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躲我
“梦?”林卿柏对梦这个字很在意, 黑眸闪了下。
“对啊,我梦见你受了伤,有阴影了, 所以不敢见你。”虞姝挽放低声音,编造的谎言脱口而出。
反正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这样啊。”林卿柏笑了声,抱着她没松手, 下巴抵在她肩头,手臂轻轻揽在她腰间。
没再问什么,就这样抱着人想事情。
虞姝挽没动, 眼底的慌张渐渐褪去,垂眼看着腰间的手臂,手指不自觉搭在上面。
“表哥。”
“嗯?”
林卿柏低头看她。
虞姝挽揪着他的衣袖, 纠结许久, 小声问:“你可曾梦到过我?”
认识那么久了,总要梦见一次吧。
要不然就…太过分了。
林卿柏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眼底划过难以捉摸的深意,迟迟没吭声。
虞姝挽松了他的袖子又捏紧, 铁定了要听到答案:“怎么不说话?”
难道真的没有梦见过?
所以不知道怎么答了?
“梦见过。”
声音有些沙哑。
虞姝挽抬了下眼皮,眸中划过一道光,手指松开袖子,顺着他的小臂往下走,下一刻将掌心覆盖在宽大的手背上。
“都梦见我什么?”
她声音很轻, 离远了都要听不到。
林卿柏想着那些梦, 眸底笑意愈发深厚, 感受着手背上的凉意, 心脏仿若被什么东西挠了下,声音难掩笑意。
“挽挽希望我梦见你什么?”
他不回答, 轻而易举把问题抛给了虞姝挽。
虞姝挽略羞恼,道:“自然是一些好事啊。”
林卿柏笑出了声,喉间溢出愉悦的轻嗯:“放心,都是好事。”
每一次都是极好的事。
可惜不能讲出来,不然就把人吓跑了。
虞姝挽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不等她多想,就听身后的人说了件事。
“这两日下雪,就别往外跑了。”
虞姝挽应了声,怕他想起前阵子的事,道:“前几日程姐姐来了,她把程叙带走了,往后没人再来挑事。”
林卿柏静了片刻,“这样啊。”
虞姝挽:“我娘还说了,过阵子会把芸城那边的东西都挪过来,往后我们不回去了。”
不是永远不回,怎么说虞喆都葬在那儿,只是回去的次数更少了。
林卿柏:“我知道了。”
虞姝挽在他怀里慢慢转身,侧坐在他怀中,手臂勾住了他脖子,不由分说地吻上去。
本是想亲他的唇,但没看准,一口亲在了下巴。
对虞姝挽而言这两处没差别,笑道:“现在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
林卿柏黑眸晦涩不明,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声音哑得不像话:“是啊,挽挽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不满足。
非常不满足。
只是亲一下远远不够。
只是未过门的妻子也不够。
林卿柏贪心,想要更多,但他不会主动去暴露那份贪欲。
“刚才没亲对地方,再亲一下。”
他放轻语气,眼神里的温柔叫人沉溺,一点一点的诱惑虞姝挽深陷。
虞姝挽眼睛闪了下,没有害羞,在他缱绻地注视下有了动作,勾着脖子的手臂往回收,手掌捧住他的下颌。
林卿柏似有察觉,非常配合的抬了抬头。
他们离得很近,呼吸都喷洒在对方脸上。
虞姝挽那双清透明澈的眸子盯准了他的嘴巴,放在他下颌的手指微微用力,忐忑小心地深呼吸一下,闭着眼亲了上去。
她奔着只亲一下就停下的想法,却在碰到的那一刻多了些贪恋,想多停留一会儿,只是一会儿。
虞姝挽松了手,重新揽住林卿柏的脖子,揽得有些紧,红着张脸,紧闭的红唇微张,舌尖顺着唇缝舔了下。
两颗心脏交错地跳动着,剧烈抨击着身前的人。
林卿柏不是什么毫无欲念的人,只是亲一下还能忍住,再多了别的动静就彻底失控。
他单手圈着虞姝挽的细腰,另一只手上移,摁住了挽着发髻的后脑。
林卿柏一点又一点地剥夺了虞姝挽的呼吸,牙齿磕碰在一起,察觉到虞姝挽有些退缩,手掌微微使力摁牢固,唇舌比刚才更加激烈的探索。
屋里热,身上也热。
虞姝挽觉得脖颈间出了汗,脑袋不知何时有些晕,偏头躲开吸了口气,不等她说一个字,窒息的亲吻紧追而上。
虞姝挽挪动了手臂,两手撑在林卿柏肩头,时不时用力,妄想把他推开一些。
可她浑身发软,手指根本使不上力,别说推开了,就是动一下都觉得费力,只软软地搭在林卿柏肩上,一点推人的作用都没有。
她想说句话,才发出一点细碎的声音,就尽数被堵回口中,只剩下无力的轻哼声从嘴中溢出。
亲了很久很久,久到虞姝挽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后脑的手掌才有所松动,她再也支撑不了,扭脸躲避亲吻,浑身跟脱了力一样坐在林卿柏腿上。
她张着嘴,有些急促地喘着气儿,手指攥着林卿柏胸膛间的衣裳,糊成浆糊的脑袋缓缓恢复理智。
林卿柏闭眼深呼吸,没几下就缓了过来,回想起刚才亲密的瞬间,兴奋地手指都在颤抖。
他尽力压下不该泄露的情绪,拉起虞姝挽的手,指腹不断摩挲着她细嫩的手指。
屋里一片寂静。
虞姝挽的手指还被捏来捏去,捏得她整个人都神不守舍,手指动了动,塞进对方的指缝中牢牢握住。
林卿柏搂着她,鼻尖萦绕的清香叫他很安心。
二人一时无言。
虞姝挽动了下发麻的双腿,察觉恢复了些力气才说话。
“我该回去了。”
开了口,才知道嗓子哑得不正常。
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再抱一会儿。”林卿柏贪恋她的味道,圈着的手臂不肯松开。
虞姝挽沉默答应。
离开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铺了薄薄一层,上面一个脚印都没有,瞧着很漂亮。
虞姝挽踩着雪离开,走得小心翼翼。
地滑,雪踩上去很好玩,让人上瘾。
林夫人等人都不在,又下了雪,下人都躲在屋里歇息了。
路上只有虞姝挽的脚印,一眼就能看出她从哪里到哪里。
虞姝挽在屋里待了一阵子,蓦然听到外面的元知在跟人说话,仔细听了下,是在说雪又下大了。
她耐住好奇心,翻了本书看。
元知端着新茶和糕点走进来,感叹道:“虽然每年都能见到雪,但每次见了都有新鲜感。”
虞姝挽翻着书页,没抬头,“外面的雪多厚了?”
“没多厚呢,等到快夜里再出门,那才叫厚。”元知笑着把手里的糕点、茶放桌上,又走到炉子旁添炭。
虞姝挽捏了块糕点,嘴巴刚碰到,就觉得唇上一痛。
皱了下眉,放下糕点走到铜镜前照了下。
那镜子模糊,照得并不怎么清晰,虞姝挽看得不真切,回头问元知:“我嘴上是不是有伤?”
元知闻言,抬头朝她看去,看清她的伤后惊了下:“还真是,我怎么记得您早上还好好的,何时多了个伤口?”
虞姝挽故作平静:“早上就有了。”
元知:“啊?那您刚才怎么还问我有没有?”
虞姝挽羞愧回过头,不说话了。
方才亲的时候,嘴巴又麻又疼,完全没注意破了皮,应该是牙齿磕破的。
虞姝挽没再探究,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接着吃糕点,专门避着唇上的伤,主要是肚子有些饿了,就想吃东西。
刚才在竹园没吃饱,林卿柏一个问题,她都没心思吃饭了,满脑子都是梦,一碗饭她吃了半碗不到,可不就饿。
元知添好炭,走到她跟前好好看着那伤口。
虞姝挽别开脸,伸手半掩着嘴巴,“怎么了?”
元知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早上真没有啊。”
“有的,是你记错了,我刚才也没想起来。”虞姝挽摸了摸唇,不放心加了句:“是我昨晚上不小心咬到的。”
元知恍然大悟,这下不问了,去一边忙了。
虞姝挽松口气,手上的书都快翻一半了,一页都没有看进去。
等元知出去,干脆合上书待在屋里发愣。
府里的其他人都出门了,她留下真的真的只是想照顾林卿柏,没有别的想法,谁知道就成了这样。
林卿柏不会以为她留下就为了跟他做这样的事吧?
虞姝挽晃晃脑袋,把那种不可能的心思甩出去。
表哥待她多好,她怎么能这般想表哥呢!
临到夜里,虞姝挽还等着林卿柏喊她过去用晚膳,但这次没等到。
直到来屋里送膳的人走了,元知说:“刚才竹园的人又来传话了,公子怕您晚上滑倒,就没喊您过去。”
外面雪厚了,好些坑洼斜坡都被大雪遮盖,一眼望去看不出来。
再加上天色晚了,虞姝挽出门一趟很危险。
虞姝挽应了声,没多少反应。
她不知道林卿柏多想过来陪她一起,但栖园的人大多数都很听柳昙的话,只要林卿柏在栖园现身,那些人转头就能跟柳昙说上好几遍。
林卿柏虽是林府的主子,但是不管事,柳昙都比他管得多,更何况栖园这些人往后是要跟着一起搬到后面新宅子里的,对此更听柳昙的话。
林卿柏每次让人来传话,都只传给元知,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倒不怕他们说些什么,就怕他们说到柳昙跟前,到时候他跟虞姝挽想见一面都难。
夜里。
地上的雪很厚,刚下来的雪很松软,一脚就能踩下去。
虞姝挽想玩雪,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就只能待在院子里,冰凉发红的手指团着雪球。
一次团好些个放着,再用力扔到后面的墙上,很好玩。
这还是元知跟她说的法子,二人还比谁投的比较高,雪拍打在墙上,有些被击散,有些留在了墙面上。
每一次向外投出的时候都很用力,一面墙很快就粘满了雪,可惜虞姝挽看不清楚,还要提着灯过去看。
玩累了,就想回去歇着。
虞姝挽问:“墙上的雪不用清理吗?”
元知:“咱们不用管,很快就化了。”
虞姝挽放心回去歇着了,在外面玩了一场,回到屋里就脱了力,疲惫躺在榻上,动都不想动。
元知端着热水进来:“姑娘,洗个脚再睡吧。”
虞姝挽躺在那儿没动。
元知就端着水过去,把水盆放下,再帮她褪下鞋袜。
虞姝挽坐起身泡脚,在外面玩了那么久,双脚凉得不像话,蓦然碰到热水,舒服地叹出了声。
元知去给她倒茶。
虞姝挽笑意盈盈地接过茶盏,抿口热茶,浑身都热了,“明天还会下雪吗?”
外面的雪就跟元知说的一样,到晚上铺了很厚一层,但雪也停了。
“不知道,这些都说不准,姑娘没玩够吗?”元知冻得脸红鼻子红,虽这么问,但她自己也没玩够。
以前跟在林夫人身边,虽未干过重活,但不能偷懒,就算见了雪也只能偷偷玩,到了夜里更是累得不想动,很早就歇着了。
跟着虞姝挽轻松许多,还能一起玩。
虞姝挽瞧她冻成这样,没说玩没玩够,关心道:“你一会儿回去也泡下脚,把我的手炉拿上,好好暖暖手,可别冻着了。”
元知回了声好,笑得开心极了。
虞姝挽开心了一整日,夜里又玩成那样,泡完脚很快就躺榻上睡着了。
睡得很沉,期间外面的元知喊了她两声都没听到。
翌日,雪白得刺眼,过了一晚上的雪有些硬了,没被踩过的雪上隐隐结了一层冰霜。
虞姝挽冷,就待在院子里哪都没去。
柳昙她们都没回来,外面雪还堆积着,昨夜没有再下。
虞姝挽知道这样不好赶路,只怕在雪化之前都回不来了。
这么一想,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后悔没跟着去,外面的雪景一定更漂亮,身边还有林嫣嫣一起玩,怎么都比在府里闷着好。
虞姝挽又想起她们这次出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给林复繁改名字,雪下那么大,天又冷,也不知林复繁怎么样了。
虞姝挽一觉醒来把其他人想了个遍,唯独没想林卿柏,主要是不敢想,她昨夜又做了梦。
许是昨儿亲得太……
梦里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些不该有的。
明明只是多亲了一会儿,在梦里却是亲着亲着滚榻上去了,衣裳都不知何时没的,只记得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虞姝挽刻意去忽略林卿柏,就是因为昨夜的梦,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订亲后见面见得太多了,所以才会做这种梦。
若是平常的梦还好,偏偏是这般亲密的梦,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想人了。
虞姝挽叹气,只盼着后面不要再梦到这些了。
“姑娘,公子让您过去用膳。”
元知又进来传话了。
虞姝挽胡乱想着借口:“你就说天太冷,我不想出门。”
元知没多想,把这话原封不动的传了过去。
竹园帮着传话的是九松,他把话带到的时候,林卿柏坐在桌前沉默了许久,才坦然应下。
“我知道了。”
林卿柏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出门办事完全没问题,这场雪过后便要继续忙了,就想在这几日好好跟虞姝挽待在一起。
晚膳时,林卿柏也喊了虞姝挽,但她依旧没来。
林卿柏一个人在书房待到深夜,右手在写字,左手里拿着个荷包揉搓。
那荷包不是深色的,而是浅绿色,上面的荷花很漂亮,一看就是姑娘家才有的。
林卿柏揉弄着荷包,心不在焉地抄写着书籍,本是想借着抄书静心,可越抄越心烦,左手手指用力捏着空无一物的荷包,指腹磨蹭着莲花的丝线。
抄写过无数遍的书籍,分明都会默背,却在这时错了一个字。
林卿柏停下笔,漆黑地瞳仁盯着桌上的书籍,不知在想什么。
虞姝挽借着冷躲了一日,待在栖园哪都没去,她试试今日不见林卿柏,夜里会不会做那种梦。
若没有梦到,她自然不会一直躲着林卿柏,今日只是试探一下罢了。
若梦到了,她当真要吃斋念佛几日,不能任梦境这样荒.淫下去,太影响精神了。
夜里,虞姝挽又做了梦,梦里依旧有林卿柏,只是不是那般不能说出来的梦,而是再正常不过的梦。
虞姝挽醒来后在榻上坐了会儿,都快忘记梦里的情况了。
也是,寻常的梦没什么记忆点。
唯有那样香艳的梦境能让人记好久。
这两日化雪,太阳并不烈,地上那么厚的雪,不知何时才能化完。
院子里的雪有人扫了,但扫在一起的雪依然堆积着,和泥土混在一起没办法再玩。
林老爷林夫人这次出行,带走了府里一大半的人,林府剩下的小部分人不够做活,栖园的其他人都跟着去帮忙了。
府邸太大,扫雪要扫许久,好在前两日他们都歇着,现在多干点活并不抱怨。
趁着栖园没人,林卿柏找了过来。
他光明正大的踏进栖园的门槛,来到虞姝挽门前站了会儿,抬手敲门。
“进。”
虞姝挽坐在炉子旁,手离得很近,身上暖烘烘地,以为是元知过来了,就直接然后人进来。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她动都没动,搓了搓手,“你不是跟他们去扫雪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没听见元知说话,只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虞姝挽还没意识到不对劲,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我肩膀好酸啊,你帮我捏一捏吧。”
她在屋里又靠着炉子,所以穿得少,伸懒腰时腰身都显了出来,一旁的桌上还摆着早晨抄写的经书,因为懒得动就没收起来。
等了会儿,肩膀上多了只手,手上用着巧劲帮她捏按肩膀。
林卿柏低头扫着桌上的白纸黑字,唇角向上弯了弯。
虞姝挽的字很秀气,看起来赏心悦目。
从前没见她写过什么字,今日才知道字这么漂亮。
“怎么感觉你手劲儿变大了?”虞姝挽说着转过头,看清身后是谁的那一刻,眼睛微微睁大,不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她连忙起身,半掩着嘴咳嗽几声,眼底惊讶骗不了人。
林卿柏笑道:“昨日怎么不见我?”
若细听,都能听出他语气中包含的不满和失落。
但虞姝挽这会儿太震惊了,没有听出来,诧异道:“表哥怎么来了。”
她这会儿还在卧房里,林卿柏就这么进来了。
擅闯别人房里的人并未羞愧,面色坦然地坐下,倒了盏茶。
林卿柏垂眸,“我不能来吗?”
虞姝挽这下听出了他的失落,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表哥当然能来,只是太突然了,吓我一跳。”
声音愈发小,想起他刚才的问题,又想起昨日躲他一整日,有那么一点心虚。
“我以为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得你不想见我。”林卿柏淡声说着,抿了口茶,面上没有丝毫不悦。
可虞姝挽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眨巴眨巴眼睛,大着胆子走到他身旁,试探着伸出双臂,见他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搂住了他。
“昨日太冷了,我有些受不了,就不想出门。”
虞姝挽轻蹙起眉,明亮地眼眸中透着几分委屈巴巴的求饶,放软语气撒起娇来:“表哥舍得我出去挨冻嘛。”
林卿柏对她当真是毫无办法,可又不想让她这么轻易混过去,无奈叹道:“我知道,是我太容易瞎想了。”
他这般做法,倒是让虞姝挽手足无措了。
虞姝挽很急,不想看他这样,着急之下直接跨坐在他腿上,两手攀着他肩膀,“是我没考虑表哥的心情,是我错了,表哥别生我气了。”
林卿柏掩下眸底的深意,努力克制着想去揽住她腰的双手,抿着唇沉默。
虞姝挽在心里责骂自己,闭眼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你别生气啊,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躲你了。”
她只顾着哄人,都没发觉自己承认了躲人一事。
林卿柏微微别开脸,不言不语。
虞姝挽看这样还不够,就去亲他的嘴巴,连着亲了两下,“我都知道错了,不要生我气了。”
林卿柏懂得适可而止,也不会真的让她怎么样,手臂终于不可控地圈住了她,“我没有生气,只是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让你这样躲我。”
“我没有躲你。”虞姝挽忙着给自己解释,抬眼对上林卿柏含笑的眸子,微微一怔。
“可是挽挽刚才说漏嘴了。”
年前事变
虞姝挽沉默片刻, 好像刚才真的说漏嘴了。
一激动,没注意就把自己卖了。
林卿柏看她这般,觉得好笑, 手指捏着她的耳垂,温声:“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虞姝挽抱紧他,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出声了。
林卿柏:“挽挽能不能告诉我, 究竟为何要躲我?”
虞姝挽没出声。
林卿柏不再问,安静抱着她。
过了很久,虞姝挽闷声道:“我没有躲你。”
她还是选择否认。
林卿柏揉着她的耳朵, 态度温和:“可你不见我,总要有一个理由吧。”
理由……
当然有理由。
但虞姝挽不可能把真话说出来,她埋在林卿柏怀里没动, 眼睫颤了颤, 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
“我只是…太喜欢表哥了。”
林卿柏笑了:“喜欢我为何还躲我?”
虞姝挽:“没有躲你,只是每次看到你, 我…我都太激动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她越说越顺, 从他怀里抬头,指着桌上抄写的经书,“你看,为了让自己心静,我还专门抄写这些。”
桌上抄写的确实是经书, 做不得假, 这总能当个好理由吧。
林卿柏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眼下的确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回想自己哪做错了,想了许久都很确定没有做错什么事。
所以原因出在虞姝挽身上, 这种理由虽然扯,但他不得不信,只是信得太勉强。
林卿柏无奈极了,低头吻了下她的耳朵,“我信挽挽,但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这样做,我很难受。”
他夜里睡不好,又没梦见人。
少有的阴郁在心头围绕,清晨用膳时毫无胃口,在书房待了会儿,想到府里的人都在后院扫雪,就忍不住找了过来。
好在栖园里没有留人,让他能够轻而易举的进来。
虞姝挽知道这么做不对,轻轻应了声,讨好似的亲他一下,“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卿柏眼眸含笑,手指蹭了下她的红唇,唇上有道结痂的伤口,眉头轻皱,“那次不小心磕到的?”
虞姝挽知道他说的那次是指哪次,点点头,脸蛋染上了微红。
林卿柏有些自责,“疼不疼?”
虞姝挽原本想说不疼,话到了嘴边又变了:“疼,吃什么都要避着。”
大多数膳食都带着菜汁,唇上的伤就怕碰到这些,稍微沾上了就蛰得慌。
“下次不会了。”林卿柏垂着眼,告诫自己要控制着些,不能再这样放纵,他不想伤到虞姝挽。
虞姝挽看出他在自责,抿唇笑笑,倒没说什么。
这次把话说开了,她今后就没机会再躲着了,至于那种梦,就当是提前预习一下,反正以后总能用到。
林卿柏在她屋里待了好一阵子,虞姝挽怕一会儿其他人都回来了,就催促他走。
林卿柏:“亲一下。”
虞姝挽顺从地亲他。
林卿柏不怎么满足,但还是走了。
若真让其他人看到了并不会怎么样,让柳昙知道了才会坏了事。
柳昙虽看好他们,不代表愿意看到他们成亲之前有这般亲密的行为。
其实虞姝挽也不想这样,但…情难自禁。
有些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很多次。
当然,比亲吻更深一步的事情她是真不敢做,也不愿做。
林卿柏才走不久,园子里就有人回来了。
虞姝挽收起桌上抄好的经书,又把针线收起来。
等元知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院子里的雪扫成了一堆,这两日有太阳,角落里残留的雪逐渐化了。
虞姝挽没再躲着林卿柏,后面两日连着跟他用了午膳,到了第三日,林卿柏一早就出府了。
雪化了很多,路上可以出行了。
虞姝挽去了铺子,下雪后很多铺子都关门了,但糕尚斋没有,生意虽大不如以前,但也日日有人来买糕点。
虞姝挽对了下账本,她看得仔细,对账又慢,在铺子里坐了一晌儿才对完。
马车到了林府外,她刚走下去,就听见远处细微的马蹄声,闻声望去,发现是林卿柏回来了。
待林卿柏下了马,虞姝挽走到他跟前,“表哥可用膳了?”
眼下午时都快过了,问这话多少有点晚。
“还没,一起吧。”
林卿柏顺着她的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虞姝挽弯眉笑着,跟他一同进府。
用膳时,虞姝挽问了个问题。
“三殿下那儿没有会武的人吗?”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林卿柏说起办事可能有危险的时候就想问了。
林卿柏不会一点武,既然这样,为何还让他去冒险。
虞姝挽想了许久,每次都忘了问,今日看他回来,可算是想到了。
林卿柏没瞒着她:“有。”
这个回答在虞姝挽意料之内,顺着往下问:“那为何要你去冒险?”
林卿柏:“三殿下那里的人大多数都在太子面前露过面,只有我没有。”
虞姝挽垂下眼睫,“以后还会有危险吗?”
林卿柏:“不知道。”
虞姝挽:“若是你暴露了身份,可会引来危险?”
这种事是肯定的,林卿柏知道骗不了她,就应下了。
虞姝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每个回答都在意料之内,但都不是她想听的。
事到如今,林卿柏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担忧,主动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只是可能罢了,上京里没人敢闹事。”
虽这么说,但虞姝挽还是没放宽心。
林卿柏:“最多受点伤而已。”
不会丢了命。
这一点他还是很肯定的。
虞姝挽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二人才用了膳,分开还没多久,林夫人等人就回来了。
前几日下雪的时候,林府的马车刚出城门,完全能返回来,但林老爷着急给林复繁改名字,怕这名字真的会影响到孩子身体,就迎着雪去了寺庙。
先前走的时候,马车里就备了炉子炭火和许多厚绒毯子,就怕路上冷了,更怕林复繁受凉,一路上都小心照顾着。
虞姝挽跑到门前去迎接,跟林嫣嫣抱了一下。
姊妹俩小声论事,虞姝挽这才知道林复繁改了名字。
林老爷在寺庙给小儿子求了个名字。
新名字叫林赴凡。
跟上个名字同音,那名字用了那么久,忽然换掉会让所有人不习惯,就取了这个同音不同字的名。
赴意为奔赴。
凡意为平凡。
林老爷不奢望林赴凡过得有多富贵,只希望儿子能够平凡的过完一生,不用出挑,也不要跟之前那般病弱,只要他普通、平凡就够了。
虞姝挽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不知是不是真跟名字有关系,林赴凡自从改了名字,精神气好多了,折腾了这么一路,虽远不如常人,但是气色比去之前好得多。
陈姨娘是亲眼瞧着林赴凡一日比一日精神,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
陈姨娘还记得林嫣嫣那日的话,这次回来后专门把虞姝挽喊了过来,好好道了谢,还送给她一串佛珠子。
“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前些年在一位大师那里求来的,你且收着,可别拒绝我。”
虞姝挽迟疑许久才收下。
若她推脱着不收,陈姨娘会着急。
其实她想说当时只是随口提了一嘴,几日过去,林赴凡改了名字气色也变好了,但这只是这几日发生的事,谁知道后面会如何。
虞姝挽知道这些话不适合说出口,就忍住了,她虽收了佛珠,却觉得烫手,想还回去又没合适的理由。
万一林赴凡的身体跟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有些左右不是人了。
虞姝挽又不能说想回到那天收回这种话,如果林赴凡真因为一个名字而改变一生自然是好事。
总之这种事全是矛盾,理不清。
况且大家都信这些。
夜里,大家都坐在一起用膳。
虞姝挽有些冷,小口喝着酒暖身子。
她这次有分寸,饮了两杯就不再碰,安静坐在一旁听长辈们说话。
林赴凡也坐在其中,瞧着就是比之前好多了,吃饭的胃口都跟着变好,许是精神不错,话变多了些。
这次没人提前离开,虞姝挽待到最后跟柳昙一起走的。
她挎着柳昙的胳膊,一直贴在一起,这样走很有安全感。
林卿柏走在所有人后头,眼神落在虞姝挽身上。
虞姝挽夜里黏人,这点他是知道的,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多就是牵着手,挨得近一些,虞姝挽可从未这般缠过他。
不,有一次缠了。
是初次见虞姝挽醉酒的那日,当真是黏人,走一步路都紧紧贴着,生怕把她留下了。
林卿柏无声弯唇,眼底愉悦可见。
若以后都能这般黏人就好了。
虞姝挽回到园子困得不行,跟柳昙说了声就想回去。
柳昙拉住她:“娘想跟你说些话。”
虞姝挽忍着困意,一起去了柳昙屋里。
“娘,您要说什么啊?”
柳昙让其他人出去,等房门关上了才开口:“这几日在府里如何?”
这是在问她跟林卿柏单独在府上相处的如何。
虞姝挽一下子就精神了,笑道:“能如何啊,还是那样啊。”
她刻意隐瞒,又垂着眼。
柳昙怀疑看着她:“你抬头看我。”
虞姝挽自知躲不过,抬头看她。
幸好早就猜到了会这么问,所以前两日就在试着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专门对着铜镜练习。
练了两日,还真把柳昙给蒙过去了。
柳昙:“我倒不是怕你们怎么样,只是担心这两年里会有什么变故,到时走不到一起可就坏了。”
柳昙总说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但两年间能发生许多事,谁知道都会经历些什么。
虞姝挽:“我跟表哥心意相通,不会有变故。”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柳昙担心这么多,是见过些类似的事,都说男人不成家就不收心,这订亲又不是成亲,不还是不收心。
看虞姝挽这般笃定,就没让自己多想。
柳昙好些日子没跟她好好说话,这次把她留下说到很晚。
虞姝挽困得一直打哈欠,回到卧房被窝都没暖热就睡着了。
雪化的差不多了,林家人都在府里,林卿柏这几日都会出门办事,好在夜夜回来睡,身上也未见什么伤。
下过雪后冷得没法出门,虞姝挽犯懒了,夜里没找过林卿柏,白日里又很少见到他,虽住得近,却偶尔才能见一面。
日子过得飞快,后面的虞府修缮好了,柳昙找人算了个搬家的好日子,就在林嫣嫣及笄的前几日。
到了那日,柳昙跟虞姝挽帮着往虞府搬东西,一同帮忙的还有许多下人。
自府邸修缮好的那日起,柳昙就去买了些人,那些人直接就留在虞府做活。
她们忙着搬东西,林夫人跟陈姨娘为林嫣嫣的及笄礼操心,商量着都请谁来,又邀谁来做这个正宾。
虞姝挽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她们虽未在林府住太久,但衣裳什么的可不少,好在人多,搬起来容易些。
主要让虞姝挽忙的还是铺子里的事,近几日又有家租出去的铺子快到了日子,先前租铺子的人没过来说续租的事儿,虞姝挽就想着把那铺子腾出来开个蜜饯铺子。
她对这些感兴趣,原先就会做一些,为了开铺子,还专门找了位有手艺的老人跟着学。
又要学做蜜饯,又要去糕尚斋忙活,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闲空儿就去那家正在修缮的空铺子看看。
柳昙劝她歇一歇,不想看她这么累。
虞姝挽嘴上答应,第二日还是那么忙,她只在林嫣嫣及笄礼那日小歇了一下,歇过后又时常待在铺子里。
她是累了些,但越干越有劲,看着生意一点点扩大,难得有了满足感。
林卿柏整日忙得早出晚归见不着人。
虞姝挽同样如此。
二人这般忙活,倒让林夫人和柳昙愁上了。
一是怕他们忙坏了身子,二是怕时常见不着面,耽误了感情怎么办。
她们只看到虞姝挽跟林卿柏忙,却未曾看到两人见面的时候。
腊月里冷得刺骨,风刮得脸生疼。
即便这样,虞姝挽还是会在夜里跟林卿柏偷偷见面。
前阵子最忙的时候,她太累了,夜里不愿出去见人,偶尔才能见一面。
现在偶尔也见不着,白天真的太忙了,夜里再不见面就没机会见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挨冻也要在深夜会面。
林卿柏每夜都偷偷从林府的后门出来,再翻进虞府的院墙,路都走熟了。
夜里见面不做什么,顶多牵个小手,说点对方乐意听的话,再亲密的就没了。
虞姝挽总开玩笑说这般行为像个贼一样。
明明在自己府上,又要小心翼翼又要偷偷摸摸,避着所有人偷偷会面,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好一阵子没见过了。
说实话,有点刺激。
虞姝挽每次想起这般举动,都要努力忍笑。
林卿柏觉得不好笑,他真的想快点娶到虞姝挽,在娶到之前的每一日都在迫切等待。
柳昙总是往林府跑,时常跟着林夫人一起去秦家坐坐,秦夫人最喜欢看戏,总邀着她们去看戏台子。
柳昙不是没想过给虞姝挽帮忙,但虞姝挽都拒了,明说了想要柳昙好好玩,铺子里的事都有她。
柳昙试过几次都没行通,直到蜜饯铺子开张,虞姝挽招了几个人,每日也有些闲散时刻,柳昙这才放心跟着林夫人到处逛。
快要过年了,柳昙去买了好些爆竹灯笼,还有剪窗花的红纸。
街上有人卖剪好的窗花,但柳昙觉得这种东西就要自己剪才有趣,看虞姝挽闲了就拉着虞姝挽一起剪。
母女俩坐在一起,柳昙说起了林嫣嫣的亲事。
自林嫣嫣及笄后,便有好些媒人上门说亲,陈姨娘觉得太早了,就都拒了。
燕楚的姑娘十五及笄,但不会嫁那么早,大多数都在家待到十六七才说亲,说亲说成了就成亲。
林嫣嫣才及笄,陈姨娘不着急,还想为林嫣嫣好好物色一阵儿,不说嫁个多好的人家,起码要把日子过好。
好些人家瞧不起庶女出身,却贪恋林府的财富,想着能娶到林府的庶女也好,庶女的嫁妆肯定不少。
陈姨娘跟林夫人又不是傻的,自然不会让那些人有了机会。
柳昙整日去林府待着,瞧着是搬出来了,其实跟住在那儿没多少差别。
每次遇见了什么都要跟虞姝挽说,一点事都藏不住。
虞姝挽听得直笑,剪着窗花的手都跟着抖。
柳昙:“一会剪坏了要重剪啊。”
虞姝挽忍着笑,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没有继续剪窗花,等情绪平复一些才接着剪。
林嫣嫣在午膳的时候来了一趟,留在此处用过午膳,帮忙一起剪窗花。
柳昙去忙别的了,姊妹俩坐在屋里边剪边聊着事。
虞姝挽问林嫣嫣有没有心仪的人。
林嫣嫣:“没有,我姨娘都问过许多遍了。”
林嫣嫣平日里不出门,见不到人,闲了就来找虞姝挽,哪有认识旁人的空。
虞姝挽沉吟道:“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林嫣嫣红着脸:“我不知道,只要我姨娘和爹爹满意就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林嫣嫣早已将这话刻进了骨子里。
虞姝挽拧了拧眉,很快又舒展:“你姨娘肯定会为你挑个好人家。”
她本想说,在这种事上还是要自己满意些好,但她们年轻,多会识人不清,自己满意没用,父母看好的还是靠谱些。
林嫣嫣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虞姝挽剪好了手边的窗花,又从林嫣嫣身边拿了些过来,问:“你大哥这几日还那么忙吗?”
她有好几日没见着林卿柏了,最后见面的那夜,林卿柏说要去办些事,可能要几日才能回来。
虞姝挽只能干等着,没问他有没有危险,这阵子总找活做,就为了能暂时把林卿柏抛之脑后,不然整日想着人还见不到面,太煎熬了。
林嫣嫣没怎么关注过林卿柏,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很久没见过大哥了。”
林卿柏前阵子早出晚归,现在又没回过家,林嫣嫣许久都没跟他碰过面。
虞姝挽了然,不再问了。
剪窗花时心神不宁,不小心被剪刀蹭到了手指,指腹破了皮,冒出一点点血。
“表姐,你手流血了!”林嫣嫣惊呼一声。
虞姝挽平静地拿帕子擦净,“不碍事。”
林嫣嫣不放心道:“快上些药吧,再包起来,剩下的窗花你别剪了,全交给我就好。”
“这么点伤用不着上药,别担心,真的没事。”虞姝挽毫不在意地继续剪窗花。
手上的伤是有一点轻微刺痛,但用不着当成大伤对待,过一夜差不多就能好。
林嫣嫣不跟她似的,叹声气:“我去拿药。”
“唉,真不用。”
虞姝挽拦不住林嫣嫣,眼睁睁看着林嫣嫣出了门,在门外跟元知询问药在哪儿。
不多时,元知拿着药来了,跟林嫣嫣一起帮着虞姝挽包扎。
虞姝挽瞧着这一幕,忍俊不禁道:“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大伤。”
“姑娘莫要胡说,不论小伤大伤,都要好好对待。”元知认真给她涂药。
林嫣嫣认同道:“对啊对啊,不能当看不见。”
虞姝挽没跟她们狡辩,平日里受点小伤她是会好好包扎,今日着实没那个心情,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午膳前还好好的,这会儿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发闷又说不出来的难受。
包扎完伤口,林嫣嫣不让虞姝挽剪窗花了,非让她在一旁看着,剩下的全是林嫣嫣和元知二人一起剪的。
虞姝挽总是心神不定,喝茶时没拿稳茶盏,差点倒了一身。
林嫣嫣:“表姐,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好好歇着吧。”
元知:“姑娘你歇息吧,我们去别的屋忙。”
元知也觉得虞姝挽近几日太累了,明明可以闲下来,非要给自己找活,是谁都会禁不住。
她们俩这么一唱一和,就连虞姝挽都对自己的状态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真是太累了?
她现在开了两家铺子,生意都不错,忙着时只晓得银子紧进账有多快,完全忽略了身体。
虞姝挽希望歇一歇就能好,便先让她们出去了。
人是走了,可她躺在榻上又睡不着,毫无困意,心头愈发不安,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像是累的。
快到晚上,林卿柏来了虞府。
林夫人正跟柳昙待在屋里说着话,听闻林卿柏过来,就想跟他说几句话。
林夫人本是想责怪儿子忙得不归家,柳昙是想关心几句,别让他那么忙。
谁知林卿柏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说出了令她们俩都没想到的话。
“娘,姨母,年后我要与挽挽成亲。”
林夫人大惊。
柳昙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盏扔出去。
不等她们反应,林卿柏又说了句话。
“皇上已经知晓此事,我没办法等挽挽两年了。”
皇上?
皇上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可这种事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林卿柏后半句又是什么意思?
林夫人满脑子疑问,眉头紧皱:“你先站起来,好好跟我们解释清楚。”
柳昙放下茶盏,心慌的不行。
她们就是寻常百姓,平日里提个皇上都觉得烫嘴,哪晓得有一日会有牵扯。
年后成亲,所剩的时日还不到一个月,什么都没准备,紧巴巴的凑齐多不好。
更重要的是,虞姝挽尚在守孝期间。
林卿柏敛眸,声音很淡:“三言两语的讲不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你直说就是,难不成事情很复杂?”林夫人只能干着急。
柳昙也坐不住,直言道:“卿柏,你只需解释为何说等不了挽挽两年。”
林卿柏闭了闭眼,眉宇间的疲惫遮不住,低声:“边疆战事吃紧,皇上曾向南梁书信求助,南梁提出要与燕楚和亲。”
林夫人跟柳昙对视一眼,不知道他为何说这些,还跟他的亲事有了牵扯。
这都是大事,怎么就牵扯到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了?
林卿柏始终垂着眼,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切:“和亲的人没定,南梁的意思是,会派使臣亲自过来挑选,还有半个月就能到。”
半个月,正是年后初几的日子。
林卿柏:“五公主是最适龄的人,今日得知此事,迫切的寻求驸马。”
这件事倒不是复杂,而是太荒谬了。
林卿柏只是被无辜牵扯。
怪就怪,这几日做了许多事,三殿下逐渐被皇上看重,帮着三殿下做事的人也被皇上注意。
林卿柏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进宫面圣,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岔子,却不想正碰到南梁的书信送到,皇上提到了要跟南梁和亲一事,又恰巧被五公主偷听,一切都乱了。
林卿柏那时跟三皇子站在一起,刚听完皇上说完和亲一事,五公主就闯了进来,指着林卿柏说要嫁给他。
在五公主话落的瞬间,林卿柏已然跪下,口中说着望公主三思。
年后成亲
五公主从小到大, 还没被人拒绝过,当时盯着林卿柏,脸色难看。
皇帝不舍得女儿和亲, 虽然信中说了会派人过来挑选,但是适龄中的公主只有五公主一人。
五公主去年及笄,皇帝想多留女儿在身边一年, 就没想过给她招驸马,更何况五公主明说了不想那么早嫁人。
谁知今年的战事吃紧,隐有败意。
一旦败了, 不仅是少了疆土,百姓还会流离失所,爱戴子民的皇帝更会为此痛心, 所以他亲笔写了封信, 送去南梁求助。
南梁与燕楚前几年有些来往,都是互相派使臣前往供奉, 关系只能算得上一般般。
这两年与南梁来往少了,皇帝写下求助的信时没有报多少希望, 但对方答应了,答应的条件是和亲。
皇帝舍不得边疆的百姓受苦,同样也舍不得五公主去和亲,他将目光投向了跪着的林卿柏。
林卿柏没有忽略头顶两道施压的眼神,不禁敛眸, 道:“臣已有未过门的妻子。”
他自称臣, 是因为在五公主来之前, 皇上已经提携了他, 往后能够光明正大的为皇上办事,实则是为三皇子办事。
皇帝看得出来, 但不会点明。
皇帝近几年很愁,燕楚大不如以前,在战事上持续吃亏是其一,几个儿子没一个有出息是其二。
太子性格太过残暴,办事血腥,必然不适合这条路,就算这么走下去了,往后说不定会落得君臣反目。
二皇子太过平庸,各种能力都欠缺,虽有重臣辅佐,保不齐哪日会被佞臣挑唆。
三皇子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插手,偶尔帮忙办点事,手段并不出彩。
往下的四公主前两年得了封号和封地,跟驸马一同前往封地,很少回来一趟。
五公主近两年一直待在皇帝身边,最为得宠。
仅剩的六皇子和七公主是对龙凤胎,才六岁多,都是刚启蒙的孩子。
皇帝以为这辈子临死之前都看不到儿子争气,未曾想那个玩世不恭的老三逐渐冒头,他找人调查三皇子,这才晓得自己这个三儿子隐藏的有多深。
因此次调查,把三皇子身边的人都挖了出来,最让皇帝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是商贾之子,家中有些布匹丝绸还会送进宫里,算得上是个皇商。
皇帝想好好培养三皇子,自然要帮着培养今后辅佐三皇子的人。
所以他不介意林卿柏为三皇子做事。
但,林卿柏竟如此果断拒绝了他的女儿。
皇帝还没想好该怎么劝,就听身旁的女儿说:最全支援裙易巫二而柒雾儿叭衣更新漫画音频呜呜视频“你都说了是未过门,退亲便是,做本公主的驸马,本公主绝对不会委屈你。”
皇帝皱了下眉,不喜这话,但他向来骄纵五公主,因此未说什么。
林卿柏轻声回绝:“退不了,年后臣就会跟她成亲。”
这般说,是为了告诉五公主来不及了,但他不否认其中有私心,因为这话一旦说出口,只要今日把这事躲过去,年后他无论如何都要跟虞姝挽成亲。
皇上在这儿听着,若年后没有成亲,那便是欺君。
五公主气得手抖,她得知和亲的事,实在是脑袋一热,就想快点找个驸马,看三皇兄身旁的人还算顺眼,就随手一指,谁能想到他早已订亲。
她向来强势又爱面子,从前要什么有什么,此刻被气昏了头脑,扬声道:“你做我的驸马,本公主不会亏待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父皇也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皇帝看了女儿一眼,知道她因和亲的事感到焦躁,但这般做法太不妥了。
林卿柏跪在那儿,脊背挺直,面不改色:“臣与她两情相悦,早已私定了终身,这辈子,臣只娶她一人!”
三皇子在一旁看了那么久,拱手以礼:“父皇,五皇妹,林卿柏年后就会成亲,喜帖已经送出去了,这时候退亲改做驸马,对谁都不好。”
百姓会议论,五公主名声会受损。
三皇子并不知道林卿柏订了亲,林卿柏从来不肯多说家里的事,他也没问过,但事已至此,他自然是要帮自己的人。
二人这般,谁还看不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皇帝眯了眯眼。
年后就成亲,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喜帖可不就发出去了。
皇帝是不想让女儿被百姓议论,况且强人所难不是君子所为,逼他人退婚更是叫人唾弃。
皇帝瞥了眼正在气头上的女儿,先让林卿柏站起身,而后对女儿叹道:“朕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且放心,朕这两日会为你选个好驸马,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宠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牺牲她。
五公主原本心慌意乱,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的点儿,听见这话没忍住红了眼睛,“真的吗?”
皇帝:“真的,朕可舍不得你。”
五公主偏头,背着三人抹了下眼泪。
她也不想强人所难,可刚才太着急、太害怕。
古往今来,但凡是去和亲的公主没有一个好下场。
五公主自幼骄纵惯了,受不得这些委屈。
可她也知道,若再这么等下去,南梁来的人真指到了她,不嫁也得嫁。
所以迫切的想找个驸马。
她眼光高,能让她看上眼的没几个,瞧着三皇兄身边的人还算能入眼,想着勉强委屈一下吧。
“对不起。”
五公主没看林卿柏,声音带着点鼻音。
眼前这个人应该很爱他未过门的妻子吧。
当了驸马,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能抗住这般诱惑的人能有多少,除非很爱很爱。
再者说,父皇刚才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可这人还是拒绝,完全不怕。
五公主忽然有些羡慕他跟那个姑娘的感情。
谁来了都拆不散,这不就是她曾经追求的么。
皇帝见不得女儿委屈,放轻语气:“你先回去吧,朕还有话要跟他们说。”
五公主冷静了下来,没说话,绕过他们直接离开。
皇帝看着守在外面的太监,提醒道:“不管谁来了都给朕拦住!”
太监忙说了是,过来给他们关好门。
皇帝捏了捏鼻骨,神色有些疲倦。
公主中一旦没有适龄的,便要从其他郡主中挑选,但究竟选谁去和亲,要等南梁的使臣来了才知道。
南梁递来的信中说得清清楚楚,会有位贵人亲自过来指人。
皇帝不喜他们的做法,可燕楚需要南梁的帮助,对此只能妥协。
五公主走后,皇帝暂且把和亲的事放一边,继续说着和亲之前商量的事。
皇帝重用三皇子,必会引来太子不满,皇帝不想看到儿子们反目成仇,每日都想着该怎么开导太子,让他不那么在意这份权。
林卿柏是跟三皇子一同离开的。
二人走出宫门,三皇子呼出一口气,笑着打趣:“都要成亲了,怎么不跟本宫说一声?”
林卿柏笑意很淡:“太忙了,没来得及开口。”
没人知道他今日存了私心,往后也不会有人知道。况且这私心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说出,不会引得任何人怀疑。
此刻唯一的忧愁便是回去该如何说。
三言两语,让虞姝挽坏了守孝的规矩。
林卿柏笑不出来,私心归私心,他也想虞姝挽一直好好的,不再经历令她为难之事。
可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不为难。
林卿柏叹声气:“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跟殿下进宫了。”
原是定在年后进宫面圣,三皇子凑巧有事要禀报,就拉着他一起来了。
三皇子不知道他今日编造的谎言,以为他还在担忧得罪五皇妹一事,笑道:“你不必担心五皇妹会私心报复,她只是骄纵了些,从不做坏事。”
林卿柏垂目,“明白,五公主只是太着急了。”
三皇子:“明白就好,我本宫送你到这儿,待会去看看皇妹。”
林卿柏拱手作礼,而后告退。
往回走的路上,林卿柏在想怎么说出这一切。
最后他选择跪在地上,将所有事情如实道来,他用简略的话语概述了一切,几句话讲得并不是很清楚。
边疆战事、南梁、公主、和亲……
这些离普通百姓太远了,本不该是一个商贾人家就能接触到了。
林夫人跟柳昙迟迟未回神,虽然有些地方很迷糊,但她们都不是蠢的,大致听懂了,但是不敢置信。
在她们看来,林卿柏没做错什么,只是太倒霉了,竟被牵扯到这种事中,无缘无故成了受害者,不得不编造这种谎言来稳住亲事。
柳昙眼前一阵发黑,问:“若不成亲会怎么样?”
林卿柏默了一瞬,冷静开口:“欺君。”
原本没那么严重的,三皇子说喜帖已经发出去了,那必然要做到,同样也是三皇子这句话让皇上没有纵着五公主。
林卿柏很清楚,若没有三皇子帮忙说话,他一时想不到发喜帖的事,皇上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促成这段亲事。
赐婚,是皇上的首要决定。
林卿柏若抗旨,便是有罪。
幸而三皇子那么说了,喜帖发出去,那么多人都知道,五公主再临插一脚,不用想都知道旁人会如何议论此事。
皇帝不愿五公主被人议论,立马就打消了那个心思。
柳昙身子一晃,幸好坐在位子上没出事。
林夫人罔知所措:“怎么就…怎么就……”
这样离谱的事,怎么就摊在了她们身上?!
屋中沉静许久,外面响起一道轻柔的嗓音。
“既如此,那就嫁。”
门被推开,虞姝挽走进屋里,就看到这样一幕。
林卿柏微微垂首,跪在那儿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虞姝挽胸腔中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意,觉得四周太压抑,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语气没变:“坏了规矩,总比欺君要好。”
她在屋里睡不着,听说林夫人来了,就想过来见见,才走到不远处,就见到林卿柏匆忙赶来的身影。
虞姝挽见他着急,没有喊住他,缓缓跟上来,未曾想听到了这样的事。
她站在门外迷惘,神情恍惚,犹豫了许久才决定站出来。
就如她说的那样,坏了规矩,总比欺君好。
柳昙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难受,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
林夫人叹声气,欲言又止起来。
虞姝挽走到林卿柏跟前,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表哥你站起来,别跪着了。”
林卿柏没动,抬头看向柳昙。
这件事,只有柳昙同意了才行。
可事到如今,柳昙又能说什么,她只能答应。
柳昙想笑一下安慰他们,却发现笑不出来,不再勉强自己,“起来吧,既然这样,就要抓紧安排了。”
林卿柏这才顺着虞姝挽手上的力度起来。
林夫人:“我明日就找人给你们算个日子。”
林卿柏说年后成亲,并未说在哪日,要在年后里挑个好日子。
即便这样也太赶了,成亲的嫁衣都要等许久,现在叫人加急赶是能赶出来,但做工肯定不那么细。
最主要的是发喜帖,年后就成亲,现在发喜帖已经有些晚了,对此更要加急。
柳昙这会儿烦闷,不想说那么多,就先回去歇着了。
柳昙不舒坦,虞姝挽又何尝舒坦呢。
虞喆对虞姝挽那么好,虞喆冤死才半年,她才守孝半年而已,三年不是很久,但她这点都做不到。
再反过来,虞姝挽也舍不得林卿柏背上欺君之罪,她能察觉到林卿柏心中的抱负,此后说不定会有一番大作为,不能因为这种事毁了一辈子。
况且这种罪责,严重了是要牵扯到全家的,说不定虞姝挽跟柳昙也会受牵连。
欺君。
虞姝挽这辈子都没想到她会跟这样的罪有牵扯。
她愧对虞喆,着急林卿柏。
在这种事上,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当下之急是要避开欺君之罪。
柳昙有话要跟林夫人单独说,就先让俩孩子出去了。
出了门,虞姝挽就松开了牵在一起的手。
“挽挽,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林卿柏语气不明。
话是实话,在去面圣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要让虞姝挽接着守孝还有一个法子。
那边是林卿柏娶公主,这样就没那么多叫人为难的事了。
谁都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但谁也不愿意林卿柏这么做。
虞姝挽更不愿意。
她不想林卿柏娶其他人,一点都不想。
虞姝挽没有在林卿柏面前露出难色,温声笑笑:“不怪表哥。”
也不怪任何人。
怪就怪,命运弄人。
林卿柏此刻很想抱一抱她,但院子里还站着其他人。
虞姝挽何尝不想跟他亲近些,低声:“表哥送我回去吧。”
虞府的所有院子都延续了芸城虞府的名字,虞姝挽所住的小院名为锦院。
去锦院的小路上人很少,虞姝挽虽看不到,但凭着对附近的熟悉拉他去了一个角落里。
二人才脱离其他人的视线,虞姝挽就迫不及待地抱住林卿柏。
林卿柏缓缓回抱住她。
虞姝挽想了许久,道:“没关系,我爹不会怪我们的。”
虞喆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但别人会。
好在上京并没有人知道虞家的事,他们只知道投奔林府的虞姑娘是从江南而来,其余一概不知,更不晓得虞姑娘的父亲何时离开的人世。
府上的人都知道,但他们的奴籍都攥在林夫人和柳昙手里,只要好好嘱咐,那些人并不敢说出去。
除此之外,还有个知情人。
那便是三皇子,至于三皇子身边的其他人知不知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三皇子从不过问手下人的事,只要能够安心为他办事,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
林卿柏闭了闭眼,用力拥紧她。
二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不多时,听到远处有元知的声音,听着像是来找她的。
虞姝挽从他怀里退出来,踮脚亲他一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屋了,往后的日子就要忙了。”
一旦忙起来,他们见面的时候又少了,但不久后便后成亲,那之后会日日在一起。
他们俩有几日没见了,林卿柏知道成亲后可以每日见面,但此刻还是不舍,低头亲她一下。
“好好睡一觉。”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今夜睡不了什么好觉,甚至可能会一夜不眠。
他们在前面的转弯处分离,虞姝挽回锦院,林卿柏回林府。
事情决定的太突然,林府还没人知道,林卿柏需把这事儿告知林老爷。
虞姝挽一夜没睡,根本就睡不着。
元知昨夜里得知这事儿,在她身边坐了许久,许多安慰的话都脱口而出,走时还让虞姝挽别想那么多。
天一亮,柳昙就出门了。
林夫人去找人算日子,柳昙去定做嫁衣,手里拿着虞姝挽穿衣的尺寸。
那家铺子常在林家作坊进丝绸,听说是林家的嫁衣,还要加急赶出来,虽有些为难,但柳昙加了好些银子,那些人看在银子的面上没能说出做不到的话。
林老爷在拟喜帖,顺便想着到时邀来的宾客。
林卿柏白日出门,夜里回来写喜帖,他字好,每份喜帖都由他亲自写。
昨日之前还在忙活过年的事,现在全在为两人的亲事忙活。
先前买来的爆竹灯笼多,之后还能放着用,窗花纸还有些,剪出了许多成亲用的窗花。
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二,那是林夫人找人算得最近也是最好的日子。
先前的喜帖上空了日子,确定下后一个个的填上,林老爷还帮着一起填。
林卿柏盯着这个日子,蓦然发觉南梁的使臣会在前后两日赶到。
虞姝挽这阵子也没闲着,幸好柳昙先前就为她准备了嫁妆,不至于赶在这时候来不及准备。
林嫣嫣这几日总黏在虞姝挽身旁,她刚得知虞姝挽亲事提前的时候,惊讶程度一点都不比旁人少,又得知提前成亲的原因,惊得好久说不出话。
这突然成亲的原因,除了林虞两家的主子和主子身边的心腹,其余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晓得忽然就要办事了。
当然,下人不敢多说什么,最多就是凑在一起时多个嘴,出了门更是一个字都不往外吐。
在成亲之前,林虞两家过了个没什么滋味儿的年,重要心思都放在了孩子的亲事上,这个年过得有些简便。
两家都没什么亲戚,来林家送礼拜年的多数是生意上来往的商人,他们前两日还收到了林家的喜帖,这次过来顺便道喜。
正月十二是个好日子,年后的这几天基本都是好日子,上京要办喜事的人家很多,有些人收了这家帖子又收了那家帖子,偶尔还会碰到撞在一起的,当真不知道该去谁家吃酒席。
年前那几日太忙,虞姝挽都没能跟林卿柏碰面,直到今日过年,两家聚在一起用膳她才看到林卿柏。
前阵子两家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如今接受了事实,脸上笑容多了,反正不能再改变,不如放下隔阂坦然接受。
柳昙最近没那么在意这事儿了,她想着,只要虞姝挽日后过得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柳昙都想开了,林夫人更能想开。
林夫人和林老爷是高兴的,但他们没往外说,毕竟这种事有益于他们家,偷偷乐呵就行。
街坊邻居家的儿子都有了孩子,就林卿柏一人还未成家,林夫人为此没少被邻居偷偷议论。
谁家孩子大了不成家都会被议论,这种事似乎成为了所有人都默认的事。
尤其是林卿柏这种相貌不错、家中富裕的公子,迟迟不成家,旁人就会猜测他是不是患了什么隐疾。
如今快要成家了,那种患有隐疾的传言才消停。
两家人围着长桌坐下,虞姝挽跟林卿柏对视了好几眼。
等吃得差不多了,虞姝挽说要出去透透气,柳昙随她去了。
虞姝挽才出门,林卿柏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桌上的长辈是过来人,都知道他们俩出去有话说。
但林嫣嫣不知道,也跟着找个理由,作势要跟过去,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陈姨娘扯住了衣服,“你老实坐在这儿。”
林嫣嫣蹙眉,想问为何大哥和表姐都能出去透口气儿,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林嫣嫣脑袋灵光,话还没问出口,就想到了原因。
表姐才出门,大哥就跟过去,这不摆明了要去跟表姐见面。
翻墙找她
虞姝挽有一阵子没跟林卿柏好好说过话了。
正是午时, 太阳有些刺眼,好在并不热。
林府的人见虞姝挽和林卿柏一前一后的走在一起,对此并不见怪。
到了无人的角落, 虞姝挽停下脚步,特意前后看了两眼,确定四周没有他人, 朝林卿柏走近,伸手环住了他。
虞姝挽右脸贴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就这么静静抱着。
林卿柏单手环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摸着她的头,关心道:“这才几日过去, 瘦了那么多。”
他们都明白是太忙了, 本就没心情好好吃饭,走动再多起来, 可不就瘦了。
先前在林府养出来的那些肉下去了好多。
这是林卿柏自认为的,在他眼里, 虞姝挽太消瘦了。
“哪有瘦啊,是表哥看花眼了。”虞姝挽并没有察觉自己瘦了。
林卿柏弯唇轻笑,“就是瘦了。”
虞姝挽不跟他争辩,闭上眼,轻轻嗅着他身上清列的味道, 闻起来很安心。
她是有些吃不好睡不好, 偶尔会补觉, 每日的膳食都很有营养。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瘦了, 但不会影响身体。
“五公主有为难过你吗?”虞姝挽问道。
林卿柏摇头:“没有。”
他能感觉到,五公主有意避着不见他, 可能上次的事让五公主感觉自己丢了脸面,所以不愿见到他。
“那五公主的驸马……”
“已经定下了,年后初六就成亲。”
虞姝挽在他怀里抬头,抽出环着他的手,向上扬起,手指捏着林卿柏没有丝毫肉感的脸,弯眉笑笑,“表哥才是瘦了的人,最近都没好好歇息吧。”
答案是母庸质疑的,林卿柏现在有了正经官职,每日都有正事要做,不仅帮三皇子办事,还要忙亲事,有两日的事全赶在了一起,忙得他抽不开身。
好在这些不是大事,都能解决,除了累点没哪里受不了。
林卿柏没有否认近几日的考累,低叹一声,捧住虞姝挽的小脸,低头跟她额头相抵。
“是有点累,可我一想到这些累会换来什么,就觉得值。”
二人离太近了,鼻尖都蹭在一起,这般距离挡住了冷风,叫人有些脸热。
虞姝挽偏头,耳垂微红,“别那么逼自己,适当歇息一下,我们的亲事简陋些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林卿柏捧着她的脸,把她小脸转正,薄唇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很轻的吻,声音沙哑:“我在意。”
他不愿意简陋,这是他跟虞姝挽的亲事,这辈子唯一的亲事。
意义不同,当然要重视起来。
虞姝挽眼眸微弯,“尽力就好,不用强求办好某件事,看你那么累,我会心疼。”
林卿柏喜欢听她说心疼他的话,唇边笑意加深,忍不住又亲她一口,“以后有心疼的时候,成亲前就让我好好忙活一次。”
虞姝挽自知说不过他,小幅度皱了下眉,放低声音:“那我以后也不心疼你了。”
林卿柏失笑,抱紧了她,“我心疼挽挽就好。”
虞姝挽心头仿若被什么东西戳中,不可控地颤了两下。
她觉得,这辈子都会被林卿柏吃得死死的。
林卿柏太知道怎么让她心软了。
他们没在外待多久就回了。
虞姝挽先一步回到屋中,坐在柳昙身旁,抿了几口凉酒。
没过多久,林卿柏回来了,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听长辈唠叨。
午时过后,又有几个人一同来林府送礼,那些人跟林府的关系不怎么样,听说了林卿柏要成亲的消息,特意过来道声恭喜。
林老爷把作坊做得很大,上京许多做生意的人都想跟他打好关系,只是见过一面的人也装作很熟地过来道喜。
他们这么做,还有个原因。
这几日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消息,说林府的公子当官了。
众人纷纷不解,哪个林府?
上京那么多权贵,当个官有什么?
后来再一打听,才知道是他们所熟悉的林作坊家的公子。
一个商贾之子,翻身一跃成了当官的?
这让其他人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儿,同是做生意的,林老爷二十岁才白手起家,将作坊做到了上京最大最好的,儿子还这般有出息,可不就遭人嫉妒。
好在上京不是芸城,再嫉妒也只敢在心里骂两句,多的不敢做。
当然,商贾之子当了官,在那些权贵子弟眼中并不是多耀眼的事,顶多有些稀奇,有些自傲的人看不起林卿柏的出身,还有些不在意林卿柏出身怎样,专心办事就行。
常说人不分三六九等,但事实却把这几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林卿柏跟同僚办事,偶尔也能听到一些人的闲言蜚语,但他向来不在意这些,这点议论在他面前跟个蚂蚁似的造不成任何伤害。
林卿柏不曾参加过科举,在此之前更没什么才学的名声在外,刚开始被许多人质疑,共同处事了几天,大多数人慢慢接纳了他。
今日是新年,官员都休沐。
林卿柏待在府里没出门。
到了夜里,一家人又坐在一起用膳。
林老爷有些醉了,坐在主位上对林卿柏数落道:“上个月你一日都没好好在家待过,我当初真不该让你读那么多书!”
嘴上这么说,林老爷心里是自豪的,是一种矛盾的心态,自豪儿子争气,又怕儿子因走上这条路得罪人,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林夫人最了解林老爷,闻言翻了个白眼,看林卿柏的眼神透着担忧,“你真是瘦了好多,怎么不再吃点儿?”
林卿柏笑意浅淡:“吃不下了。”
“你整日忙来忙去,还吃这么少,我真怕你哪日撑不住了。”林夫人转头看向默默吃肉的虞姝挽,满意点头。
她能看出虞姝挽也瘦了,眼见着就要成亲了,俩孩子一个比一个瘦,那怎么能行。
虞姝挽早就吃饱了,方才听了林夫人那番话,怕自己会跟着被数落,连忙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得过林卿柏的眼神,后者无声笑着,要不是有其他人在,他真想过去捏一捏虞姝挽鼓起的小脸。
柳昙看到林赴凡伸着胳膊夹菜,那盘菜离她近,她就往林赴凡那边推了推。
林赴凡小声道谢,夹起后慢条斯理的吃着。
柳昙笑道:“赴凡最近胃口真好。”
提起林赴凡,桌上的人都面露笑意,谁都不想身边的人整日病恹恹,林赴凡自从改了名字,身体愈发好,食量比之前大了很多。
陈姨娘笑得最开心:“现在吃得多,长得也快。”
林赴凡这一个月猛长了小半个头,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还是瘦弱矮小,但好歹开始长身体。
“长个了就好。”林老爷笑得红光满面,一口干了一杯烈酒,辣得他连忙夹了一筷子下酒菜塞进嘴里。
除了林嫣嫣和陈姨娘,其他人并不知道换名字的事是虞姝挽不小心提出来的。
这种事不好说灵不灵,陈姨娘并不会让虞姝挽承受其他人探究的眼光,她心里记着恩情就够了。
有林嫣嫣这个小话唠在身边,虞姝挽知道陈姨娘的想法,对此很感谢。
用过膳,虞姝挽挎着柳昙的手臂一起回去。
离那么近,她们走几步路就到了,刚好还能消消食儿。
今夜是新年夜,宵禁的晚,不过她们的住处偏,路上并没有几个人。
虞姝挽先前想跟林嫣嫣一起去街上玩,但陈姨娘不放心,不让林嫣嫣去。林嫣嫣不能去,虞姝挽一个人没意思,便也不去了。
柳昙饮多了酒,这阵子头晕,先回屋歇着了。
时辰还早,虞姝挽待在锦院里没事干,就去翻看柳昙前阵子塞给她的画本子。
是那种画本子,姑娘家成亲前才能见到的,柳昙塞过来的时候,虞姝挽都不好意思接。
柳昙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成亲还用不上,你可以先看着熟知一下。”
是啊,虽成亲了,但她和林卿柏尚不能圆房。
即便现在看了画本子也用不着,虞姝挽就坦然接下了。
上面的图多看一眼都令人羞耻,有些还是她在梦中体会过的,偏又对这种事好奇,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想翻着看。
看久了会面红耳赤,热得想开窗吹风。
虞姝挽这么想着,确实打开了窗户吹风,屋里烧着炭火,她就站在窗边,燥热的脸颊被冷风拂面,热度慢慢就散了。
她搬了个凳子到窗边,拿起画本子举到眼前接着看,才翻了两页,就听到窗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在看什么?”
虞姝挽被吓到,手里的画本子没拿稳掉在地上,她看清窗外的人是谁,又惊又喜地赶忙弯身捡起画本子,顺手合上放到一旁。
“随便看点东西。”
她面上镇定,心脏跳得很快,可不能让林卿柏知道她在看这些。
林卿柏没去探究她在看何物,问:“想不想出去玩?”
虞姝挽眨了眨眼睛,没急着回答,反而问:“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你就这样翻进来了?”
林卿柏不是初次翻墙出现在窗边,但之前每次过来都很晚了,这次天还早着,院子里有好些人呢。
“他们都聚在一起,没人看到我。”
林卿柏单手撑着窗口,纵身一跃就翻了进来。
虞姝挽赶忙拿着一旁的画本子往后退,走到床榻旁,把画本子塞进了软枕下面。
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林卿柏搓了下没有丝毫温度的手掌,“怎么还开着窗户,不冷吗?”
他远远就看到窗户开了,来之前没有告诉虞姝挽,窗户肯定不是为他开的。
虞姝挽抬起手在面前扇了扇风:“酒劲儿上来了,身上有点热。”
林卿柏没怀疑,笑了声:“可会醉?”
虞姝挽别开脸,不好意思道:“就喝了一点,不会醉。”
提到醉酒,她总会想起那次的亲密行为,嘴巴破了皮还不记得发生了何事,自那之后就时刻注意着,没让自己轻易醉。
林卿柏没从她眼中看出半分醉意,她脸颊方才有点红,这会儿看不出来了,放下心来,“你可想出去玩?”
虞姝挽眨巴着眼睛,明知故问:“就我们俩?”
林卿柏:“对,就我们俩。”
以前出门都是偷偷摸摸的,街上也没人。
但今日不一样,现在去街上,肯定满大街都是人。
虞姝挽只纠结一小会儿,点头:“去!”
都快要成亲了,跟未来的夫君一起游街太正常了。
没必要再偷偷摸摸!
“我们翻窗出去,”林卿柏左右看了两眼,拿起她的斗篷帮她穿戴好,修长手指熟练系着衣带,“马车就在外面,不会冷的。”
虞姝挽:“岂不是还有别人?”
林卿柏嗯一声:“府里的马夫,嘴很严。”
虞姝挽:“那走吧。”
都到这时候了,她一直避着别人也不好,会伤了林卿柏的心。
虞姝挽想得很清楚,从前离成亲太遥远,往后有没有变故还不知道,不方便让旁人看到她跟林卿柏单独在一起亲近。
但现在不同,日子定下来了,别人看到也没事,更不会议论什么。
林卿柏帮她穿好了斗篷,先一步从窗口翻了出去,又伸手接虞姝挽。
虞姝挽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扑在他怀里。
林卿柏抗冻,穿得较少,她瞧着裸露在外面的脖子,手指不受控地摸上他的喉结。
“你不冷吗?”
随着话落,手指压着的喉结滚动一下。
林卿柏握着她手指移开,嗓音有些哑:“不冷,我们先出去。”
林卿柏熟悉虞府的路,来的时候都探索了哪有人哪没人。
不多时,两人成功从后门出去了。
马车在后门不远处停着,虞姝挽一路跟着林卿柏走,直到上了马车,黑漆漆地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不点灯?”
虞姝挽手指不安地拽着林卿柏的袖子。
“前阵子不甚把里面的烛台打翻,马车里失火,直接废了。”
林卿柏云淡风轻地回话,察觉到袖子被攥的有些紧,弯了弯唇,单手搂住虞姝挽肩膀,“我在这儿呢,没事。”
虞姝挽倒不是怕黑,小声问:“马车失火,你可有受伤?”
她都没听说这事儿,有些着急。
林卿柏:“没伤着,趁着火没大就直接出去了。”
那时是在外头,找不到水,只能把马和马车分开,眼睁睁看着马车烧黑。
虞姝挽没问他是怎么回去的,只要没受伤就好。
到了街上,远远地就能听到各种吃食的叫卖声,还有许多嬉闹声。
虞姝挽打开窗户往外看,见到了许多人。
街上四处都挂着灯笼,特别亮,一条街挤满了人,完全没有从前的漆黑安静。
虞姝挽隐隐期待。
从前在芸城,每到什么节日,她都会跟小姐妹一起游街,猜灯谜、看耍杂,偶尔还会戴上稀奇古怪的面具,挑着花灯在人群中跑来跑去。
当真是有趣极了。
明明才一年不到,如今回想那些,竟觉得画面遥远,仿佛发生在几年前一样。
下了马车,虞姝挽牵着林卿柏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前走。
二人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
街上耍杂技的特别多,每走几步路都能看到。
虞姝挽拉着林卿柏直奔臻楼,发现臻楼上方也挂了灯笼,两根粗棍子绑在柱子上往上伸延,又架了几根棍子,挂了好些个明晃晃的灯笼。
虞姝挽回头看林卿柏,眼睛很亮,指着上面:“我们今日能上去吗?”
她到街上,其余的什么都不期待,唯独期待臻楼的楼顶,果然如她想的那样,臻楼上面也挂了灯笼。
依稀记得芸城有家酒楼也是这般,平日里只把灯笼挂在下面,屋顶上方照不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挂满灯笼。
她想着,臻楼是不是也这样,还真让她猜对了。
虞姝挽知道臻楼是齐世子的,知道那位郭小侯爷有后面的钥匙,猜想三殿下包括跟三殿下走得极近的人都有,所以并不是只有她跟林卿柏才能上去。
今日是新年,人很多,上面说不定就有其他人。
林卿柏想了片刻,笑着捏她的脸:“我们等会再上去。”
他眼神极好,还没走近的时候就看到楼顶站了两个身影,不知道是谁,但一定不希望被人打扰。
虞姝挽有些小失望,好在早就做好了不行的准备,叹声气:“好吧,我们再四处逛逛,上京有哪些好玩的吗?”
这可把林卿柏问住了,他以前没有在逢年过节的夜里出来过,每次外出都是找三殿下或郭小侯爷等人,过节时人太多,他不喜玩乐便从不外出,并不知晓上京有什么玩的。
林卿柏迟迟不答,虞姝挽就猜到了,前后看了几眼,忽而指着一处,“那边人好多,我们过去看看。”
她拉着林卿柏往前走,二人从下了马车就没松开过手。
走远了些,林卿柏抬起头往后看,发现那两道身影似乎要离开。
虞姝挽个子小,一手拉着林卿柏,另一手往前伸着找缝隙。她个头小,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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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钻了进去,倒让林卿柏跟不过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发现林卿柏过不来,眨了眨眼睛,又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是个面相很凶的强壮男子。
虞姝挽咽了下唾液,不敢开口跟对方说让路的话,又不想松开林卿柏,只好跟个鹌鹑一样钻了出来,谁都能看出她脸上的郁闷。
林卿柏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手蜷起抵在嘴边轻笑,拉了她一下,“我们去上面看。”
虞姝挽:“上面不是有人吗。”
林卿柏:“应该走了。”
虞姝挽又兴奋起来,“那我们快走。”
灯笼只在外面和楼顶有,那条小巷子还是黑黢黢的,一点亮光都没有。
虞姝挽紧抱着林卿柏的手臂,黏得很紧。
林卿柏推开后院的门,看到其中一个屋里亮着。
虞姝挽自然也看到了亮光,“你可要进去说说话?”
里面说不定是跟林卿柏一起共事的人。
林卿柏摇头:“不用,我们直接上去。”
还是先让虞姝挽走上步梯,自己跟在后头守着。
到了楼顶,才发现楼顶上方也架了几根棍子,灯笼挂的到处是,完全照亮了楼顶。
虞姝挽看得很清楚,眼里倒映出灯笼的亮光,如星火般定格在她黑亮的眸子里,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到了最上方,低头往下看,看到了跟白日里完全不一样的上京。
这会儿还早,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火,楼下的铺子都挂了灯笼,漂亮极了。
往刚才被人群围着的地方看,只能看到有个人在最中间耍杂技,至于耍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虞姝挽眼前的场景并不如白天看到的清晰,但跟以前比起来,眼前的画面让她初次知道了夜里的景色是什么模样,总算是有大致的画面了。
“好看吗?”林卿柏站在她身旁问,声音含笑。
虞姝挽颔首:“好看。”
真的好好看。
她以前没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看不够。
林卿柏笑而不语。
上次见到齐王世子,他向齐世子提了个事。
他说:“臻楼的楼顶太暗了。”
他知道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挂灯笼,但是那么点灯笼并不够亮。
据他所知,每到逢年过节,齐世子都喜欢带世子妃去屋顶看看,算是回忆他们初见的场景。
齐世子听了林卿柏的话,也觉得以前灯笼挂的少,又让人添了些,天刚黑就带着世子妃来了。
林卿柏坐享其成,况且臻楼不是他的,他说了不算,只能无意在齐世子面前提起。
众所周知,齐世子很爱世子妃,楼顶更是被齐世子当做跟世子妃的定情之地。
这样的地方,自然要好好装饰。
原先楼顶守得严,齐世子从不让外人踏入,直到一日世子妃觉得他做事太过□□了,把他骂了一顿,齐世子慢慢有了改变,逐渐让人踏足他跟世子妃的定情之地。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踏足的,最起码是个能让他看顺眼的人。
林卿柏这些年帮三皇子办事,每件事都处理的不错,齐世子佩服林卿柏的手段和能力,就给了他这儿的钥匙。
那时候齐世子说:“等你哪日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带她来这儿,这地儿可神了,一定会保佑你和那姑娘长长久久。”
原先除齐世子以外,只有郭小侯爷和三皇子有此处的钥匙,他们待在这儿主要是为了谈事。
林卿柏是后来被认可的,这才拿到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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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景是很漂亮, 但楼顶太冷了。
虞姝挽没待多久,手冰得不像话,好在她并不贪恋这般美景, 藏在斗篷中的双手搓了搓,声音冷得有点打颤:“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林卿柏将手探入斗篷, 寻到她冰凉的手指握住,扶着她往下走。
“可有其他想玩的?”
他不想那么快回去,想跟虞姝挽多待一会儿。
“没有想玩的, ”虞姝挽不那么喜欢玩,倒喜欢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就这么回去确实没意思, “我们随便转转吧。”
“好。”
只要不回去,林卿柏什么都依她。
到了下面, 二人正要出院子,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谁在外面?”
林卿柏无奈叹声气, 捏了捏虞姝挽的手指,“你在这儿待着别动,我进去说句话。”
他没说带虞姝挽一起进去,知道虞姝挽不喜欢。
虞姝挽颔首,放低声音:“那你快点。”
林卿柏应了声, 松开牵在一起的手, 转身往身后的屋子里走去。
这小院子里挂着灯笼, 并不算暗。
虞姝挽隐约能看清些, 走到步梯旁蹲身坐下,无聊想着铺子里的事。
没过多久, 林卿柏就出来了。
她见到人,起身走过去,“里面是谁啊?”
“齐世子和世子妃,你想见吗?”
林卿柏能问这种话,就说明里面的人想见虞姝挽,但决定见不见还是看虞姝挽。
虞姝挽不想让林卿柏在别人面前为难,点了下头:“见。”
林卿柏伸手揉了下她凉凉的耳朵,而后牵着她往屋里走。
进了屋,虞姝挽看到了坐在屋里的一男一女,二人见她进来,停了刚才的交流。
齐世子喝了口茶。
齐世子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福身行礼,对面的世子妃走过来扶了她一下,“这样的好日子不必多礼,况且是我想见你。”
虞姝挽不明白齐世子妃为何想见她,心中疑惑,但没问出来,客套着回了话。
齐世子妃拉着她往里走,“我们去里面说。”
二人携手往里走,林卿柏跟齐世子坐在一起商量事。
到了里屋,齐世子妃让虞姝挽坐下,又问她喝不喝茶。
虞姝挽摇头,并不渴。
齐世子妃坐在她身旁,给自己倒了盏茶,笑道:“五公主骄纵,她那日说了那样的话实在是气昏了头脑,你别往心里去。”
虞姝挽这才晓得齐世子妃为何要见她。
齐世子跟五公主是堂兄妹,世子妃是五公主的堂嫂,五公主能跟世子妃说这些话,想必关系极好。
齐世子妃这番话,是指五公主要林卿柏当驸马那事儿。
先不说事情没成,就说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会不舒服。
好好的未来夫婿,差点被旁人抢走,还是抢不回来的那种。
齐世子妃自己代入了一下,心里膈应了好久,但她跟五公主关系不错,不会责怪五公主口不择言。
虞姝挽:“没什么,都过去了。”
齐世子妃叹道:“五公主想找你道歉,又怕落了面子,好几次找我诉苦,我刚听说你也在这儿,便想见见你。”
虞姝挽垂着眼,没再吭声。
齐世子妃拉住她的手,诚意十足:“你放心,五公主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一闹,她对你很愧疚,往后你若有需要帮忙的,尽可找我们就好。”
齐世子妃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跟五公主的关系不是一般好。
虞姝挽心头多了几分无力感,指尖微蜷抵着掌心,指甲慢慢在掌心里抠出一片红。
当初三皇子去芸城一趟,从而导致她爹没了,如今五公主一句话,又导致她不得不提前跟林卿柏成亲,守孝还有两年多,就这样成亲了。
明明都是无意的,是天意弄人,可每次都跟皇子公主牵扯到关系,叫她无可奈何、怨不得任何人,如今都想躲着这些皇亲国戚走。
她也知道,若是三皇子和五公主早知会这样,必然会避着。
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况且,虞姝挽大可以选择不跟林卿柏成亲,可以眼睁睁看着林卿柏娶别人,但她做不到。
归根结底,人都有私心。
虞姝挽如今的私心便是跟林卿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齐世子妃见她不说话,知道她心里还有隔阂,放低声音劝道:“不论是我家世子爷还是你家的那个,都是跟着三皇子做事的,咱们更要拧成一股绳,不可因这些小事闹僵。”
齐世子妃不知道虞家的事,更不知道虞姝挽的亲事是提前了两年多,这两年多本该给父亲守孝。
齐世子妃只知道因为五公主一句话,虞姝挽差点失去了最爱的人。
虞姝挽低叹一声:“我没有在意这点事。”
齐世子妃这才放心,笑道:“我这人就喜欢看眼缘,今日一见到你就格外喜欢,咱们往后要多走动。”
虞姝挽唇畔漾出淡笑,说了声好。
齐世子妃比虞姝挽大了五岁,看她跟看妹妹一样,笑嘻嘻地跟她说着上京的趣事。
她们在里面聊,林卿柏跟齐世子在外面聊,聊到很晚,直到街上的人少了,街边摆摊子的人也在收拾摊子,几人才从院子里走出来。
马车里,虞姝挽心事重重,好几次都没听到林卿柏说话。
林卿柏捏她的脸,没用多少力气。
虞姝挽拿开脸上的手,“怎么了?”
马车里漆黑,她看不到林卿柏眼神,不知道他此刻满眼担忧。
“世子妃跟你聊了何事?”
林卿柏不想过问太多,虞姝挽跟谁聊了什么都是她的隐私。
但这一路上,虞姝挽太心不在焉了。
实在没办法,他才问了一嘴。
虞姝挽没瞒着他:“说了五公主的事,还说五公主愧对我,想找个机会跟我道歉。”
她不需要道歉,只需要安宁的日子。
可现在来看,往后的日子安不安宁还不可知。
林卿柏揽她入怀,什么也没说。
虞姝挽刚才总是恍惚,被他抱住才安心,待在他怀里闭上眼,轻声道:“以后还会有变故吗?”
“没有,”林卿柏答得毫不犹豫:“起码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变故了。”
虞姝挽嗯了一声,相信他的话。
回到虞府,虞姝挽躺在榻上反复想着齐世子妃的那些话,怎么都睡不着。
拧成一股绳。
所以三皇子是冲着那个位置去的。
林卿柏又是为三皇子办事,如今已经为官,将来又能走到哪一步?
虞姝挽翻身侧躺着,脑子里想了很多事。
外面圆月明亮,皎洁月光照得大地发冷。
新年过去,林卿柏又忙碌起来。
柳昙总往林府里跑,一待就是一整日,主要还是为了忙孩子成亲的事儿。
虞姝挽不懂这些,除了避免不了的,其余她都没有参与。
不想一个人在家,基本都待在铺子里,忙起来的时候想不了那么多,每次拿着账本对账的时候才会更安心。
起码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最难的日子一天啃一个干巴巴的白饼。这么难她都熬过来了,往后还怕什么?
虞姝挽呼出一口气,精神又好了些。
快傍晚时回到虞府,发现放在芸城祠堂的牌位都搬了过来,应该才到不久,柳昙正招呼人忙活呢,林夫人也在。
她们去年腊月前搬到这儿,当即就决定把芸城的牌位都挪过来,这些东西要小心守着,路上运送的下人小心翼翼,不敢加快速度,赶了一个月才把东西完好无损的搬来。
原本空空的祠堂一下子放了好些个牌位,都是虞家的祖祖辈辈。
柳家祖辈的牌位一起搬回来了,但这些放在虞府或林府不合适,林夫人就另找了一个宅子放柳家的牌位。
是一处小而精致的宅子,一直在林夫人手里,长时间不住人落了许多灰,林夫人半月前就找人重新修缮了一番,现在放进去刚好。
忙到了大半夜才办完。
到了第二日一早,虞姝挽跟着柳昙跪在祠堂烧香祭拜。
看着虞喆的牌位,柳昙说了好些话。
对着遗物说和对着牌位说是不同的,后者更能让她们觉得把话传到了。
柳昙在说虞姝挽的亲事,她让虞喆别怪她们,还让虞喆好好保佑她们,可别再遇见变故了。
虞姝挽藏着心里的愧疚,默默地多磕了几个头。
用过午膳,虞姝挽又跟着柳昙林夫人去祭拜林家的列祖列宗。
说起来也怪,不管是柳家还是林家亦或是虞家,子嗣都很单薄。或许是祖上太穷,日子过得不好,孩子生多了也是白受罪。
虞姝挽不记得曾外祖母长什么模样了,只知道曾外祖母跟她有一样的雀盲,每次看着曾外祖母的牌位,她都有种莫名的亲近。
柳昙跟林夫人跪在前头,对着柳家的祖辈说着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大冷天的,虞姝挽穿得有些薄了,在地上跪久了,膝盖又痛又凉,起身后揉了好久才恢复,她不想柳昙担心,在柳昙看过来的时候就装作没事的样子。
夜里。
虞姝挽坐在榻上涂药,膝盖有一点点泛青,倒不痛,就是瞧着碍眼极了。
她把药揉化在掌心,贴着膝盖轻轻揉动,膝盖被药滋润的光亮,按到发青的地方时隐隐有点痛。
揉着揉着,听到窗户响了一声。
虞姝挽动作一顿,放下裤腿,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毫不意外的见到了林卿柏,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虞姝挽见到,眨眨眼:“这是什么?”
林卿柏:“臻楼新出的菜品,都说味道不错,我去给你买了些。”
他说罢,眉头不可察地皱了下,嗅了嗅鼻子。
“你屋里怎么有股药味?”
虞姝挽正要接下他递来的食盒,听到这话沉默了。
林卿柏声音有些沉:“受伤了?”
总归是瞒不过,虞姝挽接下食盒,道:“白天跪祠堂跪久了,膝盖有点青,我擦了点药。”
柳昙有许多心里话要跟虞喆说,便一直在那儿跪着。虞姝挽还在因为守孝的事愧疚,跟着跪在那儿不起来,膝盖不知不觉就青了。
给根结底还是穿得太薄,今日不怎么冷,她就穿少了,没料到把膝盖搞成这样。
林卿柏不放心,翻窗进屋。
虞姝挽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位置。
林卿柏:“我看看。”
“没事,我已经上过药了,而且没破皮,不严重。”虞姝挽膝盖有点发热,应当是药起了效。
林卿柏还是那句话:“我看看。”
虞姝挽没办法,只好坐到榻上,挽起裤腿给他看。
只是有点发青,除此之外没有丁点伤口。
林卿柏瞥到榻上的药瓶,“都上过药了?”
虞姝挽心不在焉答着:“右腿还没涂药。”
她挽起的裤腿是左腿,白净的小腿直至膝盖,唯有膝盖顶端那一块发着青,很碍眼。
林卿柏拿过药瓶打开,把药倒在手心,“我帮你涂药。”
事情到了这步,虞姝挽没办法拒绝,只能屈起腿,挽起右腿的裤腿,露出还没有涂药的膝盖。
右腿瞧着比左腿严重些,青里发紫,看得林卿柏直皱眉,他将掌心贴过去,粗粝的手掌揉按着膝盖,力度有那么一点点重。
虞姝挽怕疼,不知不觉躲了下。
只是往旁边偏移一些,小腿就被宽大的手掌扣住。
林卿柏一手上药,一手捏着她白嫩的小腿,“别动,我会轻点。”
他手上的力度是轻了,但虞姝挽浑身不自在。
分明没见他干过什么活,最多就是握笔写字,可两手都长了茧子,掌心很粗糙,膝盖上有药还好,但小腿处没有药滋润,能清晰感受到他手上的茧子。
倒不疼,磨得腿很痒。
虞姝挽脸有点热,低头不愿看他。
林卿柏只顾着给伤涂药,没注意这般行为有哪里不妥,等他把药涂好,余光扫到虞姝挽红透的耳垂,这才意识到这么做有多么僭越。
可他没有松手,借着上药的理由,想多停一会儿。
“下次别勉强了,膝盖不舒服就去歇着。”
虞姝挽听他说着,小幅度点着脑袋。
林卿柏帮她把裤腿挽下来,没有逗她的心思,放轻声音:“再有几日,你我就要成亲了。”
虞姝挽哪能不知道,最近都数着过日子,还知道五公主在明日成亲。
林卿柏:“南梁的使臣来了信,应该要等我们办完亲事后才到。”
那时候,燕楚没有适龄的公主,不知他们会挑选何人,皇帝为此都睡不好觉。
虞姝挽安静听着,一语不发。
林卿柏抬眼看她,漆黑幽深的眸中划过暗光:“往后不会再出岔子,我会小心谨慎,更会护好你。”
虞姝挽攥着身下的被褥,说声知道了。
林卿柏温声笑笑:“我该走了,食盒里的膳食若不合胃口不必勉强,放在那儿就是。”
虞姝挽颔首。
林卿柏起身,怎么来的怎么出去,还帮她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人走了好一阵子,虞姝挽才动,提着食盒走到桌边打开,新菜的味道霎时就出来了,闻着味道就很合胃口。
里面放了筷子,她夹起尝了口。
特别好吃,没忍住再吃一口。
她贪嘴,也知道这个时辰不宜多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才上了药的右腿膝盖发着热,小腿处分明没涂药,被握过的小腿肚子还跟着一起热。
热得虞姝挽受不了,脸都跟着热红了。
小腿的触感太明显,以至于她夜里入睡,做了个比以前更加羞耻的梦。
梦里的手一直握着她的腿,时不时握着抬起,腿肚子被粗粝的指腹捏来捏去,在上面留下一片红印子。
她想逃,才往前爬了一点点,就被抓着右腿拉回原处,继续原本该做的事。
虞姝挽醒来时浑身燥热,整个脖子都红了,还觉得腿上有只手在做乱似的,弄得她时不时就去摸摸小腿,以此来逼退梦里的感觉。
她分明没有那种心思,为何频繁梦到这些?
虞姝挽羞得蒙着脸想了许久,始终没想明白这事儿。
以前也做过颇多梦,可从未跟这些事沾过边。
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吧。
正因喜欢,才会梦见与林卿柏做那些事?
可能还有画本子看多了的原因。
但…在看画本子之前,她就做过这种梦。
虞姝挽磨蹭许久才起来。
跟柳昙坐在一起用早膳时,柳昙说着五日后成亲时要注意的地方。
说着说着,眼角流了泪。
柳昙哽咽道:“若是你爹还在就好了,若他能看到你亲眼成家就好了。”
越是逼近那日,柳昙越感慨,时常想起虞喆还在的时候,不止一次跟虞喆说过今后要给虞姝挽找个什么样的郎婿。
最终都事与愿违。
虞姝挽不知该怎么安慰,就坐在这儿陪她。
柳昙哭一小会儿就不哭了,擦着泪道:“你的嫁衣快做好了,可能要到成亲前一日才能试到。”
虞姝挽:“只要尺寸不错就没事。”
柳昙是怕穿上不合适,到时候合不合适都没办法了。
柳昙想起件事,郑重道:“还有五日,这五日就别跟卿柏见面了,以后有的是时候见到。”
虞姝挽应了声。
柳昙:“铺子里可还忙,今日要过去吗?”
虞姝挽:“还好,她们能忙得过来,我这几日不过去了。”
柳昙:“也好,你先前那么劳累,这几日好好歇歇,气色养好了,成亲那日才漂亮。”
一生就这么一次,柳昙自然想要虞姝挽漂漂亮亮的出嫁,哪怕时日再紧迫,都不能在亲事上敷衍,需得最好的。
虞姝挽想着铺子里没事,所以去不去都没关系。
第二日,糕尚斋的邵恬就找了过来,说忙不过来了。
自从开了蜜饯铺子,虞姝挽就把糕尚斋的人调过去两个,新年刚过,两家铺子都不太忙,糕尚斋不知怎么的,生意忽然多了起来。
虞姝挽这时候想招人来不及,只能过去帮忙。
本以为忙完就能回去,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
陈愫。
诓骗林嫣嫣许多次的表姐。
陈愫是无意撞到虞府的马车,等马夫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陈愫倒在地上,摔得太狠,一时没能站起来。
元知下去扶她,陈愫却认出了元知,才站起身就喊虞姝挽的名字,还道:“你撞了我,总要送我一趟吧。”
虞姝挽让元知把人扶上来。
陈愫坐在马车里,揉着摔痛的手臂。
虞姝挽打开窗子透气。
“听说你要跟林卿柏成亲了?”陈愫语气不明地问道。
虞姝挽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陈愫:“没什么,就是好奇罢了。”
陈愫挺不满的,都是林府的表姑娘,凭什么虞姝挽能够嫁进林府,她却要被拦在府外,进去一步都难。
难不成就因为她的姑母只是林府的姨娘,而虞姝挽的姨母才是林府的夫人?
每想到这些,陈愫就嫉妒的发狂。
“真是恭喜啊,这辈子终于能衣食无忧了。”陈愫漫不经心说着,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饿得饥肠辘辘。
虞姝挽无视她的阴阳怪气,语气如常:“多谢。”
陈愫眼底有几分郁气,“林嫣嫣怎么样了?”
“挺好。”
“我听说年前的时候,我那个姑父带着林府的一众人离家一趟,他们去做什么了?”
虞姝挽意识到她说的是下雪那日给林赴凡改名字的时候,眉头皱了下,没说话。
陈愫:“你放心,我没恶意,我这人就贪点钱财,其余的都没兴趣。”
林赴凡改了名字的事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名字同音,旁人也未察觉。
虞姝挽不会给林家找麻烦,冷声道:“自然是去算我和林卿柏成亲的好日子。”
陈愫嫉妒的磨了磨牙。
她哥只看到林府的好些马车一起离开上京,马车里是谁并不知道,那几日的林府都没开过门,虞姝挽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你真幸运。”陈愫酸了许久,只冒出这么一句。
虞姝挽看着窗外,低声喃喃:“幸运么。”
若是幸运,怎会没了爹,又怎会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还不幸运吗?你投奔林家,轻轻松松就住了进去,还能嫁给林卿柏。”陈愫眼底露出自嘲:“我呢?整天跟着赌徒爹和只知道与乞丐混日子的哥哥生活,吃口饭都要向他们讨要。”
成亲夜晚
虞姝挽垂目:“你可以摆脱他们, 但你没有。”
“是,我没有,因为我舍不得他们, 我讨厌他们不求上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但我又不想跟他们断绝来往, 我大可以找个人嫁了安稳度日,但我舍不得离开他们自己享福。”
陈愫越说越激动:“我知道我姑母在林家过得好,不愁吃喝, 冬日里穿得暖,夏日里还有人给她扇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她却自己享福不管我们, 我要揭开她丑陋的伤疤!既然我们过不好,那她也别想好!”
虞姝挽这时候才知道陈愫是何心态, 沉默好一阵子,道:“你可以找个活干。”
“我找了活, 陈礼祺和陈玖就会一直扒着我吸血,我都知道,所以我跟着他们一起颓废,要烂一起烂!”
陈愫恶狠狠地说着,转头瞪着虞姝挽:“跟我相比, 你太幸运了, 从来没体会过吃不饱是什么滋味儿。”
陈愫不知道虞家的事, 只知道虞姝挽从前过得富裕, 后来家中不行了,才跟着柳昙来上京, 到了上京,她们母女俩还能过从前吃喝不愁的日子。
来上京的路上,虞姝挽已经忘了吃饱是什么滋味儿,在林家用膳时,她忍着想落泪的冲动笑着吃完。
从不会跟旁人说出曾经的苦难,不想别人同情她,不想寄人篱下。
所以找到了机会就开铺子,哪怕没有上京的那几间铺子,她会跟林家借银子,之后再慢慢偿还。
虞府刚没的时候她就想过做生意,也尝试过,但次次都被人搅乱。
她很努力的活着,期间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她抱怨过,好多次心里不甘不平,但她不认命,日子越苦难,越想把日子过好。
元知在一旁听着,实在是忍无可忍,厉斥:“这又不是我家姑娘造成的,你跟我家姑娘抱怨什么!”
“谁让你们那么不长眼的撞到我了,惹了我就要负责,赔我银子!”陈愫扯着嗓子喊道,眼中毫无善意。
元知:“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我不管,你们撞到我了,就要赔我银子!”
虞姝挽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性子,扬起声音对外面的马夫说道:“不回府了,拐去官府。”
马夫应了声,随后马车里的三人都能感受到马车转了个弯。
官府二字着实镇住了陈愫,咬了咬牙:“我要下车!”
没人理她,马车未停。
陈愫不管不顾得往外冲:“停下!我要下车!”
如此,马夫才停下。
陈愫立马跳下去,仰头看着马车,“要怪就怪你是林夫人的亲外甥女,我讨厌她,自然也讨厌你!”
陈愫恨林夫人,可她不能拿林夫人怎么样,自然而然的把这份憎恨转移到了虞姝挽身上。
她要虞姝挽也不舒畅。
这些话对虞姝挽不痛不痒,打开窗子,平静凝视外面的人,声音毫无波澜:“若讨厌我能让你心里舒坦点,那随你便吧,我又不会损失什么。”
说罢,关好窗,马车接着往前行。
陈愫被她一句话堵的如鲠在喉,难受极了。
回到虞府,虞姝挽没向其他人说这事儿,回到屋里歇会儿,一个人去了祠堂。
膝盖先前涂了药,前天留下的淤青已经没了,虞姝挽穿得稍厚,跪在软团子上,膝盖没有哪里不适。
祠堂里就她一人,没忍住跟虞喆说了心里话。
往后几日,虞姝挽没再出门,乖乖待在府里,不曾去找林卿柏。
林卿柏很注重这些,这几日也没来找过她。
天不如年前冷了,穿厚了还会热。
成亲的前一日,虞姝挽才试上做好的嫁衣,身后站着两位妆娘,一位帮她描眉,一位帮她挽发。
元知站在后头感叹:“真美啊。”
虞姝挽本就漂亮,平日里未施粉黛,如今稍微一打扮更加亮眼。
柳昙进来看了眼,脸上的欣喜藏不住,拉过一旁的媒人,低声道:“你明日好生照料着,事后有赏。”
金银珠宝,翡翠美玉。
媒人了解他们大户人家的办事风格,尤其是这些做生意的,此刻笑得合不拢嘴:“您就放心交给我,保证把事情办妥。”
柳昙弯唇一笑,往她手里塞了个罕见的玉镯子。
媒人立马塞怀里。
试过妆和嫁衣,虞姝挽在屋里转一圈,她照着铜镜,只能看到腰身的一部分,微微弯下身子,才看到脸上的妆容。
当真是漂亮。
媒人收了镯子,办事更细心,低声附在她耳边说着明日该如何如何。
虞姝挽听得认真,每一步都记在心里。
府里客房多,媒人和妆娘今日都住在府上,明日要早起,住别处不方便。
夜里。
虞姝挽和柳昙围着一个小桌坐下,柳昙跟她说着心里话。
最近每日都这般,只要得了空,柳昙就来跟虞姝挽嘱咐这个嘱咐那个。
离得虽近,但柳昙还是要把该说的话说给她听。
说到最后,柳昙问:“我给你的画本子可看了?”
提及这个,虞姝挽眼神躲闪,声音很小:“您说用不着,我就没看。”
不好意思在这种事上说实话,太羞耻了。
柳昙没看出她在撒谎,作为过来人,在这种事上都看透了,笑道:“不看也没事,反正两年多都圆不了房,日后能圆房了可要学着点,什么都不会也不行。”
虞姝挽胡乱应着,不想再说这事儿,“那你明日就不过去了?”
“不过去,没这种说法。”即便离得很近,柳昙哥不能过去,她想了下,道:“等你回门后,我再常去林府看你。”
虞姝挽点点头,鼻子的酸意直冲眼睛,眸子水亮水亮的。
柳昙:“又不是见不着,你明日可别哭啊,要不然就不好看了。”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很清楚,她女儿就算哭了也很漂亮。
虞姝挽眉眼微弯,说话时带着点哭腔:“我才不会哭呢。”
“咱们都不哭,都不哭。”柳昙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以前不明白旁人嫁女儿的时候为何那么不舍,如今是知道了。”
哪怕离得近,还是会难受。
虞姝挽强忍泪意,眼睛都不敢动,没一会儿就逼退泪意,太久没眨的眼睛泛着干涩酸意,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
柳昙:“太晚了,你快睡吧,不然明日起不来。”
柳昙起身走了。
虞姝挽没哭,但心里难受,一个人在屋里缓了好久才稳定了情绪。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窗外还泛着寒霜。
虞姝挽勉强坐起身,洗漱好后坐在铜镜前,闭着眼让妆娘给她画眉,该睁眼的时候,眼皮子跟打架似的睁不开,昨夜睡太晚,这会儿起得太艰难。
元知和另一个婢女帮她穿衣,银子给得足,即便是这么短的时日里,嫁衣的做工也很细。
这是柳昙亲自为虞姝挽挑选的样式,当时只看了几张画,唯有这张嫁衣的画让她一眼相中,毫不犹豫要了这个样式。
喜庆的红衣上绣着金丝云纹,丝线绣得特别精细,离近了仔细看都瞧不出丝毫瑕疵。
一层又一层,嫁衣加着薄绒,全部穿在身上时很重,头上又戴着翡翠明珠组成的冠,全都货真价实,比衣裳还要重。
虞姝挽稍微弯一下身就站不稳,只有脊背脖子挺直的时候才能顶住发冠。
从洗漱到穿衣装扮,外面朦胧的天早就亮了,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外面的阳光有多少。
虞姝挽心惶惶的,又止不住的期待,好几次深呼吸来平复激动,每隔一会儿就问元知什么时辰了,问外面可有人来了。
元知一会儿去外面待会儿,一会儿跑进屋里,每次都说快了。
不多时,虞姝挽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人来了。
霎时间,虞姝挽心脏跳动的很快,周围有那么多人在说话,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拿起沉甸甸的扇子挡在脸前,垂眼想着接下来该走的流程。
外面嬉闹声一片,林卿柏如今为官,今日来得人中有好些都是他同僚。
虞家没那么多旁支亲戚,柳昙特意花银子雇人在外拦人,一个又一个刁难的问题问出,林卿柏不慌不忙的解答,他喜袍加身,气宇轩昂,围观的路人不由点头。
林卿柏进了虞府,直奔锦院来。
提前在外打探消息的元知连忙跑进屋里,脸上带着笑:“来了来了!姑爷过来了!姑娘快准备好!”
两个月前,元知还是林府的人,不该称林卿柏为姑爷。
如今跟着虞姝挽一起搬到虞府,这声姑爷叫得比谁都顺口,跟练过似的。
不多时,林卿柏来了,他牵住虞姝挽的手,带她往前院正屋里走。
柳昙独自一人坐在那儿等候,看到林卿柏牵着虞姝挽进来,不免红了眼,她不想多说,怕哭出声来,简单嘱咐几句就别过脸,抹了下眼角。
虞姝挽跟着林卿柏往外走,眼睛有些湿润。
她想起了柳昙昨夜的话。
‘咱们都不哭。’
柳昙还是哭了,她也想哭,又不想让旁人看到,便一直忍着泪。
出门的时候,泪意褪去,眼睛有些干涩。
府外人很多,虞姝挽抬眼一扫,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生面孔。
坐上喜轿,放下团扇,疲惫捏了捏脖子。
虽说离得近,但也不是几步路就能到的,她在马车里好好歇了片刻,察觉到马车停了,外面是媒人叫她下去的声音。
虞姝挽跟着媒人的指示一步一步的来,直到跟林卿柏一同到了林府的正屋。
林老爷林夫人都坐在前面,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屋里有些吵,好在喊拜堂的声音更大。
虞姝挽微微弯身。
一拜、二拜。
转过身跟林卿柏夫妻对拜。
屋里响起一阵掌声,好似有个人一直在起哄的喊好。
熟悉的林府,哪怕是在黑夜里,虞姝挽都能摸着走到竹园,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踏进竹园的门槛,被那么多人看着走进林卿柏的卧房。
房中一片喜红的装饰,榻上撒满了花生、红枣、桂圆等,仔细看过去,还有几根完整的金条。
元知把床榻边缘的位置腾出来,好让虞姝挽坐下歇息。
“九松刚才在外面拦住了我,说厨房里备了您爱吃的虾饺和糕点,现在要端来吗?”元知轻声问道,接下虞姝挽手里的团扇放到一旁。
“端来吧。”
虞姝挽不怎么饿,可能是饿过头了,稍微吃点垫下肚子才行。
元知回了声好,亲自去了趟厨房。
元知对这儿熟门熟路,知道怎么避开林府的宾客,一路上都没人发现她。
虞姝挽待在屋里,反复捏着后颈,发冠上那么多珍珠翡翠,压得她抬不起头,一个人还不好拿下来。
元知回来后就见她一直在捏脖子,过去帮她取下沉重的发冠,站在她身侧好好帮她揉按着脖子。
虞姝挽舒服地眯起眼睛:“成亲太累了,幸好我这辈子只有一次。”
也有人有两次甚至三次往上,但这种少之又少。
元知失笑:“您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给您捏捏。”
虞姝挽向上伸展手臂,“不用,我好好歇会儿就行。”
她吃了几个虾饺垫肚子,还想再吃点,但总心慌意乱的吃不下去。
虽说不会圆房,可她今夜要跟林卿柏同眠共枕,一想到这种事,她就有点怕,怕中带着期待,特别矛盾。
“那奴婢去外面守着了,您有事喊我。”
虞姝挽应了声。
待元知离开后,屋里静了好一阵子,虞姝挽把床榻上的花生扫到一旁,躺下小歇了会儿。
她睡不着,闭目养会儿神,就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对这间屋子无比熟悉,从前过来时碍于身份从来不会好奇屋里的摆件和其他东西,如今倒是好奇起来。
虞姝挽无聊探索着卧房,倒是没找到什么让她稀奇的,毫无兴致地重新躺到榻上,抓了颗花生剥开放嘴里吃。
外面的天不知不觉有些黑了,元知中途进来点了烛火,待屋里明亮后又去外面守着。
虞姝挽吃着花生桂圆,手掌在床榻上摸来摸去,指尖探入软枕下面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拿了出来,看清是何物后微微一怔。
这…不是她之前丢了的荷包吗?
那时候还故意丢在林卿柏身边,回府后问他有没有看到,他明确否认了。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虞姝挽不觉得世上有跟她那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因为是她亲手做的,上面的丝线用了最好的,为了特殊些,故意在荷包里面绣了个旁人看不到的‘挽’字。
将荷包翻了个面,里面金丝线绣出的挽字展现在眼前,证明这真是她的荷包。
虞姝挽前阵子看到新做好的荷包,还在惋惜这个丢了的荷包,甚至在想,早知道会丢就不故意扔到林卿柏身边了。
没想到竟是被林卿柏藏了起来!
真是太…太过分了。
想要开口说就行了,她又不是不给。
怎么还偷藏起来!
虞姝挽又气又好笑,把荷包放回原位,等着林卿柏回来质问他。
她都想好了该如何问,可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件事。
林卿柏醉酒了。
走路都在晃,是九松把他扶回来的。
“他喝了多少?”
“五六杯吧,都是公子的同僚灌的,没人敢拦着他们。”九松如实道。
林夫人倒是想帮着拦酒,但那些人她都不认得,还都是当官的,说了几句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灌醉。
虞姝挽没见过林卿柏的同僚,却在拜堂的时候看见了郭小侯爷,有郭承谨在,林卿柏想不醉都难。
她过去帮着把林卿柏扶到床榻躺下,对九松道:“你下去吧,让人送些热水进来。”
九松道声好,出门时不忘带上门。
虞姝挽敛眸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林卿柏,无奈叹声气。
一杯就醉的人,在这样大喜的日子怎么可能保持清醒,旁人不一个劲儿的灌酒才怪。
屋里没了旁人,她整个人自在不少,坐在林卿柏身旁认真看着他,手指勾着他的腰带来回磨蹭。
“算了,明天再质问你。”
虞姝挽没把林卿柏喊醒,他这会儿肯定脑袋很晕,还是好好睡一觉比较好。
元知送了热水进来,放下就走了。
虞姝挽帮林卿柏褪下一件件衣物,直到露出上身,看着他匀称有力的肌肉线条,一时有些沉默。
手指不自觉放在他腹部,按了按,抓了两下。
平时看着很瘦的一个人,褪下衣物竟是这般有肉,她有些不敢置信,手在上面扫动着按了好几下,确定这是真实的,她没有眼花。
虞姝挽面颊有点红,轻咳了一声,走到桌边的水盆旁,湿了帕子拧尽水,来到林卿柏身旁帮他擦拭。
从脖子开始往下擦,他身上沾了点酒味,随着帕子的一点点擦拭,本就不浓烈的酒味逐渐散去。
擦到腹部时,手被按住了。
虞姝挽抬眼,对上了林卿柏晦涩不明的深眸,哪怕知道他醉了,还是有些心虚,“我帮你擦擦,省得睡着了难受。”
他们成亲了,今夜要睡在同一张榻上。
虞姝挽越想脸越红,手还被按着,怎么都抽不出来,见他还盯着她看,想起荷包的事,眉头一皱,质问道:“你为何要把我的荷包藏起来?”
林卿柏眸光茫然,似乎在思考这话的意思,没过多久,缓缓闭上了眼,好似要睡了。
“你到底醉没醉啊?”虞姝挽双腿跪在榻上,为了能看清他的脸,特意弯下腰离近一些,整个人都快趴在了他身上,手还按在他腹部。
不论上次还是这次,林卿柏醉了都像没醉一样,可若说他没醉,饮酒后的反应又跟清醒时有所不同。
这般不同的反应,不是轻易就能装出来的。
林卿柏这次没在说话,平稳的呼吸像是睡着了。
虞姝挽试着抽出被他按着的手,这次倒是轻轻松松,只是林卿柏的反应太不对劲了。
还是说,醉酒的林卿柏就是这么不对劲?
虞姝挽凑到林卿柏脸前,红唇碰了下他的唇,坐起身好好观察他表情,没有丝毫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
虞姝挽被骗太多次了,有点不相信,就这样试探着亲了一下又一下,记不清究竟亲了多少次,身下的人还是没反应,她确定林卿柏这次是真睡着了。
至于刚才醒过来按住她的手……
虞姝挽心想,林卿柏应该是不想让她接着往下擦吧。
其实她原本就没打算往下,林卿柏这么一弄,倒有些让她好奇了。
虞姝挽坐在那儿,盯着一处看了许久,最终选择放过自己。
还是不勉强了。
虞姝挽困了,也想早点歇下,正要下去帮林卿柏脱下鞋子,手还没碰到,就听见林卿柏说话了。
“我自己来,挽挽不用帮忙。”
虞姝挽手一顿,脑子被他搞得跟浆糊一样,爬上床榻逼问他:“林卿柏,你真的醉了?”
她很少当面直呼林卿柏的名字,在记忆里,好像没喊过。
被喊的人缓缓睁开眸子,其中醉意并无掩饰,喉结动了动,道:“说了……要好好待你,不能让你……伺候我。”
虞姝挽眉眼弯起:“那你醉了吗?”
林卿柏眼神不明,黑黢黢的蕴着亮光,“我没醉。”
虞姝挽没从他眼里看出半分理智,确定他真醉了,不免笑道:“那你自己脱吧,我不伺候你。”
也对。
上次就觉得林卿柏醉酒后莫名其妙的,今日更莫名其妙,面上那般诚实,偶尔说实话,但套话就没用了,在每个重要问题上没准确答案,全程打马虎。
她之前还想趁着林卿柏醉酒试探心意,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只怕心意没试探出来,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过林卿柏这样倒让人放心,他今后在外被灌了酒,不至于被别人套出话。
虞姝挽褪下自己的衣裳,身上顿时轻了好多,试着抬了抬胳膊,骨骼微微响动,又酸又痛的。
林卿柏脱了鞋袜,他上半身早已裸露,此刻只褪去外面的裤子,留下里面一条寝裤。
“挽挽想睡外面还是里面?”林卿柏目光含着几分飘忽的醉意,在看向她时有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意味。
虞姝挽解着衣带,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我睡里面。”
南梁来人
林卿柏没动, 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虞姝挽摸了下脖子,眼神躲闪:“你先睡吧,我还要洗漱一下。”
她里面的寝衣是喜红色, 整个人被衬得特别白,头发挽着,没有洗漱, 清晨涂上的脂粉遮住了脸蛋的霞红。
林卿柏好似没听懂她的话,直言道:“那我等你。”
“不用,你歇着, 我很快就好。”虞姝挽就怕他等,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有点没做好同眠共枕的准备。
她想着等林卿柏睡下了, 再过去躺下。
林卿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声好。
虞姝挽亲眼目睹他躺下,僵硬的手指慢慢放松。
她安静坐在铜镜前拆着挽起的头发, 过了会儿让元知送盆水进来,洗漱完后, 才熄灭屋里的烛火,摸黑似的磨磨蹭蹭地爬上床榻。
怕压到林卿柏,刻意避着他。
到了床榻里侧,展开另一床被褥躺下。
身侧的人睡得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虞姝挽两手叠在身前, 脖子以上都热得发烫, 看不见一物的双眼在黑夜中眨了眨, 睫毛轻轻颤动。
真的躺在一起了。
平稳的气息时刻提醒她身边有了人, 不再是一个人睡。
这是她丈夫,是要跟她携手相伴一生的人。
虞姝挽闭上眼, 深呼吸了几下,怎么都平复不了内心深处的躁动,迟迟静不下心,让她睡意全无。
林卿柏现在醉着,倒让她没那么紧张。
一想到明日清晨醒来,林卿柏会清醒,会看到她躺在身侧。
虞姝挽紧闭着眼,整个人愈发精神。
她脑子里胡乱想着许多事,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意识混沌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人搂进了怀里。
翌日一早。
虞姝挽正是半梦半醒的时候,身上非常热,她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头,心想这时候不该热成这样。
天虽不那么冷了,可还不至于到了热醒的程度。
太热了,不满蹬开被子,腿刚接触到凉意,被子就重新盖回。
虞姝挽越来越热,热得她出了薄汗,直接睁开了眼,入目便是陌生的床幔,身上的热度全都来自身侧。
下意识转头,看到了林卿柏闭目的睡颜,她都被他搂在怀里,不热才怪。
虞姝挽这会儿还有些发蒙,手指费力把腰上的手臂拿开,翻了个身背对着林卿柏,特意往里挪了挪,这才闭上眼接着睡。
不知睡了多久,背后传来了热源,她又被热醒了,朦胧中推了下身后的热源,却被握住了手,每根手指的指腹都被捏了捏。
把虞姝挽彻底捏醒了,她依旧侧躺,面朝里侧,睁开的双眸从迷茫变为羞恼,用力抽出被捏来捏去的手,放在身前装睡。
林卿柏从她翻身的时候才醒来,先前只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当时并不清醒,没往虞姝挽身上想,直到睁眼看到背对着他的身影,才想起昨日他们成亲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位同僚递来的酒,之后便一无所知,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更别提后面的事。
“挽挽。”
林卿柏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子。
虞姝挽翻了个身面对他,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慢慢睁眼,无比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表哥这两个字到嘴边时停下,变了个调子,喊出了另外两个字。
“夫君。”
她自己都羞了,有点后悔这么喊。
林卿柏黑眸幽深,压制着内心深处的兴奋,应了声。
曾经多少次在梦中,她都是这般喊他。
笑时喊过,哭时喊过,各种各样的语气对他喊出夫君二字,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她哭着求饶时的强调。
那时的夫君最为好听。
只是,现在还听不到。
林卿柏喉结动了下,手臂搭在她腰上,“睡得好吗?”
虞姝挽抬眸看他,眼睛明亮有神,笑意盈盈地嗯了一声,道:“可惜你醉了。”
林卿柏低笑一声:“很遗憾?”
虞姝挽:“有一点。”
林卿柏笑意依旧,低头想亲她。
虞姝挽忙不迭往后,捂住了嘴,“不行,还没有洗漱。”
林卿柏没有被拒的恼意,坐起身:“起来洗漱,待会儿我陪你去敬茶。”
“你不用忙吗?”虞姝挽跟着坐起,墨发披散在肩后,顺着她的举动滑到肩前,柔美又温婉。
林盯着她看了一阵儿,唇边含笑:“先陪你敬茶,还不算晚。”
虞姝挽哦了一声,跟着他起床穿衣。
林卿柏系腰带的时候,是虞姝挽帮他系的,手臂环着又转到身后。
“竹园里以前为何没个服侍的婢女?”虞姝挽轻声问道。
她这次嫁进来,带了好些个婢女到竹园,往后都要留在园子里伺候。
此前,竹园只有三个小厮。
林府几十口人,那么大的竹园就这么点人,倒是方便她每次偷偷过来跟林卿柏见面。
林卿柏抬起手臂方便她系腰带,温声:“人多了太吵,九松他们三个安静。”
虞姝挽红唇微抿,问:“我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会不会打扰你?”
腰带系好,林卿柏转过身握住她的手,笑道:“今后这也是你的住处,你想添多少人就添多少。”
虞姝挽眨眼笑了下,表示知道了。
元知端着水进来。
他们二人前后洗漱,林卿柏去了趟书房。
虞姝挽坐在铜镜前,身后的婢女帮她挽发。
这屋里原先没那么多东西,铜镜也是在他们成亲前几日才添置的,大多数都是为了方便她。
虞姝挽心头甜滋滋的,蓦然想起软枕下面的荷包。
一时不知是林卿柏故意放下的还是无意放下的。
昨夜床榻上到处都是花生,不用想就知道是婢女撒上去的,那荷包在铺床之前就在吗?
虞姝挽怔神想着,等头发梳好,回过头发现林卿柏就在一旁看着她。
“好了?”林卿柏问。
虞姝挽对婢女挥了下手,后者缓缓退出屋子。
林卿柏敛眸,似有察觉,“挽挽想跟我说什么?”
虞姝挽走到床榻旁,伸手从软枕下面拿出荷包,扬起来方便林卿柏看得清楚,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掺了几分好奇:“这荷包跟我之前丢失的那个好像。”
林卿柏哪能看不出她在演,摇了下头,无奈笑道:“这就是你的。”
虞姝挽收起荷包,轻哼了声:“我真以为丢了,难过了好久,没想到是被你藏起来了。”
简直太过分了!
林卿柏笑意不变:“是你扔到我眼前了,我以为你不要了。”
虞姝挽眨了下眼:“我明明问过你有没有看到,你说没看到。”
“挽挽,是你扔到我眼前的。”
林卿柏走到她身前,揽着她腰肢,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语气不明:“为何故意扔到我眼前?”
‘故意’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虞姝挽略有些心虚,别开脸,“哪有故意,是不小心掉的。”
“是吗?”
林卿柏认真盯着她看。
“哎呀!”虞姝挽从他怀里挣脱,“该去敬茶了,晚了不好。”
说罢,便匆匆往外走,步子有几分逃跑的意味。
林卿柏笑了声,抬起脚跟了过去。
别院里,因昨日办了喜事,大家都很高兴。
林夫人昨夜睡得特别好,还做了个抱孙子的梦,一醒来就跟林老爷说。
林老爷嘲笑她想得太早了。
林夫人:“你懂什么,咱们现在起码可以想想了,以前你儿子连姑娘都不见,抱孙子的幻想都不给我。”
林老爷呵了声,怎么听都像是在笑。
过了片刻,林老爷跟林夫人提了件事,他想带虞姝挽接触林家的生意。
林夫人慎重考虑了一下:“会不会让她有压力?”
林老爷每日忙得都快要不沾家门了,虞姝挽年纪这么小,身体又那般瘦弱,林夫人担心她吃不消。
林老爷:“你懂什么,倒时多安排几个人帮着她,主要是让她管着,咱们以后都老了,卿柏要走仕途,只有姝挽能接手这些。”
“而且不是一下子全交给她,是慢慢地把掌管权交在她手里,往后你我都还帮忙,不至于等咱们撒手走了,留那么大个作坊没人能管。”
做生意是要学的,林老爷想早点把虞姝挽教会。
林夫人颔首:“行,咱们先跟她提一下,若她不愿意就算了。”
虞姝挽无疑是有生意头脑的,这点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日后把林家的生意交到她手里也能放心。
眼见着要到了敬茶的时辰,林老爷林夫人就去前面正屋里等着。
虞姝挽到的时候,发现人都齐了,就连林嫣嫣和林赴凡也在。
如今跟以前不同,喊人的方式也不同了。
虞姝挽给林老爷林夫人敬茶,分别喊了父亲、母亲。
林老爷笑得满眼褶子。
林夫人跟他差不多,还从手上摘下个镯子套在虞姝挽手腕上。
林夫人不爱戴镯子,这镯子是她今早特意戴在手上,就为了这一刻送给虞姝挽。
虞姝挽心知肚明,弯唇笑了笑。
林夫人看着林卿柏,嘱咐他今后要对虞姝挽好些,还跟虞姝挽说,“若卿柏对你不好了,你尽管来找我,我亲自教训他。”
虞姝挽眼眸弯起,应了声好。
林卿柏还有事要忙,陪虞姝挽敬过茶就走了,早膳都还没用。
林夫人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只拉着虞姝挽去用膳。林嫣嫣跟虞姝挽坐在一起,脸上的笑就没收起来过。
林老爷难得没有早出门,在饭桌上特意跟虞姝挽说了家中生意的事。
他开始只是试探,没说得太直白。
虞姝挽一下子就听出他是什么意思,表示自己没问题。
林老爷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可以。”
作坊做到那么大,林老爷真不舍得交到别人手里,儿子在这方面没可能,他只能指望儿媳。
林老爷让虞姝挽好好在家歇歇,过阵子再慢慢教她。
用过膳,林老爷就匆忙走了,林夫人跟着一起。
陈姨娘带林赴凡回院子。
一时之间,又只剩下虞姝挽和林嫣嫣二人。
林嫣嫣兴奋抱住虞姝挽:“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成我嫂嫂了!”
虞姝挽失笑:“不是梦,我真成你嫂嫂了。”
“我太高兴了!”林嫣嫣有点不想撒手。
虞姝挽任由她抱着,之前又不是没抱在一起过。
“我昨夜激动的差点没睡着,你进了竹园,我那时候多想进去跟你说话,但我姨娘不让我过去。”
“赴凡还想过去偷偷找你,被我姨娘发现了,我姨娘直接就把我们俩数落一顿。”
成亲前几日,虞姝挽没出过门,就连林嫣嫣都没见。
这么几日不见,林嫣嫣又攒了许多想跟她说的话,一时说个没完没了。
虞姝挽默默听着,心想幸好之前在这儿待的久,如今没哪里不习惯,若不然真的会不适应。
林府一切如常,虞府倒是静悄悄地。
柳昙一夜没睡好,府里就剩下她一个当主子的,想想就觉得孤单,她没出门,待在府里做刺绣。
一整日就这么过去了,临到傍晚,天上飘起了小雪花。
新年正月的初雪,在上京并不是稀奇的事儿。
但虞姝挽没见过,站在外头赏雪,耳畔是林嫣嫣嚷嚷的声音。
雪越下越大,上京里来了贵客。
一行人马能占半条街,那些人的穿着瞧着跟燕楚有所不同,因飘着雪,街上没多少人,倒是没人围观。
林府。
虞姝挽本想等林卿柏回来一起用晚膳,等了许久只等回九松带来的话。
林卿柏不回来用膳,让她不用等。
这种事不是初次发生,虞姝挽倒不奇怪,喊来了林嫣嫣一起用膳。
外面的雪下了薄薄一层,一脚踩下去勉强能盖住鞋底子。
林嫣嫣冻得手指发红,搓着手说道:“我姨娘叫人去街上抓药,说咱们上京来了好些外地人。”
“外地人?”虞姝挽盛着汤,有些好奇。
林嫣嫣:“瞧着不像是咱们燕楚的人。”
虞姝挽动作微顿,面不改色把盛好的汤端到林嫣嫣面前,已经知道是谁了。
林嫣嫣用过膳便走了。
虞姝挽进了卧房,加了一床被子。
雪忽然下来,又比过年那阵子冷了些。
夜深时,虞姝挽正准备歇下,林卿柏回来了。
她才洗漱完,脸颊白净的坐在榻上,被褥盖在腿上,见林卿柏进来,问:“你回来这么晚,可是因为南梁使臣来了?”
林卿柏关好门,自顾自的脱着外衣,“跟这个没关系,你怎知南梁来了人?”
虞姝挽:“陈姨娘叫人去街上抓药,看见了,他们穿着跟我们燕楚有所不同。”
林卿柏:“南梁长公主来了。”
“南梁长公主?”虞姝挽似是察觉到什么,拧眉:“那和亲的人……”
不等她说完,林卿柏就道:“不知道,总之跟公主郡主她们没关系了。”
南梁长公主亲自选人,选得自然是男子。
燕楚太子有太子妃和侧妃,东宫里还有其他人。
二皇子、三皇子皆有皇子妃,南梁长公主自然不会选他们。
唯有的人选只剩下一位世子,身份低微些还有其他王爷府上的庶子。
虞姝挽有些恍惚:“真是闻所未闻。”
林卿柏掀开被褥,“别想了,总之跟我们没关系。”
他躺下,长臂扣住虞姝挽的腰,轻松把人捞进怀里。
他身上带着雪的凉气,虞姝挽不由颤栗,很快就适应,躺在他怀里,小声道:“如此想来,还真是误会一场。”
因为和亲,适龄的五公主乱指了林卿柏,从而导致她和林卿柏的亲事提前。
而五公主也匆匆招了驸马,相识到成亲还不到一月。
事情都这样了,才发现南梁要的和亲人选根本不是公主。
一场误会,造就了那么多迫不得已的事。
虞姝挽搂住林卿柏的脖子,闷声道:“他们南梁怎么也不在信里说清楚。”
只要说明白是南梁长公主亲自来选人,哪还有那么多误会。
林卿柏抱着她,黑眸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那么一点点庆幸,虽说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可他提前那么早娶到了虞姝挽,不用再患得患失两年多。
这份庆幸,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
这是他内心深处的阴暗,在旁人眼中,他就是无辜受牵连的受害者罢了.
皇帝给南梁长公主安排了住处,夜里找来了三个儿子议事,商量着这事儿该怎么做。
送男子去和亲,这种事让皇帝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可他有求于南梁,再怎么不自在都只能忍下,幸而他三个儿子都已有了孩子,不至于被南梁长公主选到。
皇帝眼下愁得是,都有谁能担任此事。
在上京的只有两位王爷,齐王世子孩子都三岁了,这种事自然不会再说,齐王府里还有个适龄的庶子,但派个庶子和亲又不显诚意。
除此之外就剩下晋王世子,晋王世子长得……实在是有点平平无奇了,更没什么出彩的能力,文武都不太行。
皇帝叹了声气。
太子:“二皇叔府上还有两个到年龄的庶子。”
皇帝:“你去找人给他们画像,明日尽早送过来。”
此时已是夜里,明日送来有些急了。
太子拱手:“儿臣领命。”
太子办事从不拖拉,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心狠,疑心又重,这种人一旦掌握了实权,其他人保不齐要遭罪。
皇帝看着他和三皇子,眼底多了分纠结。
三皇子垂着眼,在太子跟前一言不发。
每次都是这般,只要太子露面,二皇子三皇子就如闲人一样站在那儿。
三皇子并不争抢,况且这种事没必要冲在前面。
与两位兄弟相比,二皇子就太平庸了,没什么头脑和能力,跟四公主一样。
四公主自幼不受宠,皇帝倒也不会亏待了她,后来是四公主自请封地和封号,皇帝知道上京伤了她的心,便遂了她的愿。
皇帝不看好二皇子和四公主,不代表讨厌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只能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皇帝叹声气:“你们都回去吧。”
上京下了一场大雪。
一夜过去,大地盖了张雪白的被子。
虞姝挽紧缩在林卿柏怀里,不舍得往后挪一点,她脸蛋红扑扑的,睡得很熟。
林卿柏睁眼就看到她,薄唇蹭着她的额头,好一阵子才松开她,手臂刚有所松动,怀里的人就朝他这边拱了两下。
林卿柏摸着她的头发,只好再陪她一会儿。
虞姝挽只知道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一点都不想动,等她醒来的时候都快要午时了,屋里就她自己。
虞姝挽坐起身,神情发蒙,缓了片刻,喊元知进来。
“你怎么不叫我。”
虞姝挽身上发软,泛着懒劲儿,一点力气都没有。
元知:“昨儿下了大雪,大夫人一早就说了不用喊您,都好好歇一日。”
虞姝挽揉着脑袋,没问她林卿柏是何时走的。
清晨睡得迷迷糊糊,隐约知道林卿柏何时走的,还说今日会早些回来陪她。
虞姝挽睡蒙了,这会儿还不想起,慢慢躺下,“我再躺会儿,你先出去吧。”
元知道了声是,去外面守着。
雪日里寒冷,更叫人受不了。
虞姝挽起来后直接用了午膳,没想着出去,待在屋里才暖和。
明日就能回门了,她倒一直盼着,就想回去跟柳昙好好说些话。
天刚暗下来的时候,林卿柏回来了。
正屋里刚摆好膳,虞姝挽把筷子递给他,“南梁公主可选谁了?”
林卿柏见她这般关心,失笑道:“不知道,这些与我办的事毫无干系。”
虞姝挽:“外面那么大的雪,出行也不方便,你们也不休沐吗?”
林卿柏:“新年才过,事太多,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虞姝挽:“你明日还要忙吗?”
林卿柏知道明日是何日子,笑道:“我先陪你回去,待上一阵子再去忙。”
虞姝挽叹道:“看你这般忙,我都跟着累了。”
二人这般一言一语的聊着,歇下的时候,虞姝挽钻进林卿柏怀里,抱得有些紧。
“我有时候真不想让你为三殿下办事,我们若是远离这些事,日子能轻松不少。”
林卿柏揽着她,静静听着。
虞姝挽声音温婉:“但我也不愿阻碍你的追求,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会站在许多人触碰不到的高度。”
林卿柏吻她额头:“会的,到时没人再敢欺负你。”
情到深处
第二日清晨, 林卿柏陪虞姝挽一起回去,他没待多久便走了,只剩下虞姝挽和柳昙待在府里说话。
柳昙:“他这般忙, 可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虞姝挽:“不会,过几日我也要忙了。”
她把要接手林家生意的事说了出来。
柳昙沉吟点头:“接下后可不能瞎忙活,切记要好好歇息, 要一直养足精神才好。”
虞姝挽笑着回了声好,又问柳昙这几日都家做什么。
柳昙:“随便绣点东西,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虞姝挽留在这儿用了午膳, 待到快晚上才走。
回府的时候正碰到刚回来的林卿柏,二人用了晚膳,夜里躺在一起温存了会儿。
虞姝挽这三日也歇够了, 正等着明日去作坊里看看, 却听林卿柏说了件事。
“挽挽,你想跟我去疆北吗?”
虞姝挽从他怀里起身, 猜到了什么,问:“要去多久?”
“尚未可知。”
若有个期限还好, 可现在是未知。
林卿柏想了一路,不敢确定虞姝挽愿不愿意跟他去。
疆北地偏,那边还有战事未平,燕楚这次向南梁求助便是因疆北的战事。
虞姝挽以前听他说过以一次疆北的战事,有些搞不懂如今的情况, “你过去是为何事?”
林卿柏沉默片刻, 实话实说。
疆北的一个小城出了点事, 上任县令贪污被抓, 皇帝派他去接任县令一职,期限不定是因为要等到疆北这场仗胜了才能回来。
南梁公主透露, 在她往燕楚赶来的路上,南梁王已经派了援军另走别的路线前往疆北支持,仿佛确定这次和亲一定能成。
林卿柏是升了小官,这次外派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南梁的支援一到,燕楚定会大胜,再同路归来,回来后等着他的便是再往上升一步。
虞姝挽不懂这些,稀里糊涂地点头:“我跟你去,我们何时启程?”
这才成亲没几日,她可舍不得分离,况且不知要去多少日,跟着一起才好。
林卿柏:“没确定,同行的还有齐世子和齐世子妃。”
虞姝挽蹙眉:“他们又是去作何?”
林卿柏:“齐世子是武将,有谋略,此次过去会带领燕楚的士兵冲在最前头。”
虞姝挽了然。
她才安稳度日没多久,如今又要换个地儿生活,心头有些不舒服。
若说不去,还真不舍得分开。
虞姝挽把脸埋在林卿柏怀里,轻声问:“你会有危险吗?”
林卿柏:“不会,我们所去的是疆北离城,离战场还远着。”
虞姝挽哦了一声,心里很闷。
林卿柏轻吻她眉心,黑眸深处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你若不想离家,便留在家中等我回来。”
他是想让虞姝挽一起过去,不愿分离,但也不想勉强她做任何事。
一切都依她。
虞姝挽摇头:“我要跟你一起,我们去哪儿都一起。”
林卿柏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抬头的瞬间吻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脸上,虞姝挽闭着眼,呼吸微滞,直到红唇被顶开,不过片刻,舌尖就被吮的发麻。
虞姝挽轻哼着,扭着脸躲避。
林卿柏追得紧密,只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很快又吻在一起。
气氛逐渐升温。
虞姝挽有些受不了,推搡着他。
只一下,林卿柏就放过她,修长的手指捏着她手腕递到嘴边,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她白嫩手腕上的淡痣,低头吻了下。
温热的吐息喷在手腕,虞姝挽气喘吁吁,手抖了下,长卷的睫毛一直颤。
林卿柏把她禁锢在怀里,握着她手腕不肯松开,食髓知味的反复亲吻那处,鼻气尽数洒在手腕。
虞姝挽痒得受不了,下意识挣扎。
林卿柏看着没用什么力,也没抓疼她,但她就是挣脱不了。
甚至在挣扎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虞姝挽眼睫微敛,眸底划过几分无措,顿时不敢再动了。
林卿柏趁机亲了个够。
屋外的婢女正守着,深夜的时候送了盆热水进屋。
屋内。
虞姝挽两手放在水盆里反复揉搓,防止上面留下味道。
因揉得认真,盆子里的水被搅动出声。
林卿柏光着膀子,肌肉不夸张胜在线条不错,他只着寑裤半倚着床头的软枕,闭着眼平复迟迟不退的躁动。
虞姝挽洗个没完,耳朵红透了,根本不敢回头看他。
她洗了好一阵子,直到身后响起催促声。
“还没好吗?”
声音沙哑,带着少有的几分性感。
虞姝挽清清嗓子,拿帕子擦手,“好了。”
初次做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坦然面对他。
虞姝挽闭上眼就想到他刚才至关紧要哼出的声音,羞得要死。
画本子里也没说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啊。
“挽挽。”林卿柏又在催促她。
虞姝挽擦干手,扭捏回道:“知道了。”
她走过去爬到榻上,想直接歇下,看到林卿柏要扯她衣裳,急忙后退。
“我有点累了,我们早些睡吧。”
亲吻时情到深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到林卿柏说了什么。
直到帮他弄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是互相帮忙的意思。
虞姝挽哪好意思这样。
林卿柏见她躲成这样,眸子微闪,“不想吗?还是害怕?”
他怎么还问出来?
虞姝挽都想把脸埋进被窝里,偏偏被他堵在床脚,都没办法行动,抿了下唇,声音很轻:“我就是困了,想早点睡。”
林卿柏眼底闪过笑意,转瞬即逝:“好,我们早点睡。”
听了这话,虞姝挽狠狠松了口气。
这种事还是慢慢琢磨吧。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今晚。
他们本该分别盖一床被子入睡,但林卿柏不满那样,连着三夜都把她抱在怀里,今夜也是如此。
床头仅剩的烛台吹灭,林卿柏攥住了她的手,将手指扣在一起才作罢。
黑夜中,虞姝挽无声笑了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面起了层阴霾。
要去疆北离城的事不算小事,林卿柏特意在家中用早膳,顺便把这事说了出来。
林老爷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掉地上,“岂不是很危险?”
林夫人更是满脸忧愁。
林卿柏:“不危险。”
林老爷:“就不能不去?”
林卿柏敛眸:“这是个好机会,况且是皇上亲自下令。”
林夫人叹声气:“那挽挽怎么办?”
虞姝挽就坐在林卿柏身旁,道:“我会一起去。”
林夫人竟因此松口气,随之又愁起来:“虽说没危险,那边可不安稳,赶路太受罪了,要不然挽挽留在府里吧。”
林夫人不想他们分开,刚成亲的小夫妻就分离,太影响感情。
可她也不想虞姝挽跟着去遭罪,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受得了的。
虞姝挽:“不,我们说好了一起。”
林老爷:“既然早已定下,就别干涉孩子的决定了,哪日启程?”
林卿柏:“还不知,应当就在这几日。”
“那就去后头的虞府再说一声,别不声不吭的就走了。”林夫人唉声叹气的。
不用林夫人嘱咐,他们也会去后面找柳昙说。
林卿柏已经调任,在启程之前都无事,便陪虞姝挽回去了一趟。
明明昨日才回来,今日又一起回了。
柳昙原本很高兴,听完二人所说的事,笑意僵在脸上。
过了很久,柳昙才问:“有危险吗?”
危险。
这是所有人都担忧的事。
这回是虞姝挽开口:“没有。”
柳昙信她所言,“既如此,就回去准备一下吧,把路上要用的都拿着,省得到时再忘了。”
事到如今,柳昙不能做什么,只能祈愿虞姝挽能过上好日子,疆北离城,听着就觉得艰苦,她不想让虞姝挽跟过去,但是别无他法。
孩子们都安排好了,她再擅自做决策不好。
走一步看一步,以林卿柏的能力,说不定将来真的会有大作为。
柳昙只盼虞姝挽好,不用再做迫不得已的事。
如今,不就在朝着那个方向走吗?
柳昙反应那么坦然,倒让虞姝挽不是滋味儿了。
她回头看林卿柏一眼,后者了然,声称有事先离开了。
屋里就剩下虞姝挽和柳昙。
柳昙握着虞姝挽的手:“到了那边更要注重身体,听说那里比上京还要冷,实在受不了就回来,没必要委屈自己。”
虞姝挽莞尔一笑:“我都晓得。”
柳昙:“你成家了,任何事都是你自己做决定,只要不是往坏处发展的,娘都不阻止你。”
虞姝挽抱住柳昙,心里涩涩的,很难受。
她舍不得与林卿柏分离,同样也舍不得跟柳昙分离。
幸好还会回来,要不然她宁愿……
虞姝挽扭脸埋在柳昙臂膀间,不再胡思乱想。
启程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就在两日后,算了算路程,他们到疆北的时候刚好能跟南梁派出的援军碰面。
南梁的援军一到,燕楚不再是孤立无援,短则一两个月就能翻身。
启程那日,林嫣嫣独自一人霸占虞姝挽,拉着她的手嘱咐了好些话,生怕虞姝挽在那边过得不好了。
虞姝挽摸着林嫣嫣的头,打趣道:“说不定等我回来的时候,你都成亲了。”
林嫣嫣红着眼:“才不会呢,我就等你回来再成亲。”
虞姝挽失笑,赶忙应着她。
“挽挽。”
虞姝挽回头,看到林卿柏对她招了下手。
“我们该走了。”
虞姝挽只好跟林嫣嫣道别,又转过头挨个跟家里的人道别。
柳昙跟林夫人这两日总在她耳边左一句右一句的嘱咐,今日难得没有在她耳畔唠叨。
柳昙低头擦了下眼角,笑道:“到了记得给我们写信。”
虞姝挽抱她一下,“我知道,到时一定每隔几日就写一封,你们可不要嫌我烦。”
柳昙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
林夫人:“挽挽,卿柏若对你不好了,就要在信中告诉我,我亲自过去给你做主。”
虞姝挽嗯了一声,又跟她们郑重道别。
出了城,才碰见一同去疆北的齐世子,和世子妃。
虞姝挽上次跟他们见过面,还跟世子妃聊过,这会儿再见倒不必再介绍。
雪还没化完,路不好走,出城不久后停下歇息片刻。
元知接过虞姝挽手里的水袋,问:“要吃点东西垫肚子吗?”
虞姝挽:“不用,我烤会儿火就好。”
元知就去旁边找其他人一同歇着。
齐世子魏临忱叫上林卿柏去远处谈事。
齐世子妃金悦走到虞姝挽身旁坐下,手伸在刚点燃的火堆前,叹道:“也是难为你了,才成亲就要遇见这事儿。”
虞姝挽笑笑没吭声。
金悦:“疆北可没我认识的人,到了那儿就只能常找你走动了。”
虞姝挽见她有亲近之意,虽好奇原因,却未曾问出来,反而问:“听说南梁公主要选人,可选好了?”
“今早才选的,你猜她选了谁?”金悦笑眯眯地问。
虞姝挽都不知道有谁,摇头:“猜不到。”
金悦说起这个,眼神别有深意。
“是晋王府的一个庶子,那庶子跟晋王世子同龄,相貌才学头脑都比晋王世子要好,因此没少被晋王妃针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这次是把他逼急了,竟故意到南梁公主跟前自荐。”
虞姝挽有些诧异:“自荐?公主就真的选他了?”
金悦捡起脚边的半干树枝,挑着前面的火堆,“有人就喜欢主动的,况且那个庶子长得的确不错。”
她一口一个庶子,真见了面,还要跟着齐王世子喊声堂弟。
虞姝挽不解:“他去自荐,只因在晋王府被针对吗?”
金悦:“是啊,他不走,这一生都要蹉跎在晋王府,晋王不喜欢这个儿子,如今能做出点贡献,比谁都高兴呢。”
说到后头,她眼底多了几分嘲讽。
虞姝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为了活命,可以做到这一步,不用想就知道他在王府过得有多艰难。
金悦肚子饿了,叫人拿了些糕点过来。
食盒打开,糕点清甜的味道飘散出来,萦绕在鼻尖愈发勾人。
虞姝挽垂目,“这是糕尚斋的糕点?”
金悦拿起一块咬了口,“是啊,味道不是很甜,我蛮喜欢的,你要吃吗?”
虞姝挽没拒绝她的好意,挑了个豆沙糕。
金悦点头:“我最喜欢豆沙馅了。”
食盒里只有两块豆沙馅的,一块在金悦手里,一块在虞姝挽手里。
虞姝挽见她吃得这般开心,弯唇笑了下。
金悦的态度显然不知道糕尚斋是谁开的,虞姝没打算说,不然像是邀功似的。
小歇片刻,在远处谈话的林卿柏、魏临忱二人回来了,众人收拾收拾接着赶路。
可能是烤火烤得有些犯困,虞姝挽坐在马车里,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要不是马车太颠,她都能直接睡过去。
林卿柏见她这样太难受,干脆叫她躺在自己怀里。
上京到疆北并不太远,只需赶小半月的路程,其中算上了过水路的日程。
中途过水路的时候上了船,虞姝挽晕船,三日的路程,她每日都精神不振,吃东西没胃口,瞧着都瘦了些。
林卿柏放心不下她,只要没事,就时刻跟在她身边。
元知身为虞姝挽的近身婢女,竟没找到机会过去伺候,她不晕船,在船上三日就玩了三日,轻松的有点心虚。
三日后,下船后换马车赶路。
正到了一个小镇子,便过去吃了些东西。
虞姝挽在船上难受,下了船立马就好,前几日没胃口,一直饿着肚子,这会儿没忍住,不小心吃撑了。
天要黑了,他们就在镇子上的客栈歇息一晚。
元知端着笔墨白纸进来,“奴婢打听过了,他们这儿给送信。”
虞姝挽坐在桌前,将纸在桌上摊开压住。
元知站在旁边磨墨。
出了墨,虞姝挽拿起笔写信。
报了一路的平安,又将思念写进去,路上遇到的趣事也写了进去。
不多时,写满了一张纸。
她便给林家又写了封,基本就是报平安,在信中提到跟林卿柏很和睦,没闹矛盾。
这张纸写了不到一半便晾在一旁。
最后,她又给林嫣嫣写了封信。
写完全交给元知,起身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支玉钗,塞进元知手里,“送信的时候顺便把这个给他们。”
给了赏,那些人办事才会利落。
元知才走,林卿柏就进来了。
“给家中写了信?”林卿柏刚才看到元知了。
虞姝挽:“是啊,先给他们报个平安,咱们还要多久到离城?”
“明日一早启程,不出意外再赶两日的路便能到。”
林卿柏关好门,褪去外衣,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倦,尽管这样,还是温声跟虞姝挽说话:“早点歇下,省得明日起不来。”
虞姝挽走到他身后抱着他,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脊背,“在船上的时候你只顾着照顾我,自己都没睡好。”
林卿柏转过来抱着她,轻轻捏她脸:“只有你舒坦了,我才会高兴。”
虞姝挽仰起小脸看他,关心道:“可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啊,你这般劳累,我心里会不舒服。”
林卿柏:“赶路本就累,等我们到离城就好了。”
“这样么。”
虞姝挽重新埋在他怀里。
歇息时,虞姝挽睡在了外侧。
里面缝隙太大了,她谁在那儿不舒服,便跟林卿柏换了个位置。
可能真累了,林卿柏才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虞姝挽翻身趴在他跟前,小声喊他的名字。
床头的烛火还亮着,这般晃眼都能睡着,可见在船上的时候有多累。
昨日林卿柏跟魏临忱议事,被敬了一杯酒。
林卿柏推脱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那杯酒足够烈,酒劲儿还大。
林卿柏本就不胜酒力,回到屋里的时候醉得不像样子。
虞姝挽趁机问:“你跟我跟那么紧,是怕我晕了?”
林卿柏如实回她的话:“怕你晕倒是其一。”
虞姝挽:“其二呢?”
林卿柏:“怕你不甚栽下船。”
虞姝挽顿时笑了,略恼的打他一下,“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笨。”
林卿柏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挽挽很聪明,一点都不笨,是我想得太多,我太担心你了,我怕你出事。”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
倒让虞姝挽脸红了好久。
他虽醉了,却没忘记这是在船上,身有职责,明明可以趁着醉酒好好睡一觉,还是紧跟在虞姝挽身旁,就连她睡觉都在一旁看着,整日只睡片刻就醒了。
他早上醒酒,因为没有睡好,眼里有许多红血丝。
虞姝挽没在路上说他,直到进了客栈才把心疼表露出来。
她趴久了,压在身前的手臂微麻,翻身侧躺面朝林卿柏,缓缓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翌日。
天还没亮就赶路,一路向北,天愈发干燥,比上京过年前还要冷。
幸好出行前准备了许多衣裳,不至于现在挨冻。
虞姝挽掀开林卿柏的斗篷钻进他怀里取暖,手掌交握在一起,问:“我记得世子的小儿子都三岁了,他们就这样把孩子留在家里吗?”
林卿柏揉捏她的指尖,“齐王和齐王妃溺爱孙子,反倒是世子对儿子颇为严格,也因此孩子很怕世子,父子关系多少有点不合,他这次带世子妃外出,是为了让儿子轻松些。”
虞姝挽又不懂了:“孩子不缠着世子妃?”
世子妃也跟着出来了,孩子怎么还会轻松,不想念娘亲吗?
林卿柏:“世子妃对他更严格,管教他的爹娘离开王府,整个王府都把他当祖宗护着。”
虞姝挽忍俊不禁:“他很调皮?”
“有点,好在还算听话。”
“听话就好。”
聊了一路,到一个破庙的时候暂时歇脚。
好巧不巧,此刻隐有要下雨的预兆,天上甚至响起一道雷声。
雷响的刹那,林卿柏正在破庙外,听到许久不闻的雷声,脸色凝重,立刻就往庙里跑。
正跟他谈话的魏临忱满脸疑惑,追了过去。
这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雷雨,林卿柏才开始庆幸运气不错,没想到今日就碰见了。
他忘不了虞姝挽对雷声的恐惧,忙不迭往庙里跑,发现虞姝挽正坐在里面烤火,面上毫无异常,还在笑着跟金悦谈话。
虞姝挽早就不怕雷了,年前腊月的时候身在虞府,林卿柏三天两头的在外忙,她待在锦院单独碰见过雷雨,那时就发现自己不怕了。
她想告诉林卿柏,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眼下见他匆忙跑进来,神情凝重,霎时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金悦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没事,我过去说几句。”虞姝挽起身走过去。
直到她走到林卿柏跟前,林卿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抵达温存
林卿柏怔怔望着她, 一时无言。
虞姝挽牵住他的手,带他往别处没人的地方走。
雨还没下,林子里刮着阴风, 吹得人身上没一点温度。
林卿柏这才回神,握住她的双手,满眼关切:“你有没有事?”
虞姝挽摇摇头, “我没事,我……”
她还没说完,林卿柏就打断她。
“不怕雷了, 是吗?”
虞姝挽缓缓点头:“不怕了。”
林卿柏倏地拥她入怀,抱紧了她。
虞姝挽仰起头,下巴抵着他肩膀, 眼底染上几分笑意。
什么时候不怕的, 她并未注意。
只记得那天雷声忽然响起,她待在屋里毫无准备, 正要捂住耳朵,却发现手没有发抖, 心中更没有恐惧。
她知道自己逐渐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了,不再吃不饱饭,也没有待在满是雨水的破庙里吹着冷风,没有再看老鼠潮虫从脚边爬过。
这些都过去了,她也忘记当时的惧意。
一切都在重新来过, 只会比以前更好。
破庙里。
金悦跟魏临忱说着儿子的事, 看到虞姝挽回来, 下意识就把儿子抛之脑后, 推了魏临忱一下,“你先去别处待着, 我还有话跟姝挽说。”
同行的这一路,金悦跟虞姝挽熟悉了起来,二人开始聊不到一起,因为经历不同,身边所认知的人更不同。
可越是这样,金悦就越放心对虞姝挽说出心里话。
虞姝挽基本都默默听着,她话不多,但很耐心,不管对方说多少都不会厌烦。
也因此,金悦很喜欢跟虞姝挽待在一起。
见第一面的时候,金悦曾说看虞姝挽有眼缘,其实那都是客套话,主要是为了给五公主说好话。
如今,金悦是真觉得看虞姝挽有眼缘。
魏临忱瞥了虞姝挽一眼,叹道:“倒是没料到还能让你遇到个满意的人。”
金悦神色有些得意:“你没料到的多了,快上一边去。”
魏临忱心里有点吃味儿,到底是不敢惹她生气,刻意压低声音:“可别什么都往外说。”
金悦意味深长地睨他一眼。
魏临忱眼皮子一跳,无奈摇着头走了。
待虞姝挽走过来,金悦迫不及待的问她怎么了。
虞姝挽想着怕雷并不是多丢脸的事,就如实道来。
金悦笑了几声:“你不怕了,我倒觉得他开始怕了,听见雷声就来找你。”
这话说的,谁听了都高兴。
虞姝挽弯起唇:“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不说这个了,接着说你家里的事吧。”
金悦是武将家的嫡长女,当初在臻楼屋顶跟魏临忱相识,偷偷摸摸与魏临忱有了来往,没告诉家里人。
直到有人上金家提亲,眼见着金夫人和金将军就要答应了,金悦立马跳出来说心悦谁谁谁,且已私定终身。
一屋子的人全都静了,金将军觉得金悦在撒谎,故意用这个借口来搪塞众人,面上无光,也不管外人在场,起身就要去给金悦教训。
金悦会武,就凭这点才能轻松爬到屋顶跟魏临忱定情,看到老爹气势汹汹的走来,二话不说就跑去了臻楼。
将军府那么多人,愣是没人能拦住她。
金悦找到魏临忱,跟他说了实话,没想到魏临忱反倒生气了。
魏临忱早就对齐王坦白过心声,计划不久后就去金家提亲,他以为金将军都做好准备了,没想到还不知道,还被其他提亲的人抢先一步。
魏临忱生气归生气,并不会真的凶金悦,怕心上人被抢走,赶忙回到王府,拉着齐王妃就去金家提亲了。
金将军吓得都没反应过来,还觉得是女儿拉着别人在骗他。
还好金夫人接受能力快,没多久就把亲事说定了。
金悦跟魏临忱感情很好,相识的过程也有趣。
虞姝挽就喜欢听她说以前的事,还羡慕金悦会武,爬屋顶对金悦来说太小菜一碟了。
“我怀孕那阵子,我那个王妃婆母怕他寂寞,还想往他屋里塞人,我当时提着剑就找过去了,正碰到他把人往我婆母那里送,我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金悦说起这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虞姝挽双手捧脸,微微歪头看着她,“真好啊。”
金悦正起脸色:“我婆母好一阵子都看不惯我,直到生下儿子,她才对我和颜悦色。”
虞姝挽:“那后来呢,她可为难过你?”
金悦:“她是王妃,可我爹还是护国大将军呢,就算再看不惯我,也不敢当面为难。”
金悦此次跟着来疆北,便是来找金将军的,若寻到机会,她还想去打仗。
“下雨了。”金悦看向外面。
虞姝挽望着门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蓦然想起,对雷产生阴影那日就待在破烂的寺庙,雨特别大,庙里潮湿一片,那些没能跑走的老鼠都淹死在积水中。
半年多过去,她同样身在破烂的寺庙,处境大有不同。
虞姝挽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下意识揉了揉。
金悦:“我好像听到你肚子叫了,吃点东西吧。”
跟在金悦身旁的婢女拿出清晨在小镇上买的包子。
远处的元知看到这一幕,赶忙去拿她们清晨买的吃食。
有肉饼、五香酥饼、浇了汁的年糕,还有些甜腻的糕点蜜饯,全是清晨在镇子上买的。
摆在虞姝挽面前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都是寻常百姓果腹的美味。
虞姝挽唇畔漾出淡笑,拿了个肉包子。
一口咬下,鲜美的肉汁从嘴里四溢,包子虽凉了,却依然好吃。
疆北寒冷,这些食物能放一阵子。
算了算,应该能撑到他们到离城。
填饱肚子,外面雨下大了些,庙里的门槛高,地上存下的雨水进不来。
一直到了快夜里,雨才停下。
外面的地湿滑,今夜不能赶路,干脆在破庙里歇一夜。
虞姝挽始终跟金悦坐在一起。
金悦伸了个懒腰,笑道:“到了离城,我就要跟我家世子爷分开了。”
魏临忱要去军营扎根,偶尔才会回离城。
作为离军营最近的离城,金悦只能住在离城,军营都是汉子,过去不方便。
虞姝挽:“我们住得近吗?”
她在来的路上只听说安排好了府邸,其余的都不知道。
金悦:“当然近,紧挨着呢,到时我时常去你那儿串门,你可别嫌我烦。”
虞姝挽:“怎么会,巴不得你来呢。”
一夜过去,天才亮起,外面还有没散开的雾。
虞姝挽坐在马车,靠着林卿柏,“那你岂不是县老爷了?”
“是县令。”林卿柏严肃道。
虞姝挽勾住他脖子,手指抓着他耳朵揉来揉去,眼神狡黠,“可我们寻常百姓都喜欢喊县老爷,你信不信,等你过去了,好些人都会这么喊你。”
林卿柏抓住她作乱的手,捏着她手指,“别人可以喊,你不行。”
虞姝挽眨巴眨巴眼睛:“为何呀?”
林卿柏低头亲她:“你要喊我夫君。”
县老爷三个字可以从虞姝挽口中喊出来,但不能是喊他的,林卿柏会产生一种年龄相差很大的感觉。
二十出头的县令不是没有,只是较少,大家对县老爷的印象大多要年长些。
“在外面喊你夫君太怪了,”虞姝挽抽出被他捏个不停的手,沉吟一阵儿,眼睛眨了两下,“不如喊你林大人吧。”
林卿柏抱着她,低声道:“你可以和以前一样喊我。”
“表哥?”
“不对,挽挽还喊过其他的。”
虞姝挽抿唇,小声:“卿柏哥哥?”
腰上的手臂收紧,耳边是含笑的嗓音。
“这样喊就很好。”
虞姝挽轻哼一声:“我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当着外人的面喊‘卿柏哥哥’,岂不是更怪?
林卿柏:“好,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都依你。”
“这还差不多,你低下头。”虞姝挽拽拽他的衣领。
林卿柏低头。
虞姝挽仰起脸亲他一口。
林卿柏不满于此,在她往后退的时候追着她亲.
离城比不得上京,就连江南芸城都比不得,城很小,地方瞧着太穷僻,好多东西都没有。
离城就像大一点的镇子,街上人少,一条街开起来的铺子并未有多少。
虞姝挽凑在窗边往外看,问:“那他们可吃得饱饭?”
林卿柏:“温饱没问题,只是表面瞧着不行罢了,家家户户都有些底子在。”
虞姝挽了然,看了一整条街,心头浮现出一个想法。
“若我在这条街上开个糕尚斋,可会卖得好?”
林卿柏笑了声:“会。”
离城大多数人家日子过得都不错,他们这边主要偏向于其他美食,跟上京不同罢了。
虞姝挽点着头:“那我可要好好琢磨一下。”
金悦喜欢吃糕尚斋的糕点,刚离京的时候还能吃上,后面就吃不到了,好几次都听到她唠叨。
虞姝挽那时候没想过在离城开个糕尚斋,一心扑在安危上面,后来得知只要疆北战事不败,离城就很安全,完全不用担心有危险。
她这才放心,还想着等哪日到离城,若得了空,一定要亲手做次糕点给金悦送去,挺期待金悦尝到熟悉的味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马车又行了一阵儿,直到远离街道,在一处偏远安静的府邸前停下。
林卿柏:“我们到了。”
虞姝挽扶着他的手下去,一眼就看到府邸上的牌匾,上面‘林府’二字特别显眼。
旁边不远处的是金府,魏临忱不留在离城,此次过来不便透露身份,他大多会待在军营,离城的府邸便冠上了金字。
金悦下来后看到金府二字很满足,迫不及待地喊上魏临忱进去了。
两家挨着的府邸并不大,比他们原来住的府邸小许多,但放在离城这样的地方是很不错的宅子。
林卿柏还要去官府,便让虞姝挽先进府歇息。
虞姝挽:“你何时回来?”
林卿柏:“我会尽快。”
他要接手上任县令丢下的烂摊子,不知有多少,所以不确定何时能回。
“不先吃点东西吗?你从清晨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虞姝挽不放心。
眼见着就要午时了,林卿柏就喝了点水,他那么大的个子,平日里吃得多,今日什么都没吃,可真是让她跟着忧心。
“回来再吃,你剩点给我就好,不用等。”林卿柏摸了摸她的头。
九松牵着马过来:“大人,马备好了。”
林卿柏应了声,看向虞姝挽:“我该走了。”
虞姝挽抿了下唇,凑近他一些,放低声音:“为何他就能喊你大人?”
她还在想路上提起的称呼。
林卿柏揉着她的脑袋:“我也说了,挽挽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都依你。”
“好吧,”虞姝挽抬手帮他整理衣领,眼眸弯起,“那我等你回来,林大人。”
后面林大人三个字变了个腔调,声音小,旁人听不到。
林卿柏垂眸敛去眼底的晦涩,语气如常:“快进去歇着吧。”
虞姝挽松开他,笑靥如花的往新府邸走。
宅子并不是新的,林卿柏调派到离城太过突然,短短半月可建不好一个宅子。
虞姝挽不知道宅子的前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多少有点在意,特意命人把宅子上下都好好打扫一遍,尤其是桌椅这些,肢体长接触的都要好好擦。
这次来离城只带了十几个人,放在这样的宅子里还是少了,不知要住多久,随行的人里只有一个厨子,这可不行。
虞姝挽得去挑些人回来。
金悦有同样的烦恼,因为赶路不方便,临走时上京还有雪,带那么多人太麻烦了。
如今到了离城,人一少,府里那么多活就干不完了。
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晚点一起去买些听话的回来。
林卿柏去了官府,魏临忱则是收到了南梁使臣的信,信中明说了援军到了哪儿。
魏临忱要去见援军,顺便带他们到燕楚的军营扎营。
离城来了两户大户人家,这事儿还不到夜里就传开了,听说其中一户是新调任过来的官老爷。
离城不大,传个事太容易了。
夜里用晚膳,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这事儿。
林卿柏说着早些回来,直到深夜才跨进家门。
虞姝挽坐在屋里泡着脚,身上披着外衣,见他进来,道:“可用膳了?”
“还没。”
林卿柏走到她身旁坐下,捏了捏鼻骨。
虞姝挽:“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些,现在要吃吗,我叫人传膳。”
林卿柏站起身:“我亲自去。”
等小厮端着膳食进来的时候,虞姝挽已经泡完脚了,元知也把水端了出去。
林卿柏坐在桌前,拿起筷子,近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容易噎着。”虞姝挽给他盛汤,又倒了盏茶推到他跟前。
她知道,林卿柏这么晚回来,一定是官府里事多。
刚上任的县令哪有那么容易,又要处理从前的烂摊子,又要跟其他人维持好关系,各方面都要注意。
林卿柏吃得急,有些噎到,端起茶就着喝下去,“你买了多少人?”
他一进府,就发觉府里的人多了。
虞姝挽:“一共二十个,出身干净,都是帮着养家糊口的。”
林卿柏:“世子可走了?”
虞姝挽:“在你离开没多久便走了,世子妃一个人待在府上,晚膳过来跟我一起用的。”
林卿柏颔首:“挺好,有人陪你了。”
带虞姝挽过来,林卿柏担心她往后总一个人,没个说话的人可不行。
虞姝挽知道他在想何事,笑道:“我准备开个铺子,不会孤单的。”
“总要和别人走动,世子妃留在这儿刚好。”
林卿柏说这话有道理,县令夫人若不跟人走动,难免引得旁人议论,有些人喜欢多想,会觉得县令夫人清高,不屑与他们这些穷乡僻壤里长大的人说话。
虞姝挽不擅长跟不熟悉的人走动,先前交友,都是旁人来找她。
就连金悦也是如此,先主动拉近了关系,虞姝挽才逐渐敞开心扉。
但是只跟身边人走动,旁人也会议论,好在金悦对谁都自来熟,还能拉着虞姝挽跟旁人聊上几句。
对于这点,虞姝挽很感激金悦。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直到林卿柏用完膳,虞姝挽叫人送了盆热水进来。
“你泡过脚再睡吧。”
林卿柏应声,攥住她的手腕拉她入怀,“何不直接沐浴?”
虞姝挽:“太累了,好好歇一日,明日再洗。”
好不容易到了安定的地方,她就想早点躺下歇着。
在马车上待了那么久,身体都要僵了。
林卿柏揉捏着她的小臂,道:“沐浴吧,我们一起,你若累了就睡,我帮你洗。”
沐浴才舒服。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想跟虞姝挽一起沐浴才这么说的。
虞姝挽没往别处想,只听出他的好心,“那你帮我洗,我不想动。”
林卿柏没掩着眸底的笑:“好,我帮你洗。”
泡脚改成了沐浴,浴桶不是很大,勉强容下他们二人。
虞姝挽脸颊被蒸得红扑扑的,趴在林卿柏怀里昏昏欲睡,这么睡又不安稳,强撑着眼皮,道:“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跟着林卿柏坐下后,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可惜已入狼窝,哪有那么容易逃跑。
只能被迫承受这一切。
林卿柏轻吻她眉心,调笑道:“方才可舒服?”
虞姝挽偏头,不跟他说话。
似是觉得被骗了,心里不平,默默补了一句:“流氓。”
林卿柏早就想这么做了,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轻笑出声:“挽挽明明很喜欢。”
“哪有啊,你瞎说。”
“可你刚才叫得很好听。”
虞姝挽羞恼捂住他的嘴,脸红得不像话:“不许说了!”
“不逗你了,”林卿柏握住她的手往下走,黑眸发沉:“帮帮我好吗?”
虞姝挽面上露出为难,倒没说拒绝的话,就这样不甘不愿的帮了他。
虞姝挽被抱回榻上的时候,手指软得抬不起来,整个人飘然若仙,本就困,这么一折腾更困了,她觉得自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睡着。
她只看过画本子,可从未有人告诉她感觉会这么奇怪,这会儿羞得抬不起头。
林卿柏在她身旁躺下,盖好被子,神情餍足:“睡吧。”
在上京的时候还是分开的两床被子,二人却夜夜睡在一起,有一床被子都没展开过,这次铺床的婢女就只备了一床被子。
被子很厚,只盖一床并不会冷。
虞姝挽想背对着林卿柏睡,可后者不依,非要把她揽入怀里。
虞姝挽懒得挣扎,就随他了。
翌日。
虞姝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早就空了,一点余温都没有,她喊了元知进来。
不多时,元知端着洗漱的水进屋,“大人走的时候说了,不让我们喊您起来,世子妃中途来了一趟,得知您还没醒就走了。”
府里的人都喊林卿柏一声大人,毕竟这不是在上京的林府,林卿柏又是新县令,跟过去早已不同,该改口的称呼都改了。
虞姝挽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走下床:“现在什么时辰了?”
元知:“还有一刻就午时了,大人走时说了会回来陪您用膳,就是不知能不能回得来。”
谁都知道林卿柏忙,对于他的话都不敢拿个准信。
虞姝挽洗漱一下,“还不晚,先等等吧。”
林卿柏昨夜未能做到,心底不免愧疚,今日可算是按时回来了。
夫妻俩坐在一起,吃着新厨子做出的膳食,味道更偏疆北口味。
林卿柏不挑食,虞姝挽却吃不惯,只吃了几口便把筷子放到一旁,只拿勺子喝粥。
他们虽带了厨子过来,但人家也要休息,不能一直掌厨。
林卿柏见她吃得索然无味,道:“要不带你去酒楼?”
“酒楼的味道可能也差不了多少,咱们还不知道要在离城待多久,慢慢习惯吧,又不是吃不下。”
虞姝挽并不觉得膳食难吃,单纯吃不惯罢了。
习惯可以养成,没必要因为这种事麻烦。
林卿柏:“找个借口让他们互相学习。”
这话便是让离城的厨子和上京的厨子都学会对对方的拿手菜。
虞姝挽忍俊不禁:“那你帮我想。”
林卿柏:“好,交给我来做。”
带虞姝挽来离城已经是让她受委屈了,不舍得再看她为这种事放低。
夜里偷亲
用过午膳, 林卿柏留在府里陪虞姝挽待了会儿,屋里没人,他逮着人亲来亲去, 就跟亲不够似的,直到虞姝挽嘴巴都肿了,他才放开手。
“我今夜可能回来的晚, 你早些睡下,不必等我。”
虞姝挽颔首,摸着泛着密密麻麻痛意的嘴巴, 猜想是不是又破皮了。
林卿柏猜到她心中所想,笑了声:“没破,好好的。”
一下子被拆穿心思, 虞姝挽轻哼一声:“我可没多想, 是你多想了。”
林卿柏但笑不语。
林卿柏走后不久,金悦就来了, 手中还拿着疆北的特色,她贪嘴, 碰见吃得就吃个不停,好在每早有起来练武的习惯,这才能保持住纤瘦的身材。
“这个好吃,你尝尝。”金悦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都拿了过来。
虞姝挽尝着味道。
金悦:“怎么样?”
“好吃,”虞姝挽抿了口茶, 问:“我想去街上逛逛, 你一起吗?”
金悦当然乐意, 她一个人待在府里闲得浑身不舒坦。
府里的人备了马车, 不多时,二人同乘马车而行。
金悦:“我给我爹写了封信,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看看我。”
金悦来疆北的事并未告诉金将军,魏临忱在岳父面前话少,只要金将军不问,魏临忱就不说。
金将军还为当年被瞒着的事怪罪魏临忱,虽然是自家女儿选择瞒着,但他觉得魏临忱没能早点站出来,太没有责任心了,所以他懒得跟魏临忱废话。
丈夫跟亲爹聊不上几句,金悦若不写信,恐怕金将军都不知道她来了疆北。
每次谈到家事,虞姝挽就不插嘴,安静听着。
金悦就喜欢她这样倾听,抱住她的手臂,“若我爹过来看我,我定要求着他带我去军营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去军营看过。”
金悦从小就有一个梦,那便是跟金将军一起驰骋沙场,她上头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不论嫡庶都被带去过军营,唯有她一个姑娘没去过。
金悦是金家唯一的姑娘,嫡长女,自幼受宠,闯过不少祸,但没人真敢罚她。
虞姝挽:“你为何不跟世子一起去?”
金悦撅了下嘴:“他才不让我跟着,求他还不如求我爹,起码我爹最受不了我撒娇了。”
虞姝挽笑出了声,这事儿她知道,金悦曾跟她说过。
魏临忱不是什么都依着金悦,在一些事上没得商量,一旦金悦撒起娇来,他不但不心软答应,还愈发享受。
虞姝挽从前没跟成过亲的小姊妹聊过,跟金悦聊了小半月,这才知道每个人的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
哪次都被亲得喘不过来气。
金悦却说从未体验过,因为她力气大,一旦受不了就动武,魏临忱哪敢抱着她不松手。
虞姝挽都羡慕她,还说要跟她学武。
金悦那时候说:“我还想跟你一样没办法挣扎呢。”
金悦:“哎呀,都各有各的好处,完全一样就没意思了,要是都一样谁还成亲做什么,只听别人的故事不就行了。”
虞姝挽回想昨日的事,垂目看着金悦,道:“你还是教我练武吧。”
金悦眨眨眼:“又被迫承受了?”
虞姝挽脸一红:“哪有,就是想强身健体罢了。”
她们每次都是这样,越聊越偏,有时候都把房里的私事说出来了。
“强身健体?那你早起出门跑几步也行,练武干嘛。”金悦看透不说透。
虞姝挽故作镇定:“我胆小,不敢那么早出门,你到底教不教吧?”
“我记得你家那个可不会武,你若学了点,之后岂不是就能揍他了?”金悦这么想着,眼睛都亮了,“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拿拳头揍他!”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知道不是说学就能学成的,虞姝挽最多只能学个强身健体,其他的对她而言太难了。
没有基本功,要练起来更费劲。
不过她们眼下就是说说,指不定哪日才会认真。
到了街上,马车停在一侧,二人没让其他人跟着,街上的人都单独来往,若她们身后跟那么多人,只会引人注目。
金悦不喜欢被旁人围观,虞姝挽更是如此,能低调就低调,更何况这是陌生的小城,往高调走没有任何好处。
这条街一眼就能望到头,卖吃食的很少,就算有卖的都是他们当地特色,虞姝挽越看,越觉得开铺子这事儿可行。
至于位置,这条街上的铺子位置并没有相差很大,因为人流不多,街道又短,眼神特别好的人到了这儿,每家铺子基本都能入眼。
金悦爱吃,一路上都在看吃的,拉着虞姝挽去了各种卖吃食的铺子。
虞姝挽来街上主要是观察位置,没什么想买的,但她拉金悦出来,什么都不买有点不合适,就去了家裁缝铺子,准备挑几块布做些衣裳。
这次过来为了方便赶路,没有带太多衣裳。
金悦倒是带了一堆,拉了整整两个马车。
回去的时候,金悦吃着甜滋滋的干饼子,叹了声气:“若这儿能有家糕尚斋就好了。”
她不否认这里的东西好吃,但糕尚斋的糕点是她心头最爱,好些日子没吃了,愈发想念那个味道。
虞姝挽:“你真的很想吃?”
金悦:“想啊,梦里都在想,你不知道他们那生意有多好。”
虞姝挽当然知道生意头多好,毕竟每月都有看进账,银子跟流水似的往口袋里进,谁见了都高兴。
她清清嗓子,说了句话。
“我做给你吃。”
金悦毫无反应,眼神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你以为我没找人试着做过吗,不是太甜就是太淡,还少了点什么,口感更比不上糕尚斋,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干这行的。”
虞姝挽忍着笑:“可是糕尚斋的掌柜是我啊。”
“是你又如何呢,又不是人人都能……”金悦忽然松开她,诧异抬头,自我怀疑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虞姝挽眨眼睛:“没说什么啊。”
金悦拉着她胳膊晃来晃去:“糕尚斋的掌柜居然就是你!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啊!”
虞姝挽:“你也没问啊。”
“但是……”金悦这么一想也是,她随口夸一句糕点好吃,虞姝挽就兴冲冲的上来领功劳,倒容易让她生出些反感。
反而是这种方式,让她又惊又喜,着实是好笑。
“好吧,我原谅你了,但你要给我做糕点。”金悦满脑子都是吃,其他的并不重要。
虞姝挽把藏了那么久的事说出来,如释重负般松口气,不仅答应给她做糕点,还说了打算开铺子的事。
金悦很认同她的做法。
“我要是去买,你可要便宜卖给我。”
“你若是想吃,直接拿就是,什么卖不卖的,我不收你银子。”
虞姝挽如今是真把金悦当做了知心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金悦听得出来,眼底笑意愈发浓厚。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回到府上有些晚了,虞姝挽今夜能做出糕点,但可能有些太晚了。
金悦:“那就明日做,我在边上看着,还能学一学。”
两人就这样说好了明日一起进厨房做糕点。
虞姝挽知道林卿柏回来的晚,特意留金悦在府上用膳。
二人有说有笑,因为是上京带来的厨子掌厨,虞姝挽吃得好饱。
待金悦离开,她待在屋里给家中写信,这次只写了两封,一封是给柳昙的,一封送到林家。
还是报平安、道思念,最后说了一下这边的大概情况。
虞姝挽手里的笔尖起起落落,给柳昙写了整整两张纸,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丝毫不觉得累。
等信写完,天色已经很晚了,她没跟之前那样等林卿柏回来,困了就睡,连林卿柏何时回来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醒来时身旁没有人,问了元知,才知道林卿柏回来的晚,一早又走了,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虞姝挽坐在铜镜前描眉,看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扒开衣领,彻底看清了上面的痕迹。
顿时又羞又恼,昨日还没有,不用想就知道是林卿柏昨夜趁她睡着亲的,幸亏她衣裳领子略高,不然全被旁人看去了。
用过早膳,就去了金府找金悦。
二人待在厨房,虞姝挽当着金悦的面做出了她最爱吃的豆沙糕点,这些豆沙都是跑了好几家铺子才买来的,他们这边没吃过这个,一些东西很难买。
金悦看完全程,觉得自己会了,自信道:“下次我自己试试。”
虞姝挽:“你哪里不懂就问我。”
等豆沙糕出锅,金悦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味道一模一样!”
虞姝挽也喜欢吃这个,拿起咬了口。
外面口感绵软,里面的豆沙细腻清甜,一口咬下去简直叫人上瘾。
“林家是上京有名的商户,你怎么还出去做生意?”金悦随意问道。
虞姝挽:“自己赚银子自己花才好。”
这样踏实。
经历过那样磨难,不想依附他人,把银子攥在自己手里才好。
金悦:“这么说也是,我之前看上了一个镯子,可惜所剩月银不够,又不舍得动嫁妆,便省吃俭用了好一阵子才买下。”
虞姝挽:“齐世子手里不是有臻楼吗?你应当不缺银子花才是。”
“不缺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自己赚自己花才好,虽说我跟他成亲了,但我并不愿太过依附他。”金悦生来就不是依附人的性子,在各方面都依附不了。
在这一点上,她们俩很相似。
午时。
虞姝挽留在金府跟金悦一起用膳,才坐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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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动筷子,金悦身边的婢女就走了过来,凑到她耳旁说了什么。
金悦猛地站起身,激动道:“姝挽,我爹来了,我得先过去见他。”
虞姝挽:“那我就先回去吧。”
金悦:“回去做什么,说好了要留你用膳,怎能再让你回去,你跟我去见我爹。”
虞姝挽并不想见,她不爱往陌生人跟前凑,但金悦激动成这样,她不好拒绝,只顺从的点了下头。
金悦带虞姝挽见金将军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告诉金将军她跟虞姝挽有多要好,必要时刻一定要帮着林家。
跟金悦玩得好的人很多,但大多是表面好,真正能谈心的没几个,若真要算,在虞姝挽之前只有五公主算得上知心人。
金将军跟虞姝挽印象里的大将军不一样,她印象中的将军大多身材魁梧,又高又壮,长得有些凶神恶煞。
但金将军又瘦又高,眼里透着慈祥,想必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浑浊的眸子看不出丝毫凌厉。
金悦跟金将军介绍起虞姝挽,只说了是新县令林卿柏的夫人。
金将军知道,能让女儿亲自介绍的人定是非常看重,一脸和蔼地对虞姝挽笑了笑,“小悦可会唠叨人了,这一路上没少被她烦吧。”
虞姝挽霎时就不紧张了,含笑摇头:“怎么会,悦悦说得每句话都很有趣,不会让人忧烦。”
金悦对金将军哼笑:“听到了吧,我一点都不会烦到别人,是你自己瞎想。”
金将军只是打趣才那么说,他可不觉得闺女烦,想起今日来的正事,立马严肃起来:“不说这个,你怎么跟着魏临忱一起来了?”
金将军不喜欢魏临忱,私底下都直接喊大名。
金悦早已习惯,并未有哪里不满,听到他这么问,略有些不满:“我都快一年没见到你和大哥二哥了,这次过来我娘也同意了,让我帮她看看你们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金家男人在疆北打仗,怎么可能过得好。
金将军不会对女儿说实话,乐呵道:“过得怎么不好,每天喝酒吃肉,心里不爽快了找人切磋切磋。”
金悦:“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为了找援军都跟南梁和亲了,疆北什么情况我还能不清楚?”
明晃晃的被拆穿,金将军面上无光。
虞姝挽摸摸鼻子,当做没听到看向别处。
早知道刚才就走了。
金悦:“我想去见见大哥二哥。”
金将军:“不行!”
金悦皱起眉,“只是过去看看他们,看完我就回来。”
金将军想说什么,顾及到虞姝挽在这儿,往她那儿瞥一眼。
虞姝挽似有察觉,道:“府里还有些事没忙完,我得回去了。”
人都介绍过了,金悦这回没拦着她,“我下次再喊你来用膳。”
虞姝挽弯起唇,对金将军福了福身,而后转身离开。
出了门,元知跟在她后头。
从这儿到林府就几步路的事儿。
虞姝挽上午忙着做糕点,怎么说都出了力,这会儿特别饿。
好在厨房里备着午膳,见她回来就端了过来。
虞姝挽用过膳,就在院子里散步。
自到了这儿,她还没好好在院子里转过。
这院子小,更算不上精致,随便转转就没了兴致。
她待在屋中,规划着开铺子的事。
快到夜里的时候,金府的一个婢女来了,是过来传话的。
金悦跟金将军去了军营,要在那里待两日才回来。
金悦早就说过会去,虞姝挽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她走得这样急。
金悦走了,更没人陪着虞姝挽,她把心思全放在铺子上,算着租铺子抑或是买铺子的银钱。
既然要开,便要开得长久,就离城这样的街道,买铺子更容易些,租的话,短短几日找不到铺子。
她不知铺子开张生意会如何,做好了不行的准备,打算先招两个人忙活,若生意不错,后面再慢慢加人家就是。
林卿柏今夜回来的也很晚,他以为会跟昨夜一样看到熟睡的虞姝挽,还想跟昨夜那样抱着她亲,走进院子看到卧房亮着烛火。
元知和另一个婢女守在外头,见他回来,福身行礼。
林卿柏推门而入,看到虞姝挽坐在桌前,单手支着脑袋,右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听见开门声,她看了过来,眼睛有一瞬间划过亮光。
就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被林卿柏捕捉到了。
林卿柏知道,自年前为官开始,他就很少陪在虞姝挽身边,若他们互换身份,他定然受不了这样。
林卿柏默默走到虞姝挽身旁,摸着她的脸,温声:“这么晚了还不睡?”
虞姝挽柔声笑道:“在计划开铺子的事。”
林卿柏弯身,亲吻她脸颊,“白天忙活就行,夜里要好好歇息。
虞姝挽放下笔,微微侧过身,仰头看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财了,到哪儿都想赚银子?”
林卿柏每月都有月银,虽不太多,但养家足够了,况且林家的银子全是他们的,根本就不缺。
林卿柏在她的注视下摇头,声音很轻:“挽挽这般,是所有人都追求的,但还是要好好歇息,累到身体就坏了。”
所有人都想赚银子,因为只有赚到足够的银子才能解决温饱。
虞姝挽抱住他的腰,难得撒起娇来:“我原本是要睡下的,但我怕又见不到你。”
她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眸子蕴着难以隐藏的绵绵情意。
林卿柏几乎要溺在她眼神中,不受控地低头,吻在她额头。
虞姝挽笑了声,起身勾住他脖子,主动亲吻他的唇。
一触即发,林卿柏眼神微暗,下意识搂紧她的腰,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按在她后脑的位置,微微用力让她不能后退。
亲吻加深,舌尖勾在一起。
不知不觉到了床榻,相拥着躺下,林卿柏怕压到她,单腿跪在床边,所有力气都集中在膝盖,上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挨着虞姝挽,嘴巴亲在一起不曾分离。
虞姝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偏头,气喘吁吁道:“你昨夜是不是偷亲我了?”
林卿柏眸子微闪,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
“你当我瞎吗,”虞姝挽扒开衣领,侧着脖子让他看上面的痕迹,“你想说这么大一片是虫子咬的?”
再往下一点就是锁骨,干净白皙,很吸引人。
林卿柏深眸幽幽地盯着那处。
昨夜他回来的时候屋中一片漆黑,怕影响虞姝挽睡觉,就没点亮烛火,黑夜里抱着人亲了许久,因为看不到,不知道留下了印子。
现在烛火照得清楚,一日过去,上面的印子并没有淡多少,足以见得昨夜有多么贪恋。
“你下次注意点,别在脖子上留下这些,让人看到就不好了。”在这种事上,虞姝挽一向脸皮薄,能跟金悦说已经快要她半条命了。
林卿柏只盯着她看,并不出声。
虞姝挽对上他的眼神,莫名有些怕,推他一下:“我们睡吧。”
话落的瞬间,双手被攥着举到头顶,随之便是如风暴一般让人难以承受的深吻。
虞姝挽呜咽着,想说点什么让他冷静,每偏头一下,叫人窒息的亲吻就追上来,导致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全被身上的人吞进腹中。
攥着手腕的手早就松开了,只不过她毫无察觉,被迫承受了许久。
后半夜。
元知送了热水进屋。
林卿柏自己先去洗手,又湿了帕子帮虞姝挽擦,还捏着她手腕,细致地擦着一根根手指。
虞姝挽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在思考一件事。
只是手,她就这样了。
若两年后圆房,她得有多惨啊。
此时此刻,虞姝挽一点都不期待圆房,怕自己承受不住直接断气。
林卿柏帮她擦好,顺势躺在她身边,把人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凑到嘴边一直亲。
亲的是手腕,右手手腕。
虞姝挽没力气挣扎,有气无力道:“你怎么老是亲这个地方。”
哪次都是右手手腕,左边不行吗,总这样亲,她都要以为林卿柏有什么癖好了。
林卿柏哑着声音:“那换一个。”
说着,便放下右手,逮着左手腕子亲戚来。
亲吻右手手腕的习惯是在梦里养成的,在没遇到虞姝挽之前就这样了,他可不会把梦里的事说出来。
虞姝挽闭上眼,懒得再说他。
林卿柏亲左边总觉得少点什么,又握着右手腕亲。
“挽挽。”
虞姝挽半睡半醒,困得不想说话,没理他。
“挽挽。”
林卿柏又喊了声。
虞姝挽还是不理。
林卿柏并不管她理不理,就这样一声又一声的喊,好似喊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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