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弱活该被压27
第二天蒋知越又请了整整一天假, 这次林渡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请假的消息是早晨她在餐厅桌子上发现的,她醒过来的时候, 蒋知越便已经做好了饭先行离开了宿舍,就连平日里起得很早的祝柯居然都说他没看到蒋知越。
那这个家伙得是几点起的?
到底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天都没亮就爬起来?还是蒋知越单纯地就是为了避免碰到她?
林渡一肚子疑惑,上着课都晃神想着这件事,下意识发消息过去问,半晌没得到回复后才猛然想起来昨天在客厅里听到的东西落地声。
这么说蒋知越的光脑估计也彻底坏了,所以现在他直接联系不上人。
现在问题来了, 蒋知越为什么骗她他的光脑没有事?
笔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圈,旁边的路霁见林渡从一早上没看见蒋知越开始便神思不属,现下看林渡目光虚无连课都不听了,皱了皱眉, 凑上去用手肘怼了一下林渡的腰腹。
林渡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回神,没有定点的眼眸开始聚焦, 不满地看向路霁, “你干什么?”
“我说蒋知越一个成年人,又请了假,他又不会走丢, 你到底在这里担心什么?连你最喜欢的课你都不想听了。”路霁眉眼间带着林渡不理解的怒气, 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般问道。
笔在指缝间灵活地转了几圈,林渡脸上仍旧若有所思, 连回答都带着敷衍, 明显就是在想其他事情,“啧,你根本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情。”
路霁也跟她杠上了, 冷笑了一声,扯扯袖子微微偏了个身, 面向林渡一副好好学生认真听课的样子,“行,我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情,那你跟我说我不就知道了?我现在在这里洗耳恭听。我倒要看看一个成年智商正常的alpha有什么需要你这么担心的。”
这边路霁和林渡较上劲,另一边蒋知越重新去商场买了新的光脑,便在路边打了一个最便宜的车往那个破旧的贫民窟驶去。
窗外风景由繁华转向破败,蒋知越登上自己的账号,将所有卡上的钱全都汇总到一张卡上。
加上他之前每个月固定攒下的钱以及去地下黑场及其他兼职获得的钱,零零散散汇总到一起,也就只有十几万。
与他那个穷奢极侈的母亲一夜之间赌博挥霍出去的钱相比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蒋知越低头用指节抵着额头,鸦羽般的睫毛敛下,遮挡住了眸底的所有思绪。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蒋知越一眼,习惯性找人唠嗑的毛病还是犯了,笑着搭讪到,“小伙子是哪个大学的?是从那个地方考出去的吗?也太厉害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从市中心去那个地方的大学生。”
蒋知越现在心情烦闷到了极致,一点聊天的心情都没有,偏偏司机透过后视镜友好地看着他,蒋知越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把气撒在无辜人身上,只好打起精神,浅淡地笑了一下。
“我学习也一般,只是运气好考到这里的。”
“考的好就算了,人还谦虚。”司机也没有介意蒋知越的态度,目光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叹了一口气,声音十分感慨,“要是我家那臭小子有你这样的出息就好了。每天不是玩就是玩,偷奸耍滑,妥妥一个地痞小流氓样。”
司机往后瞥了一眼,转眼就又重新乐呵呵的,“你这次是回去看父母吧?有你这样的孩子,你父母一定会很骄傲的,这孩子,还孝顺,这次回家是想着看看他们?”
蒋知越脑海里出现他母亲尖酸刻薄地骂他‘小贱货’的样子,侧头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背倚上,破败脏乱的街道在瞳孔上不断闪过。他闷闷又应了一声,不置可否,然后闭上眼睛,装作睡觉,彻底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蒋知越怕林渡会追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害怕自己看见林渡的脸控制不住情绪当场狼狈地哭出来,便趁着所有人还在睡觉,顶着微肿的眼睛早早从宿舍走了出来。
这个点还不到上班高峰期,路上的车不多,且越靠近贫困窟越加荒凉。
昨天晚上因为心烦意乱,蒋知越睡得极其不安稳,噩梦连连扰得他没睡十分钟就醒过来,一睁眼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循环往复,蒋知越几乎算是根本没睡觉。
等车到贫困窟的时候,还是司机把蒋知越给叫了起来。
蒋知越睁眼时眼底还带着点茫然,往外看是从小到大熟悉的场景,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给司机付了钱,便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这个死寂的、吃人的巷子。
一打开门,一个耳光便照着蒋知越的脸扇过来,蒋知越躲闪不及,只能硬生生地被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的巴掌给扇到侧过脸去。
蒋知越用舌尖舔舐了一下扇得发烫的侧脸,抬起眸看过去,再好的脾气都能被接二连三的破事给激起火来。
“你是疯了吗——姥姥?!”
蒋知越目光接触到面前脸色阴沉的老人,那张原本和蔼的老人脸现在皱纹堆积,一条条丑陋的纹路因为狰狞的表情挤在一起,就像是干枯的、里面生了无数虫子的树皮,噗嗤噗嗤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掉下皮来,格外渗人。
蒋知越神情恍惚,觉得侧脸甚至已经痛到失去了知觉。
他又喃喃叫了一声,“姥姥?”
“别叫我姥姥!我没有你这么不孝的外孙!”老人嗬哧嗬哧喘着粗气,就像是零件磨损的机器,“你刚刚想说什么?想对着生你养你的妈说他疯了?我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养的你,居然养出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孙子!”
“不是的……”蒋知越仓皇地摇了摇头,他眼带泪光地抬起头,“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赌博欠了多少钱?他甚至想把这套房子卖出去!这房子卖出去你住在哪里?我住在哪里?他根本——”
“够了!”
“所以才让你跟你那alpha女朋友借钱还钱!你在这里怨你母亲做什么?他几乎拼了命把你从肚子里生下来,现在让你和你那大小姐说一声借个钱你有什么可为难的?”老太太怒气冲冲地打断蒋知越的话,她垂在身侧的手颤抖,让人怀疑若是她手头上有拐杖的话,那拐杖现在估计已经抽在了蒋知越的身上。
“现在,现在你就给你那大小姐女朋友发消息,让她给你钱,把你妈那些账都给还了。”老太太上前拉着蒋知越的衣袖,试图将他手腕上的光脑给打开。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蒋知越用力甩开老太太的手,抬头看向从这时才从卧室里出来的omega,他气得连身体都在颤抖,“林渡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给你们钱?你们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就觉得她应该借钱给你们?”
“凭什么?”老太太瞪圆了眼,“就凭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她是我孙子的女朋友!她将来要进我们家的门!以后她们家的钱都是我们的,现在提前给我们用用怎么了?”
老太太的声音尖锐,就像是尖利的物体划过黑板产生的刺耳魔音,几声落下,蒋知越耳鸣到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恍惚地看着眼前两个面目可憎的家伙对着他神情激愤地斥责着什么。
他茫然地低头捂了一下耳朵,甚至觉得地面开始晃动,视野周围开始出现光斑。
老太太说了半天见蒋知越只是低着头,一时更加气愤,上前又扇了一耳光过去,“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别在这里给我装傻,赶紧给她发消息。”
清脆的一个耳光,蒋知越的耳朵重新恢复听觉,屋外杂乱的叫卖声,车轮子摩擦地面的轱辘声,小孩子尖细的哭声……贫困窟的一切声音全都在一霎间涌入蒋知越的耳朵。
“呵呵呵……真是可笑。”蒋知越听到自己低哑的笑声,“人家林氏的千金大小姐,父母在首领面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居然天方夜谭地觉得她们家的钱能随便你们用?”
“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又算什么东西……”
蒋知越垂着眼帘低哑地呢喃,在老太太和omega想伸手再碰他的时候,蒋知越一挥手将她们全都推开,然后一转身毫不犹豫地甩上门。
“钱我会给你们的,但你们不许去找林渡的麻烦,以后这些烂摊子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收拾!”
蒋知越甩上门就低着头快速穿过街巷,他的脸已经彻底肿了,形容十分狼狈,路过的行人纷纷诧异地打量他。
他只顾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就好像背后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再慢一点,他就再也逃不出怪物张开的腥臭大嘴。
等再坐上车,蒋知越无视司机好奇打量的视线,仰着头大口大口喘气。
车子驶离贫困窟,阴沉沉的巷子逐渐远去,蒋知越这才觉得盘旋在自己头顶散发着腥臭味的大嘴终于离去了。
车窗外的风景逐渐繁华。
蒋知越哆哆嗦嗦地掏出光脑,打开与林渡的聊天页面,几乎是咬着牙把一段话给发了出去。
【阿渡,你能借我两百万钱吗?】
【……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对面像是时时留意着光脑,下一秒就发过来一个两百万的转账,然后是一个关心的问话。
【谢天谢地,你终于有消息了,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蒋知越在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情绪瞬间崩溃。
他鼻子一酸,几乎又想落下泪来,他低头用刘海掩饰着泪眼朦胧的双眸,颤颤巍巍地打着字。
【阿渡,我想见你。】
【阿渡。】
【阿渡,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
另一边的林渡不知道蒋知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皱了下眉,毫不犹豫地打下话。
【好,我就在宿舍里等你,你好好回来,回来就能看到我。】
【好。】
索性对面明显情绪不对的蒋知越乖乖回了个‘好’字。
林渡松了口气,正好下课,她关闭光脑,毫不犹豫地拒绝面前邀请她切磋的路霁,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宿舍方向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路霁眼见得即将答应的林渡在听到光脑消息提示音以后快速低下头,再抬起头来后便突然反悔拒绝了他。
“蒋知越好像出事了,我去见他。”
路霁眸色彻底沉了下来。
蒋知越、蒋知越,又是蒋知越。
这个蒋知越怎么就在林渡嘴里阴魂不散了?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分手?
“他不是请假了?你去哪见他?”
“他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我觉得他情绪不对,得去看看。”林渡头也不回地说道。
路霁眸底划过暗光,在跟着林渡前后脚迈入宿舍的那一刻,路霁趁林渡不备拽着她往落地窗走。
林渡不耐烦地用手肘怼他,“你想干什么?”
路霁将林渡压在墙上,整个人覆了上去,几乎算是啃咬的亲吻落在林渡唇上,他喘着粗气不回答。
林渡被咬得嘴生痛,她奋力挣脱后皱着眉甩手过去,压着眉低沉着气压,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霁低低地笑,他也不管自己被扇的脸,看过来的眸子极为愉悦,答非所问,“你不是想见蒋知越吗?蒋知越回来了。”
林渡一惊,沉着脸转头,正好对上窗外僵在原地的蒋知越。
实力弱活该被压28
林渡唇角动了动, 她目光凝在蒋知越的脸上,心下一惊, 连想说什么都忘了。
蒋知越的黑发十分凌乱,有几缕碎发翘着边竖在阳光下,衣角翻折,他现下虽目光凝滞但依旧控制不住地粗喘着气,明显一副奋力跑过来的样子。
林渡目光下移,躲开蒋知越隐隐泛着泪光的眼睛, 定在侧脸那印记分明的巴掌印上,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开口问,才想到现在两人隔窗而站, 看得见却听不见。
她转身就跑,在经过路霁时还拧着眉冷瞥了他一眼, 告诫他别再给自己整这些幺蛾子, 她待会再来找他算账。
林渡跑出屋后下意识去抓蒋知越的手,蒋知越目光有些呆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身体却已经先一步退后一步躲开了林渡的动作。
林渡脸色又沉了一分, 她收回手站在蒋知越的面前,直视着蒋知越的眼睛, 语气强势地问道:“你今天早上去干什么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昨天蒋知越的反常以及蒋知越在光脑上问自己借的那两百万, 林渡脑海中划过什么,眯了眯眼,突然福至心灵地问道:“又是你那母亲搞得鬼?她打的?”
林渡说了这么多问了这么多, 蒋知越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失神恍惚的样子。
他视线黏在林渡嘴上,看这张嘴张张合合, 上面新鲜的咬痕格外显眼,他站在两步之外都能一眼可见,比上次需要他凑近才勉强才能看到的痕迹清晰多了。
林渡问了好几遍蒋知越都没反应,她在心里轻‘啧’了一声,举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试图唤回他的心神,“喂,蒋知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上次也是路霁吧?”
蒋知越终于开口,但说出的话却前言不搭后语。
林渡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注意到蒋知越侧头看了一眼落地窗,转过头来后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她嘴上,她才蓦然反应过来蒋知越说的什么。
林渡心里因为蒋知越一直不回话而生气的火彻底哑了。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手指覆上被咬破的皮肤,林渡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痛意——刚刚一时震惊于蒋知越脸上的巴掌印,她都忘了和蒋知越对上视线前她在干什么了。
林渡觉得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无以复加的尴尬,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在心里无数遍暗骂路霁,挑着眉摸了摸鼻尖,眼神有些心虚地往旁边撇了撇,落在蒋知越侧脸接近左耳处那一个小痣上。
“你脸都红了,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事,我们赶紧回屋,我给你涂一下药吧。”
“我不想看见路霁。”
路霁还在宿舍里,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回宿舍。
林渡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敷衍了事,她斟酌着开口,“我不知道你看到了多少,但总不能这么戏剧性地你就正好看见路霁亲上我那一刻吧?我也很莫名其妙,就那么被他拉过去然后亲过来,后面的你也看到了,我也推开他了……”
林渡试探着去抓蒋知越垂在腿侧的手,见他没有挣扎,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别生气了,也别闹别扭,你要是不想看见路霁我就把他从宿舍踢出去,你脸上的伤挺严重的,再不涂药就破相了,你听话,我们回宿舍涂药。”
蒋知越低着头,任由林渡牵着他的手,抿着唇不说话。
就在林渡也开始有点不耐烦的时候,蒋知越的身体突然开始颤抖,林渡心下一惊,抬手就想把蒋知越的头给抬起来。
手刚松开蒋知越就自己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的巴掌印还是十分明显,离得近了,林渡才发现印记边缘有几处重叠,她这才发现那是两个印记盖在一起形成的。
——蒋知越被不知道什么人扇了两下。
蒋知越的眼睛有些肿,眼尾略红,但令林渡略微放心的是,蒋知越的眼里倒是没有泪水。
他只是红着眼静静地看着林渡,那模样给林渡的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即将分别的两个主角,其中一个拼尽全力在所剩无几的时光里想要拼命留住另一个人的面容。
“我们分手吧。”
终于,蒋知越开口了,他睫毛颤了颤,林渡总恍然觉得应该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那如蝉翼般的睫毛上落下来。
但现实是,这双眼睛除了有些微肿微红,只是清凌凌地看着她,眸底带了点林渡看不懂的神色。
林渡眸色沉了下来,说不清心下什么感觉,她一直都知道两个人的恋爱没有未来,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只要当下快乐便可以了。若凡事都想着结果如何而忽略了过程,但未免太过可怜和虚度。
所以两人的分开也是睹始知终,只是林渡没想到,这个结果既然是由蒋知越开口说的,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既然来得这么快。
被分手的悲愤倒是没有太多,林渡现下最大的感觉便是一种怅然和出乎意料。
蒋知越还在继续说着,“那两百万和之前的机甲舱以及其他你给我买的东西,我以后会全都还给你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立字据、签合同,什么都可以。”
蒋知越过分生分及刻意拉开距离的话让林渡有些头疼。
她捏了捏鼻梁,无奈地掀眸打断了蒋知越还欲开口的嘴,“……如果你十分介意这个事情想要分手的话,好,我不会说什么,我们分手。”
明明是蒋知越想要的结果,但听林渡这样平淡地说出来,他仍旧觉得心脏抽痛得无法呼吸,察觉到鼻尖再次酸涩,蒋知越慌忙地低下头眨眨眼睛,将涌上来的泪意给强撑着憋了回去。
他不想给林渡留下一个哭哭啼啼的形象。
“但你说的那些立字据、签合同之类的……”林渡轻叹口气,放缓声音,“蒋知越,我们只是分手了,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哪怕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只要我认定了你是我的朋友,那些东西都是我心甘情愿地送给你的。”
“你也不用觉得愧疚,这些钱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我也没那么傻,我不喜欢这个人,我的条件支撑不起,还要硬花这个钱给自己撑场面。”
林渡回想着她家给她发过来的蒋知越的资料,其实已经能知道蒋知越脸上的巴掌印以及那两百万是怎么来的了。
她心下有些感慨,也是真心把蒋知越当做好朋友,她上前拍了拍蒋知越的肩膀,这次蒋知越也没有躲开,只是转头沉默不言地盯着她。
“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天使投资。”林渡挑眉,“就当这些是我对你现在和未来的投资。我作为林氏长女,以后是一定会继承家里的产业的。你现在好好努力、提升自己,以后当了远近闻名的机甲师,我也好有个由头把你聘到我那里。”
林渡歪了歪头,虽然觉得有些不准确,毕竟他爸和祝叔叔可没谈过恋爱,但仍旧若有所思,“就跟我爸和祝叔叔一样。”
蒋知越手指动了动,侧头逃开林渡含笑的眼睛,阳光太刺眼了,他转到另一侧才抑制住又一次升起的泪意。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他贪心地直视太阳,这才被太阳人己一视的灿烂阳光给晃了眼。
“还有一件事……”林渡有些犹豫,但她瞥见蒋知越脸上鲜明的巴掌印,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虽然这句话由我这个外人说很奇怪和残忍,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孩子,也不是所有把孩子养大的人都对孩子保留着清澈无私的爱。”
“不要为了‘亲情’这两个字,就把自己陷进肮脏无望的沼泽里,这样不仅得不到你想要的,只会把你拖得越陷越深。断舍离,蒋知越。”林渡又拍了拍蒋知越,“你可以自己重新把自己养大一遍。”
蒋知越垂眸,声音极闷,“好。”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跟我说,我对未来的大机甲师可是很宽容的。”林渡笑了笑。
蒋知越点头。
见蒋知越一一应下,林渡十分满意,她看着蒋知越的态度也软和下来,便拉扯着蒋知越回到宿舍,把他按在沙发上仔细地给他脸上的伤口擦药。
抬眼看着林渡近在咫尺的脸时,蒋知越总会恍惚觉得两个人根本没有分手。
可后来林渡神色如常地跟其他人说他们已经分手,祝柯惊诧的视线以及路霁意料之中的笑,再有就是其他同学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再次看到两人一如既往地同进同出的奇怪和八卦都昭示着两人分手的事实。
没有了恋人这层关系,林家对蒋知越的态度也明朗起来,林渡一开口,束缚在蒋知越身上的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重担便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般轻如鸿毛。
也不知道林家用了什么手段,蒋知越轻轻松松和他母亲、姥姥断绝了关系,只需要以后在有能力赡养后支付法律要求的赡养费,她们两个人造出什么幺蛾子都再跟蒋知越都没有任何关系。
大学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大四,联盟大学教学方针以实践为第一要领,大四的各位学生包括了林渡等人在内都被分配到了部队实练。
林渡出乎意料地被安排在了临近星球的精锐部队,担任其中一个小队的机甲师。蒋知越和路霁则被分别安排进了首席机甲师联盟以及中央缉查部,祝柯则是意料之中地去了中央医科院。
四个人的群依旧每天都有新的消息进来,四个人默契地保持着联系。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知道,联系着他们的纽带,是林渡。
实力弱活该被压29
装饰沉稳的房间里, 正对着朱红大门的方向摆了一张紫檀木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资料。两侧, 同款式的书架沉重地架在那里,分门别类的书籍有序地排列在里面。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蒋知越踩在上面,带着白手套的手抵在左胸,低身弯腰的同时胸前的金色徽章也晃动了一下,他敛眸沉着声音, “首席。”
书桌后面是已过花甲之年的机甲师首席,他两鬓已经染上霜,正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沉着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前途光明的机甲师。
“知越啊, 又在这里见到你了。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老首席捻着自己的胡子, 欣慰地让蒋知越不必多礼。
蒋知越从善如流地直起身, 离大学毕业入职机甲师联盟已过四年,当时沉默寡言的特助生也已经成长了成熟坚毅能独当一面的机甲师大人。
面对远近闻名的机甲师首席,蒋知越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波澜, 只是点点头, 冷静地回复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首席。”
老首席呵呵笑, 他低头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烙金的信封, 递给蒋知越,“这是首都今年的樱草会,举办方发来请柬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 我便自作主张替你接下了。”
见蒋知越双手接过后想要开口说话,熟知蒋知越性格的老首席在他拒绝前
殪崋
又说了一句, “这聚会邀请的都是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很多都是和你一样出自联盟大学的校友,还有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权贵,你现在正是上升期,多去跟人结交结交,朋友多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蒋知越自然知道老首席这一番话是为他着想,他抿唇吞下想要拒绝的话语,点了点头,也不好驳了老首席的良苦用心,“好,我知道了,谢谢首席。”
老首席眯着眼很高兴,到底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老首席之前就无奈于蒋知越能力强但是性子太过耿直,在这个万事靠交际的社会上,蒋知越这样难免太过吃亏了。现在蒋知越终于愿意出去多和人接触接触,哪怕只是单纯地说说话,老首席也是很欣慰的。
他摸着胡子打量蒋知越一身庄重的军装打扮,心底油然而生了一股莫名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和骄傲感。
不过去聚会,当然还是要穿得年轻随意一点才好,不然那些小omega见他一身军装又板着脸不好意思上前搭讪怎么办?
他可不指望蒋知越这闷葫芦能够自己主动去接触什么人。
这么想着,老主席眼尾的褶皱更深,他眼底沉淀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招手,蒋知越就被不明所以地拉了出去对全身上下做了一个大改造。
夜晚,黑沉沉的夜幕上点缀着点点繁星,蒋知越不自在地撩了一下额前被喷了发胶的刘海,面无表情地踏进眼前金碧辉煌的别墅。
蒋知越一进去便被一群人给围了起来,今时不同往日,蒋知越已经不再是那个从贫困窟出来连机甲舱都没见过的特助生了,机甲师联盟最有天赋的年轻机甲师身份再加上他最近刚被首领亲自授予的勋章,已经足够蒋知越的水升船涨受万人追捧。
蒋知越有些不喜欢这些场面,却不得不耐下性子跟人交流攀谈。
身边人围着他从首领政坛聊到机甲师的未来再聊到当年联盟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最后兜兜转转,有人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正发着呆的蒋知越,提起了一个很久没在蒋知越身边出现的名字。
——林渡。
“听说林氏大小姐是今天回首都的星船,也不知道会不会赶上这次樱草会。听说蒋队长当年与林大小姐的关系很好,你知道林小姐会来吗?”
这句话问的就挺有意思了,当年两人的恋情虽然只持续了一两个月,但依旧传的沸沸扬扬,只用‘关系很好’这四个字概括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也是太过简单了点。
其实现在有人突然提起来,到底还是好奇两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分的手。
不顾众人目光在教室里出了柜,两人亲亲蜜蜜好像也没有什么外人插足的危机,连林氏当年似乎都没有特意从中阻拦,怎么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分手了呢?
哪怕分手后两人依旧没有嫌隙地同进同出,但毕业以后两人似乎也再也没有在一个空间里同时出现过,不管怎么样,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被网络上无数闲得蛋疼的吃瓜人士分析解剖,各种版本层出不平,连那些原本不怎么关心的人看了以后都好奇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知越没有定点的眼睛重新聚焦,他扫过在场脸色各异但纷纷竖起耳朵看过来的无数人,举着酒杯笑了笑,“这次行动是林家机密,我怎么会知道?来,我敬各位一杯。”
其他人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纷纷微不可察地露出失望的表情,面上却仍旧神色自然地且老练把酒杯递过去隔空碰了杯。
聚会的气氛逐渐开始达到顶峰,蒋知越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捂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找了个借口推开再次围上来的人,假装看不见旁边正红着脸往他脸上瞥的omega,想要提前退场。
蒋知越刚刚迈出一步,身后就突然传来一片轰然的鼓掌声和恭维声。
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蒋知越耳尖地听到某个陌生且熟悉的名字。
“林小姐,您居然来了,原本还想着这次的樱草会就这样跟您错过了呢。”
“林小姐这次的任务怎么样?”
“林小姐……”
“啊,既然我接了樱草会的请柬,自然再忙都要赶来的。更何况,听说这次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的熟人,正好借这次机会见一面。”
懒散漫不经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蒋知越打的瞳孔微不可察地开始紧缩,瞳孔甚至有些颤抖,但整个人宛如被钉子定在原地一般,僵直地背对着人群站在那里。
蒋知越希冀地转过身,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定在被众心捧月在中间的alpha身上,张嘴还未来得及唤出声,一道怠懒含笑的声音就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
“阿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祝柯端着酒杯走过去,轻轻抱了一下林渡,接着站在林渡旁边和她一同面向周围簇拥的人群,两人不同的面容同样的精致俊美,站在一起犹如一对碧人。
蒋知越眼里的燃起的光倏然熄灭,他落寞地垂下眼。
也对,她和祝柯从小一起长大,前段时间她独身去了联盟边域星球,和祝柯自然也是好久不见的熟人。
蒋知越不再停留,腹部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袭来,他低下头,趁现在聚会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渡和祝柯身上,逆着人流离开了。
林渡耐着性子跟周围的人聊了几句,等再看过去的时候,不远处已经没有了蒋知越的身影。
林渡皱了皱眉,在会场扫了一圈后无功而返地收回视线,旁边祝柯注意到她的异样凑过来,小声问她,“怎么了?”
“我刚刚还看见蒋知越了,结果一会儿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林渡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口回答道,她所有心神都在蒋知越身上,没注意到身边祝柯突然僵住的笑容,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帮她在自己陪这群家伙闲聊,自己推开人群独身走了。
林渡穿过一路的觥筹交错,想起刚进来时看到的蒋知越捂腹的动作,想了想,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现在没人,林渡一脚迈进去,果然看见正一手撑在洗漱台上弯着腰的人。
蒋知越吐了一会没吐出什么,给自己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注意到有人朝自己走来,他轻轻皱了下眉,觉得这些人也是挺不可理喻的,别是在洗手间也有人来找他搭讪。
“蒋知越,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在他身侧落定,蒋知越蓦然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直起身看了过去。
几年没见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双速来熠熠生辉的眼睛带了点浅淡的关心,正皱着眉打量他,见他没有回答,林渡又问了一遍,“蒋知越,你是不是喝太多酒胃疼了?”
林渡抬眸看过来,时隔几年两人四目相对,蒋知越脑内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地点头来回答她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靠蒋知越的本能行事,等蒋知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林渡的副驾驶座上。
“喝点牛奶先缓解一下吧。”
林渡递了一瓶牛奶过来,蒋知越愣愣地接过,暖热的温度从蒋知越的指腹开始蔓延。
车上有保温箱,牛奶都是自动保温的。蒋知越又一次感叹起林氏的气大财粗。
果然不管他怎么努力地往上爬,他和林渡之间的距离都宛如天堑般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可跨越、不可触碰。
“我家离这里比较近,去我家?”虽然是这样问,但林渡已经驱动车开始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蒋知越握紧手中的牛奶,敛下眼睫客气道:“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家就好。”
“你都已经坐车上了,这车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你再让我把你送回去你自己开车?再说了,你现在喝酒可不能开车。”林渡目视前方,拒绝道。
蒋知越抿唇,“……我可以自己打车。”
“啧。”
蒋知越听到林渡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车停了,林渡转过头来。
蒋知越以为林渡这是生气了,捏着手中的牛奶低头不敢去看她。
果然他就是不讨林渡喜欢,连这样简单的事都能惹她生气。蒋知越沮丧地想。
“蒋知越,抬起头来。”林渡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蒋知越低着头一动不动。
“蒋知越。”声音加重。
蒋知越犹豫了一下,咬着唇抬起头,但仍旧侧着眸不去看她。
车里的空气开始变得静默,呼吸似乎都能清晰可闻,心脏声逐渐升快,在蒋知越迟疑着想看一看林渡的表情时,他也又听到林渡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莫名温柔,还在蒋知越思索这个叹气有什么含义的时候,他的脸被林渡温柔但不容置疑地掰了过去。
蒋知越对上林渡的眼睛,“我就不能指望你。”林渡莫名其妙地落下这样一句话。
“我的意思是,我想重新追求你,我想和你和好、破镜重圆,所以我想把你带到我家,这样说你明白吗?”林渡盯着蒋知越的眼睛。
蒋知越的眼睛再次睁大,失语般看着近在咫尺的熠熠生辉的眼睛。
“说话。”林渡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说你愿意。”
蒋知越脑子里现在全是那双映着他脸的眼睛,瞳孔里慢慢都是他,他被这样的发现所蛊惑,乖乖地顺着林渡回答,“我愿意。”
林渡松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上的汗往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转身,重新发动汽车。
“既然你同意了,那,男朋友,快把你手上的牛奶喝了,你肚子不疼了吗?”
很久很久以后,蒋知越突然想起这件事,跟林渡抱怨她告个白求复合都这么霸道。
林渡刚刚开完会,关闭光脑的动作一顿,难得有些心虚,摸着鼻尖不自在地嘟囔。
“我那不是紧张嘛。”
实力弱活该被压30
人满为患的教室里, 路霁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蒋知越和林渡,右手转了一圈笔, ‘咔吧’一声将嘴里的糖给咬碎。
今天他来的晚了一点,也幸好有够义气的好兄弟给他占了位,不然他就要坐在前排顶着老师的唾沫和注视上一节课了。
这里着重唾骂一下前面正认真听课的林某人,来得那么早居然不给他顺便占个座,还有,她都跟蒋知越分手了, 居然还不知道跟蒋知越避一避嫌,每天照旧同进同出,这跟没分手有什么区别?
路霁皱了下眉,目光平均在黑板上待不了两分钟就要往林渡的方向瞥一眼。
终于, 一节课难熬的时间终于过去,在下课铃响的那一刻, 原本安静坐着的同学迅速像是被安了发条般从座位上站起来往门外蜂拥而去。
林渡和蒋知越不紧不慢地坠在后面, 路霁看人走得差不多了,刚想上前叫住林渡,就半路遇到一个程咬金, 领先他一步提前叫住了林渡。
前面的蒋知越和林渡停住脚步回头, 路霁也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原本应该早就走的宋烟怀里抱着一本书, 她脸上带着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红晕, 看了一眼旁边的蒋知越,闪躲了一下目光然后瞬间挺直腰肢,目光坚定地看向林渡, “林渡,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们能单独聊一下吗?”
见宋烟目光时不时往自己的身上瞟一眼,蒋知越识趣地退后一步,转头对林渡说:“那我先回宿舍了。”
林渡点头,然后转头不明所以地跟着宋烟往没人的角落里走。
路霁心中警铃大作,正常人看现在这幅情景就识趣地跟蒋知越一样离开了,但偏偏路霁不是正常人——他偷偷摸摸跟在两人身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准备偷听墙角。
联邦大学的绿植很好,到处都是葳蕤挺拔的树木草丛,路霁藏身在一处枝叶繁茂、树干粗壮的大树后面,拨开眼前的大片绿叶,眯着眼往两人的方向看。
只见林渡在宋烟面前站定,疑惑地看着宋烟难得扭捏的神情,“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说。”
两人半侧对着路霁,从这个角度看去,路霁都能看到宋烟脸上浅淡的绯意和含羞带怯的眼睛。
宋烟还没有反应,路霁就率先在心中跳脚。
——还能干什么?还能有什么事?她当然是想跟她告白啊?林渡这家伙是眼瞎吗?宋烟脸都一反常态地红成那样了,她跟他在一起都是面不改色的,这么明显的反应她都看不出来?
“林渡,你是不是跟蒋知越分手了?”宋烟试探的声音响起。
林渡挑眉,虽然她自认为对于这件事情毫不掩饰,但从她身边那些人看来,大多数人还是没有看出她已经和蒋知越分手了。
宋烟算是第一个不需要她说就发现这个事实的人,一时对宋烟敏锐的观察力给引起兴趣,眼睛都亮了一点,“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渡本意只是好奇,但看在一边的路霁眼里可就不得了了,一个alpha双眼放光地盯着一个omega,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就……感觉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挺微妙的。”宋烟想了想,“而且虽然你们现在依旧同进同出,但是你们现在上课坐姿规规矩矩,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定要有什么地方碰着,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再互相往对方碗里夹东西之类的。”
林渡沉默了一秒,微妙地开口说道:“你倒是挺关心我们的。”
宋烟眼睛倏然睁大,耳廓肉眼可见地烫起来,她弯眸嘿嘿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你嘛,当然会不由自主地多关注你一点。”
林渡了然地点头,“也对,你喜欢我当然……你喜欢我?!”
说到一半林渡蓦然反应过来,诧异地挑高眉尾,遮挡在眼前的迷雾被宋烟闲谈似的聊天给挥散,她终于注意到宋烟脸上不正常的绯色。
一句‘你不是喜欢路霁吗’明智地被她给吞了回去。
“是啊。”宋烟赧然地揉捏了一下耳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渡,“我喜欢强悍喊的实力,喜欢你油然而发的对几机甲斗争的热爱,所以现在你也和蒋知越分手了,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林渡嘴唇动了一下,宋烟期待地盯着她。
两人四目对视,周围似乎冒着爱心形的粉红色泡泡。
在旁边偷听的路霁忍不下去了,他抬臂挥散空中飘浮的粉红色泡泡,在林渡开口的前一秒扬声喊道:“不行!你不能当她女朋友!”
林渡和宋烟纷纷转头看向从树丛后出来的路霁,脸色都有些茫然。
路霁挡在林渡面前,低头凝眉认真看着宋烟,又重复了一遍,“不行,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宋烟也回过神来,不满地反问,“为什么?还有,你不知道偷听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
“因为你们不合适,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路霁假装没听见宋烟后半句话,严肃着脸回答道。
宋烟几乎要被路霁的不要脸给气笑了,她双手环胸看着路霁,冷笑了一下,“哦?我和林渡表白,她都还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们不合适?”
“那就让林渡来说你们到底合不合适!”
“说就说!”
“林渡!”×2。
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林渡。
林渡:“……”
该说不说你们两个挺般配的。
宋烟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林渡,丑了一眼路霁,笑盈盈地对林渡说:“林渡,你好好想想我平时在你心中是一个什么形象,我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什么形象?和路霁即将谈恋爱的形象。
“你可别被路霁给带偏了,恋爱是自己谈,你要是喜欢我可不能因为这个混蛋就不敢说啊。”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路霁而不敢说?
路霁见林渡认真地和宋烟对视,心脏跳个不停,好像有人藏在他的胸膛里‘突突’地往四周射机关枪。
他捏着拳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渡,从林渡脸上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在心里自暴自弃地想着,算了如果林渡待会同意的话,他就当着宋烟的面强吻她!他不信这样宋烟还会愿意和林渡在一起。
“抱歉啊,宋烟,我很欣赏你,但我自认为这份欣赏还没有到达喜欢的地步。”林渡柔下眉眼,满含歉意地看着宋烟。
宋烟愣怔了一下,其实心底也知道不怎么可能,现下被拒绝最多还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怅然。
她叹了一口气,又瞪了旁边明显偷笑的路霁一眼,“好吧,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宋烟转身离开。
林渡转头冷不丁地对路霁说:“你笑够了吗?”
路霁轻咳了一声,用力抑制住不受控制上扬的唇角,扬了扬眉,语调都是遮掩不住的轻快,“啊哈哈,笑够了笑够了。”
“我说你也太高兴了吧?不就是拒绝了宋烟的告白嘛,你要是喜欢人家宋烟就去告白,在人家告白失败后暗爽地偷笑,你确定她最后会答应你?”
路霁嘴角一僵,他不敢置信地掀眸看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宋烟就去告白,在这里看见她没和我在一起暗爽有什么用?而且你这个样子挺缺德的。”林渡又重复了一遍。
在林渡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路霁蓦然捂住胸口,一副失血过多即将晕厥的样子,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问道:“……当时你和蒋知越在一起是谁先告的白?”
林渡想了想,当时两人表白是在亲吻之后,不存在什么传统的告白方式,不过,“算是我吧。”
林渡疑惑地蹙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路霁酸得把牙都快酸掉了,所以她当时能主动和蒋知越告白确认关系,妈的现在却直到以为他喜欢宋烟?
靠啊,靠啊,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想找一个人打架。
路霁脸色一时变幻莫测,跟打翻了颜料盘一般。
林渡眼见得路霁气的胸膛不断起伏,攥着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能招呼到她脸上,默了默,忍不住还是低头笑了出来。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林渡一手捂脸一手捂着肚子笑得肩膀都在发颤,路霁被林渡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唤回心神,心下莫名有一种奇怪的被人耍了的预感,“喂……你这家伙……你笑什么呢?”
“当然是在笑你啊哈哈哈,太好笑了,说什么你都信哈哈哈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喜剧天赋?”
路霁眉心跳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林渡放下手直起身,在路霁凝眉注视下不断靠近,两人鼻息相缠,林渡似笑非笑地看着路霁的眼睛,声音漫不经心还带着笑意,“喂,你这家伙,喜欢我就直说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拐弯抹角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路霁这下确认自己是被耍了,“……宋烟也是你找来耍我的演员?”
林渡站直身,双手插兜耸肩,“不是啊,我也没想到她会给我表白。”
路霁垂眸沉默了一下,林渡就这么耐心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喂,既然你对于我喜欢你是这个态度,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路霁紧盯着她。
林渡弯眸,在路霁期冀的目光下说道:“是——吧?”
路霁眼里的光随着林渡拉长的长腔越来越亮,在路霁扬起嘴角的下一刻,林渡恶劣地把尾调一拐,果然见路霁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恼羞成怒地瞪视过来。
“林渡,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想打架?”
林渡插着兜转身就走,“今天不想,但明天可以打。”
“喂,他妈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猜啊。”
“啊啊啊,靠啊,林渡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揍到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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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弱活该被压31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轮到今天值班锁门的组员打着哈欠、转着钥匙从一楼开始一间一间锁门。
在走到三楼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在楼梯口就看见唯一一间实验室还开着灯, 灯光倾泻在漆黑一片的走廊上,冰冰冷冷倒是驱逐了组员大半夜来锁门的一些害怕。
他走到实验室门口探头,果然看见组长正背对着他站在实验桌上做什么,他敲了敲门板,“组长,这么晚了还在实验吗?去休息一吧, 还是身体健康更重要。”
祝柯听到动静,手撑着桌子回头,在头顶白炽灯的照射下,他眼下的黑眼圈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他注意到组员手上的钥匙环, 反常地揉了揉太阳穴才反应过来,然后笑了一下, “好, 我把手头上这个步骤做完就回去休息。”
“今天原来是你负责锁门啊,我以为今天不用锁门了呢,就在这里多待了一会儿。”
组员有些心虚地挠挠头, “嘿嘿, 本来应该十二点锁门的,但是晚上回去吃完饭小睡了一会, 这么一小睡, 再醒过来就已经这个点了……”
祝柯温和地点点头,转身回去看着仪器里正在冒泡的液体,拿着报告正在记录着什么, “你先去锁其他门吧,等等我做完我自己锁就行。”
组员原本是想应下, 可他在转身那一刻余光瞥到祝柯的身影,恍然间好像注意到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
组员又重新转回身,惊诧地看过去,果然见实验桌后的祝柯突然放下手中的报告,一手撑着桌子弯腰,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组长!”
在祝柯即将晕倒的那一刻,组员眼疾手快跑过去接住了祝柯,他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刚刚看到的脸白哪是正常的白,分明是失去血色才形成的病态的白。
组员心下不停懊恼自己这么多年的医科知识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连组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都看不出来,一边拨通医护室的电话,叫人来一起把昏迷的祝柯送进医护室。
毕竟都是专业的医生,医护室今天轮班的人给祝柯看了然后输了水,这才从病房里出来叹了口气。
“没事,就是低血糖犯了,估计这个家伙又日以夜继地研究他的实验不好好吃饭,才突然晕倒的。”
“又?!”
组员下意识抬高了音量,被瞪了一眼后双手捂住嘴,眼睛往病房里去瞄,“你的意思是组长因为这个原因来了好几次了?”
“是啊。”轮班的人在抽屉里找着药,想起祝柯的情况就头疼,“你们作为他的组员也不好好看着他。他再聪明也是脑子聪明,又不是身体已经突破人类身体极限变成超人了,他的身体可遭不住这么造。来一回我们这里的人劝一回,结果口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假装没听见。都是医生,怎么就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关心?”
“什么对自己身体不伤心?祝柯身体怎么样了?”
医护室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凌晨的风裹挟着寒气随着来人进来。
林渡皱着眉站在两人面前,好不容易想着放假来看望一下祝柯,虽然因为星船误机来晚了一点,但心意还是有的。
谁知道刚赶过来,就听到了祝柯突然晕倒的消息,她又匆匆赶到医务室,一来就听到两个人在讨论身体怎么怎么着。
两个人都是知道林渡和祝柯关系的,虽然震惊林渡这个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抑制住了好奇心,只是指了指房间里的祝柯,“没事,低血糖而已,等等就能醒了。”
“我们刚刚只是在说祝柯作为医生还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以后他这么嘱咐病人的时候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林渡冷笑,祝柯可不会不好意思,毕竟第一个深受其害的病人就是她,她最有立场来批驳祝柯这一系列双标行为了。
“行,这里我看着就行了,都快凌晨三点了,你们去休息吧。”林渡脱下外衣,把自己从部队实练的地方买的土特产水果放在祝柯病床床头,然后掏出两个递给外面两人。
林渡跟他们也很熟了,两人也不跟她客气,接过水果谢了一声,组员打着哈欠走了,值班的人也躺在了休息室的床上,眯着眼昏昏欲睡。
林渡把病房门关上,给祝柯掖了掖被子,坐在旁边的床上低头给父母发消息。
她回来前便跟父母说了要先来祝柯这里看一眼,结果谁知道出发前又遇到一点急事,等忙完了赶过去,又倒霉催地遇到了误机,这么一折腾,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在凌晨这么一个死亡的点降落主星。
这次回来她除了父母没跟任何人说,就连祝柯也不知道,要不然以祝柯的性子也不会让她正好碰到他身体虚弱昏迷的时候。
告诉父母自己已经见到祝柯后,林渡又闲不下来般拿出一个苹果削皮。
等祝柯醒过来以后看到的,就是林渡低着头认真削皮,一根红色的苹果皮蜿蜒地在水果刀下越来越长,一颗苹果快要削完了,苹果皮一点都没断。
“林渡?你怎么回来了?”
咔吧——
林渡手下的动作一顿,用力不稳,苹果皮从刀片所在的地方断开,掉在了地上。
林渡‘啧’了一声,反手将最后仅剩的带有苹果皮的地方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祝柯,“我来放假回来看看你呗。”
将嘴里的苹果咽下,林渡上下打量着祝柯躺在病床上的身体,最后落在他还泛着白的脸上,“你说巧不巧,我刚回来,就听说某个一直在我耳边教训我‘我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病倒了,还他爹的是因为不按时吃早饭和熬夜造成的低血糖!”
林渡冷笑,“你就说巧不巧?”
祝柯难得在这方面处于劣势,他心虚地用没输水的左手摸了摸鼻尖,“只是最近任务比较重才比较累罢了。”
林渡挑高眉梢,指着祝柯眼下的黑眼圈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眼下的黑眼圈有多重?我看你直接去代替熊猫这个物种得了,还在这里躺着干什么?而且别给我狡辩,刚刚我可是听他们说了,你低血糖晕倒这件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次次都提醒你,你次次当耳旁风。”
“祝柯,你挺双标啊,自己的身体怎么作都可以,却在这里对我的身体管这管那。你要是自己的身体管不好,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听你的话每天遵守你给我定的那些什么‘每天的训练量不能超过多少’、‘每天需要吃的药有哪些’、‘不要怎么怎么着’的这些医嘱了。”
祝柯眉心一跳,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嘴已经条件反射地说道:“我改就是了,你别生气,那些医嘱也是要听的。”
回过神来,祝柯看着林渡那双洋洋得意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眉眼异常温柔,又保证了一遍,“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双标,所以你也不能因为我而不遵守那些我对你的叮嘱。”
林渡是坐在他右手这侧的床上的,右手在输水,他便抬起自己的左手,竖起小拇指朝林渡扬了扬,“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林渡叹气,“都多大人了,你还玩小孩子拉钩上吊这一套。”
话是这么说的,林渡却诚实地过去勾住祝柯的小拇指。
两人异口同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等林渡再次坐下,然后重新削了一个完美的不断皮的苹果递过来,祝柯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个点来看我?也不告诉我一声。”
“刚刚回来。”林渡这次也没有再阴阳怪气,低头不知道在光脑上点着什么,回答道,“误机晚了点,落地就已经凌晨了。本来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这次放假事故会这么多。”
祝柯皱眉,“你先来的我这?你不先回家看看林阿姨和林叔叔?”
林渡从光脑间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凑过去坐在他的床边,蓝色的悬浮光屏出现在两人面前,“我回来前就已经跟他们说好先来看你了,还有,这都多久了现在还害羞,你又不是没叫过爸爸妈妈。”
祝柯被林渡直白的话给弄的脸有些发烫,他轻轻推了一下林渡靠过来的身体,“我害羞又怎么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从小就没脸没皮?还有,你这是做什么?”祝柯示意正在不断转圈的蓝色光屏。
林渡奇怪地看了祝柯一眼,上手摸了一下祝柯的额头,嘴上嘀咕着,“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脑子一副烧坏的样子。打视频啊,这你都看不出来?”
“给谁?”可能真的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祝柯接连反应不过来,又问了一句。
“小柯你醒了?”林母的声音从光屏里传出。
祝柯脸一僵,不知道怎么就像是断开的神经终于重新接上,反应过来林渡这个点当然是给林父林母打视频。
“妈,我没事,就是最近没休息好而已。”祝柯条件反射挂上笑容,面上温柔地对屏幕里的林母说,暗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掐了一下林渡的胳膊。
林渡微不可察地嘶了一声。
明明以前祝柯还每天端着一副知书达理的好哥哥样子,可自从两人谈了恋爱特别是结了婚以后,祝柯就像是逆生长般私底下在林渡这里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小孩子气。
而且一点气都不能受,受了气就要明里暗里讨回来。
有一次林渡受不了找祝柯说了这事,祝柯面上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明里暗
里内涵她以前在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让他受了一肚子委屈,现在两人在一起了,他当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把气往肚子里咽。
不然那和两人没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林渡总感觉这个观点有点奇怪,却也找不出漏洞,只能忍气吞声下来。
也因为林渡这样的默认,她总感觉祝柯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这都要觉得落了面子掐她一下。
打视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两个老人放心,挂断电话,林渡转头看见祝柯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哈欠。
她在祝柯眼下的青紫处落下一个吻,声音轻柔。
“好了,睡一觉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恶人079区1
十月的天阴晴不定, 浓密繁重的乌云堆挤在头顶,黑压压一片连空气中都透露着风雨欲来的沉闷。
破旧的居民楼伛偻在乌云之下, 斑驳的墙面与地面的交接处是浑浊发黑的泥土和苔藓,缝隙之间还杂乱地落着几片已经焦黄的青菜叶子。
童佑安小心翼翼地避开肮脏带着难闻味道的青菜叶,毫无目的地在外形一样的居民楼中间形成的狭小街道上走。
079区住的都是一些上顿接不了下顿的处在社会最底层的贱民,原本街道就狭小,还有些素质低下的贱民挤占公共空间在单元楼外堆放各种木箱杂物,甚至从窗户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伸出一根铁丝, 上面晾晒着颜色暗沉的床单和衣物。
童佑安隐约间终于听到混杂的人声,走了这么多路的脚腕已经隐隐泛着痛。
童佑安嫌弃地捡了根木棍掀起挡住前路的床单,顺着人声往更加狭小隐秘的巷子走,脚步都轻快了些。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乱, 甚至带着气急败坏的低鄙的脏话和叱骂,童佑安拐过巷口, 一把带刺的椅子腿带着凛冽风声擦着他的肩膀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噗啪啪的声音,一大块墙壁混着椅子腿掉落在地面上。
童佑安的瞳孔放大,脚步一转就想往后逃, 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他身后的男人大力拉扯进带有浓重汗水的胸膛。
一只手臂牢牢地杵着他的脖子往后勒, 空气被挤压,童佑安呛咳了几下, 白皙的手指挣扎地抓在青筋凸起的胳膊上。
“哪来的小omega, 看见我们就想跑,你当我们是废物吗?”
童佑安脸都憋得通红,窒息带来的即将面临死亡的信号刺激得他身体发软, 他看着眼前血迹斑驳的地面以及被绳子绑起来、两腿跪在地上、血肉模糊地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家伙,目光又害怕地移向抛扔着木棍的高大alpha, 嘴唇哆哆嗦嗦,“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这群混混的老大将木棍提到肩膀上,阴狠地看向这个细皮嫩肉明显不属于079区的小omega,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笑了笑,“你是哪个大人物养的小金丝雀,模样倒是挺好看,不过他们既然能放任你一个omega在外面独自游荡,你估计是被玩腻抛弃了吧?不然这样,跟着我们混,我们给你庇护怎么样?”
你也配。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侮辱,他身体不断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愤,眼睛都瞪圆了一圈。
“你好像挺不服气——”混混拖着木棍往童佑安的方向走,后面的人接收到他的眼神,原本放松的胳膊重新紧紧地把他往身后勒。
混混捏上童佑安的下巴,那张丑陋恶心的脸越来越近,童佑安被勒得通红的脸不断晃动,企图挣脱身后人的禁锢。
“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我姓to-tong-——啊!”
童佑安眼睁睁看着从墙上翻下来一个人。
那人刚刚落地就一个扫堂腿袭向背对着她的混混,将他扫倒在地以后如风般抓住紧箍着他的胳膊,在他惊魂未定之际,一个席卷着劲风的拳头擦过他的碎发一拳头揍向他身后人的脸。
空气混着血腥风涌向喉咙,童佑安被来人拽到后面,一边弯着腰劫后余生地用力呼吸,一边透过泪眼朦胧的眼睛看打在一起的一群人。
来人动作干净利索,在他看来如同死神一般的一群混混三两下便被她给走到瘫在地上昏迷不醒。
最后一个人被一个过肩翻摔在椅子腿朝上的椅子堆上,地上的人抽搐一下嘴里溢出鲜血陷入昏迷,来人终于擦着脸上的血抬起头来。
童佑安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看清来人的长相。
是个短发、耳边有两簇绿色挑染,右眉打了两个眉钉的长相卓越的alpha。
alpha路过被混混捆绑着已经没有意识的人,在童佑安愣怔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清冷低哑的声音,“没事吧?”
童佑安怔怔地点点头。
就在童佑安以为alpha会温柔地安抚他不要害怕的时候,alpha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插着兜转身就往童佑安来的巷子口走。
等童佑安回过神来的时候,alpha已经快拐过巷子口了。
他连忙跟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alpha身后,他偷偷觑着alpha带血的脸颊,绞尽脑汁想着话题,“喂,你不救刚刚那个人吗?”
alpha毫不犹豫,“不救。”
“为什么?”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alpha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眯着眼吸了一口,喟叹地吐了一口气,仿佛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一般。
童佑安看着alpha这漫不经心却莫名瞩目的动作,一下子就把刚刚那个为了搭讪才提到的人忘在脑后,两人挨得近,他能闻到空气中烟的味道,明明很难闻,但童佑安意外地没有生气。
“喂,你抽烟为什么不问问我?”以前在家,那些来找父亲的长辈要是看到他在旁边,一定会询问一下他的意见的。
alpha瞥了他一眼,又吸了一口烟,烟雾随着她的开口弥漫,“林渡。”
童佑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alpha的名字,他愉悦地笑了一下,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眉眼弯弯地抬头看着神色冷淡的alpha,“我叫童佑安。”
“林渡,你为什么抽烟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啊?”
“还有,既然你说那个人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我的生死就跟你有关系了吗?”
好乱。
林渡斜眼瞥了一下一边扬着头跟她说话一边时刻留意脚下尽量选干净地方下脚的小少爷,在心里轻嗤了一下,果然是富贵人家用钱堆出来的羊脂白玉。
要不是她好不容易摆脱陈尘那一堆手下后无意中撞到这里,然后发现这个小omega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又恰好在想走人的时候听到他即将从嘴里吐出的那个姓,她才不会自找无趣去救他。
童,他果然是姓这个。
s市北区处在权利和金钱金字塔顶尖的那个家族啊,这不是明晃晃一个送上门来等着她关爱的小羊羔嘛。
林渡低笑了一声,熟练且漫不经心地诱哄道:“救你?救你当然是想救就救呗。”她弯腰抹去小少爷脸上无意之中蹭上去的灰尘,眸子里带着怠倦醉人的笑意,“这么好看一个脸蛋,被那群人欺负了可太可惜了。”
林渡直腰离开,童佑安脸一热,脚下跟着她又拐了一个弯,却见林渡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一直跟着我是想跟我一起回家?”林渡侧着身好整以暇地问他。
童佑安眨眼,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可以吗?我现在没处住,既然你救下我,当然也要解决我的住处问题。”
林渡眉梢挑了一下,意料之中被小少爷理直气壮的劲给惊了一下,她无所谓地转身,脸上神情在童佑安看不见的地方转为意味深长,“随你的便。”
欲擒故纵,是钓这种单纯小羊羔最好的方法。
果然上钩了。
两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林渡家,她眼睛都不眨地将门上贴着的各种缴费通知给撕下来扔在一边,推开吱呀乱叫地门进去,低头换了拖鞋,“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就穿着你的鞋进来吧。”
说完也不管童佑安,脱下外套便趿拉着拖鞋去给自己倒水。
林渡的住所很小,也就二三十平米,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一个破旧的桌子腿下塞了两个纸板的床头柜挤挤挨挨在旁边,周围放着一堆凌乱的杂物。
房间小到没有卧室和客厅之分,只在中间挂了一块布充当隔帘,沙发放在靠近门的隔帘这一边,就是一个简单的客厅。
林渡随意地将沙发上凌乱的衣服堆在一起全都扔到隔帘后的床上,转头见童佑安还站在门口不进来,面不改色,“嫌弃的话就自己出去找个酒店。”
童佑安抿了抿唇,还是屈尊降贵地走了进来。
林渡没有管他,任由他嫌弃般打量自己的住所。
她从床头柜旁的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医药箱,点了根烟叼进嘴里,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给自己包扎伤口。
童佑安看了一圈越看越嫌弃,但现在他还不想回家,又怕出去再次遇到像刚刚那群一样穷凶极恶的混混,在心里勉勉强强安慰自己至少林渡的脸很深得他意,他在这里可以和她亲近一下,这才迈动步子走到林渡身边。
他好奇地看着林渡熟练的包扎动作,这才注意到林渡脱下外套后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眼下林渡正在包扎的就是胳膊上的刀伤。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童佑安按耐不住好奇,伸手碰了一下林渡的伤口。
毕竟刚刚围困他的那群混混手上可没有刀,那就说明林渡这些伤是在遇到他之前伤的。
童佑安的动作没轻没重,刺痛袭来,林渡眼也不眨地直接把不知道过没过期的医用酒精倾倒在胳膊上,林渡脸色疼得泛白,偏偏眸色没有什么变化,还有闲心调戏童佑安,“怎么?心疼我啊?”
童佑安感同身受地抖了抖,嗔怪似地瞪了林渡一眼,“别转移话题。”
“那你又是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和父母闹了别扭离家出走?”林渡眯着眼吸了一口烟,仰着头看他。
童佑安咽了一口口水。
林渡的脖子上现在全是汗,现在汗津津地反射着头顶的白炽光。
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底下隐隐露出抑制贴的一个角,肌肉线条流利,眯眼仰头吸烟的动作牵动肩颈处那根筋,更别说那只受了伤的胳膊还大刺刺地没有包扎放在床头柜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让童佑安陌生的荷尔蒙的味道。
童佑安耳热地避开视线,像是没事找事般随意踢了踢隔帘,嘟囔着,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喂,你这这么小,屋子小床也小,还只有一个,我晚上睡哪?”他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
林渡假装没看见童佑安因为偏头反而暴露在她眼下的泛红的耳廓,她闷闷笑,低头重新给自己包扎伤口,“能怎么睡,你也说了这里只有一个床,当然是你跟我一起睡啊。”
“我、我一个omega跟你一个alpha睡一张床?”童佑安脸更红了,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你都敢跟着我一个不明来路的alpha回家了,这时候才想起来你是个omega?”林渡将烟头按在地上熄灭,包扎完后从床边站起来,挠了挠头,又将扔到床上的一堆衣物扔在沙发旁的桌子上。
走动间见童佑安警惕地看着她,嗤笑一声,“放心吧,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我可看不上。”
“你在床上睡,我睡沙发就行。”
童佑安不服气地瞪视林渡的走向沙发的背影,郑重且不满地强调,“我已经成年了!你说话怎么这么……孟浪”小少爷憋红了脸憋出这样一个词,“你身上的伤别是什么情债造成的吧?”
林渡好笑地回头,“猜的还挺准确。”
恶人079区2
身下的床又硬又窄, 童佑安从未睡过这么劣质的床,半睁着眼把整个身体埋在被子里,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雨是在凌晨下的,这会儿夜深人静,童佑安便只能听见凌凌的雨声以及靠近门的那面墙上挂着的落满灰的钟表的滴答声。
被子里有白天在林渡身上闻到的烟的味道,童佑安不自觉地深嗅了几下,反应过来后红了脸,翻过身透过隔帘去看躺在沙发上的alpha。
alpha个子高挑, 床让出来给他睡,只得蜷缩着手脚埋进沙发里,莫名给人一种委屈的感觉。
童佑安缓慢地眨了眨眼,借着稀薄的月光看着沙发上蜷缩的阴影, 想起alpha吞云吐雾时漫不经心眯起的眸和瞥过来似乎带着钩子的眼风,莫名觉得心底似乎有什么在乱跳。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独特的一个人, 虽然穷得要命人也不绅士, 但就是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人的视线。
可惜这样一个人生活在肮脏污秽的079区,童佑安这么想着,又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硬邦邦的床板硌着他有些心烦意乱。
再怎么独特也配不上他的身份, 他可不是那些被童话书哄骗的幼稚小少爷,他生下来就应该享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哪怕是林渡, 也只配像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仰望他。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童佑安昏昏沉沉间终于睡着。
啪嗒——
有什么东西敲击在门窗上一下子把窗户给投开了,冽冽冷风混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卷进屋子, 童佑安拽紧了被子把整个脑袋埋在里面,等了一会却没等到今天负责的奴仆把窗户关上。
小少爷脾气很大, 皱着眉叫了一声,让人快把窗户关上,不然就让父亲辞退她,然后翻了个身,脑袋埋进枕头里继续梦着周公。
屋子里的人似乎是被他的警告吓到了,静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吱呀的声音,冷气被阻断,屋子里重新恢复温暖,童佑安这才满意地松开眉头,任由睡意侵蚀大脑。
只是安静了没多久,屋子外便又响起嘈杂的叱骂声,骂骂咧咧满嘴国粹,扰得晚上没睡好的小少爷脾气瞬间上来了。
他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直到脚碰到冰凉的地面,童佑安看着狭窄凌乱的房屋以及前面那张红色微暗的隔帘,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在家里。
童佑安撇撇嘴,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脸上的表情照旧不耐烦,他踩着鞋走出去,就见林渡站在敞开的门前,面对着外面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不堪入耳的叱骂声也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操你妈林渡,你居然敢给老子带绿帽子,你踏马是不是活得太滋润了?”
童佑安脑子一激灵,想起昨天晚上林渡的话,彻底清醒了。
他好奇地凑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状况,林渡听到他的声音回头,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漫不经心,她甚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好像外面正在叫骂的人不存在一样,指使着他穿好鞋去吃早餐。
童佑安顺着林渡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双崭新的拖鞋正放在鞋柜上,餐桌上还摆放着一些用塑料袋装好的吃食。
童佑安乖巧地过去穿鞋,只是在感受到脚底明显塑料质感的时候皱了下眉,就凑到林渡背后探出头想去看外面骂十句十句都不会重复的人才到底是谁。
当然,童佑安主要还是对‘林渡绿了这个陌生人’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陈尘昨天听属下说林渡毫发无损地从他们手下逃走了就气得半晌没睡着,大早上他便从床上气冲冲赶过来,怎么着也得把林渡打个半残才能发泄自己被绿的怒气。
本来在外面叫嚣了半天林渡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气的他七窍生烟了,这会儿见林渡突然转身朝里面小声说了什么,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白皙皙的脸蛋就突然从她身后探了出来,两人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双方都愣了一下。
率先回过神来的陈尘气得将手上的木棍扔向林渡,怒火几乎从他的胸腔烧到他的喉咙,“我去你大爷的!林渡你踏马绿了我以后接着就又睡了个omega?”
妈的,她绿了绿了自己的人,那他算什么?算冤大头还是草包?
童佑安被呼啸而来的木棍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躲在林渡背后,就见她状似随意地一伸手,就接过凌空扔过来的木棍然后甩到了一边墙角。
“去吃饭。”林渡转头对童佑安说,然后背着身把门关上,隔绝了陈尘与他对视的视线。
童佑安撇了撇嘴,不让看就不让看。
然后用根手指头捏住林渡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拎着坐到了靠近窗户的沙发上。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童佑安听得津津有味,随手夹了一个小笼包沾了下辣椒油,就轻轻咬了一口。
包子入嘴的那一刻童佑安就皱起了眉头,他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食不知味地又吃了一个,就面同嚼蜡般把塑料袋推得离自己远了点。
外面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林渡摆脱陈尘进来,就见童佑安面前摆着几乎没有动的小笼包。
“怎么不吃?”
“皮太厚太硬,咬下去没多少肉就算了,馅还很油,完全没法入嘴。”童佑安毫不留情地评价,然后掀眸,“你是故意给我买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吗?”
林渡愣了一下,坐到童佑安旁边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几口后她吞了下去,低着头小声嘟囔,“挺好吃啊,这可是我跑了三条街才买到的,平时我可不舍得买。”
童佑安一怔,林渡又把放在桌子上童佑安没看见的八宝粥拿过来,“那你先吃这个,粥这个东西总不会做的太难吃。”
童佑安低头喝了一口,因为放得有些久了,粥其实已经凉了,但顾忌着林渡还在旁边看着,童佑安还是自觉给面子地艰难喝了半碗。
旁边的林渡注意到童佑安艰难下咽的模样,勾唇收回视线,悠哉悠哉地小幅度晃着腿吃着小笼包。
真难伺候,要不是为了小羔羊身上价值连城的羊毛,她才懒得跪在地上伺候小少爷。
饭后童佑安捂着没有什么饱腹感的胃坐在沙发上看林渡收拾,暗暗下定决心等再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让他父母担心够了,他就立马回去,这个贫穷落魄的地方他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林渡,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他说你给他戴了绿帽子,是真的还是假的?”林渡在低头系鞋带,弯腰的动作带动她的衣袖,露出蜿蜒的刀痕,童佑安注意力重新回到林渡身上,好奇地问道。
林渡系完鞋带起身套外套,明明这个话题换在另一个人身上就会格外敏感尴尬,偏偏她还没脸没皮地‘嗯哼’了一声,仿佛很骄傲的样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童佑安。
“是真的,怎么了?你想向我取经也给他戴一个?”林渡在口袋里掏了掏,确保口袋里有一包烟,然后拿起手上的雨伞就想出门,在手放到把手上的那一刻,林渡笑着转过头来,混不吝地吹了个流氓哨,“可惜了,你们俩都是omega,而且他喜欢我喜欢的紧,你们没什么可能。”
说完不等童佑安反应,就潇洒地推门而去。
“等等!你去哪?”童佑安反应过来爬到窗边,也顾不上窗沿脏不脏了,扒着窗沿探出头去。
视线中林渡头都不回地摆了摆手,在出门这个空挡她已经点了根烟,缥缈的白烟在林渡晃动的之间浮动,她拖着长腔,“去找我的小晴儿谈情说爱啊。”
“你好好待在家里,要是出去被昨天那群人捉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童佑安气汹汹地环着胸靠回沙发,那个什么小晴儿有什么好的,她居然就为了这个肮脏地方出来的omega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倒要看看那个家伙到底长得有多好看。
林渡熟练地拉开酒店的门,079区最大的销金窟‘蓝眼睛’全天候地为一切浪荡堕落者敞开大门。
刺耳带感的音乐声鼓噪着耳膜,林渡勾着唇跟路过的各色人打着招呼,目光滑过背对着正坐在吧台上的身影,笑着过去揽住对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塞,点了杯黑牌威士忌,顺势低头在omega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果然在这里玩得忘我,你可不知道我昨天和今天被陈尘那条疯狗给追得有多惨。小没良心的。”
omega仰着头看她,眼皮上抹了点亮片,在酒吧灯光下闪着blingbling的光。
两人对视,林渡低头,omega仰头,又借着这个动作亲了一下,omega这才没心没肺地笑着回答,“那怎么办?你在跟我好上之前不就已经做好被他追杀的觉悟了吗?”
“哼哼,小情儿果然没有良心。”林渡故意哼哼唧唧地把胳膊上的伤口露给她看,“我可是为了你受了好严重的伤,今天早上他还特意去我家门口堵我,这时候说不定他就像个老鼠一样藏在哪里窥探我们呢,你可得保护好我。”
“你说谁是老鼠?!”躲在角落的陈尘终于忍耐不住走了出来,他阴沉沉地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人,视线在omega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到林渡脸上,冷笑连连,眼睛是看着林渡,话却是对小晴说,“你就是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alpha给我戴绿帽子?”
“你们当我是棉花做的好欺负吗?”
“哎呀呀,老鼠果然在这里,小情儿,你可得保护好我。”林渡装模作样地躲在小晴后面,却神情挑衅地直视气得眼睛都要冒烟的陈尘,手臂还大摇大摆地搭在omega的肩膀上。
陈尘脸色更难看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林渡的腿给打断。
“林渡!”
“冯小晴你不会以为你光明正大绿了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吧?”陈尘阴狠的目光瞪向坐在高脚椅上的小晴,他身后不远处一直围守的属下们也一寸一寸靠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林渡两人围在中间。
当着所有属下的面被戴了绿帽子,是个alpha估计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
“陈尘,你也知道,我作为omega也是有生理欲望的,既然你满足不了我,当然就应该能想到我会去找其他alpha啊。”冯小晴视线下移,隐晦地落在alpha某个代表着自尊心的位置上。
现场一片沉寂,冯小晴这句话就像是投进平静水面的石子,涟漪四散,连周围看戏的人也纷纷把视线投到了陈尘身下。
“噗嗤——”
林渡率先打破死一般的寂静,陈尘太阳穴跳了一下,林渡手拍着吧台埋在小晴肩膀上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怪不得我们第一次你就夸了我一个晚上,原来,你上一任是一个——”
林渡抬起头,咧着嘴挑衅地看向陈尘,“废物啊。”
陈尘眸色彻底暗了下来,他手一挥,身后训练有素的手下逼近林渡,他咬着牙,“谁把林渡的腿打断我赏他几个万。”
周围的手下眼睛一亮,如狼般贪婪的视线盯在林渡身上。
“那老大…嫂、嫂子怎么办?”
“叫什么嫂子?老子没这么不知廉耻的omega。”陈尘瞪了过去,看着有恃无恐的冯小晴有些头疼,能让她胆子这么大敢绿了她还跟着那奸夫挑衅他的原因就是陈尘从不打omega,他想了想,命令道,“把冯小晴先绑到一边去。”
一个下令,所有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向林渡攻了过去。
林渡吹了个口哨,姿态散漫地低头扫了一下没沾灰的肩膀,再抬眸后眼神一厉,一个横踢把赶在前面的第一人一脚踢到了墙上。
林渡左闪右避,明明动作随意像是没有用力,却招招带着风往对方的薄弱点攻去。
几乎是几个眨眼间,林渡和陈尘之间的距离就骤然缩减,陈尘看着林渡几乎近在咫尺的脸,手刚一抬就被林渡钳制住,然后一用力,陈尘被林渡反压在了墙上。
“一个帮派老大就这点实力?陈尘,不行啊。”林渡凑到陈尘耳边吹了口气,笑着看陈尘不甘地挣扎。
“林渡,你想怎么样?”陈尘挣扎了几下被林渡牢牢按在了墙上,喘着气问她,“……愿打服输,我任你处置。”
他心下一阵心惊,之前便听说林渡实力强悍到变态,079区各势力都想把她招揽进自己的势力,可他没想到居然会强大到他几乎反抗不了的地步。
林渡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陈尘,又瞥了一眼旁边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手下,一个恶劣的想法冒了出来。
“任我处置?我看你长得也挺符合我胃口的,不然你雌伏于我怎么样?”
陈尘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反抗挣扎的动作幅度又大了起来,被侮辱的感觉涌上心头,陈尘脸气得通红,“你做梦!唔——”
林渡当着陈尘手下、他曾经的omega,以及‘蓝眼睛’其他所有客人的面,强硬地吻上陈尘的唇。
陈尘以一个极其羞辱的姿势被同性别的alpha给强上了。
陈尘的脑子轰地炸开,看着近在咫尺林渡似笑非笑的眼睛,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张嘴咬了过去。
林渡在陈尘咬上来前离开,低头擦了一下嘴唇,清冷带哑的声音在只剩下音乐声的大厅响起,“不愧是陈老大啊,一个alpha居然比其他omega还要美味。”
“啧,可惜了,要是个omega就好了。”
恶人079区3
对着一个alpha说“可惜你不是omega”的侮辱性和暗讽他的性功能不行的侮辱性不分上下, 陈尘差点爆发再次打过去。
只是不仅林渡没有再打一次的欲望,‘蓝眼睛’的负责人看完热闹也不会再允许他们随意在这里胡闹了。
负责人脸上带着精确到分毫的微笑, 手里拿着计数器在林渡和陈尘面前啪嗒啪嗒计算着刚刚两人打架到底破坏了多少东西。
“刚刚林小姐把那个躺在地上的先生撞向吧台的时候,一共撞破了十六个玻璃杯、三个调酒杯、一台榨汁机,还有一桶冰块……这些费用总计十一万元。”
“而被陈先生踹飞的那两个高脚椅外加……总计七万元。”
“还有那个……”
“……地面清洁以及伤员救治也需要另行计算……”
负责人潇洒地在赔偿单上写上总费用,从纸间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一旁从计数器响起后就沉默地像被绑了嘴的鸭子般没有动静的两人,微微歪头,亲切地问:“两位是现金支付还是手机转账呢?”
陈尘沉默着掏出自己的卡, “刷卡。”
负责人笑着转头,对林渡发出灵魂质问,“林小姐也是刷卡吗?”
一穷二白并且缴费通知贴了满满一个门的林渡:“……”
林渡抬起右手,伸出食指, 然后指头方向对准旁边的陈尘,“我的他付。”
陈尘率先提出反驳, 声调因过于震惊而几近破音, “妈的凭什么老子给你付?我难道满脸都写着‘冤大头’三个字吗?”陈尘转头皮笑肉不笑地对看着他的负责人说,“我跟她不熟,让她自己付。”
负责人含笑的视线重新转回到林渡身上。
林渡面无表情地跟负责人对视了两秒, 率先认输般叹了口气, 吊儿郎当地勾住负责人的脖子亲了一下负责人的嘴角,把无赖的模样耍了个十成十, “哎呀, 诚诚~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面,就宽恕我这一次吧。你也知道的,我一个月光族, 哪来的钱啊。”
林渡的指尖已经灵巧且熟练地钻进负责人的衣服内,轻轻划过负责人的皮肤, 她贴着负责人耳畔说话,一张一合间仿佛在轻吻对方,“实在不行,我肉偿也行啊。你知道的,跟我上一次床可是很贵的。”
“我叫韩烨。”负责人脸上的笑容一弧度都没变,十分有道德素养地没有阻止林渡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的指尖。
林渡:“……”
冯小晴:“……”
众人:“噗。”捂嘴。
陈尘:“哈哈哈哈哈哈……”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嘲笑林渡了。
“阿烨~”林渡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暧昧地点了点他某个地方,然后不知道从哪凭空抽出一张房卡,夹在骨节分明的指尖旋转,“这些钱可够你随意差遣我了。”
陈尘被林渡的浪荡给恶心地退后了一步,下意识朝冯小晴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什么眼光居然看上这么个玩意?
冯小晴无视陈尘的目光,眼见得韩烨的眼神即将软化,故意在这档口开口,“我给你——”
“我给她还了,你离她远一点。”
一道隐含怒气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众人转过头,就见一个矜贵白皙的omega从人群后走了进来。
陈尘早晨才刚在林渡住所见过对方,暗暗砸了声舌,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林渡。
活该她风流成性,浪荡个没有边,这不又来一个烂桃花。
林渡也没想到小少爷居然追到了这里,她故意放大脸上的诧异,说话都有些结巴,“阿、阿安,你怎么在这里?”她故意用亲密的称呼含糊掉小少爷的姓。这么一张肥美质鲜的小羊羔可不能被别的豺狼盯上了。
冯小晴也挑高了眉梢,她见不知打哪来的omega怒气冲冲地盯着林渡搭在韩烨身上的手,眼珠子意味深长地转了一圈,故意凑过去亲了一下林渡右眉处的眉钉,然后把脑袋搭在林渡肩上,一手绕着林渡耳侧的那一缕绿发歪头打量童佑安。
“林渡,这小弟弟是谁啊?你都没跟我说过。”
矫揉造作的声音!
童佑安看着眼前一左一右贴在林渡身上的omega和beta太阳穴突突跳了一下,他如刀般锋利的视线刺向冯小晴,不耐烦地反问道:“你又是谁?”
“哎呀,林渡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我可不信。”omega的自信对于现在正处于盛怒的童佑安来说几乎是火上浇油,就在童佑安在心里不屑地鄙夷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他知道后,omega接下来的话像是一罐子酸水浇在他的头顶,“冯小晴,小情儿,这个称呼你应该不陌生吧?”
当然不陌生。不陌生极了,毕竟今天林渡就是为了这个人把他一个人撇在那个破烂屋子里的。
“林渡!现在跟我回去!不然你那些账单你就自己去赔吧!”小少爷气坏了,比他逃离家里那天还要生气,趾高气扬地命令林渡。
就在众人以及陈尘、冯小晴等人以为林渡要不耐烦的时候,林渡却只是抽回放在韩烨身上的手,直起身躲开冯小晴斜靠着自己的脑袋,她双手举在两边做投降状,走到童佑安身边无奈低头,“好嘛,别生气了,我跟你回家就是了。”
童佑安注意到几人目瞪口呆的神色,终于觉得堵在胸口的恶气舒了出去,他拽上林渡脖子间不伦不类但在她身上异常涩情的领带,气势十足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林渡借着这个动作艰难地转了个头,对着冯小晴和韩烨比了个飞吻,“那我下次再找你们——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童佑安强硬地拽着领带勒了回去。
“呦,被抛弃了,这就是你挑选的alpha。”一旁的陈尘不阴不阳地说。
冯小晴收回惊讶的目光,不咸不淡地瞥了陈尘一眼,端起林渡还没来得及喝的黑牌威士忌抿了一口,“你懂什么?我挑选的alpha自然有她的傲人之处。”
陈尘读懂她的暗讽,脸彻底黑了,转身就走,“一群每天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中的奢靡之徒,哪天得了病死在街头没人收尸估计都不稀奇。”
本以为冯小晴会勃然大怒,谁知道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听见冯小晴扬声大喊,“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溺什么狗?”
陈尘一哽,差点气晕过去。
比被人侮辱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你骂了一个人妈的对方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在骂你和林渡是破鞋。”
在陈尘迈出‘蓝眼睛’的那一刻,他听到韩烨这样好心地回答,然后大门关闭,风声呼啸而来,冯小晴的回答也淹没在秋末的凉风之中。
走出‘蓝眼睛’以后,童佑安就放开了一直紧拽着林渡领带的手,他气冲冲地走在前面,林渡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等回了林渡那个二十多平米的破烂住所,童佑安双手环胸埋进沙发里,一副拷问的姿态盯着林渡。
林渡也没提醒两人目前只是认识了两天的关系,走过去站在童佑安面前,很无奈的表情,“还没有消气?”
“我又没生气,我消什么气?”童佑安侧开脸。
“好吧,那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林渡叹了口气,“我向我单独把你撇在家里道歉好不好?”
“还有呢?”童佑安转回头。
林渡一脸茫然的样子,“还有什么?”
“那个小情儿,她跟你什么关系?”童佑安几乎是咬着牙把这个名字给吐了出去。
“炮友啊,看不出来吗?”谁知道林渡居然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在童佑安又想发少爷脾气的时候,林渡接下来一句话就骤然浇熄他心头无理由的怒火。
她骤然转了神色,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语气重新恢复往常的散漫,夹着烟倾身靠过来。
“小少爷,我可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就你身下这沙发都不知道躺了多少人。”在童佑安几乎要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的那一刻,林渡哼笑着点燃烟,吸了一口后眯着眼对着小少爷白净的脸吹了一下,“嫌弃啊,嫌弃门也没锁着,小少爷可以随时离开。”
说完林渡就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
小少爷猝不及防被烟呛得咳嗽了几下,抬起头来眼里还闪着泪光,小少爷莫名委屈,不知道林渡为什么这般阴晴不定。
明明上一秒还笑眯眯地跟他道歉,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般不客气地驱赶他。
没错,刚刚林渡那一番话看在小少爷眼里就是在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让他自己离开。
小少爷委屈,但还是生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待他。
可偏偏这个样子的林渡该死的吸引眼球。
“你脸上的眉钉不会也跟那个冯小晴有关系吧?”童佑安静了一会儿,见林渡只是神色冷淡地低着头吸烟,语气里夹枪带棒的怒火也因为刚刚林渡那一番转变有些散了,他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她。
“嗯,她喜欢我就打了。”一根烟抽完,林渡随意把烟蒂扔进烟灰缸,站起身来看向童佑安,“吃午饭了吗?”
“……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又不让我出去,我上哪去吃饭?”童佑安火气因为她这句话重新烧起,压着火撩眸看她。
得,小少爷被凶了一顿还是生气。
林渡敷衍地点点头,在童佑安少爷脾气又快控制不住的时候,撸起袖子走向那个拥挤的不算是厨房的厨房,“也是。正好,我亲自做饭给你吃。就当是给小少爷赔不是了。”
“我意大利面、法国牛排都快吃腻了,你一顿饭也配当赔偿?”童佑安不屑地嘀咕,却还是好奇地跟在林渡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渡系上围裙,然后放水洗锅子,“你给那些人做过饭吗?”
“没有,金钱上的往来,还没到互相做饭的关系。”林渡把水沥干,打开火,低眸看着锅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童佑安愉悦地抿了一下唇,后退几步靠着门边看林渡背影。围裙的带子从林渡腰间穿过去,勒在身上显得她腰身更加精瘦,低头切菜的时候碎发落下,淡淡的表情都因此柔和了很多。
不愧是他看上的alpha,做个饭都如此赏心悦目。
童佑安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对着林渡拍了张照,清脆的快门声响起,林渡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一眼,“我长这么好看,拍照可是要收费的。”
童佑安掏出衣服里在逃跑时唯一带着的两百块钱,故意在林渡的注视下塞进林渡胸口,挑衅般抬起头,“给你的小费。”
林渡耸耸肩,她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完全不介意这个动作之后带来的侮辱,掏出钱卷吧卷吧塞进裤口袋里,勾唇故意压低声音,“谢谢金主赏赐。”
林渡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暧昧的暗示,童佑安红了脸,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揣着手机坐会了沙发。
他闭眼缓了一会,直到胸膛处的跳动重新恢复正常频率,这才睁开眼看着手机里那张图。
童佑安满意地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目光在看到因为林渡侧头而微微露出的那一点眉钉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调出马赛克模式将碍眼的眉钉给抹净,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这才觉得算是真正的完美无缺。
“喂,既然眉钉是因为那个冯小晴喜欢你才钉的,那你后背上那个纹身也是你某个情人喜欢,你才纹上去的吗?”他在林渡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她背后靠近腺体的地方有一处黑百合纹身。
那么亲密的地方,她居然就任由一个情人喜好就去纹了纹身。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林渡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问我身上的伤,问我脸上的眉钉,现在连纹身都要问。怎么?要不要我把我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啊?”
童佑安面不改色,“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介意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去听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顿了顿,其实心里痒得难受,林渡就像凭空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潘多拉魔盒,在黑暗中散发着奇幻的光彩,诱使着他想要探究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秘密都是要等价交换的,等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家出走,我就告诉你我纹身的来历。”
听她这意思,这纹身不单纯像眉钉一样是因为某个情人纹的,童佑安恨恨地咬了咬下唇。
这个林渡,故意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他才不是童话书被人哄骗就把所有东西都献出去的蠢公主。
他可不会傻乎乎地上当!
恶人079区4
饭菜很快便做好了被林渡端到了桌子上, 童佑安在看到桌子上简单的两菜一肉时心里的期待瞬间消失。
林渡眼看童佑安的眉心皱了起来,递了碗米饭和筷子过去, 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就塞进嘴里,她散漫地说道:“小少爷,你既然都已经坐在我这二十平米的小破出租屋了,就别幻想我能给你做出什么高级大餐。”
童佑安瞥了她一眼,林渡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就连低着头吃饭的神色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但也许是刚刚林渡的变脸吓到了他,小少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尽量收敛起脸上嫌弃的表情,夹了一根土豆丝放进嘴里。
土豆丝酸辣可口, 确实比他想象中的好吃很多,但吃惯了五星级私厨的童佑安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到底是早晨就没吃多少, 林渡做的饭也不是真正的难以下咽反而色香味俱全, 童佑安强压下心底升起的食不知味和嫌弃,还是吃了一碗米饭。
饭后,林渡去洗了个澡, 等出来以后她就看见童佑安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她。
“怎么了?”林渡对着镜子贴抑制贴, 注意到童佑安时不时瞥过来的视线,又凑近了镜子一点按压着抑制贴把贴纸撕下来, 头也不回地问道。
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洗漱间自然也小的要命, 两人现在说是一个人在洗漱间一个人在客厅,其实实际上的距离也就几步远。
童佑安可以在林渡贴换抑制贴的那一瞬间清晰地闻到浅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居然是黑百合。
难道她背后的黑百合纹身是跟她自身经历有关?要是因为情人喜欢才去纹的话应该以对方的信息素或者是喜欢的图案为主吧?
不过有可能对方就是正好喜欢黑百合。
童佑安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你下午应该没事吧?我们去商场买点衣服和日用品吧?”
林渡转过头来, 上下打量了一下童佑安身上仍旧整洁无瑕的名牌衣服,让小少爷穿着同一件衣服过了两天, 确实已经挺辛苦他了。
“行啊。”
林渡带着童佑安来到079区最大的商场中心,双手环胸跟在旁边看着小少爷挑挑拣拣,然后看到他在掏出卡刷卡的时候脊背僵住了。
“怎么了?”林渡心底也涌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走过去问道。
童佑安不死心地又刷了一下,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交易失败,请使用其他卡片。”
童佑安不敢置信,明明上午给林渡还钱的时候卡还能照常使用,怎么只是过了一下午的时间银行卡就被冻结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上午突然支出那么一大笔钱引起了父亲的注意,父亲为了逼迫他回去,故意命人停了他的卡。
童佑安抿了抿唇,侧身对林渡说:“你来付。”
林渡眉梢一挑,视线落在童佑安手上以及自己手下的几个印刷精美的袋子,久违地感到一阵肉疼。
她默了默,在童佑安理直气壮以及服务员看热闹的目光下,还是颤抖着手任命帮小少爷付了钱。
等银行卡重新回到林渡手里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卷铺盖去喝西北风了。
“不过就这些钱而已,看你那市井小气的样子。”童佑安难免也有些心虚,小少爷骄奢无度,但还是具备对一个住二三十平米破出租屋、缴费通知满天飞的落魄鸭子是不可能承担的起他的日常消费的常识的。
这么一说完,童佑安小心翼翼地瞟了身边人一眼,却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心里那仅存的一些心虚和愧疚全都烟消云散,童佑安瞪了林渡一眼,把手里最后一个礼品袋扔给林渡,双手空空地走在了前面。
林渡只是在接过礼品袋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童佑安怀疑她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就又低下了头去,甚至把手机拿到耳边,明显在听其他人的语音。
林渡听完语音回了一个‘知道了’,手指刚离开语音键,就感觉衣袖被人大力地拉扯了一下。
“又怎么了?”林渡无奈地抬头。
“林渡,我要吃这个黑森林蛋糕。你给我买。”童佑安指着一侧玻璃里的蛋糕说。
林渡一转头,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个甜品店。
她定睛看清童佑安指着的黑森林蛋糕,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拽着童佑安就走,“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蛋糕的价格都快赶上你一件衣服了。不买!”
童佑安踉跄地被林渡拉着走,中途还差点摔了一跤,他眼圈有些红,一天之内积攒的委屈全都在林渡想都没想就拽着他走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长这么大要什么没有?偏偏就在今天买个什么都不如愿。
他讨厌死穷人了,这种生活他不到三天就过够了!
果然哪怕林渡再独特再不寻常,就这上不得台面的身份也配不上他。
等回了那个破旧凌乱的出租屋,童佑安表现得过于安静,只是曲着腿,双手环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林渡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两包烟揣进兜里,然后从桌子上捞起钥匙,把上午童佑安给她的那两百块钱放在桌子上,风风火火地大跨步又走了出去。
“我这几天可能不怎么回来,这两百块钱还给你,你自己饿了就出去买点吃的。”
吱呀乱叫的门再次合上,从始至终林渡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童佑安泄愤般把床上唯一的枕头砸向门口,枕头却只是堪堪擦过隔帘就沉重地落在地上。
原本身下的床就硌得童佑安睡不安稳,这下又一股邪气积攒在胸口,童佑安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而林渡也是货真价实地彻夜未归。
一天、两天、三天。
林渡要不就是彻夜不归,要不就是童佑安第二天早上在桌子上看到林渡放的尚且带有余温的早餐。
这些因为快要失去温度变得更加难以入口的早餐无一例外全都被童佑安扔进了巷子口的垃圾桶,童佑安估计着都被那些野猫野狗给吃了。
……
一天林渡再次未归的晚上,079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从黄昏日暮开始便从各个角落间断地传来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怒骂声,间或还会响起几道冲破天际的枪击声。
周围的居民楼空前的安静,居民们不约而同地早早熄了灯。居民楼的影子蛰伏在黑暗里,犹如沉睡在夜色里的伛偻奇怪的野兽。
这个季节连蝉和鸟都少了,童佑安躺在床上睁着眼看蒙了灰尘的窗户,觉得手腕处的脉搏声清晰可闻。
又一记枪声响起,屋外闪过刺眼的灯光,投在蒙了灰尘的窗户上,就像是喷溅在上面的鲜血。
轰鸣的机车声和气急败坏的叱骂身打破了这条街的沉寂,哪家偷偷养的鸡和狗如同被撞倒的多米诺骨牌般也鸣叫和狂吠起来。
从小锦衣玉食地养在大别墅里的小少爷心惊胆战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投在窗户上的光影折叠放大起伏,最终消失。
夜色还在不断地吞噬着079区,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终于安静了下来,几天的失眠以及刚刚的心惊肉跳席卷着困意涌入童佑安昏沉的大脑,他眼睛一睁一闭,终于头一歪睡了过去。
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破旧脏乱的居民楼幻化成长着血盆大口的黑影怪物,七八只巨大的红色触手从楼后面伸出,张牙舞爪地袭向误入进这里的童佑安。
童佑安跌跌撞撞地逃,在他以为自己要被那散发着腥气和恶臭的獠牙大口吞噬时,童佑安脚步一绊,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畏葸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妖鬼蛇神,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正在发着光的潘多拉魔盒。
童佑安直直地盯着眼前不停旋转的盒子,不受控制地伸手……
在手即将触碰到盒子的那一刻,童佑安耳边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那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一切像是惊动一样逐渐抽动,然后在童佑安猝不及防下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向后退去。
童佑安的睫毛颤了颤,悉悉索索的声音越靠越近,几乎落在了他的床头。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童佑安脑子,把他吓得脑子里的瞌睡虫全都跑了,他想起第一天误打误撞进入079区时见到的那一群凶神恶煞的混混,心脏砰砰直跳,几欲要跳出嗓子眼来。
他悄悄地眯开一条缝隙,就见一个黑影停在床头柜旁的杂物前。
还没等他吓得出声,那个黑影微微转了转,月光下的侧脸映入童佑安眼底,他几乎是瞬间松了一口气,冷汗黏糊糊地粘在身上——是林渡。
在意识到黑影是林渡的那一刻,童佑安几乎是本能地瞬间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渡的动作。
好啊,这么多天以来终于让他逮着了,他这下可要看看她这些天是不是出去鬼混了。
只见林渡在杂物中间翻找着什么,那动作很眼熟,童佑安觉得在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好像也看林渡做过。
童佑安回想着,然后灵光一动——医药箱!
果然,林渡翻了一会儿,掏出了那个小小的医药箱,然后拎着它走到了隔帘后面。
童佑安又睁大了点眼缝,沙发旁有个小窗户,月光透过来撒到林渡身上,童佑安看清了接下来林渡的动作。
——她微微侧身把手放在肩膀上,然后一拉,大半个肩膀和背露了出来,借着浅淡的月光,童佑安清晰地看到那条横亘在她背上的可怖的伤口。
在看清伤口的那一刻,童佑安的鼻子也像是有所感般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都来自于坐在沙发上沉默包扎的林渡身上。
童佑安这才恍惚地意识到,刚刚随着林渡的靠近血腥味太浓烈,他的鼻子在睡梦中被熏得出现了‘嗅觉疲惫’现象。因此他刚醒来才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明显的血腥味。
杀菌、涂药、包扎,整个过程林渡熟练且沉默,只偶尔疼得厉害喘息会微微加重,其余时间安静到童佑安闭着眼都以为这个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林渡包扎完把染血的衣服处理了,然后童佑安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把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便蜷缩在沙发上不动了。
屋里重新恢复寂静。
整个晚上童佑安注定睡不好,079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骚乱,林渡为什么会受伤,那个长方形的盒子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萦绕在童佑安的脑子里,直到天际透出一缕代表新一天的光亮,童佑安才迷迷蒙蒙地睡着。
等童佑安再醒过来想去洗漱的时候,眼睛都是艰涩的。
他下意识以为林渡趁着他没睡醒又走了,一边打着哈欠路过沙发时,余光无意识地瞥过那处,突然看见了静立在桌子上的长方形蛋糕盒。
童佑安打哈欠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确认不是因为没睡醒而眼花后,脸上瞬间弥漫开来笑意。
童佑安几乎是扑过去把蛋糕给捧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点了点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结,透过透明包装盒能清晰看见里面的黑森林蛋糕。
“这么喜欢这个蛋糕啊。”开门声响起,林渡笑着从门外走进来,童佑安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林渡挑眉打趣他,“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
童佑安心里一跳,状似抱怨般点点头,“是啊,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乱的很,我一害怕,就睡得晚了点。”
他打了个哈欠,眼睫上都粘上了水汽,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没印象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开门声。”
“刚回来没多久。”林渡把手上的东西提起来给童佑安晃了晃,“去买了早饭,快过来吃吧,吃完再吃蛋糕。”
这次童佑安没有嫌弃,把蛋糕放在自己旁边,舀了一个馄饨便往嘴里塞。
“最近079区不太太平,我可能还得有几天不回来,我嘱咐了楼下早餐店的老板娘,让她给你送饭上门,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什么大事就先别出去了。”林渡往嘴里塞了个包子,淡声叮嘱道。
童佑安咽下嘴里的馄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渡的肩膀,试探着问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我昨天晚上好像听见了枪响。”
原本他还以为林渡会转移话题,谁知道林渡竟然掀眸看向他,神色难得严肃,“听说079区最近要来一个大家族派下来的监管长,想要整顿这个地方。079区帮派林立、盘根错节,那些老大见自己的安全区和统治区即将被威胁,总要做一些什么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的。”
“所以你不要乱跑,要是你被他们抓走了,我也救不了你。”
童佑安抿了抿唇,乖巧点头。
吃完饭,林渡便套上一件新的外套,重新出去了。
在衣摆翻飞的时候,童佑安眼尖地看到从口袋微微露出的烟盒,不是上次那两包的牌子。
这个家伙,烟瘾到底是有多重啊。
林渡走出门后便拉低帽檐,她低着头快速穿过各个街巷,在走到一个死胡同以后,斜眼往后一瞥,勾唇一笑。
一把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指间,她转了一圈,迅速转身往后射去。
砰砰——
闷哼声响起,两具尸体倒地。
“就这点本事还想跟踪我。喂,全都出来吧,我懒得一个一个去打了。”
怠懒的声音刚落,一群装扮各异的人堵在巷子口,凶神恶煞地盯着被围困在巷子里的林渡。
林渡扫视了一眼,潦草地算了一下,居然有四五个帮派,她嘲讽地低笑,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些帮派这么团结。
“啧,可惜了,遇到我,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
十月的天一天比一天冷,冷风刮在林渡酣战后热血沸腾的身上,冰火两重天。
林渡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溢出的鲜血,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黏腻地粘在她的身上,渗透进她刚刚换的衣服上。
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冷风、疼痛、疲惫一股脑袭向林渡的身体。
她不耐地‘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新烟,夹了一根放在嘴里点燃。她深吸了一口,顶端的火光明明灭灭,白色的烟雾从口腔、鼻腔中喷涌而出,围绕在身体周边,犹如白纱遮面的神仙。
——如果她脚边没有四仰八叉的尸体的话。
林渡脚一转,眼中还带着吸完烟的餍足,便突然神色一变,目光凌冽地看向巷子口。
一群身穿制式军装的alpha举着枪包围了巷子,他们秩序井然地往两边散开,一个带着蓝色金饰军帽的人从后面慢悠悠走上前,他勾了一下白手套,透过帽檐看过来的视线平静无波。
“林渡,公然违反079区新式区规,我现以079区监管长的名义逮捕你。”
恶人079区5
监管军们各个手上都携带着武器, 他们端着枪有序且谨慎地将林渡包围在死胡同里,林渡插翅难飞。
林渡心下分析了一下局势, 见现下局势明显不利于她,在心里低啐了一声,那些废物,连监管军跟在后面当诱饵都不知道,居然还想偷袭她。
对面的监管长无波无澜的视线还盯着自己,林渡突然挑眉笑了一下, 她把烟从自己的嘴上取下来,夹在指间双手举在身体两侧做投降状,烟雾随着她的开口弥漫,模糊了对面许澈冷若冰霜的面容。
“有话好好说嘛, 我最近忙着赚钱付房租,没来得及拜读新改正的区规, 不如有劳监管长亲自帮科普一下?”
许澈的视线下落, 落在林渡顺手别在腰间的枪上,示意她把武器放下。
林渡弯着眸顺从地把枪扔在地面,还抬脚踢了一下, 枪划过地面最终碰到一个四仰八叉的尸体, 停了下来。
许澈这才抬眸直视林渡的眼睛,他向后招了招手, 左面便走出一个监管军, 手上拿着一把镣铐,在林渡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把林渡的手扣了起来。
“走。”
许澈转身,林渡身侧的监管军桎梏住了肩膀, 她手中的烟头已经蓄满了灰,随着身体的晃动终于落在了地面。
许澈两侧的监管军在命令下发的那一刻放低手中的枪械, 整齐井然地把林渡围在中间,然后把她压在警车里带去了监管所。
林渡走进这个重新装修了一番的监管所的时候,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锃光瓦亮的地面低头甚至能映出林渡的脸,一点都想象不出半个月前这里还是落满灰尘一副新时代鬼屋的样子。
等被身后的监管军推进一间等候室,林渡意料之外地在一众或眼熟或不眼熟的‘磨刀石’里看见翘着二郎腿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陈尘。
若不是他手上同样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镣铐,林渡还以为他是投敌来这里度假的。
“呦,陈老大,好久不见啊,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你,怎么?是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林渡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走过去坐在了陈尘旁边。
陈尘掀眸瞥她一眼,那一眼带着明显的嫌弃和恶心,复而重新闭上眼睛,冷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也被抓住了。”
“唉,陈老大一个那么大□□的老大都被抓了,我一个靠卖身体还贷款上顿顾不上下顿就差喝西北风的鸭子又怎么可能逃脱。”陈尘被林渡怪模怪样的语气给恶心地睁开了眼,林渡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离她最近的监管军,带着镣铐的手抬起就想摸对方的脸,“这位监管军大人长得很挺俊,肌肉也很发达,是我喜欢的类型。等我这次出去,我给你免费一次怎么样?”
这个监管军十六岁就入了军校,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光着膀子和他嘻嘻哈哈的alpha或者是言辞令色的长官,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比omega妓子还要浪荡孟浪的alpha。
他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退后一步,色厉内荏地训斥林渡,“你、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得调戏监管军。”
林渡撇撇嘴,她状似失望地收回手,几秒钟后又像是不敢落寞地凑过去,“喂,既然我的工作不能说的话,那你就给我说说最近新改正的区规吧,刚刚那位长官明明答应了我,却转头就走了。你告诉我,我这次记住下次就不犯了。”
小监管军年纪小单纯好骗,还真的差点就准备当场给林渡背诵区规。
还是进来提人问话的许澈把他从林渡吊儿郎当的缠问下解救了出来。
许澈警告似地看了林渡一眼,拿着手上的名单扫视了在场罪犯几眼,提了几个人出去。
审讯的时间倒是不长,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有些人背后的身份实力藏了拙,哪怕是大家族下来的监管长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在079区这样牛鬼蛇神混杂的罪恶之沼安然无恙。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林渡竟然被留在了最后,等陈尘审讯出来从玻璃门里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监管所后,屋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监管所冰冷的顶灯亮着,许澈捏着鼻梁推门进来,冷漠的脸上也带着难掩的疲惫,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不规则的阴影,衬得底下的眼睛更加冰冷。
他看着这个等候室里最后一名待审讯的罪犯,微微敛眸,“林渡,到你了,跟我过去。”
林渡打了个哈欠,被拷在一起的双手举在头顶,散漫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然后晃晃悠悠但脚步稳健地跟在许澈后面进了审讯室。
许澈低头看着手下送过来的资料,上面的照片还是林渡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拍的,脸庞还略有些青涩,脸上的笑也沉默低敛,简直和现在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铐的alpha大相径庭。
许澈指尖随意地敲了几下桌子,林渡应声抬起头,听他淡漠的声音响起,“坐好。”
林渡挑眉,慢悠悠地把翘起的腿放平,双手交叉放于桌面,一副上课乖乖听讲的样子。
许澈目光落在林渡的家庭背景那一栏,“杀人。十四岁那年在自己父亲的酒瓶里下安眠药,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嗯哼,是我没错。我就是看他每天喝酒都睡不着觉,好心帮了坏事而已。”林渡弯了弯唇,供认不讳地说道。
“校园霸凌。十五岁把同班同学打得三根肋骨骨折,住院一段时间后你又派人恐吓他,直至对方转学。”
“是啊,我仇富。”林渡状似羞愧地叹了口气,面上却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容,“那家伙说我买不起他的一个金手表,我就恼羞成怒,当时就把桌子掀在他脸上,脾气上头连老师都拦不住我。”
“做黑工。未成年便去娱乐场所卖身,来者不拒。”
林渡听到这才不认同般抬起眸,“这话我可不认。我再怎么荤素不忌还是有点原则的,太穷的不要,太丑的不要。”她顿了顿,暧昧的笑容在嘴边绽放,“当然,像长官这样的,又高又帅又身居高位,我是非常乐意并且不会拒绝的。”
许澈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是一旁的副官严肃地拍了一下桌子,“跟你审讯呢,不是在这里给你插科打诨,嘴上给我把个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别把你私底下那套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用在这里!”
林渡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
“哎,这年头说个实话都要挨骂。”
许澈没有影响般继续看着林渡往后的资料,最后记录着一些这次林渡主要被逮捕的原因,他掀起眸,无波无澜的眼神终于发生变化,犀利地看向对面的林渡。
“你不是说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性工作者吗?那今天那群人为什么跟踪你?你为什么能够在这样实力悬殊的境况下成功反杀?”许澈凝眉,问话硬生生被他说出一副平静阐述的腔调,“难道你认为这是一个正常现象?”
林渡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她夸张地摆动着手,“哎呀,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吧,长官你也是知道的,079区鱼龙混杂,这些黑恶势力小心眼还睚眦必报,你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触了对方雷点然后被对方报复。”
“至于我的身手……”林渡咧嘴笑,她指了指许澈翻过去的资料,“刚刚长官也看了,我可是从小打到大,我的仇人那么多,不多学着点我估计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这句话可没多少说服力,但对方七两拨千斤地不肯说实话,许澈也不能说什么。
见许澈又低头看手下的资料,旁边的副官也在记录着什么,林渡手敲着桌面,看了眼门外,突然半弯着腰贴向桌面,试图凑到许澈面前,“长官,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许澈抬眸,冷漠地问:“干什么?”
林渡局促地指了指嘴,嘿嘿笑着,“长官,我烟瘾犯了,我看着其他人审讯时间都挺短啊,我也应该被放出去了吧?您行行好,赶紧把我放出去我好去抽根烟解解烟瘾。”
“等着。”
许澈只是落下这么一句话,就又低下了头去。
这下林渡是真的不耐烦了,也不知道那几页纸有什么好看的,他也不想想她从小混迹在079区长大,要是那些官方资料上还排列着她大大小小的罪行,那不就是侮辱她的能力嘛。
不仅是林渡,就连陈尘或者是其他有权势地位的地头蛇,怎么可能不会不知道清理自己的资料,这些从大地方来的监管长脑子都是长了好看的吗?
烦躁感充斥着林渡的胸口,烟瘾之所以能被称之为‘瘾’,自然是超越人类正常依赖让人控制不住的,这点林渡自然也无法幸免。
她隐忍地皱着眉头,点着桌子的动作越发不耐烦和没有规律,就连一直低头记笔记的副官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澈终于抬起了头,他对着副官点了点头,林渡以为自己终于要被释放了,即将摸到烟的愉悦让她微微放松了肩膀。
许澈离开,副官转头看向瘫在椅子上的林渡,他之前压力大时也得过烟瘾,后来在许澈的帮助下废了好大的劲才戒掉,自然能理解林渡现在的烦躁和痛苦。
不过,副官的眼神逐渐转为同情,“林渡,因为这边的审讯结果尚未得出,你需要在监管所监押一段时间。”
林渡抬起头,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看向副官,眸底一片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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