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弱活该被压17
两人的切磋最后还是没有约成。
林渡和蒋知越恋爱的帖子一节课的时间彻底被顶上学校论坛热门, 然后被林家安排在学校观察林渡动静的人上报给了林父林母。
等林渡他们吃完饭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见宿舍门口停了两辆悬浮车, 排头那辆的车门两边分站着两列身穿制服、胸前佩戴林氏家徽的保镖。
随着几人的走近,车门被打开,里面坐在车门边的祝柯露了出来,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
林渡对上祝柯含着莫名情绪的眼眸,挑了一下眉梢,又在两边站姿端正的保镖身上扫视了一圈, 目光最后定在站在最前面的人脸上,她抬了抬下巴,不知道这些人声势浩荡地堵在自己宿舍门口是干什么。
“你们这是干什么?堵在这里不让我回宿舍?”
蒋知越紧挨着林渡停下脚步,看到他们身上佩戴的林氏家徽, 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不祥预感,他回避开站在首位的人向他投过来的打量的眼神, 微微敛下眸, 安静乖巧地站在林渡身边。
路霁则一脸看好戏地站在一边,双手抱胸看着他们。
“大小姐,家主让我们带您以及祝柯少爷回去一趟, 说是有事情要问一下。”首位的保镖对着林渡倾了个身, 解释了来历以后,又对着站在一边的路霁和沉默不语的蒋知越低首叫道:“路霁少爷、蒋知越先生。”
“有什么事需要你们这么大阵仗?”林渡皱了皱眉, 没有动身。
首位的人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一眼蒋知越,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里面所表达出的内容已经十分明显了。
指向性明确,就是为了两人在短短时间内便闹得沸沸扬扬的恋爱事件。
“我今天跟路霁约了切磋, 没有时间,你跟父亲母亲说, 等过几天——”林渡注意到身后蒋知越捏上自己衣摆的动作,果断地拒绝道,却突然被路霁给打断。
“哎哎哎,切磋这种事情随时都可以,林阿姨林叔叔找你这件事才更加重要,切磋过几天我也能接受,你还是先回去吧,别让阿姨和叔叔等急了。”路霁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林渡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路霁对着首位的保镖努了一下眼,脸上笑呵呵的,一副不用感谢他的贱兮兮的模样。
路霁注意到她刀过来的眼神,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还在原地对着离他只有几步远的林渡夸张地摆手,“快点走吧,这么多人等着你呢,怎么?舍不得你的男朋友啊?”
一句话就将引起这场暗涌的主因摆在了明面之上。
林渡:呵呵,路霁这个傻逼。
“行了,我知道了。”林渡叹了口气,她感受到身侧的蒋知越身体有些僵硬,拍了拍他的手,落下一句话,便钻进了已经敞开的车门。
“你先回去吧,我明天中午就能回来。”
等林渡上了车,其余的保镖全都整齐有序地钻进后边那辆车,首位的保镖将林渡所在的车门关上,最后向路霁和蒋知越点了点头,上了驾驶座以后,便开着车走了。
两辆悬浮车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被堵住的宿舍门也露了出来。
路霁侧过身,对着蒋知越抬了抬下巴,满脸调侃,“车尾气都没有了,还在这看呢,真当自己是望妻石呢。”
蒋知越收回一直定格在悬浮车消失方向的视线,波澜无波的眼神掠过路霁,什么话也没有说,便走进来宿舍。
被无视的路霁轻‘啧’了一声,被蒋知越无视自己的态度给气得够呛,这家伙,跟林渡谈恋爱以后越来越神气了。
火气瞬间上头然后被浇灭,路霁耸了耸肩,一想到这次林父林母来请林渡回家谈话的目的,就觉得莫名的愉悦。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估计今晚过后蒋知越就要被甩了,他还是当一个星际第一好舍友,就不和这个即将被甩的家伙一般见识了,
林渡上了车,才发现祝母也在。
她对着坐在副驾驶座的杨恩文点了点头,笑着打招呼,“杨姨,你怎么也来了?今天店里的工作不忙吗?”
“那些简单的事情就交给那些年轻人切磋一下就好了,我听说今天你和祝柯回来,想着有一段时间没有见你们了,又担心你们又想念你们就跟着他们一起来了。”杨恩文上手捏了一下林渡的脸,林渡下意识地身体一僵,反应过来以后笑着任由杨恩文捏着自己的脸,一副乖乖后辈的样子,“害,之前我们不是还打过视频电话?杨姨不用这么想我。”
“这哪能一样啊,视频电话怎么能比得上像现在这样实打实的见面。”杨恩文轻柔地嗔了林渡一下,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一旁沉默无声的祝柯身上,“再说了,祝柯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关心你一下,每天就是跟他父亲一样泡在实验室里,之前那点温柔体贴都不知道去哪了。因为他这个性子,我跟你也因此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视频通话了。”
林渡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她个性挺独立的,一个人在学校里也不想家,从开学到现在,跟她父母一次视频通话也没有,反而是跟杨恩文因为祝柯这个媒介聊过两次。
祝母太热情了,对她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对于她亲儿子祝柯的关注,这样将每一个缝隙都插的满满当当的关心,反而让林渡有些烦躁。
但对方是自己母亲的好友,还从小看着自己长大,林渡作为晚辈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有些事情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了,阿渡,祝柯这小子是不是哪里惹到你和你吵架了?”杨恩文眼珠子一转,突然又说道,她无视祝柯投过来的不赞同的眼神,笑眯眯地对林渡说,“你也不要太生气,你和祝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情没有一起经历过,有什么意见不同意又或者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到你了,你们两个互相交流理解一下,别让问题过夜。”
“俗话说得好,‘夫妻吵架还床头不合床尾和’呢,更别说你们青梅竹马,有问题更不应该冷战这么久才对。”
林渡皱了皱眉,祝母这句话说的,未免也太不恰当了。
祝柯注意到林渡隐约不悦的眉眼,打断了还想再开口的杨恩文,“妈,你不要再说了。”
杨恩文眉梢一挑、眉心一蹙,面对祝柯时,她的态度便显而易见地强硬起来,“怎么不用说了?你——”
“好了,杨姨。”见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僵硬起来,林渡捏了捏眉心,左看看祝柯低着眸紧抿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倔强样子,右瞧瞧杨恩文横眉冷竖的教育不听话儿女的模样,无奈地和稀泥,“杨姨说的对,冷战这段时间我也反思过,这次的事情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低头道歉,那既然今天杨姨都把台阶放我眼前了,我就顺着下了。”
说着,她转过头,正好撞上祝柯诧异的视线,她笑了一下,对祝柯伸出手,露出自己的小拇指,“那我们来拉钩上吊,这次的事情就让它这么过去吧,谁都不要提,我们和好怎么样?”
祝柯敛下眸,定定地看着林渡竖在自己面前的小拇指。
这个手势十分幼稚,其实出现在两个已经成年的alpha身上来说过于违和,祝柯也没有想到林渡这次居然会率先向他低头,还是用这样幼稚的方式和好。
见祝柯半晌没有动作,他面前白净纤细的小拇指晃了一下,杨恩文也在催促他,“祝柯,你想什么呢?阿渡都给你道歉了,你怎么还呆愣愣的?”
祝柯抿了抿唇,伸出小拇指缠上林渡的小拇指。
两人的小拇指缠在一起,左右晃动了几下,“行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再提这件事情谁就是小狗。”
林渡弯着眸说道。
祝柯抬眸对上她熠熠发光的眼睛,余光瞥到祝母的表情,牵动唇角笑了一下,轻声回答:“好,谁再提谁就是小狗。”
在一路上杨恩文关切的慰问聊天中,林家很快就到了。
林渡回家刚见到坐在客厅的林父林母,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早早等在一边的祝悯拉到一边检查了一通身体。
索性林渡最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次的检测报告十分健康,祝悯十分满意,林父林母的表情也明显明朗了一些。
不过说是明朗,也就是绷紧的嘴唇没有那么平直了而已,毕竟这场谈话还没有正式开始。
开胃菜结束了,重头戏还在后面等着林渡。
“老祝,那祝柯这小子就先借我们一下了。”林父对祝悯这么说。
祝悯早就知道了这次谈话的内容,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杨恩文,然后提着医药箱走了出去。
原本想留下来的杨恩文只得跟着离开,经过祝柯时,看了他一眼。
祝柯敛下眸装作没看见,把杨恩文气得够呛,可林父林母还坐在沙发上,她没法发作,是能恨恨地离开。
等仆人将客厅的门关上,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四人,林渡调整了一下站姿,吊儿郎当地双手抱胸靠着墙上,与一旁正襟危站的祝柯形成了鲜明对比。
“爸、妈,你们有话就说,每天板着脸装深沉干什么?你们泡沫剧看多了中二病上头?”
这一开口,更加没大没小、大逆不道。
若是有外人看到有人敢这样跟科技院首席以及联邦千金难求的机甲制造师这样说话,估计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可在场的另外三人明显已经习惯了林渡这样的说话态度,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不过今天的事情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件事,林父冷着脸淡淡瞥了林度一眼,轻呵了一声,“这就是你在军校里学的东西?站没站相,说话目无尊长,你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那个特助生对象身上了吗?”
林渡轻啧一声,放下手臂,略微站正。
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实力弱活该被压18
林渡和祝柯并排站在一起, 面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林父林母。
二老长得各有各的好看,不难看出林渡这一身好皮囊是出自他们。因为上了一定的年纪再加上阅历增加, 两人的脸上晕着不同于林渡或者是祝柯的成熟韵味和气质。
林父深沉冷静的凤眸定定地看着林渡,等着她的回答。
“你们又派人监视我?”林渡开口说的不是跟蒋知越的恋爱关系,而是对于二老来说微不足道甚至理所当然的话题,“又是谁跟你们告的状?”
这里除了二老和林渡便只剩下祝柯,她下意识转头,想问他知不知道是谁告的状。
可林渡皱眉瞥过来的目光却像是利刃一样刺进祝柯心里, 他以为林渡这是在怀疑是他告的状。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林父林母也这么以为,毕竟两人只知道林渡和祝柯这段时间闹了点矛盾,却不知道他们在来时的车上就已经和好了,还以为林渡这是在针对祝柯。
“你不要欺负祝柯, 不是他跟我们说的。”林母主动开口说道,“是我们派了人在学校里看着你。哼,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容易上头跟其他人打架, 整一个人在外表现的跟个刺头一样,你身体还没好全,便这样不管不顾的, 我们这些做父母的, 害怕自己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派人多关照一点有问题吗?”
林母轻飘飘扫过来一眼,明明没什么力度, 林渡却扁着嘴偃旗息鼓。
小时候她的病尚且严重的那会, 林渡嫌每天躺在病床待在狭窄的病房里喘不过气,便在一次医生离开以后偷摸着溜了出去。
那天她母亲特意为了她前一天说想吃她亲自煮的鸡汤急匆匆结束工作赶过来,还为此推了几个重要客户, 谁知道一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
母亲和一众医护人员瞬间慌了神, 大动干辄地找了她半天,把她母亲都急哭了,才在医院后花园看见一脸懵逼地在喂猫的林渡。
林渡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母亲急红的眼圈以及找到她时生气却失而复得的喜悦。
等回到病房以后,林渡被闻讯赶来的父亲骂了一顿,她蔫蔫地坐在病床上,原先还有些不服,开口想顶撞回去,却是一旁眼里还带着泪水的母亲率先开口阻止了父亲。
解释她这么长时间待在病房里,没有同龄人陪伴,又是小孩子不懂事,觉得无聊偷跑出去很正常,让他好好说话,不要一直骂她。
那还是当时的小林渡第一次看见自己温柔坚强的母亲抽噎,至此经年累月,那份心虚和震惊一直流存在林渡心中。
时间回到现在,林渡听到林母这么一说,不可避免地再次回忆起那难得一见的泛着泪光的眼睛,心虚感袭来,林渡低头盯着脚尖,声音难得发飘。
“没有问题。”
“可我也没说是祝柯告的状啊。”见母亲收回视线,也没有任何哭的迹象,心下一松,林渡再次嘀咕道。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林父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题转变太快,林渡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皱着眉抬头,疑惑挑眉,“什么?”
对上二老不约而同看过来的目光,林渡撇撇嘴,也没否认,大方地回答,“对啊,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不就是谈恋爱了嘛。”
林父诧异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林渡居然会这么轻松地承认了,接着他看见林渡满不在意地耸耸肩,偏头指了指祝柯。
“这家伙也谈恋爱了,你们要是想教训,就一起教训,可不能厚此薄彼。”
林父差点被林渡气笑,临死还不忘拉一个垫背的。
这家伙从小到大一闯祸就拉着人家祝柯一起,他都替她的不要脸感到羞愧。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谈恋爱才叫你回来?”
“难道不是?”
林渡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林父一哽,他捏了捏鼻梁,偏头向祝柯看去,语气也舒缓下来,“祝柯,我听你母亲说你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你父母很想你,你先出去跟他们叙叙旧吧。”
祝柯点点头,知道他这是想单独训话,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林父林母让他留下来就是为了在林渡狡辩的时候让他作证,不过明显出乎二老的预料,林渡对于这段恋情异常的坦荡。
祝柯敛下眸,收回看向林渡的余光,快步离开了。
说不定林渡真的很喜欢蒋知越,能为了他反抗林父林母也不一定。
蒋知越可真幸运。
祝柯也没想到,她母亲朋友身上出现的Alpha为了自己的Alpha抵抗一切的奇幻事情会真实地在自己身边发生一次。
怪不得他母亲过去那么坚持,这次被她知道,他估计又免不了一次狗血淋头的挨骂。
果不其然,等和父亲续完旧他匆匆离开后,杨恩文瞪了祝柯一眼,脚步向前走,语气强势道:“跟上!”
祝柯走了以后,林父继续问道:“你知道你谈的这个男朋友是一个alpha吗?”
“知道啊,我又不是傻,怎么可能连alpha和omega都分不清?”
“那你知道你作为林家长女,林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的结婚对象必须是omega这件事吗?”
这次林渡顿了一下,她掀起眼睫直视林父,“我知道。”
“那你把你们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林父拍了一下沙发扶手,“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处都是在讨论你这个林家未来继承人是一个同性恋?他们都在看林家的笑话!”
“而且,阿渡,你既然知道你和你这个小男朋友没有未来,你还和他交往,你这个做法太不妥当了。”林母继续接道,“这说明你只是把这次恋爱当做随玩乐的对象,不是真心对待他,没有想和他余生的打算,对吗?”
林渡脸上带着纠结和思考,她在认真思考林母的问话。
把蒋知越当作随意玩乐的对象?
林渡觉得她没有,在回应蒋知越亲吻的时候,她当然也是想把吻接续下去才回吻的。
她林渡又不是那么随便,随便一个人来亲她她都能饥不择食地接受。
如果当时她本人不乐意,早在蒋知越凑过来的那一刻,林渡就把他给踹到墙上下半身不遂了,更别说是回吻了。
那为什么明知道两人以后绝不可能,为什么要答应蒋知越谈恋爱呢?
林渡仔细想了一下,是觉得现在和蒋知越相处得很快乐,便这么做了。
没有哪段感情必须走进婚姻的殿堂才算是圆满,只要当下两人过得愉快,这不就够了吗?未来那么遥远,谈永远也不现实,为什么要执着于未来呢?
林渡原封不动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面前的林父林母,二老今天难得的沉默,看着林渡的神情有些复杂。
半晌,林母率先叹了口气,对着她摆了摆手,“算了,你也已经成年了,既然你知道你身上承担的责任,知道最后要做什么,但这些我们就不管了。”
不过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听那些汇报的人的意思,那孩子对林渡这孩子还挺上心,她估计那孩子都不知道林渡原来对于两人的这段感情是这样的看法与理解。
“妈,那既然谈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刚上完课就被你们大动干辄地带回来,我饭还没吃呢。”那边林父林母还在心里同情蒋知越,这边林渡依旧没心没肺,摸了一下空瘪的腹部,真诚地发问道。
“已经通知厨房去做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妈妈怎么可能不让你吃饱饭?”谈话结束,林母也不再刻意板着脸,她向林渡招招手,上手揉捏上林渡的脸,抱怨道,“我听你杨姨说她还和你视频通话过,怎么亲妈在这里,你只和她视频不和我视频?”
林渡也没想到自己母亲居然会为了这个吃醋,她失笑地摸上她的手,“杨姨是之前给祝柯视频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所以聊了两句而已。”
“再说了,你想我你却一直坐在沙发上等我回来?人家杨姨可是坐着车跟着去学校接的我们。”
“她特意去学校接的你?”林父眸色深沉,偏头问道。
“接的我和祝柯,我刚刚就是故意夸张了一下事实,毕竟祝柯还在车上呢,说不定她是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儿子。”林渡说道。
林父和林母对视一眼,林母试探地问道:“对了,之前听说你和祝柯闹矛盾吵架了,你们现在怎么样?”
刚刚两人之间的氛围确实没有以前熟络亲密,但在两人看来,林渡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祝柯,看起来莫名的别扭不自然。
“在车上和好了。就是我觉得祝柯管得太严了,两人意见不统一,又互相不想服软,所以冷战时间比较久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是么。”
林母若有所思,祝柯不愿意向林渡服软,便是一件挺稀奇的事了。
外面的仆人敲了敲门,进来提醒厨房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三人转移到餐厅,林渡看了眼四周,疑惑地问道:“祝柯和杨姨祝叔呢?”
“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见到一面,当然是一家人去叙旧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吧。”林母给林渡舀了一碗鸡汤,知道林渡喜欢喝她做的,她便特意在林渡回来前几个小时特意给她煮的。
果然,林渡低头喝了一口,抬起头眯着眼对林母夸赞,“虽然厨师和蒋知越做的汤也好喝,但果然还是妈妈煮的汤最有家的味道。”
林母被她哄得开心,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脸上满是愉快,“少贫。”
“你那个小男朋友也给你做饭?”解决了事情以后,二老对于两人谈恋爱的事情也不再阻止和深究,这会儿骤然从林渡的嘴里听到蒋知越的名字,林父也从碗间抬起头,饶有兴致地问道。
“昂,学校的饭菜一般,只要是不忙的时候,都是他给我做饭,怎么了?这你们也要管?”林渡疑惑地扫了个眼风过去。
“那祝柯呢?”
以前这些事情可都是祝柯干的。
“当时我们吵架了啊,而且他们医科系学习任务也挺忙的,有一段时间我看着祝柯的眼下都带着明显的黑眼圈。”林渡扒着饭,“你们应该是故意把祝柯和我调到一个宿舍的吧?就是为了他能够更好地照顾我?”
“我们宿舍离他们医科系教学楼挺远,你们还是把他调回去吧,我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离不开人,你们也说了祝柯不是我的保姆,别随随便便就不经过人家的同意就乱安排人家。”
林母有些惊奇地看着林渡,往日里习惯命令指使人的女儿突然之间说出这么善解人意的一句话,她都要以为自己的女儿在学校里被人给掉包了。
“哎呀,妈,你捏我脸干什么?”林渡捂着自己被揪疼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收回手的林母。
“怕你被有心人掉包,检查一下。”林母面不改色地说。
林渡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饭,“总之,你们还是问一下祝柯的意见吧,我看他每天也挺疲惫于在宿舍和他们教学楼奔波的。”
林父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拿出光脑当场就给祝悯发了一条新消息。
“好了,先不聊别的,认真吃饭吧。”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祝柯跟着自己的母亲来到书房,他刚刚站定,一个巴掌就照着他的脸甩了过来。
脸受力偏到一边,发丝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凌乱的盖到正火辣辣地疼着的侧脸上。
祝柯抬起眸,看着面前这个与在林渡面前完全相反的面部狰狞的母亲,顿了顿,开口道,“母亲除了打我,还想说什么?”
杨恩文指着祝柯,一副被气得够呛的样子,她颤着手臂扶着桌子坐下,“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你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我跟你说了什么?我让你时刻看着林渡,用你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勾引的她对你死心塌地,你还记得你跟我说什么吗?你说alpha和alpha之间绝无可能。那现在她那个小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她不喜欢alpha?!”
祝柯沉默,他也没想到林渡居然会和蒋知越在一起了。
“而且那小子居然还是一个特助生。”杨恩文又神经质般从板凳上坐起来,来来回回地不停走着,“这么多年我们家一直养着的小祖宗、登天梯,就这样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抢走了。这个平民窟里出来的贱.货到底是哪里比得上你了,那大小姐眼睛是瞎了吗?”
眼见杨恩文越说越离谱,祝柯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了她。
“妈,你别说了!”
他的脸色也极不好,这么多年杨恩文虽然耳提面命地背着人让他勾引林渡,但也没到现在这样张口辱骂的程度。
况且她的胆子也是真的大,林家正常雇佣他父亲,该给的钱和尊重一分不少,哪怕他这些年跟在林渡屁股后面照顾,也是当时的自己和父亲愿意的。现在到了杨恩文嘴里,居然变成了他们养着林渡。
她也是什么都敢想,要是被林阿姨林叔叔知道了,或者到不了林父林母那里,光是被他父亲知道,这个家庭估计都维持不了多久了。
“怎么?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杨恩文停住脚步,偏头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指责。
“你说之前我们都以为林渡喜欢omega,你一个Alpha勾引觉得困难点就算了,结果她真找了一个Alpha男朋友,但不是你!你说我生你干什么吃的?”
“妈,你每天怎么一直在想着这些歪门邪道?你是觉得只有靠这些龌龊的手段上位才能成功吗?”祝柯完全不理解杨恩文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呵,说起来,你之前不是也谈了一个omega女朋友?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杨恩文深喘了一口气,突然冷笑道。
祝柯一愣,对了,他们能知道林渡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当然也能知道他的。
“……分手了。”祝柯抿唇。
“谁提的?”
“……她。”
“呵,因为终于发现你喜欢林渡了,那omega受不了你的三心二意,终于分手了?”
祝柯心脏跳错了半拍,他下意识地迅速抬起眸,声音有些艰涩,“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
“怎么?不敢承认?”杨恩文冷笑,在窗帘掩蔽的书房里,她的半张脸都藏在黑暗里,光影分明,声音阴郁,“你说我的想法龌龊,祝柯,你是我的儿子,你不会以为我没有看出你的那些心思吧?”
“明明就是互利共赢的事情,你既能得到那个大小姐,我们的身份地位也能上一层阶级。可你偏要自诩清高,自欺欺人,一边离不开她一边又不甘于一直跟着她身后,祝柯,要说自私,我可比不上你自私。”
杨恩文说的话仿佛裹挟着冬日夹杂着风雪的冷风,呼啸着向祝柯袭来,让他的骨头都生了冰晶,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混着血的冷水。
“现在好了,你自作主张地与那大小姐闹别扭冷战,然后被别人钻了空子,现在你就是想哭,也没有地方那个给你去哭了!”
杨恩文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膛急剧起伏。
她的发型有些凌乱,零散的发丝黏在脸上,让她如今被狰狞脸色衬托得不堪的脸更加慑人。
“不,也不一定,林越他们是不会同意林氏未来继承人的伴侣是一个alpha的,我们还有机会。”杨恩文的语调骤转,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猛然转过头,紧盯着祝柯。
祝柯感到一阵窒息和无力。
“你也说了林渡的伴侣绝不可能是alpha,哪怕是蒋知越不能和林渡长久,也不代表着我就有可能。”祝柯吸了一口气,眸底是显而易见的疲惫,“相反,林渡和蒋知越的恋情越艰难,受到的阻力越大,我被选的可能性也会更低。”
“不,这不一样。”杨恩文现在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冷静,与之截然相反的,她的语气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那个小贱货才跟林渡认识多久?你又跟林渡认识了多久?林渡不会为了他去反抗林家,但如果是你——”
杨恩文的目光钉在祝柯脸上,“如果你成功勾引上林渡让她对你移情别恋,以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只要她喜欢上了你,一定会为了你反抗林家的。”
杨恩文的语气太过笃定,笃定到祝柯都一阵恍惚。
真的吗?
他和林渡认识了十多年,可蒋知越却只跟林渡认识了一年不到。
如果。
如果……
祝柯恍恍惚惚地跟在杨恩文身后离开书房,正好碰到从楼梯上下来的祝悯。
祝悯看到他们走过来,手腕上的光脑还没来得及关闭。
“林越跟我说,不用为了照顾林渡而特意把祝柯这小子和林渡安排在一个宿舍,让我问问祝柯的意见,以他的想法为第一意愿。”
祝柯的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好撞上祝悯投过来的目光。
“祝柯,你是怎么想的?是想继续待在现在的宿舍,还是回到你们医科系的宿舍?”
杨恩文转过头,眼带提醒。
祝柯抿了抿唇,放在身侧的手伸伸合合,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父亲,我在这个宿舍已经待习惯了,更何况搬宿舍也挺麻烦的,就不换了。”
这句话一出,杨恩文满意地点点头,祝悯也没有多想,“行,你愿意就行。”
第二天中午,林渡和祝柯一同回了宿舍,蒋知越早早地就和林渡通了消息,一下了课就回到宿舍里等着。
以往终日见不到人影的路霁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也回到宿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看着蒋知越不安分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地瞄一眼门口。
林渡和祝柯一前一后打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两人神色各异的目光。
蒋知越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了上去,林渡停下脚步,察觉到他沉默不言的外表下紧张不安的内心,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蒋知越蓬松柔软的发顶。
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蒋知越的神情略微放松下来,低着头乖乖地任由林渡摸头。
跟在后面的祝柯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正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路霁一脸还未来得及收敛的诧异和匪夷所思。
等林渡和蒋知越不注意的时候,路霁悄摸地喊住祝柯,他用手挡住嘴,小声用气音问道:“什么情况?林阿姨林叔叔居然就这么同意他们在一起了?我去,他们居然允许林渡和alpha谈恋爱?”
刻意压低的嗓音也不能避免因为震惊而差点破音的尾声。
里面还带着一点祝柯难以理解的兴奋。
祝柯现在对于这个话题没有一点谈论的兴致,他怠懒地从喉咙中挤出一个气音,转身就走,“你要是想知道,你就去问林渡。”
“嘿,你这失恋了心情不好也不能牵连无辜啊,这种事情我问林渡她会告诉我?”路霁拦住了祝柯,他见祝柯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瞥了一眼祝柯的卧室,“不过说起来,你这是终于准备重新回来住了?”
“你是和林渡和好了才回来的,还是因为分手了不能和你女朋友时时刻刻黏在一块了才回来的?”
祝柯掀眸,眉心微蹙,语气也因为心情不好而带了点冷硬,“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出乎祝柯的意料,路霁将自己额前的刘海捋至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你要是和林渡和好了,又每天像个保姆一样对她管东管西,每次我和林渡约架都再三阻拦,当然就跟我有关系了。”
“我可是刚跟她约了一架,可不想因为你而泡汤。”
祝柯的眉听此蹙得更紧了,他不赞同地看着路霁,“……蒋知越没有阻止她?”
路霁耸耸肩,“那家伙像个小狗一样听林渡的话,怎么可能像你一样管着她?”
祝柯一怔,接着若有所思,他抿了下唇,最终落下一句‘我不会管你们’便转身离开了。
“奇奇怪怪。”路霁被祝柯奇怪的态度搞得莫名,他手臂环在胸前,撇着嘴耸耸肩,也离开了。
至此,祝柯重新回到四人宿舍,路霁回宿舍的频率也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林渡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可蒋知越却有些在意。
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次他一想亲近林渡,他们就会从宿舍各个地方钻出来,有第三人甚至是第四人在场,蒋知越根本做不出什么越界的举动,只能委委屈屈地贴着林渡坐着,以缓解内心的委屈。
这种犹如心脏浸在柠檬水里的委屈酸涩逐日在蒋知越的心里积累,然后在某一天他习以为常地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却发现林渡无声无息没有打任何招呼的便和路霁去打架时达到了顶峰。
他犹如一个急躁的野兽一般在宿舍里来回踱步,也顾不上祝柯奇怪的视线,一心一意地等着林渡的消息。
然后等到半夜,他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上,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
蒋知越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却发现响的不是自己的光脑,而是祝柯的。
本来神色尚且平静的祝柯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内容,手上的光脑也来不及挂断,诧异焦急地转过头,声音干涩。
“……林渡出事了。”
实力弱活该被压19
冰冷无机质的冷光从头顶直直地射下, 将病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笼罩上了一层冷硬让人害怕的死白。
隔着一扇玻璃,一具两人宽的修复舱正在闪着标志着工作的红光, 闭着眼睛的林渡躺在里面,下半张脸被戴上了一个输气面罩,整个人呈漂浮状态浮于幽蓝色的液体之中。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湿漉漉的液体之中,往日里熠熠生辉的眼眸此时安静地阖上,露在外面的脸带着点病态的白,反倒给她增添了一股不同于平常的柔和。
路霁手肘抵着膝盖, 腰身犹如被压倒的疲惫的大山般,两只手紧张无措地交叉于身前,正透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盯着修复舱中林渡毫无血色的脸。
说是盯着,也不准确。
路霁的目光毫无焦距, 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只会呆呆地按照指定程序看向前方, 脑子里混乱无序, 像是有一列列响着鸣声的绿皮列车驰过,余烟散去,只留下令人耳鸣的嗡鸣声。
咔嚓。
路霁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里面检测完的医生刚从隔离室里走出来, 正严肃地盯着手中的数据表, 手还没从把手上离开,就感觉到有一阵风向自己袭来。
“医生, 她情况怎么样了?没事吧?”
路霁喘着气, 目光紧紧地落在医生被口罩掩盖的半张脸上,试图从细微神情变化中分析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医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将数据单翻了一页, 抬起头直视面前这个发丝凌乱、脸上绑着包扎带、眼带仓皇的alpha。
“路先生,你身上的伤口虽然不算严重, 但刚刚包扎完,还是要静养休息上至少半天才可以。”
路霁满身满心全都放在了隔离室里仍旧昏迷不醒的林渡身上,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急促地问道:“我知道了,医生,我会好好休息的,她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无奈,只好侧身看向隔离室内的林渡,声音带着一股独属于医生的平缓,“林小姐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目前来看,是精神力过度消耗以及体力透支引发了突发性心脏阵痛和信息素紊乱。修复舱现在在为昏迷的林小姐修复透支的精神力以及身上的各种伤痕,等精神力恢复到及格值以后,林小姐就会醒来,所以请路先生不要太过担心。”
“那要大概多久她的精神力才能恢复到及格值?”路霁耐心地听完医生的话,看着修复舱门上正在不断闪烁的红色光点,又急忙地问了一句。
“目前看来还需要半天左右。现在因为林小姐的身体处于自动保护阶段中,这批的修复液我们只能用吸收速度最慢但是最和缓不刺激的修复液先进行修复,等林小姐的身体适应了,我们会再换另一种修复液,届时修复速度会大大增加,等红光变成绿光的时候,林小姐大概就能醒了。”
路霁的眸光随着医生的话落在修复舱门上正在不停闪动的红点上,他手不自觉地搭在玻璃上,目光一直落在里面,听他说完,心神不定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医生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知道他不会轻易地听随自己的医嘱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索性他身上的伤都是一些看起来严重但其实没有什么问题的皮外伤,医生便也没再管他,任由他魂不守舍地待在隔离室外。
隔离室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一个电子钟表,秒针不停地转动,路霁盯着那一直不变的红色光点,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而磨人。
直到护士来找他签字,路霁才从混乱无序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定定地盯着需要病人家属亲自签字的单子,反应了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被衣袖遮盖的光脑打开,期间手滑了好几次,才打通了给林父林母的电话,急切简明地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在等待林父林母赶过来的过程,路霁又接到了自己父母打过来的电话,先是被狗血淋头地骂了几句,就告诉他不要急,他们都在赶来的路上。
这件事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在他们圈子传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林渡昏迷时急匆匆赶过去急救车造成了混乱场面还是在老一辈这些漏了气。
路霁靠着墙壁滑坐在地面上,今夜突然降温,夜里冰凉刺骨的寒气透过单薄的布料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他颤着手挂断一个一个像是闻到血肉味汹涌而来的豺狼般的带着不纯目的的电话,路霁这才恍然想起来在宿舍里还有两个没有通知到的人。
他拨通祝柯的电话,仰着头直视头顶的照明灯,直到眼睛终于受不了强光的刺激分泌出生理性盐水,路霁才慢半拍地移开视线。
在这短短的几秒过程中,电话通了,路霁垂眸无意识地盯着自己的衣摆,声音艰涩,“林渡现在修复舱里,目前还昏迷不醒。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就来看看吧。”
路霁听到那头传来死一般的空寂,似乎就在他话落的那一刻,另一端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路霁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衣摆上,保持着坐在地面上的姿势,等着对面的反应。
“……林渡出事了。”
他听到祝柯在死寂之后突然轻声说,听语气,似乎在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说话。
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玻璃杯打破在地面上的声音,蒋知越紧绷某名的嗓音透过电流传到路霁的耳朵里,他在问祝柯,“在哪个医院?”
路霁开口替祝柯回答了这个问题。
电话被挂断,病房隔间里重新恢复寂静,路霁闭着眼仰靠在墙面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具被风雪冻僵的雕塑一般。
学校离医院更近,因此祝柯和蒋知越到的时候林父和林母还没有赶来。
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身风霜,衣摆拂动间还带着夜晚的冷气,脸色有些难看,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就匆匆赶了过来。
蒋知越看到坐在地面上的祝柯,越过他视线一下子落在玻璃窗后正浸泡在修复液里的林渡。
他几乎是扑到了玻璃窗前,双手撑着玻璃,目光一刻不转地盯着林渡,微张的嘴唇微微颤抖,胸膛都急促到还在大幅度起伏,扑出的气在玻璃上结出一片雾气,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胡乱用衣袖将雾气擦净,目光一直落在林渡身上。
祝柯也同样焦急,但他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林渡,注意到她都已经用上修复舱了,心下更是受不住地往下无底洞般掉落。
他走到路霁面前,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渡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已经很久没有用上修复舱了,你们到底是干了什么才会让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到最后,祝柯作为一名天赋异禀的医科生几乎要忘记医院不允许大声大叫地规定,近乎是低吼着质问道。
路霁难得的没有如往日一般因为祝柯几近冒犯的语气而生气。
他的身体在不自然地颤抖,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来捂住脸,声音极闷,祝柯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他的哭腔。
“我和林渡今天约着出去打架。”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就像是被害人被迫在警察的询问下回忆令人害怕的受害过程般,每回忆一分,心脏处就犹如有一把刀刃割进去一寸,一股股地往外渗着血。
一直盯着林渡的蒋知越也转过了眸,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向蒋知越。
“你们知道的,我和林渡打架一直是从不刻意收着力的,都是用尽全力去切磋。”路霁艰难地说着,蒋知越撑在玻璃窗上的手逐渐握成拳,路霁哽咽了一下,像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一般,从指缝间露出带着后悔和害怕的眼睛看向蒋知越,“你也经常和林渡切磋打架,你是知道的……”
他喃喃着,手再次欲盖弥彰地捂住脸。
“然后呢?”祝柯竭力让自己保持理智,继续问到。
“我很久没和人切磋了,这次想着和林渡打个尽兴。林渡应该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们打的很不节制,打完一场接着打第二场,偏偏两人都不服气,都想把对方打趴下。”路霁颠三倒四地说着 ,“打到我们连出拳都困难,打到房间里全是我们信息素的味道,然后,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路霁的肩膀开始不自然地抖动,他仰着头使劲用手捂住脸,“我为了赢踹了一脚林渡的胸口,把她踹到了地上。”
“明明以前我们打架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以前没有任何事的,可今天……今天林渡却没有站起来,而是突然蜷缩在地上,脸上突然变得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等我反应过来以后,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路霁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他终于坚持不住,将整个脑袋都埋进膝盖中,抱着腿抽噎起来。
一旁的蒋知越拳头已经攥得青筋暴起,他嘴角抽了抽,上前揪住路霁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抵在玻璃窗上,红着眼圈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这个混蛋!”
他举起拳,照着路霁的脸砸去。
祝柯瞳孔放大,想上前阻止他。
而路霁则一脸失神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拳风袭来,他就像是失去灵魂一般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
“把拳头放下!医院可不是给你们打架的地方!”
一声压抑的低呵声传来。
祝柯转身,眼睛微亮,“林叔叔林阿姨。”
蒋知越听到这个称呼,瞳孔剧烈收缩,手下意识一松,路霁整个人便跌坐回去。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蒋知越放下手,僵硬地转过身,就看到两个衣着得体但难掩凌乱的人走过来。
蒋知越和他们撞上了目光。
林父冷漠审视的视线落在蒋知越脸上,犹如刀片一般,分寸移动间似乎能刮出血。
蒋知越张了张嘴,最终沉默地敛下了眸,畏葸地逃开了林父审视的目光。
实力弱活该被压20
林父林母几步间走了过来, 林母担忧地侧头望向修复舱中昏迷的林渡,眉心微蹙, 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祝柯走过去,按下心中的惊慌,竭力安抚林母的情绪。
被一声低斥声唤回心神的路霁则从地面上爬起来,将手中需要亲属签字的病例单递过去,低着头愧疚地坦白自己的错误。
一息间, 空旷的病房外只剩下蒋知越低落孤寂地站在原地,头上的照明自上而下,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黑影。
林母目光透过玻璃紧盯着林渡,在林渡身上不断描摹, 耳畔是祝柯轻缓但难掩疲惫的安抚声。
“林阿姨,阿渡现在只是太累了, 等她精神值恢复正常, 她就会醒了……”
林母不经意地看到蒋知越倒影到玻璃上的身影,见他一个Alpha局促到不知所措,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她不看好两个年轻人的恋爱, 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故意排斥他, 仗着长辈的身份给他下马威。
她转过身,阻止了祝柯接下来的话, 明明脸上很疲惫, 却仍旧温柔地敛着眸,看着这些虽然是因为不同的原因,但依旧在大晚上跑到医院看林渡的年轻人。
“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们明天还要上课,我和你们林叔叔也来了, 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这可不行!”路霁率先拒绝,他双臂交叉于胸前,苦着脸疯狂地摇头,“林渡这次住院说到底跟我有密切的联系,我得留在这里照顾她,我可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
在看到林母张嘴想要再劝阻后,路霁乘胜追击,说出了一个怎么样也挑不出毛病的理由,“再说了,我爸我妈也快到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什么也没干就离开了,他们回去肯定让我吃一顿藤条炒肉。”路霁故意苦哈哈地皱着脸,“你们也知道我爸我妈脾气一上头什么也干得出来,叔叔阿姨,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一旁的祝柯也眸光坚定地看着林母,“阿姨,你是知道我的,在阿渡醒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林母轻叹了口气,对上蒋知越沉默畏葸但也坚定的眼睛,语气轻缓,没有世家大族的轻视,也没有长辈特有的高傲自大,“你也是吗?”
蒋知越点了点头,他微微敛着眸,手心因为紧张浸了一层汗,但他的声音仍然掷地有声,“我想留在这。”
留在这里陪着她。
他侧头看向漂浮在修复液里的林渡,眉眼在瞬间柔和下来。
一时间,病房外空前的寂静。
林父拿着单子去找医生了,林母坐在外面的横椅上,正低着头神情疲惫地处理着因为急忙赶来而堆积的工作。
很快,又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随意坐在地上的路霁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突然到把旁边的蒋知越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人影掠到路霁面前,电闪雷鸣间揪住路霁带满耳钉的耳朵往上提,另一只手不停地戳他的胸口。
“你个臭小子,你个臭小子!就知道你每天除了惹事就是惹事,你说说你这是第几次把人家林渡欺负到医院了?你是不是在搞校园霸凌?林渡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手这么欠?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皮痒了想让我抽你?”
气急败坏的骂声不间断地袭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身材略高大的女性Alpha压着眉教训委屈巴巴缩成一团的路霁。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林母,她急忙上前拦住路母,“姚青,孩子们都在这呢,有话好好说,这也不全是路霁的问题,还是别打他了。”
“就是就是,妈,人家林阿姨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打我了,我舍友还在这里呢,难道我不要面子吗?”路霁跟着油嘴滑舌地附和道,弯着脖子企图从路母的手里拯救自己的耳朵。
“还面子,我让你李子都没有。”路母等了他一眼,到底是放开了他。
路霁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依譁
,以前帮自己说话的老爸一直没有影子,他耷拉着眼皮可怜兮兮地问:“妈,我爸呢?”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爸今天有事,我一个人来的。”
“……奥。”
“奥什么奥?我告诉你路霁,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医院里哪里都不许去,你就照顾阿渡,她什么时候好你才什么时候有资格出这个医院的门。”
“知道了。”路霁一抬头就又挨了路母一眼,虽然刚刚表现的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但内心却也真的害怕愧疚,没有像以前一样反应强烈地跳脚,反而是摸着鼻子,闷着声应下,他嘀嘀咕咕,“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渡,见她仍旧闭着眼无知无觉地浸泡在修复液里,心脏抽得有些发痛。
路母教训完路霁,转头就跟着林母真诚地道了歉,她在这里待到清晨,直到天际微微露出鱼肚白,路母接了一个工作电话,只好匆匆离开了。
半夜第一批修复液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被林渡吸收完了,医生换了一批新的,吸收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
林渡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在修复室外等待的几人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林母原本想着几个年轻人不愿意回学校,但至少半夜了应该去隔壁休息室睡一觉,结果一个一个都固执地要命,反而反过来劝她去好好休息。
跟医生交流完回来的林父也劝忙了几天的林母去好好休息一下,林母挨不住,终于离开了。
这下便只剩下林父和三个Alpha。
林父和林母不一样,他哪怕没有刻意施威,眉眼间仍然凝聚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霜意。
祝柯从小便尊敬林父,对着他点了点头,坐在另一个长椅上仰着头闭目养神。路霁是心虚愧疚,也沉默地坐在地上不说话。
他们不说,蒋知越则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便坐在祝柯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注意着修复舱的动静。
林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又莫名融洽的画面。
修复舱的的灯由红光变成绿光,感应到林渡醒了,被林渡吸收到所有营养都消失的修复液被抽离,修复舱‘滴’了一声,门自动开了。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一直不敢合眼的蒋知越。
他注意到从修复舱里睁开眼的林渡,原本疲惫困倦到几欲睁不开的眼睛蓦然睁大,心里一个激灵,脑子里的所有困意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难以置信。
他踉踉跄跄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把其他浅度睡眠的Alpha惊醒,推开门就一把抱住了刚从修复舱中爬出来的林渡。
他扑过去的动作很急切,但抱上去时手臂颤抖,像是怕刚醒过来的林渡受不了,手只敢轻轻放在林渡肩膀上空,虚虚地抱着,脸埋进她的颈窝眷恋地蹭了蹭。
“你终于醒了。”声音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哽咽。
林渡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一个满怀,她刚刚醒过来的脑子还是蒙的,差点下意识就想一拳朝着这么扑过来的脸砸过去。
可惜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脑子发布了命令,手却没有跟上,只能任由自己被轻柔珍惜地抱进怀里。
等蒋知越后怕的声音在耳畔落下,脖颈处传来细细的瘙痒,林渡失焦的眼神才彻底聚焦,顿了顿,反手用力抱了回去。
她感受到蒋知越的颤抖,手指插进他柔顺的黑发顺了顺,安抚着他害怕的情绪。
“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埋在她脖子处的脑袋沉默地摇了摇,只是加大了搂住她的力度,像是想把她融入进血肉里再也不分离。
祝柯和路霁慢了一步,只能神色莫名地站在门口看着在病房中央相拥的两人。
外面的林父面色深沉,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在场几人的反应看在眼底,最后敛眸轻咳了一声,这才分开了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回过神来的蒋知越这下想起来不光外面还站了两个围观的Alpha,林渡的父亲也在。
他脸有些红,不自在又紧张地瞄了林父一眼,一个Alpha站在林渡身后只露出半个身体,硬是营造出一股娇滴滴小媳妇的样子。
路霁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比喻给恶心的够呛,他恶寒地甩了甩头,趁现在林渡怀里没人,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祝柯,注意到他走到一边去按叫医生的按钮了,便放心地跑过去一把将胳膊从林渡身后穿过,一用力,把林渡脑袋往自己怀里压。
“林渡,你终于醒了,我要被你吓死了。你没事吧?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把你抱到病床上去?以后我再也不和你那么打了,我错了,你真的好了吗?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就怕现在我在做梦——呜嗷嗷,你踩我脚干什么?!”
路霁捧着自己的脚恼怒又可怜兮兮地瞪着林渡。
林渡拨弄了一下自己被路霁给弄凌乱的头发,悠哉悠哉地收回脚,轻飘飘地瞥了路霁一眼,“你话太多了。”
路霁所有的话都在看到林渡轻飘飘收回去的眼神时堵在了嘴里,他呆愣愣地眨眨眼,又眨眨眼,慢半拍地在林渡看不见的地方迅速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胸,然后像做贼一般快速放开。
——我靠,林渡刚刚那一眼好漂亮啊,在今天之前她有长这么好看吗?
林渡没有理会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突然脸红的路霁,她半挡在蒋知越面前,刚刚恢复的身体还有些虚弱。
她对着面色不明的林父笑了笑,“爸,我醒了。”
实力弱活该被压21
林父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这才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醒了就好,你妈妈听到你又出了事急得把手头上的所有活都推了, 这下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听到林父这么一说,林渡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就是体力透支了而已。”
“体力透支?哼。”林父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渡身后刚刚停止工作的修复舱, 语气意味不明,“不管怎么样,家规还是不能破的,按照规矩, 誊抄一遍,可别忘了。”
路霁和蒋知越不明所以地看向林渡, 祝柯则轻蹙着眉有些担忧。
林渡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在自己亲爱的女儿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能说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
“啊?!”林渡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感觉瞬间体虚手软,她犹如遭遇不可承受之重般半靠在蒋知越身上,“不是, 爸, 我现在才刚醒呢,你就提家规处罚, 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这不是没有让你现在抄嘛?”林父不经意地瞥了眼林渡和蒋知越紧密贴在一起的肩膀, 不赞同地蹙了蹙眉心,到底没有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到, “所以等你彻底好了以后给我抄,并且没得商量。”
说完这句话, 林父也没再管林渡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正好医生来了,他侧过身,在一旁全程盯着医生给林渡又来了一个全身检查,然后按着她躺在床上,当着林渡的面打电话叫了几个身穿制服的保镖守在了病房门口。
一系列动作雷厉风行且熟练无比,路霁和蒋知越站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祝柯习以为常地敛眸叹了口气,而林渡则睁着眼躺在病床上,微微张着嘴,双目无神,似乎有一缕魂魄从里面吐了出来。
林母睡得原本就不安稳,这个时候也醒了。
她心疼又担心地靠着床摸了摸林渡的头发,听到医生嘱咐林渡需要在病床上再观察几天,便也拒绝了林渡暗暗向她撒娇让她把门口守门的保镖给撤下去的请求。
等所有的事情完成后,林父便先行走了。
林母原本想着留下来照顾林渡,可是昨天的工作堆积,现如今她的电话铃声就没有停下来过,林渡便劝着她回去先工作,不用管她。
“我这里又不是没人了,妈,你放心去工作吧,你哪怕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他们啊。”林渡指了指房间里的三个alpha,重点强调了一下从小一直照顾她的祝柯,“特别是祝柯也在这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阿姨,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阿渡的。”祝柯接收到林渡的暗示,跟着劝说道。
“是啊是啊,我可是答应了我妈要照顾林渡到她彻底恢复出院的,阿姨,你就放心去工作吧。”路霁也积极在旁边点头附和。
蒋知越在被子底下暗暗握住林渡的手,沉默地守着她,用行动来回答。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我中午来给你们带饭。”林母最后还是松了口,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出了病房。
林父林母一走,林渡立马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疲惫地侧过身,想把脑袋给埋进枕头里。
身体刚翻了一半,就被突然犯神经的路霁又给像翻牛排一样的动作给拨了回去。林渡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她又试图翻身,但却被一脸严肃的路霁用手抵在腰腹处牢牢阻止了,“不行,刚刚医生说了,你现在只能平躺着,侧躺着对你现在的心脏不好。”
“你什么时候也管这个了?!”林渡表示自己无法理解,她和路霁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知道他也开始这么谨遵医嘱了?这些话以前不是只有祝柯在她耳边叨叨吗?
路霁压低眉心,眸中情绪认真,“我当然要管这个!我得对你负责!你难道不知道你生病了到底有多少人为你担心吗?!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你的身体?果然祝柯说得对,你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连医生的叮嘱都不放在心里。”
林渡用一种无法理解但试图理解的目光打量路霁,最后在路霁由严肃转为疑惑的神情下,伸手探上他的额头,然后偏头问旁边的祝柯。
“我觉得现在不止我有病,我就说我和路霁一起打架,凭什么我躺在床上他却能随安然无恙地站在那。祝柯,你快给他看看,他现在绝对脑子发烧到精神不正常了,你看他都开始说胡话了,快把他按在床上捆个五十大绑。”
祝柯有些无奈,不愧是那个他熟悉的林渡。
生了病躺在床上觉得不平衡,就想方设法地胡说八道把别人拉下水和自己一起躺着。
他一边敷衍又熟练地应着,伸出手自然地把林渡伸在外面的手给放在被子底下。
“行行行,我看看我看看,你先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不要乱动。”
蒋知越在祝柯抓住林渡手腕的那一刻,眸光就不动声色地落在了上面,眼见祝柯的手离开,蒋知越立马就把手覆了上去。
林渡体温有些偏低,蒋知越因为常年锻炼身上温度一直很高,熨帖的暖热如默默细雨般覆盖上来时,一直看着天花板的林渡偏了偏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路霁也知道刚刚林渡和祝柯是在开玩笑,他见林渡没再想着翻身,满意地点点头,背依靠着桌角,刚刚不合时宜的好奇又冒了出来。
“喂,林渡,你们家有什么家规啊?你看着这么害怕的样子。”
蒋知越也看了过去,眉眼间带着好奇。
林渡声音有些生无可恋。
她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任由蒋知越在被子底下握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呈咸鱼瘫在病床上,“你不懂,那家规得有几万字,就是唠叨一些健康之道啊、年轻人做事不要意气用事之类的劝诫之道啊,巴拉巴拉一堆令人头晕脑胀、不知所云的东西,我光看着就累死了,我还得一字不落地抄一遍。”
路霁难得见林渡这个样子,忍俊不禁,抖着肩膀在那里不厚道地笑,成功让林渡又瞪了他一眼。
“哎呀,那你真可怜。”他调侃的目光落在林渡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上,“你说你到时候好不容易伤养好了,再抄个家规,不又得把手给抄断啊?”
眼见得林渡一脸不耐烦,下一秒就要让他滚出去。
路霁见好就收,收敛了一下脸色站端正了一些,“哎,说真的,我可以——”
我可以帮你抄。
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被敲响,是医生来提醒探望时间结束,病人需要自己休息了。
林渡因为看医生而抬起的头重新落在枕头上,她双眼发直,看都不看三个alpha,就又无力又敷衍地对着他们摆摆手,“行了,你们快走吧。”
路霁只好将话又吞了回去。
三人对视一眼,谁都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只好慢吞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林渡就这样又被生无可恋地关在病房里躺了三天,三天后,医生宣布林渡的身体完全恢复健康,把林渡激动地拉着路霁就想再打一次。
可惜往日的约架搭子却突然换了性子,不仅板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林渡,还像是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林渡屁股身后,声称是要防止林渡背地里偷偷去找蒋知越或者其他人约架。
再次被路霁以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靠近林渡的蒋知越脸色也维持不住了,他眸光难得从林渡身上移到路霁脸上,嘴角绷直,声音冷硬,“我不会,还有,我才是林渡的男朋友。”
他暗示意味十足地看了一眼路霁因为挡护动作而抓在林渡手腕处的手,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烦躁和阴郁。
这几天里路霁和祝柯都十分不对劲,不对劲到让蒋知越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就像是身怀宝藏的巨龙,心中惴惴,总担心暗处有觊觎自己宝物的妖魔鬼怪,草木皆兵地对待周围任何反常的一切。
“啧,就是因为你是林渡男朋友我才担心你阴奉阳违,陪着林渡打架。”路霁不耐烦地扬了扬眉,他嘴上强硬,面上神情不变,但心里却莫名地发虚,偷偷瞥了一眼林渡,在她看过来前像是被火燎到一般松开了手。
“再说了,知道你是林渡男朋友,也不用一直在这里强调,你每天说着不烦,我听都要听得耳朵生茧子了。”路霁撇着嘴嘀嘀咕咕。
路霁烦躁地撩了撩头发,看着蒋知越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牵起林渡的手,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把玩。
“对了,上次我在病房里没来得及说,你那个家规,你要是不想抄的话,我可以给你抄。”路霁目光从林渡白皙的手腕上收回,正好撞上林渡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飞速地收回视线,又飞速地瞥了一眼,嘴硬地补充道,“你别想太多,我就是觉得送佛送到西,负责就要负到底,你罚抄家规也是因为这次咱俩打架的事,所以我才愿意给你抄的……”
林渡挑眉,“我也没想别的啊。”
看着路霁一脸吃瘪的表情,林渡翘着二郎腿笑得开心,等笑够了,她摇摇头,然后指着旁边沉默不语的蒋知越说,“不用了,有蒋知越帮我一起抄呢。”
路霁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蒋知越,表情难看到像是自己存的几千万的私房钱被蒋知越无声无息地偷走了一样。
“不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帮林渡抄的?我怎么不知道?”
蒋知越不悦地抬眸,手依旧像是宣誓主权般牵着林渡的手,语气十分犀利,“你为什么要知道?”
“我帮自己的恋人誊抄家规,你为什么要知道?”蒋知越知道路霁不喜欢自己重复强调自己和林渡的恋爱关系,但他偏要明知不可而为之,近乎是挑衅般说道,“再说了,誊抄这种东西也是需要技术的?你能分毫不差地写出林渡的字体确保林叔叔不能发现吗?”
路霁被哽了一下,他嘴硬道:“我不能你就能吗?”
“我当然能。”蒋知越眉尾微不可察地一抬,眸底飞速闪过一丝挑衅和得意。
速度快到路霁一眨眼就消失了,那双眸子重新恢复往日波澜不惊的平静,要不是路霁看得千真万确,他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啧,妈的,绿茶味真浓。
路霁看了一眼林渡,发现她完全没察觉出来刚刚蒋知越对他的挑衅以及话语之间仿佛能溢出来的绿茶味,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妈的,林渡这直A,连个绿茶都看不出来,她那两个眼睛是挂在脸上好看的吗?
操。
林渡莫名其妙地被路霁瞪了一下,皱着眉疑惑地看过来,俩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路霁喉咙莫名发痒,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舔了一下后槽牙,默默移开了视线。
藏在碎发后的耳廓肉眼可见地染上温度,路霁又在心里低骂了一声。
……操,她眼睛确实好看。
*
晚上,林渡没关严的卧室缝隙里露出微微的光芒,林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站在蒋知越的身后看着他不断誊抄林氏家规的动作。
她大体看了几眼。
蒋知越模仿字体的水平确实厉害,林渡写字一撇一捺恨不得从纸的着头划到纸的那头,字草到极致反而带着点她独有的潇洒张扬。而蒋知越自己写字则是标准的楷体,字正方阔,结构匀称紧凑,和林渡的字其实不同到十万八千里。
但就是这南辕北辙的字体,蒋知越却能短短几个小时时间里把林渡的草字给模仿了个九成九,精准度高就算了,速度还快,两三天的时间,家规已经快被他抄完了。
林渡看得啧啧称奇,问了以后才知道,蒋知越小时候干过帮人抄写检讨或者写作业这类的兼职,做了一个‘无他,唯手熟尔’的极佳例子,这才练就了这一手的本事。
“行了,抄了好几个小时了,反正就差一点了,你明天再写或者我自己来就行。”
林渡自诩还是有点人性的,几万多的家规她每天写一点都写的手疼心烦,更别说是蒋知越这一写就写几个小时的架势了。
蒋知越抬头看见林渡虽然不滴水但仍旧湿润的头发,点了点头,只简短地说了一句‘剩下的我帮你写’算是对林渡那句话的回应,就接过林渡手中的毛巾,安安静静地给林渡认真擦着头发。
林渡略微仰着头,卧室里今天开的是黄色的暖光,自上而下从蒋知越头顶落下,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影。
蒋知越能感知到林渡直白的目光,他眼睫颤了颤,抿着唇犹豫了一下,才像是鼓起勇气一般目光移向林渡,“怎么了?”
林渡笑着摸下巴,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蒋知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一种贤妻良母的既视感?”
她明明说得轻佻随意,但尾调带着笑,仍旧勾得蒋知越红了脸。
“……别胡说。”蒋知越慌张地逃开视线,往旁边移了一步,欲盖弥彰地遮挡着脸上的红晕,却阴差阳错地把红得仿佛能滴血的耳廓暴露在了林渡视野。
林渡看着蒋知越滴血的耳垂,指尖动了动,心里一痒,拉着蒋知越弯下腰,偏头覆上了他的唇。
蒋知越身体僵硬了一霎,转瞬间便放松下来,两只手捧着林渡的脸,专心致志地闭上眼睛,只剩下一双犹如蝶翼般颤抖的眼睫暴露了他紧张的内心。
路霁自从白天知道蒋知越已经帮她抄了很久家规后,便像是打了败仗般垂头丧气的走了,估计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
祝柯则是刚回到学校就被医科系的老师给叫了过去,估计是请假这几天耽误了不少课程和实验,现在正在辛苦地在实验室里挑灯夜战。
宿舍里没有了其他人,林渡也懒得去关门,任性地拉着紧张的蒋知越沉浸在亲吻之中。
“会有人看到……”
两人微微分开,蒋知越嘴上这么说着,却仍旧捧着林渡的脸,近距离迷离着眼,说话间嘴唇碰触着林渡的嘴唇,喘着气小声说道。
林渡原本想安慰他没事,可注意到蒋知越依依不舍的动作,心下又升起恶趣味的调戏。
“没事,看就看了,又不会掉两块肉。”林渡故意这么说着,然后眯着眼凑到蒋知越耳边,对着他轻轻吹着气,“再说了,你这几天不是在吃醋嘛,光牵手有什么意思,要宣誓主权就来点真材实料啊。”
蒋知越原本还冒着粉色泡泡的脑袋被林渡这一句话给吓得全都消失了,他蓦然睁开眼睛,有些惊恐害怕地观察着林渡的脸色。
他没想到这几天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林渡看了个明白,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说出来,他却洋洋自得地以为是林渡没有发现,还得寸进尺地想要再在林渡看不见的地方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脸上的血色似乎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林渡没想到自已用来调戏蒋知越的话,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叹了口气,重新覆了上去,还用尖牙咬了咬蒋知越的下唇,这才把蒋知越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摒弃了原先亲吻睁着眼睛的习惯,微微敛下眸,加深了这个亲吻。
林渡以为亲密的身体接触、纷乱的荷尔蒙分泌,就可以安抚蒋知越不明所以的不安。
毕竟在她看来,两人的恋爱关系便始于此。
可恰恰相反,最让蒋知越感到患得患失的就是单纯的情欲。
情欲是每个人的生理反应,谈欲不谈爱,这是蒋知越很小便在他母亲那里得知的真理。
可他不想,他贪得无厌,不想和林渡永远止于身体的生理欲望,他要得很多——想要林渡的珍贵的、独一无二的、触不可及的爱。
这爱应该来源于两人惺惺相惜的灵魂,来源于两个人相处心动的每个瞬间、来源于青涩的肢体接触,而不是意乱情迷的欲。
偏偏林渡不懂,用着最让蒋知越心脏发疼的方法安抚着患得患失的蒋知越,用伊甸园里随处可见的苹果喂养着盘缠在树梢上饥肠辘辘永不满足的蛇。
“你会永远喜欢我吗?”唇齿交缠间,蒋知越轻声问道。
林渡动作一顿,她漫不经心地咬了一下蒋知越的舌头,又亲了一下蒋知越在不知不觉间润湿的眼睫,几乎是叹息般,“蒋知越,我不知道。”
她不屑于哄骗蒋知越,但她确实不知道答案。
蒋知越笑了一下,眼尾再次坠下一滴泪,他重新偏头吻了上去,抛弃羞怯主动挑逗回去,“没关系”淹没在两人的激烈水声中。
蒋知越悲怆地笑,轻轻掀起眸看了一眼门口缝隙。
没关系,至少他现在在拥有她。
没关系的。
他从小便知道,谈爱是最不现实,最幼稚的东西。
实力弱活该被压22
路霁推开宿舍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 他老远就注意到林渡卧室的窗户亮着,这会儿在心里不满地嘀咕, 林渡也不给他留一个灯。
他换下拖鞋摸着墙壁刚想把灯打开,余光一撇,发现林渡露着光亮的门口站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路霁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一滑连灯都没打开,还差点被自己换下来的鞋给绊了一跤。
他仔细辨认出是祝柯以后,轻‘嘶’了一声, 把身后的背包换了一个肩膀,按开灯走过去,“你像个鬼一样站在这干嘛呢?吓不吓人——”
路霁顺着祝柯失神的视线看去,嘴上不停抱怨的动作一停, 目瞪口呆地透着微敞的房门看到里面的场景。
——里面林渡在和蒋知越接吻。
林渡在和蒋知越接吻。
他们两个alpha居然真的接吻?
林渡和别人接吻?!
路霁的脑海在一瞬间像是幻灯片般闪过无数的想法,最后这些纷杂的思绪定格, 全都停留在‘林渡居然在和其他alpha接吻’这个令他莫名生气的想法上。
“我靠!”
路霁毫不掩饰地骂了一声脏话, 不仅把失神的祝柯给唤了回来,还惊醒了屋内在接吻的林渡和蒋知越。
林渡放在按在蒋知越后脑勺的手,皱着眉看过去, 蒋知越顺着动作站直身体, 和门口神色各异的两个alpha对上视线,抿了抿唇, 站在了林渡身后。
现在的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路霁也被自己脱口而出打破寂静的话给吓了一跳, 他反应过来后对上林渡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时,这样在心里想着。
他心里一时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咸还没尝个明白, 就先尴尬地扣起了手指。
路霁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祝柯,想着他被自己无意之中拆穿了在林渡屋外偷看两人接吻, 应该比自己更尴尬才对。
秉着找到战友的心理瞟过去,路霁却发现祝柯目光又变得失焦,定定地落在林渡身后,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路霁一言难尽、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就发现最应该尴尬的林渡已经若无其事地抱着胸靠在了门框上,她挑着眉看向他们,嘴角还带着激吻以后的红肿和破皮,打了个哈欠后说到,“原来你们还回来啊,我以为你们这么晚不回来了呢。”
说起这个路霁就来气。
他舔了舔后槽牙,气愤和莫名的酸涩像是碳酸汽水里的气泡般咕嘟咕嘟从心脏里溢了出来,说话都夹枪带棒忘了尴尬,“我当然会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回来的?怎么?我们回来打扰你们两个好事了?”
原本是奔着让林渡尴尬的想法去的,谁知道林渡脸皮厚的跟个城墙一样,翘着那满是痕迹的令人心烦的嘴唇,神情甚至带了点没脸没皮的揶揄,“怎么?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看得开心呢。”
路霁头皮都炸开了,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大眼睛,迅速地反驳道:“我去,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可没有偷看你们两个alpha接吻的癖好!明明只有祝柯一个人在外面偷看而已,你少扯上我。”说着,他像是为了证实自己一般,恶寒地哆嗦了一下身子,补充道:“我又不喜欢alpha,我他么为什么要偷看你们?”
林渡耸了耸肩,也故意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谁知道呢?我又不懂变态的心思。”
“你——”
“祝柯,你愣着干什么呢?要怎么变态也是你变态,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站在林渡门口?”见自己说不过林渡,还被她给气得面红耳赤,路霁便十分阴诈地把话题转移到一旁的祝柯身上。
祝柯被路霁毫不留情地怼了一下腹部,失焦的眼眸这才恢复聚焦。
他眸光落在林渡揶揄打趣的眼上,沉默地抿了下唇,这才缓慢地扯出一个一如往常的笑,“我原本是想着来帮阿渡抄家规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祝柯的视线又落在林渡身后的桌子上,路霁这才反应过来祝柯刚刚看起来在发呆原来是在看桌子上明显抄了厚厚一叠的家规。
他想起来蒋知越暗暗向他炫耀自己能完美地模仿出林渡的字体还不会被林父发现的经历,不爽地咂了咂舌,这会儿倒是没有什么尴尬不尴尬了,走进去就扯过桌子上全是字的纸。
“这你可就来的太晚了,蒋知越可是在几天前就帮林渡开始抄了,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他能百分百模仿林渡的字体不被发现。”
这句话满满的醋味,路霁本人没发现,还在低头皱着眉挑三拣四地打量蒋知越抄的林氏家规,可小心思各异的两个alpha却眉心一跳,纷纷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路霁本着挑刺的心态扫视了几眼,最后却怏怏地发现,蒋知越的字体确实模仿得十分到位,要不是为了不打自己的脸,他都想问一下是不是他们两个为了耍他故意把林渡自己抄的家规给放在了桌子上。
路霁动作随意地将手中的家规甩在桌子上,偏头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蒋知越,又看了看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林渡,糟心地又低咒了一声。
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常青藤的味道,似有似无,最令人操蛋的是,路霁不是从林渡的腺体中感知到的,而是操了个村头大爷地在蒋知越身上闻到的。
心里似有火燎,仿佛下一秒张开嘴就能把胸口灼人的烈火给喷出,把在场所有令他不耐烦的人都给烧个精光,片甲不留。
极力压抑造成的结果就是路霁的表情难看地有些扭曲,他说道:“我说你病才刚好,可别现在玩火自焚,因为这种事情把自己亲到医院了。”
alpha和alpha之间的信息素互相排斥,alpha本身的控制欲便注定了他们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喜欢占据主导地位,若是信息素阈值超过了alpha的忍耐值,alpha就会失去理智被本能支控,撕咬抢夺另一个alpha,直到挑衅自己的信息素主人被自己完全掌控,才会重新恢复理智。
因此AA相恋并不是社会主流,路霁这是在暗讽林渡身体弱,信息素会刺激蒋知越发狂然后把她‘撕碎’。
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接受自己被另一个alpha这样贬低挑衅,林渡微微站直身子,眯着眼看向路霁。
路霁毫不示弱地挑眉看了回去。
就在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时,是祝柯及时打断了两人。
“好了,时间也已经很晚了,路霁,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送佛送到西、负责付到底吗?林渡现在不能打架,路霁,你不要故意出言挑衅阿渡。”
祝柯怠倦地将路霁从林渡的房间里拉出来,他目光从蒋知越身上转到林渡脸上,顿了顿,叮嘱道:“你们也早点睡觉。”顺便还帮林渡和蒋知越关上了门。
“喂,祝柯,你没事吧?你关上门了,要是林渡和蒋知越又在干那种龌龊事怎么办?”路霁不满地抱胸反问道。
祝柯现在心情不好,没了林渡在身边,脸上仅存的笑容也懒得维持了。
他这几天连着熬了几个大夜,就是为了把堆挤的学习任务完成回来帮林渡誊抄家规,眼下的黑眼圈甚至已经成了祝柯的代表性标志。
他瞥过来的眼神在黑眼圈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阴郁,语气也是满满的不耐烦,毫不留情地点出了路霁的无理取闹。
“林渡和蒋知越是情侣关系,他们想怎么样都可以,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因为话里藏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私心,祝柯这句话也含着几欲溢出来的戾气。
路霁又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祝柯已经趁着这个空档回卧室关住了门,路霁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无处发泄,只好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有型的发型给挠成鸡窝,最后瞪了林渡卧室一眼,也进屋了。
外面没有了动静,林渡转过身,就见蒋知越已经开始整理桌子上被路霁翻乱的家规。
林渡目光在蒋知越乖顺的侧脸扫了一圈,最后收住了动作,抱着胸靠着门板看着他。
蒋知越把桌子收拾干净后,一转头就又撞上林渡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眼神他很眼熟,和刚刚林渡想要亲他时一模一样,蒋知越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喉咙。
等他反应过来,血气瞬间沿着脸颊上涌,他给自己闹了个通红。
林渡被蒋知越的反应给逗笑,放下手臂走过来,靠近亲了好几次依旧浑身僵硬的蒋知越。
眼前投下阴影,缠绵的呼吸越靠越近,蒋知越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唇上覆过来熟悉的温度。
他茫然地张开眼睛,却只看到林渡散落的头发。
然后是湿润的触感落到自己脖颈敏感的腺体处,蒋知越眼睛蓦然睁大。
温热的呼吸,湿润的黏腻,令人战栗的触感……
蒋知越把手抵在林渡的肩膀上,“别……”
他颤着声音说。
林渡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令蒋知越心惊,带着alpha独有的征服欲,她不容置疑地把尖牙抵在alpha的腺体上,轻轻一用力,常青藤便野蛮强势地注入进蒋知越的体内。
alpha的腺体本就不是用来标记的地方,同属性alpha的信息素势如破竹地在体内横冲直撞,哪怕蒋知越再喜欢林渡,也忍受不了般白着脸痛吟了一声。
时间十分漫长,但又很短暂。
等蒋知越从被alpha标记的疼痛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腺体,平躺在柔软的床上,思绪彻底陷入混乱。
黑夜彻底吞噬了整个天际,宿舍区十分安静,只有了了的蝉鸣声不甘寂寞地叫唤着。
林渡半夜被渴醒,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凉意把她的神志也给唤醒了些,她舒服地叹息一声,刚转过身,就被人按在了墙上。
“喂,和Alpha接吻到底是什么滋味?”
实力弱活该被压23
下半张脸覆上温热的手掌, 黑暗之中有人靠得极近,正侧着脸凑到林渡耳边轻声询问。
路霁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 他忍不住转过眸,在黑暗中锁定林渡的脸,借着窗外的月光探究又好奇地打量林渡的神色。
他又问了一句,“喂,和alpha接吻到底是什么滋味?”
回到卧室以后,路霁的内心仿佛有十万只蚂蚁般攀爬撕咬, 痒得他站也不自在,坐也不舒服,脑子里循环往复的全都是回来时无意之中看见的林渡和蒋知越亲吻的场景。
他半只臂膀压在头下,烦躁地闭上眼睛想要忘掉一直在他脑海里阴魂不散的画面,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最终却气急败坏地睁开眼睛, 鬼使神差地从被自己弄得凌乱的床上爬了起来。
等路霁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经被本能驱使着站在了林渡卧室门前,他侧着脸把耳朵贴在门上,像个傻逼一样正试图透过关紧的门框偷听到里面两人的动静。
我草啊, 他真变态啊。
路霁在心里这样唾弃着自己, 身体却很诚实,像是被鬼上身一般依旧紧靠着门框。
正待路霁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见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一声刻意压低的低呼声穿过门框传来。
“林渡!”
路霁一个激灵, 连忙把耳朵贴了上去。
因为隔着一层介质,两人的声音十分模糊,路霁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两人的声音。
“我是alpha, 这样不行……”
“蒋知越,闭嘴。”
路霁有些不明所以, 还有些莫名的耳热。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听着这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话语,一股冲动毫无理由地涌上心头,让路霁想现在就不顾忌任何代价冲进去把不知道在干什么龌龊事的两人分开。
林渡这个色令智昏的禽兽,刚出院就干这种事情,她也不怕信息素再次紊乱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
路霁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好人,俗话说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这负责任到还要担心她出院以后身体会不会受到同性恋人信息素的冲撞,估计也是这世界上独一份的好人了。
林渡真该感谢他。
路霁这么合理化着自己变态一般偷听墙角的行为,却仍旧身体紧绷,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贴着门口,就害怕屋里的林渡和蒋知越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霁的鼻翼动了动,隐隐约约闻到了常青藤混杂着柠檬草的味道,他心下一惊,想林渡不会真的因为这种事情引起信息素紊乱了吧?
这个担忧一过,路霁就在心里暗暗骂着蒋知越。
果然是没有见识的特助生,林渡的身体刚好就拉着林渡干这种事情,他到底是真的喜欢林渡还是喜欢林渡的信息素,也没见他顾忌考虑林渡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好。
手在心神错落间已经摸上门把手,只需用一下力,门就会打开。
贴着门把手的掌心微微冒着汗,刚想一转,里面的说话声再次响起,路霁手下意识一松。
“被alpha标记是什么感觉?”
是林渡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语调没有路霁想象的一丝一毫的病弱和无力。
路霁松了一口气,然后瞬间又涌上一股被戏耍的恼怒和不可置信。
靠——
所以刚刚,林渡他么是标记了蒋知越?
alpha标记了alpha?!
正在路霁为这个发现怀疑人生时,蒋知越的声音彻底证实了这个猜想。
“有点疼。”
声音带着点喑哑,蒋知越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路霁都能想象到蒋知越那一副沉默寡言半天憋不出一句屁话的样子。
也不知道林渡到底喜欢那个特助生什么。
喜欢他穷还是喜欢他哑巴?
“啊,很正常,毕竟alpha的腺体本来就不是用来标记的。”
林渡散漫地回答道。
她原来还知道?
那她还标记蒋知越这个alpha?
她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癖好?
想要标记人就找omega啊,妈的找alpha还要去咬人家的腺体,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路霁反手摸上自己藏在衣服下的腺体,他想到这里会被一个同性alpha标记的场景,就莫名的一阵恶寒。
房间里林渡和蒋知越还在说话,应该是林渡看到蒋知越的神情有些奇怪,正在低笑着安抚他。
脑子里被雾气遮挡的alpha随着林渡的声音逐渐有了脸,黑色的半长发,熠熠发光的眼睛……路霁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汗水黏在金属门把手上,令路霁格外的难受。
“行了,时间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实践课,回去睡觉吧。”
林渡的声音打破路霁脑中的幻想,他瞬间从幻想中抽离,眼睛惊惶地睁大,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胸膛。
脚步声越靠越近,路霁用二十多年以来前所未有地速度才在蒋知越打开门前回到了卧室。
他关上门,身体发软地靠着门滑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喘着气发个冷汗。
路霁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感袭来,路霁混乱如缠绕的毛线般的思绪这才勉强找到藏在其中的毛线头。
嘴里还在不受控制地生出唾液,他狠狠地吞咽了一下,世界观崩塌一般用双手捂住脸,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我靠啊,他刚刚脑子里居然全是林渡标记他的样子。
他是疯了吧。
路霁在地上缓了好久,神情恍惚地从地上爬到床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就累得他呈‘大’字瘫趟在床上。
刚刚的幻想就像是一记重锤锤在路霁心上,惊惶和后怕占据他他整个脑子,困意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现在实践课老师让他爬起来去操场上跑五十圈,路霁觉得自己都要精神失常地再给自己加上五十圈助助兴,才能把身体里毫无源头的兴奋和精力消耗下去。
路霁就这样睁着眼躺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
半夜不知道几点,路霁高度精神的大脑在隔壁林渡卧室门锁转动的那一刻,就敏锐地听到了声音
接着就是拖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水流倒在杯子里的哗哗声。
路霁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悄悄打开了门。
等捂着林渡的脸把她按在墙上的时候,路霁借着月光看见手下林渡精致漂亮的脸,鬼使神差地就把一晚上盘旋在他脑子里的问话给说了出来。
当然他还保留着最后的神志,没有直接问出‘标记alpha是个什么感觉’来暴露出自己偷听他们墙角的心虚行为。
林渡一直没有回答,路霁等得有些心焦,还有些后知后觉的心虚,便不由自主地催促了一句,“喂,林渡,你是跟蒋知越亲多了也哑巴了吗?你倒是说话啊?”
一声轻笑从路霁的掌心下冒出,温热的气体扑在路霁掌心,异样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下来。
“你捂着我的嘴,让我说什么?”
因为被掌心阻隔,林渡的声音有些闷,但也无法遮掩里面浓浓的揶揄和打趣。
路霁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把手给收了回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给忘了。”
林渡耸了耸肩,双手环胸不置可否。
林渡被路霁这一通骚操作给搞得也不困了,她直视着路霁眼睛,在黑暗下没有看到路霁现在的脸已经布满了红晕,十分不解,“你大晚上不睡觉,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你有病吧,路霁?”
“你才有病!”路霁条件反射地跟林渡斗嘴,“我这叫好学你懂不懂?”
林渡嘴角抽了抽,“人家好学是学知识,你好学学这个?再说了,你不是喜欢宋烟嘛,你好奇和alpha接吻干什么?”
路霁心里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宋烟?”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不对,迅速地否认道,“不对,我不喜欢宋烟,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你不喜欢宋烟你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怎么?路大少爷脑子突然一抽给人当免费的训练靶子?”林渡说到,“喜欢就喜欢呗,我又不笑话你。”
路霁有些心虚,毕竟他之前确实是对于宋烟这个实力强悍,与他认知中的omega刻板印象截然不同的特殊对她有点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而已,自从林渡进医院以后,路霁已经很久没有分出心神想起她了。
但路霁只是心虚了几秒,他看着林渡满不在乎地说着他喜欢其他omega的模样就莫名来气,脱口而出道:“我给她当免费的训练靶子就是喜欢她?那我给你当了十几年的训练靶子,难道是我喜欢你?”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半晌,路霁反应过来,看着林渡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样子有些心慌,“不是、喂,我随口一说的,我……”
林渡突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路霁,打断他的话,“所以你想说你喜欢我?”
“我可没……”
“奥,怪不得你要大半夜来问我和alpha接吻是什么感觉。”林渡无视路霁微弱的反驳,摸着下巴自顾自地说,“原来你是看我和蒋知越亲吻觉得嫉妒,所以也想我亲你啊。”
“我没有……”
“嗯?不是吗?”
林渡一步一步凑近,路霁在林渡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节节败退。
最后,林渡整个脸几乎都贴在路霁的脸上,路霁红着脸抵住林渡的肩膀,恼羞成怒,“我没有!我才不喜欢你!”
“行吧。”林渡换上一副可惜的表情,“本来还想着你要是好奇就带你体验一下的。”
这么说着,林渡一脸遗憾地转身就走。
等等——
她这话什么意思?
路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拉住了林渡。
“等等!”路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下一横,闭着眼贴了上去,“喂,我可没说我不愿意,你别不是怕蒋知越发现,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吧?”
路霁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林渡神色莫名地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闪着眸光的眼睛。
心下想到,完蛋了,戏弄过头了。
实力弱活该被压24
路霁其实在吻上去对上林渡惊愕的视线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在心里怒骂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但却不得不承认,从他和林渡接触的那一片皮肤开始渐渐蔓延到他的头、手、胸膛, 最终到那个正在扑通扑通狂跳的人体泵血器官,正在滋啦滋啦地闪着电流,电得他脚麻手软,眼冒金星。
他的手脚开始不自然地蜷缩,身体开始颤抖,路霁心想他颤抖的幅度一定很大, 因为林渡惊诧的目光倏尔变得迟疑,探究的目光逡巡在他的脸上,被他贴着的唇瓣动了动。
“你得帕金森了?需不需要让祝柯给你看看身体?”
噗——有什么东西被这个煞风景的话给戳了个洞,正在往外不停地漏着风。
路霁咬了咬牙, 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莽撞地往林渡的嘴上撞,“你跟蒋知越接吻的时候也随便提起其他alpha?”
林渡猝不及防地被路霁的亲过来的架势给弄懵了, 在林渡看来, 这甚至不算是亲吻,而是没有任何技巧地撞过来。
林渡怀疑自己的牙都被他这个斗牛的架势给撞出血来了,她皱着眉按在路霁的脸上把他往旁边推, 侧着脸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低头一看,果然在手腹上看到了一抹血。
“你这叫接吻?不知道的以为我跟你有什么仇, 你想趁机把我给撞死在这里。”林渡翻了个白眼, “你以前那些女朋友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糟透顶的吻技的?”
路霁嘴角抽搐了一下,第一次产生强烈地为自己辩解的冲动,“我没有女朋友, 我和她们只是正常的异性朋友关系。”
“奥~,正常的异性朋友关系, 我知道了。”林渡睁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敷衍和不信任。
路霁攥了下拳头,他目光顺着浅淡如薄纱的月光落在林渡的唇上,那一处被月光给点亮,路霁能够明显看到因为刚刚自己的莽撞而磕出的小口子。
那处伤口其实不深,但明显能看出是被人用牙齿给磕出来的痕迹,在微肿的唇瓣上并不明显,但现在路霁看过去,一眼落定后就在那一处自己弄出来的痕迹上挪不开眼了。
林渡的唇有些肿是因为和蒋知越亲吻给亲出来的,从路霁今天刚回来打破祝柯偷看两人接吻的场景后,路霁就注意到了。
路霁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在蒋知越弄出的痕迹上,现在有一小片痕迹是属于自己的。
这个认知莫名地令路霁有些兴奋,他不乏恶劣地想到,不知道明天早上蒋知越看到这个伤口,是会把它错认为自己弄出来的,还是会像是个妒夫一样草木皆兵地猜忌出现在林渡身边的所有人,想这个痕迹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混蛋给弄出来的。
路霁反正没什么道德感,本来两个人的恋爱就没有未来,他在这波折横生的可怜道路上再放一把火,也实属正常吧?
这么想着,路霁舔了舔嘴唇,他现在承认林渡刚刚说的话了。
刚刚确实不能算是一个亲吻,毕竟他连林渡嘴唇的味道是什么都没尝出来。
本来今天晚上就是好奇和alpha亲吻到底是一个什么滋味,食客没有尝到放在精致玻璃罩里的色泽鲜美的食物,再上去细嚼慢咽地尝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吧。
于是路霁又贴了上去,这次林渡有所准备,却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路霁贴上来。
林渡接吻几乎从不闭眼,除了昨天晚上她安抚蒋知越那次。
于是这次她也睁着眼看近在咫尺的路霁,从他头发与额头的交界处下滑到他的眉毛,再到他的眼睛,然后透过那双含着挑衅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路霁在和林渡对视的同时,嘴上还试图撬开林渡的唇,以此来掌握这次接吻的主导权。
林渡眉心跳了跳。
她现在被路霁压在客厅靠近厨房的墙壁上,从这个角度看,她可以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蒋知越和祝柯紧闭打的房门。
这个时候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打开门,就能看到她这个有男朋友的人正被自己的舍友抵在墙壁上,而这二分之一被人‘抓奸’的可能中,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和她接吻没有几个小时的可怜的男朋友。
林渡感到莫名的好笑以及放松,她没有任何可能会被‘抓奸’的心虚感,因此她也没有那些爱好出轨甚至于追求痴迷于这份暗度陈仓的刺激感的快感。
但眼前的人明显就被这种快感所支配着,肾上腺素腾升,路霁这个家伙也胆大得想要掌控她。
林渡眯了眯眼,借着缝隙觑了一眼正把所有心神放在怎么把她嘴给撬开的路霁,手一抬,一个翻身,就把毫无防备的路霁给反压在了墙上。
她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捏上路霁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不会接吻就别逞强啊,这种东西你告诉我,我教你啊,省得到时候跟omega谈了恋爱,连个吻都不会接在人家omega那里丢了分儿。”
局势蓦然一变,路霁还没从自己怎么就被林渡给反压的事实上反应过来,就听到林渡这状似好心实则在明里暗里贬低嘲讽他一个alpha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路霁在外嚣张惯了,两个人之前切磋也是你来我往,今天你把我压在地上打,明天我就死命把你踹在墙上,长这么大,路霁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被人压制的时候。
他咬了咬牙,心里是被压制的不甘,身体上反映出来的却是一种被掌控的新奇和刺激。
路霁脸上百感交集,林渡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红一片青一片黑一片的,余光瞥了一眼时间,两人居然为了这个事在这里耗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再等一会儿可就天亮了,林渡还想着再睡一觉呢,她可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么想着,林渡加大捏着路霁下巴的力气,把他的脸抬起来,毫不犹豫地低头过去攻城略地。
和与蒋知越接吻时的和风细雨又或者是缱绻不一样,林渡的这个吻像是疾风阵雨,来得快,强度大而急促,但雨时短,去得也十分快。
路霁还恍恍惚惚地沉浮在浪潮之中,林渡就已经抽身离开了。
林渡秉着早点亲完早点去睡觉的念头,在攻城略地的时候根本没有给路霁喘气的余地和时间,因此她刚刚放开路霁,路霁就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那个样子就像是搁浅了好久的鱼一般。
林渡又欣赏了一会儿路霁面红眼潮的样子,就插着兜打了一个哈欠,转身随意地对着目光定定跟着她移动的路霁挥了挥手,“困死我了,亲也亲完了,我去睡觉了。”
毫不留恋、满不在乎地就走了。
好像半夜在与男朋友卧室一房之隔的客厅里和另一个alpha亲吻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路霁靠着墙壁喘着气缓了好久,脑子才重新像是按了‘重启’按钮的机器人一样开始转动工作。
客厅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个时间连聒噪的蝉鸣声都没有了,路霁只能听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跳速的心脏声在耳畔回旋。
如果他以前只是因为与蒋知越的身份差距而对他带了点上层阶级的傲慢,后来又得知了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悬殊几乎是毫无疑问没有未来的恋情,便对他又多了一层‘奥,原来是来攀关系跨越阶级’的不屑以及对蒋知越近乎是天真幻想而感到好笑。
现在,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对蒋知越漫上了一层浅浅的同情和怜悯。
这层同情和怜悯十分浅薄,浅薄到还没有他平日里思考下一顿该吃什么时候的情绪起伏大,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这份同情和怜悯又像是即将扑面而来的浪潮般,裹挟着浓郁的海风,几乎是将路霁拍打在了海里。
被海水沾湿后自然而然会感到寒冷,路霁冷到近乎是牙齿打着颤,他现在都能听到自己上牙床磕碰下牙床的声音。
所以蒋知越明天到底会不会发现林渡嘴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伤口?
路霁饱含恶意地想着。
他之前调查过蒋知越的身世,父亲早年因为酗酒踩空了楼梯摔死了,母亲又是一个不知廉耻靠着卖身体过活的omega,从小对他连踢带骂,因此他其实是被自己的姥姥给一把屎一把尿地给拉扯大的。
按理说一个老人愿意耗费心力把一个年幼不知前路的稚童给养大应该是喜欢这个孩子才对,可蒋知越的姥姥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日后能够养老的工具,到底是最为疼爱从自己肚子里爬出的孩子,蒋知越的那个没有廉耻的母亲才是整个家里有话语权的那一个。
这一段时间看来路霁倒是抛弃了蒋知越和林渡谈恋爱就是为了‘麻雀攀上枝头变凤凰’的歧视,蒋知越估计确实是真诚实感地喜欢林渡。
而林渡哪怕没有明确为了他而反抗林父林母,也表现出了喜欢他的态度。
但那又怎么样?
林渡现在再喜欢蒋知越,不还是在今天晚上亲了他?
半个月吧。
路霁在心里猜测着时间,过不了半个月,林渡和蒋知越脆弱到像是泡泡的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在空中炸破,然后消散。
蒋知越和林渡不仅是身份地位上的不合适,恋爱观的不同才是那个真正腐蚀恋爱新鲜度的毒药。
路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感到一阵痛意以后才恍然若知地上手一摸。
——嘴角破了。
就像是林渡和蒋知越疮痍的恋情。
实力弱活该被压25
床头特意设的闹铃响了, 祝柯从被子里伸出手关闭,又闭着眼躺了几秒, 这才怠倦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这几天加班加点地熬夜,哪怕昨天晚上他睡得较早,困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失的。反而因为昨晚的休息,紧绷着的一根线松下来,这几天积攒的困倦和疲惫全都反弹了回来,他这会感觉脑子都是糊涂的。
靠着床头柜缓了一会神, 祝柯想起今天早晨要干的事,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先去洗漱间洗了把冷水脸。
冰冷的水勉强冲散了点睡意,祝柯无视镜子里自己眼下像是被人打了两拳的黑眼圈,带上眼镜走出了门, 熟练地往厨房的方向走。
拐过客厅与餐厅间的装饰墙,祝柯的脚步一顿, 和端着盘子正准备起身的蒋知越对上了视线。
祝柯看向餐桌上已经做好的一盘菜, 抿了抿唇,笑得有些勉强,“你今天起得好早啊。”
“嗯, 不怎么困, 就早起了一会儿。”蒋知越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以为他是早起想喝水, 便指了一下餐桌上的小水壶,好心地提醒道:“水在这里,不过因为是刚烧开的, 估计会有点烫。”
说完就转身又走进了厨房。
祝柯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倒了杯水, 然后端着水杯也不喝,跟着蒋知越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桌子上分门别类地已经准备好只待下锅炒的食材,“……需要我帮忙吗?”
蒋知越将一盘菜下进锅里,滋啦声将蒋知越的声音衬得极小,“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之前都是你在给阿渡做菜吗?”被拒绝以后祝柯也没离开,默默看着蒋知越熟练的动作,突然开口问道。
一直专心炒菜的蒋知越这才转身看了祝柯一眼,还没等祝柯从他这一眼里琢磨出什么情绪,他又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电饭锅里的粥,“对,阿渡说她觉得食堂的饭一般,所以我有空的时候都是我给她做饭。”
这个话题似乎是激起了蒋知越的兴趣,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主动再次接过话头,“说起来之前我的做饭水平其实很一般的,就是能入口的程度,然后这段时间一直给阿渡做,做饭水平提高的特别快。”
祝柯漫不经心地听着,唇抵在杯口,目光落在地面没有实处,“嗯。”
“前不久阿渡还说我的水平现在已经堪比她家里的私人厨师,甚至比你和阿姨还好吃呢。”
“嗯……是吗?”
祝柯下意识又‘嗯’了一声,恍惚的心神这才反应过来,撩起眼皮不自然地反问了一下。
“是啊,能比你和阿姨做的好是个很高的评价吧?我当时听了高兴了很久。”蒋知越像是没注意到祝柯的异常,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祝柯敛下眼皮,这下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抬着杯子往嘴里灌水,借机含含糊糊地略过这个话题。
蒋知越做饭的动作真的娴熟自然,速度也快,很快就把四人份的早餐做好,然后端到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两人已经习惯了,蒋知越刚把菜端到桌子上,林渡便起来了。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一边揉着凌乱的头发一边坐在自己习惯坐的位置上,打了个哈欠后对祝柯打招呼,“早啊,你昨天晚上没睡好?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
祝柯摇了摇头,在林渡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昨天晚上睡得挺早的,就是前几天熬了几天的夜,一时半会补不回来而已。”
说完这句暗戳戳带着私心的话,祝柯便不动声色地观察林渡的神色。
林渡刚醒,现在满脑子都被饿意侵占,只想赶紧吃饭,也自然不知道祝柯的那些弯弯绕绕,“奥,你们医科系的任务确实太繁重了,休息不好有黑眼圈也确实正常。你有空的时候就多睡会,就像今天,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怎么想睡了而已。”祝柯失落地收回视线。
“对了。”林渡接过蒋知越给自己递过来的粥,舀了几下放放凉,突然抬起头对祝柯说,“上次回家我记得我还跟我爸妈说听听你的意见,把你宿舍的问题重新解决一下。后来事情太多我就忘了,我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结果。这是祝叔他忘了跟你说?”
一般情况下看着祝柯还在这里应该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祝柯这是自己选择留下来的才对,但之前冷战那次祝柯表现出来的排斥太大了,林渡这才以为是祝悯忘了跟祝柯说这件事,祝柯这才现在还没有搬新宿舍。
祝柯被林渡想当然的问话给噎了一下,他自然也知道林渡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造出的恶果自己承担,他只好苦涩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没有,父亲跟我说了,只是……只是我自己想要留下来而已。”
说完他又不由自主地补充一句,“之前也只是冷战然后情绪上头而已,在这个宿舍挺好的,搬宿舍也麻烦,不用特意再换回去。”
碗表层的粥已经凉了,林渡低头喝了一口,点点头,“只要是你自己的意愿就可以。”
两人说话的间隙蒋知越已经将四个人的粥都给盛了出来,路霁这时候也起来,坐过来十分自然地坐在林渡旁边的位置,然后接过正好从厨房里走过来的蒋知越手上端的碗,挑眉笑了一下,吊儿郎当地回复道:“谢了。”
蒋知越先是扫了一眼路霁手中的粥,又扫了一眼现在仅剩的-和林渡的座位成对角-整个餐桌离林渡最远的座位,抿了抿唇,垂着眸盯着路霁没有说话。
路霁就像是没眼力界地给自己拿了个筷子,直起身的时候见蒋知越还站在旁边,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你不去吃饭?”
林渡忍无可忍地踢了他一脚,“这个座位是蒋知越的,你给我滚起来。”
路霁‘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被踢疼的地方,屁股依旧一动不动地像是黏了胶水一样占着座位,“我寻思当初搬宿舍的时候这餐椅也没像卧室一样写名字啊,怎么现在这位置就变成蒋知越一个人的了呢?”
林渡觉得路霁这是在故意找茬,她抱着胸又给了路霁一脚,十分霸道地说:“我说这个位置是蒋知越的就是蒋知越的,给我起来。”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我起来就是了。”就在蒋知越以为路霁还要揣着明白当糊涂占着在林渡身边这个位置的时候,路霁双手做投降状站了起来,然后坐到了那个离林渡最远的位置上,看着林渡说,“这样可以了吧?”
林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让蒋知越坐下。
“嗯?这饭是祝柯做的吗?味道怎么和以前不怎么一样了?”路霁吃了一口菜以后,抬头问道。
“蒋知越做的,当然味道不一样。”林渡翻了个白眼。
路霁嚼着嘴里的东西,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不言的蒋知越,又瞥了一眼旁边明显笑容十分勉强的祝柯,最终把视线重新落回到林渡身上。
他眼见林渡要夹一块辣子炒鸡,眼上带上了一点戏谑,也不提醒,就眼睁睁看着林渡吃完然后被昨天晚上被他要出咬出来的伤口刺痛了一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喂,林渡,你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嘴上有伤还吃辣的,啧,蒋知越这个做男朋友的也太不贴心了,怎么能给你做辣的菜呢?”
戏谑的目光又落到听到他这句话抬起头来的蒋知越脸上,看热闹的心思直接挂在了脸上。
蒋知越侧头去看林渡嘴上的伤口,伤口很小,要不是经过路霁提醒蒋知越都没看见。
蒋知越难得有些茫然,心里感受到强烈的违和。
这个伤口他记得昨天晚上还没有啊,什么时候添上的,难道是林渡自己咬的?
蒋知越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明显是从外侧咬的,不可能是林渡自己咬的。
这个观察让蒋知越也不确定起来,毕竟昨天突然被林渡给‘标记’,最后的一点时间他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连自己怎么回的卧室都不知道,当时没有注意到林渡嘴上的伤口,也是有可能的。
“你倒是观察的挺仔细,这么小的伤口,你随便一瞥就能看到。”祝柯微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他这话倒是没什么意思。
只是以为路霁一直心怀鬼胎地盯着林渡的嘴唇看,这才注意连他和蒋知越都没注意到的伤口,对路霁这个盯着林渡嘴唇的行为不满,这才没忍住刺了一下。
可这么一句话却刺得蒋知越眉心跳了一下。
心里强烈的违和更强了,脑子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挣破牢笼而出,可他就是想不出来。
这时林渡说话了,她微不可察地警告了路霁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咬出的伤口而已,我身上每天都会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磕出来的淤青,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听她这么一说,蒋知越也不好再纠结什么,只好重新坐了回去,只是接下来吃饭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这件事情。
中间他恍惚地抬眸,正好撞上对面路霁的目光,路霁对着他咧嘴笑了一下,眼里带着不明所以的挑衅。
蒋知越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
吃完了饭就要上课了,祝柯宿舍楼比较远,便提前走了。
蒋知越原本以为路霁也会像以前一样自己先走,谁知道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像个不知道自己有多亮多烦的电灯泡一样,一直跟在林渡旁边。
以前上理论课都是林渡和蒋知越坐在后面,路霁不是跟其他朋友在一起坐在斜边边的角落,就是偶尔跟着宋烟坐在前面。
这次他们两人刚刚在后排找到位置,原本想着林渡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蒋知越坐在旁边。
可林渡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路霁给拉了起来,然后按着蒋知越坐在了那个位置,让林渡坐在中间,他自己神情自若地贴着林渡另一边坐下。
路霁的动作毫无征兆,林渡和蒋知越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林渡被两个人包围在中间,才皱着眉呼了一下他后脑勺。
林渡这一路上本就被路霁给烦的够呛,这下再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她更加不明所以,脑子里十分合理化地给路霁这一系列不明所以的举动添了一个理由——
“你有病啊?”
路霁耸耸肩,“我这是怕你坐在边上要是被一些莽莽撞撞不看路的人给撞了怎么办?坐在中间这不是能护着你这个刚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的病弱身体?”
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林渡:“呵呵”
上课铃恰好响了,坐在哪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林渡便没再继续纠结,翻开书打算认真听课。
以上是刚刚上课还没受到迫害的林渡的天真无邪的想法。
半节课过去后,林渡紧攥着拳头,目视前方,感受到自己的腰腹又被旁边的人似有似无地戳了一下,像是看到她没有什么反应,过了没多久,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感受到一股热意袭来,林渡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
就见路霁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面朝她,脸贴得她的左手极近,似乎再近一点就能亲到她的手。
路霁注意到林渡的视线,吊儿郎当地对着她挑了挑眉,然后眉眼间漫上贱兮兮的笑意,在林渡看死人的目光下,对着林渡的手吹了口气。
气流吹到手上,林渡被烦的彻底不耐烦,要不是还尚有一丝理智记得现在正在上课,估计她紧攥着的拳头现在就已经到了路霁脸上了。
她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路霁一脚,动作幅度大到牵连桌子都动了一下,甚至惊动了前一排靠着桌子的同学,连一直皱着眉当没发现的蒋知越也忍无可忍地转过了头。
“阿渡。”蒋知越小声地唤了一句。
林渡转过头,对上蒋知越疑惑的目光,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没事,就是路霁太欠了,忍不住想揍他而已。”
这句话故意控制在她们这一排以及前一排都可以听见但不会影响到正常上课秩序的音量上,不仅是对蒋知越的解释,也是对前排好奇地就差把耳朵凑过来的同学的解释。
蒋知越知道林渡不愿意说他便什么也问不出来,就乖巧地顺着‘嗯’了一声,却失落地垂下了眸。
不知道是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路霁和林渡之前的气氛就十分不对劲,两个人就像是怀揣了同一个秘密,自有独属于两人的话题,其他人无法插足进去一般。
下了课,路霁终于被其他朋友给叫了过去,蒋知越松了一口气。
他贴着林渡一起走,一路上余光瞥着林渡,在心里暗暗想着怎么把自己的疑问给问出来。
“你看了我一路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看着都替你憋得慌。”
在第四次蒋知越差点一头撞到树以后,林渡拽着蒋知越的手臂把他扯回来,避免了他一头撞个头晕目眩的悲惨结局,林渡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蒋知越。
虽然她大概能知道蒋知越想问什么,也不会实话实说,但赶紧糊弄过去也行,不然她都害怕蒋知越走着走着就没了。
蒋知越犹豫了一下,在心里想着怎么措辞林渡才不会生气,但顶着林渡的目光,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合适的话语。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垂下头,“……路霁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我不喜欢。”
这句话看起来很直接像个直球,但实际上特别委婉。
毕竟蒋知越真正想说或者是想问的是——你和路霁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范围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他为什么今天这么黏着你?
虽然也有吃醋的一部分,但更多是对两人气氛变化而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不安和害怕。
可他这么一句话一说,满满的醋味,连神经大条的林渡都感受到了。
林渡一愣,还以为他会问她嘴上的伤口,定定看着蒋知越黑色的发旋几秒,才反应过来,立马揽上蒋知越的肩膀,然后大力揉着他的头发。
“我说,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原来是吃醋了。”
她弯眸低头看着蒋知越碎发间露出的泛红的耳廓,“你说你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就路霁那个家伙,我嫌弃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你就放宽心吧。”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蒋知越眸底有些郁闷,却也没敢再说什么,只能任由这根刺插在喉咙里,然后私底下默默注意着路霁的动向。
不注意还好,一注意蒋知越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不仅是路霁,连祝柯也十分的不对劲。
之前蒋知越私底下暗暗问过林渡,知道林渡和祝柯和好了,本来他是为两人和好而感到高兴的,毕竟祝柯也是从小陪着林渡长大的哥哥,蒋知越自己从小没感受过什么亲情,便希望着林渡能够和她身边所有的亲人关系都永远的好。
只是到底是他这段时间被‘林渡男朋友’这个身份迷了眼,忘了祝柯其实心底也对林渡有着不明的情绪,他们不是真正的兄妹,特别是在一方感情不纯的前提下,更谈不上什么亲情了。
做饭的任务现在是他来做,祝柯便经常性地做一些饼干、小蛋糕之类的零食给林渡,导致林渡吃这些东西占了太多肚子,每次吃饭的时候没吃多少就饱了。
日常的身体检查、关心穿衣喝水……祝柯恨不得帮林渡把衣服给穿了,把饭直接递到她嘴边,祝柯到底是照顾了林渡十几年的人,不仅他习惯照顾林渡,连林渡都习惯被他照顾,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方方面面重新被祝柯接管挤占,而自己的男朋友却插不进去。
路霁则是在上课的时候看不懂眼色一样黏在两人旁边,准确地来说,他是密不透风地黏在林渡身边。
理论课要霸占林渡一个边,实练课要和林渡做搭档切磋,和林渡说话的频率比蒋知越这个正派男友还要多,蒋知越在心里都快烦死他了。
蒋知越的心情逐渐变得越来越糟糕,外在表现出来的就是变得更加沉默。
林渡看出了蒋知越的变化,奇怪地问了几次,每次都被蒋知越低着头糊弄过去以后,林渡也只好放弃询问,想着让他自己疏解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一周的时间在蒋知越如鲠在喉的烦躁中过去。
这天机甲系实练课后,林渡切磋再次受伤,她蜷着腿坐在休息沙发上,周围围了一圈人,最前面神色严肃的就是蒋知越和路霁。
林渡脸色因为疼痛有些苍白,她竖起的左腿上有一个巴掌大的伤口,正在滋滋往外冒着血。
其实机甲系实练课受伤在所难免,机甲系所有人哪怕是蒋知越和路霁也都受过这种伤,甚至更严重的比比皆是。
但估计是前几次林渡因为自身隐疾而受的伤给两个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只是一点点皮外伤,两个人就草木皆兵般担忧得不行。
蒋知越抿着唇帮林渡包扎伤口,不顾林渡的拒绝和挣扎,难得和路霁齐心协力站在一根线上,两个人各架着林渡一边,扶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
留下训练室里其他张着嘴目视他们离开的同学。
“我去,只是流了点血而已,他们怎么就像是林渡腿断了一样?”
“对啊,更何况蒋知越担心一下也就算了,路霁跟着凑什么热闹?他不是一直跟林渡不对付吗?”
“你们说什么呢,之前不久传言林渡身体不好,走三步路咳一口血吗?说不定是她有什么隐疾不能说,所以他们两个才这么担心的。”其中一个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接近了真相。
但深受战斗疯子-林渡折磨的机甲系各学生们已经不再是刚开学什么也不了解的他们了,他们痛心疾首地看着刚刚说话的无辜-弱小-同学。
“你是没被林渡踢到墙上踢过瘾吗?就你这小身板林渡十招以内就能把你揍的叫爸爸,你在这里大言不惭什么呢?”
“兄弟,哥哥教你一句话,刻板印象害死人啊,就算是有隐疾走三步路咳一口血,这个人都不可能是林渡。”
……
训练室里在三人走后嘈嘈杂杂,这边林渡被两个人架着从训练室回到宿舍,一路上接受了无数人的洗礼和回眸,感觉林氏的脸都被她自己给丢尽了。
三个人都是风云人物,等三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林渡受伤被蒋知越和路霁架着回到宿舍的消息便不翼而飞,在医护室的祝柯也听到了消息,快马加鞭地跟老师请了假跑了回来。
林渡的脸还是苍白,她为了解释自己的脸苍白跟她的隐疾发作没有半毛钱发作,甚至难得抛弃自己的脸面直说是疼的。
可蒋知越和路霁就是不听,狼来了现实终于遭报应发生在了她身上,两个人直接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蒋知越之前因为跟祝柯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医科知识,倒是会配置一些药剂,但等到将林渡平常喝的药剂做好,蒋知越却有些犹豫。
路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拿着药剂突然不动了,不耐烦地想把药剂拿过去,“你干什么呢?这个时候还能突然发呆?”
蒋知越避开路霁,为难地蹙了蹙眉心,“林渡还在吃着调理隐疾的药,这些药虽然林渡以前常吃,但到底有些药性相冲,我不确定在喝着那些药的同时林渡能不能再喝这些药。”
他这么一说路霁才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他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林渡,“那怎么办?”
蒋知越抿抿唇,目光落在林渡身上。
林渡叹了口气,“拜托,你们就不能听听我讲话吗?我现在脸白单纯就是疼的,你们受了伤失血也会脸白好吗?我隐疾有没有犯我自己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路霁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冷酷无情地说道。
“啧。”林渡无语,也回敬了一个白眼。
“要不然我们给祝——”蒋知越犹豫着说着。
“听说林渡受伤了?没事吧?”宿舍的门蓦然被打开,祝柯焦急的声音传来。
“没事、没事。”林渡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服了,又来了一个即将听不懂人话的。
祝柯扶着林渡的膝盖蹲下,看着她腿上一大块的纱布,皱了皱眉,转头问站在一边的蒋知越,语气因为急促甚至像是质问,“这次你们又做了什么?”
“实练课腿不小心受了伤。”蒋知越垂着眸回答,“我已经包扎好了,但阿渡的脸还是很苍白,我们怕阿渡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我想给她喝点之前一直喝的药,但又怕和调理隐疾的药相冲。”
祝柯看着他手中的药,站起身去房间拿检测设备,“果然学的只是一点皮毛。”
这句话说的未免有些刻薄,特别是从说话向来礼貌的祝柯嘴里说出。
林渡被惊得抬眸诧异地看着他,路霁也挑了半边眉毛,目光从祝柯背影划过,自然地落在了蒋知越身上。
蒋知越握紧手中的药剂,侧眸避开路霁饶有兴致的打量,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沉默寡言地给林渡擦了一下脸上的冷汗。
祝柯又拿着检测设备出来,给林渡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林渡身体没什么问题这才脸色松了下来。
林渡耸肩,“我就说吧,我就只是单纯的腿磨出了点血而已,你们一个个紧张成什么了,就是不听我说话。”
祝柯应了一声,拿出几个药粒连着水杯一同递给林渡,“把这些吃了吧,还是以防万一一下。”
他侧眸瞥了一眼蒋知越,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原先以为你谈了恋爱我能放心一些,现在看来,有些东西不是想代替就能被代替的。”
蒋知越睫毛颤了颤,攥着药剂的手青筋凸起。
实力弱活该被压26
被按着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林渡这才被放过, 从三个人的包围中逃离出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继续过着,林渡在期间老老实实吃药,隐疾也彻底稳定下来。
得到了专业稳妥的保证,三个人也不再像是看病犯一样看管着林渡,被憋得疯了一朝被放出去,林渡就像是线被紧握在手中好不容易放飞遨游的风筝, 每天看不见人到处溜达。
心思放在其他的地方,自然而然便忽略了身边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擅长隐藏情绪的闷葫芦。
历史课上课前,蒋知越突然给林渡发了条消息, 说是有事请了个假,让她不要着急。
去哪都随时报备的习惯还是上次林渡去蒋知越家找他以后, 蒋知越后知后觉形成的。只要离开林渡身边超过一个小时, 蒋知越就会给林渡发消息报备,报备几乎成了两个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林渡习以为常,发过去一个‘知道了’, 就踢了一脚一旁骚扰自己的路霁, 找了个位置坐下认真听课。
蒋知越这么一请假,林渡到了晚上回宿舍才再次见到他。
“怎么样?你那老板怎么说?要是不愿意我找人再去给你说一下。”林渡见蒋知越坐在沙发上正看着光脑不知道想什么, 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走过去, 想顺便看看他在看什么。
谁料到她刚凑过去,蒋知越便下意识地将光脑屏幕关掉,摞着袖子将光脑给遮了起来, 他有些慌乱地抬起眸,结结巴巴地说:“你回来了?要吃饭吗?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说着就想起身。
林渡眼疾手快拉住他, “不用了,我想着你回来的估计挺晚,就和同学们一起在食堂吃了。”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蒋知越放下的衣袖,挑着眉抬眸看他,“你刚刚看什么呢?我刚过来你就慌慌张张地把袖子放下了,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蒋知越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浊气,侧着眸不看林渡,“没什么,就是地下黑场的事,那老板说我好久没去了,这段时间比赛排名更新,我要是想再去的话,就要从头开始比赛。”
林渡放开拉着蒋知越的手,双手环胸若有所思,“那算了,那个地方本来就不是好地方,还得重新从最低级的比赛开始打。比赛越低级那些选手的手段越卑鄙,谁知道哪天你一个不小心,就又会遇到上次那样的阴险小人。”
“过哪天我找人给你介绍其他的兼职,安全赚钱多还性价比高,就不去地下黑场趟这些黑水了。”
蒋知越抿唇,眸光又低落了一点,声音近乎呢喃,“……我总不能一直靠你。”
“为什么不能一直靠我?”蒋知越声音再小林渡还是耳尖地听到了,她瞬间皱着眉反问道,脸上带着真情实感的不解,“现在咱俩是情侣关系,就算不是情侣关系,也是朋友关系,顺手给朋友介绍一个工作,又费不了多大的事,这有什么需要担心和反复考虑的?”
那一瞬间蒋知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林渡还没看清楚,蒋知越便敛眸恢复了原样,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笑了一下,“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像你这么说的,我怀疑我开口问你要上百八十万,你都能想都不想地就借给我。”
“嗯哼。”林渡认为蒋知越这是在夸她为人仗义,愉悦地耸了耸肩,笑着对蒋知越说,“当然,你现在开口问我要,我现在就能给你。”
说完,林渡想起来之前给蒋知越买机甲舱费好大得劲才让他接受,顿了顿,开玩笑般补充道:“就当是天使投资。”林渡用肩膀撞了撞蒋知越的腿,蒋知越低眸看过去就能对上那一双明亮如繁星的眼睛,“我看上的人绝对有潜力,百八十万而已,我相信以后这对你来说就是毛毛雨。”
蒋知越眉眼无奈地柔了下来,林渡是真的很看得起他,他都不知道他未来是什么样,她就对他抱有这么大的评价。
但不得不说,这句话真的说的很熨帖。
“行了行了,我看你也挺累的,赶紧回屋休息吧。”林渡摆了摆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我妈刚刚还给我发消息让我过几天回去一趟,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找我,每天烦都烦死了。”
林渡说完就回卧室了,没有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蒋知越在她话落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蒋知越沉默地目视林渡回到房间,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落寞地转身回到自己卧室。
一关上门,蒋知越就打开自己的光脑,弹出来的页面还是刚刚他着急没有关掉的聊天页面。
正上方的备注,是明晃晃尊敬又疏离的称呼——母亲。
【你去找阿渡父母了?你不会这么蠢去林氏闹了吧?你以为这样你就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情绪太过激烈,蒋知越难得连表面上的敬语都忘了用,阴着脸发过去了一连串的消息。
对面先是冒出一个问号,接着像是机关枪一样发过来一串又一串消息,就像是在跟蒋知越比谁打字发消息的速度快一样。
【小贱货你在跟谁说话呢?】
【说我蠢?你又聪明到哪里去?现有的资源你不利用,还真以为人家大小姐会跟你谈真心会为了你违背家族跟你结婚啊?】
【我呸,小贱货,痴人说梦!】
【人家大小姐要身世有身世,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往她身上贴的omega都跟狂蜂浪蝶一样,就算她现在喜欢你这个alpha,你就以为她以后的伴侣会是alpha?】
屏幕上一连串的字格外刺眼,蒋知越指甲陷进肉里,咬着牙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讽刺回去。
【您还知道狂蜂浪蝶这个词呢?从您哪个‘朋友’那里学来的?】
【不会是您的‘朋友’看您年老色衰,身边的追求者无数,你自己嫉妒上头用这个词骂人吧?】
该说不说不愧是‘母子’,说话都能精准地往对方最痛的心窝子上捅。
这句话发出去过后,蒋知越的光脑先是寂静了一秒,下一瞬无数的消息涌了进来,不堪入目的字语一条一条被新的新消息给顶上去。
蒋知越冷着脸任由对方发疯,对面像是觉得独角戏太过尴尬、也有可能情绪得到了缓解,浪潮般的消息终于停了下来。
【虽然我现在还没去林氏那里闹,但如果你这一周时间内你没有凑够我需要的钱,我可就保不齐去她们公司下闹了。】
【你也说了,我就是个疯子,什么疯事我做不出来?】
【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林大小姐的男朋友是一个妓子生下的小贱货给她丢脸的话,你就赶紧把钱凑齐了给我。】
屏幕里蓝蓝绿绿的光映在蒋知越脸上,衬得他脸色格外难看,蒋知越气愤又无力。
【我上哪给你找那么多钱?】
【哪怕我把我这几年存的钱全都给你,也够不着你欠的那些钱的零头!】
【那你就去跟大小姐借啊!】
【大小姐家多有钱啊,从指缝里露出来的,就够我们吃上十几年了。你去跟大小姐求求情,趁现在你还没被大小姐厌倦,多圈圈钱,我们以后就衣食无忧了!】
垂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力气大到骨节泛着死白,凸起的青筋像是下一秒就能爆炸。
蒋知越抬起头,肩膀连着脖子紧绷到了极致,他狠狠地闭上眼睛,竭尽全力才能勉强压制住不断颤抖的身体。
“彭——”
蒋知越将手上的光脑撸下来用力甩到地上,光脑只是最普通的基础款,被大力摔在地上撞到床脚,闪了几下光,彻底灭了。
再次出卧室的林渡听到了蒋知越卧室的动静,她奇怪地敲了敲门,关心的声音从门板后传过来,“蒋知越,你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吗?”
蒋知越慌张睁开眼睛,粗粗喘了几口气,哪怕林渡看不见,也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对着门板像是在面对面跟林渡说话。
他把声音放缓,“没事,就是刚刚下床不相信碰到了桌子上的光脑,没什么大事。”
“那你光脑怎么样?声音听起来还挺大,还能用吗?正好明天周六,要是坏了我带你去重新买个新的。”
蒋知越垂眸,“……没事,我自己去买就行了,我也不能一直花你的钱。”
门外的林渡有些不满,要是以往蒋知越早就开门让她进去了,就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方面面都透露着古怪和反常。
“啧,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林渡皱眉,“之前不是说好不拒绝我这些东西了吗?你就当我喜欢给男朋友花钱不行了?你要是过意不去,你就给我做饭,你就照顾我这照顾我那,这有什么好推托的?”
不这么说还好,这句话一落,蒋知越就感觉到自己鼻腔涌上一股酸涩,他睫毛颤了颤,屋里地低头捂住脸。
“……真的没事,光脑还能用,不用买新的。”
门外的林渡顿了顿,好久都没有回答。
就在蒋知越以为林渡生气已经走了的时候,他听到门后面传来一声明显的叹息,林渡的声音也舒缓下来,“行,你有什么难过的事不想说我就不逼你说了。你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就能好了。”
林渡走了,蒋知越抽噎了一下,还是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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