见他说了句话。
“还是说,你不想外人看到我们这般?”林卿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些质问,“你想跟我避嫌,对吗?”
虞姝挽连忙否认:“表哥怎么能这么想,我不怕外人看到,更没有避嫌,只是不习惯罢了!”
旁边走过的路人朝这边瞥了一眼。
虞姝挽抿了下唇,对上林卿柏幽暗不明的视线,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心虚,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会努力习惯的。”
她一副自己做了错事的模样。
林卿柏盯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本该满足的心情却多了一丝怪异。
“表哥?”虞姝挽等不到他的回应,歪着头,不知道他怎么了。
“挽挽,”林卿柏的声音有点哑,“永远别拒绝我,好不好?”
虞姝挽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嗓音轻柔:“好。”
林卿柏抬起手,粗粝的指腹蹭着她的脸庞到耳后。
虞姝挽垂着眼,脸蛋微红。
糕尚斋里走出来一个姑娘,看到虞姝挽,惊喜地喊了声掌柜。
虞姝挽回过神,后退了两步,咳了声:“我先进去了。”
林卿柏放下手,看她进了铺子。
刚走出来的姑娘好奇看着林卿柏,想到厨房里还要忙,就急匆匆进去了。
林卿柏今日无事,在府里碰上虞姝挽就跟着一起来了,这会儿没地可去,干脆进铺子看看。
他上次过来,还是铺子刚开张的时候,那时候还尝过铺子里的糕点,很好吃,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后来想了下才知道,他更愿意吃虞姝挽亲手做的,哪怕刚开始虞姝挽也在铺子里忙活,但他不知道哪块是出自虞姝挽之手,吃得没滋没味。
说到底,只要是虞姝挽做的,他都爱吃。
虞姝挽在看账本,见他进来了,拿着账本过去,“表哥,你现在没事吧?”
林卿柏:“没事。”
“那刚好,你帮我对一下账本,我进里面看一眼。”虞姝挽二话不说便把账本塞进他怀里,“算盘在桌上,我先进去了。”
她这么久没来铺子,有许多事要做,这会顾不上林卿柏。
林卿柏瞧着她忙碌的身影,轻笑了声,拿起算盘帮她对账本。
铺子里的人不是很多,但位子都坐满了,说书先生正在说一个行侠仗义的故事,主人公是个姑娘,更引得在座的姑娘听得入神。
林卿柏对了大半本账本,肩膀被人拍了下,他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熟人,放下算盘和账本,对此人拱手一礼。
“郭兄。”
郭承谨摆摆手,毫不在意道:“说过许多次了,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
林卿柏又接着对账本。
郭承谨看了眼,笑着问:“你家做了那么大的生意,你怎么还专门待在小铺子里看账本?”
“这是我表妹的铺子,来帮忙。”林卿柏头都没抬。
郭承谨拧眉想了会儿,恍然道:“就是那个上你家投奔的小表妹?”
林卿柏停了动作,静静看着他,“郭兄找我有事?”
郭承谨嗐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我夫人想吃这家的糕点,我过来给她买些,没想到会碰见你。”
他在铺子里扫视一圈,笑道:“既然是你表妹的铺子,你能不能卖我便宜点儿?”
林卿柏叹了声气:“郭兄可不差那点小钱,别为难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郭承谨哈哈笑着,仰着头看个不停,“哪个是你表妹啊?”
林卿柏抬起眸子看了一圈,看到才从里面出来的虞姝挽。
虞姝挽直奔他走来,没顾着一旁的郭承谨,看到账本还剩那么薄一点,笑道:“表哥可真厉害,才一会儿就看了那么多。”
郭承谨上下打量着虞姝挽,眼神绕有趣味。
虞姝挽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地望过去。
郭承谨:“你就是林卿柏的表妹啊。”
虞姝挽朝林卿柏看去,用眼神询问这人是谁。
“人多,等回去再说,”林卿柏看向郭承谨,“郭兄不是来买糕点吗,怎么不动。”
郭承谨想到还在等他回去的夫人,拍了下头,“你看我,差点忘了。”
说罢便过去挑选糕点了。
“表哥的朋友吗?”虞姝挽轻声问。
她不由想起了跟林卿柏交好的那些人,虽未见过,但知道都不是普通人。
林卿柏:“算不上朋友,顶多是一起办过事。”
虞姝挽明白了,应该同样是为三皇子办事的人。
“我忙完了,剩下的这些交给我吧。”虞姝挽伸手要去拿账本。
林卿柏按住账本,“还剩一点,我帮你对完。”
虞姝挽没硬抢过来,有人白给她干活,何乐而不为呢。
铺子里人多,有些吵闹,说书先生的声音盖过了许多人的说话声。
虞姝挽就站在林卿柏身边,眼神落在他拨弄算盘的手指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推着算盘,一声又一声,每道声音都像是响在了她心尖上。
林卿柏一直等账本对完才停下,揉了下手指,两手扣在一起向外撇,“还有吗?”
虞姝挽从身后的桌上又拿出一本,“有,还有两本呢。”
林卿柏拿过来,掀开一页,接着拨弄算盘。
虞姝挽就站在一旁看着,手肘抵着前面的柜台子,手捧着下巴,眼神从他的手指上移到手臂上,再往上,落在了他脸上。
林卿柏的侧颜很好看,鼻梁高挺,睫毛又长又直,认真看账本的模样让人难以移开眼神。
虞姝挽看了许久,忽而笑道:“表哥,你以前经常帮姨父看账本吧。”
她很笃定,因为林卿柏拨弄算盘的手指太灵活了。
林卿柏笑了声,没说话。
虞姝挽看着铺子里人来人往,叹道:“以前跟着我爹去作坊,见他忙来忙去,我就想等以后跟着他学做生意,也能帮帮他。”
后来没能学到什么,反倒自己开了家铺子。
林卿柏手指一顿,偏头看向她。
虞姝挽浑然不知,目光游离起来:“我爹总说我在家待着玩就好,日后这些可以交给我夫君来做,但我就想亲自上手试试。”
那时候,虞喆是想过招个上门女婿的,当然总管大权还是交给自家女儿,只让女婿出力罢了。
虞姝挽都知道,所以她没接着往下说,看到林卿柏停下了动作,有些困惑。
“怎么啦?是不是账有问题?”
林卿柏看她许久,温声道:“往后我帮你,你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虞姝挽会心一笑:“好,我信表哥。”
余下的账本很快就对完了,并没有哪里有问题,林卿柏又跟虞姝挽说了这两个月的纯进账,比虞姝挽刚开始预想的要高很多。
虞姝挽收起账本,觉得无比畅快:“我爹若是看到,肯定会为我骄傲的。”
林卿柏眼底透着温柔:“嗯,挽挽很厉害。”
“看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虞姝挽伸了伸胳膊,一个姿势维持久了,浑身酸痛。
她往外走,林卿柏就跟着她走。
快要上马车时,林卿柏拉住了她。
“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就往前走。
虞姝挽跟在后头没挣扎,瞅了眼二人扯在一起的手,再看街上那么多人,眨了两下眼睛,忍住了要甩开的动作。
再往前就是上京最高的那家酒楼。
虞姝挽看着那家酒楼的楼顶,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
她曾经告诉林卿柏,夜晚她看不见,想要在白日里上去看一眼。
而现在,林卿柏正拉着她往那边走。
二人牵着手无所顾忌,哪怕旁人投来眼神也没松开,街上不止是他们牵着手,还有许多牵在一起的男女,不过瞧着应当都是已经成亲的夫妇。
还未成亲的小年轻,本就一个比一个纯情,哪好意思牵着手到处乱跑。
虞姝挽没有错过路人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只是很平淡的投来一个眼神,并没有别的意思。
慢慢地,她收起了紧张,牵在一起的手指也不如刚才僵硬。
虞姝挽弯起唇,心底最后那点羞耻随着路人平静的反应而消失,手指挣了两下,缓缓地扣进林卿柏的指缝中。
林卿柏微怔,心里某一处软得不像话。
就如虞姝挽猜测的那般,林卿柏带她走进了酒楼旁的那个巷子,再往后走,看到了一个院子。
那日看不见,虞姝挽不清楚状况,今日才知酒楼后是一个小巧的院子,旋转的步梯围在院子里,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
门上有锁,林卿柏拿出了开锁的钥匙,推开门拉虞姝挽进去。
“那夜好像没听到表哥的开门声。”虞姝挽疑惑问道。
“那日郭兄还在院子里,门没关。”林卿柏轻声解释。
二人来到步梯前,林卿柏让虞姝挽先上去,“梯子陡,你小心些,我挡在你后面。”
手还牵在一起,没舍得送。
虞姝挽先一步上去,又问:“是刚才在铺子里见到的那位公子?”
她听到林卿柏喊了郭兄。
“是,他是武安侯的嫡长子,武安侯是三殿下的人。”这没别人,林卿柏就坦白了对方的身份。
虞姝挽应了声,并没有多少兴趣。
到了步梯最后一阶,她停了脚步,往下看。
很高,她很少上这么高的地方。
“害怕吗?”林卿柏观察她的表情。
虞姝挽脸上没有分毫惧意,轻哼了声:“我才不怕高呢。”
“不怕就好。”林卿柏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倘若虞姝挽说了怕高,他会让她闭眼,而后牢牢牵着她往上走。
就像那夜什么都看不到,他慢慢地,一步又一步把人带上去。
到了楼顶,虞姝挽小心踩着下面的瓦片,她还扣着林卿柏的手指,因为害怕滑倒,手指不由收紧。
林卿柏感受到手指被夹了夹,轻笑:“没事,你往前走,我在后面护着你。”
虞姝挽提心吊胆地往前走,可算是到了最顶端的地方,她往远处看,入眼的是一家又一家的平方屋顶。
白日里瞧不出哪里好看,但站在高处就是让人心情放松。
林卿柏:“那夜还有许多人没睡,远处的人家亮着灯火,跟星星连成了一片,最上面的是月亮。”
面前有了大致的景,虞姝挽试着想象那个画面,可她对黑夜里的美一无所知,就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到。
虞姝挽有些气馁,问:“表哥会作画吗?”
这还真把林卿柏给问住了,沉吟道:“学过,没那个天赋。”
画得一团糟,教他作画的先生思考了一夜,最终把银子退给了林家,还让林卿柏好好读书。
这点丢人的事,林卿柏不会主动说出来。
“表哥不会没关系,我会就够了。”虞姝挽扭脸看向身边的人,黑亮地眸子笑意明显。
她的开心藏不住一丝一毫。
她开心,林卿柏便跟着开心,松开牵在一起的手,接着扬起手臂,“抱一抱,好吗?”
虞姝挽上前一步,钻入了他怀里。
马车里肖想的事没发生,现在得逞了,并且不是她主动的。
虞姝挽有那么几分小窃喜。
林卿柏拥紧她,闭上了眼,脑中全是梦里靡.乱的场景,他还不能那样,只能借着拥抱来缓缓。
终于,光明正大的抱到了。
不再是借着些小动作,不用再无数次想象拥抱的画面。
林卿柏闻到了虞姝挽身上的清香,那是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香味钻入鼻尖,引诱着他压制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在某一瞬被欲望吞噬,很快就恢复冷静。
二人站在高处,酒楼的屋顶挡着,下面离得近的人看不到,不代表远处的人看不到。
虞姝挽并不怕旁人看到,离那么远,只能看到身影又看不到脸,没什么好怕的。
她整张脸都埋在林卿柏的胸膛间,侧耳听到了猛烈的心跳声,一时之间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林卿柏的心跳。
同频共振,听得耳热。
黏黏糊糊地抱了很久,虞姝挽的手臂都要僵了,但她不舍得分开。
“挽挽何时发现自己有雀盲的?”林卿柏在她耳畔轻声问。
虞姝挽想了下,迟疑道:“是我娘发现的,那时候我还未记事,刚学会走路。”
虞姝挽才学会走路不久,柳昙带她回老家的庄子里见祖母也就是虞姝挽的外曾祖母,那时候老家有个小院子,柳昙在屋里忙活的时候没注意虞姝挽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柳昙听到外面响起女儿的哭声。
柳昙以为家里进了贼,拿起刀就往外走,出门后却看到女儿在院子里哭,她两手往前伸着,跟摸黑似的往前走。
柳昙吓了一跳,立马就知道了她是怎么回事。
虞姝挽的外曾祖母也有雀盲,柳昙的爹没有,柳昙也没有,谁知到了女儿身上。
柳昙那时候有些崩溃,知道这个治不好,虽说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是到了夜里几乎离不开人。
虞姝挽年幼的时候基本都是亮着灯火睡觉,后来再大一些才慢慢习惯黑夜。
这些都是柳昙跟虞姝挽说的,虞姝挽现在原封不动地说给林卿柏听。
林卿柏摸着她的头:“以后我会给你带路的。”
虞姝挽在他怀里点着头。
上面没有其他房屋遮挡,待久了会冷,林卿柏摸着虞姝挽的手有点凉,就带她下去了。
二人依然手指紧扣,一步步地走下步梯,出院子的时候,虞姝挽有点心不在焉,不甚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
林卿柏及时将她揽在怀里,单手锁上了眼前的门,“在想什么呢。”
虞姝挽垂眼看到圈着她腰的手臂,小声问:“这家酒楼的掌柜是谁啊,为何你跟郭小侯爷他们都有院子里的钥匙?”
“齐世子的外祖父原是做生意的,这酒楼便是齐世子外祖父开的,老人家去世的时候把酒楼送给了齐世子,齐世子找人好好修缮,改名臻楼。”
臻楼便是酒楼现在的名字。
虞姝挽记得齐世子,林卿柏以前说过,后面的步梯就是齐世子找人建的。
“那齐世子跟三殿下的关系如何?”
林卿柏捏了下她的小脸,“挽挽问这个做什么?”
虞姝挽满眼担忧,实话实说:“我担心你啊,若齐世子跟三殿下交好,你们往日在这里谈事才更加安全隐蔽,若关系恶劣,我很怕你被有心之人盯上。”
“放心,齐世子与三殿下自幼相识,关系很不错。”林卿柏心中一阵暖意,捏着她脸的手放下,转而去环住她的腰,两手都抱着她。
虞姝挽放心了,手臂不自觉搂住他,“表哥,我不会干涉你做什么,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万事都要小心。”
鲜少有人与林卿柏说这些,林夫人曾试探着出声说些让他与三殿下等人决断的话,林老爷让他多关注自家生意。
虞姝挽这句抵得过许多情话。
林卿柏心里灼热一片,抱紧她:“好,我答应你。”
虞姝挽往后退半步,想从他怀里离开,倏地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她。
“阿挽!”
那声音气愤、惊讶亦有痛心。
竹马找来
虞姝挽认识许多人, 喊她阿挽的只有一个。
她听见声音,吓得心脏都停滞了一下,转头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如今最不想见的人。
虞姝挽想推开林卿柏,可身前揽着她的人不肯松手,且越抱越紧, 无论她使了多大的力气,都被紧紧圈着腰肢。
“表哥。”
她央求出声,腰上的手臂终于有了松动。
虞姝挽趁机退开了几步, 抬头看到林卿柏面无表情,眼神难掩阴沉,那阴沉不是对她, 而是对迎面走来的人。
林卿柏不想松开虞姝挽, 他想一直抱着,想让对面的人知难而退, 可他又舍不得为难虞姝挽,听她那样可怜巴巴的恳求, 心一软就松了手。
罢了。
总归是不想叫她为难。
程叙身着蓝黑衣袍,怒气冲冲地走到虞姝挽身旁,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阿挽,你不要我了?”
“你放开!”
虞姝挽做不到好声好气的与他说话, 用力甩开他的手, 下意识看林卿柏, 心脏似乎跳到了嗓子眼, 一下又一下剧烈的抨击着。
她怕、怕得心惊肉跳。
她与林卿柏已经到这一步了,再过不久就能订亲, 可都到这种地步了,程叙却找了过来。
虞姝挽想解释,不等她开口,程叙就质问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对阿挽动手动脚?!”程叙近乎咬着牙,此刻暴跳如雷,额角的青筋向外突起。
刚才的画面反复在脑中浮现,他恨不得走上前抓着眼前的人暴揍一顿!
天知道他刚才在远处看到屋顶熟悉的身影时有多么激动,在附近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巷子口,满怀期走进来,却看到他的心上人与别人抱在一起。
不仅仅如此,虞姝挽待在那个男人怀里,脸颊红润,眉眼含笑。
那是程叙不曾见过的神情。
程叙像是被背叛,心脏上像插了一把刀,这还不够,刀的主人握着刀柄在他肉中旋转,好像要他死一样。
林卿柏眼底一片寒凉,眼底深处藏着旁人看不出的嫉妒,沉声道:“你又是何人,拿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林卿柏嫉妒跟虞姝挽一起长大的程叙,嫉妒过很多次,尤其是那日,他见到虞姝挽跟着程叙进了程府,他差点就忍不住去将人抢回来。
青梅竹马又如何,两家从不曾许下过什么,虞姝挽与他才是两情相悦。
程叙是陪着虞姝挽长大,但那又如何,娶不到就是娶不到。
“你管我是什么身份,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程叙指着虞姝挽,恶狠狠地对着林卿柏道:“你有考虑过阿挽吗!若让旁人看到,他们会怎么看待阿挽!”
程叙对上林卿柏冷静自持地视线,觉得自己快疯了,猛然上前拽住林卿柏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只顾着自己,只想着自己,你这样的人不配站在阿挽身边!”
“程叙!”
虞姝挽出声制止他继续发疯,抓着程叙的手臂用力将他扯开,站在林卿柏身前,维护的姿态非常明显。
程叙被她这般举动伤得心碎,嘴唇嗫嚅着:“阿挽,我是为你不平啊。”
“我哪里需要你为我不平?我和你之间有关系吗你就要为我不平?”虞姝挽气的手指发颤。
天本就冷,程叙穿得又薄,听了这些话,就如掉进寒潭似的浑身发冷,嘴唇动了动,喉咙发涩:“阿挽,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虞姝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转头看向林卿柏,眼神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关心道:“表哥,你没事吧?”
她记得程叙刚才拽了衣领,特意抬起手帮林卿柏整理皱乱不堪的领子,眼中的担忧骗不了任何人。
林卿柏半垂着眼睫,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弯,心中的妒意和不甘少了一大半,眼底的寒意褪去,握住了正在整理衣领的手。
“表哥?”虞姝挽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她很怕林卿柏为此事生气,事到如今,她知道程叙这个人有多么缠人,为此更加怕林卿柏在意。
“没事,我都知道。”林卿柏拉着她的手,把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虞姝挽没有反抗,耳边回荡着他方才说的那几个字。
什么叫他都知道?
虞姝挽咬着唇,手指紧紧捏着林卿柏的手,抓得又紧又牢。
林卿柏知道程叙?
何时知道的?
了解到哪种程度?
可有听旁人胡说八道?
芸城误会的人太多了,她很怕林卿柏轻信他言,到头来反而误会了这事儿。
虞姝挽待在身后,林卿柏不怕她看到不该看的,此刻看程叙的眼神毫不掩饰,如上位者看蝼蚁一般。
“程公子想知道答案,那我就告诉你。”
林卿柏握住虞姝挽的手向上抬起,故意让程叙看清楚,“我与挽挽两情相悦,再过不久便会成亲,程公子不要再执迷不悟,别再整日惦记着旁人的妻子。”
程叙被他眼中的轻嘲刺激到,更被这三两句话刺的心慌,厉声反驳:“不可能,你骗不了我!”
程叙没忘记虞姝挽还在守孝中,既是守孝,又怎么可能在三年内与旁人成亲,这不可能,他不会上当受骗的。
即便如此,程叙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慌乱,因为眼前这一幕无疑不在说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成亲只是迟早的事。
“究竟是我骗你,还是你不愿意接受,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把戏,还望程公子自重。”林卿柏拉着虞姝挽就走。
他腿长,步子跨得大,虞姝挽小跑跟在他后头,脑袋还有些发懵。
才走了几步,虞姝挽就被程叙拽住了另一只手。
虞姝挽迫不得已停下,下意识用力挣着,但程叙这次握得很紧,任她如何挣扎都无用,手腕被捏的发疼。
虞姝挽语气愠怒:“程叙!”
“阿挽你听我说,我这次来是真心实意的,我一定会娶你,我会说服我爹娘的,你要相信我啊。”程叙不肯松手,放低声音恳求道。
林卿柏眼中的冷意冻人,深处的戾气再也遮不住,往前抓住了程叙的小臂,手上不断发力。
程叙闷哼一声,痛得松开了手。
虞姝挽立马退到林卿柏后面。
林卿柏伸手护着她,眼神好似看透了一切,“程公子应当是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的吧。”
程叙手上使不上力,被他拆穿了心思,难堪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卿柏冷眼瞧着他,转身拉着虞姝挽离开。
程叙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虞姝挽的身影一点点离他而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全身像是脱了力气一般坐在地上,捂着心口的位置,大声大声地喘着气。
林卿柏走得很快。
虞姝挽几乎要跟不上。
他似乎意识到这一点,放缓了脚步。
虞姝挽的肩膀很冷,掀起眼睫看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大脑嗡嗡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到了马车旁,林卿柏见她直愣愣地不吭声,以为她吓到了,微微弯身,手臂从她腿窝穿过去,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
马夫见状,连忙把马车的门子打开。
林卿柏就这样抱着虞姝挽坐进马车里,并未放她下来,而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长臂揽着她的肩膀抱紧。
林卿柏闭上眼睛,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二人紧紧相贴在一起,跳动的心脏隔着衣裳都能清晰感受到。
马车里很静,林卿柏没有说去哪里,马夫也没有动。
过了好一阵子。
虞姝挽深吸一口气,“表哥。”
林卿柏:“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虞姝挽猜到了,却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我知道你和他没关系,所以你别怕我生气。”林卿柏知道虞姝挽怕,正因为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在虞姝挽心中并没有那么好。
林卿柏拥紧怀里的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虞姝挽白净的脖颈间,他心上仿佛悬着颗石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砸了下来。
虞姝挽眼睫轻颤,想要抱住他,手臂刚扬起,就察觉到圈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耳畔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挽挽,我不会生气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虞姝挽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以为没有那么喜欢自己的表哥,现在却那么用力抱着她,说着这么纵容的话。
她本以为该患得患失的人是自己,谁想全都反了过来。
虞姝挽哪里知道,自打她出现在林卿柏眼前的那一刻,林卿柏就认定了她。
心无欲念的人夜夜被暧昧缠绵的梦境缠绕,就算是佛子都可能会还俗,更何况林卿柏只是个普通人。
梦境让他对虞姝挽产生了好奇,相处之后,更加清楚自己的心,眼神无时无刻都跟着虞姝挽走。
林卿柏知道他改不过来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刚开始的梦境于他而言是折磨,后来便是日日盼着。
可这梦不是夜夜都能梦见,梦境的欢乐早已深入骨髓,他不满足于只做梦,他想梦境成为现实,他可以等,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虞姝挽抢走。
林卿柏知道虞姝挽跟程叙之间没什么,可他还是不安,一颗心悬着,生怕虞姝挽哪日跟她那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走了。
林卿柏太在意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了。
他认识的人中,有好些个都是娶了一起长大的妹妹。
先是一起长大,后是成为夫妻,这种情况似乎很常见。
但是对林卿柏而言,无论虞姝挽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有错,错的是别人,是别人挑唆,全都是别人的错。
林卿柏好不容易得到了,便不想再失去。
不就是三年吗,他等得起。
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虞姝挽的腿都麻了,她侧身坐在林卿柏腿上,小腿因为太久悬空而泛起了密密的麻意,她想动,想伸伸腿,但林卿柏抱得太紧了。
虞姝挽才从林卿柏的那些话中回过神,低头看了眼完全依赖在她身上的人,红唇微张:“表哥,你看着我。”
林卿柏退开些,与她平视,眼神远远不如从前冷静。
虞姝挽捧住了他的脸,红唇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柔声道:“我没有怕你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为此事哀愁。”
就像此刻胡思乱想一样,这样扰人心神的事,最好永远不出现才好。
有误会解释就好了,怕就怕解释后还这样乱想。
林卿柏盯着她的红唇,敛起长睫,黑眸微闪。
虞姝挽又亲了下他的鼻子,“我不想跟表哥有隔阂,我从未对程叙许下过什么,我想嫁的人只有表哥。”
自程叙对她坦白心意,她就在躲着程叙,后来家中出事,迫不得已才想去找程叙帮忙。
没想到程家并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并且跟她家撇的干干净净,既然如此,往后就不必再有任何牵扯。
她没料到程叙在这时候找过来,出事的时候跟个懦夫一样,得知她家没事了又眼巴巴的凑上来,虞姝挽看不起这样的人。
虞姝挽暂时把程叙抛之脑后,视线再往下,停留在林卿柏的薄唇上,犹豫着凑近,很轻很快的触碰一下。
林卿柏的眸子黑得不象话,强压着心里的渴望才没有反客为主,视线紧攫的红唇一张一合,说出了让他难以忘怀的话。
“我喜欢的人也只有表哥。”
刹那间,林卿柏心里高悬的石头缓缓落地。
虞姝挽的话像是一剂安神药,安抚了林卿柏乱糟糟的心。
“挽挽。”林卿柏和虞姝挽相抵着额头,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很想亲一亲她。
虞姝挽看出了他的想法,凑过去亲他。
唇瓣相碰时,落在虞姝挽脑后的手掌不自觉往前按,唇齿磕碰在一起,如掉落的火星子般一触即发,亲得愈发火热。
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这样冷的天,身上却如同着了火一样。
亲太久了,虞姝挽有些承受不住,呜咽了一声侧头躲开,分离时,一条可疑的银丝从二人嘴角挂着,很快就扯断直至消失不见。
她急促喘着,耳旁只剩下紧促的呼吸和猛烈的心跳。
林卿柏原先浅色的薄唇亲得发红,唇上多了层水色,他下意识舔了舔,目光有一瞬的迷离。
林卿柏吩咐马夫回府,声音哑得不像话。
虞姝挽低下头,整张脸埋在他怀里,闭眼缓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都太突然了,一切毫无准备却又水到渠成。
林卿柏摸着她的头,给她时间慢慢想。
马车往回赶着,谁也没注意后头跟了一个人。
冷静了大半路,虞姝挽从林卿柏怀里退开,脸上的热早散了,她坐正后又整理着皱了的衣裳,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他会找过来。”
若早知道,早知道……
就算早知道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林卿柏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脑海深处是梦境中的画面,蓦然被打断,晦暗的眼神闪了下,“我们不说他了。”
“好。”虞姝挽也不想说程叙。
当马车在林府外停下,和之前一样,林卿柏先一步下来,而后扶着虞姝挽下马车。
远处,程叙站在墙角窥视这一切,眼中倒映出二人拉拉扯扯的身影,他忍着、克制着,手指抠在墙上,用力到指甲破裂断开。
程叙不想打搅虞姝挽,可他忍不住,更不能忍受虞姝挽跟旁人亲近。
他跟虞姝挽一起长大,明明身边所有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日后定会在一起。
程府和虞府来往最密切的时候,程叙亲耳在门外偷听到爹娘讲话。
爹娘说,等他到了年纪,就去虞府给他提亲。
那时候的程叙还没有意识到对虞姝挽的感情,听了爹娘的话才慢慢发现那份感情。
他小心翼翼隐藏着,近乎不耐地等着提亲那日的到来,可有一日他忍不了了,他看到芸城有名的媒人从虞府走出来。
程叙急了,他怕虞姝挽嫁给别人,他喊虞姝挽出来,将藏在心底许许久的爱恋道出。
他以为虞姝挽也心悦他,以为他和虞姝挽是两情相悦,当听到虞姝挽否认的那一刻,他愣住了,就这样亲眼瞧着虞姝挽离开,往后的几日都躲着他。
再往后,虞家出事。
程叙不敢踏出程府,后来实在担心,想出来的时候却被爹娘阻止。
程叙记不清他多久没听到过虞姝挽的名字,只知道三个多月后,虞家被冤枉的真相水落石出。
程叙浑浑噩噩的在卧房里待了三天两夜,合不上眼,懊悔几乎将他吞进。
不久后,他听说虞姝挽回来了,他不想再错过,想去说清楚,却还是无法挽留。
虞姝挽走得那日,程叙被程夫人关在了柴房,到了后半夜,程叙的朋友来救他,程叙跑了,从家里偷了银子和换洗的衣裳跑了。
他还给虞姝挽写了封信托人相送,他不确定能否送到虞姝挽手中,但他没别的法子了。
虞姝挽回到芸城那几日,柳昙去看过几位老朋友,跟那些人说过后来的住处。
程叙打听到,知道虞姝挽投奔到家在上京的姨母家中,他毫不犹豫地来到上京,进城门的时候还在想该如何寻找。
在上京里走了小半日,看到了最高的酒楼上面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身影如此熟悉。
程叙回过神,看着前面的人进了府才离开。
当下之急是要找个客栈住下才是,他不打算放弃,他相信虞姝挽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程叙也知道,他离家那么久,家里的人肯定知道他在找谁,会寻着痕迹来找他,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找到上京来。
林府。
虞姝挽跟林卿柏同路回园子,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吭声。
虞姝挽跟在后头,摸了下嘴唇,在马车上嘴巴都亲麻了,呼吸也不顺,差点以为要交代在马车上。
她现在更加不知道该跟林卿柏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不说话更不合适。
虞姝挽还神游着,手臂忽然被人抱住了,抬起头一看,见林嫣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表姐,元知说你一早就出门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林嫣嫣拉着虞姝挽的手往里走,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
直到拉着虞姝挽走在了林卿柏前面。
林卿柏喊住她们:“嫣嫣,你先去玩,我跟你表姐有话要说。”
林嫣嫣脚步一顿,眼神在虞姝挽和林卿柏身上来回打转,迟疑道:“该用午膳了。”
林嫣嫣走这么急,就是想拉着虞姝挽去自己院里用午膳。
林卿柏:“我知道。”
林嫣嫣这下听明白了,大哥这是要和表姐单独用午膳,不想让她来打搅。
林嫣嫣很乐意见到这个场面,松开虞姝挽的手,笑了两声:“我姨娘做了表姐爱吃的,看来表姐吃不到咯。”
话落,便偷笑着跑了。
今日林夫人和柳昙都不在,陈姨娘怕虞姝挽一个人孤单,就亲自去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还专门让林嫣嫣守在栖园附近等人回来。
若太晚了还不回来就算了,没想到人回来了,却带不过去。
林嫣嫣也没法子,毕竟她不敢违抗大哥的话。
“走吧,跟我回去。”林卿柏走到虞姝挽身旁牵起她的手,带她往竹园的方向走。
进了园子,九松去喊人传膳。
下人摆好菜就出去了,虞姝挽坐在林卿柏身边,瞧着眼前一桌子菜,全是她爱吃的,就像是提前吩咐过一样。
虞姝挽眨了下眼睛,“这是表哥让厨房准备的?”
往日里,三四道菜中只有一道符合她的口味,其他只能算得上凑合。
虞姝挽从前用膳很挑剔,后来在路上一直啃干粮,好不容易没那么挑剔了,谁知道在林府住了几个月又把嘴巴养叼了。
“昨夜就说过了,早膳也是按照你口味来准备的。”林卿柏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她最爱吃的那道菜。
虞姝挽这才想起今日的早膳的确很合胃口。
原来都是林卿柏一早嘱咐过的。
虞姝挽弯起眉眼,下意识就想说谢谢,道谢的话刚到嘴边,蓦然想起先前答应的荷包还没做好。
昨夜太高兴,以至于忘了个干净。
深夜议事
用过膳, 虞姝挽想回去,但是被林卿柏拉住了。
“挽挽,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我, 不要拿我当外人。”林卿柏眸中透着绵绵情意,很容易就让人沦陷其中。
虞姝挽看了一眼就快速移开,想着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点着头:“我会说的。”
她只是觉得程叙的事情没有必要,反正以后不会有任何牵扯,说出来反倒多此一举。
林卿柏捏着她的手, 半敛着眼,指尖勾了勾她右手手腕上的红绳,“以前没见你戴过。”
就是这红绳, 刚好遮住了手腕上的痣, 叫他再也瞧不见。
虞姝挽垂眼看到红绳,“这是我娘之前去寺庙帮我求的, 刚拿回来的时候忘了戴上。”
后来想到了,就习惯戴在手上, 不曾摘下。
林卿柏原是想让她摘下来,听了这话,嘴边的话变了:“好好戴着。”
虞姝挽眼里染上笑:“那我回去了?”
林卿柏没松开她,扯着她的手往怀里拉,手臂收拢抱住她, “抱一会儿再走。”
虞姝挽乖乖待在他怀里没动, 算是默认了。
屋里寂静, 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 林卿柏松开了她。
“回去吧,等我娘回来, 我会向她告知你我的事。”
虞姝挽还想着快点把荷包做好,听到可以回了,开门就走,只是刚跨出去一步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林卿柏,唇畔漾起笑。
“我走了,卿柏哥哥。”
她今日一定要把荷包做完,明日就送过去。
林卿柏初次听到她这么喊,有一瞬的愣怔,等反应过来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他看着那抹浅绿的身影,脸上展现出笑,眼底因那声卿柏哥哥逐渐灼热。
元知待在栖园里没出去,看虞姝挽回来了,特意去问铺子的生意如何。
元知开始是要跟着去的,但她们昨日才回来,有许多东西需要收拾,元知作为虞姝挽的身边人,也不放心把这些交给旁人。
“还不错,比我预想中好多了。”虞姝挽每次做事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已然成为习惯。
她往屋里走着,翻出没做完的荷包,荷包还有针线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元知看到那个篮子,好奇道:“姑娘,您绣这荷包究竟是送给谁的?”
篮子里的荷包已经做好了,还差外面的绣活没绣完,荷包的颜色整体偏沉闷,这种样式显然不是姑娘家用的,更像是赠予男子的物品。
虞姝挽知晓她今日瞧见了一些事,并未瞒着她,“当然是送给表哥的。”
元知笑笑没再问,拿起桌上的茶壶,“奴婢去换点新茶。”
虞姝挽应了声,拿起丝线穿进针孔里开始绣。
元知端着新换的茶水进来,倒上一盏推到虞姝挽跟前,“天又冷又干,姑娘多喝点热茶护嗓子。”
虞姝挽这会儿不渴,便让她先放着。
元知怕站在这儿会打扰,就出门守着,还关好了门。
虞姝挽小心拿着针穿来穿去,动作娴熟,针尖在她手里来回游荡,哪次都刚好避开指尖。
本就只剩下一点点,这点绣活很快就做完了,她来回翻弄观察,看有没有哪里绣得不好。
她绣得仔细,并未检查出哪里不好,满意将针线收起,只留了荷包放在桌上。
桌上的茶快要凉透了,虞姝挽端起抿了一口,并未觉得不适,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喝完了。
接近傍晚,林夫人和柳昙回府了。
虞姝挽特意让元知过去打听消息,得知林卿柏已经去了正屋,一时心慌意乱起来,抿了口温茶来缓解紧张。
元知仿佛知道了是何事情,总站在栖园门口守着,应当是在等谁过来。
虞姝挽把桌上的荷包收起来,拿帕子擦拭倒茶时溅在桌上的水渍,擦完还觉得不够,又去收拾那些金银首饰。
她心里又慌又期待,就想找点事做。
来来回回忙了好几趟,看似做了许多活,其实屋里的模样没什么变化。
天完全黑了。
虞姝挽有些待不住了,好几次都走到门前,想了一下又退回来。
元知园子门前,将屋里动来动去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忍着笑意走了过去。
“姑娘,您不用这么紧张,安心等着就是,奴婢就在外面帮您盯着,谁来了我会告知您的。”
元知嘴上说得轻松,其实比虞姝挽还要着急,都一直在园子门前守着了。
虞姝挽不知道说个事为何要这么慢,也不知道正屋里此时齐聚一堂,都在商量挑个好日子先将事情定下,成亲的事要往后推很久,便没有先定日子。
林老爷才回府就被喊去了商量,得知儿媳妇稳了,嘴边的笑就没收起过,因为太高兴,时不时就伸手捋两把胡子。
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商量好的,虞姝挽坐在榻上等,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睡着了。
元知来了屋里一趟,发现她睡下了,便帮她褪下鞋袜与外衣,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元知伸开厚厚的被褥盖在虞姝挽身上,掖好边上透风的地方,忙活完这些才出门守着。
柳昙一直到深夜才回到院中,脸上挂着笑,眼角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她见元知守在门前,走过去问,“姑娘歇下了?”
元知是个懂眼色的,瞧柳昙笑成这样就知道事情大致商量好了,笑道:“姑娘原先想等您回来再歇下的,您是要跟姑娘说事吗?”
柳昙:“让她睡吧,明早再说一样,你也早点去睡,夜里冷,不必在外面守那么久。”
元知应了声。
柳昙高兴,回到屋里都压不住激动。
府里的下人都能感受到主子的喜悦,不少人都看到白日里公子牵着表姑娘的手,再看主子这般高兴,基本都能猜出个大概。
许多人不由庆幸,还好刚开始没有怠慢过表姑娘,不然以后有的受。
不论哪家人,总有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从前陈愫来林家不受待见,林府的下人养成了把表姑娘拦在门外的习惯。
后来虞姝挽过来,原是有人猜测这位表姑娘是不是也不受待见,虞姝挽刚来的那几日,还有几个人偷偷议论,谁知林夫人待这位表姑娘很不错,与陈表姑娘的待遇天差地别。
不过众人也能理解,毕竟那位陈表姑娘哪次过来都是从二姑娘手里骗银子,骗走银子好几日都不来一趟,花光了再来骗。
那时候这事儿还让林老爷知道了,林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府里的人都好好守着,不准陈家人再过来。
当时来骗银子的不仅是陈愫,还有她那个爹和哥哥,一家三口整日过来骗吃骗喝,偏偏陈姨娘心软,容易被哥哥拿捏,那阵子没少被骗。
林府的人都长了个心眼,当他们得知新来的表姑娘家中落魄,想着这位不会也是来骗钱的吧?
但是没有,新来的表姑娘心善,待下人宽厚,做事讲究规矩从不乱来,最主要的是林夫人林老爷都喜欢,林府的下人这才晓得不是每位表姑娘都那么讨厌。
人就是这样,你待我好,我便也待你好,有来有往。
虞姝挽这夜睡得不安稳,连着做了许多梦。
一会儿身在虞府,一会儿身在程府,画面再一转又到了林府。
三个地方来回变换,周围的人也在变。
虞姝挽醒来的时候精神不振,好在这梦没什么记忆点,很快就忘了个干净,在榻上躺了会儿,才悠悠想起昨夜的事。
她小臂搭在额头上,叹声气。
怎么就睡着了呢。
虞姝挽披了件外衣打开门,迎面碰上走过来的元知。
元知手里端着盆水,正要来喊她起来,“姑娘你醒了啊。”
虞姝挽侧过身让她进来,“我娘昨夜何时回来的?”
元知:“都好晚了,夫人让您好好睡一觉,我就没喊您。”
虞姝挽洗漱了一下,又做到铜镜前让元知帮她梳头发,“你可知道事情谈的如何了?”
元知:“奴婢瞧着夫人回来的时候很高兴,应当是谈妥了,夫人也是刚起,待会用膳时您可以问问。”
虞姝挽看到铜镜里的自己笑了一下,隔着那么迷糊的镜子,都能看到镜中人的喜悦。
虞姝挽弯了弯唇:“元知,我好高兴。”
订亲无疑是她心中的大事,不止一次因为事情未定而感到迷惘心慌,只有把事定下了才觉得安心。
元知帮她挽着发,笑道:“奴婢也高兴。”
将来不会跟虞姝挽分开,元知不是一般高兴。
隔壁的屋子里摆好了膳,虞姝挽过去,见柳昙已经坐下了。
“娘。”虞姝挽来到柳昙跟前福了福身。
柳昙:“快过来坐下,我与你说些事。”
虞姝挽知道要说何事,心脏砰砰的跳,规规矩矩地来到柳昙身旁坐下。
柳昙感叹道:“以前我和你爹不想你嫁出去受委屈,便想为你招婿,到时候也有人帮着咱们家看生意,谁想到头来你还是要嫁人。”
柳昙盛着汤,眼睛有些红:“我该高兴的,只是想着,若你爹这时候也在身边就好了。”
虞姝挽以为会说昨晚的事,突然提到从前的事,不免跟着伤心了一会儿。
柳昙又叹一声:“幸好林家没那么多兄弟妯娌,也没其他不讲理的亲戚,不然我真舍不得将你嫁进来。”
都说人多热闹,但也实在事多,尤其是家里有点银子的,儿孙越多,宅子里越不安宁。
柳昙只想让虞姝挽过得顺心,跟人争来争去太累了。
柳昙没经历过那些,但是见过不少,知道其中险恶。
柳昙喝了口汤,清清嗓子:“昨夜你表哥说罢,我与你姨父姨母商量到大半夜,觉得你们俩的事慢慢来就好。”
虞姝挽认真听着。
柳昙:“这两年你是嫁不了的,两家的亲事口头订下,其余的一切咱们都慢慢准备,过两日你姨母会拿着你表哥和你的生辰八字找人算个日子,后面的聘礼陪嫁什么的交换个单子就是。”
这种时候订亲需低调,高调了就会有人说,虞喆才走了半年不到,这种事无需太隆重,不合适。
只是订亲不是成亲,高不高调两家都不在意,更何况上京有那么多权贵,再高调还能高调过那些人去?
柳昙:“可能有些委屈你们,但如今只能这样了。”
虞姝挽轻轻颔首:“我都听娘的。”
柳昙:“还有件事,如今我们手中有足够的银子,我想着在上京买个宅子,挑个离你姨母家近的,日后咱们俩住过去也好过来串门。”
买宅子还有一个原因,虞姝挽日后要在那宅子里出嫁,一直住在林府固然不错,但还是要按习俗来办,省得遭人口舌。
虞姝挽都懂,先前就考虑过。
“挽挽,你何时跟卿柏说开的?”柳昙最好奇的还是这事儿。
说起这个,虞姝挽眼底划过羞意,低下了头,道:“就回来的那日夜里,表哥喊我去他那儿。”
柳昙恍然:“我以为你去找嫣嫣的时候?”
虞姝挽轻嗯一声,小口喝着汤。
柳昙笑着轻推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还对我遮遮掩掩。”
虞姝挽神情不自然:“我也不知道会成啊。”
天知道她只是为了过去试探一下,谁想就变成了那样。
就如昨日,只是出门看个铺子,谁知道会亲成那样。
在虞姝挽的认知里,那般亲密的事都是要成亲后才能干的。
柳昙知道她害羞,也不多说,嘱咐道:“咱们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落魄,你手里握了那么多田产铺子,还自己做起了生意,有这些握在手里,往后都能有份底气,林府的下人都是懂眼色的,她们不敢怠慢你。”
虞姝挽:“我知道。”
她能瞧出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违心。
柳昙:“你知道就好,可莫要一个人瞎想了。”
柳昙还记着陈姨娘那次的事,府里因此事变得沉闷压抑,虞姝挽还说了想搬出去住的话。
柳昙忘不了虞姝挽那时候的委曲求全,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女儿,她何尝不心疼呢。
柳昙:“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天冷,膳食凉得快。
柳昙把虞姝挽最爱吃的那道菜端到她跟前,唯恐她够用不着了。
虞姝挽慢慢吃着,一碗汤喝了大半碗的时候,道:“娘,等买了新宅子,我们要搬过去吗?”
虞姝挽想知道究竟是有了新宅子就搬走,还是在成亲之前搬走,这两者差的可有些大。
柳昙拧起眉:“没想好,宅子还没看好,一切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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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着。”
虞姝挽:“那若是我跟表哥成了亲,你还会住在这儿吗?”
柳昙叹声气:“应该不了吧,所以咱们才要挑个离林家近点的宅子。”
虞姝挽哦了一声,有那么一点点小失望。
到了那时,柳昙若是还住在这里确实于礼不合,更何况她们宅子都买了。
膳后,虞姝挽要出去一趟,想把做好的荷包送给林卿柏。
她还未出园子,就碰见了柳昙。
“去找卿柏?”柳昙一眼就看透了她。
虞姝挽矢口否认:“没有,我去找嫣嫣。”
柳昙明白这种事不好意思承认,笑了声,并未拆穿她,“行,过去吧,嫣嫣应该还不知道你的事。”
昨夜议事并未喊陈姨娘,因陈姨娘与这种事没关系,林夫人就没让她来回跑这一趟,过了一夜,府里的下人都在猜测,但他们也得不到准信,林嫣嫣跟陈姨娘待在一起,定然还不知晓此事。
虞姝挽去了竹园,却得知林卿柏出了门,还是在她来之前刚走的。
虞姝挽只好去了陈姨娘的院子。
也是巧了,虞姝挽在半道上遇见同样来找她的林嫣嫣。
“表姐!”林嫣嫣兴冲冲地跑到虞姝挽跟前,瞧着比谁都激动,“我听人说你与我大哥……”
虞姝挽急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两眼,发现没有旁人才松开,“你小声些,这种事不适合在这儿讲。”
起码要进屋说才对。
林嫣嫣点点脑袋:“对对对,我们进屋讲,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去你那吧。”
此处离陈姨娘的院子较近,虞姝挽都走到这儿了,不想再往回返了。
林嫣嫣拉着虞姝挽去了自己的卧房。
“你快跟我说说,你跟我大哥的事是真的吗?你们何时好上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刚坐下,林嫣嫣就问了这么多。
虞姝挽有些好笑道:“我这不是来跟你说了吗。”
林嫣嫣细细回想这两日的事,灵光一闪,“昨日我要带你来我这儿,大哥却不让,你跟大哥是不是那时候开始的?”
“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问题。”虞姝挽答得模棱两可。
林嫣嫣着急晃了下她的胳膊:“哪有你这么说的,你就跟我说个准确日子。”
虞姝挽不逗她了,如实说了前日夜里都事。
林嫣嫣可算是消停了:“原来是这样,但你昨日见了我为何不跟我说?”
虞姝挽:“长辈还不知道,也没有表态,我不好说出来。”
“好吧,我还以为你不想告诉我。”林嫣嫣又激动起来,前日刚回来就定下了,岂不是说这一路上的确有在培养感情?
林嫣嫣顿时觉得自己没跟着出去太值了,就如她姨娘说得那样,她若是跟着出了门,肯定整日缠着挽表姐,天大的机会都能被她给挡了。
林嫣嫣心里平衡了,虽然没去成,但是给自己换了个满意的嫂嫂。
虞姝挽看她安稳了,笑道:“我记得你快要及笄了,再过不久也要说婆家了。”
轮到自己,林嫣嫣才知道羞怯:“还早呢,还早呢。”
虞姝挽在林嫣嫣卧房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走,路过竹园,得知林卿柏还没回来,便收起心思,准备去铺子里看看。
她这次带了元知出门,还是昨日的马车,柳昙原本要跟着,从林夫人口中得知附近有个人家要卖宅子,便跟林夫人一起去看宅子了。
马车安稳行了一路,虞姝挽来到糕尚斋帮着忙活了一会儿,元知跟在她身后打下手。
厨房里有个窗子可以看到外面铺子的情况,虞姝挽发现昨日那位郭小侯爷又来了。
虞姝挽叫住身旁的人,指着外面的郭小侯爷问:“他经常来吗?”
被喊住的人名为邵恬,是虞姝挽招到的第一个人,也是虞姝挽给了她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活。
邵恬侧身看了眼,笑道:“经常过来,有次吕管事还跟他搭了话,才晓得他是买给自家夫人吃的。”
吕管事便是林夫人之前从其他铺子里调来的人,四十岁左右,丈夫早逝,有两个儿子。
吕管事为人和善,还喜欢找人搭话,糕尚斋的常客都与她说过几句话。
邵恬不知道郭承谨的身份,只晓得他是糕尚斋的常客。
虞姝挽眼底划过了然,“看来他夫人很爱咱们这儿的味道。”
每家糕点的味道都有所不同,能做到有常客基本就成功了一大半。
邵恬:“那是,您当初毫无保留的教我们做这些,我们自当会好好做,味道绝对不会差太多。”
邵恬这是变着法儿的说虞姝挽做得好吃。
虞姝挽笑了下,没有吭声。
在她看来,她教是一回事,旁人用心学又是另一回事,不过是互相成就罢了。
虞姝挽在后面忙了会儿就去前面帮忙了,帮着包个糕点、收个钱,都是最简单的活。
她站在柜台子前忙得不亦乐乎,余光无意瞥到铺子外站着的人,对方显然看到了她,还对她笑。
虞姝挽蹙起眉,不愿再站在此处,干脆又去后面待着了。
可她低估了程叙的难缠,在后面没待多久,就见吕管事进来了。
“虞姑娘,外面有位公子找您。”
铺子里的人都喊虞姝挽一声姑娘,不是不愿喊掌柜,是虞姝挽让她们这样喊的,掌柜太容易引人注意,她不喜外人投来的那般眼神。
虞姝挽就怕程叙找过来,所以才在后头待着,谁知道程叙还是找了过来。
元知就站在她跟前,因为先前有被拦车的经历,导致她对程这个姓特别敏感。
“程叙?姑娘他不会就是那日……”元知接触到虞姝挽的眼神,倏然闭上嘴,更加证实了心中猜测。
这人也忒不要脸,怎么追到上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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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姝挽垂眸想了会儿, 道:“你就说我已经从后门离开了。”
铺子后面有个小后门,可以通往巷子里,只不过她从未走过那条路罢了。
吕管事应了声, 这就去说。
元知:“姑娘,那我们要走吗?”
虞姝挽:“等他去后面找我的时候,我们趁机从前面离开。”
她笃定程叙见不到人还会回来, 应趁着他离去的片刻尽快离开。
过了会儿,吕管事过来说人已经往后面去了。
“我们走吧。”虞姝挽不慌不忙地对元知说道。
出了门,果然没再看到那道身影, 马车就停在一侧,虞姝挽尽快坐进去,元知紧跟其后。
“回府。”
马夫听到, 这就牵引着马调了个头。
马车一直在铺子外停着, 程叙认得程府的马车,在后面找不到人肯定会跑回来。
虞姝挽之所以确定程叙会去后面找她, 是因为程叙知道她在躲他,必要时刻远离马车也是一个选择。
她凭着对程叙的了解, 很容易就脱离困境。
马车往回行的路上,虞姝挽才意识到她有多了解程叙,能想出这个法子,更是利用了程叙对她的了解,而后反其道而行之。
这般做法并未让虞姝挽有半分庆幸, 她知道不该这么了解一个人, 可自幼长大的情分, 那么多年, 想不了解一个人都难。
虞姝挽叹声气,想着林卿柏平日里都爱吃什么, 又有什么忌口的,一想就是好久。
林卿柏好像并不挑食,每道膳食在他面前都是一样的待遇。
虞姝挽想了一路,觉得她对林卿柏的了解都太片面了,她知道的,旁人也都知道,这算什么了解。
到了林府,虞姝挽就去院子里待着了。
林夫人和柳昙看了一整日的宅子,她们回来的路上碰见林卿柏和林老爷,四人就一同回来了。
对林家而言,今日无疑是个好日子,昨夜知道俩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太晚了,没办法喊上所有人坐在一起用膳,今夜倒是能凑齐。
眼下人多,虞姝挽更没机会把荷包送给林卿柏,就先收了起来。
桌上,林老爷饮了酒,感叹孩子长大了。
林老爷不善表达,却真心对每个孩子都好,说过了虞姝挽跟林卿柏二人,还不忘提起林嫣嫣。
做父母的总是这样,谈起孩子的人生大事才发觉自己老了。
林夫人夺过林老爷手里的酒杯,“你行了,再喝就哭起来了。”
桌上的人都笑着不语。
林老爷:“我啊,现在就想着抱孙子咯。”
林卿柏及冠之前,林夫人就想让他去见见别人家的女儿,但林卿柏每次都不留余地的拒绝,那时候差点没把林老爷林夫人愁坏。
林老爷那时隐隐有再也抱不上孙子的后怕,头发都愁白了两根。
如今儿子的终事大事算是定下了,他当然高兴。
林卿柏抬眼望向虞姝挽,发现她根本没在听。
虞姝挽又贪杯了,她就坐在一旁捧着酒杯,小口小口饮着酒,基本没听旁人在说什么。
柳昙笑着给虞姝挽夹了菜,“别光顾着喝,多吃些菜,省得不舒服。”
虞姝挽很听话,把她夹来的菜全吃了。
陈姨娘平日里没话,今日也一样,只顾着照料林复繁。
林复繁还是那样病得反反复复,好在他性格乐观,从来不因此抱怨什么,见大家笑,他也会跟着笑。
林嫣嫣就坐在虞姝挽手旁,见她喝了那么多,劝了两声,非但没劝住,还跟着贪杯起来。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到很晚,林复繁困得早,陈姨娘就先带他回去了,林嫣嫣想再多坐会儿,就没跟着一起回。
柳昙见虞姝挽有些醉了,就想送虞姝挽回去歇着。
林嫣嫣:“还是我送表姐吧。”
她还未站起身,林夫人就摆摆手:“嫣嫣坐着,让你大哥去送。”
林夫人给林卿柏使了个眼色,后者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柳昙有些犹豫。
林夫人:“又不是第一次送了,挽挽应当没醉吧?”
前半句是跟柳昙说的,后半句自然是在问虞姝挽。
虞姝挽意识尚存,她只是脸太红了,并未醉,摇了摇头:“我没醉。”
她语气正常,确实听不出半分醉意。
柳昙不疑有他:“行,嫣嫣一起吧。”
林夫人这次没说什么,看样子应当早有打算,就是想让小辈们先回去。
有林嫣嫣在,柳昙更能放心些。
虞姝挽跟林嫣嫣携手出门,林卿柏跟在她们后头。
元知九松二人在后头挑着灯,林嫣嫣身边的婢女同样在后面。
那么多人跟着,虞姝挽就没看林卿柏,全程与林嫣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她看不清路,时时刻刻都握着林嫣嫣的手,让林嫣嫣备受鼓舞,前面有一颗很小很小几乎看不到的石子都要去提醒。
林卿柏找不到说话的机会,沉默了一路。
几人可算是走到了栖园,林嫣嫣不敢跟林卿柏同路,把虞姝挽送到这儿就快步走了,都没看林卿柏一眼。
林嫣嫣的婢女小跑跟着,林嫣嫣都走远了,还能听见婢女的疑惑声。
“姑娘,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奴婢要跟不上了。”
林嫣嫣的婢女知道自家主子怕谁,但今日人多,又不是单独见面,她觉得没必要怕。
可惜主子跑得快,她也只能跟过去。
主仆俩没了影子,虞姝挽站在门前没动,元知和九松二人不知何时走开了。
虞姝挽只能看到一片黑,脸颊被烈酒熏的发烫,身侧的手被一只手轻轻牵起。
“走吧,我送你进屋。”林卿柏牵着她往里走。
快到屋里时,虞姝挽眼前有了亮光,更加清醒了些,“表哥,荷包我做好了。”
林卿柏笑出声:“表妹不是说早就做好了?”
虞姝挽脑袋晕晕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巴,抿了抿唇,“是啊,早做好了,没机会拿给你罢了。”
她面不改色的撒谎,酒熏的脸红,不怕因脸红拆穿谎言。
林卿柏将她带到了门前,嗓音温和:“那你现在拿给我好不好?”
虞姝挽小声说好,松开他的手,进屋拿荷包。
林卿柏在屋外等着,就差一步就能跨进屋里,但他始终没有往前踏出那一步。
林卿柏双手环抱,背靠门边,仰头看了眼天上的弯月。
月色皎洁泛着冷光,照得黑夜比白日要冷几分。
虞姝挽身体里的酒劲儿上来了,走路有些不稳,她在屋里翻了许久才在枕下翻出荷包,拿起荷包,起身的时候脑袋晕了下,差点没栽倒在榻上。
虞姝挽两手撑着床榻缓了片刻,才慢慢起身往外走。
她只顾着看屋外的人,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双脚沉重的有些抬不起来,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下,惊呼一声,急忙抓住旁边离得最近的东西。
却不想,离得最近的是林卿柏。
这么一抓,抓住了林卿柏的腰带,腰带束得紧,手指钻入了腰带里扣住,腰带被拽得有些歪。
林卿柏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及时揽住她的腰,随即就感觉腰上一紧,低头看了眼,并未在意,而是好好扶着她站稳。
虞姝挽憋着一声没吭,直到左手攥着的荷包被抽走,才挠了下额头,郁闷道:“我可能有些醉了。”
都走不稳当,这是铁定醉了。
林卿柏对她醉酒的印象还停留在芸城的时候,那时的虞姝挽以为自己瞎了,抱着他不肯松手,走一步黏一步,跟小猫似的。
今日只是有些醉了,与那日的行为举止差太多。
林卿柏瞅着手里的荷包,上面的莲花与他私藏的那个一模一样,且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他眼中笑意颇深,拿着荷包明知故问起来。
“这是送我的荷包?”
“答谢的荷包。”虞姝挽闭了下眼睛,晃了晃头,眼前有些重影。
林卿柏看出她的不对劲,收起荷包,圈在她腰间的手还未抽出,微微收拢手臂,关心道:“怎就这般贪杯,很难受吧。”
虞姝挽笑着摇头,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娇憨,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不难受,我高兴嘛,就想多喝点。”
栖园里这会儿没人,林卿柏才这般拥着她,正要再说些话,余光一瞥看到外面有人提灯过来,反应迅速的揽着虞姝挽进了屋。
方才还不想进来,这会儿不仅进来了,还关上了门。
泠泠冬夜,孤男寡女。
林卿柏不愿让旁人看到这一幕,他不想虞姝挽名声受损,哪怕是府里的人看见也不行。
白日里牵手和深夜里相拥差距很大,总有人会拿着夜里的事乱说。
虞姝挽可没见到外面的人,此刻被他抱着进屋,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迷离的眸中透着几分疑惑。
“怎么了?”
林卿柏的视线落在她的红唇上,只停了片刻就移开,“有人来了。”
他记起了昨日的吻,还想在此时来一遍,但理智告诉他并不能这样,一不小心便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他能想起昨日的吻,虞姝挽也能。
虞姝挽待在他怀里,仰起脑袋,眼前一片重影,只能看清他一张一合的薄唇,还有耳畔模糊的声音。
林卿柏在说什么?
她没有听清。
可她此刻,好想好想像昨日那样亲向林卿柏。
虞姝挽醉糊涂了,又不知外面有人,两手向上扬起,手指拽住林卿柏的衣领,而后踮起脚尖仰头吻了过去。
林卿柏眸子闪了下,没舍得推开。
虞姝挽在这种事上笨拙,只会青涩的反复舔舐他的唇,闭着的眼睫止不住轻颤,对此感到怕,还非要尝试。
不过片刻,就累得停了下来。
林卿柏早已乱了呼吸,手指扣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来。
早已在梦中练习过无数次的亲吻,到了实践的时候丝毫不生疏,他像个引导者,一步步引着虞姝挽踏进深坑。
湿湿的吻,干柴烈火般的拥抱。
虞姝挽软着身子,几乎全靠林卿柏抱着才没有倒下去,她紧闭着眼,舌根逐渐发麻,觉得有口水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就要流下去。
抵在林卿柏胸膛间的手有了反抗,使力推搡着,可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何来推人的力气。
对林卿柏而言,这点反抗宛如不存在,他一手紧紧圈着虞姝挽的腰肢,另一只手放在她脑后,就这样把人牢牢困在怀里,无论如何都挣脱不能。
在芸城时,林卿柏寻机会问过虞姝挽,问她还记不记得醉酒那夜的事。
虞姝挽说,不记得了。
林卿柏笑了声,想着也是,若是记起跟个孩子一样黏人,只怕会羞得要躲着他。
正因如此,今日的林卿柏亲得有些过。
虞姝挽不会记得醉酒后的事,既如此,他便借此放纵一下。
就如昨日,林卿柏还是有些克制,他怕一旦暴露骨子里的那股欲望,就会把人吓得再也不敢见他。
他刚才很用力的在克制了,但虞姝挽主动亲了他。
这种事情一触即发,哪有什么半路折返。
虞姝挽被亲的大脑又晕又胀,有些缺氧,凭着最后的反应扭脸躲开,湿热的吻落在脸颊,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有刹那的清醒,不过片刻就被烈酒的后劲儿吞噬。
她微张着红唇,紧促喘着气儿,内心深处涌现一股怪异的满足感。
林卿柏没有松开她,轻轻吻她的脸,放在她脑后的手掌移到前面,轻松覆盖住她迷蒙醉意的双眼。
灼热的吻落在耳尖上,许是触到了敏感处,林卿柏察觉到掌心抵着的睫毛颤个不停,胸膛的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裳。
“挽挽醒来后,还会记得今晚的事吗?”
林卿柏凑在她耳畔轻声问着,呼出的气息中透着淡淡的荔枝味。
虞姝挽今夜饮得是果酒,清甜中带着酒的烈性,她总是会贪果酒,不小心喝多了就醉得不省人事,偏偏不知悔改。
虞姝挽喘着气,没有回答林卿柏的话,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林卿柏笑了声,漆黑的瞳仁中情欲难掩,手掌从虞姝挽眼睛的部位往下滑,粗糙的指腹顺着白嫩肌肤来到耳侧,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虞姝挽浑身颤栗,双腿发软的倒在他怀里。
若无林卿柏支撑,只怕要摔在地上。
“挽挽比梦里要勇敢。”林卿柏肆无忌惮的揉着她的耳朵,亲眼看着耳朵迅速红透,眼底的愉悦愈发浓烈。
梦里的虞姝挽很少主动,甚至不会主动,基本都是他来。
可现实里,不论昨日还是今日,皆是虞姝挽主动亲吻他。
这种主动让林卿柏甚感愉悦,浑身畅快,只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全送到虞姝挽眼前。
“梦里?”虞姝挽低声喃喃,脑袋晕成了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何事。
“对,梦里。”林卿柏喉结滚了滚,最终没将梦里的事说出来。
这般不堪言的梦境只他一人知道便可。
林卿柏垂首吻了下虞姝挽额头,轻声道:“我喜欢挽挽的勇敢。”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林卿柏看去,才发现虞姝挽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卿柏笑着叹气,抱着人走到床榻边,轻轻把人放下,盖好了被子。
离屋时,碰见了刚回来的元知。
元知见他从屋里出来,心下一惊,面不改色地福身行礼。
“照顾好她。”林卿柏留了句话,就大步离开了院子。
元知赶忙推门进屋,走到虞姝挽身旁看了眼,并未发现有何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她如之前那样帮虞姝挽褪去鞋袜衣裳,盖好被褥,出门端了盆热水进来,帕子放进去浸湿,再拿出拧干,拿着温热的湿帕子帮虞姝挽擦净身子。
再次掖被褥的时候,元知发现虞姝挽嘴上破了皮,瞧着就痛。
元知皱起眉头,只当是主子用膳时不小心咬到的,并未多想。
夜更凉了,元知站在外头有些打颤。
一个年龄比她大些的婢女走过来,“元知妹妹去歇着吧,我来守着。”
本就是各司其职,元知对她笑了下,抱着手臂离去。
林卿柏身上很热,他从栖园走到竹园,身上的燥热一点没散,冲得他脑袋发昏。
到了屋里,来上茶的九松见了他,大惊:“公子,您鼻子怎么流血了!”
林卿柏皱眉,手指在鼻前蹭了下,蹭到了一手血。
九松还惊着:“奴才去请郎中!”
林卿柏叫住他:“不用,只是有些上火罢了。”
九松半信半疑:“您从前可没这样过。”
“天太干了。”林卿柏拿出帕子擦了擦,盯着鲜红的血液,无奈笑了声。
他知道怎么回事,怪不得从栖园回来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回想刚才拥在一起的湿吻,他鼻腔中又是一阵热,林卿柏擦着,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儿。
“你去帮我拿纸笔来。”
他吩咐九松,此刻需干点别的事才能冷静下来。
九松应了声,小跑着去书房拿纸笔,根本不敢慢了。
天上的弯月逐渐显露真面目,只差一角就能变为圆月。
林卿柏在抄写佛经,抄到了深夜才停下笔,鼻腔的血早就止住了。
这夜他睡得很沉,梦境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荒.淫,就像是食髓知味,还变着法子寻找乐趣,一觉睡到天亮,美梦依然停留在关键时刻。
林卿柏睁着眼,鼻腔如昨夜那般涌上热流,他急忙仰起头,拿帕子捂住鼻子,再拿开时果然看到了血。
一连两日的流了血,可把九松吓坏了,还专门去厨房找厨子,让厨子熬些降火的汤。
一大早的,这事儿都传到林夫人耳中了,林夫人着急儿子,专门过来问怎么回事。
彼时林卿柏正要出门,被林夫人堵了个正着,林夫人非要请郎中回来给他看看。
林卿柏才当着九松的面把拿碗降火的汤喝完,这会又要应付亲娘,不免失笑:“真没事,降降火就过来了。”
林夫人不赞同:“你以前从不这样,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让郎中瞧瞧吧,不然我不放心。”
“我今日要去找三殿下,路上会去看郎中的。”林卿柏说着就要走,他可不会把郎中请到家里来看,若郎中真看出了什么,他都没脸再待下去。
林夫人跟在他后头:“那你可别忘了,记得让郎中开个药方子,咱们吃点药能好的快。”
林卿柏说知道了。
林夫人就这样把他送到了府外。
林夫人回到屋里跟林老爷用膳,林老爷也听说了儿子的事,就在林夫人跟前问了一嘴。
林夫人:“他说着去看郎中,你觉得我会信吗?”
知子莫若母,更何况林卿柏这性子与林夫人年轻时候太像了,就是比林夫人更犟罢了。
林老爷笑着:“天干,上火也正常,这几日都让厨房备着降火的汤,大家都喝点。”
林夫人:“我知道,你也多喝点,省得跟你儿子一样,还不想去看郎中。”
林家的人除了林复繁,其余人身子骨都不错,林夫人以前伤过身子,但她好利索了,只是不能再有孕。
林复繁月份不足便出生了,自幼就多病,好在林家不缺银子买药,儿子虽不强壮,但也能活得开朗些。
林夫人在上京生活这么些年,看着林卿柏一点点长大,还是初次见到林卿柏上火成这样,属实是吓到了才这么紧张。
“你一会儿可要跟我去作坊?”林老爷问道,他每日都会问,对此不厌其烦。
“我不去,我还要跟我妹妹看宅子。”林夫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一无而二七污二爸依人如今就乐意跟柳昙待在一起,轻松自在,不用顾及形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自从你妹妹来了,你就不常跟我出门了。”林老爷这话多少有点吃味。
林夫人捂嘴笑道:“跟你出门还要忙活来忙活去,我又不傻。”
林老爷气得多喝了一碗汤。
栖园。
虞姝挽跟柳昙坐在一起用膳,左下唇不知何时破了皮,稍微碰到菜汁儿就蛰得慌,她张嘴时都尽量闭着。
柳昙看着她,眯了眯眼:“昨夜你表哥把你送到就走了?”
虞姝挽从她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抬起眼,面上不见慌张:“是嫣嫣送我回来的,我进了屋,表哥就跟嫣嫣一起走了。”
其实她压根就不记得昨夜回来后的事,只知道林嫣嫣把她送到门前,之后的事忘了个干净。
柳昙没从她脸上看出心虚,语气缓和许多:“你嘴巴怎么了?”
虞姝挽拧了下眉,“不知道,可能昨夜吃东西时不小心咬到了。”
柳昙看向她后面的元知,问:“是这样吗?”
元知啊了一声,还没摸清什么状况。
“挽挽的嘴巴昨夜回来就这样?”柳昙问道。
元知点下头:“是啊。”
柳昙不说话了,给虞姝挽夹着菜让她吃。
虞姝挽满脸疑惑,搞不懂她为何这样。
若虞姝挽记得昨夜之事,此刻定会心虚的不敢看柳昙。可惜她不记得了,还不明白柳昙为何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膳后,虞姝挽回到屋里,对着铜镜观察破皮的嘴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何时咬破的。
想了半天想得心烦,干脆不想了。
她从卧房出来,看到柳昙又要出去,便问了声要去做什么。
柳昙:“我跟你姨母去看宅子,你要去吗?”
“去。”虞姝挽待在园子里没事干。
出了栖园,虞姝挽问:“能喊嫣嫣一起嘛?”
柳昙颔首:“元知去问嫣嫣,你先跟我过去。”
元知跟她们兵分两路。
虞姝挽跟柳昙出门,看到了外面停着的马车。
这马车很大,坐下四人绰绰有余。
林夫人见她上来了,笑着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虞姝挽面露笑意,走过去坐下。
柳昙坐在了侧边的位置。
不多时,刚用好膳的林嫣嫣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跟虞姝挽坐在一起。
林夫人说起了林卿柏上火的事,眉眼满是忧愁。
柳昙安慰道:“孩子太忙了,可能有些顾不着身子,我知道个降火的汤药方子,等咱们回来让厨房按着方子熬就是。”
林夫人:“他平日里也不这样,可能这段时间真的累坏了。”
虞姝挽留了个心眼,决定等林卿柏回来了,过去问问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柳昙要买宅子,最好是离林府近的,昨日看了两个宅子都不怎么样,跟林府的距离也就那样。
今日要看的离林府更近些,坐上马车很快就到了。
她们下了马车,卖宅子的人跑过来迎接,带她们进去看宅子。
虞姝挽跟林嫣嫣走在后头,小声说着昨日的事。
林嫣嫣:“我昨夜跑得急,大哥后来直接走了吧?”
虞姝挽微怔一瞬,眨了下眼睛,“直接走了。”
林嫣嫣松口气:“那就好,我有时候都有点怕你和我大哥独处。”
林嫣嫣忘不掉曾经要带虞姝挽从后门偷溜出去的那一夜,那夜林卿柏看虞姝挽的眼神,着实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林嫣嫣昨夜跑回院子,后知后觉想到了那夜的事,越想越怕,心中还生出了一丝懊悔,现在得知昨夜真相,才是真的放心了。
虞姝挽本就心思灵敏,柳昙和林嫣嫣都问了那么奇怪的问题,她就多想了一些,抿唇时碰到唇上的伤口,心里那种猜测愈发强烈。
昨夜,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
唇上伤口
林嫣嫣在认真观赏宅子, 虞姝挽走在她身旁,一路上都在想昨夜发生了何事。
脑中偶尔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皆是她跟林卿柏搂抱在一起, 其余的就没了,她就想到这么多。
虞姝挽舔了下唇上的伤口,开始怀疑起来, 难不成真是她用膳时不小心咬到的?
咬这么狠,也太不小心了吧。
柳昙跟卖宅子的人谈着话,期间问虞姝挽觉得这宅子如何, 过了好一阵子都没听到答案,转头看去,见自家女儿在皱着眉头纠结什么事。
“挽挽?”
“挽挽?”
喊了两声。
虞姝挽抬起头, 眼神茫然:“啊?”
柳昙:“你觉得这宅子如何?”
柳昙这么问, 八成是看上这宅子了,虞姝挽大致扫了一圈, 她们身在后院,院子挺大的, 空旷旷的土地毫无一物,往后可以种些好生长的菜苗。
“怎么样?”柳昙耐心问道。
虞姝挽并未看其他地方如何,毕竟她刚才一直在想事,但柳昙看上了就好,她点点头:“还可以。”
柳昙会心一笑, 又跟卖宅子的谈起银钱。
虽说手上不缺银子, 但谁也不愿意买贵了。
林夫人住在附近, 手里又握了那么多房契, 最知道这宅子值多少钱,更不会让柳昙在这种事上吃亏。
虞姝挽没心思听这些, 还在想着昨夜怎么就跟林卿柏抱一起去了。
林嫣嫣瞧她这样,小声问:“表姐怎么心不在焉的?”
虞姝挽看她一眼,弯唇笑道:“在想铺子的事。”
林嫣嫣:“若是忙不过来了就喊我过去。”
虞姝挽笑着应声。
这宅子还是没能谈下来,对方咬死一个价,无论怎么说都没用。
四人坐上马车回府。
柳昙叹声气,对林夫人说:“其实这宅子也没多好,离林府有些远。”
虽说比昨日那俩宅子近,但柳昙还是有些不满意,对方又不肯便宜些,这宅子顿时就没那么好了。
林夫人笑着拍了下她的手,“不着急,咱们慢慢来,总能挑个好宅子的。”
柳昙想着也是,反正还早着呢。
马车没直接回府,虞姝挽原想着去铺子里瞧瞧,柳昙回来后还没去过,也想过去看看,这么一说,回府的马车变了个道,奔着铺子去了。
去的路上,虞姝挽总觉得忘记了何事,还不等她细想,就完全忘却了。
铺子里正热闹着,说书先生说到了精彩部分,来铺子里买糕点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就为了听一个结果。
林夫人满意点头:“不错,前两个月的进账可看过了?”
虞姝挽:“都看过了,还是表哥帮忙对的账。”
林夫人失笑:“卿柏这孩子,自家的生意都没对过几次,对你却这般上心。”
林夫人没别的意思,只是感叹罢了。
柳昙对林卿柏这般做法感到好笑,眼中流露出肯定。
虞姝挽眼眸微闪,想起那日对林卿柏说的话,当时无比肯定林卿柏常帮着家里对账,林卿柏只笑着没有说话。
她以为是默认,现在想来,并不是如此。
林卿柏没有经常帮忙对账,却跟她说愿意帮忙,叫她当个甩手掌柜。
林嫣嫣喜欢看戏,喜欢听人说书,这会儿正听得认真,没顾着跟她们说话。
虞姝挽在铺子里转悠一圈,待在后面帮了会儿忙,林夫人跟柳昙待在前头说话。
她忙了片刻,看到林嫣嫣进来作势要帮忙,笑道:“怎么不听了?”
林嫣嫣:“最有意思的部分过去了,我来帮表姐吧。”
虞姝挽往外看了眼,发现刚才驻足的客人确实都走了。
临到午时,铺子是最忙的时候,虞姝挽在后面忙活许久,还是柳昙过来喊她才停下歇歇。
眼见着快要用午膳了,林夫人想着现在回去有些晚,就跟柳昙商量着去前面的臻楼用膳。
虞姝挽上次进臻楼还是跟林嫣嫣一起,那时陈愫硬要找个地方谈谈,她们就去了那儿,过去后只点了一壶清茶,并未尝过里面的膳食。
说去便去,因离得近,没有乘马车过去。
虞姝挽走在街上,瞧见了臻楼楼顶上坐着一个人,她这才晓得这么点距离就能看到上面有人,只不过看不清脸罢了。
所以她那日跟林卿柏抱在一起,肯定有许多人都见到了吧。
虞姝挽脸上发热,想着还是夜里上去比较好,若她能看到就更好了。
到了臻楼,林夫人要了间厢房,点得全是臻楼名菜。
虞姝挽坐在厢房里魂不守舍,在想楼顶上的人会是谁。
臻楼的厨子多,上菜也快。
虞姝挽心神不定的吃着,恍惚间听到了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还想仔细听下,谁知那声音并未再响起。
也不知是她听错了,还是太想念声音的主人了。
虞姝挽看林夫人的表情毫无异色,觉得刚才应是听错了。
她们在臻楼用过膳就回府了。
虞姝挽才回到园子就被柳昙拉去了屋里谈话。
“挽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柳昙神色严谨,难得这般严肃起来。
虞姝挽心下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暴露的。
早上不都瞒过去了,怎么又引起了怀疑?
虞姝挽惊疑不定的想着说辞。
柳昙见她这般,更笃定了刚才看到的一切,语气有些淡:“程叙真追到上京找你来了?”
虞姝挽眼睫微垂,眼底的神色从惊慌失措变为平静,声音很轻:“您看到他了?”
她今日只想着昨夜发生了何事,完全把程叙抛之脑后,去铺子的时候也没想起,甚至把程叙去铺子里找她的事都给忘了。
柳昙声音有些大:“他真的来找你了?”
虞姝挽轻轻嗯一声:“还知道我开了铺子。”
柳昙眉心紧拧:“我差点以为是我看错了,他们程家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柳昙是在铺子里跟林夫人谈话时瞧见的,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多看了两眼,程叙那时没注意到她,在铺子外站了会儿就走了。
柳昙:“他应该是去找你的,没看到你就走了。”
虞姝挽没吭声。
柳昙:“他可跟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该诉他你如今已经说定了亲事?”
虞姝挽并不是很想说程叙的事,但是此刻不说不行,柳昙会担心,“他见过我和表哥走在一起。”
柳昙心中一紧:“你表哥见过他了?”
虞姝挽:“见过,也知道我与他之间没什么。”
“这孩子以前很听他爹娘的话,如今竟敢独自一人找过来。”柳昙张了张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从前柳昙觉得程叙挺好的,长得俊又听话,还会帮着家里打理生意。
但是再好又有何用,她们跟程家走到这种地步,程叙再怎么挽留都是无用。
柳昙只觉得程夫人无能,看个人都看不好,现在人找到上京来,无端给她们添了许多哀愁。
虞姝挽看出柳昙为此事愁,唇角微扬笑了下:“没事的,这是上京,他不敢做什么,更何况我和他一起长大,他不会为难我的。”
柳昙不安道:“你这几日少出门吧,能少见就少见,省得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虞姝挽应着声,笑意并不入眼。
她嘴上说着程叙不会为难她,可事实是程叙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就给她造成了困扰。
本就没有感情可言,程叙偏就认定她会改变想法。
虞姝挽不知道程叙是如何想的,这不是明智的做法,只会引得两家矛盾更甚。
快傍晚时,林卿柏回来了。
柳昙去了林夫人院中。
虞姝挽想了一整日嘴巴是怎么破皮的,好不容易等到林卿柏回来了,就想过去试探一下。
她不好意思明问,就想了一套说辞试探。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去关心一下。
她可没忘了林卿柏一大早上火的事。
元知知道她要去竹园就没跟着。
虞姝挽提了个食盒过去,食盒里放着的是今日在铺子里亲手做的糕点,她专门拿了些回来。
竹园里安静,虞姝挽进去的时候,碰到九松从书房里出来。
九松瞧见她,笑道:“姑娘是来找公子的吧。”
虞姝挽:“我来送些糕点。”
“公子就在屋里,您直接推门进去就好。”九松这般说,当然是因为林卿柏一早就嘱咐过。
虞姝挽等他走远了些才提着食盒来到书房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
听到屋里的人说了进,她推门而入。
“挽挽。”林卿柏看到是她,原本多了层冰的眼神逐渐柔下来。
“我在铺子里做了糕点,给你送过来些。”虞姝挽走到他跟前,把食盒放桌上,掀起盖子把糕点端出来。
一共两层,糕点只做了两种口味。
“听说表哥一早上火了。”虞姝挽故作轻松的问道。
林卿柏动作微顿,无奈笑道:“你也知道了。”
虞姝挽看向他,眼里的关心作不得假:“要不要紧啊?可有去看郎中?我娘知道个降火的方子,要不你一会儿……”
话未说完,手被拉了起来。
“我没事。”林卿柏仰头对上她的视线,黑眸深处中闪过一道暗光。
真相太丢人,就当是天太干上火吧,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虞姝挽别开脸,用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他嘴边,嗓音轻柔:“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林卿柏垂下的视线落在她葱白的手指上,眸子微暗,顺着她的手咬了口糕点。
绵软细腻,带着点淡淡的豆沙味儿。
“好吃吗?”虞姝挽眼睛纯澈明亮,含着期待。
“好吃,挽挽做的都好吃。”林卿柏接下她手里的糕点,又咬了口。
虞姝挽弯起眉眼,想起来这儿的正事,故作懊恼:“昨夜不知怎的了,用膳时咬到了嘴巴,都破皮了。”
林卿柏放下糕点,语气别有深意:“我瞧瞧。”
虞姝挽弯着身子,低下头,微微撅起嘴巴,手指捏着下唇往外掰了掰,“你看,碰一下就特别痛。”
她嗓音柔,不自觉撒着娇,因掰唇说话有些含糊。
林卿柏眼神很好,瞧着她破了皮的红唇,那处比旁的颜色都要深些,隐隐有些出血,看着就痛。
没维持多久,虞姝挽松了手,站在他跟前,不满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往后一定好好顾着。”
林卿柏遮去眸底的情绪,语气不明:“我这里有些药,你走时带着,回去撒上些,可别吃嘴里了。”
他想着,昨夜的确是亲太狠了,不甚破了皮,以后还是得克制些,省得哪日连用膳都辛苦。
虞姝挽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多少有些失望,可她不死心,眨了下眼睛,问:“表哥以前用膳时,可把嘴巴咬成过这样?”
林卿柏抬眼看她,早已掩去眸中深意,任谁也看不出来,似笑非笑道:“偶尔有过,只不那时年龄小。”
偶尔有过吗?
虞姝挽神情疑惑,她以前也咬到过嘴,可从未这么严重过。
“可是……”
“表妹昨夜醉了,可能记不清事,”林卿柏瞧着她,眼中多了分心疼,“这般不小心,看来我今后要好好看着你了。”
如此,虞姝挽才将怀疑收起,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虞姝挽想起隐约抱在一起的画面,困惑道:“那昨夜是谁把我送回去的?”
林卿柏:“我与嫣嫣一起。”
虞姝挽:“我记得嫣嫣把我送到门前就走了,好像有人扶着我进屋,我不记得是谁了。”
说罢,她纠结般挠了下额头。
“我问过元知,元知也不知道。”虞姝挽试探说着,想去看林卿柏的反应,却对上他充满笑意的眼神。
虞姝挽眨两下眼睛,更加证实了猜测,“表哥把我扶回去的,对吗?”
林卿柏笑了:“还是瞒不过你。”
虞姝挽猜对了,顿时笑起来,轻哼一声:“我那时候还没完全醉,都记着呢。”
“哦?都记着?”林卿柏笑意不减,愈发深厚,“那挽挽可记得嘴巴是如何破的?”
“如何破的?”虞姝挽迫切问道。
从林卿柏笑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可她还要问这么一句。
因为不愿意相信。
嘴上的伤都成这样了,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昨夜得是个什么情况啊。
虞姝挽都有些不敢想了。
林卿柏轻笑摇头:“不知道,不知不觉就破了。”
虞姝挽抿下唇,“怎么个不知不觉?”
林卿柏眼神意味深长:“挽挽觉得呢?”
虞姝挽耳朵红得滴血,面上故作平静,轻咳了声:“爱说不说,反正我下次不会再贪杯了。”
什么不贪杯根本不可能,她知道自己忍不住,等下次她就故意装醉。
“好,我信挽挽。”林卿柏这是摆明了不想说。
虞姝挽欲言又止。
这时,门外响起九松的声音。
“表姑娘,虞夫人喊您回去。”
虞姝挽应了声,对林卿柏道:“我回去了。”
“等一下,”林卿柏起身,走到摆放着各种书籍的柜子前,从一个柜中拿出了一瓶药,递给虞姝挽,“拿着药。”
虞姝挽没拒绝,毕竟嘴上的伤口挺疼。
她知道柳昙在等她回去用晚膳,不在此多留,接过药就走了。
回到栖园,柳昙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
虞姝挽坐在了柳昙对面。
柳昙没问她去竹园做什么,只道:“你姨母找了位给你们看生辰八字的师父,对方答应后日见面,到时我跟你姨母一起,顺便去趟寺庙还愿。”
“还愿?”虞姝挽不知道这回事儿。
柳昙:“先前我在寺庙给你求了姻缘,既然事情定下,就要再去一趟。”
虞姝挽哦了声,不再问什么。
柳昙看她安心吃着,道:“我给芸城程家写了封信,已经叫人去送了,过几日就能送到。”
“怎么给他们送信?”虞姝挽皱起眉。
柳昙:“程家的人脑瓜子不灵光,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上京来,还是写封信送过去比较放心。”
虞姝挽没忍住笑了声:“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程姐姐不就很聪慧。”
柳昙:“他们家就程姑娘不错,剩下的都跟没长脑子似的,可程姑娘远嫁,谁知道程家会不会去找她。”
虞姝挽没反驳。
柳昙说的很在理,程家会做生意是被虞喆带出来的,但是一遇到其他事就没了法子。
翌日,天朗气清。
虞姝挽在府里待了一整日,林嫣嫣都陪着她,姊妹俩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虞姝挽说到柳昙明日要去寺庙,林嫣嫣才道:“我姨娘正说要去呢。”
虞姝挽:“你姨娘?”
林嫣嫣:“复繁病了三日还不见好,姨娘有些心急,只不过还没跟爹爹说。”
虞姝挽:“既然如此,就趁着明日一起去吧,人多了能好好照应着。”
林嫣嫣也是这么想的,“我回去就告诉姨娘。”
林嫣嫣一回去就跟陈姨娘提了这事,陈姨娘也知道有人照应好,就去找林夫人说了这事儿。
林夫人自然不会拒绝。
林老爷得知陈姨娘是因为林复繁才去的,特意去看了眼林复繁,怎么说都是自己亲儿子,林老爷当然心疼,这夜就宿在了陈姨娘院中。
第二日,林夫人她们一早就走了。
虞姝挽起晚了,原本还打算送她们出门,谁想又这么晚。
用过早膳,她去了竹园,得知林卿柏不在,只好去找林嫣嫣了。
陈姨娘不在院子里,林嫣嫣留下照看林复繁,陈姨娘不放心下人做事,亲闺女看着才放心。
林复繁以前病了一两日就能恢复精神,如今都难受好几日还不见好,陈姨娘可不就急了。
虞姝挽前天夜里还见过林复繁,她分明记着林复繁那时的精神不错,怎么才过了一夜就这样了。
她心中有疑惑,就问林嫣嫣。
林嫣嫣喂林复繁喝着药,叹道:“就是那天晚上加重的。”
林嫣嫣没让虞姝挽在这儿待多久,她怕林复繁身上的病气过给了虞姝挽。
虞姝挽知晓她的担忧,在这儿待上片刻就离开了。
府里清静,她一个人用了午膳,本以为今日就会这么过去,谁想午时过后就出了事。
林卿柏回来了,还带着一身伤。
虞姝挽听元知说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往竹园去,才出了园子就碰见一脸焦急的九松。
九松说他要去请郎中。
都要请郎中了。
虞姝挽更担心林卿柏身上的伤,还没从九松口中问清楚,九松就急匆匆地跑了,她只能尽快赶去竹园。
进了园子,看到卧房的门敞开着,一名小厮端着水进屋。
小厮把水放下就走,出门看到虞姝挽,又返回来说了声。
虞姝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没有在屋外停留,直接进了屋。
看到林卿柏的那一刻,她眼皮子跳了两下,有些恍然无措。
林卿柏脸上每一块好皮,嘴角破了还流着血,额头、脸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只有眼睛那处还好好的。
他难得穿了浅色衣袍,上面沾了许多灰。
“你…你怎么……”虞姝挽喉咙发涩,快步走到林卿柏身旁,接下他手里的帕子帮他擦嘴角的血。
林卿柏咳了声,牵起嘴角笑道:“没事。”
他这么一笑,反倒牵动了伤口,倒抽一口气。
虞姝挽拿浸了凉水的帕子轻轻碰着他嘴角,手都在抖,心疼和怒火反复在心头交替,深吸口气:“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卿柏微张着嘴方便她擦,没有说话,也不想说。
虞姝挽看他有避着的意思,脑中闪过什么,紧盯着他,语气笃定:“是程叙打的对不对?”
林卿柏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藏得很隐蔽。
可虞姝挽还是看出来了,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他打了你,对不对?”虞姝挽停了手上的动作,又问一遍。
林卿柏知道这事敷衍不了,叹声气:“别担心,我也打他了。”
林卿柏可不是被打还不还手的人,只是他对武一窍不通,好在对方也是,要不然今日可有得受。
“他是因为我才打你的对不对。”虞姝挽嗓音平静,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痛,这是她最不想发生的事。
现在的程叙,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林卿柏抬手摸着她的脸:“没有,别瞎想,是他发疯罢了。”
不要见他
虞姝挽没再吭声, 沉默着帮他擦拭嘴边的血丝,她擦得很小心,生怕力度重了就弄疼他, 手指还微微颤着。
心疼和生气分不清哪个更多。
不论是何原因,程叙是为找她才追到上京的,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冰凉的帕子一点一点地轻蹭着林卿柏的嘴角, 虽舒服,却也折磨人,因为舍不得看虞姝挽这样小心翼翼又心疼的模样。
他接下帕子, “我自己来。”
虞姝挽没有硬抓着不放,帕子从手中抽离,看着桌上的药箱, “里面有涂的药吗?”
林卿柏忍着痛把帕子按在嘴角, “左边第三个。”
虞姝挽拿出白玉瓶子,里面是黏稠的药膏, 她也不管什么,直接就倒在手指上, “我帮你上药。”
林卿柏回了声好,方便她上药,刻意仰起头。
虞姝挽站在他身前,将冰凉的药膏轻轻点在他额头发青的地方,而后用指腹轻轻揉着, 力度用的刚刚好。
她眼里全是青紫的伤痕, 也因此, 错过了林卿柏眼中一闪而过的笑, 若不那么认真的看伤口,一定能够捕捉到。
在程叙动手之前, 林卿柏跟程叙说了句话。
“你今日打了我,她只会厌恶你,我带着一身伤回去,她会心疼我、会更加在意我。”
程叙不信。
程叙嘴硬:“我跟挽挽相识那么多年,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我!”
林卿柏那时笑了声,只道:“但愿吧。”
程叙早已对他有了不满,看他这般确信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内心深处的暴怒,握起拳头就朝他挥了过去。
林卿柏挡了,也还手了。
林卿柏和程叙都不会武,打起架来就知道一味的往对方脸上揍,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谁也没占便宜。
可的确是程叙先动的手,在他动手的那一刻起就该想清楚后果。
林卿柏跟他打完就回来了,顶着一脸的伤,好在马跑得快,没多少人看清他的伤。
林卿柏额头一痛,蓦然回过神来。
虞姝挽见他皱起眉,手上的力度又轻了些,看他逐渐舒展的眉头,叹道:“你下次见了他,不必与他废话,直接走就是。”
林卿柏眼神温柔,声音也温柔:“好,我听你的。”
虞姝挽瞧他这样,又是一阵心疼,手上药膏涂完了,她并没有收回手,指腹轻柔地揉按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下次见了他,会跟他说清楚的。”
“不要见他,”林卿柏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带离,不管药膏是否黏腻,自然而然和她的手指紧扣在一起,“我不想你见他。”
“我会带元知一起,有旁人在,他不会做什么,你相信我好不好?”虞姝挽放软态度,眉心轻轻蹙起,眼神有些湿漉漉地。
这般模样,叫人舍不得拒绝。
程叙都动手打人了,她自然不会单独去见,若是不见,只怕程叙下次还会做不理智的事。
林卿柏注视着她,眼底的柔意逐渐被偏执取代,温声回绝:“不行,挽挽不能见他。”
以往任何事,只要虞姝挽露出这般表情,林卿柏一定会应了她。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林卿柏很不想让虞姝挽跟程叙见面,他会控制不住的去想虞姝挽从前的十几年,每一年里都有程叙。
他好嫉妒,嫉妒的发狂。
程叙有没有手下留情他不知道,但他没有手下留情,打的时候铆足了劲,把心里那份嫉妒和不平都发泄出去。
“好,我不见,我不会去见他的。”虞姝挽没有继续说,她知道林卿柏担心,眼下让他安心养伤才是要事。
“挽挽别骗我,”林卿柏勾着她的手背凑到嘴边吻了下,抬眼紧攫她,“程叙不是好人,你不要背着我去见他。”
虞姝挽被他看穿了心事,没有半分心虚,对上他的视线,柔声道:“不骗你,真的不骗你。”
算了,还是等程家人过来吧。
虞姝挽做不到瞒着林卿柏去见程叙,一旦那么做,好像更容易有误会。
她不想跟林卿柏有误会。
林卿柏弯唇笑了,哪怕牵扯到伤口也不管,另一只手圈住虞姝挽的腰,把人圈进怀里,“挽挽,我们以后都不要见他,也别跟他说话。”
“好。”
无论他现在说什么,虞姝挽都会依他。
不多时,九松请来了郎中。
虞姝挽听到外面的动静,及时从林卿柏怀里退出来。
郎中进来,一眼就瞧出谁是病患。
走到林清白身前仔细瞧着他脸上的伤,说了无碍,得知他已经上过药,便道:“记得每日早晚涂药,好好养几日就行。”
“可有要忌口的?”虞姝挽站在一旁问。
郎中:“要忌口辛辣刺激的食物,不然嘴边的伤会留疤。”
虞姝挽道了谢,“我送您吧。”
郎中刚挎起药箱,未动一步。
林卿柏道:“九松去送。”
九松连忙上前一步,“奴才去送,表姑娘歇着就好。”
郎中对虞姝挽和林卿柏点了下头,挎着药箱离开,九松走在他身前带路。
虞姝挽留在了屋里,伸手碰了下桌上的壶,“茶凉了,我去换一壶新茶。”
“不用,我不渴。”林卿柏握住她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虞姝挽放低声音:“我渴了。”
林卿柏神情一顿,轻声笑道:“你坐着,我去让人送壶新茶。”
他起身往外走,喊来了园子里的其他人。
虞姝挽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指看,想着该如何帮林卿柏出气。
她不想看到林卿柏白白受罪,但现在答应了不去见程叙,更想不出什么出气的法子。
出神想着,身边多了个人都没发觉,直到被搂在怀里,虞姝挽眼睫颤了颤,缓缓伸手回抱住身边的人,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
“表哥,我只是想为你出气。”
虞姝挽闷声说道。
林卿柏单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后背,“我还手了,已经出过气了。”
虞姝挽待在他怀里,没有吭声。
二人抱了一会儿,小厮端着茶进来了,“公子,夫人回来了。”
门没关,他进来的突然。
虞姝挽推开林卿柏,摸了下发烫的脸。
小厮低着头,放下茶就出去了。
林卿柏倒了一盏茶,端到了虞姝挽跟前,“茶是温的。”
虞姝挽端起,小口抿着。
林卿柏就站在一侧看着她,眼神柔得不可思议。
虞姝挽喝过茶就走了,她怕再不走,林夫人跟柳昙就过来了。
毕竟林卿柏脸上的伤没有遮掩,府里的人都看到了,林夫人回来,府上的人定然会先将此事告知她。
才走到栖园门前,就碰到前面匆匆赶来的林夫人,柳昙跟陈姨娘都跟在后头。
林夫人看她站在这儿,猜测到她刚从竹园回来,问:“挽挽去看过卿柏了?”
一时间,虞姝挽顶着三道视线点头:“看过了。”
林夫人:“伤势如何?”
虞姝挽:“瞧着有些吓人,但郎中来看过了,并无大碍。”
林夫人松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我过去看看。”
柳昙看了虞姝挽一眼,跟着林夫人去看望林卿柏。
陈姨娘直接回了自己院子,想必是牵挂着林复繁。
虞姝挽在屋里待了片刻,柳昙回来了。
柳昙坐在虞姝挽面前,叹声气:“卿柏可有跟你说是谁打的?”
虞姝挽眼睫微垂:“没有,我问了,表哥不告诉我。”
林卿柏不说一定有他的想法,虞姝挽会帮忙隐瞒。
再者说,这种事说出来,只会让长辈跟着头痛。
虞姝挽更会无颜面对林夫人。
柳昙:“这孩子真是的,挨打了都不说,该不会是被哪家权贵子弟打的吧?”
虞姝挽眼见着她要多想,摇头道:“应该不会,若真有事表哥一定会告诉我们,不说就代表事情不大。”
柳昙沉思片刻:“但你姨母担心啊,他一个字都不说,你姨母都快急哭了。”
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家孩子无缘无故挨打,连动手的人都不知道,心里可不就难受,憋了一股气似的。
虞姝挽抿着红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柳昙看向她,主动说出心中忧虑:“我主要是怕他得罪了人,你爹爹那事在我心里一直过不去。”
虞姝挽握住柳昙的手,语气平稳:“不会的,这是上京,不是没人管的小城,三殿下看重表哥,若表哥真受了什么冤枉,不还有三殿下出面?”
如此,柳昙才安心些。
虞姝挽知晓整件事的真相,更怪罪程叙。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程叙还专门打脸,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此等心思当真可恨。
虞姝挽不自觉拧起眉,愈发觉得这么多年从未看透过程叙。
以前不管怎么样,可从来没对别人动过手。
柳昙看到她皱眉,心中又是一紧:“怎么了挽挽?你想到何事了?”
虞姝挽:“没有,只是昨夜没睡好,有点困。”
柳昙起身:“那你好好歇着,我不扰你了。”
虞姝挽及时喊住她。
柳昙:“还有事吗?”
虞姝挽没忘记她们今日出门的目的,问:“我跟表哥订亲的日子可定下了?”
林夫人此次就是让大师算生辰八字,再给挑个下聘的好日子,成亲日子就要等到两年后再说了。
“定下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六。”柳昙只顾着林卿柏的伤,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虞姝挽这才彻底放心。
还有十几日,那时候程家人应该已经把程叙带走了。
程叙一直留在这儿,倒真让她忧心,唯恐哪日上门找事,搞得谁都不安宁。
都敢打人了,上门找事还会晚吗?
只怕是迟早的事。
因林卿柏受了伤,林夫人回来后兴致就不高,柳昙看出她有心事,就一直陪着她。
夜里林老爷回来了,得知儿子被人打,气的脸红脖子粗,跑到竹园问是谁打的,问半天连个名字都没问出来。
林老爷更气了,晚膳都没胃口用了。
虞姝挽待在屋里,听柳昙说着外面的事。
柳昙:“卿柏这孩子固然好,就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肯跟家里人说,可是愁坏了你姨母。”
虞姝挽有种做帮凶的错觉,心虚别开了脸。
柳昙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嚷嚷别的事,一直在这儿说到深夜。
意识到夜深了,她便离开,走之前让虞姝挽早些睡。
虞姝挽本以为今夜会辗转难眠,未曾想躺下没多久,就感觉到了眼皮的沉重。
许是白日里担忧过甚,这会儿精神不太好,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凉,逐渐起了风。
第二日起就阴了天,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但雨迟迟未来。
因这次阴天,上京比前些日子更冷了,富贵人家的衣裳都换成了加绒的。
林卿柏脸上受了伤,在伤口没好之前不方便外出,他这几日都要待在府里。
林夫人无事,每日都叮嘱厨房熬些补身体的高汤。
虞姝挽没寻着机会好好去看一次,哪次出门都被柳昙逮到,她只说去找林嫣嫣,出门后先去竹园一趟,在竹园待上片刻才去找林嫣嫣。
就这么过了五六日,林卿柏脸上的痕迹淡了,嘴角的结痂还没掉,瞧着快好了。
这么些日过去,虞姝挽并未忘了程叙做的那些事,但她答应了林卿柏不见程叙,就真的没去见,偶尔去街上看一眼铺子,都没遇见程叙。
许久没见到人让她放松警惕,甚至以为程叙已经离开了上京。
她才稍稍放心,这日出门就被程叙拦了马车,还是在林府附近。
虞姝挽听到外面喊她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更多的是气恼。
程叙能在这儿拉她,证明他知道了林府的位置,或许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现在才找过来。
前面站了个人,马夫很为难,问:“表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个找死的人喊了表姑娘的名字,他不好做决断。
虞姝挽还未吭声,元知就替她说了,“绕着他走不就行了。”
她声音小,但马夫听了个清楚。
马夫调着马头绕过去,程叙又挡了过来。
“阿挽!你下来见见我!”
马夫有点急了:“他又拦车!”
虞姝挽长叹一声:“算了,停车吧。”
元知不放心道:“姑娘。”
虞姝挽安慰道:“没事,我下去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
元知又不敢违抗她的话,只能让她小心点。
虞姝挽起身下了马车,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程叙。
他脸上也有伤,痕迹淡了很多,瞧着不比林卿柏轻多少。
程叙见到她,眼睛一亮,立马上前过来扶她,“阿挽!”
虞姝挽避开到了眼前的手,走下马车就往前面的巷子里走,“你跟我来。”
程叙眼巴巴地跟过去。
元知不放心,下马后跟在二人后头,没有跟太近,到了巷子口就停下,全当帮忙看着,省得有人来了。
这儿离林府太近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林府的人。
巷子里,虞姝挽背对着程叙,不愿意面对面的与他交流。
“你究竟想干什么?”她语气略冷,带着微不可察的疲惫。
程叙对她而言,实在是个麻烦。
程叙着急解释:“你是不是怪我打了你表哥,是他先挑衅我的,我没忍住就……”
“程叙!”虞姝挽转过来看他,眉头紧蹙,眼中的烦躁骗不了人,“你到底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要跟我表哥订亲了,我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好不好?”
程叙哪里见过她这样,脸色白了几分,“我只是想求你原谅我。”
虞姝挽深呼一口气:“好,我原谅你,你能走了吗?”
程叙神情皲裂:“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
虞姝挽:“不然呢?让你留下来继续找林家的麻烦?”
程叙情绪激动起来:“为了你我跟我娘都闹翻了,甚至违背她的意愿偷偷翻墙离家找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从芸城来到上京,还为你挨了顿打,你就这么对我?!”
虞姝挽气笑了:“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吗?你自己做的愚蠢决定怎么好意思赖在我身上?”
这一刻,虞姝挽很厌恶程叙,也彻底看清了他。
当初程叙把她拒之门外,她只觉得程叙无情,心中有埋怨但不多,但这次之后,她才知道程叙有多么幼稚,甚至会推卸责任。
程叙往她跟前走了几步,“阿挽你不能这么无情。”
“你站在那儿别动!”虞姝挽警觉往后退了几步,倒不是怕,而是不想跟这样的人离太近。
巷子两侧是互通的,她选择来这儿谈话就是看准了布局,倘若程叙真敢做什么,她跑就是了。
程叙被她一吼,就真的不动了,激动的情绪退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痛,就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他不知何时红了眼,哽咽道:“阿挽,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虞姝挽不会心疼他,转过身不去看他,说话毫不留情:“我们原本还能做朋友,是你非要死缠烂打,造就了今日的结果。”
她知道,现在一旦留情,程叙又会误会什么,以为她心软了,以为她还会回心转意。
本就无意,哪来的回心转意?
“可我只是想娶你,我只是太想娶你回家了,我有什么错!”程叙至今还执迷不悟,他好不容易想通了,为什么都说他错了。
“你想娶我,不问我的意见,也不管你爹娘同不同意,你只顾着自己顺心如意,你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对于这些事,虞姝挽已经感到累了。
程叙:“那你就要嫁给你表哥?你就那么喜欢他?你们才认识多久?短短几个月他能比得过我对你的感情?”
虞姝挽闭了闭眼,愈发不耐起来。
程叙:“你是不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他的?”
“没有。”虞姝挽不想跟他说那么多,绕开他想离开。
程叙堵在她身前,咄咄逼人:“你就是为了活命才嫁给他的,你的情况我太清楚了,你和你娘一开始都要被人逼得活不下去了,你们逃到上京,你只有嫁给你表哥才能安稳度日是不是!”
陡然听到这话,虞姝挽怔了刹那,手脚冰凉。
这确实是一开始的想法,但现在不是这样,从来了林府,柳昙就说过不必勉强,因为林夫人已经接纳了她们,能不能嫁到林府都没关系了。
可虞姝挽还是忍不住对林卿柏动了情,从见林卿柏的第一眼起,就觉得林卿柏身上有着对她莫名的吸引。
此后愈发克制不住接近,直到沉溺。
虞姝挽声音淡下来:“你想多了,我选择嫁给他,是因为我心悦他。”
程叙捕捉到了她刚才的不对,冷笑道:“如果你家里没有出事,你早晚会嫁给我,即便你对我无意,只要我那时候多坚持,你一定会对我心软的,我们本该是夫妻的!”
他话落的瞬间,虞姝挽再也控制不住怒气,扬起手臂给了他一耳光。
声音响亮。
显然用了很足的力气。
程叙被扇的偏了脸,没想到会被打,直接愣怔在那,一动不动。
虞姝挽手指颤抖,掌心发麻。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打人,心里乱成了一片。
巷子里倏地静下来,周围只剩下两道呼吸声。
虞姝挽闭眼缓了会儿,声音特别轻:“你尽快回芸城吧,别让你爹娘担心了。”
她蜷起发麻的手指,用力捏了捏,绕过程叙往外走。
程叙这次没有拦她,眼里充斥着红血丝,有什么东西从眼里落下来了,伸手一抹,才知道是泪。
程叙心里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块,转过身往前跟了两步,“阿、阿挽……”
他眼睁睁看着虞姝挽离开巷子,被一个男人牵起了手。
“阿挽……”
程叙直愣愣地看着,脸上早已挂满了泪。
巷子外。
虞姝挽被林卿柏牵着往前走,只觉得浑身发冷,想要把手抽出来,试了一下才发现林卿柏抓的很紧。
她不知道林卿柏何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只知道走出巷子的那一刻,看到了一脸平静的林卿柏和焦急不安的元知。
虞姝挽脑中一片空白,想解释点什么,嘴都张开了,却发现出不了声。
程叙刚才的声音太大了,若林卿柏待在附近,一定能听清楚。
生了嫌隙
直到坐进了马车, 虞姝挽还神情恍惚回不过神。
若林卿柏听到了那些话该怎么办?
她要不要实话实说?
虞姝挽很想把所有事全说出来,但她不敢,怕林卿柏生气。
这种做法, 何尝不是一种欺骗?
虞姝挽抿着唇,手指攥在一起,难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出声。
马车里静到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 连外面的马夫和元知都不曾吭声。
主子没说去哪儿,马车不敢动。
反倒是外面的元知干着急,她方才好好守着, 眼见着公子过来了,她真想冲进去告诉姑娘别说了。
可元知接触到了林卿柏的眼神,整个人一激灵, 双脚跟粘在原地似的动不了一点。
其实元知并未听到虞姝挽说了什么, 虞姝挽嗓音本就轻细,那时又刻意压着声音, 离远了听不见。
但程叙不一样,程叙那个大嗓门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跟虞姝挽之间发生了何事。
元知站在巷子口, 把那些话全听进了耳中,根本不敢去看林卿柏的脸色。
元知当时在想,若公子信了那个程疯子的话,姑娘该多伤心啊。
元知还在想,若姑娘当初是奔着公子来的, 有段日子为何还要避着公子?
元知时常跟在虞姝挽身边, 虞姝挽干什么事她基本都知道, 所以她觉得程叙是满口胡言, 说这些话根本没有证据。
可元知也知道,她怎么想没用, 眼下是要看公子怎么想。
元知在外站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马车里响起一道男声。
“去糕尚斋。”
还是去糕尚斋,元知下意识松口气。
马车动了,虞姝挽才晓得要说些什么。
“我一开始的确像他说的那样。”虞姝挽低着头,语气低落。
林卿柏面不改色地看向她,黑沉地眸子接触到她白皙脖颈,神色暗了暗。
虞姝挽没听到回应,愈发摸不清他的态度,但这不妨碍她准备实话实说。
“可姨母对我太好了,我娘说我不用那么做,我们一样可以安稳住在林府,所以我后来没有抱着那种目的接近你。”
虞姝挽说着抬起头,眼里着急的神色骗不了人,“我现在答应与表哥在一起,是真的喜欢表哥,别无二心啊。”
她紧张的十指牢牢扣在一起,相贴的掌心出了许多汗,黏腻腻地吸附在手上,很不舒服。
林卿柏看着她,没有出声。
虞姝挽跟他对上视线,好似知道了他想要听什么,艰难的咽了口唾液,“我并没有主动找程叙,是他拦着马车不让我们过去,我们也试过绕开他,可他还是堵了过来,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去见他的。”
“而且我没想跟他说那么多,我只是想让他回芸城。”
虞姝挽顶着他的视线,声音愈发小,说话都快没底气了,不知道说这些到底对不对。
林卿柏摸了摸她的头。
虞姝挽忽然有些想哭,鼻头泛起红,蒙着水雾的眼睛很是惹人怜爱。
“表哥,我与他真的没什么。”
她声音发着颤,好似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林卿柏不忍心看她在这样,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
林卿柏似是无奈:“挽挽,你我如今都要订亲了,还与我这么生疏做什么。”
“我怕表哥误会,以为我是抱着不纯目的才接近你的。”虞姝挽埋在他怀里无声落泪,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林卿柏不得不承认,他在听到程叙说那些话的时候很生气,他不知道程叙是胡言乱语还是怎样,他已经做好了被瞒着的准备,不曾想虞姝挽都告诉他了。
这些话从程叙口中说出来,他是很很不舒服。
但从虞姝挽口中说出来,他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儿。
只知道,不想看到她这般难过。
林卿柏拍着虞姝挽的后背,轻声在她耳畔低语:“我说过,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信,我只信你一个人的话。”
这句话就像是把钥匙一样彻底解开了虞姝挽心底的枷锁,手臂不自觉圈住了林卿柏的脖子,声音还是很闷。
“我以后再也不会瞒你任何事了,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你。”
林卿柏低头看她。
似是察觉到他的眼神,虞姝挽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尾泛红,微湿的眼睫还挂着小泪珠,许是哭过的原因,眼眸多了层水色,比往日里更亮。
“你生气了吗?”她小声问。
林卿柏摇了摇头,“没生气。”
虞姝挽有些不信,这种事情若反过来放在她身上,她一定会很生气,正因如此,此刻见林卿柏这般纵容她,她心底更不舒坦。
“表哥,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骂我吧,我不会耍小脾气的。”
林卿柏叹气,摸着她的头不再说什么。
虞姝挽也不吭声了,安静待在他怀里,侧脸贴着他肩膀,眼里氤氲的水雾逐渐褪去,起伏跌宕的情绪也慢慢就平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元知:“姑娘,公子,我们到了。”
虞姝挽动了动,察觉到腰间的手臂松了力度,往后退出去,“表哥要一起进去看看吗?”
林卿柏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润,温声:“不必了,我在这儿等你。”
虞姝挽应了声,下了马车就往糕尚斋去。
元知紧跟在她后头,看出她哭过了,自责道:“姑娘,都是我不好,没来得及告知你。”
要是那时候没有被吓到就好了。
“与你没关系,你不必这样。”虞姝挽柔声宽慰。
元知:“公子生气了吗?”
虞姝挽不知道、摸不准,“没有吧。”
虽然林卿柏嘴上说着没有生气,可虞姝挽并未完全信了,一个人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她被拉着上马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林卿柏周身的不对劲,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但她就是知道林卿柏那时候隐约生气了。
只是在听她说了那些话后,不舍得责怪她。
元知不再问什么,只祈祷千万别生变故。
这几日天冷,铺子的人没之前多了,但生意还说得过去。
虞姝挽最近几日都会过来看看,在前面看会儿账,再去后头帮忙,顺便观察一下有没有偷工减料。
她今日心情不佳,随便转了一圈就走了。
这般不正常,就连粗心大意的邵恬都能看出不对。
邵恬问吕管事:“姑娘她怎么了?”
吕管事摆摆手:“好好干活,不该问的别问。”
邵恬哦了一声,回到后头接着做糕点。
虞姝挽走出铺子,却没有看到来时坐的马车,更别提林卿柏的身影了。
元知:“咦?咱们的马车呢?”
虞姝挽左右看着,始终没看到,慌了下,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一起来的马夫朝她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元知问他。
马夫:“公子刚才遇到了朋友,那位公子受伤晕过去了,公子就带他走了,说是去看郎中。”
虞姝挽沉默片刻,道:“什么样的人?”
马夫:“瞧着挺富贵的。”
虞姝挽了然。
可见那人的身份并不方便外人看到。
马夫:“公子还说,若姑娘想回去就去臻楼找人,跟那里面的人提郭姓,会有人给您安排马车的。”
“不用了,我随便走走,你……”虞姝挽看着马夫,想让他先回去。
可马车不在,此处离林府还有段距离。
马夫:“奴才走回去就好。”
虞姝挽回了声好。
马夫匆匆走了。
虞姝挽站在糕尚斋门前,不知该去哪儿逛逛。
眼下更不想去臻楼找人,她对那里不熟悉,哪怕提前嘱咐过,她也不想去麻烦别人。
元知:“姑娘,天冷了,您再找人做几件衣裳吧。”
虞姝挽想着也是,她厚衣裳不多,确实需要多做几件。
二人就在附近的裁缝铺子逛逛,顺便去其他铺子挑些新到的胭脂水粉。
虞姝挽不仅给自己买,还给元知买。
逛了许久饿了,便在一家小摊里坐下用膳。
要了两碗看似清汤寡水的细面,其实汤底很有味道,细面劲道好吃。
唯一不好的便是这摊子简陋,又是在外头,挡不住风,吃的时候不断有风刮着脸,低头喝口热乎乎的热汤,胃里挺暖和的。
虞姝挽搓着手凑到嘴边哈气,冻得指节发红。
元知看在眼里,心疼极了:“您心情不好吗?”
虞姝挽摇头:“没有。”
元知跟她有些时候了,能看出她的小情绪,更何况还遇到了那种事,换作谁都会心情不好。
元知担忧道:“要不咱们去臻楼找人吧,天这么冷,还是别在外面转悠了。”
虞姝挽垂着眼,心里闷闷地,不愿出声。
林卿柏走了,虽说是送人,可刚发生了那种事,他就立马消失不见。
倒不是因为这点小事郁闷,而是因为程叙的那些话。
她现在闭上眼,都还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耳畔回荡着程叙的那几句话。
林卿柏说没事,还说不会生她的气。
但虞姝挽会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何让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搞得所有人都不开心。
虞姝挽眼中显露出几分苦恼,只是刹那间就隐去了。
元知:“姑娘,您若是着凉可就坏了,就先回去吧,要不然咱们去臻楼坐会儿也行。”
总之不能一直在外面吹风。
虞姝挽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桌上,站起身,“我们回糕尚斋。”
元知立马跟上。
糕尚斋的铺子表面看着是两间房,其实后面还有其他空房,其中就有间单独的茶房。
那是虞姝挽专门让人空出来的,她那时候就在想,若哪日心情不好了,就过去坐坐,一个人待在那儿静一静。
她不常待在茶房,每次去了糕尚斋,在茶房里走几步就出来了。
这次不一样,虞姝挽在茶房里待了许久都不曾出来,元知还往屋里送了两壶酒。
这一待就到了夜里,林卿柏还找了过来。
其他铺子都关门了,唯有糕尚斋还亮着灯。
林卿柏才忙完,他回了趟府,得知虞姝挽没有回来,二话不说就往糕尚斋来了。
元知看见他,道:“姑娘心情不好,一个人在茶房待许久了,还饮了酒。”
林卿柏沉默着往茶房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前没有直接推门而入,他敲了两下门。
“挽挽?”
没有回应。
林卿柏耐心又喊了声。
还是没听到回应。
他干脆推门进去,这才发现虞姝挽躺在贵妃椅上睡着了,手臂垂在地上,手边倒着个空了的酒壶。
屋里昏暗,只有贵妃椅旁点了一台烛火,照得并不清楚。
林卿柏关上门,逐步走近,看清了虞姝挽红扑扑的脸颊,她皱着眉,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不好的事。
这次的酒很烈,且不是果酒,离近了只能闻到刺鼻的烈酒味,并不好闻。
林卿柏眉头没有皱一下,就这么蹲下身,握住了虞姝挽垂下的手指。
手很凉。
不仅是手,屋子里也凉。
虞姝挽睡在这儿,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瞧着并不能保暖。
林卿柏拧起眉,手掌贴着她额头,没有摸出哪里不对,实在是不放心,索性弯身低头,与身下的人额头相抵。
肌肤触碰到一起,同样没感觉到哪里不对。
林卿柏稍稍放心,手指蹭着虞姝挽的脸颊,低声唤道:“挽挽。”
虞姝挽鼻子动了下,而后翻了个身躺正继续睡。
林卿柏低笑一声,两手分别从她肩头和腿窝穿过去,轻松就把人抱了起来,不做停留,抱着人就往外走。
外面的元知看到,赶紧拿上虞姝挽今日买的物件跟上,小跑着跟在林卿柏后头。
“公子,您今日去哪儿了?”
元知明白她不该多嘴,但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林卿柏没有说话。
元知:“我跟在姑娘身边有段时日了,从没见姑娘这么伤心过,您跟姑娘之间不会有矛盾的,对吗?”
作为林府的奴婢,元知这些话明显僭越了。
林卿柏没生气,低头扫了眼虞姝挽泛红的脸蛋,轻轻嗯了一声。
元知暂且放心,留在后头收拾铺子关门,动作很快。
还是白日里那个马夫,元知跟他一起坐在了外头。
马车里,林卿柏抱着虞姝挽没有松手,手臂泛起了麻衣,只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虞姝挽在他怀里睡得舒服些。
马车里没有灯火,里外都很暗。
马夫虽挑了灯,但是在这样的黑夜下并不好赶路,所以赶路的速度放慢许多。
林卿柏先前回府的时候,碰见了准备出门的柳昙。
柳昙那时很着急,问他知不知道虞姝挽去哪儿了。
他说知道,他让柳昙在府里待着,亲自出门寻虞姝挽。
离府的时候,并不确定虞姝挽在糕尚斋,他担心了一路,直到看见亮着灯的铺子才放心。
马车有些不稳,林卿柏回过神,抱着虞姝挽的手臂微微收紧。
快到林府的时候,虞姝挽醒了。
林卿柏并未发现怀中人醒来,面色沉静地盯着马车的窗户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姝挽眨了下眼,脑袋晕的难受,但她没醉,还愈发清醒了。
她没有出声,就这样乖乖待着,盯着林卿柏看了许久。
其实虞姝挽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到抱着自己的人,之所以不慌,是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独属于林卿柏身上的清冽,很好闻,也很让人安心。
马车微微晃动着,虞姝挽困得难受,便闭上眼继续睡了。
马车直接进入林府,林卿柏抱着人下车。
“公子,让奴婢背姑娘过去吧。”元知走上前说道,自认为有这个力气。
“不用。”林卿柏抱着人绕开她往栖园走。
天太黑了,稍不留意就会被路上的东西绊倒,元知紧跟在后头,好几次都差点平地崴了脚。
进了栖园,才发现不止是柳昙没睡,林夫人也没睡,还待在栖园等虞姝挽回来。
两人待在屋里看到林卿柏的身影,同时站起身迎了过去。
“挽挽怎么了?”柳昙着急问道,伸手想要接过虞姝挽。
“只是睡着了,并无事。”林卿柏全当没看到伸出的手,稳稳抱着怀里的人往屋里走。
林夫人和柳昙跟在后头。
进了屋,才看到虞姝挽潮.红的双颊,若不是她身上还有酒味,柳昙都要以为是冻红的。
怕打扰虞姝挽休息,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林卿柏把人放到榻上,林夫人推着林卿柏出门,柳昙紧跟而上。
门关上,元知就留在屋里照顾。
屋外。
林夫人问林卿柏怎么回事。
林卿柏垂目,语气很淡:“是我的错。”
柳昙跟林夫人对视一眼,不安地问:“你跟挽挽吵架了?”
林卿柏出声否认,将白日里把虞姝挽留在糕尚斋的事说了出来。
柳昙听后,松口气:“原来是这样,你是着急你朋友才这么做的,挽挽能理解你,别瞎想了。”
可柳昙觉得,若仅仅是这样,虞姝挽并不会在外待到深夜还不回府,肯定会找个人回来禀报此事,到时再从林府派个马车去接人,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事。
但虞姝挽没有派人回来说起此事,反而是一个人留在糕尚斋。
林卿柏没有把臻楼的事说出来,只说自己做事不妥,今后会长记性。
柳昙安慰道:“没什么不妥的,你别乱想了,都这么晚了,快回去歇着。”
林夫人难得没有说话,主要是不知说什么。
在她看来,林卿柏就不该把虞姝挽一个人留在那儿。
可她也知道情况紧急,那人又是林卿柏的朋友,说不定还是个权贵子弟,林卿柏此番作为也是迫不得已。
林卿柏跟林夫人一同离开的。
出了栖园,林夫人叹声气。
“卿柏,挽挽心思敏感,你要多照顾她。”
林夫人更想说,要不别跟那些人有牵扯了,今日是林卿柏的朋友出事,或许哪日就轮到林卿柏了呢?
林夫人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怕一语成谶。
林卿柏:“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林夫人拍两下他的肩膀,转身回去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一个婆子。
栖园。
柳昙守在虞姝挽屋外,等元知出来,立马就拉着元知到了一旁。
“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柳昙了解虞姝挽,明白虞姝挽不会因这点小事生气。
元知面露为难,欲言又止起来。
柳昙:“说吧,你只有说了,我才能想个法子让这事儿过去,不然你想看到挽挽跟卿柏二人生嫌隙?”
“不,奴婢不想。”
元知立马摇头,只好把白日里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柳昙站在一旁听着,脸色愈发难看。
她就说呢,两个人感情好好的,怎么忽然变这么僵,原来是有人在捣鬼。
“姑娘心里不舒坦,就饮了些酒,奴婢喊不醒她,只能在铺子里守着。”
元知不是没想过找个人去林府带话,但铺子里的其他人走得早,她又不信陌生人,就干守着,一直守到林卿柏找过来。
柳昙宽慰了她几句,道:“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元知不放心的走了。
柳昙沉着脸回屋,一个人想了许久,最后看着手里的镯子,喃喃道:“你瞧瞧,这就是你一心帮着的程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咱们女儿。”
早些年虞程两家交好,柳昙那时候就让虞喆别那么好心,说不定程家根本不记这份心。
虞喆不听,觉得能帮一个是一个,这样的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事实上呢。
除了坏处,好像并没有看到一丝好处。
柳昙苦笑一声:“你对那么多人掏心掏肺,人家根本没记在心里,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你走了还欺负你闺女,多可悲啊。”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停了。
虞姝挽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暗着,她昨夜没沾多少酒,这会儿头并不疼。
睡了一觉,烦闷的心情好多了。
她记得昨夜是如何回来的,还知道柳昙找元知谈了话。
虞姝挽在被抱着下马车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不想解释那么多,就一直装睡,等到元知出门了才睁开眼。
她不知道元知会不会说,反正是做好了被问的准备。
虞姝挽躺到天亮才起,跟柳昙坐在一起用膳的时候,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一句质问的话。
柳昙跟无事发生一样,与她聊着家常,还帮她夹菜。
隔阂消失
虞姝挽吃得很不安, 以她对柳昙的了解,越是这般越不正常。
她忐忑守在柳昙身旁哪也不去,柳昙没开口让她走, 反而让她帮忙递针线。
虞姝挽将针线递去。
柳昙接过后只是低头绣帕子。
母女俩就这样待了一整日,夜里用过膳,虞姝挽回卧房歇息。
眼见着夜深了, 外面守着的婢女都回去了,她还是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
与其说想出门走走, 不如说想要去竹园附近转一圈。
虞姝挽穿好衣裳,提着灯往竹园走。
也是巧了,她才走到竹园附近, 就听到竹园的门开了。
虞姝挽停了脚步, 没有再动。
她好像知道是谁开了门,来的这样突然, 还不知该说些什么。
傻傻立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子, 对面的人出了声。
“我在等你。”
那声音清朗、平静,叫人听了心安。
虞姝挽握紧提灯,走近了些,看清前面站着的人。
林卿柏只着一袭白衣,衣袍上有金丝绣的云纹, 瞧着很是衬他, 若忽略他紧追不舍的灼热视线就更好了。
“表哥。”虞姝挽今日没说多少话, 长久不开口, 声音有几分哑。
林卿柏接过她手里的提灯,去牵她的手。
二人的手都很凉。
显然都是在外面站久了, 吹得身上都没温度。
林卿柏牵着虞姝挽往园子里走。
要跨过门槛时,虞姝挽顿了顿,有几分犹豫。
林卿柏:“他们都不在。”
林卿柏所说的是九松几人,今日都不在园子里,被他安排到了其他院里,只限今夜。
他这般做法,倒像是提前准备好,只为现在带人进去一样。
虞姝挽没再踌躇,跟着他往园子里走。
“挽挽,”林卿柏握了握她的手,轻声:“我等了你一整日,你终于来找我了。”
一整日么?
虞姝挽心中又酸又涩,张了下红唇,还是不知说什么,只能尽量往林卿柏身边靠,想与他走近一些。
她这般明显的动作,林卿柏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她也是故意这么做的,以此来表明此刻的心情。
林卿柏弯起唇,带她去了亮着灯火的书房。
书房的桌上摆满了一页又一页的纸,那是林卿柏罚自己抄的书,他白日里静不了心,唯有抄写书籍尚能稳定焦躁的情绪。
林卿柏很少焦躁不安,唯有牵扯到虞姝挽的时候才会这般。
就算是帮三殿下办事,哪怕事有危险,他也不曾乱了心。
可能因为他并没有很在意自己的处境,就算遇到危险,不过是受些伤,不会轻易死去。
虞姝挽对他而言,只可得,不可失。
所以程叙的每一次出现都让他乱了思绪,哪怕明白不会发生那种事。
但他还是会想,万一呢,万一他的挽挽被程叙强行带走了,该有多怕、多无助。
早在程叙动手的那一刻起,林卿柏就不怕虞姝挽会主动跟程叙走,更不怕虞姝挽被程叙诓骗,他只怕程叙做了什么伤害虞姝挽的事。
所以,他不想让虞姝挽身陷危险,一分一毫都不行。
林卿柏关好屋里的门,转身去给虞姝挽倒茶。
屋里亮,虞姝挽这才看清了林卿柏。
他脸色并不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眼白部分还覆盖了红血丝。
瞧着更像是昨夜没睡好。
虞姝挽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口,手掌捧着温热的茶盏,身上都跟着暖和许多。
“表哥昨夜没休息好吗?”她明知故问起来。
“睡不着,”这点事,林卿柏没想过隐瞒,声音温和:“我闭上眼睛,就是挽挽伤心的模样,很担心。”
虞姝挽趴在他怀里哭泣的那一幕,他可能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虞姝挽也知道自己昨日做得不对,不该耍小脾气让那么多人担心,一整日过去,多少想开了些。
她把茶盏放桌上,走到林卿柏跟前,很自然地伸手抱住了他,侧脸贴在他胸膛,闭了闭眼,“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林卿柏手掌放在她肩头,轻轻拍了几下,手臂伸展慢慢将人圈在怀里。
“是我办事不妥,我应该进去跟你说一声。”
让马夫留下传话,太不考虑虞姝挽的感受了。
林卿柏知错,也会改。
虞姝挽待在他怀里摇头,咬了咬唇,问:“受伤的人是谁啊?”
林卿柏没瞒着:“你见过的,郭小侯爷。”
虞姝挽:“伤的严重吗?”
林卿柏回想那个画面,摇头:“还好,不是很严重。”
“那就是很严重了。”虞姝挽总有些了解他,明白他说话的方式和考虑。
林卿柏笑了声,没解释。
的确很严重,幸而穿了身深色衣裳,流出的血看不出来,若没有离近闻到血腥味,外人只当是水浸湿了衣袍。
而那个画面,他不想让虞姝挽看见,太容易留下阴影了。
他们抱了许久。
久到虞姝挽的手臂有了麻意,不自觉松了松,“我娘前几日给程家写了信,再过不久,程家的人应该就会到上京把程叙接走。”
归根结底,还是因程叙的搅和才成了这样。
虞姝挽必须将这事说清楚,深深呼出一口气,“我虽然跟程叙一起长大,但是感情并没有那么好,之所以常去程家,是因为程叙的姐姐。”
“姐姐?”林卿柏知道程家有位姑娘,却不知虞姝挽跟程家姑娘的关系怎么样。
“是,我跟爹娘刚搬过去的时候,与那里的人都不太熟,我们跟程家离得近,程姐姐大我三岁,时常去找我玩,久而久之程叙也跟着他姐姐一起。”
虞姝挽早该把这一切说出来的,她当初不说,是觉得程叙没那么重要,只是个无关轻重的人罢了。
可现在,程叙的出现逐渐打乱了她的生活,林卿柏更是开始多想。
虞姝挽要说清楚,芸城的传言真假难分,许多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乱传。
“程姐姐在三年前远嫁,很少回芸城,没了程姐姐,就剩下程叙时常去找我,我看在程姐姐的面上才没有与他断了来往。”
却不知让那么多人误会。
程家姑娘的身影逐渐淡去,街坊邻居只记得程家公子常去找虞家的姑娘,三年过去,他们基本忘了程姑娘当初跟虞姝挽有多么要好。
也是,程姑娘远嫁后,连三日回门都没有回来看看,后面更是没见过身影。
嫁得太远了,回芸城一趟不容易。
虞姝挽至今都不知待她极好的程姐姐过得如何。
“原来是这样。”林卿柏承认,听完这些心里的确舒服多了。
他想到程叙这么久以来都在自作多情,更舒坦了。
虞姝挽仰起头看他,眸子很亮,含着期待:“那、那你还生气吗?”
林卿柏垂首,在她额头留下一吻,笑道:“本来就没生气,是你多想了。”
“好吧,就当是我多想了。”
虞姝挽又把脸埋在他怀里,闭上眼感受他怀里的温热。
折磨了两人一天一夜的隔阂终于消失,他们站在书房里,拥得很紧很紧。
回去时,是林卿柏送虞姝挽回去的。
虞姝挽说着不用,但拗不过林卿柏,只好被他牵着往栖园走。
这个时辰很晚了,她出来时都没碰见一个人,更别提回去了。
只是手牵手的走在路上,还是有些担忧旁人看见,要是让别人发现她这么晚了还出来找人,还挺不好意思的。
分明说定了亲事,虞姝挽却有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走路都不敢用力,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她这般小心翼翼,又让林卿柏不是滋味儿了。
到了园子门前,林卿柏问:“挽挽很怕别人看到我们这样?”
夜太黑,虞姝挽看不到林卿柏的表情,隐约听出他略带不高兴的语气,莫名心虚了下。
“没有,怎么可能。”
虞姝挽尽量理直气壮地回话。
林卿柏眼神很好,眼眸含笑地看她心虚,没有说话。
可能是等不到回应,虞姝挽更着急了,更怕他不高兴,便顾不得什么,陡然上前一步,踮起脚,仰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力气用得猛,还亲出了声音。
虞姝挽跟站在火堆前烤火似的,脸热得不像话,亲完后更义正言辞:“你看,我都敢在这里亲你,怎么可能怕别人看到,你别瞎想了。”
林卿柏眼眸温柔,牵着的手指未松,捏了捏她的指腹,“没有瞎想,快进屋,外面冷。”
二人牵着的手分离,虞姝挽小声道:“那我进去了。”
“嗯,进去吧。”林卿柏嗓音含笑。
见他没有刚才的情绪,虞姝挽才彻底放心,小步往屋里跑,进屋后要关门的时候还顿了下。
林卿柏没有走,就站在园子门前,手里提着灯。
虞姝挽只能看到提起的灯火,看不见他,略微可惜的叹声气,依依不舍关上门。
心中郁结没了,她脸上笑意多了起来,更衣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许是心情不错,还做了个不错的梦。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离林卿柏下聘的日子又近了。
天愈冷,连着三日不见阳光,冻得许多人都受不了。
虞姝挽待在林府没出门,柳昙倒是每日外出看宅子,今日也不例外。
不过柳昙今日回来晚了,林夫人脸上的笑比往日要多。
夜里用膳,虞姝挽跟柳昙问道:“是不是宅子的事有着落了?”
柳昙笑着颔首:“是啊,就在后面不远,走几步路就能到。”
虞姝挽似乎知道是哪家了。
前阵子,林府的一位邻居上门来,说是过阵子要搬走了,专门给林老爷递了帖子,想邀林老爷过去一聚。
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林老爷没有拒绝,专门拿着礼去了。
据林老爷所说,这邻居一家要搬出上京,回到老家那边去,原因是老家的老人到年龄了,可能没几年可活了,想着是要将人接到上京来,但是天太冷,路上又折腾,他们干脆迁回去陪着老人。
还能回老家做回原本的生意,他们这些年在上京待的并不景气,就不想回来了。
宅子空着不如卖了,还能多一笔银子。
如今宅子搬空了,柳昙就接手了这宅子,没有犹豫就拿出全部的银钱。
宅子有些年了,柳昙还想找人好好修缮一下再搬过去。
她想着两家宅子离得近,往后就住在那宅子里,走动还方便。
虞姝挽听了,也觉得不错。
住得近总是好处多,更何况柳昙跟林夫人感情那么好,两人这半年来基本都形影不离,若真是住远了,往后好好说个话都不方便。
用过膳,虞姝挽想回屋,才站起身,就听柳昙说了句话。
“我昨日去找程叙了。”
柳昙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虞姝挽一顿,继而又坐下。
柳昙:“我让他不要再纠缠你,这孩子竟跪下求我别插手这事儿。”
柳昙当时就气笑了,什么叫她别插手这事,这是她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可能不插手,更何况虞姝挽对程叙并无意。
柳昙当场骂了程叙一顿。
虞姝挽静默好一阵子,问:“姨母知道吗?”
柳昙摇头:“不知道,你姨母昨日去了秦家,我一个人去找的程叙。”
她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就去糕尚斋守着,还真让她逮到了程叙,当时可气了,程叙都把事情搅和成这样了,居然还好意思蹲虞姝挽。
柳昙不会让旁人围观这事,专门带程叙去了没人的角落说这事。
虞姝挽:“那程叙的反应如何?”
柳昙叹息:“那孩子死犟,他爹娘都是听劝的人,他怎么就犟成这样。”
虞姝挽弯唇笑笑,并不明显:“程姐姐也是死犟呢。”
柳昙:“不说这个了,反正我放过狠话了,你最近都待在府里,我会帮你照看铺子,等程家人把程叙带走了你再出门。”
分明没做错任何事,却要待在府里不能出去,换作谁都会委屈。
虞姝挽再不舒坦,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况且她真的不愿再见到程叙。
也知道,一旦出了门,程叙一定想方设法的跑到她跟前胡言乱语,到时又是一肚子气。
虞姝挽就这样在府里好好待着,一待就是三五日,感觉身上都要起霉了。
林嫣嫣倒是每日都来陪她,但虞姝挽出去走动多了,不想一直困在院子里,太闷了。
林卿柏知道她待不住,偶尔会在夜里带她出去散心,两人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去,再偷偷摸摸的回来。
一来二去,真没人发现过他们。
虞姝挽在夜里很依赖人,每次出门都紧跟着林卿柏,几乎是黏着他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没松开过。
他们不去远地儿,因为骑马太冷了,坐马车动静又大,只在附近走走。
这夜。
虞姝挽跟在林卿柏身边,提议去看看新买的宅院。
买下那么多日,她还没去看过,只晓得柳昙在找人修缮,修缮到何种地步也不了解。
到了宅院门前,虞姝挽才想起她没有钥匙。
林卿柏以为她拿了钥匙才提议来这儿,得知她身上没有钥匙,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掩不住笑意:“跟我走吧。”
虞姝挽郁闷抚平被他揉乱的头发,乖乖跟他往前走。
林卿柏熟知这一片,带虞姝挽绕到了宅子的一个偏院处,那院子的院墙塌了一半,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这也是柳昙为何找人修缮的原因,宅子久了,许多地方都很破旧,有些没人住的偏院都塌了墙。
柳昙当时还不明白,这院墙显然是塌许久了,原先那家人为何不找人重建。
林夫人道:“他们人少,那院子没人住,也就放心扔在了那儿。”
柳昙虽找人修缮宅子,但那些人还没修到,倒是方便了虞姝挽二人。
“翻过墙吗?”林卿柏问。
虞姝挽:“小时候翻过。”
林卿柏低笑一声:“小时候还翻过墙啊。”
虞姝挽脸有些热,声音很小:“就翻过一次。”
林卿柏把灯放到墙上,两手搭在她腰上,“我抱你上去,会害怕吗?”
这墙只到虞姝挽胸前,她以前翻的比这个高很多,她摇着头:“不怕。”
话落的瞬间,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虞姝挽的双脚勉强站在破烂的墙上,伸手扒住,慢慢在上面站住,砖很不稳,她怕站不住,刚站到上面就一下子跳了下去。
“挽挽!”
林卿柏心中一紧,单手撑着墙翻身越了过去。
“我没事我没事。”
虞姝挽连忙回应,跳下来时只踉跄了一下,并未有事,看不见他,就只能伸手扶着墙找他。
两手摸黑似的往前伸,没一会儿就被牵住了手。
林卿柏把人带到自己跟前,着急问:“可崴到脚了?”
他刚才没有看到虞姝挽有没有安稳落地,所以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虞姝挽直接抱住他,嗓音含笑:“都说没事啦,不用紧张我,我还是很厉害的。”
林卿柏依然不怎么放心,微微推开她,凝着神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一遍,确认真的没有伤到哪里才放心。
虞姝挽牵着他的手:“这下放心了吧。”
林卿柏笑了声:“放心了。”
他拿起原先放在墙上的灯,带虞姝挽往院子里走。
这宅子很大,原先住在这儿的主人家就爱养些漂亮的花草,每走段路都能瞧见娇艳的花,有些花就开在冬日,摆在一起很漂亮。
虞姝挽主动提着灯蹲在花旁,手指碰了下花瓣,南极生物群每日梗新一无而二七污二爸依“我娘从前也爱养这些,等我大了些,就把心思全放在了我身上。”
这院子并没有那么好,唯有离得近让柳昙满意,如今看来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这些花俘获了柳昙。
柳昙还是喜欢养花,她想着等日后虞姝挽嫁了,她就待在府里好好养这些花。
这些都是柳昙前几日对虞姝挽说过的,虞姝挽也喜欢花,但她不懂怎么去养,更没心思学,只会欣赏了。
虞姝挽站起身:“我们走吧,再去别处转转。”
林卿柏握住她的手,跟她转遍了整个宅子。
再回到林府,虞姝挽腿都走酸了,那宅子大,进出都要翻墙,她平日里走不了那么多路,可不就累了。
林卿柏把她送到栖园,二人分离时还抱了一下。
“我明日要出趟远门,可能要三四日回不来,你若是无聊了,就找嫣嫣陪你出去走走,多叫几个人跟着,省得再碰见程叙。”林卿柏抱着虞姝挽说道。
虞姝挽眨了下眼:“是去办事吗?”
“嗯。”
“可有危险?”
虞姝挽可没忘了前阵子受伤的郭小侯爷,因此很怕林卿柏出事。
林卿柏以前也会出门办事,好几日都不回府一趟,但那时候二人没在一起,虞姝挽过问不了那么多。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问的也就多了。
林卿柏迟了好一阵子才说话:“可能会有些危险。”
他不想骗虞姝挽。
可虞姝挽明白,这个可能只是安慰她罢了,是一定会有危险,只是不知危险到何种程度。
虞姝挽不会阻拦林卿柏过去,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手臂抱的更紧了。
林卿柏:“没事,别担心。”
抱太久了,虞姝挽手的凉了,依依不舍松开手,“那我进去了。”
林卿柏笑笑:“进去吧。”
虞姝挽三步一回头,哪怕看不到什么,还是回头往门口的方向看。
外面太冷了,回到屋里身上才回温。
虞姝挽回屋直接歇下,没有失眠。
第二日一早,林卿柏就没了身影。
离下聘的日子越来越近,虞姝挽心想着程家何时能来人把程叙带走,昨夜还想着,今早用过膳就听说有人找她。
来报话的小厮说是位夫人,身旁跟着几个人。
虞姝挽去见人的时候还疑惑是谁,见了人后愣了下神,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程姐姐?”
眼前的人面色红润,气色特别好,见到她从府里出来,脸上立即有了笑。
“挽挽,我们许久没见了。”
虞姝挽走近,看到了她身后的程叙,收敛起眸底的笑意,平静道:“程姐姐是来带他走的吗?”
程梨看她这般生疏,笑意微敛:“是啊,他才偷跑出家门,我爹娘就给我送了信,信里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程梨许久没回芸城,并不知道虞家的事,通过那封信才知道情况。
身上有伤
虞姝挽想说, 不用带程叙来见她,直接带走就是,可她知道, 程梨来这一趟并不是为了让程叙跟她说些什么,而是程梨想见她。
她们有三年没见面了。
程梨教过虞姝挽许多,就连幼时的那次爬墙都是她们二人一起, 程梨夫家太远了,远嫁的时候提前好些天就离了家。
虞姝挽那时候哭了,她不想让程梨嫁那么远。
她知道自己有位姨母, 就是嫁太远了,从未见过面,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
虞姝挽不想一辈子见不到程梨, 她甚至开口挽留了程梨。
程梨那时跟她说:“挽挽, 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虞姝挽当时还未及笄,没喜欢过一个人, 她劝程梨不要想不开。
程梨却是笑了:“留在芸城才是想不开。”
虞姝挽不懂,问她为何这么说。
程梨垂下眼:“我想离开程家。”
虞姝挽听懂了, 不劝了。
她不知道程梨为何要离家,在她印象里,程梨在程家没有受过苦,程家夫妇对待儿女的态度都一样。
可程梨说了想离开程家,一定事出有因, 且不宜说出口。
虞姝挽就没再劝过了。
但她未曾想到, 程梨可以做到三年都不回芸城, 不回程家看一眼, 或许程家真的对程梨做过很过分的事。
如今再见程梨,只在她脸上看到了轻微的疲倦, 应是赶路累了,不像是受过苦的模样,气色比三年前还要好。
程梨本不愿跟程家再有牵扯,但程叙离家出走,程家夫妇想不到儿子会去哪儿,第一时间就给女儿写了信。
信中描述了一切,程梨直接就来了上京。
她们在林府门前不方便谈话,就去了附近的角落里。
程梨没让旁人跟着,唯有程叙跟在她们身后。
此处清净,路人看不到,很适合谈话。
虞姝挽停下脚步,舔了舔干涩的下唇,道:“我娘往芸城送了信,如今他们应该已经知道程叙在上京了,你不必跑这么一趟。”
她还是放不下多年友谊,程梨把程叙送回程家,避免不了要见程夫人程老爷。
程梨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抿唇笑了下,“我不来,你岂不是还要多等几日?”
虞姝挽没吭声。
程梨说的是事实,程梨不来,只能等程夫人派人过来,那样还要多等几日。
眼见着就要到了下聘的日子,虞姝挽不确定能否等来程家人把程叙带走,万一没有及时赶到,程叙再过来闹事,那才真是坏了。
程梨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程叙,发现自家弟弟还盯着虞姝挽看呢,那眼神跟什么似的可怜巴巴的祈求。
程梨眉头一皱,语气不如刚才温婉:“程叙,跟挽挽道歉!”
程梨今日过来有两点,一是让程叙跟虞姝挽好好道歉,二是自己的私心,她想见一见这个跟自己长大的邻家妹妹。
这次走后,往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从虞姝挽出来的那一刻起,程叙的眼神就放在她身上,看的虞姝挽很不适。
程叙的眼神未变,说出的话却不是道歉,而是挽留:“阿挽,跟我一起走吧。”
他软着语气,低声下气的哀求。
程梨面色一寒。
虞姝挽别开脸,哪怕当着程梨的面,说话也不留情面:“程叙,梦该醒了。”
事到如今,虞姝挽说不出心软的话,每句话都直戳程叙的心窝子,只是戳了几下还不够,就像是一把刀插进心里,还被握着在心里搅了又搅,心痛得不像话。
程叙眼神微动,哀伤根本掩不住,抬起脚往虞姝挽跟前走,哀求道:“阿挽,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我对你真的……”
“闭嘴!”程梨冷声打断他,用力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虞姝挽不想跟程叙废话,弯了弯唇,眼底没有笑意:“他不愿道歉就算了,我要回去了,程姐姐慢走。”
一刻都不想在此多留,说罢转身就走。
“阿挽!”
“挽挽。”
身后的姐弟同时出声喊她。
虞姝挽脚步一顿,并未停留,从容地往前走。
身后是程梨愧疚的声音:“挽挽,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程梨是程家看得最清楚的人,她很明白自己爹娘的做法有多么无情。
那样的情况下不能明着帮,可暗地里塞些银子没人能发现,可一整个程家,没一个人过去帮一下。
就连程叙都躲在家里,他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虞姝挽,却从未有过半分行动。
后来想清了又想追回,唯一的行动就是追到上京,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没必要的矛盾。
程梨从前就痛恨家里人的懦弱,她娘得知她跟人好了,第一反应不是问那人如何,而是问那人家里有没有银子。
程梨说有,有很多。
程梨没骗人,对方很快就送来了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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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大多数都是黄金白银。
程夫人乐呵呵地就把女儿嫁了。
程梨那时并不难受,因为她早就看清了爹娘的真面目。
程家永远是表面功夫做得好,背地里的嘴脸叫人恶心。
程梨在程家过得一点都不好,在旁人眼里,她就是程家的掌上明珠。
关了大门,程夫人动不动就掐女儿泄愤。
程老爷整日骂程梨无用,不能帮着家里赚钱。
其实程家那时候很多生意都是程梨想的法子,虞喆帮助是其一,程梨操作是其二。
可她的爹娘不知感恩,把所有的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
程梨看着虞姝挽远去的身影,眼睛有些酸,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她拉住想要追上去的程叙,声音扬起,代全家人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虞姝挽听得清楚,还是没停留。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没必要一直提。
况且,她如今一点都不想跟程家有任何牵扯。
虞姝挽这会儿心烦意乱,回到林府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冷静。
元知晓得她去见谁了,没有问什么,安静端了壶新茶进屋,放下就走。
虞姝挽想林卿柏了,偏偏是在下聘前去办事,还有危险,她觉得最近太不顺心了,不求事事如意,但求别那么糟心。
虞姝挽摸着手腕,蓦然发觉手腕上空无一物。
她起身来到床榻前,从枕下翻出寺庙求来的红绳戴上,不论有没有用,戴上总会安心许多。
柳昙和林夫人又去了秦家,不知要何时回来。
虞姝挽不想让柳昙知道程梨带程叙来过,特意嘱咐了元知不准乱说。
至于其他人,他们不认得程家姐弟。
若林夫人或柳昙问起,她可以随意想个理由应付过去。
林嫣嫣来了一趟,听说有人来找虞姝挽,就过来问是何人。
虞姝挽抿着茶,“铺子里的人过来问些事,已经解决了。”
林嫣嫣哦了一声,“那表姐现在还忙吗?”
虞姝挽:“不忙,怎么了?”
林嫣嫣笑道:“去我们院子那儿用膳吧,今日是我姨娘亲自下厨。”
陈姨娘厨艺很好,不吃白不吃。
虞姝挽欣然答应。
柳昙和林夫人在秦家用过午膳才回,因林夫人的原因,柳昙如今跟附近的邻居都熟悉了,尤其是秦家,三番两头的过去,人家这次递帖子还专门提到了她。
晚膳时,虞姝挽跟柳昙坐在一起,想着最近太不顺了,就想去寺庙拜一拜。
柳昙没意见:“你想哪日过去?”
虞姝挽:“明日行吗?”
自然越早越能安心,顺便帮林卿柏求个平安。
柳昙应下来,还问:“你表哥今早走得太早,现在还未回来,他去做什么了?”
柳昙是替林夫人问的,二人都觉得虞姝挽应该知道些什么。
虞姝挽当然知道,但不能说出来让她们担忧,只道:“只是去办点小事,很快就回来了。”
她故作轻松,柳昙喝着汤,没看出哪里不对。
“还有几天就要下聘了,他可别忘了。”这是柳昙唯一担忧的事,若那天林卿柏还没忙完,那不就耽误了日子。
虞姝挽笑了声:“不会的,表哥有分寸。”
柳昙瞅着她:“你如今倒是帮他说话了。”
虞姝挽轻咳两声:“我只是实话实说。”
柳昙笑笑,没再说什么。
虞姝挽回去就睡了,一夜无梦,翌日是被柳昙亲自喊起来的。
今日要去寺庙,柳昙一早就叫人备好了马车。
林夫人原先不放心还要跟着,柳昙安抚道:“有何不放心的,我来上京那么久了,对这儿已经熟悉了,你今日不还要去作坊帮忙,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们。”
如此,林夫人才离开。
所以今日只有柳昙跟虞姝挽过去,她们许久没一起出门了,往常都有林夫人跟着,有时候说话也不怎么方便。
这会儿母女俩坐在马车里,聊得那是一个毫无顾忌。
明明只是要下聘了,离成亲还早着,柳昙却不放心的叮嘱虞姝挽,让她今后放宽心,不要束手束脚。
若以后在林家过得不舒坦就回她们家住,反正两个宅子离得近,没人能拦得住。
虞姝挽忍俊不禁:“女儿离成亲还早呢。”
柳昙叹道:“两年多听着怪长,其实一眨眼就过去了。”
到了寺庙,虞姝挽挎着柳昙的手臂往前走,二人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小厮,元知就在其中。
柳昙来过两趟了,对此还算熟悉,进寺庙烧了香拜了佛,走的时候添了些香火钱。
求了佛,虞姝挽心安不少,回去的路上困了,这么晃的马车都能靠在柳昙身上睡着。
她这几日安心待在府里,三日后的夜里,林卿柏回来了。
林夫人正跟林老爷用膳,听说儿子回来了,都顾不得吃,连忙去竹园见人,林老爷跟着一起去,两人把林卿柏指责了一顿。
他们管不了林卿柏做什么,但希望林卿柏能每夜回来,这次连着三四日不进家,林夫人担心了好久。
林卿柏每次办事都不会带九松,所以府上的人只知道他出门了,没人知晓他去了哪儿。
每到这时候,林夫人就见不着儿子。
她想着,如今亲事都说定了,林卿柏还这样早出晚归亦或是时常不在家中,太叫人没有安全感了。
林卿柏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所以虚心听教,没反驳一句话。
林老爷有话想跟他单独说,就让林夫人先回去了。
林夫人走后,林老爷拉着林卿柏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总之就是劝林卿柏别为三皇子办事了,留在家中照看生意,这辈子衣食无忧就够了,没必要冒险去求富贵。
林卿柏嘴巴有些干,抿了口茶。
林老爷看他许久,叹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林卿柏不慌不忙:“没有。”
林老爷:“没骗我?”
林卿柏微弯着唇:“骗您作甚?”
林老爷冷笑:“有没有伤你心里清楚,我不会告诉你娘的,今日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好好想想。”
林老爷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子孙出人头地,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把日子过好就行,林卿柏如今的行为属实不妥。
林老爷把话说完就走了,剩下的就看林卿柏怎么想,他又不能长久的把孩子困在家里不让人出去。
栖园里。
虞姝挽知道林卿柏回来了,她是想过去看一眼,但此刻正跟柳昙坐在一起用晚膳,没办法动身。
都这么晚了,柳昙不允许虞姝挽出去见人。
白日里就算了,夜里得注意些。
虞姝挽听她的话,用过膳就回屋歇着了。
外面天冷,虞姝挽盖了两层被褥,她在榻上躺久了,就不想动了,被褥里暖和,脚一伸出去就能感受到凉意,冻得人受不了。
虞姝挽闭眼眯了会儿,倏地惊醒了。
她梦见林卿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手都凉了。
虞姝挽再也不贪恋温热的被褥,穿好衣裳就出门了。
这会儿还不算太晚,元知就在门外守着。
“姑娘您要出去吗?”元知问道。
虞姝挽拢了下衣领,胡乱点着头:“去找嫣嫣问个事儿,你准备灯吧。”
元知没怀疑她的话,帮她准备好提灯,“您穿得有些少,再披件外衣吧。”
虞姝挽颔首,没拒绝。
元知去找了件斗篷帮她披上,将提灯塞进她手里。
虞姝挽没有提让元知跟着,所以元知也不问。
虞姝挽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放轻声音:“我娘若是过来,你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元知道了声好。
虞姝挽这才放心离开。
竹园的门敞开着,她直接走了进去。
园子里没其他人,她就往卧房走,快到卧房的时候,前面门开了。
九松端着一盆血水出来,蓦然看到她,吓了一跳,“姑、姑娘,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九松把盆子往身侧挪,试图挡住那一盆血水。
虞姝挽看得不清楚,却没错过他掩饰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怎么了?”
九松几乎要把盆子放到身后,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公子就在屋里,您快进去吧。”
“你在藏什么。”虞姝挽又不傻,哪能让他给忽悠到。
这时屋里响起一道声音,“挽挽,进来。”
九松笑了两声:“您快进去吧。”
虞姝挽没再管他,着急往屋里走。
九松赶忙抱着那盆水跑了。
才进屋,虞姝挽看到林卿柏在系衣带,身上只套了件薄薄的白衣,因为没来得及穿好,隐约露出中间的胸膛,上面有道又长又狰狞的疤痕。
那疤痕是肉粉色的,瞧着有些时日了。
虞姝挽垂目,默默走到他身旁,余光瞥到桌上的剪刀、纱布还有药。
林卿柏系好衣带,又穿上外衣,温声笑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虞姝挽平日里要么晚膳前来,要么在大多数人睡下后过来,这会儿才用过晚膳不久,府里的下人都没进屋。
他选择在这个时辰换药,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没想到今日竟这样巧。
“我刚才不小心睡着,梦见你受了伤。”虞姝挽如实说道,现在看来,确实是受伤了。
桌子上的纱布剪刀骗不得人,应是刚才在换药,而九松端出去的那盆水可能染了血,所以才不让她看。
“没事,一点小伤。”林卿柏咳了声,脸色泛着白。
虞姝挽拧眉:“你脸色很不好看,可有看过郎中?”
林卿柏语气温和:“三殿下请太医瞧过。”
虞姝挽红唇微张,想问他一些事,又觉得不合适。
林卿柏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声:“但说无妨。”
虞姝挽就不憋着了:“表哥,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你在为三皇子办事?”
都请太医了,岂不是会泄露身份?
“太医是三殿下的人,嘴很严。”林卿柏知道她为何事忧心,实在是不想瞒她,低声道:“挽挽,皇上开始重视三殿下了,三殿下身边来往的人躲不过皇上的眼线。”
虞姝挽:“那你今后可有危险?”
林卿柏摇头笑着:“不知道。”
虞姝挽盯着追上洁白的纱布,一时无言。
她虽读了书,却对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一窍不通,更别提帮助了,只能傻愣愣地等结果,希望林卿柏平安无事。
“别担心,总归不会丢了命。”
林卿柏说得自在,其实也在担心。
他有时会想,真的要一直这样跟着三皇子吗,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
尤其是遇到虞姝挽之后,他先前那种无所谓的心情有了变化。
可又转眼一想,若不是因他当初跟三殿下办事,虞家可能还在蒙冤中。
任何事情,有得就有失。
林卿柏如今没得选择,只能尽力协助三皇子,若能看三皇子坐在那个位置上……
林卿柏敛下眼睫,不再多想。
虞姝挽:“伤口深吗?”
林卿柏:“小伤罢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虞姝挽看不出什么,她想去抱住林卿柏,却怕碰到他的伤口。
林卿柏勾住她的手指,握在手里捏了捏,“等我下了聘,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
虞姝挽莞尔一笑:“现在也是啊。”
“不一样。”林卿柏没说为何不一样,他太看重一些形式了,只有顺利办了,他才会有种踏实的感觉。
若不是守孝,他真想现在就娶了虞姝挽,跟她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惜并不是事事如愿,总有些波折拦在他们面前。
林卿柏拉着她坐下,虞姝挽挪了下凳子,二人离得很近。
不能抱,虞姝挽就环住他的手臂,歪头靠着他肩膀,笑了声:“若能一直安稳就好了。”
林卿柏深呼出一口气,闲着的手微微按着腹部,“总会有那一日的,到时我每日都陪着你。”
虞姝挽弯唇:“好啊,我等着那日。”
她在竹园待了好一阵子,怕再不回去惹得元知担心,只好提着灯走了。
元知的确在等她回来,见她没什么事才放心。
主要是天太黑了,稍不注意绊倒了怎么办,崴脚了怎么办,撞到哪里了怎么办。
元知不知道虞姝挽以前外出过许多次,对府里的路更是摸得很熟悉,连哪里的路不平都记得清清楚楚,哪里会轻易绊倒。
先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就睡不着了。
虞姝挽待在榻上辗转反侧,被褥盖住了半张脸,身上没有一点热气儿。
夜里的天冷得刺骨,哪怕盖着两层被子,不暖半个时辰根本暖不热。
林老爷这两日没外出,林夫人同样待在府里,在虞姝挽看来,他们这是专门盯着林卿柏呢。
林卿柏要养伤,三殿下知道他身上有伤,这两日没找过他。
林夫人见儿子待在府里不再乱跑,这才稍稍收心,没一直注意着竹园的动静。
林老爷不一样,他这两日总往竹园跑,偶尔跟林卿柏说几句心里话,要不是林夫人找人喊他回去,他都能住在竹园。
林老爷频繁往竹园跑,倒是让虞姝挽没机会过去了,白日里等着林老爷离开,夜里又要防着柳昙,她整日整夜都跟做贼似的。
林卿柏好好休养了三五日,终于到了给虞姝挽下聘的日子。
按理说,这些聘礼要从林家抬出,当街抬到虞家才算完,但柳昙买的宅子还没修缮好,最快也要下月才能搬进去,聘礼就先放在了林家。
全是喜红的木箱子,里面装着各种金银珠宝,都摆在一个屋里,瞧着就叫人喜欢。
羞愧梦境
夜里。
虞姝挽难得没去找林卿柏, 而是跟柳昙坐在一起看聘礼单子。
柳昙越看越满意,道:“我先前找人打听过上京的聘礼,这张单子放在上京足够高调。”
好在他们不必抬着聘礼上街走一圈, 旁人看不到,就不会抢了那些权贵的风头。
林家的诚意很足,这点柳昙早知道了, 但不知道他们会准备多少聘礼,如今见了单子和实物才晓得诚意有多足。
这只是放在上京高调,不至于到了所有人前头, 但放在芸城,当真是独一份了。
虞姝挽对这些不了解,只晓得真的很多。
柳昙正在说着她的嫁妆, 大多数都在芸城, 那些田产铺子每年赚来的银子不少,这些全在虞姝挽名下, 除此之外还有上京这些,林夫人先前又添了些。
虞姝挽听得迷迷糊糊, 好几次都打了盹。
柳昙敲敲桌子。
虞姝挽回神,抬眼看她。
柳昙:“过年前面咱们给你爹烧个纸,把这事儿给他说了。”
虞姝挽精神了,问:“不回芸城烧吗?”
柳昙:“太远了,回去一趟不容易, 天还冷, 就不回去了。”
虞姝挽含糊应了声。
柳昙:“等明年到了你爹的忌日, 咱们再回去。”
虞姝挽道了声好, 一点意见都没有。
在家事上,虞姝挽乖巧懂事, 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做反驳。
柳昙为此省心不少,可正因如此,她更加心疼女儿。
在家里这般还好,她总怕等虞姝挽嫁了出去还这样,到时会有人借着这点欺负她。
这是柳昙之前的想法,所以她从前才跟虞喆说过招婿的事,但现在不同了,林家没有旁支,也没有那么多兄弟妯娌,日子过得简单舒心。
即便有时候还是会担心,但一想到两家离那么近,她能随时过去主持公道,虞姝挽想何时回来住就回来住,这么一想,柳昙就放心了。
柳昙叨扰到大半夜,好几次都提到再有两年多就要成亲了。
这些话跟留在虞姝挽脑中似的,她躺下歇息时,一闭上眼就能听到这句话,脑海里还浮现出这些字,怎么都抹不掉。
虞姝挽好不容易睡着了,却睡得不安稳,额头出了许多汗,双颊泛红,可脸上并没有露出难色,眉头也并没有紧蹙在一起。
一整夜都是如此,直到醒来,才晓得昨夜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的内容还是围绕着柳昙那句话,竟直接叫她梦到了成亲夜。
身着喜服,眼含笑意,跟人拜了堂,在屋中等着饮了酒的夫君来。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此羞耻,只记得她从前也梦到过相似的一幕。
手腕被禁锢在头顶挣扎不得,身上压着的人就像在品尝美食似的,一点一点的从额头往下,丝毫不急,慢悠悠地品,偶尔碰到敏感处,还反复停留在此触碰,害得她浑身颤来颤去。
虞姝挽想到梦中内容,脸上一阵发热,手腕都跟着变痒,下意识握着右手手腕挠了几下,上面的红绳被推开,只顾着挠长了痣的那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梦里的林卿柏非常钟爱这处,好几次逮着手腕亲来亲去,每一次都正中这颗痣。
林卿柏的手指每一次落在身上,都觉得像是在点火一般滚烫灼热,烫得她受不了,不停的恳求他别这么折磨人了。
可平日里待她有礼的表哥在梦中像是没了理智,不听她的哀求,专挑些让她浑身颤栗的地方下手。
情到深处时,她手腕被咬了下。
其他动作没停,虞姝挽又疼又爽,竟颤抖着哭出了声。
没哭多久,红唇就被堵住,亲到她脑袋发昏,后面迷迷糊糊地被牵引着做完一切。
梦境如此清晰真实,就好像亲身经历一场。
虞姝挽拉着被子蒙住了整张脸,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做这种梦。
她知道姑娘出嫁前才能看到那些话本子,她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按理说不应该的,怎么就…就梦到了这等难以启齿的羞耻梦境。
这让她今日怎么面对林卿柏啊。
现在都不敢见人了!
虞姝挽又羞又气的躺在榻上,对这个梦无可奈何,其实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的回味,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人到底为何会做梦。
还做了这般荒.淫的梦。
她想了许久,隐隐约约想到,若真到了那一日,林卿柏会像梦里那样强势吗?
虞姝挽不愿继续想,可就是控制不住,她甚至都想跑到林卿柏面前问,问他有没有梦见过自己。
时至今日,虞姝挽做了两次这种梦。
她就不信林卿柏没梦见过……
虞姝挽愈想愈没底气,觉得林卿柏不像是这般色.情的人,应该不会梦见这些。
可…可她也不是色.情的人啊!
为何会梦见这些!
直到元知过来喊她起床。
虞姝挽才磨磨蹭蹭的从榻上坐起身,下意识摸了下脖子,没忘记梦中是怎样被啃咬。
若真跟梦里那般啃来啃去,这上面岂不是留下挺多痕迹?
冬日里还好,多加个毛领就盖住了,但天热了怎么办,岂不是全让人看到了?
虞姝挽羞恼锤了锤自己的头,告诫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了。
那都是梦!
都是子虚乌有的梦境!
不是真实的!
元知已经端着水进来,见虞姝挽坐在榻上打自己,吓了一跳:“姑娘你怎么了?”
虞姝挽放下手,脸红得不正常,憋了许久只憋出两个字:“没事。”
“不会是着凉了吧?”元知看她脸这样红,着实不放心,把盆子放桌上,走到她跟前伸手试探了一下温度。
虞姝挽知道自己的脸很热,但她没料到元知会这样碰上来。
“好烫啊!”元知这下是真吓到了,顾不得什么,转身就想跑:“奴婢这就去请郎中!”
一步都没跨出去,虞姝挽及时拉住她。
元知还在着急:“姑娘快松手,奴婢去给您请郎中!”
虞姝挽低头,放低声音:“我没事,洗漱冷静一下就好了。”
元知哪里会信她,只知道刚才手上的温度烫得惊人,“您别逞强了,都烫成那样了怎么会没事。”
“真的没事,不然你先等一下,等我洗漱完再看?”虞姝挽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
谁知道这么赶巧,可她又不能实话实说,这样羞耻的梦境就永远埋在心底,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人说的。
听她这么笃定,元知半信半疑起来,只能先收起惊慌,“那您先起来,若洗漱之后还是那么烫,您可不能拦着奴婢去请郎中。”
虞姝挽道了声好,掀开被褥,下床穿衣。
不一会儿就洗漱完了,她脸上的热意散了,特意让元知过来摸。
元知用手心试探过再用手背试探,发现真的没那么烫了,跟自己额头的温度差不多,顿时有些不解:“刚才怎么回事啊?”
虞姝挽摸了摸手腕,“就是想些事情,不小心想激动了。”
元知这下知道怎么回事了,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原来是这样,奴婢前阵子做了个发财的梦,越想越激动,那时候脸也好热。”
虞姝挽笑了声不再说话。
她也想做发财的梦,那样不至于羞愧。
哪里像现在,都要好好想个理由说出来。
“姑娘快去用膳吧,夫人都等着了,还说用过膳去后面的宅子看一眼。”
虞姝挽去找柳昙用膳,坐下后,柳昙说了件正事。
“我想了一夜,咱们不如把芸城和老家的祠堂一起迁移到上京来吧。”
柳昙到现在还想着这事儿,都没心思吃东西。
原先在芸城没考虑这一点,是因为还没到在上京买宅子这一步,后面的事从未想过,那时候只觉得迁移起来太麻烦。
可现在宅子买了,往后回去一趟又那么不容易,何不直接把祠堂迁移过来,日后要祭拜也方便许多。
“好啊。”虞姝挽当然没意见,对芸城早就没了留恋,她还怕回去一趟会碰见程叙,到时再搞出什么事就坏了。
这些她都憋在心里没说,全看柳昙怎么做。
“我过会儿找你姨母商量一下。”柳昙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夹着菜。
之所以要商量,是因为不止是芸城,还有老家的那些。
那可都是祖祖辈辈们,总让旁人看着也不放心。
柳昙心里拿定了这个事儿,还没吃完就去找林夫人商量了。
虞姝挽倒是吃饱了,见柳昙迟迟不回,不知道还要不要去后面的宅子,耐心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等到人回来,就想过去问问。
她原本只顾着找柳昙,快到林夫人的院子时,碰见了才从那院子里出来的林卿柏。
见到人的那一刻,昨夜叫人羞耻的梦境袭进脑海,虞姝挽顿时就觉得脸热,怕对面的人看出异常,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躲避视线。
“表哥。”
虞姝挽轻轻喊了声,脑中尽是被逮着亲手腕的画面,觉得右手腕子愈发烫,就像是有火在上面烧一样。
哪有人逮着这处亲的啊。
她在心里默默想到,完全忽略了林卿柏投来的目光。
“来找你娘?”
虞姝挽应了声。
林卿柏打量着她,眉头轻皱,“怎么穿得这样少,冷不冷。”
虞姝挽蜷了蜷手指,“不冷。”
林卿柏:“快进去吧,屋里暖和。”
十月底了,上京冷得叫人受不了,如今的屋里都烧了炭火。
虞姝挽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听他这么说,不自觉松了口气,“那我进去了,表哥慢走。”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破绽百出。
林卿柏瞅着她远去的身影,拧起的眉头许久未舒展。
想起昨夜的梦,他眼里多了分笑意。
林卿柏好些时日没有梦见虞姝挽了,他以为梦境从此会消失,却不想昨夜又梦到了。
还是那样的熟悉,好些时日没梦见,就放开了逮着人‘折磨’。
对于梦境,林卿柏早已没了羞耻心。
反正除他之外无人知晓,他何不自在面对,还能偷偷满足内心的渴望。
可惜梦境终究不如现实触感,自从亲了虞姝挽之后,他更明白梦境的触感有多么虚假,但那些事在现实里要过许久才能尝到。
更何况梦境里永远没有最后一步,醒来后当真是无奈。
可又能有什么法子呢,现实里吃不到,就只能在梦里尝个汤味儿。
林卿柏觉得自己该满足了,他曾经因梦境太频繁感到苦恼,如今却恨不得再多来些。
林卿柏没再纠结虞姝挽为何要躲他,今日全当没看见,若有下次,他会将人抓住好好问个清楚。
总要知道错在哪儿,才晓得怎么改。
这边,虞姝挽问了柳昙,才知道过会儿再去,可能要等用过午膳了。
她进屋的时候柳昙跟林夫人说得正是关键,听了不少。
林夫人同意把老家的祠堂迁移过来,江南那边没了亲人,一直留在那儿太不方便。
往后应当都是在上京发展,子子辈辈也不会回去。
虞姝挽没在这儿待多久便回去了,快到栖园的时候被九松叫住了。
“姑娘,公子要出门一趟,问您要不要一起?”
虞姝挽:“可有说要去哪儿?”
九松:“这倒没有,公子只让奴才来问一声,若姑娘有事去不了,他就一个人去了。”
虞姝挽本想应下,又想起那个梦,脸上臊得慌,“我回去还有事,就不去了。”
九松得了答案,小跑着回去传话。
虞姝挽在屋待着,一点事都没有,她有阵子没去铺子看过了,想着明日无事,就到明日去看一眼。
午时在院子里用过午膳,跟着柳昙去后面的宅子转了一圈。
林嫣嫣还没来过,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宅子快修缮好了,下个月就能搬来。
林嫣嫣小声跟虞姝挽交头接耳,“所以在我及笄之前,你们就搬出来了?”
林嫣嫣在下个月月底及笄,算算日子,那时的确已经搬了出来。
虞姝挽:“离这么近,搬不搬没多大区别。”
林嫣嫣想着也是,就没再问了。
她倒不是在意这点,而是想时常找虞姝挽玩,跟及笄之前之后没关系。
宅子挺大,她们逛累了就坐在一屋中歇息,柳昙带林夫人去了祠堂的位置,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缮。
虞姝挽靠在林嫣嫣肩头,困得眯了眯眼睛,“我明日要去铺子里,你与我一起吧。”
林嫣嫣为难摇了下头:“去不了。”
虞姝挽睁眼看她:“怎么了?”
林嫣嫣:“复繁又病了,我姨娘明日要出去一趟,我留在院子里照看。”
虞姝挽叹声气,拍了拍她的手。
林嫣嫣说,每到冬日,林复繁的病就反反复复,怎么都好不了,要一直到开春三月份才有所好转。
虞姝挽的身体自幼就好,也没见过林复繁这般病弱的人,一时心疼,胡乱说了句:“要不改个喜庆点的名字吧,还能沾沾名字的喜气。”
复繁复繁,她总觉得名字有些不好。
虞姝挽没将这些话说出来。
林嫣嫣眸光一闪,沉吟道:“这是我舅父取得名字。”
“啊?”虞姝挽震惊了好一会儿。
陈姨娘都被陈礼祺害成那样了,怎么还用陈礼祺取得名字,更不可思议的是林老爷居然答应了?
林嫣嫣:“舅父告诉姨娘,这是专门找大师算得名字,姨娘和爹爹没什么怀疑,就用了。”
陈礼祺得知妹妹这胎可能是儿子后,就极力跟陈姨娘磨合关系,那段时日的陈礼祺难得有了当哥哥的模样,还时常去林府探望陈姨娘,林老爷看在陈姨娘腹中孩子的面子上没有赶人走。
直到陈姨娘临盆生子,陈礼祺送了林复繁一个大金锁,陈姨娘那时候已经原谅了他。
就在那不久后,陈礼祺赌博上瘾,跟陈姨娘借了一笔又一笔的银子,还被林老爷发现。
林老爷自然不能纵容,陈礼祺就硬要回送出去的金锁,那之后关系才真正僵了。
但林复繁的名字都喊两个多月了,再改会叫人拗口,干脆就用着了。
陈礼祺当初把这个名字带回来的时候,传递了大师的意思。
原是希望这孩子沾了名字的意思,这辈子都有许多的繁华富贵。
那时林老爷以为陈礼祺真心悔改,就安心用了,也一直将复繁的名字意为许多繁华的意思,从未想过有别的可能。
如今再看,这名字完全能有两个意思。
林嫣嫣后背发寒,愈想愈觉得这名字不行。
虞姝挽看着她逐渐难看的脸色,一时之间欲言又止。
她们俩先回了林府,林嫣嫣回院子照看弟弟,顺便提了嘴名字的事儿。
当天夜里,陈姨娘就去找林老爷说了此事,林老爷沉思许久,决定明日跟陈姨娘一起去寺庙,给林复繁求个新名字。
林夫人得知此事,没忍住把陈礼祺骂了一顿。
这不是小事,林夫人同样要一起过去,同行的还有林嫣嫣、林复繁姐弟二人。
柳昙在家闲不住,便跟着一起去,还问虞姝挽要不要同行。
虞姝挽想着林卿柏身上未好全的伤,毫不犹豫地拒了,用的自然是其他借口。
到了第二日,府上的主子只剩下虞姝挽、林卿柏二人。
临到午时,竹园的人过来带了句话。
林卿柏邀请虞姝挽到竹园一起用膳。
偌大的林府只剩下他们二人,虞姝挽说不出拒绝的话,况且决定留下就是怕林卿柏一人在府中孤单,多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她换了身衣裳才过去,适才出了门,有什么东西落在毛领上,低头扫了眼,还没看清这是何物,就听元知大喊一声。
“下雪了!”
虞姝挽抬起头,看到天上飘着零落稀疏的雪花,眼底闪过浓墨重彩的光。
在今日之前,她对雪的认知只存在于书籍和听说,再多就是话本子,听说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
虞姝挽想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伸手接雪,但是太冷了,两手都藏在斗篷里,一点风都不想吹。
“姑娘!下雪了下雪了!”元知跑出来高兴喊道,整个人都很兴奋。
虞姝挽扬起唇角:“我看到了。”
元知:“怪不得这几日那么冷,原来是要下雪了。”
如今已是十月底,上京在这个时候下雪并不是令人稀奇的事。
元知:“姑娘不是还要去竹园,快过去吧。”
虞姝挽应了声,边走边仰头看雪,趁着没人注意,专门伸手捏下毛领上的雪花。
可惜没捏到,手指刚触碰上去,雪花就融在了指尖,只剩下一点点湿痕。
虞姝挽笑了声,拍拍衣领,踏进了竹园的大门。
林卿柏站在屋外,看见她来,忙对她招了下手:“快进来。”
虞姝挽小跑到他身前。
二人进了屋,林卿柏帮她褪下斗篷挂到一旁。
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虞姝挽搓了搓手,抬起眸子看他,“外面下雪了。”
因为高兴,眼睛很明亮,瞧着很漂亮。
“看到了。”林卿柏面带笑意,方才出门是为了等她,先等来了雪。
“会下大吗?”
“应该会。”
林卿柏拉着她坐下,“先用膳,慢慢说。”
二人挨着坐下,虞姝挽看了眼桌上的菜,全是她爱吃的。
林卿柏把筷子递给她,淡声:“若下大了,他们就回不来。”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姝挽看。
虞姝挽眨了下眼,拿筷子夹菜。
林卿柏轻声笑着,帮她夹菜,随意道:“挽挽昨日是不是在躲我。”
他没有疑惑,对此很笃定。
虞姝挽动作微顿,不慌不忙:“没有啊,表哥为何这么说?”
林卿柏看她许久,嘴角微微扬起,“许是我看错了,快吃吧。”
虞姝挽埋头用膳,实则为自己捏了把汗。
她昨日应当没躲得太明显吧?
本以为这事就此翻篇,却没想到林卿柏还会再提。
用过膳,虞姝挽想走,林卿柏拉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就把人捞入怀里。
“昨日为何躲我?”
来喊虞姝挽过来用膳只是幌子,林卿柏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问出原因。
虞姝挽待在他怀里不敢乱动,怕碰到他伤口,因此挣扎不得,就只能面临他的直面审视。
她脸颊逐渐红了,别开脸,有些扭捏道:“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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