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079区6
林渡已经又好几天没回家了。
每天独自一人待在二三十平米的破出租屋, 吃的饭菜还廉价又难吃,童佑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拐进大山的可怜大学生, 两者之间唯一的不同,估计就是刚开始是他主动跟过来的。
门旁边的钟表还在不停歇地转动着,童佑安坐在窗户前看着窗外太阳东升西落,整个天穹从橘色调的暖到清澈的蓝最后又重归于寂静的黑,他终于忍耐不住,他怀疑林渡每天晚上都趁着自己熟睡悄悄回来, 白天在他醒之前又悄悄离开,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见到她。
小少爷决定今天晚上逮捕林渡,便搬了被子放在沙发上,窝在林渡平日里惯常坐的位置, 眼也不眨地盯着秒针滴答滴答转的钟表,时不时要往毫无动静的门上瞥一眼。
夜色深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强撑着睡意的小少爷打了个哈欠, 带着被子换了个姿势,眼睛都溢出生理性泪水。
表针还在敬职敬业地一圈一圈转动,很快时针就转到了数字‘五’上,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鸡叫, 童佑安迷迷蒙蒙地咂了咂嘴,终于抵抗不住睡意, 脑袋一歪, 彻底陷入了梦境。
早上七点,楼下早餐店老板娘照旧让自己的孩子看好店铺,提着一袋子豆腐脑和一袋子油条上了楼。
她先是敲了敲门, 话语中还带着改不掉的方言腔调,“小安, 小安啊,我来给你送早餐了。”
接着她便安安静静地等在门前,接下来便应该是白皙干净的小omega打开门,看着她把早餐放进碗里摆好在桌子上。
只是今天她等了四五分钟,对面的门就像是冬眠的动物般一丝动静都没有,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本就不牢固的门被她拍得哐哐响,连对面的邻居都打开门看了眼情况,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老板娘心下微沉,小omega长得乖巧白皙,看起来就像是被娇养在家中的白茉莉,简直就是079区那些财狼豹虎的香馍馍,现下更别说还没有实力强大的alpha保护,这要是晚上被什么人闯入迫害了,她可给林渡交代不清楚。
虽然觉得应该没有alpha大胆到不要命夜闯林渡的家,但到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板娘心下坠坠,连忙下了楼叫人把门给砸开了。
巨大的砸门声回荡在隔音极差的居民楼,楼上楼下传来几道不耐烦的脏话,老板娘在门开那一刻就立马闯进去,正好就对上了窝在沙发上正揉着眼睛看过来的童佑安。
对方明显是被砸门声给乱醒了,脑子还没清醒,看见人嘴上便先开口教训,“这到底是怎么了?你砸门干什么?”
老板娘见小omega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表情也舒缓下来,甚至来不及计较童佑安的无礼。她招呼门外的人再叫一个换锁师傅过来,便把已经关不上的门尽力合到最小,一边放着早餐一边用那口腔调别扭的方言解释,“嗳,我刚刚敲门你一直没声,我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好向阿渡那孩子交代,就一时心急带人砸了门。”
“你别担心,这门我马上就让人给你们修好,不会让它一直敞着的。”老板娘顿了顿,手下意识在身前的围裙上搓了一下,转头局促地跟童佑安商量,“就是希望等阿渡从监管所出来的时候,你能不要跟她说这件事。”
童佑安眉心一皱,注意力偏移到另一个他十分在意的点上,“监管所?林渡为什么在监管所?她为什么进去?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老板娘被童佑安一连串的问话砸蒙了,她嗫嚅地动了动唇,脸上笑折出来的褶子都带着局促和不安,她愣愣地“啊”了一声,“原来你不知道啊。那个……我、我也不清楚,就是听说阿渡被新来的监管长抓进了监管所,其他同期被抓进去的人都被放出来了,只有阿渡这孩子一直都没有消息说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童佑安眸底的神色更加凝重,他看眼前老板娘茫然局促的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低着头沉思,随意地招了招手,语气可以放缓了些,“阿婶,我知道了,今天说到底是我麻烦你了,你还有店铺需要看着吗,就先回去吧。”
“嗳、嗳。”老板娘点了点头,在走出门后还特意又说了一句,“门我会找人给你修好的。”
童佑安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在老板娘离开前补充道;“待回我要出去一趟,如果你们来修门的时候我不在,也不用着急忙慌的找我。”
童佑安洗了漱吃完早饭,他在脑海里寻找了一番能知道林渡消息的人,最终往‘蓝眼睛’的方向走去。
‘蓝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堕落,童佑安穿过一群群打扮暴露跳舞、吞云吐雾的人,终于在吧台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小情儿。”童佑安嫌弃地皱了皱眉,无可奈何地叫出吧台omega的称呼。
陌生的但莫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冯小晴好奇地转过身去,连同一旁的alpha也跟着转了头,这个甜腻腻的称呼可只有林渡这么叫过。
冯小晴定睛打量了童佑安一番,这才从被酒精浸泡的脑子里翻找出眼前人的身份,她偏了偏头,手拄着下巴媚眼如丝地看着童佑安,“呦,是你啊林渡的小金主,叫我冯小晴吧,‘小情儿’这个名字可是林渡那家伙的专属,可不能被你鸟……鸟占什么鸟巢了。”
“鸠占鹊巢。没记住就别说。”一旁的陈尘忍不住纠正,“还有,哪怕你说对了这个词用在这里也不合适。”
冯小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管我呢,你再有文化考了一个好大学,现在不还是和我一样在这个破烂地方活一天是一天?你就别秀你那用不上的知识了。”
陈尘的脸黑了,却咬着牙没说什么。
被两人忽视的童佑安不满地蹙了蹙眉,他打断两人,小少爷竭力压制住怒气和不屑,“你们知道监管所在哪里吗?林渡为什么被关在里面?她什么时候出来?”
“切,杀了人放了火犯了罪被制裁了呗,还能为什么?”陈尘轻嗤了一声,掀眸看他,“怎么?你要去找她啊?”
“告诉我在哪。”童佑安直视他。
陈尘眯着眼盯着童佑安,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一出手就是几十万的omega。在现在这个alpha掌权的社会,omega大多数地位低微,大把的好看omega都像冯小晴一样连个学都没上便出来卖身混迹在烟柳花巷,特别是鱼龙混杂、拉帮结派到政府一度无法管理的079区。
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林渡家中的omega,是他这么多年来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处处透露着被娇养气息的漂亮omega。
像是那些权贵人家特意养在金丝笼里的漂亮金丝雀。
“不然这样。”陈尘换了一个姿势,饶有兴致地勾起唇,“你告诉我你的全名,我告诉你监管所的位置以及怎么进去探望林渡的方法怎么样?”
童佑安心头一跳,突然就想起来他第一次来这里时林渡突然变得暧昧的称呼。
阿安。
故意模糊了他的姓氏。
小少爷到底不是傻子,他暗暗在心底留了个心眼,神色自若地抬眸,不耐烦地说道:“周佑安,我说完了,监管所在哪?”
陈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默默搜寻着s市有没有哪家姓周的权贵。
搜寻了一圈没对上号,陈尘无奈作罢,也是,s市里童家一手遮天,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称得上名号的大家族。
更何况也不能这么凑巧这些权贵家的金丝雀能放弃那些荣华富贵,逃到079区这样一个破烂混乱的地方。
估计就是一个家里条件比较好又不重a轻o,所以把小omega养得娇惯了一些,至于小omega是怎么和林渡那个烂人厮混在一起的,他一点也没有兴趣。
童佑安只见陈尘突然失了兴趣,百无聊赖地转回身敲着酒杯里的球状冰块,“监管所在宁南街49号,你要是想见林渡的话可以说你是她的家属想探望一下她,至于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就要看那个新来的监管长的心情了。”
得到了消息,童佑安转身就要离开。
冯小晴在后面愉快地向他招手,“替我向林渡带一句话,我这段时间想她想得夜不能寐哦,她出来了可别把我给忘了。”
童佑安没有回答,只是不屑地冷嗤一声。
她身上的酒味他隔了几步远都能闻得一清二楚,估计这几天都混在这里醉生梦死,还什么想到林渡夜不能寐,她也配。
童佑安按照陈尘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了监管所,他一走进去就看到坐在前台后的一名监管军,走过去平缓呼吸,“你好,我是林渡的家属,我可以探望一下她吗?”
今天负责值班的监管军就是上次被林渡哄骗着被区规的那个,他听闻一愣,不敢置信地上下看了童佑安一眼,“你是说你来探望林渡?”
童佑安耐住性子点点头,微微笑,“是的,可以吗?”
监管军神情有些恍惚地点点头,“可以。不过她现在正好在被监管长审讯。你可能……啊——出来了。”
监管军站起来对着刚推门出来的许澈敬了个礼,指了一下前面的童佑安,对许澈解释,“这位先生说是林渡的家属,想探望一下林渡。”
许澈无波无澜地看过去,正好和转过头来的童佑安对上了视线。
他神色微不可察地一僵,瞳孔收缩了一下瞬间敛下眸色,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说:“可以。你跟我来。”
童佑安跟在许澈身后上了楼梯,一阵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被锁住的房间。
许澈打开铁门上的小窗,然后敲了敲门,里面仰着头的alpha看过来,在看到许澈身后的童佑安时诧异地挑了挑眉,她无视前面的许澈,眼睛看着童佑安,“你怎么来了?”
“怕你死在外面我不知道,来看看你。”童佑安撇撇嘴,小声回答道。
许澈看着两人明显熟识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敛下了眸。
恶人079区7
两人谈话的时候许澈便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童佑安嘴边那些呼之欲出的林渡怎么被抓进来的一系列问题只能被迫吞了回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简单聊了几句,时间就到了。
在童佑安跟在许澈身后转身的那一刻, 林渡突然透过还没关闭的小窗户喊了一声,“阿安。”
许澈和童佑安的脚步同时一顿,童佑安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林渡几天不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这还是童佑安第一次见桀骜放荡的林渡在他面前展示出这样‘落魄疲惫’的样子,仿佛褪去了那件神秘的外衣,他离最真实的林渡又近了一步。
童佑安在对视的间隙间这样想到, 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暖流,为自己这个发现莫名雀跃着。
“上次回去给你买的那个黑森林蛋糕合你胃口吗?”
童佑安一怔,没想到林渡叫住他居然是为了问这个,积聚在心底的暖流像是一刹那拥有了源头活水一般, 涌动着流向四肢百骸。他抿唇弯了弯眸,“嗯, 很好吃。”顿了顿, 他补充道:“比我之前吃过的任何一次黑森林蛋糕都好吃。”
这句话童佑安没有夸大,在这个破烂贫困的地方待了将近一个月,小少爷的饮食条件像是坐了火山车一样飞速下降, 在一众包子、油条、馄饨的侵蚀下, 那个小小的黑森林蛋糕短暂地让小少爷的味蕾得到了拯救。
铁门里面的林渡跟着他笑,惯常冷漠怠懒的眼眸里带着暖洋洋的笑, “那就行, 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
身后默不作声的许澈见两人的谈话谈完,目光波澜不惊地从林渡眼上掠过,又看了童佑安一眼, 敲了敲墙壁,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童佑安有些不舍,他不知道林渡的烟瘾犯得难受,看林渡疲惫沧桑的样子自顾自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场残忍的审讯,再加上那价格昂贵的黑森林蛋糕,童佑安的救赎欲几乎达到了顶峰。
不过接下来许澈的问话击溃了童佑安上头的救赎欲,在冰冷的走廊里,许澈探究地看着童佑安,“你跟林渡是什么关系?”
童佑安一个激灵,警惕地抬起眸,“当然是亲戚关系,不然我来探望她干什么?”
许澈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声调平直地阐述,“从林渡的资料来看,她们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话就是在拐弯抹角地问童佑安算林渡哪门子的亲戚。
“表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当然也是亲戚。”童佑安不满地皱眉,他还从没被人用这样惹人厌的语气‘审讯’过,“你们监管所管得这么严吗?怎么?要不要我把我们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给你看看。”
这句话语气像极了林渡,无意之中的习惯同化,也不知道是两人待在一起多久形成的。
许澈眸色动了一下,他低
依誮
头整理了一下白手套,语气沉静但似乎略有深意,“抱歉,毕竟从资料上来看,林渡的私生活太过混乱,突然见一个omega来探望她,不免职业病犯了警惕一些。”
“如果冒犯到了您,我向您道歉。”许澈抬眸直视童佑安。
童佑安觉得这个新来的监管长莫名对他很尊敬,自打来到079区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他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么郑重的态度对待他了,骤然有人对他这么尊敬,他就就像是从可以光脚肆意奔跑的森林回到了四周都围着金色栅栏的魔幻城堡,浑身的别扭。
童佑安觉得自己的思想不对,他本来就应受万人敬仰,本就归属于金壁煌煌的城堡,怎么能自甘堕落觉得自己不用被人尊敬呢?
“我接受你的道歉。”童佑安懊恼地蹙了蹙眉,他避开这个让自己不舒服的监管长,“探望结束,那我就先走了。”
许澈目视童佑安的身影逐渐从监管所消失,他眸底的神色逐渐转为深沉,点开与友人的聊天页面,最新的一条消息赫然是童佑安的照片。
【许,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小少爷的照片,你是找到他了吗?】
许澈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童家小少爷一个多月前离家出走,竟然是逃到了079区。
真是天真烂漫的小少爷。
079区的贫穷混乱几乎是童家一手造成的,079区的原住民估计世代都记恨着剥削他们的童家,小少爷到了这里就像是单纯的小羊羔无知无觉地进入狼窝,若是被那些豺狼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还有那个放荡风流的林渡……
omega天生从各方面被alpha压制,alpha可以标记无数个omega,但omega若是被一个alpha标记,便只能一生都效忠于一人。
况且这个社会对于omega的贞洁看得极重,富贵和贫穷、道德和堕落。被束之高台的‘礼物’omega和堕落进酒池肉林的omega妓子,omega社会地位分化极其严重。
往前一步是被困在玻璃窗中的观赏礼物,往后一步便会掉入无数人弃之以鼻的人皆可夫的的地狱。
若是林渡哪一天起了歹心强迫了童佑安,童佑安一辈子就彻底毁了,童家再高的地位都拯救不了他。
或者说,第一个对童佑安伸出脚践踏就会是曾经给予他庇护的乐园。
许澈脸色逐渐凝重,他想了想,还是给对面发过去一句话。
【小少爷我找到了,就在079区。】
林渡的资料被她洗的很成功,现如今没有什么能合理关押林渡的罪名,许澈只能将林渡释放。
这是童佑安来探望林渡后的第三天,林渡终于从监管所出来了。
一个多星期的被迫戒烟几乎让林渡内心充斥着无处可发的烦躁,她刚踏出监管所门,连阶梯还没有下,就点燃了一支烟在监管所门口吞云吐雾。
值班的监管军皱着眉轰赶她,林渡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弯了弯,咧嘴对着监管军的脸长吐了一口烟。
烟雾缭绕,监管军被呛到闭眼挥烟,等再张开眼的时候,他只能看见林渡插着兜逐渐走远的背影。
“079区的人果然一个一个都是刺头。”监管军哀叹自己倒霉,又捂着喉咙咳嗽了一声,才重新转身回去。
‘蓝眼睛’包间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密的烟味,滚滚白烟从沙发处袅袅地升向半空,墙上方的空气抽离器正闪烁着红光一刻不停地运作。
桌子上摆了一个沉重的金色箱子,箱子盖打开,露出里面几乎放不下的红色钞票。
箱子旁边放了一个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已经堆挤到几乎要掉落到桌面。
“上次的尾款都在这里了,林小姐可以数一下。”对面负责交接的beta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林小姐这次的烟瘾似乎有些重?是因为这次的监管长?”
林渡掀起一只眸,冰冷不带感情的视线让对面的beta抖了一下,不节制的抽烟让她的嗓子带上了强烈的颗粒感,她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就直说。”
beta咽了咽口水,他局促地搓着手心,“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我们079区散漫自由惯了,这新来的监管长一上来就把那么多人给逮捕起来,其中甚至还有像你这样的实力、地位强大的……”beta说到此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渡一眼,注意到她脸上没有异色,这才继续往下说:“这简直就是给我们079区所有人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嗯哼,然后呢?”林渡抬了抬下巴,她把烟从自己嘴里拿出来,手肘抵在腿上,弯腰看向beta,“你们老大这次又想找我干什么?”
骤然靠近的距离让林渡透出来的压迫感更强,beta飞速眨了眨眼睛,语速因为紧张都不自觉加快了,“老大想找您一起合作,到时候武力攻击监管所,给那些新来的监管长和监管所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惹的。”
林渡轻笑一声重新靠回沙发背,她语气漫不经心,“攻击监管所可是犯法要被拘禁的,你们老大不会不知道吧?”
beta谄媚地笑了笑,立刻就领悟到林渡话后的深意,他点了点桌子上的箱子,“老大让我跟您说事成之后给您这次三倍的价格,想让您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既能有钱赚,还能顺便发泄一些您这次的怒气,何乐而不为呢?”
烟已经燃到尽头了,林渡随意把它按灭扔进烟灰缸,挑眉点了点头,勾唇一笑,“行,这活我接了。”
beta脸上立马洋溢出了笑意。
对接结束,beta的任务完成就连忙离开了。
抽完烟嘴里渴,林渡也不急着回去,点了几杯酒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喝。
手机响了一下,很快就被挂断了。林渡拿起来一看,是小少爷打过来的,估计是从别人那里知道她出来了等了半天没回去,想催她又落不下面子。
林渡笑了一下,别说,小少爷性格还挺好玩的,刨除他背后代表的家族,林渡也还是愿意陪小少爷玩一阵人鱼与女巫的故事。
林渡正想发消息过去告诉他今天晚上她就回去,包间门就蓦然被人从外面撞开,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到几乎实质的香烟的味道。
这香烟味跟房间里的可不一样,是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
被同性alpha信息素侵占领地的认知激起林渡体内的alpha本能,她磨了磨牙,抬步走了过去。
林渡伸出脚踢了踢蜷靠在门板上的alpha,alpha抬头,露出被情欲激红的双眼,林渡挑了挑眉,看着对方身下可耻的反应,磨着牙笑了一下。
她低身掐上alpha的下巴,对上他已经失去焦距的眼睛,调笑着说:“我们还挺有缘的,怎么?故意来这里投怀送抱?”
“陈尘。”
恶人079区8
陈尘被林渡像是晃拨浪鼓一样晃了晃下巴, 已经陷入潮热的脑海里这才勉强抽出几分神志。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聚焦的瞳孔在看清对方恶劣的表情那一刻条件反射地伸手推了过去, 他挣扎地往后靠了靠摆脱林渡的桎梏,咬着牙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林渡无所谓地收回手,手臂搭在膝盖上,饶有兴致地盯着脸色潮红的陈尘,“请你看清楚一点,是你闯进了我的包间, 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陈尘应该是被下了药,现在神志几乎已经不清醒了,腺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溢着信息素。
信息素弥散在空气中,在感应到密闭空间里还有其他alpha以后, 自主自发地向林渡攻击而来。
林渡被这股信息素恼的烦躁,刚想用信息素攻击回去震慑一下肆无忌惮的香烟味道, 就想起以陈尘现在的状态来说如果再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攻击, 估计信息素紊乱会更加严重。
她只好去开大了空气处理器的功率,空气中陈尘的信息素、酒味、烟味都被一抽而空,就像是从一个气味混杂的破旧城市到了一个雨后天晴空气中还带着潮湿泥土味的森林, 林渡觉得鼻子舒服了, 重新蹲靠了过去。
空气中混杂的味道被清除,那原先被掩盖在其中的丝缕味道便显现了出来, 陈尘鼻尖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一缕黑百合的香味围绕在他的鼻尖。
好不容易聚焦的瞳孔再次失焦,陈尘迷离地看着眼前的alpha,紧拽着膝盖的手青筋凸起。
好香……
陈尘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喂, 你还清醒吗?”林渡伸手在陈尘面前挥了挥手,见他呆愣愣地没了动静, 又唤了几声,见对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地样子便霎时兴致下头,无趣地起身想要离开。
“桌子抽屉里有抑制剂,你自己去打上吧,我就先走了。”林渡脚步一转,手还没放到把手上就觉得一股拉力从自己的衣袖处传来,她低下头,见陈尘带着生理性泪水的眼睛仰视着自己,“怎么了?”
这个角度的陈尘倒是有些好看,林渡难得按耐住自己心中的不耐烦,停下脚步问道。
陈尘喘了一口气,燥热感积聚在他的胸口,从喉咙一路烧到口腔,烧得他口干舌燥,烧得他视线不受控制地定格在那两瓣唇瓣上。
陈尘动了动,从地上爬了起来,林渡挑着眉看陈尘接下来想干什么,就被还没站稳的陈尘一下子压在了门板上。
背后有陈尘体贴绅士的手垫着,林渡倒是没感觉到什么痛意,但明显弱势被控制的姿势以及陈尘趁着这个空档埋进他脖颈处正在不断撕咬的脑袋都让身为alpha的林渡感到强烈的不适和恼怒。
alpha天生就带着不可抗拒的征服欲和掌控欲,没有哪个alpha可以忍受自己被另一个人特别还是alpha按在身下。
林渡眯着眼胳膊一用力,瞬间局面翻转,陈尘被林渡压在了门板上。
哐地一声,林渡没有礼尚往来地给陈尘垫一下,反而故意使劲将陈尘用力地按在上面。陈尘的身体反弹了一下,疼痛感让他的头扬起,青筋凸起的脖颈便就这样大刺刺地露在林渡面前,像是引颈待戮的天鹅。
陈尘闭着眼缓了一下冲击,他嘴唇微张,吐息明显不稳,撩在林渡的脖子上,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林渡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见陈尘缓过劲来又挣扎着想要桎梏住林渡,林渡‘啧’了一声,按着陈尘手腕的手力道用力,几乎将陈尘掐出红来,一只腿抵在陈尘两腿之间,用这个简单的动作紧箍住挣扎乱动的陈尘。
林渡眯着眼靠近,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她探究地打量陈尘涣散的眼睛,“怎么?你想被草啊?”
陈尘没有说话,只是借着林渡靠近的动作努力把脖子伸长想搭在林渡肩上,表现出来的姿态简直是对林渡的腺体用一种狂热的渴望。
说实话,林渡现在也不好受,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陈尘的信息素时时刻刻在挑逗她的神经,被挑衅的激怒和征服欲迫切地催促着林渡给陈尘这个不知好歹的alpha一个教训。
本来是想做一次不趁人之危的君子的,在陈尘误打误撞没咬上林渡的腺体反而咬住林渡的耳垂时,林渡漫不经心地想着,耳垂被含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甚至还有黏腻滑溜的触感传来,林渡太阳穴一跳,将陈尘重新压了回去,偏头吻在了陈尘嘴角。
管他呢,是他自己送上门的,这可跟她没什么关系。
尖牙刺破alpha已经退化不能被标记的腺体,黑百合没有经过任何控制地在体内横冲直撞地弥散开,与原先的原住民香烟味所冲突,两种信息素同样不肯示弱,在陈尘体内大张旗鼓地争斗起来,激得被堵住嘴的陈尘不适地闷哼了一声。
反观林渡,则是神清气爽,餍足地眯着眼加大了标记的力度。
……
两个alpha互相不甘被压,相互争斗着想要把对方压下去,虽然林渡强势地控制住了陈尘,但两个alpha的缠斗同样消耗得两人精疲力竭。
窗外天色暗了又明,半个太阳从破旧的居民楼后探出,阳光穿过玻璃在地面上投下不规则光影,两个叠靠在一起的身影也逐渐在房间里清晰了出来。
一阵清脆的系统铃声响起,挤在沙发上的两个alpha动了动,没有一个人接起来,电话自动挂断后没几秒又被拨打过来,寂静的房间里全是恼人不断的铃声。
陈尘疲惫了一个晚上,这会儿被铃声恼得不耐烦,头还埋在林渡的脖颈处,就伸手试探地摸向桌面。
手在桌面毫无目的地摸了一圈也没摸到手机,陈尘皱着眉抬起头,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俊逸带着朦胧睡意的脸格外招人,他撑着沙发想起身把放在桌子中央的手机拿起来,身体刚刚离开林渡,一股拉力就拉扯着他重新跌了回去。
林渡眼睛还没睁开,凭借本能般把陈尘拽进怀里,歪头在陈尘的唇边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声音微哑,“别乱动,再睡会儿。”
不同于昨天带着压迫感和胜负欲的啃噬,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望,似乎只是单纯地出于本能亲近做出的反应。
陈尘原本还带着困意的脑子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彻底清醒了,他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底下近在咫尺的亲完以后重新把脑袋埋进抱枕里的林渡,身体后知后觉地传来疼痛感,陈尘一巴掌捂住自己已经痛到麻木的腺体,神色一阵扭曲。
妈的林渡是属狗的吗?还没看他就知道自己的腺体已经全是牙印了。
陈尘挣扎着从林渡八爪鱼一样的睡姿中挣脱,本来身体就因为林渡疼得要命,一晚上又和林渡两个人共同窝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浑身就像是被车子碾压后肢解一般,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
他看着安稳地睡在沙发上的林渡,很怀疑她是怎么在两个人挤在沙发上这样难受的情况下睡得这么舒坦的。
他狠狠地踹了林渡一脚,转身就把和林渡一样烦人的手机给捞了起来,低头一看,是个被备注为小少爷的电话号码。
陈尘脑子里浮现出童佑安矜贵白皙的脸,正在他犹豫是挂断还是接的时候,身后有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林渡迷糊的声音贴在他的耳畔,“陈尘,谁的电话?”
“你家那个omega的。”陈尘将手机屏幕递给她看,林渡挣扎着眯开一条眼缝,眉眼间还积聚着困意。
“喂?”林渡接过电话,靠回沙发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眼睛半阖着,她睫毛很长,垂下来遮住眼睛更显慵懒。
陈尘随着林渡这个动作注意力落在林渡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上面还有一个鲜明的牙印,一看就是昨天晚上他的杰作。
“……”原来人在那个时候会不自觉地乱咬吗?
陈尘后知后觉地涌上一股羞耻感和恼羞成怒。
妈的他一个alpha被另一个alpha给上了?
好不容易哄好小少爷的林渡放下手机,一抬眸就对上了陈尘冒着火焰的眼睛。
“……”林渡打了个哈欠,她从地上捞起昨天晚上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边往头上套一边不解地问他,“你怎么了?”
陈尘指着自己斑驳不能看的腺体,皮笑肉不笑地咬牙切齿,“你说我怎么了?”
林渡目光跟着落在那处腺体,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梢,“昨天我可是让你自己打抑制剂的,是你一直缠着我,现在可别想把锅安在我头上。”
“我缠着你你不会拒绝我吗?你不会推开我吗?!”
林渡咂咂嘴,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真诚地抬起眸,“送上门来的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又不是柳下惠。”
“对了,我觉得咱俩挺合拍的,当个炮友以后继续怎么样?”陈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脸一阵青一阵白,就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格外好看。
林渡只见陈尘将所有的衣服都匆匆穿好,脖颈处爆红,嘴上恶狠狠地对着林渡骂滚,行动上却是自己慌不择路地打开门跑了。
林渡有些遗憾,啧,怎么这么纯情?这就跑了?他这□□老大别是捡来的吧。
恶人079区9
昨天从监管所出来后就来‘蓝眼睛’交接尾款, 然后又跟陈尘滚了个床单,林渡睡醒以后觉得肚子饿得空前难受。
陈尘慌不择路地离开以后, 她便也没有多待就离开了‘蓝眼睛’,在回家的路上,直接顺便去小卖铺买了盒牛奶还有两袋子面包,老板十分好心,还赠给她了一根火腿肠。就是可惜她不怎么爱吃。
林渡几口一个面包,还没走离小卖铺多远就把手头上的两个面包吃完了, 正巧路边碰到垃圾桶,林渡在街口停下,仰着头把牛奶喝完,牛奶一下肚, 肚子里的面包就像是被瞬间泡发了一般,饱腹感接踵而来。
林渡懒得再走那几步路, 把面包塑料袋子塞进牛奶盒里, 盖子盖紧,胳膊一抬,完美的抛物线后是瓶子掉入垃圾桶的声音。
垃圾桶地下其他人扔在外面的垃圾动了动, 林渡不在意, 手里握着火腿肠插进兜里,抬步就想走,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从耸动的垃圾堆里听到了细细弱弱的猫叫声。
林渡动作一顿, 一回头就对上了从垃圾堆里探出的那个脏兮兮的小脑袋,小猫眼睛很大,注意到林渡在看它, 便又轻轻‘喵’了一声,从垃圾堆里跳出来跑到林渡腿边, 仰着头一副想蹭又不敢蹭的样子。
林渡牙疼地‘啧’了一声,她蹲下身去,嫌弃地看着小猫已经脏得一缕一缕的毛,“喂,你就这样跑出来,也不怕我是坏人啊。”
小猫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她。
小猫已经瘦到几乎皮包骨了,本就大的眼睛在瘦小的身体下衬托得更加大,其实是不符合一些普遍审美的,没有那么好看。
林渡将口袋里的火腿肠掏出来,剥开喂到小猫嘴边,小猫只是耸着鼻子嗅了几下,就毫无防备地埋头吃了起来。
林渡蹲着看它,小声碎碎念,“给东西就吃,也不怕我下毒把你抓了卖钱。行吧,看着挺小的,估计也没这智商想这些……话说小猫应该能吃火腿肠吧?还是该喂奶?”
她眼前也就只有一只埋头吃饭的小猫,这些话问了也没人回答。
等小猫吃完,林渡把剩下的火腿肠剥了皮放在地下直起身,“既然吃完了,那我就走了。”
小猫看了看地上的火腿肠,又抬头看了看抬步就走的林渡,喵呜喵呜地小碎步跟了上去。小猫一直紧贴着林渡的鞋,她一抬脚小猫就赶紧黏上去,林渡怕踩到它走得束手束脚,好笑地低下头,小猫也停下脚步仰头看她。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视,路边有电动车和自行车骑过,林渡觉得她现在估计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个不明所以的傻逼。
“行吧。”林渡嫌弃地打量了一下小猫脏兮兮的身体,低身把小猫捞进怀里,继续往前走,“你还挺聪明,知道饱一顿和饱一辈子哪个更划算。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的长期饭票吧。”
小猫乖乖巧巧地被林渡抱在怀里,听闻又‘喵’了一声,仿佛在附和她这句话。
林渡低头看了它一眼,被它逗得眼都弯了,她腾出一只手揉了一下小猫的头,声音里还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清朗笑意,“喂,你可珍惜一点,以前都是别人给我当饭票,你可是第一个成功傍上我的家伙。”
小猫又叫了一声,偏头眷恋地蹭了蹭林渡的手心。
路的对面,低调奢华的车停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许澈目光从林渡逐渐走远的身影上收回,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摊在腿上的资料,右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
对面说完半晌没听到许澈回复,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喂?许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许澈敛下眸,看着手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嗯,我知道了。”
那边松了一口气,“童家人已经派人过去了,估计明天就能到,许澈,你这次可是干了个大事,上面肯定会表扬你的。说不定童家家主一高兴就给你升个职,把你赶紧从079区那个鬼地方调回来也不一定。”
许澈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平静的声调与对面激动的声音形成强烈反差,“只是找到人而已,我没干什么功绩,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那可是童家最疼爱的小儿子!前段时间听说是不满联姻置气离家出走了,童家家主可被气得够呛。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小少爷消息,那联姻对象似乎也在给童家家主施加压力,他估计都快急死了。我看啊,你这消息就是雪中送炭。”
许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注意力却放到了手下的资料上。
在密密麻麻的印刷字里,在众多过往经历介绍中,短短几行字浓缩的经历隐在其中格外不起眼,只是刚刚一眼看过温馨的画面,便在眼里像是放着光般格外突出显眼。
——“初中时捡到一只猫偷偷藏在绿化带里喂养,被酒醉的林父看见,当面将猫踢到树上,林渡便突然发疯从旁边捡了根木棍,照着林父的脑袋就打,将林父打的血肉模糊爬不起来,警察来的时候甚至还想把木棍往林父的眼上戳,性格偏激,死不悔改。”
“话说那小少爷脾气真是被童家养的太过娇惯了,童家好吃好喝地养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又给他找了一个条件这么好的alpha,除了年纪大了点,但身居高位能继续供养小少爷,还能给童家的发展带来助力,你说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面的alpha同时还在继续说着,这里没有童家,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童佑安不识好歹的吐槽和不屑。
许澈回过神来,他眸色微变,语气也更加冷凝,“他是因为联姻才从家里逃出来的?”
“对啊,不然小少爷放着富丽堂皇的别墅不住跑去脏乱差的079区干什么?”同事的声音突然一变,奚奚索索的靠近传声筒,声音压低都掩饰不住幸灾乐祸,“079区这么混乱,小少爷又长得细皮嫩肉的,许澈,你见到小少爷的时候,有没有在他身边看到什么可疑的alph——”
“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你还在公司里,注意隔墙有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许澈打断对方猥琐的对话,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许澈疲惫地闭眼,捏着自己的鼻梁。
童佑安身边倒真是有一个alpha,风评还不怎么好。但到底他什么都没看见,不应该这样随意妄议揣测对方,更别说现在社会贞洁对于omega到底有多么重要。
许澈将手中的资料合上收起来,同理,他不了解林渡这个人,哪怕监管所的资料可能在一些细节上存在偏差和失误,但总体上是不会出现大的错误的,他不知道林渡深浅底细,所以更不能随便因为一个事情而对一个擢发难数的亡命之徒心生主观改观。
他开车走人。
另一边,林渡抱着小猫回到家,刚打开门就有一道雀跃的声音响起,一直耐着性子等她回来的童佑安跑过来,“林渡,你终于回来——”他视线接触到林渡怀里脏不拉几的生物,脸上闪过嫌弃,“这个浑身都散发着恶臭味道的东西是什么?”
“小猫。”林渡走进去,径直路过童佑安往洗漱间的方向走,只是仿若顺便般问了一句,“你吃早饭了吗?”
童佑安得知林渡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后上头的热血冷却下来,他看着林渡除了那只猫空无一物的手,面无表情地质问:“我没有吃饭你就给我去买?”
林渡把小猫放进洗手台里,本着循序渐进的心态,只开了一点点水先浇在小猫的身上。小猫很乖,不像其他怕水的小猫一样扑通挣扎,只是仰着头乖顺地盯着林渡,时不时柔柔地叫两声。
“那等会儿吧,我今天回来没跟张姨说,到了点她估计还会送饭上来。”林渡头也不抬地说。
张姨就是楼下早餐店的老板娘,林渡现在这样子就像是把他的吃喝找到人甩手然后终于懒得管了一样。童佑安强调,“但是我已经吃腻了,我想吃黑森林蛋糕。你去给我买。”
林渡这才转过头,视线落在站在洗漱间门口的童佑安身上,“大早上你吃蛋糕干什么?况且那家店离这里好几条街,我回来你估计都饿过劲去了。不去,你就吃那些早餐就行。”
童佑安眼圈红了,他死死盯着林渡,“我就要吃黑森林蛋糕,你之前还给我买,现在就不给我买了?”他怨恨地盯着不停蹭着林渡的小猫,“因为它?”
“什么跟什么?这个猫有什么关系?”林渡被缠得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我现在很忙,不要闹你的少爷脾气。”
林渡的手刚从水池里抽出来,空间又狭小,童佑安被林渡这个驱赶的动作甩了一脸水。
也不知道这洗了猫的水脏不脏,有没有细菌!
童佑安眼更红了,突然推了林渡一把,拿起林渡的毛巾就用力擦拭自己的脸,那架势仿佛要将所有的脏水都擦到林渡身上。
“不吃就不吃!”童佑安跑到隔帘后面,窝在床上不肯出来了。
林渡也没有管他,到时候饿了自然就会出来吃了,当下之急是把小猫给洗干净。
洗完后要给小猫吹干,活不累但林渡因为不熟练还是生了一身汗。她随手将外套脱下来,把洗完后干净的小猫抱进怀里,想要去找个宠物医院看看。
她掀起隔帘,探头看着双手环膝脑袋埋在里面的人,“我要去宠物医院一趟,不要闹脾气,老板娘上来以后把饭吃了,表现好了我就给你买黑森林蛋糕。”
童佑安气愤地抬起头,他吃蛋糕什么时候还需要当做奖励来诱惑他了?
视线瞪过去一半,却半路注意到林渡脖颈处的吻痕,童佑安眼睛几乎能冒火,死死地盯着那显眼的痕迹,仿佛要吃了她,“你昨天没回来就是去找你那些情人了?你一出来第一件事就去找别人上床?”
林渡当然是去交接尾款顺便上了个床,但她当然不会说,只是毫不在意地点了下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枕头就被扔过来,童佑安怒骂,“果然是肮脏管不住下半身的鸭子,你赶紧出去你那个宠物医院吧,我现在和你待在一个空间都觉得恶心。”
“啧。”林渡轻松接过枕头,不耐烦的气音让童佑安的心吊了起来,但她只是把枕头重新扔到了床上,低头摸了摸受惊往她怀里拱的小猫,嘴上还是那句话,“别发少爷脾气。”然后留下童佑安走了。
童佑安不敢置信地看着关上的门,一个小时之前根本没想到舍得花钱给他买黑森林蛋糕的林渡一回来居然会这么冷落他。
态度忽冷忽热,距离忽远忽近,小少爷从小被遇到过这么可恶的人。
回家!林渡再这样轻待他他明天就回家!
让她找不到他后悔都找不到后悔药!
恶人079区10
林渡这么一走便又是大半天, 早上老板娘把早餐送上来以后,童佑安就十分有骨气地环胸坐在沙发上一点都没碰, 然后太阳高照又西落,橘色的晚霞从天际洒下,破旧的居民楼里也逐渐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童佑安肚子已经饿扁了,居民楼不隔音,他能明显听到楼上抽烟机以及翻炒菜时的滋啦声,这些声音和楼下隐约的脚步声、聊天声以及叫卖声混杂在一起, 特别像童佑安小时候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的烟火袅袅的场景。
他又等了一会儿,见林渡还是没有回来,气鼓鼓地走到厨房,动作生疏地往锅子里倒上水, 把已经凉了的包子放在里面,开火重新加热。
等林渡回来的时候, 就看见童佑安小心翼翼地从冒着蒸汽的锅子里用筷子把包子给夹出来, 期间还被蒸汽给烫了一下,连忙把包子扔回去慌乱地把手往自己耳垂上捏。
虽然动作生疏,但倒不怎么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了。
林渡把手里大包小包的的东西随手放在地上, 又把小猫轻轻放下来, 走过去牵过童佑安的手指往水龙头下用凉水冲了冲,冲完见指尖只是红了一点没什么大事, 就又帮他把包子拿出来, “怎么现在才吃饭?”
童佑安被林渡娴熟自然的一系列动作给怔住了,看着林渡面不改色地将包子端到桌子上,无意识地捻着刚刚被烫到的指尖。听到林渡的问声, 他才回过神来,微微撇开脸不看她, 语气有些冲,“你管我。”
林渡又去将袋子里的东西挨个拿出来,童佑安视线跟着她移动,见林渡从袋子里掏出各种各样给猫买的东西,什么猫粮啊、猫窝啊、逗猫棒啊之类的一应俱全,这时小猫也走了过去,正围在林渡脚边看着她帮自己收拾系列东西,林渡头也不抬地回答,“还在生气呢?吃包子的时候小心点,现在还太烫,你等凉一点了再吃。”
一个一个盒子、袋子被拆开,童佑安没说话,视线只是随着林渡的动作移动,等到最后一个盒子的东西也拿完了,童佑安心里微沉,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难看,“你只给猫买了东西?”
“不然呢?”林渡疑惑地转过头,“你没让我给你带东西啊。”
童佑安,“……”
他脸色更难看,阴沉的目光看着肆无忌惮正蹭着林渡裤腿的猫,顿了顿,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月的房租都是我帮你交的,你居然还花这么多闲钱给这只猫买这么多东西?你不怕你下个月又没钱交房租到时候睡大街?”
林渡耸了耸肩,抱着猫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偏头对着他眨了一下右眼,童佑安一愣,就听她笑着指着自己的脸说:“没事,我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不怕赚不到钱。”
说完林渡就往沙发走,“行了,这点时间你的包子应该凉得差不多了,快去吃吧,不然凉过头就不好吃了。”
童佑安在原地站了一会,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林渡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怀里的小猫上,全心全力地逗着那个可恶的东西。
已经快吃腻的包子虽然能饱腹却不能让人产生满足感和幸福感,吃完饭的童佑安重新窝回床上,只探出两只眼睛看着隔帘后的林渡低头和小猫玩耍。
一阵委屈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童佑安鼻子一酸,连忙拉起被子把片刻间就被泪水浸湿的眼睛藏在了里面。
被父亲告知要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alpha那天他没有哭,逃出来的第一天就遇到凶狠的混混也没哭,一个人在这个破烂的出租屋连吃了一周多的劣质的食物他也没有哭,可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常的晚上,童佑安的泪水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止也止不住。
童佑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一直路边捡来的野猫争宠,甚至还没有争过。
那个跟谁都能上床的混蛋alpha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居然还在心里期待她出去这么长时间是去给他买蛋糕补偿他,结果竟然全都是给猫买的,一根毛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童佑安从小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在这里给自己找罪受?她以为她是谁啊?
躲在被子里哭氧气很快就耗尽了,童佑安脸憋得通红,哭久了也累了,竟然就这样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撒在童佑安的脸上,他睫毛颤了颤,从睡梦中醒来。眼睛昨天哭得有点肿,童佑安在洗漱间待了很久,直到眼上痕迹没有那么明显了,这才愿意出来。
一个出租屋就那么小,一眼几乎就能望到底,童佑安没找到林渡的身影,以为林渡是又出去了,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推门想看却发现传来阻力,这才发现是林渡靠着门从外面挡住了。
林渡仰头吐了一口烟,往旁边移了移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前的小猫也露了出来,“醒了?”
童佑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就想拉着把手把门关上,就被林渡一只手扒住门框,“我没拿钥匙,不用关,就这么敞着就行。”
童佑安低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我冷。”
林渡一愣,下意识上下打量他,就在童佑安以为林渡会让他关门的时候,林渡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你穿这么少,当然冷,把外套穿上就不冷了。”
童佑安心底又一股怒气,不关就不关,他甩手就想往屋里走,却被林渡从门缝间揪住衣袖,对方的声音还吊儿郎当带着笑,“喂,又生气了?你说你一天天的,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的。”
“是啊,我少爷脾气就是大怎么了?”童佑安奋力抽回自己的衣袖,转头瞪向林渡。
林渡的视线接触到童佑安泛红的眼圈,脸上的笑容一僵,没反应过来般问道:“不是,真生气了?怎么还哭了?”
童佑安眨了眨眼睛,竭力将眼里的泪水给逼回去,却使得眼圈更红,嘴上倔强地说:“我没哭。”
“行行行,你没哭,我错了还不行吗?”林渡往身后低弯下腰,提起了什么,童佑安这才发现林渡身侧还放着东西。
估计是又给那只猫买的玩具吧,童佑安嘲讽地想,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渡的动作。
“喏,黑森林蛋糕今天没有,我就给你买了个草莓蛋糕。”林渡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与这个破破烂烂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童佑安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泪珠这下才滚落睫毛掉了下去。
他接过蛋糕,脸上控制不住地扬起笑容,林渡还在试探地问着,“草莓蛋糕你应该也喜欢吧?”
童佑安感受到林渡正在打量他的神色,他低下头让碎发遮住自己眼底的情绪,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蛋糕盒子,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喜欢,我喜欢草莓蛋糕。”
林渡松了口气,“那就行。”
说话间隙,林渡夹在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燃到头了,小猫喜欢贴着林渡的腿走,她怕烟灰不小心掉到小猫身上,往沙发走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童佑安跟在她旁边迫不及待地打开蛋糕,切了一块尝了口,林渡问他,“好吃吗?”
童佑安笑着点头,要不是脸上还有泪痕,谁都不知道几分钟前他还在哭着。
他给林渡切了一块,“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林渡瞥了一眼被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她对甜食一般,对她来说吃蛋糕还不如吸烟来得愉悦,她又点燃一支烟,“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吃吧。”
“你尝一尝。”童佑安转头看她,这个草莓蛋糕甚至比他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都好吃,他十分迫切地想跟林渡分享这份满足和幸福。
“我待会吃。”林渡换了个说法拒绝。
童佑安咬了咬唇,看着林渡眯着眼把烟头塞进嘴里,脸颊微扁片刻,一缕缕白烟从林渡嘴里吐出,朦胧了林渡清冷的脸。
童佑安的视线落在林渡嘴上,突然滚动了下喉结,“林渡,烟是什么味道啊。”
林渡瞥过眼来,扬了扬指间的烟,似笑非笑地问道:“好奇想试一下?”
童佑安掀眸期待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林渡挑眉打量着童佑安,就在童佑安以为她要同意的时候,林渡重新把烟含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想都别想。”
童佑安瞬间生气,他扬起眉毛气冲冲地瞪向林渡,“凭什么?我就要试一下!”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你给我试一下!
“不给。”
“就一下!”
“不行。”
“你——”
童佑安脸都气红了,阳光照射进他哭后晶莹剔透的眼睛,反射出好看的光,他刚想故技重施跑回床上窝着,就听林渡叹了口气,侧身过来用了个巧劲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
童佑安睁大了眼睛,林渡精准地用没有拿烟的那只手按住童佑安的后脑,偏头碰上他的唇,见他愣愣地抿着唇,林渡掀眸看了他一眼,舌头顺着他的唇缝一撬——苦涩的烟味便在童佑安的嘴里蔓延。
直到林渡将童佑安放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童佑安才像是被激活的小机器人般猛地低头大力咳嗽了起来。
林渡含着烟,见童佑安咳得哭天动地,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都说了让你别试,你偏要试一下,这点都不行还想抽烟,现在还要试吗?”
童佑安捂着嘴抬起头,脸上不知道是咳嗽还是什么原因,红了一大片,他眼中波光潋滟,看了林渡一下,火燎般移开视线,“……不试了。”
中午,反正每天都没什么事,林渡一个小时多前又出去了,童佑安就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林渡常坐的地方。
小猫也不怕生,跳到沙发上抬步向他走过来,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
童佑安现在心情好得能开花,瞥了一眼靠近他的小猫,难得没有黑脸,他不知道多少次摸上自己的嘴唇,脸上的笑容洋洋得意,“你是个猫能占她便宜又能怎么样,她可不会这样亲你。”
小猫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便跳下沙发自己去玩毛线球了。
因为刚刚那个插曲,草莓蛋糕还没吃完,童佑安直接拿起林渡只尝了一口的蛋糕吃起来,奶油甜而不腻,可比烟的味道好多了。
童佑安吃蛋糕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林渡尝完蛋糕后随口说的那句话,“果然甜丝丝的。”
童佑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蛋糕和烟的味道这么不同,那如果他能轻易尝到林渡嘴里的烟味的话,林渡是不是也尝到了他嘴里的蛋糕甜味……
童佑安放下蛋糕,把自己埋进抱枕里,露在外面的耳廓可以滴出血来。
今天的心情莫名有些兴奋,童佑安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迫切地想要知道林渡在哪里、在干什么。去找林渡的想法转瞬间在童佑安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并长成苍天大树,童佑安终于忍耐不住,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从他来到079区的后他便几乎一直待在林渡家里,周围的一切对童佑安来说都很陌生,这里唯一算是熟悉的地方估计就是他去了好几次的‘蓝眼睛’了。
只是童佑安在陌生的街道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莫名不想去最可能出现林渡身影的‘蓝眼睛’走。他不想在那个地方看到林渡。
就在童佑安找了一圈无功而返的时候,他脚下一动还是下意识往‘蓝眼睛’的方向走,只是还没到地方,童佑安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他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巷,只见有两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其中一人的绿色挑染以及指间的明灭格外具有个人色彩。
是林渡。
另一个童佑安不认识,但和林渡挨的很近,处处都透着两个的关系不平常。
童佑安就僵直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另一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把林渡逗得撑着墙笑完了腰。
等终于笑够,童佑安见林渡猛地吸了口烟,然后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禁锢着旁边人的后脑勺,整个人压了过去。
烟在两人之间弥散。
原来让他心动不已的只是一个鸭子惯讨人的习惯和技巧罢了。
童佑安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恶人079区11
林渡走到楼下的时候意外地没像往常一样看到亮着光的窗户, 她打开门,刚把灯给打开, 一直窝在沙发上等林渡的小猫就睁开眼睛跳下来黏糊糊地蹭着她的裤腿。
林渡低身把小猫抱起来,先是去看了看猫盆和猫砂盆,确认良好以后才又环视了空无一人的房子一圈。
童佑安在079区没有认识的人,这么晚还没回来一点都不正常,更别说往日里他几乎是不出门的。
林渡福至心灵地走到床边,果然在床头的地方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二十平米破烂出租屋的东西——一张银行卡以及压在底下的字条。
林渡把底下的字条拿起来, 上面是童佑安的字体,字体清逸漂亮,但是内容有点不美好。
【我要回家了,这张银行卡里有七十万, 就当是给你这一段时间陪着我的嫖资吧。】
【希望我们永远不见,千人睡的鸭子小姐。】
“噗嗤——”林渡被童佑安幼稚的留言给逗得直不起腰, 她扶着桌沿闷笑, 笑够了才躺倒在床上仰头愉悦地看着手里的银行卡。
这小少爷真够单纯啊,她们两个人连一张床都没一起躺过,也就是今天她渡烟的时候亲了一下他, 还嫖资, 莫名有一种幼稚小学生玩鬼火的既视感。
林渡转着手中的银行卡,她估计着小少爷当时这么写是存了些羞辱的成分在, 但她林渡不要脸啊, 这白白获得的七十万,她还应该感谢小少爷才对。
林渡将银行卡收起来,随意地把字条扔进垃圾桶, 又半坐起来把小猫抱进怀里,低头用力揉着小猫毛绒绒的猫, “小乖,我们又轻而易举地拿到七十万,明天给你买个粉红色的超级大城堡住怎么样?”
小猫喵了一声,歪头眯着眼愉悦地蹭着林渡的掌心。
第二天林渡就去给小猫买了个粉红色的豪华猫窝,猫窝放在床的旁边,晚上林渡久违地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小猫就窝在林渡专门为它买的猫窝里,悠哉悠哉地晃着尾巴,然后玩着林渡特意给它做的玩具。
童佑安离开以后林渡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因为他走了,林渡终于可以摆脱狭窄的沙发睡在自己的床上,还不用特意大老远给小少爷买蛋糕。
因为许澈的到来,079区最近一直不平静,背地里的暗流汹涌,时不时就会发生流血事件。
这些盘更错节的帮派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不仅是迫切地想吞并对方实力以壮大自己,更多的是想要故意制造混乱给监管所找麻烦,让一众监管军焦头烂额。
秋末冬初的s市天气阴晴不定,时不时就会来个阵雨,079区本就肮脏的地面被雨浸湿后更加浑浊泥泞,大街上的人更少了,晚上穿梭在破旧的居民楼中间,头顶压着密密乌云,身边飘着雨,时不时还有枪击声传来,079区就更像是一座鬼城。
晚上七点,天已经彻底黑了,今天出门前林渡倒的猫粮有些少,林渡急着回家喂猫,却被身边人给缠着,死活不让她回去。
“林渡,这才几点?要不然你跟我回家吧,我买了新的衣服可是想特地穿给你看的。”身边的beta挽着林渡的胳膊,撒娇般停下脚步,试图让林渡跟他回家。
林渡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把伞往beta的方向倾斜了一下,低头在beta嘴角落下一个吻。
她低声哄着他,“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明天去找你好不好?”
beta有些不甘心,但也在道上听说了很多关于林渡的传闻,知道她的脾气其实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便只好点点头,“好,那你再亲我一下。”
beta双手环上林渡的脖子,雨敲击在两人头顶的黑伞上发出清凌凌的声音,仿佛全世界都在为他们伴奏。
beta满意地离开,林渡望着beta的背影没有动弹,果然见beta三步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beta在和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兴奋地对林渡摆了摆手,路灯下的脸红通通一片,转身跑了。
林渡直到beta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起脸上温柔的笑容,她无趣地‘啧’了一声,陪着这个看脑残电视剧看多的beta玩了三天,她就有点腻了,下次还是找个理由把他甩了吧。
或者不用甩,毕竟她要真不想和一个人保持关系,没有人可以强迫得了她。
林渡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抬步往家的方向走,谁知道刚走没几步,林渡就被从角落伸出来的一双腿给拦住了路。
林渡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血水混着雨水流到地面,把本就黑沉的地板染得更加黑。
刚刚这人在没光的角落,就在几步远她居然没有发现。林渡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踹开拦在眼前的腿就想走,连看看对方是谁还活没活着都没有任何欲望。
“唔……”猝不及防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对方痛苦地蜷起腿,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嘴里发出难耐的痛吟声。
林渡原本已经走出两步了,却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挑了下眉折返一看,手机白漆漆的灯照在对方脸上,对方闭着的眼皮动了动,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
“呦,这不是陈尘嘛,原来还活着。”林渡看清对方的长相,脸上挂上幸灾乐祸的笑容,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刚还想好心帮你收个尸让你不至于沦落街头,没想到却还活着。”她语气还带着点遗憾。
失血过多以及雨水冲刷的冰冷让陈尘的反应都慢了半拍,他的一系列表情动作就像是慢镜头般展现在林渡面前。
先是睫毛颤了颤,瞳孔逐渐聚焦,还带着点不知所以的茫然,然后视线在接触到林渡的时候瞳孔骤然收缩,猛地从地上弹起身想要抓住林渡,却因为脱力又跌了回去。
“……嘶……林渡……”陈尘捂着腹部艰难颤着音喊出的名字让林渡嘴角抽了抽,她一言难尽地打量着脸色发白的陈尘,想了想,还是把陈尘背起来,打算今天做个好人,把他带回家。
小猫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林渡开门的那一刻就跑了过来,只是这次不一样,林渡身上背了个它没见过的人,并且他们身上还在滴水,小猫无处可蹭,只好一路跟着林渡窝在了沙发上。
林渡手一松,任由陈尘跌落到沙发上,然后把医药箱拿出来放在他面前,转身就嫌弃地去拿换洗衣服准备洗澡,一点要帮忙的样子都没有,“你自己包扎,身上全是你的血和雨,我先洗一下澡。”
陈尘默默地看着洗漱间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其实在林渡没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发现林渡了,只是知道两人不对头她不可能帮自己,便没出声。
谁知道林渡路过的时候居然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然后在发现是他之后居然还一反常态地把他带了回来。
陈尘抿了抿唇,不知道林渡想干什么,但身上的伤口还是该处理,便伸出已经冻僵硬的手,低头包扎自己的伤口。
林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陈尘已经包扎完了,他把湿透的上衣扔在地上,赤.裸的腹部包裹着一圈圈纱布。他正偏头看小猫窝在沙发上玩毛线球,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神情有些疑惑,“这猫是你养的?”
“对,怎么了?”林渡看着陈尘湿着的裤子和头发,转身在柜子里翻了翻,她的裤子陈尘不合身,便给他找了个宽松的短裤扔过去,还顺便附带了条毛巾。
陈尘也不客气,身上湿乎乎的他也不舒服,只是素质告诉他不能随意乱动别人的东西,这才一直忍耐着黏腻坐在沙发上。
他当着林渡的面把裤子换好,然后擦着自己的头发,神情古怪地在林渡和小猫之间移动视线,“就你这家伙还有爱心养猫?”
林渡‘呵’了一声,把医药箱收回去,给猫盆里倒了猫粮,低头看着小猫乖巧地吃饭,语气故意凉飕飕的,“你这可还在我家,注意下你的言辞,小心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陈川也不害怕,又环顾了这个出租屋一圈,抖了抖已经不滴水的头发,“那小omega呢?”
“走了。”林渡点燃一根烟,转着打火机说。
陈尘抬起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这是被小少爷甩了情场失意,才又去撬墙角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林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解地挑了下眉,“什么?”
“今天跟你浪漫吻别的那个beta,是我下属的男朋友,已经谈了三年了,他甚至还和我吃过饭。”陈尘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故意在‘浪漫吻别’四个字上加重语气,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嘲讽,“你怎么这么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你这性癖挺小众啊。”
“他是你小弟男朋友?怎么证明?”林渡放下嘴里的烟,探究地看着陈尘。
话是这么问,林渡心里却已经信了,毕竟陈尘没必要因为这个骗她。不过这次林渡这次可真的是无辜,她是真的不知道那主动贴上来的beta居然是有恋人的,还是经历了三年恋爱长跑的那种。
陈尘冷笑一声,“呵,你是想说你这次不知道?你骗鬼呢?你个绿帽癖。”
这个称呼让林渡太阳穴跳了跳,她对着陈尘笑了一下,然后当着他的面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按上陈尘的伤口,“喂喂喂,说话注意点分寸,小心我现在就把你分尸埋了。”
陈尘痛得脸都扭曲了,等林渡放开手,包扎好的白布又渗出血来,陈尘弯着腰捂住伤口,额头满是冷汗,他低咒一声,“妈的,神经病,喜欢给人戴绿帽子还不让说。”
林渡顿了顿,知道自己这是说什么陈尘都不算信了。虽然林渡确实没什么道德,但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林渡还是不乐意被冤枉的。
她直起身上下打量陈尘,陈尘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八块腹肌,当然被标记时痛苦的表情也很吸引人。
林渡突然开口,“喂,你现在是不是很疼?”
陈尘瞪了她一眼,骂道:“废话!”
林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在陈尘骤然收缩的注视下倾身压过去,一手控制住他的两个手腕压在头顶,一手指尖若即若离地点在他身上,膝盖还插.在他的两腿之间不容置疑地分开。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陈尘挣扎了一下又被大力控制住,只好警惕又恼火地看向她。
林渡扯唇,脸在陈尘眼前放大,她侵略着陈尘的气息,手顺着摸下去,在接吻间隙低笑着说。
“做.爱能止痛。”
“……草拟马林渡…唔,放…开”
恶人079区12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窗外的寒气扑在窗户上在上面结了一层雾气。时间已晚,再加上噼里啪啦的雨声, 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大自然的声音。
屋里空气较热,刚刚结束的剧烈运动和泛滥的荷尔蒙以及信息素缠绵,都让屋里的温度更加升温。
林渡动作幅度极大地把床单和沙发罩给拆下来,不耐烦地通通塞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液再打开开关,轰隆隆的电器声充斥在狭小的房间里。
挂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隔帘被掖起来了, 陈尘躺在床上看着林渡不耐烦地收拾混乱的房间,幸灾乐祸地摸过林渡随手放在床头的烟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只,也不点燃, 就这么含在嘴里幸灾乐祸地看着林渡,“让你刚才发.情一样压上来, 活该你现在要把这些东西都拆下来洗一遍。”
陈尘低眸看了一眼铺散了床边一地的衣服, 本来被随手扔在地上就够可怜了,刚刚还被下床的林渡给踩了几脚,几乎皱巴巴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你洗你衣服的时候顺便把我的衣服也给洗了, 我就这么一身,明天走的时候还得穿。”
林渡家里可没有高大上的空气抽离器, 她把窗户给打开, 晚风裹挟着雨水的味道袭来,满脑子全是黄色废料和信息素的两个alpha皆觉得灵台一清,呼吸都通畅起来。
林渡转身看向陈尘, 刚刚运动太过激烈再加上林渡的刻意为之,陈尘的伤口又崩开了, 血把纱布洇湿了一团,陈尘只好又重新包扎了一下。
他没穿衣服,大刺刺地躺在林渡的床上,被子只盖到下半身,赤.裸的胸膛上全是斑驳的伤痕和林渡弄出来的痕迹。
林渡指了一下窗外哗啦啦从屋檐上滴落的雨柱,屋外的居民楼都因为雨幕的倾泻像是被蒙了一层模糊的滤镜。
“你觉得就这么个鬼天气这么晚洗的衣服明天早上就能干?好歹是上了一年大学的大学生,你有没有生活常识?”林渡说着,见陈尘不动声色地把被子拉高了点,顿了顿,把窗户开得小了点,摩挲着脑后的头发往厨房走。
alpha的食量因为剧烈的运动消耗以及新陈代谢而特别大,她这会儿又饿了,“想吃什么?”
陈尘视线跟着她移动,对于她第一句话的讽刺有些恼火,要是再早几年,那几乎算是往陈川的肺管子上猛戳,不过这几年陈尘释怀了点,他猛喘了几口气压抑住怒火,勾唇阴阳怪气,“是,我是没有生活常识,不过也比你这种绿帽癖要强上很多。”
他又缓了缓,被林渡这么一提醒,饥饿感如同浪潮般向他袭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舒缓了语气,“这么冷的天,吃小火锅吧。”
“骂了我又想吃小火锅?你挺会做梦的。”林渡转头瞥了他一眼。
陈尘皮笑肉不笑,像是从牙齿缝隙中硬生生挤出一句话,“那能吃什么?家常菜?”
“没有。”
“……包子?”
“没有。”
陈尘嘴角抽了抽,“那你家有什么?”
“挂面。”林渡把柜子里的面拿出来展示给陈尘看,而后恍然大悟般从台子下面拉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鸡蛋,一副很好心的样子,“当然,你要是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加一个荷包蛋。”
陈尘脸上挂着虚伪的笑,“……那就谢谢你了,给我来两个荷包蛋。”
“真是穷死你了,林渡。”
“谢谢夸奖。”林渡耸耸肩,转身过去把锅子里倒满水准备烧水,“我可是享乐主义,今朝有酒今朝醉。手里有钱当然就花出去啊,攒起来留到以后烧到地下给你在那儿买个别墅?”
“这首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侮辱了它。”陈尘不客气地点评道。
屋子里响起天然气的声音,受了伤淋了雨又一阵剧烈运动,这会饥饿感灼烧着他的腹部,他斗了下嘴就不想说话了。
他点燃了烟,尼古丁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陈尘透过朦胧的烟雾看着林渡在厨房忙碌的背景,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小时候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母亲以及在一旁笨拙打下手的父亲。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生活味十足的场景了,连压着自己发.情的混蛋都能看得顺眼起来。陈尘嘲讽地想着。
哪怕窗户关的再小,时间长了,房间里积攒的暖气也被吹得没有了,陈尘把被子拉扯到上身,话题又重新回到衣服上,“那我衣服洗了没干,我明天穿什么?”
“我怎么知道。”林渡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家每天都来这么多人,你那些情人、炮友就没在你这里留下过衣服?”陈尘不甘心地继续问。
锅里的水已经开始从下往上冒小泡泡了,林渡打了三个鸡蛋在里面,看着鸡蛋在热水里膨胀漂浮成乳白色不规则圆形,声音漫不经心,“我一般都是结束后就让他们滚蛋。”
陈尘顿了顿,嘴角抽搐,“那你可真无情,把人压着上一顿自己爽了就把人家轰走,果然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A。”
见蛋已经成型了,林渡把面放进去,听了转过头,挑眉一脸促狭地打量陈尘,陈尘被她看得从尾椎骨开始升起一股莫名的不详,果然,“说得就像你刚刚不.爽一样,一个alpha水.多得跟外面的雨一样,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以前那些omega和beta可都没你这么——”
“闭嘴。”陈尘从胸膛到脖颈再到脸红了一片,恼羞成怒地骂道,制止了林渡接下来更加难以入耳的淫词浪语。
“所以我踏马明天到底穿什么衣服?”
“裸奔呗。”林渡打了个哈欠,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碗,“或者你多在我家住两天我也不介意,毕竟我现在挺喜欢你——”
她侧过身子勾唇,在陈尘骤然睁大的注视下慢悠悠补上下一句话,“你的身体的。”
“我草尼玛的林渡,你踏马不说这些垃圾话是不是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陈尘快要被林渡的混不吝给气得暴走了,随手就想把旁边的东西扔过去。
林渡一看是自己的宝贝烟,连声制止他,“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把你手中的烟给我放下,我明天早上出去给你买就是了。”
陈尘举起的手一顿,也没想到随手拿起来的东西居然让林渡这么大反应,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陈尘在林渡紧张的盯视下又把烟给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林渡这才转身去看锅里的面。
面很快就好了,林渡把面给盛出来,把陈尘特意要的两个蛋给放在上面,示意陈尘过来吃饭。
两人分坐在桌子两侧,陈尘在坐下的时候表情扭曲了一下,但为了防止林渡又说骚话,只持续了一秒钟就硬生生地收敛了神色。
面前的碗里的面放了蛋和青菜,上面还浮了一层缠着白色芝麻的黄油,陈尘不动声色地凑上去闻了闻,感觉味道没有很奇怪,这才谨慎地挑起几根尝了尝。
面条入了嘴,没有什么奇怪难以接受的味道,反而清香中带着荷包蛋的香,陈尘眼睛一亮,低头快速吃了起来。
两个人都很饿,便也都没再说话,而是认认真真低头吃面,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洗衣机和吸溜面条的声音。
小猫闻到了香味凑过来,在林渡腿边仰着头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林渡。
林渡夹了几根盛在专门给小猫吃的小碗里,小猫立马凑过去乖乖吃了起来,林渡摸着它的头,难得的温柔。
陈尘在一旁看着她和小猫的互动,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参加几日以后那几个帮派组织的围攻监管所那个事?”
“嗯。”林渡应了一声,掀眸看过去,见陈尘脸色有些难看,“你不参加?”
陈尘把一个荷包蛋完整的吞进嘴里,几口后咽下,他和林渡说话已经习惯夹枪带棒和阴阳怪气了,没说几句好话就又变成这个样子,冷笑着说道:“我又不像你们这些惯会违法乱纪的社会恐怖分子,我可不干这种事情。”
“是是是,没有人比你更高遵纪守法,毕竟你可是大学学法律的高材生。”林渡敷衍地回道。
陈尘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学的法律?你调查我?”
“就你那些资料,有心查一查就能查出来吧?”林渡浑不在意地吃着面,她抬起头,见陈尘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这样就像是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一样。”
“我那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我可没特意调查过你。”陈尘翻白眼,“你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些经历可是赚足了那些omega和beta的眼泪,以前冯小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跟我说过。”
陈尘突然一顿,反应过来,“靠,你们不会那时候就勾搭上了吧?”
“大概吧。”林渡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的相似经历太多,实在没想起来她跟冯小晴什么时候讨论过这个事情,“有些单纯的omega看电视剧看小说看多了,那些什么浪子回头、救风尘的套路全都往我身上套,我被他们缠得不耐烦,就陪他们演演喽。不过小情儿倒是单纯的八卦每个人而已。”
“所以你那些经历都是编出来骗他们的?”陈川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啊,是真的啊,我才懒得耗费脑细胞去编故事。”林渡耸肩,然后把自己吃完的碗往陈尘的方向一推,“我吃完了,你刷完吧。”
陈尘嘴角抽了抽,把两人的碗叠在一起,神色莫名地看着林渡不说话。
林渡吃完就起身伸了个懒腰,她见陈尘这个样子,挑了下眉,“怎么?你也好奇啊?”
陈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别说,他还真有些好奇。
林渡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喂,陈尘,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熟悉的语句让陈尘瞬间警惕起来,他谨慎地往后靠了靠,却被椅背给挡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问道:“什么?”
“对一个人好奇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
“呵。”陈尘果断起身,端起碗就往厨房走,完全不想搭理林渡的骚话。
等陈尘洗完碗的时候,林渡已经躺到床上了,陈尘迟疑地看着那几乎没有空的单人床,就见林渡往外面挪了挪,拍了拍里面她让出的空位,语气还带着吊儿郎当的揶揄,“喂,特意给你留的位置,赶紧过来啊,不是要听我讲故事吗?”
陈尘被林渡的态度给弄得有些恼羞成怒,“别用你对那些omega和beta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恶心。”
“啧,那你到底要不要听?”
陈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抿着唇走过去,艰难地躺在林渡给他留出的位置,两个alpha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翻个身都不容易,肩膀碰着肩膀,腿摩擦着腿,陈尘莫名有些不自在。
林渡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陈尘,他抬眸对上林渡的眼睛,听她在夜色中显得温柔的声音说:“好了,我要开始讲了。”
恶人079区13
林渡半个手臂枕在头下, 她刚刚关了灯,只留下床头一个插在插排上的云朵形状的小夜灯, 暖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其实有些冷淡。
“我妈是被我姥姥姥爷卖给我爸的,三百块钱,就把我妈像是商品一样卖了出去。”林渡眸光落在空中一个点,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他当时是考上大学的, 你也知道,在那个时代考上大学其实挺难的,更别说他甚至是一个omega。”
这个切入点挺正中陈尘下怀的,毕竟他也是因为意外而没上成大学, 因此在听到这俗套狗血的开场白的时候,陈尘其实已经能猜到后面的故事了。
“能上大学谁愿意嫁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alpha啊, 我妈当然也是, 所以他逃跑了,然后理所当然地被抓回来强逼着他嫁给了我爸。刚结婚就被他强迫上了床,然后怀孕生下了我。如果只是这样也可以, 毕竟当时那个年代很多omega都过着这样的人生, 结婚生子过着普普通通的一生,等他过习惯了, 忘记那些异想天开的事情, 也就幸福了。这是把我妈卖了的姥姥姥爷的原话。”林渡的神情有些嘲讽。
“可偏偏他的父母为了三百块钱把他嫁给了一个人渣,抽烟喝酒赌博家暴,他的身上常常带着数不清的伤痕。糟糕的婚姻家庭和被自己父母毁掉的大好人生让他的精神逐渐崩溃, 我还不到三岁,他就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夜色真的很浓了, 秋末冬初连聒噪的蝉鸣声都消失了,外面的雨声也渐渐停歇,林渡似乎是因为陷入回忆,声音十分舒缓。
“然后我就被这样丢给了我爸,少了一个像保姆一样伺候他的人,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那些白日里的不如意和郁气他便只能发泄在我的身上。”林渡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才那么小,站起来连他腰都不到,他就把我按在地上掐着打。”
“在我有能力反抗之前,我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毒打中度过的。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趁他喝得烂醉,把从外面偷来的满满一瓶安眠药全都倒进他的酒瓶里,把他给毒死了。”林渡的视线开始聚焦,勾唇看向失神的陈尘,“从那天起,我就自由了,彻彻底底自由了。”
陈尘顿了顿,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林渡的事情,但亲自听林渡这么一说,还是觉得震惊,毕竟有谁能想象到在道上狠厉风流的林渡小时候居然这么可怜。
“……挺俗套的。”陈尘嗓子有些哑,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安慰?林渡可不需要他的安慰。
林渡翻了个身,半边身子都悬空在床边,抬头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就是俗套到要命了,所以那些小omega和beta觉得好像看见了电视剧里的人,一个一个脑子被荼毒的不行,妄想着用那些莫名其妙的手段接近我。”林渡笑了笑,声音有些嘲讽,“他们管那个叫做‘救赎’。”
“既然这样,其实你更应该好好学习,努力考出去然后替你的的母亲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陈尘下意识地安慰着。
林渡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陈尘当下只觉得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然后就听林渡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两人陈尘可以从两人紧贴的腿来感受到那剧烈颤抖的幅度。
“喂,陈尘,你别说被我草了两次脑子给草坏了吧?”陈尘还沉浸在同情和感慨之中,就听林渡从闷笑中说出这句话,他还没来得及惊怒,就见林渡遽然收了笑容,“那你大学辍学是因为不想吗?”
陈尘一怔,然后骤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寒气,这寒气钻进他的皮肤、进入他的血肉、渗进他的骨髓,冷得他牙齿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大学辍学当然不是因为不想,如果当时还有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让他上大学,他觉得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
所以林渡当然也不是,她只是不能而已。
混乱无序的079区犹如泥沼般将他们这些人围困在里面,抬头就只有阴暗暗的天,抬脚就是粘的寸步难行的沼泽漩涡,这社会被权贵人家掌控,贫富两极分化下被舍弃的他们被世界洪流裹挟着陷入更深的黑暗,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刻意遗忘的不公被林渡简单一句问话点明,陈尘止不住觉得发冷。
“那之后呢?”他哑着嗓子问。
“之后?”林渡又重复了一遍,“那应该庆幸我母亲早死了吧。”林渡敛下眸,“毕竟事实证明劣质基因是会遗传的,哪怕我可怜我妈,厌恶我爸那种人渣,但我现在也不过是活成了人渣的样子。烟瘾成性、泡吧喝酒、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林渡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陈尘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卡进了什么东西,迫使着他应该说些什么。
只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房间里一时之间空前的沉寂。
也许黑暗总是催生人的脆弱,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在不久之前还争锋相对的对头面前,陈尘突然就生了倾诉的欲望和冲动。
这些不受控的情绪控制着他开口:“林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吗?”
林渡歪头,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为什么?”
果然,林渡知道他曾经改过名字这件事。
“我父母给我起名为‘陈景瑜’,寓意前程似锦、才能出众。”陈尘转过头来和林渡对视,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悲伤,一直藏在心底不愿意向外人诉说的委屈和不公似乎都因为先前林渡的坦白而呼之欲出,“曾经我一度以为这个名字就是为我而生,没有人能比我更配得上这个名字。”
林渡静静地看着他。
陈尘轻轻喘了口气,敛眸似乎在压抑内心的强烈情绪,“可后来我们家遭逢变故,父母接连去世,沉重的打击以及无法偿还的巨款压迫得我不得不辍学打工,后来经年碾转成为了079区里小有名气的□□老大,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我的身上背负着无数罪名……”他哽咽了一下,艰难地说,“我发现我配不上这个名字了。”
“所以我给自己改名为陈尘,尘土、粒子,随便什么都好,这种渺小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我。”
“陈尘?”
陈尘抬起头,他眼圈有些红,但没有泪水,只是里面失了光,比平时难看了很多。
林渡又喊了一次,“陈尘。”
陈尘又应了一声,“什么?”
林渡突然勾唇翻身,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呼吸间还能感受到对方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脸上,林渡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陈尘,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这名字是故意撒娇呢。”
陈尘得承认他跟不上林渡的脑回路,他怔了一下,“什么?”他的名字跟撒娇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姓陈,chen,你给自己改名为尘,chen,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不就是‘chenchen’嘛,说的时候谁知道你的‘chen’到底是哪个字,叠在一起可不就是撒娇吗?”林渡弯着眸笑,“你说是吗?尘尘?”
最后他的名字林渡念得很轻,就像是含在嘴间品味了一番再慢慢地吐出,陈尘从没觉得自己给自己改的名字这么肉麻过,他打了个哆嗦。
“喂,我说了,你不要把你用在omega和beta身上的招数用在我身上,我恶心。”陈尘喉结滚动了一下,碎发遮掩下的耳廓通红,他口是心非道。
“是吗?可是我觉得你很喜欢我这么对你。”林渡翻身压在陈尘身上,眼眸含笑地看着他,她把他的碎发压在耳后,手摸上陈尘的发烫的耳廓,“你这里很红很烫,是在害羞吧。”
林渡的手下移,滑到陈尘的胸前,手心下是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砰,随着林渡手放的时间越长,跳动时速度更加的快,“这里,跳的很快。”
林渡的手往下,在陈尘睁大的眼睛中点了点,“这里,在说欢迎我。”
陈尘脸彻底红了,他身体有些使不上劲,只好试图用眼神警告林渡,“我警告你,林渡,别再给我发.情了。”
林渡轻笑出声,然后不以为意地低身压过去,再次堵住陈尘的唇,陈尘的眼神逐渐涣散朦胧,香烟和黑百合的味道重新结合起来。
“很高兴你愿意向我敞开心扉。”林渡在贴着陈尘的唇,半眯着眼终于放陈尘喘息,她饶有兴致地打量陈尘潮红的脸,想起来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笑,于是她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突然笑得停不下来,那模样简直跟万圣节整蛊成功后的小孩子一模一样。
陈尘逐渐从浪潮中回过神来,他见林渡都快笑得喘不过气了,心下突然一股不妙的预感袭来,他又自己斟酌了一下林渡刚刚说的话,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刚刚那些都是你编出来骗我玩的?”
“没有啊,我跟你说了,我从不喜欢浪费脑细胞编故事。”林渡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泪,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语气无辜地说。
只是她再收敛,眼底的笑依旧明显,陈尘现在完全不相信她了,被欺骗的愤怒让他一脚踹了出去。
林渡哎呀一声掉到床下,而陈尘也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下身不可名状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妈的,林渡,我再信你一次我不姓陈。”
恶人079区14
下过雨后的清晨寒气入骨, 林渡兑现承诺出门给陈尘买了身衣服,还特别好心地给他挑了一身长领毛衣。
递给陈尘的时候他立马就明白了林渡的意思, 只是他看着林渡的表情十分正经,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正的善心发现还是故意揶揄,陈尘为了避免误伤,只好强忍下已经到嘴边骂人的话。
本来换好衣服陈尘就应该走了,但想着两人都需要吃饭,林渡就又邀请陈尘去一家她经常光顾的面馆吃饭。
“真的, 特别好吃,他们家的肉还很多。”林渡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很期待能邀请他成功一样。
总不能是上了几次床两人之间就冰释前嫌到可以做兄弟了吧?
陈尘探究地打量了一番林渡,却发现对方的表情在他的打量下越发真诚, 仿佛真的只是想和他缓解一下关系一样。最终看不出什么的陈尘点了点头,反正林渡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行, 我跟你一起去。”
林渡接着就在陈尘面前打了个响指,潇洒地一手插兜往门外走,“这就对了, 我的口味不用质疑, 这家面馆一定好吃。”
陈尘跟在林渡身后,不适应地扯了扯勒得脖子喘不过气的领子, 心下腹诽。
谁管她口味不口味, 他只是在思索她是不是又想耍他而已。
079区的建筑十分的相似,大多数都是外形一模一样的居民楼,陈尘跟在林渡身后左拐右拐, 终于不知道多少后号楼下的沿街楼看到了带着面馆标识的店铺。
面馆的牌子灰蒙蒙的,门前挂了红绿色掺杂的夏季门帘, 一掀开,还能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一个戴着帽子围着围裙的beta在两人开门时正坐在靠近门的桌子上刷手机,这会听见门响的声音抬头,在看到林渡和跟在她身后的陈尘是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像是抽筋了一样疯狂向林渡使着眼色。
林渡不明所以,老板叹了口气,然后扯着林渡到了角落。
陈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站在原地打量起了这家面馆。面馆店面很小,陈尘大致扫了一眼,也就□□张桌子,中间用一面薄墙以及简陋的铝制门隔开,后面就是厨房。
一面墙上贴着掉了色的营业执照和满满一面墙的菜单,另一面则挂着个满是灰的蓝色小风扇以及老式的大头电视机。
店里人也不多,只有三四个人分坐在四人份餐桌上正在低头认真吃面,陈尘的视线在背对着他吃饭的一个顾客身上停了一秒,就不感兴趣地滑过看向还在激动地跟林渡手舞足蹈比划着什么的老板。
那边,林渡低头敛眉认真听着,老板人特别好心,从声音的焦急程度都能听出对这件事情的焦急,“林渡,哎呀,你这孩子怎么看不懂我眼神呢,那个新来的监管长今天也来吃面了,你赶紧趁他没发现你赶紧走吧。”
林渡眉梢一动,语气莫名地重复了一遍,“新来的监管长?”
“是呀,是呀。”老板手放在林渡背上,带着她转头往里面看,林渡顺着老板隐晦的手势看到背对着她正在低头吃饭的顾客,“那个,我看过新闻了,那张脸简直跟上面新来的监管长一模一样,虽然他愿意来我这么一个小铺子吃饭看起来挺亲民的。但我听说你之前不是因为涉黄被他抓起来过?你看你们现在一个监管长一个被抓过的关系,多尴尬啊,看在你经常来关顾我生意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你趁现在赶紧走吧。”
老板这一通话说的是口干舌燥,就在他觉得自己说的这么明白的份上林渡肯定会走了,谁知道对方却满脸不在乎地直起身,“这有什么,我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只有干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心虚,我走什么走。不过怎么样也谢谢老板你的提醒了。喏,我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一起光顾你的店,就算是支持你的生意了。”
林渡插着兜就走,看方向还是专门往那个监管长的方向走,在路过陈尘的时候,还好心地指了一下陈尘示意她有多关照他的生意。
她这句话没控制音量,店面就这么大,人又少又安静,店里仅有的几个认真吃饭的顾客都抬头看了过来,连许澈都因为熟悉的声音转过了头。老板在一旁注意到许澈的视线落在了林渡身上,偏偏林渡还没心没肺地跟对方摆了摆手,把老板气得那是一个胸闷气短。
平时那冷淡劲跑哪去了,没看到人家监管长脸上都没表情吗?怎么还上赶着尴尬给人打招呼呢。
老板百思不得其解,然后跑到后厨去做面了。
陈尘也是在许澈转头的时候才认出他的,怪不得他觉得对方的背影有点眼熟。
他也无法理解老板的尴尬和良苦用心,跟在林渡后面坐在了许澈对面。许澈静静盯着他们,转头看向屋子里剩余的空无一人的桌子,冷淡地提醒道:“现在人很少,不需要拼桌。”
林渡勾唇,一脚踩在桌子支架上,“可我记得没有哪条法律法规规定个人不能坐在生人对面吃饭吧?监管长。”
许澈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对于这句话的反应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又低头去吃面了。
小电视机被老板随便播到了一个台,现在正在播放一款巧克力的广告,声音不大,但是面馆里的几人都能听见。
对坐着的三个人一时间没有了说话声,巧克力的宣传语萦绕在三人中间,林渡也只是突然跳脱揶揄一下许澈,现在见许澈反应这样无趣,她也没了搭话的兴趣,身子往旁边一倾,靠在了陈尘身上。
陈尘肩上一重,侧头就看见林渡舒坦地靠在自己身上玩手机,他现在腰酸背痛,坐在这里不动弹都感觉屁股底下有个针在扎他一样,现在看见林渡舒服餍足的样子,他看得拳头都硬了。
“你倒是挺会享受的。”陈尘咬了咬牙,冷笑着说,“我现在浑身不舒服,你踏马最好会看点眼色给我立马起来。”
林渡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听陈尘这么一说,视线意味不明地落在他的腰腹以及以下的位置,然后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向陈尘,“所以你是在暗示我对你关注不够,想让我给你揉一下腰吗?”
陈尘在看到林渡视线下移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这句话一出,陈尘瞬间脸色爆红,他羞耻且心虚地快速看了对面的许澈一眼,毕竟若是让另一个alpha知道他一个alpha被alpha给上了,那他的面子可真的没了。
许澈还在认真地吃面,时不时地从吃面间隙看一眼手机,神色冷淡,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
陈尘松了一口气,用力捂住林渡的嘴,试图用瞪视来警告她,他小声凑到林渡耳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闭嘴,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唔唔——”林渡敛眸看了一眼陈尘捂住自己的嘴,好家伙,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她想说话也说不了。
林渡只能用手比划,自己知道了,陈尘这才怀疑地松开手。
这会的时间面也好了,老板将面放在两人面前,离开时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许澈,他现在还理解两个被抓紧监管所的人是怎么理直气壮坐在人家监管长的面前吃饭的。
现在罪犯和警察之间的关系已经这么和谐了吗?
老板放完面转身就要离开,林渡叫住他要了电视机遥控器,反正现在店里的顾客都在看手机,她换一个频道也没人在意。
林渡遥控器对准电视机按了一圈,什么肥皂剧、综艺、体育新闻等无聊透顶,林渡播了一圈没好看的,随便停在一个新闻频道就低头吃面了。
陈尘手机昨天没有充电,这会已经没几个电量了,无聊之下只好时不时看一下电视机。
店里的客人也逐渐增多,在渐渐嘈杂的声音中,陈尘下意识抬眼瞥一下电视,却在看到电视屏幕上那张脸时愣住了。
“我靠,那小omega是之前在你家那个吧?他是童家的小少爷?”陈尘怼了一下林渡的肚子,凑过去小声问,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失声,“你以前就知道?”陈尘探究地打量林渡。
“童家小少爷童佑安现已回到童家,据童家家主所言,童小少爷与李氏家主的婚约将于月末进行……”电视机上的报道已经到了记者报道阶段,屏幕上应声出现几张童佑安与李氏家主同框的照片和视频。
林渡和许澈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电视机里面的童佑安身着一身精致白色西装,眉目精致,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这样跟在一个两鬓已经发白、大腹便便的中年alpha旁,任由话筒像是带血的尖刀一般怼到他面前,神色几近无机质的冷漠,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记者宛如一场闹剧。
“童少爷,听说您前段时间因为不满这段婚姻而离家出走,那么据我们媒体了解,您在离家出走这个过程中似乎是住在一个alpha家里,那么,您是否能保证在这个期间对李先生抱有绝对的忠贞呢?”
这些记者为了流量和热度不择手段,他们不吝于用最脏污的想法揣测别人,被利益腐蚀的话语如尖刃刺向被他询问的人。
许澈的目光也转到了林渡身上,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渡仍旧抬着头看着许久不见的童佑安。
只见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变化,就像是被注入灵魂有了自己情绪的木偶般,冷封的眉眼逐渐开始融化,他抬起手想要握住眼前的话筒,张嘴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但这一切动作都被旁边的林家主给阻止了,林家主脸上的横肉颤抖了一下,目光阴沉,狠狠地攥着童佑安的手腕把他往身后一扯,整个人如山一般挡在童佑安身上。
在众人面前被问自己有没有被绿,是个alpha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侮辱。
“小姐,你们逾越了。我的小妻子当然永远忠贞于我。”
“好了,采访就到此为止吧,我们需要休息了。”童佑安几乎是被扯着钻进了车里,画面的最后一刻,他仓皇地转头看向镜头,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眉眼忧伤地仿佛在期盼着什么人来救他一般。
记者们受到了警告,也不敢再明面上说什么了,只好面不改色地说着一些什么两人感情美满、婚姻一定幸福的屁话。
陈尘感叹地啧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瞥着林渡的神色,“我看他这样子可不怎么乐意,别是被强迫嫁给那老头子的吧?林渡,好歹你们之前也认识,你不去救救可怜的小omega?”
许澈已经站起来收拾准备走人了,他动作很慢,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林渡漫不经心地又嗦了一口面,对陈尘的阴阳怪气无动于衷,“他自己选择的路,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确定是他情愿离开的?079区这么混乱,哪怕是童家,现在也不敢直接闯进来肆无忌惮地找人。”陈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许澈,他们要是敢,可就不会找一个可怜虫进来装模作样了,“说不定是有什么人跟童家通风报信,他被抓回去也不一定。”
林渡没有说童佑安给她留的那个纸条,哪怕真有人通风报信,至少童佑安确实是自愿的。
“那就应该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负责。”林渡勾唇,眼底带着毫不关心的冷漠,“毕竟是那个人把他带回了好不容易逃出的金丝笼。”
许澈重新戴白手套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敛眸抵了一下眼眶,沉默不言地走了。
恶人079区15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s市已经彻底步入冬天了,路边树干秃了一片。
瑟瑟寒风刮过, 吹动挂在外面的衣服被单,枯黄干瘪的叶子掉得满街都是,给环卫工人增添了不少负担,导致这段时间以来一大早就能听到外面扫地的莎莎声。
暗流还在不断涌动,随着冬天寒风而来的还有逐渐紧绷肃杀的气氛。最近079区的各大小帮派都异常的安静,仿佛一夜之间从这个出了名的混乱区域消失一般。
入了夜, 大街上已经没有人了,路灯立在离监管所大门不远处的树干下,白凌凌的光衬得墨蓝色的夜更加寒凉。
门口的负责值班的监管军打了个哈欠,路灯旁的树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监管军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看过去,只见一只黑猫抖着毛从树丛中跳出, 是一只传统的黑猫, 眼睛是祖母绿,尖细的兽瞳悠哉悠哉地盯着监管军。
夜色把黑猫的身体掩了个八成,还剩下那双在各色荧屏作品上特色鲜明的绿眼睛发着光。
监管军打了个哆嗦, 小声嘟囔着, “我天,是黑猫啊, 果然恐怖片经常出现黑猫是有原因的, 这乍那么一看也太吓人了……”
黑猫伸了个懒腰,细细叫了一声,又跳走了。
值班的监管军又站了一会儿,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最近079区十分和平, 他寻思着应该没有人会在大半夜来监管所,便坐在座位上,眼睛一闭昏昏欲睡,没多久便打起了呼噜。
监管所内,监管长办公室。
“距离童家小少爷与李氏家主的婚礼还有三天,万众瞩目的婚礼即将开始,可就在这个关头,据我台记者了解,童家小少爷童佑安再次失踪,童氏和李氏已经分别派人出去寻找,不知道在三天的时间里,他们能否顺利找到失踪的小少爷……”
“……据知情人透露,上次小少爷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不满意这次的联姻,从先前的几次采访中我们也能看出,小少爷对婚礼的反应一直十分平淡,那么这一次的失踪是否也是小少爷再次对于这次联姻反抗的表现呢?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小少爷非意愿失踪的嫌疑……”
“童家小少爷失踪……与神秘alpha私定终身……079区……”
“……”
许澈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但童佑安失踪的新闻迅速登上热门,作为s市金字塔尖童家的omega小少爷,这次的联姻备受社会关注,现童佑安失踪更是自带流量的热点话题,各家媒体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虎豹般涌来,直接导致了这件事情成为当下最热点话题。
办公室里只有许澈一个人,他又换了一个频道看,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了一下脖颈后略微发热的腺体。
他从暗格里拿出事先准备的抑制剂,带了白手套的手夹着,透明的玻璃管在灯光下映出幽兰的荧光,他神色丝毫不变地将抑制剂打在了腺体上。
打完后他将用空的抑制剂重新收回暗格,将它锁起来,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才暂停了视频。
屏幕上方恰好弹出最新消息,许澈敛下眸点开,正好是友人发过来的消息。
【小少爷又跑了,家主怀疑他又跑到了079区,上面让你这个监管长这几天把079区看牢了,一个老鼠都不能放进去。如果你看到了小少爷,立马联系我。】
许澈低着头看手机上的信息,冰冷的头顶灯自上而下落下,明暗光影将他的脸分割成不等份,他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难得在工作之外八卦般问了一句,“是因为不满意婚约才逃跑的吗?”
【谁知道是因为什么,这种娇惯的小omega心理我可不明白。】
【不过我前不久倒真远远见过他一面,他旁边就是和他有婚约的李氏家主,他面无表情的,看起来确实挺不满意这个婚约的。】
许澈的手动了一下。
【不过这些omega生来不就是依附alpha的嘛,他投胎好,投在童家当小少爷,从小当金丝雀锦衣玉食地养着,现在又给他找了个有权有势的alpha,他现在居然敢不满意婚约离家出走,也是娇惯到头了。】
抑制剂发挥作用,身后的腺体不再肿胀发热,这几天临近发情期,许澈严防死守地每天都在无人的时候注射抑制剂,就是为了防止发情期突然发作,让他omega的身份暴露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omega就应该依附于alpha,他们不配拥有触及更高层次的权势和地位,这也是许澈o装a的原因。
对面的alpha友人还不知道自己沉默寡言的朋友是个他看不起的omega,见许澈难得八卦好奇一次,话匣子一打开正在长篇大论地输出他对omega的不屑和轻视。
许澈的脸色更加淡了,玻璃映射出他的表情,近乎寡淡到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程度。
“我这边还有事,先忙了。”他终于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自大输出,关掉了手机。
许澈从桌子上捞起钥匙往门口走,墙上的挂钟分针往右边移了一格。
凌晨十二点,第二天正式到来了。
在许澈手即将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墙上的警报器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红光不断闪烁,许澈瞳孔剧烈收缩,迅速掏出后腰的□□,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他大跨步往外面走,整个楼道的警报器都不断地发出警报声,闪烁的红光一时之间亮彻整个监管所。
监管所内的所有监管军全都被惊动,楼层低的已经纷纷夺门而出和闯进监管所的.□□势力打了起来。
079区鱼龙混杂,地头蛇一头压了另一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政府都管不了079区这片地方,这么多年以来只能放任079区被各势力分割控制,监管所在这里也只是名义上的罢了。
也不过是童家野心大到想碰豺狼的地盘,这才派了许澈下来,想不知不觉地把势力渗透进来占领控制079区。
因此这次他们派下来真正有能力的人根本不多,大多数甚至都是刚刚进军的新人,他们心思单纯,只当上面派他们下来监管这么混乱的地方是看好他们的实力,但只有包括许澈在内的少数人知道,他们来这里只是充当权势家掠夺的弃子罢了。
一群没有经验的新兵蛋子自然抵不过在刀尖上舔血的穷凶极恶之人,许澈出了电梯,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狼藉的大厅以及生死不明的监管军。
玻璃碎了一地,和血混在一起,在灯光下反射出渗人的光。
还有顽强抵抗的监管军一转头见许澈出来了,一边拼尽全力和面前的人缠斗着,一边大吼着让他离开。
刀锋划过脖子,血液喷溅而出,嘶吼了一半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便‘彭——’地一声响起,仍圆睁着眼睛的监管军跌落在一片碎渣之上。
许澈眸光沉了下来,他迅速把枪举在身前,往杀了对方的人身上开了一枪,正中太阳穴,但场面局势瞬间激化。
一群人朝着许澈围了过来,监管所大厅再次混乱了起来。
但到底双方实力悬殊,监管军节节败退。
许澈右臂上被砍了一刀,血顺着胳膊滴落在地面上,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已经脱力到抬不起来了。
他面色发白,瞳色深,沉沉地看着从人群后走上前来的老大。
“童家派来的监管军,也不过如此嘛。”对方掂着手中的枪,踏过满地血水和玻璃渣,走到许澈面前,“就你们居然还想镇压控制我们?真当我们这些人是吃素的啊?”
“是你?”许澈查找过079区所有势力的资料,知道眼前人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他扫视现场一圈,但这么多人里势力标志各异,明显不归属于一个帮派,可这些帮派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就这样听他一个人的话。
“原来长官认识我啊,也对,长官一来就给了我们那么大个下马威,抓了我帮派那么多人,甚至连林渡那畜生都抓住了,你肯定是背地里调查一番的。”老大阴沉沉地看着许澈,手一抬,枪口对准许澈眉心,“079区可不需要你们这些童家的走狗。”
许澈被狠狠地踢在脚弯,他额上滑下冷汗,被迫跪在了玻璃渣上,一抬眸,就对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按动扳机的声音响起,“下辈子别妄图控制这里了,再见——”
“彭——”
许澈眼睛睁大,他脸上溅上鲜血,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的笑凝固在脸上,眼睛里还带着恶狠狠的笑和一点刚反应过来的不可置信,就这样被爆了头,倒在了地上。
群龙无首,大厅瞬间混乱起来,许澈左手撑着地面喘着粗气,刚刚对方那一脚明显用了十成十的力,许澈膝盖处满是玻璃渣,已经站不起来了。
又一批人从暗处跑出,把剩下的.□□手下全给围了起来。
“妈的,被你们摆了一道,居然想联合起来对付我。”冷厉怠倦的声音响起,手上拿着枪的林渡从门外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澈,收回视线摆了摆手,漫不经心中带着不容置疑,“把剩下这些全都处理干净。”
林渡背对着血腥的杀戮画面,踏过一地尸体和斑驳,走到许澈面前。
离得近了,许澈才闻到林渡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他目光一凝,注意到林渡的肩膀和腰腹处都中了枪。
伤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不愧是alpha。许澈嘲讽地想到。
“你跟他们……”许澈看向后方不断被杀的.□□手下,喘了口粗气,试探般问道。
林渡蓦然咧开一个笑,但笑不达眼底,已经凝固的血粘在她的侧脸,给她冷淡的面容增添了份血腥,她声音是不合时宜的轻快,“本来是和他们一伙的,不过他们居然在背后阴我,想趁机把我铲除了。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和他们对着干。”
“所以。”林渡勾起许澈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长官大人,你运气比较好,这次死不了了。”
许澈手瞬间握紧,下巴处的手松开,他看见林渡重新站起身,侧向身后逐渐平息的混乱,“把长官他们保护好了,我看今天谁还想再碰他们一根寒毛。”
剩下的.□□手下不多了,林渡身上的伤口还在钝钝地发着疼,她踏出监管所,任由血液滴落在街道上,带着一身血来到了上次打眉钉的地方。
店长硬是被她在半夜薅了起来。
任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给揪起来,半夜里都会以为是碰到了什么索魂的恶鬼。
店长颤颤巍巍地被要求打个舌钉,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手太抖好几次都拿不稳仪器,等好不容易帮对方打好舌钉,林渡给他扔下一大叠带血的钱就走了,只留劫后余生的店长开心又痛苦地盯着桌子上多得明显不值得打舌钉的钱。
这么多钱他可真占便宜了,够他开店半个月的钱了,可这血腥味这么重的钱,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他要是收下来不会被恶鬼缠身吧?
半夜突然又下起雨来,雨水冲刷着地面,血液都被冲了个干净。
陈尘今天熬了个夜,见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正打算睡觉,就听见一阵敲门声突兀急躁地响起。
陈尘眉心一动,警惕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握在手里,刚打开门,带着血腥味的寒气向他袭来,他被大力压在门板上,压迫侵略的吻凌乱地落了下来。
伴随着舌头伸进来的,是有些硬质的东西磕上牙齿,那东西被带着一同舔舐上他敏感的地方,十分奇异的感觉。
“靠,踏马……谁?你想死是不是?”陈尘抬起枪抵在对方腰腹,却被对方一拧,轻而易举地夺去手.枪扔在了旁边。
“闭嘴,做不做?”冷淡烦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黏腻湿漉漉的温热触感。
“林渡?”这个声音化成灰陈尘都能认出来。
林渡没有搭话,只是急迫地拉扯着他的衣服,喘息十分深重失序。
“等……等。”陈尘手抵上林渡肩膀推拒,入手一片滑腻,艰难地低头一看,才发现林渡身上全是血和雨水,“我靠,你踏马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想着上床?你不要命了?”
“我靠,等等,我给你先包扎一下。”陈尘终于艰难地推开了林渡。
他拿出医药箱看着林渡把衣服脱下来,身下的伤痕露出来,陈尘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伤这出血量,林渡还没失血晕倒真是个奇迹了。
他上前弯下腰帮林渡清理包扎伤口,林渡一脚踩在椅子上,手肘抵着膝盖,仰着头猛地吸了一口烟,冷汗从她额头上滴落,她怠倦地敛下眸,声音很哑,“想草你。”
陈尘包扎的动作一顿,恼羞成怒地抬起头瞪向她,衣领下露出的雪白皮肤布满了绯色。
“妈的,我知道了,你踏马闭嘴。”
他手下一用力,林渡痛嘶一声。
陈尘咬牙,妈的怪不得上次他受伤林渡压着他上床,原来她自己受伤的时候就踏马用上床来止痛。
疯子。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