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天
顾谨川双臂撑在洗手台上, 将陶应然禁锢在狭小的空间之中,空气中暧昧的气息循序渐进至无法忽视。
淡淡的冷调檀木香将陶应然整个人裹挟住,让她几乎不能动弹, 只能僵硬地作出逃避似的回应。
可是顾谨川却不让她退后, 躬着身子一寸寸逼近她, 深邃透亮的眼眸映着她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陶应然觉得他俩的鼻子都快撞一块了,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悄悄地抬起眼眸,轻声道:“老公,咱们还在外面呢。”
顾谨川漫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问道:“怎么了?不行吗?”
陶应然心说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了?他要干什么啊?他是不是喝多了啊!
但她嘴上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说道:“就是,不太好。”
顾谨川稍稍侧过脸,温热的呼吸拍在她的耳际,目光中尽是顽劣:“怎么不好了?”
他身上淡淡的冷调檀木香让陶应然感到一阵眩晕。
陶应然打了个激灵,小声道:“就是让别人看见不太好……”
顾谨川嘴角上扬:“为什么,你玩不了刺激的?”
陶应然:“……”
怎么听上去有点耳熟?
陶应然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就又听到顾谨川问道:“是抓陌生男人手指刺激,还是被老公堵在夜店卫生间刺激?”
陶应然:“……”
敢情他是在玩惩罚play啊?
高,实在是高。
不离婚,但要把警告做到极致;先柔情,再批评对方的行为, 这、这难道是怀柔政策?
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手的思想,拿捏住心态, 掌控局势, 这何尝不是一种S啊!
陶应然被顾谨川的手段所折服,她老实回答:“被老公逮到抓陌生男人手指, 然后被堵在卫生间进行教育最刺激。”
顾谨川眉宇间漾着逸趣,轻挑眉尾,道:“教育?我还没开始教育呢。”
可能是夜店氛围的关系,陶应然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她低眼瞥了下顾谨川劲瘦的腰肢,抿了抿唇,问道:“那你想怎么教育?”
“我——”
顾谨川还未作答,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咳咳,那个,能不能让个位置,我、我想洗手。”
陶应然本能地反应要走,却忘了自己还光着脚,差点就要踩到冰凉的地上。
幸好顾谨川及时捞住了她,另一只手牵住了她,轻声道:“挪过来一点。”
接着,他就揽着她,像是跳舞一样,扣着她的腰,让她踩着自己,引导着她向旁边走了一步。
陶应然的脸都抬不起来了,她从没有在公共场合做过这样的动作,感觉自己像是古早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俗气、狗血,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顾总。”
原来是姚秘书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您要的鞋。”
姚秘书看了一眼陶应然的脚,心说这又是什么新节目?在演夜店版辛德瑞拉呢?
“辛苦了。”顾谨川声线恢复了沉稳。
接着,掐着陶应然的腰,把她放回了洗手台上。
姚秘书汗颜:“不辛苦不辛苦。”
他默默在心里吐槽,命苦。
顾谨川又说:“多记一天调休,具体什么时候休息你自己定。”
姚秘书立刻来了精神:“谢谢顾总!”
然后就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穿鞋吧。”顾谨川取出鞋子。
那是一双C家的经典平底鞋,出了名的舒适与颜值并存,让人不得不感叹顾谨川的审美确实在线。
“我自己穿吧。”陶应然伸手要去接这双鞋。
顾谨川却直接捧起她的脚,放在手心里,然后为她穿上了鞋子。
“还想继续玩吗?”他问。
陶应然赶忙摇头:“不玩了。”
“那,”顾谨川稍顿,“我们回家?”
“回家要继续教育嘛……”陶应然很没出息地问道。
顾谨川故意逗她似地问道:“怎么?教育的话就不回家了?”
陶应然移开目光,道:“就等你气消了再回家呗。”
顾谨川笑了:“我不气,但我觉得你好像很热衷于让我生气。”
陶应然碎碎念:“那你还不跑……”
顾谨川听得分明,道:“就喜欢有挑战的。”
陶应然心说这是什么调教play……
顾谨川很有耐心地看着她,道:“你要不想回家,我也可以陪你再玩一会儿……”
“回家。”陶应然斩钉截铁。
什么再玩一会儿,那是玩吗?那是把她放小火上煎熬!
“好。”
顾谨川应着,弯腰捡起了陶应然湿漉漉的高跟鞋,用两指勾住鞋跟,偏头朝门口的方向点了一下:“请吧,夫人。”
陶应然从洗手台跳了下来,刚要迈步子,又听顾谨川说道:“等等,先和你朋友告别一下?”
于是,他们又绕回刚才的卡座。
南浔还在和弟弟们喝酒聊天,但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一看到陶应然,就不停地使眼色。
陶应然哭笑不得,道:“小浔,我先回去啦。”
南浔明白这计划是失败了,刚想说什么,却看到顾谨川一手揽住了陶应然的肩膀。
“南小姐,谢谢你陪伴我夫人,今晚的酒钱我已经付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南浔摸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只好说:“顾总客气了,谢谢您。”
说着,她又给陶应然抛去了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祝好”。
陶应然心领神会:“……”
好不了,回家还要教育我呢。
她这样琢磨着,但神奇的是,一直到进家门,顾谨川都没再说什么。
就当陶应然以为这事儿结束了,准备偷偷溜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顾谨川却突然叫住了她。
“然然。”
“嗯?”陶应然小心脏一吊。
“你出去玩的时候,戒指都是脱下来的吗?”顾谨川问。
陶应然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分明箍着一个素圈。
“不会啊。”她回答道。
谁有空天天把戒指摘了戴,戴了摘呀。
顾谨川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道:“行吧。”
陶应然当时不懂他的意思,等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顾谨川给自己发来了一个文档。
并配文:【自己挑一个。】
“什么啊……”陶应然咕哝着打开了文档。
谁料里面清一色的都是钻戒,甚至没有一个是2克拉以下的!
陶应然:【?】
顾谨川:【挑一个当对戒。】
陶应然:【不是已经有了吗?】
顾谨川:【不够好看。】
接着,不等陶应然回复,他又自顾自地说道:【挑不出来吗?我觉得鸽子蛋就很好。】
陶应然:“……”
我谢谢你,但我真的不需要。
再往深处一想,他不会是觉得现在的素圈不够显眼吧?
可是他们一定会离婚啊,废这老劲儿干嘛?还是省点钱吧。
于是她回复道:【我觉得现在的就很好看啦。】
顾谨川没有再回信。
陶应然放下手机,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越想越糊涂,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老婆都要给自己戴绿帽子了,怎么还不想离婚呢?
不如,再和B老师交流一下?
但当她打开小某书的时候,却愣住了。
她和B老师的对话框里,密密麻麻躺着好几条未读信息。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去听听别的男人的故事,做个对比。】
【还在吗?】
【你不会已经去找别的男人了吧?】
【……】
看着屏幕上惊心动魄的六个点,陶应然追悔莫及——为什么她行动之前不再找B老师商量一下呀!
嗡嗡。
陶应然发去了一个哭泣小猫的表情。
B老师秒回:【怎么了?】
桃小然:【搞砸了。】
【我没看到你后面给我发的信息。】
B老师:【那你说说怎么搞砸了?】
陶应然把酒吧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疑惑抛出来。
桃小然:【很奇怪啊,他居然都不和我离婚。】
B老师:【这不是很好吗?说明他很信任你。】
桃小然:【不好啊!我要离婚呀!】
B老师:【……】
桃小然:【三大法则都用过了,B老师你是不是也没办法了?】
B老师:【没办法的话,你会放弃离婚吗?】
桃小然:【不会啦,但我还是很感谢老师你的,陪我聊了这么久天~以后我不会再烦你啦!】
B老师立刻甩来两字:【等等。】
桃小然:【嗯?】
B老师:【其实还有一个很冒险的方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桃小然:【好呀!】
B老师:【突破他的底线。】
陶应然停顿片刻,思忖起来,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顾谨川的底线是什么了。
是面子、还是金钱、又或者是忠诚?
这些她全都试过了啊!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努力去想还有什么是男人不能忍的。
忽然,似有灵光一现,她不知怎么想起了签协议那天,姚秘书对她说的那句话——
“千万别爬床,属于严重违约行为,顾总会直接解雇你。”
“……”
这个想法刚刚成型,她就噎住了。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但是顾谨川素来冷淡,若来个反向霸王硬上弓,他肯定会惊慌失措,把自己扫地出门的!
这么一看,好像……也值得一试?
桃小然:【B老师,我好像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B老师:【说说看。】
桃小然:【我要挑战他男人的尊严!】
B老师:【什么意思?】
陶应然开始胡说八道:【就是,我上次不是说我老公不行嘛?那如果我故意诱惑他,打击他作为男人最脆弱的部分,那他肯定会火冒三丈,直接和我离婚!】
不知为何,B老师许久没回话,等陶应然都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才回了一个表情。
【我觉得可以.jpg】
第四十二天
得到B老师的首肯, 陶应然也稍稍放了点心。
但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便给自己制作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首先,得让顾谨川上钩。
但是人家一副阅美女无数的样子, 想要钓到这条鱼肯定要费点功夫。从妆造到气氛, 都必须拿捏到位。
于是, 陶应然带着求知欲在网上搜索了一番,穿什么才能撩起男人的欲望。
结果跳出来好几个相关搜索词条:让男人疯狂的女性服饰搭配, 卧室情趣小技巧,让他欲罢不能,等等。
其中获赞最高的回答是——他的衬衫。
陶应然很疑惑, 衬衫有什么特别的?她也有很多衬衫啊。
不管,先记下来吧。
接着,就是要制造气氛。
可奈何陶应然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也就憋出来一个场景,鲜花、蜡烛、香氛。
有了前面几次失败的经验,她这次变得很谨慎。
设计完开场之后,她没有立刻进入实施阶段, 而是先准备来场测试。
这次,她要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陶应然趁着顾谨川去上班的时候,像做贼一样,偷偷潜入了他的卧室。
推开门的一刹那, 一股冷冽的气息就迎面而来。
陶应然不自觉地吸了一口,竟然觉得这个味道好闻极了。
它不像是专柜里的香水味, 更像是悠远秘境中会飘散的幽香, 若是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到房间主人的矜贵淡漠, 以及外衣之下如雕刻版遒劲有力的线条……
打住,她怎么和个变态似的。
陶应然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些奇怪的想法都踢出去。
她发现自己和顾谨川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就越多,差点都快忘了自己要做的正事是什么了。
陶应然拍了下脸蛋,让自己清醒一下,接着环顾四周,找到了衣帽间的位置,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动作要如此做作,明明家里也没有人,她就算敲锣打鼓走进房间也不会怎么样。
可能这就叫做贼心虚吧。
她拉开衣帽间的门,点亮了里面的灯,差点被惊到瞠目结舌。
这哪是衣帽间,这是每个女孩梦想的天上人间!
宽阔敞亮的空间中,四周的墙壁上依次分类挂着外套、衬衫、裤子等衣物,地上和鞋柜里摆放着各式鞋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型环岛柜,里面装的都是领带、袖口、手表和戒指等配饰。
这其中有很多品牌都是陶应然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很贵的那种。
看着此情此景,她犹豫了。
要她挑一件这里面的衬衫,穿着去勾顾谨川,会不会被要求赔偿衣物啊?
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决定了就要勇敢向前冲!
于是,陶应然小心翼翼地翻找了一遍衬衫,挑了件她认得品牌且看起来最普通的白色衬衫。
接着,她拿到镜子前比划了一下,明明穿在顾谨川身上是修身熨帖的版型,放她身上一看,宽大又松弛,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看起来非常突兀。
这么说,顾谨川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吧?
嗐,之前不是抱过好几次了吗?胸肌确实很厉害呀!
不对不对,她又在想什么呢。
陶应然感到顾谨川的房间似有一种让人产生遐想的魔力,于是她“偷”完衬衣,赶紧退了出去。
那么道具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就该布置一下场景了。
由于本次只是实验,所以不必兴师动众,主要目的是看看顾谨川能不能上钩,别到时候她爬上了床,人家满头问号地来一句:“你干嘛?”,那就很搞笑了。
于是陶应然买了一小束玫瑰,又拿出自己许久不用的海盐柠檬味香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好造型后点燃了蜡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等顾谨川一回来,如果他出现了愣神、扯领口、解领带、脸红心跳、口干舌燥等状况,那就说明这招有用,下次便可以直接进入实际操作阶段。
陶应然换上了顾谨川的衬衫,心情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时钟,终于在七点差5分的时候听到了大门传来的响动。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学着电影里那些魅惑女人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把浓密的长发散开,收腹、吸气、提臀,硬是凹出了一个S型。
房门打开,玄关处传来了窸窣的声音,陶应然此刻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一遍又一遍地过着自己设置的台词——
你回来啦?
饿了吗?
想吃……什么呢?(扯动领口)
半分钟后,只见顾谨川踩着拖鞋走了进来。
“你——”陶应然单字还没发出音,就对上了顾谨川充满探究的目光。
“你在干嘛?”顾谨川先发制人。
“我……我在等你回来啊。”陶应然单手撑着小脑袋,保持着看似慵懒的姿势。
“你穿的是我的衬衫吗?”顾谨川又问。
可恶,这人怎么不按剧本走啊!陶应然有点慌了。
“是、是啊。”她一边应着,一边扯了下衣领。
顾谨川打量着她,一时半刻没有出声。
就在陶应然忐忑不安,琢磨着要不要说下一句台词的时候,顾谨川却默默地低下了头,接而肩膀微微抖动了起来。
“干嘛?”陶应然愣了。
她在认真地诱惑他,他怎么能笑场呢!
低低的笑声从顾谨川的胸腔漫出,声线都有些颤动:“你冷不冷?”
陶应然茫然地摇摇头:“不冷啊。”
都四月了,还冷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点这么多蜡烛?”
“……”
陶应然心说,也没多少吧!这一套就是七个蜡烛呀!她这不是怕气氛不到位吗!
“我觉得家里少了点香气。”她轻咳一声,随便找了个理由。
“喜欢这个味道是吗?”顾谨川勾唇。
“还、还行吧……”陶应然觉得这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扣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个话题渐渐偏离了主线。
她企图把话拉回来:“但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顾谨川微微偏头,目光悠悠。
陶应然哽住了一秒。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照着台本走了下去。
“你饿了吗?”
“嗯,还行。”顾谨川答道。
接着,不等陶应然说下一句,他就接着说:“今天钱师傅有事没来,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啊?”陶应然心说我台词还没说完呢,怎么就又来一个出其不意的转折?
“想吃什么?”顾谨川笑着看她。
“呃,我……”陶应然有些结巴。
“你该不会,”顾谨川故意顿了一下,“想吃我吧?”
陶应然:“……”
好家伙,他怎么还抢词呢!
“不想……”陶应然无奈地闭起了双眼。
“哦,那你快去换衣服吧。”顾谨川轻飘飘地说道。
无法,陶应然只能起身,一声不吭地熄灭了蜡烛,然后耷拉着拖鞋向自己房间走去。
首次实验以失败告终。
吃晚饭的时候,陶应然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复盘今天哪里做的不对。
对面坐着的顾谨川见她这样,别有深意地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我那件衬衫?我不介意送给你。”
陶应然抬眼看他,一股不甘涌上心头。
怎么顾谨川只觉得搞笑,一点儿别的反应都没有?
等着,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
一次失败说明不了什么,越挫越勇,屡败屡战!
于是,陶应然一回家就给南浔打去了电话。
“小浔,教教我。”
南浔沉默许久,缓缓问道:“这馊主意又是那网友给你出的?”
陶应然说:“对呀。”
南浔在电话那端捏了捏眉心,道:“小然啊,要不是我在外地出差,我高低要去你家把你摇醒。”
陶应然懵懵懂懂:“怎么啦?”
南浔道:“你这个人平时都挺机灵,在感情的事情上怎么就这么钝呢!”
陶应然虚心请教:“怎么说?”
“那个网友给你出的主意有一个成功了吗?”南浔问。
“没有是没有,但是主要也是我理解错她的意思了呀。”陶应然为B老师辩解道。
南浔苦口婆心地劝道:“但你知道男人都是什么样的生物吗?只要是会呼吸的男的,就没有一个不好色的!你要真的去诱惑他,万一把自己栽里面了怎么办?”
陶应然确实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不能爬床的规矩是他定的,而且合约里面也明确点出了不会有肢体接触这一点。”
她停顿一下,接着道:“而且,我都穿他的衬衫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南浔没发反驳,只好再次提醒她:“但你还是要备着套,以防万一。”
陶应然答应:“好,听你的。”
然后她话锋一转,问道:“那我下次出击该怎么做啊?”
南浔想了想,说:“我劝你还是不要信某度的搜索结果了,依我的经验,什么衬衫蜡烛,都不如睡衣来的直接。”
“你去买件性感睡衣,然后内衣也要那种蕾丝的,配套着穿,这样才能让人家明白你的意思。”
陶应然微愣:“这、这么大胆?”
南浔趁机劝退:“你也觉得危险对吧?那咱就不做了,这婚离不离对你都没坏处嘛……”
“那不行,要离的。”陶应然很坚定。
她不想再做那个拖后腿的人,她要用自己的方式阻止卓东。
“就照你说的做,我明天就去买睡衣。”她说。
南浔:“……”
真倔啊!——
隔天一早陶应然就爬起床,洗漱完之后,戴上了墨镜、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出门了。
她平日里穿的睡衣睡裤都是舒适型的,甚至有时候会拿着旧T恤当睡裙,所以性感睡衣对她来说就是知识盲区。
于是,她提前找南浔做好了功课,列了好几个牌子,准备今天一家家扫荡。
但是,她前脚刚信心满满地踏进专卖店,下一秒就受到了震撼。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内衣睡裙还能有这么多花样。
就在陶应然面对琳琅满目的货品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店员走了过来。
她热情地和陶应然打招呼:“女士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吗?”
陶应然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你好,我想挑一件睡裙。”
店员道:“好的,没问题。那请问您喜欢什么款式的呢?”
陶应然不确定地说:“就要……好看一点,……一点的。”
她说的声音比较小,又有些含糊不清。
“嗯?您说什么?”店员又问了一遍。
“性感点的。”陶应然感觉自己说话像是嘴里含了东西。
店员一点就通,道:“女士您结婚了是吗?”
陶应然点点头。
“哎呀,那你真找对人了。”店员领着她绕到真丝区,“我有好多客户都是刚结婚的少奶奶。”
说着,她挑出一件接近透明的睡袍递给陶应然。
“这是我们这季卖的最好的款,帮助了好多夫妻重燃了初恋的热情!”
陶应然有些好奇:“这要怎么穿呀?就披着吗?”
她想说的其实是,这穿了不就等于没穿吗?
店员看出了她的不解,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套内衣,道:“里面搭配这个,谁看谁迷糊!”
陶应然:“……”
她也看迷糊了。
这美其名曰是内衣,可是怎么只有几根带子啊?这、这不全露出来了吗!穿着不勒着慌吗!
她是要作势诱惑顾谨川,不是要真的骚扰他!她要真这样穿,顾谨川还不报警来抓她!
“这穿了会不会算视觉污染啊……”陶应然小声地自言自语。
店员却比划了一下,道:“美女您千万别觉得自己撑不起,我一看就知道,您胸型特别好,就适合穿这种凸显身材的!而且这款我们还在做活动,您买这一套,只要5999。”
陶应然眨了眨眼睛:“多少?”
店员微笑:“5999。”
这几件加一起也用不到半米布,怎么这么贵!还不如她回家找根麻绳把自己捆一捆得了!
陶应然扯了扯唇角,道:“那个,有没有加在一起一千块内的选择?”
店员一听,有点为难,道:“有是有,但可能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陶应然赶紧说:“效果不需要那么明显也可以。”
“那,您看看这些呢?”
店员带着她绕到另一排打折区。
唔,看上去正常很多,陶应然在心中暗忖。
今天又学到一个新知识,原来睡衣布料越多越便宜。
最后,她挑了一件浅藕荷色的薄纱真丝睡裙,又买了一套同色系的蕾丝内衣。
付完账之后,她拍了张照片给南浔发了过去。
【小浔,你看这套怎么样?】
南浔:【请保护好你自己。毕竟就你的身材,套个麻袋都好看。】
陶应然暂时放心了一点,既然南浔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自己选的还不错。
现在准备工作做好了,剩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冲锋陷阵了。
但她实在没有把握,便又给B老师发去了信息。
桃小然:【B老师,在吗?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诱惑男人该怎么做啊?】
B老师回复得很快:【网上有挺多教学的,你可以选一些自己适用的。】
桃小然:【不行啊,我上次学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屏幕那端的顾谨川轻蹙眉梢,她什么时候“诱惑”自己了?
等等。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的衬衫、还有夸张的香薰。
“噗。”
顾谨川坐在办公室里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B老师:【一般来说,这种成人部分都是在晚上十点之后上演的。】
陶应然仿佛被点醒——原来是她时机没有把握对!
也是啊,哪家人下了班饿着肚子就想着那档子事儿的呢!
俗话说饱暖思□□,到了她这边,就成了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就要匆匆进入主题了。
懂了,前戏和铺垫很重要。
桃小然:【谢谢B老师指点。】
有了B老师和南浔的外援,陶应然觉得自己这次势在必得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
那就是她要知道顾谨川最近忙不忙,因为她深知,一个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是不会有心思干别的事情的。
而且,她只是想离婚,并不想耽误顾谨川的正事。
于是,她私下里给姚秘书发去了信息。
【姚秘书你好,请问顾总最近忙不忙呀?】
姚秘书有点惊喜,夫人终于开始关心老板了吗?这婚姻关系看来缓和了许多呀。
【夫人,您好。顾总最近事情是挺多的,但是他说他每天都会回家吃饭的,您放心吧。】
陶应然心说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要知道他哪天不那么忙,我好上演好戏。
陶应然:【那如果哪天他行程比较松,还劳烦姚秘书告知我一下可以吗?】
姚秘书:【没问题!】
回完信息,姚秘书还沉浸在磕CP的气氛中,心想,夫人这是要给老板准备惊喜呀!那我可得帮着她好好瞒着!
但是谁知道这顾谨川一忙碌就是大半个月,甚至有时候回到家之后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陶应然完全不忍心对这样的他下手。
就这样,眼瞅着四月都快结束了,她还没找到机会把计划实现。
终于,就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姚秘书发来了信息。
【夫人,顾总的事情忙得差不多啦,您可以好好和他休息一下啦!】
陶应然看到的时候,心脏先是一颤,有种幻想就要瓜熟蒂落的不真实感,伴随而来的还有砰砰的剧烈心跳。
她大约是真的只会想不会做,夸夸其谈可以,一到真枪实弹,就开始退缩了。
那个下午,她在房间里同手同脚地绕来绕去,最后还是把吊牌都没来得及拆的睡裙拿了出来。
她试着穿了一下,可只在镜子面前晃了一圈,就红着脸把裙子脱了下来。
刚才镜子里那个青涩又纯欲的人是谁啊!
太羞耻了,这绝对不是她清醒的时候可以穿出去的搭配。
于是她默默开着车去了趟超市,买了一瓶伏特加和一瓶威士忌,想给自己壮壮胆。
不过在结账的时候,她经过收银台,看到了许多五颜六色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瞬间又想起了南浔的那句话——保护好自己,买个套。
于是,她快速地扫了一眼货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手拿了一个放进了购物篮里。
收银员小姐姐看她这副样子,还买了很多酒,立刻心领神会地笑了一下,并且贴心地祝福道:“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等顾谨川下班回家,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喂了猫,然后各自坐在沙发上忙事情。
不,只有顾谨川在忙事情。
陶应然只是假装在码字,其实眼睛一直在往顾谨川的方向瞟。
不知过了多久,顾谨川合上书本,叹了一口气,浅声开口:“陶应然,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
陶应然从笔记本屏幕的后面露出两个大眼睛,看着他眨了眨,道:“没有啊。”
顾谨川瞥了她一眼,忽地起身,道:“那我先去洗澡了,晚安。”
陶应然神思一动,心说,要来了要来了!
“我也回房了。”她跟着就站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还不忘拿着一个玻璃杯。
关上房门,她先是换上了“战袍”,但是却不敢再照镜子,怕看到自己的瞬间羞耻到不敢出门,那就功亏一篑了。
紧接着,她打开买回来的两瓶酒,各往杯中倒了一些,然后仰头饮入腹中。
烈酒过吼,如同燎原,炙热的滋味在全身扩散,又辣又痛。
一杯下肚,陶应然仍然觉得不够,又连续干了两杯,才觉得稍微进入了状态。
她慢慢地推开房门,客厅的灯已经熄灭,走廊里的小夜灯却像星河银带,引着她看向不远处顾谨川的房间。
门缝里透出薄光,微弱却不可忽视。
陶应然莫名打起了退堂鼓,在心里暗自琢磨,是不是等他灭灯了再去会比较好。
不行!
她捏了自己一下。
她陶应然向来一不做二不休,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怎么还能退缩。
于是,她壮着胆子,走到了顾谨川的房门前。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门把上,然后几乎是无声地转动着它,随后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陶应然向屋内张望,只见顾谨川已经躺下,脸朝着里侧,看不清表情,但从放松的姿势上看,应该是睡着了。
床头的灯还亮着,应该是忘记熄灭。
陶应然悄悄靠近,单膝跪在了他的床边。
男人的呼吸均匀,细密的睫毛覆于眼上,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也让她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动作。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只觉得刚才那几杯酒是毫无作用。
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B老师,于是临时打开小某书,给对方发去了消息:【姐妹我冲了。】
忽然,床头柜上顾谨川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本就敏感不安的陶应然差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瞄了他屏幕一眼。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小某书通知【然然:姐妹我冲了。】
陶应然愣住了:“?!”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撒腿就跑。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床上躺着的人蓦地坐起,一把拽住了她的还未来得及抽离的纤细脚腕,略微粗暴地把她拖了回来。
灯光柔和,可顾谨川的眼神却清明锋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宛如当时初见的那冷傲模样。
他把她按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下一秒,欺身而下,如野兽啃食般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呼吸变得短浅,理智慢慢抽离。
不知过了多久,陶应然在微微耳鸣声中,听到顾谨川一字一句道:“婚约延期。”
天旋地转之中,陶应然仿佛听到有人在问她,今天离婚成功了吗?
她懵圈地回答:没有,而且,大失败。
第四十三天
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柔光蒙上朦胧, 而顾谨川眼中隐忍不发的欲念却愈加清晰。
陶应然沉溺于他漆黑的星眸,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呼吸。
夜晚安静而燥热, 顾谨川撑起双臂, 稍稍与她拉开了距离。
新鲜的氧气迅速填满了间隙, 酒精的气味裹挟着理智挥发在空气之中。
“喝酒了?”顾谨川沉声问道。
陶应然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顾谨川嘴角扬起暧昧的轻笑,却像是一剂强心针, 猛地刺激了陶应然麻痹的神经。
她倏地抽出了被他箍在掌心的手腕,也顾不上泛红的印记,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跳下了床, 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陶应然跑回自己的房间,甚至没来得及把所谓的性感内衣换掉,直接套了件卫衣和格子裤就冲出了家门。
她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家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音,赶忙拼命按下电梯的关门键,希望能加快关门的速度,以免被顾谨川追上。
电梯到了一楼,她几乎是冲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了小区门口,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她报了一个地址,还嘱咐师傅:“开快点。”
手机屏幕不停地亮起, 新信息、未接来电、还有语音通话邀请,都来自顾谨川。
但是陶应然都选择了忽视, 并且转头就拨通了南浔的电话。
“小浔, 你在家吗?”她声线都在发抖。
南浔接起电话,就觉得对面陶应然的情绪不对, 立刻困意全无,道:“我在家,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现在在哪?还安全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陶应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音调是多么的惶惧,但她仍极力地想让自己听上去正常一些:“我没事,我在出租车上。”
南浔立刻说:“那你别挂电话,然后把车牌号发给我,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后来再回忆起来,陶应然已经不记得那一路上她们聊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突突的心跳声振聋发聩,像是闪电一般一下一下击打着自己的神经。
终于,出租车停在了某幢公寓楼下,陶应然跳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着的南浔。
她激动地奔过去抱住了南浔,嘴里念叨着:“小浔,完了,失败了。”
南浔见这架势,还以为她受伤了,拉着她左看右看,担忧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你老公动粗了?”
陶应然没有哭,但是表情比哭还难看。
“没有。”她顿了顿,“但是,他亲我了。”
南浔愣住了:“哈?”
十分钟后,南浔家的客厅里,陶应然一脸懵圈地盘腿坐在垫子上,双目无神,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
南浔倒了杯热牛奶,神情复杂地端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也坐了下来。
“小然啊,你还好吗?”她用一个比较寻常的方式开启了对话。
陶应然迷糊道:“挺好的,我的精神状态很美丽,从刚才开始就感到有星星在我眼前晃悠。”
南浔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咳咳,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咱下次亲回去……”
陶应然慢悠悠地转过脸,看着她道:“要亲你亲。”
南浔默默吐槽:谁要亲啊!
但她还是准备给陶应然捋一捋逻辑:“小然,你看啊,这事儿的源头是你想要离婚,所以才有了爬床这么……呃,这么妙的想法,眼下你的确违规了,但是顾谨川亲了你,也违规了呀!所以你俩扯平了。”
陶应然沉默半晌,才好像自言自语般问道:“所以这婚是可以离了?”
南浔摸不清陶应然想听什么答案,想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可能?也许?大概?”
陶应然垂眸不语。
南浔叹了叹气,问道:“小然,你真的想离婚吗?”
良久,陶应然才轻声吐出一个字:“想。”
南浔拉过她的双手,认真地说:“小然,你可以稍微勇敢一点,正视自己的内心吗?”
陶应然答非所问:“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继续扮演顾夫人这个角色了。房子我可以不要,一千万我也可以慢慢还他,但是我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
南浔继续问:“为什么?”
陶应然心脏忽然一颤,揪心般的疼痛涌了上来:“因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南浔无奈地笑了:“那不是情绪,是感情吧?感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什么?”陶应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南浔一针见血:“不然你为什么钱和房子都不要,也要阻止卓东继续找他麻烦呢?”
或许是觉得说的还不够,她又加了一句:“你和他结婚的初衷是为了钱,可是现在你离婚却是为了他,不是吗?”
陶应然彻底怔住了。
被参透的瞬间,一股羞耻感涌了上来。
宛如有人捅破了她心中的那层纸窗户,压着她去面对自己内心里最□□最原始的想法。
南浔说的对,是感情,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想学着鸵鸟把脑袋藏起来的心境。
她觉得从始至终,都是她在演戏,顾谨川台下看戏,卑鄙地窥视着自己唯一隐秘的空间,把她的念头反复咀嚼,直至无味,最后再吐出来,还给她一片狼藉。
那句“婚约延期”,更像是对她那些帖子的讽刺。
想离婚?那我们就把工期延长吧。
交织纠结的心绪充斥着她的胸腔,五味杂陈,混乱无序。
陶应然唇瓣微启,道:“离婚是为了他,但不是因为喜欢他。”
南浔问道:“不是喜欢是什么?”
陶应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愧疚吧。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麻烦。”
南浔又问:“你有没有意识到,你都是在为他着想?”
陶应然并不否认:“对啊,真的好蠢。不过现在就算不是为了他,我也要离婚。”
南浔急了:“如果你俩相互喜欢,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
陶应然讶然:“哪来的喜欢?戏弄罢了。”
南浔不解:“他不喜欢你干嘛亲你呀!”
陶应然却说:“只是想逗我玩吧。毕竟,那个网友也是他啊。”
南浔傻眼了,她没想到故事里还有这样的转折。
陶应然扯动唇角,道:“他从那么久之前就看着我发那些帖子,在他眼中我就和跳梁小丑一般搞笑,他应该只是享受这种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的快感吧。”
她稍作停顿,继而像是自我审视一般地说道:“再说了,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我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也不能给他提供资源,做什么都是半吊子,到头来害了别人栽了自己,连我都无法喜欢这样自己。”
“不是的,小然,你很好……”南浔苍白地安抚着她,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陶应然喃喃自语:“也不能怪谁,是我自己上赶着签了协议,还自作聪明地想要全身而退,他想报复一下,也挺正常。”
南浔无言以对。
深夜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客厅墙壁上挂钟的滴答声更加明显。
过了很久,陶应然才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缓缓起身,道:“小浔,我累了,我今晚可以睡你家吗?”
南浔如鲠在喉,点头道:“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那一夜,陶应然没有合眼,她看到了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也看到了天亮起来的瞬间。
她想了很多,久久不能平静。
被窝里实在待不住了,陶应然干脆翻身起床,可却在推开门的时候,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音。
“嗯,她在我这儿。不用担心,等她醒了我就和她说。”
是南浔的声音。
听这内容,陶应然大约能猜到对面的人是谁,不禁停住了脚步,等南浔挂了电话,才走了出去。
她轻手轻脚,唤了声:“小浔。”
南浔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舒了一口气,道:“小然,你怎么和只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陶应然笑了一下,问道:“是顾谨川打来的吗?”
南浔点头:“嗯。他挺担心你的,你……要不要回他一下信息?”
陶应然还没想好要怎样去面对他,但是也不想把南浔牵扯其中,只好说:“好,我马上就回复他。”
说着,她返回房间,解锁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如潮涌般袭来,不过她都选择了无视。
她选择了一条最新的消息,并没有看内容,直接回复了一句:【我很好。】
顾谨川秒回,就像B老师秒回桃小然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陶应然指尖轻触屏幕,自以为冷静地打下一行字:【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要忙。】
没隔多久,顾谨川再次发来信息:【那你还回来吗?】
陶应然淡淡回道:【不知道。】
然后她就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
她在房间里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客厅,对南浔说:“小浔,我回家一趟。”
南浔问:“是回阿姨那里吗?”
“嗯。”
“那你今天还来我这儿住吗?”
陶应然摇了摇头:“不来了。”
南浔看她眼下有些乌青,心疼得不行,但是也深知自己除了略显无力的安慰和暂时的庇护,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只能上前抱住了她,道:“小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我也会永远爱你。”
陶应然眼眶酸涩,却哭不出来,只觉得糟糕的情绪全都堵在喉间。
她慢慢地低下头,轻声道:“谢谢你。”——
五月的第一天,天蓝得像是水洗过一般,温柔的风流淌过指尖,春天的萌芽即将开出绚烂的夏。
脱下厚重的冬装,人们的心情都好像变得轻盈。
除了陶应然。
离开南浔家之后,她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徘徊了好久,过了晌午才站在了金胜路的楼下。
可是她犹豫了好久,都没有上楼。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人沟通这件事,要告诉他们契约婚姻的事情吗?又或者是隐瞒前因,只说后果?
妈,阿公,我要离婚了?
这样说的话,他们会不会失望?明明他们那么期待她可以获得幸福,可自己却要亲手把这美好的幻境打碎。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小然?”
回头一看,正是阿公。
“你怎么来啦?”阿公掩不住的惊喜。
“阿公。”陶应然微微一笑,“想你们了,路过就顺道儿来看看。”
“那怎么傻站着不上去呀?”阿公笑了,“我刚在巷口的面馆吃完饭,你中午吃了没?”
陶应然摇摇头:“阿公,我不饿。”
“那我给你去买点枣花酥。”阿公又说。
“不用啦,”陶应然赶紧婉拒,“我、我就想上去坐坐。”
阿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低落,问道:“怎么啦?你妈妈在店里呢,要不要我叫她回来呀?”
“不用啦。”陶应然道。
妈妈的眼神太尖,她怕自己那些繁芜的心思暴露在她的面前。
陶应然小声道:“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们。”
阿公也不再追问,只是迎她进了屋子,道:“那坐一会儿吧,阿公给你泡茶喝。”
陶应然点头。
于是,她在沙发上坐下,端着茶喝了一下午。
阿公则坐在茶几旁边,一篇又一篇地写着字帖。
陶应然静静地看着阿公,享受着暂时逃避带来的安宁。
“阿公。”她唤道。
“嗯?”阿公抬头看她。
陶应然其实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喊他。
“阿公您的字真漂亮。”她没话找话道。
阿公也不拆穿她,只是说:“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一开始也写不好。”
陶应然道:“嗯,万事开头难,一回生二回熟嘛。”
阿公笑道:“是这样的。我刚开始练字的时候,总是倒笔画,我看别的同学都会写连笔了,就愈发着急,可是越急就越改不过来。后来慢慢沉下心来,一笔一画地写,慢慢地,就写顺了。”
接着,他放下笔,看着陶应然,道:“此理万物接通,对于没经历过的事情,人都会感到陌生或者彷徨。但你要相信凡事总有结尾,就像路是人走出来的一样,人生也是经历过来的。所以,不要怕,也不要急。”
陶应然喃喃道:“那如果结尾不好怎么办呢?”
阿公却反问她:“什么是好?什么又是不好?”
陶应然眼神游离:“比如,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阿公说道:“你不必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更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公序良俗、道德规则都是被制定出来的,但你作为个体,要学会随心所欲,别给自己设置太多的条条框框。”
这番话像是一根尖针,戳破了陶应然脆弱的壁垒,她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委屈,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我今晚可以住家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呀。”阿公笑得慈祥,“我和你妈妈都是你的后护盾,如果你想一退步,这个家永远会为你敞开。”
阿公没有问具体的事情,也没有刨根究底陶应然为何要留宿,只是用简单朴实的话语安慰着她。
陶应然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得以放松。
今天的时间流逝得好像特别慢,由于陶应然昨晚睡眠不足,渐渐生出了困意,于是便回房躺了一会儿。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已然暗了,窗外的黄昏天上只留下一角乱云败絮,看起来有点潦草。
这时,客厅里传来开门声。
陶英红的声音随之响起:“哎呀,小顾你客气什么呀?进来坐。”
陶应然一惊,立刻下床推开了房门。
果然,站在门口的是顾谨川。
他依旧穿着笔挺得体的西装,看上去高贵却不浮夸,优秀的侧颜上挂着为数不多的温和神情。
陶应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追到自己家来。
“妈,不用了,我就是来送点东西的。”
陶英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道:“哎呀,怎么这么客气?上个月送的土鸡蛋和鱼油还没吃完呢。”
陶应然愣了,脱口而出:“妈,什么土鸡蛋和鱼油?”
陶英红一看她出来了,立刻招手:“这孩子,就知道睡觉,自己老公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呀?”
陶应然微微蹙眉,又转向顾谨川,问道:“你送什么过来了?”
顾谨川答道:“没什么,就是些日常的保健品,还有特工的蔬菜和肉之类的,我想这些比较新鲜,就拿来给妈和阿公尝尝。”
陶英红笑道:“小顾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家里都快堆满了。”
陶应然觉得不对,问道:“每个月?你都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谨川一五一十地说道:“有时候顺道路过就会来拜访一下。”
一旁的阿公插嘴:“巧了,小然今天也是。”
顾谨川弯了弯唇角,道:“那真的是巧,老婆,等会儿一起回家吗?”
陶应然:“……”
她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如果她说不回去,妈妈肯定要问是怎么回事,可她还没组织好语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思索片刻,最终不情愿地说道:“回。”——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风也变得有些凉,但车内的空气依旧沉闷。
陶应然率先打破了宁静。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金胜路的?”
顾谨川答:“这挺容易就能知道的吧。”
陶应然皱眉:“你跟踪我?”
顾谨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想确保你是安全的罢了。”
陶应然心中不悦,没有继续说话。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玩物,如果要离开,那一定不能是自己跑的,只能是被主人丢掉的。
算了,回去也好,可以收拾一下行李,顺便把咖喱也带走。
她正想着,顾谨川却又开口了:“昨天——”
他话没说完,但这两个字足以刺激陶应然敏感的神经。
她几乎是飞速地打断了他的话,道:“昨天我喝多了,记不太清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她自己也没弄明白,大概只是不想去回忆,或者是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
“吱嘎——”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旋即车就停在了路边。
惯性让陶应然猝不及防,猛地向前倾身。
“怎么了?”陶应然莫名其妙。
顾谨川侧过脸看她,幽不见底的瞳眸映射出锐利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记不清?”
陶应然紧抿双唇:“嗯。”
顾谨川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
他停顿许久,而后沉声道:“如果我昨天吓到你了,那么我为我的行为道歉。”
陶应然移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打着哈哈道:“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印象。”
顾谨川却很执着:“但是我全都记得,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陶应然不想听他说完。
在她看来,顾谨川像是在和她解释昨天那些反常的行为。
就仿佛在说,亲你不是我的本意哦。
她平静地回道:“我没有误会你。”
她怎么可能会错他的意呢?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会过分解读那个吻的含义,更不会误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情愫。
“然然。”顾谨川喉咙发紧,低声喊她,希望她能看自己一眼。
那一刻,陶应然神思翻腾,可却始终没有抬眸。
“顾总,我能求您两件事吗?”她突然开口。
“嗯。”顾谨川即刻答应。
别说是两件事,现在就是一千件、一万件,他都会答应。
“第一件事,以后别再去我家送东西了。”
陶应然顿了半秒,继续道:“第二件就是,我们离婚吧。”
第四十四天
路过车辆的前灯透过挡风玻璃射进来, 照得顾谨川冷清深峻的脸忽明忽暗。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神情出现了裂痕,蹙起的眉心染着少见的愕然之色。
他下颌紧绷,唇线拉直, 道:“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 我郑重向你道歉, 你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陶应然闻声笑了:“您有什么好道歉的呢?我俩彼此彼此吧。”
顾谨川沉声问道:“什么叫彼此彼此?”
陶应然忽然觉得好没意思,语气也不耐烦起来:“非要把话说那么明显才行吗?”
“我们一开始只是一场交易, 到后来引起了这么多闹剧,现在事情都明了了,该报复的也报复了, 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吧?就算是员工也好,能不能请顾总别撕破脸,让我走得体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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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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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川气笑了,他做了这么多,只为了逐个打消她的顾虑,希望她可以多在自己身边待上一秒,到最后竟成了报复?
“只剩两年多而已, 也坚持不了?”
“我不要房子了,一开始收的那一千万,我也会按照比例分期归还给你,如果是这样,现在离和两年后离有什么区别呢?”陶应然反问。
明明已是春天, 顾谨川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他薄唇微启,问道:“待在我身边就这么难熬吗?”
陶应然滞顿许久。
如果她不知道自己被他像猴子一样戏耍, 如果她没有到处搞事情的混账老爸, 如果她的出身更好一点,家境更优越一点……
或许她的感受会不一样。
但是现在, 她只想逃。
她不值一文的自尊心在作祟,要把这失控的一切都扳回正轨。
“是。”陶应然唇瓣颤动,吐出一个字。
顾谨川目光冷寂,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的血管蜿蜒遒劲。
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回道:“好。”
陶应然不语,静待后续的安排。
可谁知,顾谨川双手交叠摆在胸前,在椅背上欠了欠身子,道:“既然如此,那你写封辞职信吧。”
陶应然愣住了:“?”
顾谨川瞥了她一眼,道:“很难理解吗?你不是员工吗?想要提前解除劳动关系,必须要先申请辞职的。”——
那天回家,陶应然就立刻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辞职模板”。
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她从来没有向谁辞过职,这对于她来说的确需要一些帮助。
她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找到了资料,并且像模像样地写出了一份申请。
于是,陶应然拿着写好的辞职申请敲响了顾谨川的书房门。
“咚咚”
“进来。”屋内的人简短地说道。
陶应然推开房门,又是那股熟悉的淡香。
“辞职信我写好了。”陶应然递了过去。
顾谨川只扫了一眼,就问:“打印的?”
陶应然点头:“对。”
“要全部手写。”顾谨川道。
陶应然不解:“为什么?”
顾谨川有理有据道:“为了防止以后有劳务纠纷。”
“……”
合着他是怕自己和卓东一样死缠烂打阴魂不散呢。
“行。”陶应然答应得很干脆。
十几分钟后,她拿着手写的辞职信再次来到了顾谨川面前。
顾谨川拿过辞职信快速浏览了一遍,接着念出来声:“离职理由是,不想干了?”
“对,有什么问题吗?”陶应然问道。
顾谨川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这理由太粗糙了,作为老板我批不了。”
陶应然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那要多细致?”
顾谨川慢条斯理地说:“写清楚是原因导致你不想干了,并且我还要评估这个原因是否合理。”
陶应然半眯起眼睛,问:“那评估的标准怎么定?”
顾谨川理所当然地摊开手,道:“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
你牛。
陶应然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顾谨川却叫住了她。
“明天再给我看吧,我要休息了。”
陶应然看了眼时间,才9点钟。
“九点就睡觉?”
顾谨川“嗯”了一声,道:“昨晚没睡好,今天很累。”
陶应然无语。
行行行,话里话外都在点我是吧。
“那我明天早上把辞职书给您。”
说完,陶应然就抬腿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合上房门,接着气的跺起了脚。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他是不是专门以捉弄人为乐!”
太恶劣了!
陶应然越想越不爽,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要在小某书上面吐槽。
忽然,她停住了动作。
不对啊,她要是发帖了,那“B老师”不也能看到吗?
可是她再转念一想,账号是自己的,她想发什么就发什么,还就是要骂给他听了!有种封她账号啊!
陶应然立刻付诸行动,发了一个新帖——
【哪家好人离婚还要写辞职信啊?】
可不曾想到,顾谨川居然以B老师的身份秒回了她。
【你去民政局,工作人员也会问你为什么要离婚的。】
陶应然冷冷地回复了他一个微笑脸,配字:【您不是休息了吗?怎么还在冲浪?】
B老师:【已经躺下了,不信的话你来我房间看一看?】
桃小然:【……】
B老师:【路你应该熟悉,毕竟昨天才走过。】
桃小然:【不熟,昨天是梦游。】
B老师:【那你游得还挺奔放。】
陶应然受不了了,反手拉黑了B老师的账号,顺便还把他刚才的留言全部删了。
给这么一弄,她直接来了精神,奋笔疾书俩小时,洋洋洒洒写了五页纸。
她倒要看看,这么多理由够不够详尽,顾谨川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叮叮叮。
闹钟响了起来。
陶应然倏地睁开眼睛,像是军训一样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她昨晚临睡前特地调好了闹钟,势必要赶在顾谨川上班之前把辞职申请交给他。
可是当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周围却异常安静。
要知道平常这个时候,顾谨川肯定已经起来了,总归会有些细小的碰撞声或者摩擦声,但今天,一切平静地就像是家里没人一样。
陶应然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三明治和橙汁,旁边还有一张黄色的便利贴。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
她走过去一看,只见便利贴上写着:今天公司事情多,我先出门了。
“……”
现在时间7点还不到,你顾谨川什么时候这么早就去上班了?
陶应然觉得这人就是在和自己作对。
她把辞职书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但还没坐定,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小某书通知99+】
啊?
陶应然愣住了。
她的账号已经沉寂很久了,平常浏览都很少,怎么突然那么多通知?
带着疑问,她打开了小某书。
下一秒,她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溜烟的网友在她昨天晚上发的帖子底下点赞留言——
【磕到了。】
【正主来了啊。】
【真老公上线!】
【好刺激。】
【如何奔放的?放个耳朵。】
【蹲一个后续。】
【放个pg,有后续踢我。】
……
“什么跟什么啊?”陶应然不明就里。
不过,当她点进那篇帖子的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只见昨天被她删掉的B老师的评论,又再次出现在评论区,并且成为了点赞最多的一条留言。
并且,底下还多了一句话——
B老师:【这么玩不起?还拉黑删除呢?】
这什么玩意儿啊!顾谨川明明在小黑屋里面呢,是谁给他放出来的?
陶应然不信邪,尝试着再次把B老师拉进黑名单。
谁知,屏幕上弹出提示:【无法将该用户加入黑名单!】
她又试着去删B老师的流言,类似的提示再次出现:【无法删除该评论!】
“……”
好家伙,高级玩家权限高是吧。
陶应然上头了,一怒之下干脆决定把自己的账号注销——
结果失败了。
系统提示:【目前无法注销,请稍后再试。】
啪嗒。
陶应然默默扣上了屏幕。
预判了我的行动是吧。
行,我就和你杠上了。
于是,那一整天,陶应然都没有出门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扣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先是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接着拿出电脑码字,就这样坐在客厅里板等着顾谨川。
终于,在黄昏时分,顾谨川踏着金色的夕阳走进了家门。
他一进门,就看到茶几旁边竖着的箱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问。
“嗯。”陶应然瞥了眼他。
顾谨川脱下外套换好鞋子,又不紧不慢地走去厨房接了一杯水,然后拽了下自己的领结,问道:“这么有自信我能给你批辞职申请了?”
陶应然微微一笑,拿出一沓A4纸,像是作报告一样呈上,道:“您自己看这些理由充分不充分吧。”
顾谨川接过辞职申请,一个字一个字地查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嘶”了一声,而后侧过脸睨着陶应然,语气肆然:“离婚原因是,性生活不和谐?”
“嗯哼。”陶应然得意地点头。
“这个你挑不出刺儿了吧?我相信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会理解的。”
顾谨川顿了几秒,旋即轻笑一声,道:“行。”
陶应然被他突如其来的爽快砸愣了:“当真?”
顾谨川看着她,淡淡开口:“对啊。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拦着你。”
“不过,”他忽然勾了下唇,“接下来,我们要分一下财产。”
"财产?"陶应然有些疑惑。
他们俩哪来的财产?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细小却不可忽视的叫声——
“喵~”
循声望去,刚刚睡饱的咖喱从猫屋里走了出来,躬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接着又用后爪挠了挠耳后。
只听顾谨川悠悠道:“咖喱要留下。”
第四十五天
“哈?”陶应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谨川不徐不疾道:“有什么问题吗?”
“凭什么!”陶应然很不服气。
咖喱是她发现的, 怎么说也应该由她带走。
顾谨川有条不紊地说道:“按照你提出的条件,你应该要还我750万,那么请问你有足够的资金可以维持咖喱现在的生活水平吗?”
陶应然梗着脖子, 抬高声量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有、有啊!”
顾谨川挑眉:“一周七天牛肉鸭肉兔肉鲜虾三文鱼不重样?”
陶应然气势减去了一半:“鸡肉也能吃。”
“进口猫砂?”
“小野猫用土不也可以吗?”
“专用牙膏和保健品?”
“以前咖喱没有也活的挺好的啊……”
陶应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到最后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顾谨川摇了摇头, 语重心长道:“离婚是我俩的事,咖喱是无辜的。你知道很多小猫会因为突然换环境而出现应激反应吗?”
“……”
陶应然知道自己不占理, 但还是很不爽顾谨川玩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套。
她问:“是不是要上法庭才能让我带走咖喱?”
顾谨川扬起唇角:“上法庭肯定也不能判给你啊。”
陶应然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顾谨川看她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故作慷慨地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或者, 你要是把这封辞职信收回去,我也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陶应然一听,轴劲儿上来了:“嘿,你拿咖喱当人质……啊,不,当猫质是吧!”
顾谨川不予置否。
看着他那副胜券在握、势必拿捏住自己的模样,陶应然心一横, 道:“好,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她后半句吞进了肚子里——待我再次归来,就是夺回咖喱之时!
说罢,她提起箱子就要往外走。
“等等。”顾谨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干嘛?”陶应然没好气地问道。
“细节都还没定, 这么着急走作什么?”顾谨川注视着她。
陶应然一口气说道:“离婚有三十天冷静期,所以我觉得这周之内提交申请是最好的, 关于还款的部分, 您可以叫律师拟定具体协议,一个月不超过2万的话, 我都没有异议。”
接着,大门拧开,滑轮的轱辘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之后又被合上的门板隔开。
顾谨川眉心紧皱,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而后拨通了电话。
“姚秘书,房子准备好了吗?”他问。
姚秘书答:“都弄好啦。哎,顾总,我看到夫人从小区里出来了,要跟上去吗?”
“跟。”顾谨川吩咐道。
“好的,顾总。”
挂了电话,姚秘书轻轻叹气,心想,夫人怎么又要离家出走了?而且这次动静还挺大。
“于师傅,麻烦您跟紧点,一定要把人堵在湖西路和望京街的交叉路口。”
车内,陶应然一边开车一边在思考去哪里过夜。
刚才她一生气,也没考虑周全就拎着包走人了。
眼下家是肯定不能回去了,不然阿公和妈妈肯定要和自己彻夜长谈,而她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南浔。
正在思考要不要找家酒店凑合一晚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的十字路口拉起了禁行线。
陶应然慢慢停车,然后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朝路边执勤的警察问道:“您好,请问这里是封路了吗?”
警察点头:“对,您可以选择从望京街的西边绕行。”
陶应然不仅左右不分,东西南北也弄不清,只好弱弱地问道:“西边是右边吗?”
这时,旁边一辆车子忽然也摇下了窗户,对陶应然喊道:“是的,姑娘,不过你要不赶时间的话可以等一下。现在望京西街可堵了,没个半小时出不去。”
陶应然犯愁了:“可直行给堵住了呀。”
那位司机说道:“那是因为前面路口在办活动,还有十分钟就散场了,你可以把车停旁边等一会儿。”
说着,司机还朝前方指了一下。
陶应然心说京市主干道上哪里还能有能临时停车的地方?
她半信半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接着便愣怔了一下。
只见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真的有一个空位,旁边还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写的“P”,充满了违和感。
“女士,你走不走?后面车要堵起来了。”警察催促道。
“哦,我马上……”陶应然赶紧准备松开油门。
谁知旁边的司机又说道:“你真不去前面的活动看看?听说中了奖可以免费去某格丽酒店住一个月呢。”
“啊?”陶应然再次傻眼。
还有这种好事?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瞜一眼的时候,警察又开口了:“女士,如果您要参加活动的话,请靠边停车。”
于是就这样,陶应然稀里糊涂地就停下了车。
但她始终都没想明白,这么多车子,怎么偏偏只有她“幸运”地停在了仅有的停车位上。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拥挤的人流挤进了活动现场。
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兴奋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即将要揭开今晚的一等奖!请现场的观众都拿起手机扫这个二维码,参与到我们这个活动中来!”
陶应然看着周围的人都捧场地照做,便也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可是她的网络有些慢,页面还在转圈圈,就听到主持人说:“好,抽奖通道关闭!”
算了,她一般也不会走这种大运。
陶应然放下手机,准备以旁观者的姿态去沾沾即将诞生的锦鲤的喜气。
只听一阵欢腾的音效过后,主持人指着大屏幕,嘴巴比眼睛快:“让我恭喜,一等奖获得者陶——嗷?”
突然,他看着屏幕定住了。
“姚、姚逾白?”
在场准备爆发欢呼声的群众们也凝固了。
主持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皱着眉头抹了一把脸,支吾半天,问道:“这个,这个姚逾白是谁?”
这时,人群中一只手默默地竖了起来。
“是我……”
大家齐刷刷地朝他看去,陶应然也不例外。
然而,下一秒她就愣住了:“姚秘书?”
姚秘书尴尬地笑了一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打招呼道:“嗨。”
陶应然有礼貌地点了下头,道:“姚秘书快上去领奖啊。”
姚秘书嗯嗯啊啊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上了台。
主持人也用一种“怎么是你”的表情看着他,满脸写着不情愿地把“某格丽酒店30天豪华总统套房”的一等奖大礼颁给了他。
陶应然站在台下鼓掌,拿出照相机帮姚秘书拍了张照片,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姚秘书站在台上,悄悄地调整了一下挂在耳朵的上的耳麦。
只听到里面传出顾谨川冷沉的声音:“……再安排个特等奖。”
姚秘书立即会意,朝主持人使了个眼色。
主持人也很机灵,立刻拿起手上的平板看了一眼,然后拿起话筒,道:“啊,那个,主办方刚发现今天是个黄道吉日,还准备了一份特等奖!送高级公寓一间!请大家再次拿出手机扫描大屏幕上的二维码!”
台下的观众都倒吸一口凉气,没人敢真的去扫这个码,全都是装模作样地打开摄像头晃了一下,虚晃一枪。
姚秘书则盯着陶应然,不停地朝屏幕努嘴,意思是,快扫呀!
陶应然正觉得这个活动离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瞧瞧这个特等奖花落谁家,结果却看到姚秘书对自己挤眉弄眼的。
“?”她虽然不懂,但还是对他笑了笑。
姚秘书见陶应然毫无反应,干脆直接拿出手机,敲着屏幕示意。
他在内心中尖叫,扫码啊,姑奶奶!你不扫码,这全场200多号人今晚都别回家了!
陶应然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给面子地扫了码。
这时姚秘书和主持人的耳麦里同时传来了后台工作人员的声音:“已确定陶小姐扫码成功,可以开奖了!”
主持人得到指令,立刻开始倒数:“三、二、一,特等奖的得主是——陶应然!”
“唔哦!”观众们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陶应然还在状况外,可已经被姚秘书拉上了台。
“这是怎么回事啊?”陶应然疑惑地问道。
姚秘书把她推到台中央,喜上眉梢道:“您中奖啦!”
陶应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就是刚才扫的那个码吗?”
主持人结果话头,道:“对,二环的一套高级公寓呢!”
说完,他便亲自把一把钥匙和一本房产证交给了她。
“祝贺陶小姐成为桂竹华府的业主!”
陶应然给这个惊喜砸得晕头转向,完全不敢去接。
她摆摆手,道:“不用了,这个奖我放弃。”
姚秘书急得要跺脚:“哎呀,这么好的运气怎么能不接呢!”
陶应然凑过去小声道:“我觉得这其中有猫腻,现在什么人把价值千万的房子随便送人啊?”
她说着,脑海里闪过了各种犯罪剧情,中间还穿插着几幕惊悚灵异的画面。
“没有猫腻!”姚秘书三根手指并拢,指着天空发誓,“我以我的性命担保,绝对是正经抽奖!”
“……这也不必吧?”陶应然被他的气势惊到了。
主持人也劝得口干舌燥:“陶小姐,这是真的!您不信可以去房产局查!而且这是套精装修的新房,拎包入住的,没有前业主,历史比我的光明顶还干净!”
陶应然被他们说得晕头转向的,糊里糊涂地就收下了钥匙和房产证。
姚秘书捋了捋刘海,顺下一根因为焦虑而掉落的头发,总算舒了一口气。
但陶应然还是有些害怕,活动散场之后,她拉住了姚秘书,不好意思地问道:“姚秘书,您等会儿有事儿吗?”
姚秘书心说我这是应该有事还是没事?
就在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耳麦里顾谨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说没事。”
姚秘书照做,回道:“我没事,您说。”
陶应然轻声问道:“那您能陪我去看看这房子吗?”
“陪她去。”耳麦里传来了指令。
“好的,”姚秘书脸上挂着笑容,“我来给您带路。”
陶应然稍稍放心,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道:“谢谢您。”——
桂竹华府离着顾谨川的千山书院并不远,陶应然跟着姚秘书的车,没开几个路口便到了。
由于天色已晚,小区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保安也是仔细地问明他们的来意后才放人通行。
“这里治安很好。”姚秘书说道。
接着,他递给陶应然一个探测仪:“这是摄像头探测器,等会儿您进了家门先别着急开灯,我帮您把房子里查一遍,确保您的隐私安全。”
陶应然很感动,道:“您真细心,太感谢了。”
姚秘书被夸得冷汗直冒,呵呵两声,挠了挠头发。
他心想,您别夸我,夸顾总吧。
陶应然并不知道他这些心理活动,只觉得庆幸有他陪着,不然自己真的不敢独自前来看房。
巡视一周,陶应然真的是挑不出一点毛病,于是便住下了。
“那么,我先回去啦。”
“好的,您慢走。”
送走了姚秘书,陶应然便关上了家门,反锁起来。
环顾房内,虽不及顾谨川家宽敞,但也是一个标准的一室一厅,还配置了一间带着窗户的书房,可以说一个人住简直绰绰有余,甚至在夜里还显得有些空荡。
她倒不是有多胆小,毕竟和顾谨川同居的时候,她也经常一个人在家住。但是就像猫咪会有应激反应一样,人一下到了新环境,也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房子是精装修,家具和设施都配备齐全,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拘谨,行李箱也没有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起呆来。
忽然,她瞥见墙边好像镶着什么东西,好奇地走近一看,发现那竟然是内嵌式的夜灯。
“哇,这房子的设计师也太贴心了吧。”陶应然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就在她还想探索一下这里还有什么惊喜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顾谨川发来的信息。
【然然,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没有的话,也可以回来住。】
陶应然冷漠回复:【谢谢关心,我已经找到地方住下了。还有,顾总,您可以换个称呼了。】
没想到,顾谨川居然直接打来了电话。
陶应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睡了吗?”顾谨川明知故问。
“睡了,在梦游呢。”陶应然道。
“也行。”顾谨川语气听起来欠欠的。
“有事吗?”陶应然问。
“嗯。”顾谨川答道,“咖喱晚上不睡觉,一直在喵喵叫,我估摸着他是想你了。”
“啥?”陶应然有点懵。
但下一秒话筒里就传来了小猫呼噜呼噜的声音。
“听到了吗?”顾谨川的说话声变得有些远。
“嗯。”陶应然语调软了下来,她承认自己想咖喱了。
顾谨川道:“我就这样放着,你陪他说说话吧。”
接着,他便不再出声。
虽然和猫聊天听上去是有些扯,但是咖喱竟然真的对着话筒喵喵起来。
陶应然心都快化了,不自觉地夹起了音调:“嗷,咖喱,妈妈也想你。”
就这样,一人一猫竟然有来有回地“聊”了好久。
后来,陶应然倦意上涌,眼皮打起了架,连电话都来不及挂,就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听着那端传来均匀而轻浅的呼吸声,顾谨川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了句:晚安——
隔天,天还没亮,陶应然便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哪位?”陶应然嘴里还有些含糊。
“死丫头!”卓东愤怒的吼道,“你是不是真要断你老爸的财路!”
这一嗓子直接把陶应然的仅存的睡意也打散了。
她捏住手机,冷声喝道:“你有病啊!”
卓东气急败坏:“我警告你,你必须立刻帮我找人帮忙!不然我就闹到你老公家的公司去!”
陶应然嗤笑一声,回怼道:“我离婚了,你爱找谁找谁,顾谨川是不会理你的。”
说罢,她立刻挂断了通话。
虽然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卓东如此慌张,想必是大难临头了。
呵呵,活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陶应然这样想着。
不过,她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昨晚她好像没有挂顾谨川的电话就睡着了,那卓东的电话又是怎么打进来的呢?
她一翻记录,顿时讶然。
只见她和顾谨川的通话记录显示时长是7个半小时,并且是十分钟之前才挂断的。
而卓东也不止给她拨了一个电话,他是从凌晨五点就开始夺命连环call,所以她一直没接到的原因,是因为顾谨川一直和她保持着通话。
明明是陌生的新房,此时却有了些熟悉的味道。
之后,陶应然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打开行李箱准备收拾东西。
但她还没弯下腰,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奇了怪了,平常她的电话也没这么密啊。
陶应然心中打起了鼓。
“您好,请问您是?”
“同志您好,我们这里是向阳区派出所,请问是陶应然女士吗?”
陶应然愣在了原地,瞬间紧张了起来。
“是的,请问……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陶女士,请问卓东是您的父亲吧?”
陶应然顿了一下,道:“是。”
“那能麻烦您来一趟我们派出所吗?”警察问道。
陶应然以为是卓东又惹了事儿,要叫她去交保释金,于是便说:“我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警察却说:“可是您公公也在,所以还是请您来一趟,协助我们的调查。”
“公公?”陶应然好久都没听到这么耳生的称呼了。
“对,”警察道,“顾厚文,是您的公公吧?”
第四十六天(小修~
陶应然赶到向阳派出所的时候, 卓东正在大厅里撒野。
“姓顾的,你要不要脸!过河拆桥是吧!”
一旁的警察同志严声喝止:“卓先生,这里是警察局!请保持安静!”
卓东还不服气, 指着顾厚文骂道:“警察同志, 我实名制举报这个姓顾的!就是他指使我在东阳影视基地里捣乱的!”
顾厚文戟指怒目, 道:“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都不认识你!”
他早上刚到集团总部,车还没停稳, 这个神经病就冲到他的引擎盖前面,碰瓷不成就自己报警把警察招来,然后闹闹嚷嚷一路吵到了派出所。
卓东龇着黄牙, 恨道:“哎呀你这个老东西,前段时间雇我去你儿子施工地上演钉子户的事儿你忘啦!”
顾厚文一僵,语气低了下来,说话的底气都少了几分:“没有证据你别瞎说,否则我告你诽谤。”
卓东奸笑着掏出手机,道:“呵呵,早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不可信, 幸好我还留了一手。”
接着,他就按下了公放键。
手机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带几个人去扮演钉子户就行了?”
“对。剧本我都帮你们准备好了,到地方就使劲儿哭,使劲儿喊,会有人帮你们拍照的。”
“那钱怎么算?”
“这一万你先拿着, 事成之后还有四万。”
“现金啊?”
“对啊,不能有转账记录的。”
录音暂停, 卓东高声问道:“剩下那四万块呢!”
顾厚文脸都黑了, 但他还是坚持道:“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况且这录音里也不是我的声音。”
话虽然这么说, 可他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因为他能够明确地分辨出来录音里是杨厅女儿杨婧仪的声音,也清楚地记得是她自告奋勇地举手说自己可以找人帮忙做局,帮忙抢回来一些业务,甚至,连数额也和录音里说的一模一样。
首款1万,尾款4万。
可是,他分明已经把钱打过去了呀!
眼前这个自称是亲家公的人怎么会没收到?
难不成婧仪连四万块都私吞了……
就在顾厚文百思不解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爸?”
大厅里静了一瞬,顾厚文和卓东同时别过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陶应然站在那里,正定定地看着他们。
“闺女?”
“媳妇儿?”
顾厚文和卓东几乎是异口同声。
接着,顾厚文一愣,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小然,他真是你爸?”
陶应然很想说不是,但她人都到了,也不可能拍拍袖子就走,只能硬着头皮道:“嗯,是的。”
“哎嘿,你个死丫头终于肯出面了啊!”卓东笑得得意。
又转头对顾厚文道:“看到了吧,说了你还不信,亲家公。”
他还特地加重了亲家公三个字,似乎在说,还说不认识我,把你脸打歪。
顾厚文懵了,他问陶应然:“你不是说你父亲去世了吗?”
陶应然有口难辩,正想着怎么解释,却听到一个沉稳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那种爹确实可以算死了。”
陶应然抬眸,顾谨川那线条硬朗利落的侧颜就映在她明亮的瞳孔之中。
“你——”顾厚文似乎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登时紧张起来。
顾谨川向前一步,挡在了陶应然面前,气定神闲道:“警察先生,关于这事儿,我想您或许想听听这位当事人的意见。”
接着,他冷声吩咐道:“姚秘书,把那位汤先生请过来。”
陶应然下意识地向后瞥了眼,只见一个面熟的家伙被姚秘书提溜了过来。
“汤……”陶应然怔住了。
这不是卓东那位姓汤的牌友吗?
只见姚秘书把汤姓牌友领到了警察面前,然后有条不紊地说道:“警察同志您好,这位汤先生涉嫌假扮村民妨碍我们施工,还在网上恶意抹黑造谣,请问这可以报案吗?”
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卓东更是奇道:“嘿,老汤,我最近都找不到你,现在怎么出现了?”
汤姓牌友瘦精精的,五官扭在一起,不敢抬头。
姚秘书提醒道:“汤先生,您不必理他,把您刚才和我们说的话,再复述一遍给警察听就好。”
汤姓牌友眼睛和老鼠似的躲躲闪闪,嘴里的话要吐不吐地问道:“警察同志,我自首的话,能不能坦白从宽一下?”
警察糊涂了,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汤姓牌友一五一十地老实交待:“卓东前段时间找我,说是有个赚钱的活,只要去东阳一个施工地上面捣个乱就可以拿5000块,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然后呢?”警察问。
“然后我们就跑到工地上扮演村民闹事,完事儿了卓东分给我们一人2000块,说是网上舆论发酵后再给3000尾款。”
说到这儿,汤姓牌友顿了一下,道:“但是,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活不止5000块,我们一共四个人去闹,可以拿五万块,卓东少了我们一人7500……”
卓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他鼻子骂道:“哎,你小子听谁说的!”
顾厚文听到这儿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汤姓牌友道:“不是听谁说,是人家确实把钱打到我卡上了!”
卓东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冲过来就要揪他的领子:“好呀你个小杂种!敢私吞老子的钱……”
警察眼疾手快,立刻把他按压在地,喝道:“老实点!”
汤姓牌友一脸无辜:“我这可不是私吞!谁叫你结账的时候去上厕所了?那人家杨小姐也不能够等你啊,我就把我的银行账号告诉她了呗……”
到此,事情已经明了。
警察也阻止这帮人继续在派出所嚷嚷,分别将他们带到小屋内做笔录。
不过,卓东虽然一口咬死是受到顾厚文的指示,但没有直接证据,那个录音也不是在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录制的,并没有效力。
况且录音中没有提到关键人物的名字,加上顾厚文有律师在场,所以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不过,这东阳影视基地强拆民宅的事情算是水落石出了。
陶应然一大早赶来了派出所,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就看了这么一场大戏,当下并未深想,只觉得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但细细一品,却发觉了一丝蹊跷。
正好这时,顾谨川和顾厚文同时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父子俩本身就互相看不顺眼,今天算是撕破了脸,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顾厚文冷笑:“你小子给我设局呢?”
顾谨川波澜不惊地反问道:“您要是行得正,又怎么会踩沟里?”
顾厚文骂道:“不孝的东西!顾氏集团也是你起步的地方,现在你说不管就不管,简直就是白眼狼!”
顾谨川冷道:“您别忘了,当初是你逼着我把股份让给金学的。”
顾厚文语噎:“那、那又怎么样?哥哥让着弟弟不应该吗?”
顾谨川寒声道:“该,所以我全让给他,顾氏集团和宏创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是您一直想掺和我的生意。”
顾厚文给他怼得脸红脖子粗,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干脆调转矛头指向旁边默不作声的陶应然:“小然,你也是。怎么谎话连篇的?早知道你爸是这种流氓,我打死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陶应然平时虽然伶牙俐齿,再不济心里也能嘀咕两句,可是卓东就像她人生中的污点,烙在她的血液里,把最不堪的又最无法摆脱的那部分撕开给别人看,让她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
“她又不是和你结婚,要你同意干嘛?”顾谨川加重了语气。
说着,他拉住陶应然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继续道:“而且,我看您和我这个老丈人还挺臭味相投的,说不定多聊聊,能发现都是一个土坡上出来的貉呢。”
“你——”顾厚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顾谨川不再理会他,拉着陶应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陶应然便甩开了顾谨川的手。
她问:“你怎么找到那个姓汤的?又怎么知道卓东和你爸闹到公安局了?”
顾谨川并没有因为她这个闹脾气的举动而感到不悦,只是抬手捋了捋她额前有些凌乱的青丝。
接着,他温声道:“杨婧仪手段太幼稚了。”
微凉的指尖掠过陶应然的素洁的额头,若有似无的触感像是一阵轻风,却又隐隐让人感到微微发麻。
她怔了几秒,稍稍向后撤了半步,然后问出了刚刚就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什么?”顾谨川顿了一下。
陶应然注视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卓东和杨婧仪串通一气,想要陷害你了?”
顾谨川凝神片刻,道:“对。”
“所以一开始你就想利用他们做个局是吗?”陶应然又问。
“是。”顾谨川承认。
“那,卓东和杨婧仪用这事儿来挖苦我,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陶应然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抖。
她觉得这段时间为顾谨川担心的自己就像个白痴。
她为他的遭遇打抱不平,她为了不拖他后腿,费尽心思想要离婚,甚至还净身出户。
可到头来,他却利用自己最不想直视的伤口设计陷阱,反制自己的父亲,还亲自披马甲指导她演戏。
她到底算个什么啊?
不过是局里的棋子罢了。
“我不知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话,”顾谨川沉声开口,“但如果你受了委屈,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陶应然无力地笑了。
她说:“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看得清自己的身份。我爸是你的工具,我是你解乏的宠物,各司其职罢了。”
顾谨川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悬滞在半空中。
陶应然抿唇,与他对视之间只觉得他瞳中的温度骤降,在烂漫的五月天中染上了一层冰冷的白霜。
她心脏莫名的疼,却还是说道:“叫你律师快点把离婚协议书拟好吧。”
第四十七天
顾谨川漆黑的眸子如寒潭沉星, 他喉头发紧,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腔内弥漫。
“我从未将你视作玩物。”
“那是什么?窥探别人的内心很好玩吗?我着急的样子是不是很愚蠢啊?”
陶应然娥眉紧拧,眼底的酸涩翻涌而上。她很想保持理智, 像个成熟的人一样冷静, 可是她却做不到。
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 隐秘地希望着顾谨川也能被这些利刃般的控诉划伤。
这样,难过的就不只有自己了。
这种想法真卑劣啊。
无所谓, 她本来也不算什么好人。
陶应然漠然转身,不给顾谨川任何解释的机会,径直向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顾谨川僵直在原地, 目光定在她远去的身影上。
她的那些寒凉话语砸落而下,一点点瓦解了他坚冰般冷硬的外壳,将他眼底最后那点稀疏破碎的光都浇熄了——
陶应然一口气将车开回了家,到达地库后却没有上楼,而是脱力一般地趴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其实当她意识到自己多么不想被他知晓自己糟糕的原生家庭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 再也无法用平常心去面对顾谨川了。
对待这段关系,她早就滋生出了不应该有的期望。
她想被平等地对待,想被尊重,想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一个三年期满就可以滚蛋了的合同员工。
但, 这种想法也太过天真了。
不知过了多久,陶应然停止了流泪。
她抬手抹了抹泪痕, 深吸一口气, 准备下车回家。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 一条“业内人士”的“可靠消息”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京城第一顾家疑似婚变?
后来,陶应然看到热搜的时候,已经有种见怪不怪、宠辱不惊的感觉了。
但这次好像又有些不一样,连她很多认识的人也跑过来“关心”自己。
【哎呀,我看到报道了,你别太在意呀。】
【最近还好吗?(龇牙笑.jpg)】
这里有她的亲戚,也有很多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人。
陶应然一律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调到了勿扰模式。
她知道这些人只是想看个热闹罢了。
而她已经厌倦了被人当戏看的日子。
不过,码字的空余时间,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那篇爆料。
不得不说,这报道写得有鼻子有眼,还配了几张顾谨川糊到不行的单人照,底下评论更是清一色的求分发言。
【最好是真的。】
【顾总终于开眼了啊。】
【希望下次看到的时候已经离婚了哦。】
呵,陶应然想,用不着你们搁这儿许愿,姐自己会走。
正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夺赤》剧组的工作群忽然传来了新消息。
有人at了她。
陶应然愣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拍摄已经接近尾声,群里都没什么人说话,她更是潜水专业户,鲜少有人会关注到她。
她点开群聊一看,原来是一条at了所有人的通知。
【@所有人,为了庆祝拍摄圆满结束,本周六我们将组织一次海边团建活动,地点定在三亚,为期3天,现在统计一下人数,要来的小伙伴接龙哈。】
大家都很感兴趣,纷纷踊跃报名,但陶应然却没有玩的心思,并没有参与其中。
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导演竟然亲自私聊了她。
【小陶呀,团建你不来吗?】
陶应然回复:【最近有些累,我就不去啦。】
导演却很坚持:【别呀,我们团建很轻松的,就打打牌吹吹牛,晒晒太阳游游泳,正好消除疲劳。】
陶应然正想着要如何委婉地拒绝,没想到导演再次发来消息:
【来呗,你还可以免费带一个家属呢,人多热闹呀!】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咱们同龄人哈,有些项目比较刺激,怕年纪大的心脏受不了。】
陶应然有些奇怪:【不是很轻松的吗?】
导演:【轻松是轻松,但还是有需要体力的项目的哈。】
陶应然觉得他热情得有些诡异,只好说:【那我考虑一下呀。】
导演:【好,周五前给我名单就行啦。】
不过陶应然并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就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晚上她在和南浔、纪辞的小群里聊起休假的时候,才想起来这茬。
南浔听说剧组要去三亚,表示十分羡慕,并极力怂恿陶应然。
南浔:【去呀去呀,三亚最近多了一个网红海湾,超出片啊!】
纪辞:【哎,你别说,我还真的挺想去休闲一下。】
陶应然:【那不如我把名额让给你俩?】
南浔:【不行啊,我最近一直在出差啊,全国各地跑,坐飞机坐吐了。】
纪辞:【你们剧组团建,然后你不去,把我们拉过去,太奇怪了吧?】
南浔:【不如小浔你和小辞一起去呗?正好散散心,而且专家说了,看看大海有助于消除烦恼!】
纪辞:【可以吗?(娇羞.jpg)】
陶应然:【你要真的想去的话,我可以问一下。】
纪辞:【我们就是一家人。】
纪辞:【期待.jpg】
陶应然被说得有些动摇,便给导演发去了消息。
【导演,请问可以带朋友去吗?】
过了好久,导演才回复:【也行。】
与此同时,这座城市里多了两个睡不着的人。
纪辞欢快地开始准备去度假的行李,甚至搜起了最近流行的海岛穿搭。
而顾谨川则在思考陶应然找了哪个“朋友”去度假。
他越想越烦躁,干脆来到阳台抽烟。
晚风吹过,夹在他两指之间的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里微微颤动,像是他驿动不平的心绪。
忽然,手机震动。
是他的律师发来的消息。
顾谨川简单地点了几下屏幕,然后打开某博,直接转发了那条“豪门婚变”的爆料,并配上了一张图——
律师函.jpg——
周六一早,纪辞开着车来到陶应然家楼下,给她发去了消息。
【小然,我到啦!】
没过多久,陶应然就背着单肩包下来了。
“你怎么就带这点东西啊?”纪辞疑惑地问道。
陶应然却说:“就两个晚上而已,要带什么行李呀?”
纪辞指着自己的箱子,道:“泳衣呀!沙滩裤呀!还有各种配饰呀!”
陶应然笑了笑,道:“我不准备下海游泳,也不打算参与活动。”
纪辞愣了:“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陶应然认真地说道:“在酒店房间里睡上三天。”
这几天顾谨川没有再来找她,就像在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可她却也不见安宁,夜里不是觉浅就是睡不着,严重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纪辞啧了一声,道:“我还带了相机准备给你拍美美的照片呢!”
陶应然轻叹一声:“可惜我现在没什么心情。”
纪辞劝道:“哎呀,不就是一个男人的事儿吗?咱们别为了一棵大树,放弃整座森林啊!”
陶应然哭笑不得:“哪来的森林?”
纪辞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睁开你的双眼,就会看到绿洲。”
陶应然撇嘴:“开车吧,哲学家。”
二人到达机场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当他们看到陶应然身边的纪辞的时候,都稍稍睁大了双眼。
陶应然赶紧主动介绍:“他叫纪辞,是我的朋友。”
导演却在心里犯嘀咕,他以为陶应然是要多带一个朋友来,哪知道她是只带朋友来?那、那家属呢?
纪辞笑容明朗,主动和大家打招呼:“嗨,你们好。”
可众人的反应都很奇怪,神情十分尴尬:“你好你好……”
就在陶应然有些不悦自己朋友被不礼貌对待的时候,却有一块阴影覆上头顶,遮蔽住了光线。
导演率先喊了一句:“顾总。”
陶应然倏地回头,刚好撞进了顾谨川深邃的瞳眸。
电光石火之间,目光触之即离,并不刻意,衬得这短暂的对视更像是无心之举。
明明不过几天没见,陶应然却像是不会面对顾谨川了一样,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这时,顾谨川开口了:“人到齐了就出发吧。”
陶应然下意识地一颤,抬眸看向了他。
他要一起去?他这个日理万机的总裁为什么会来剧组的团建?
陶应然捉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导演这时候站出来排疑解惑了。
他笑着打圆场:“好的好的,这次活动还要感谢顾总的赞助呀!”
“不用。”顾谨川淡淡回道。
“用的用的,您都特地把私人飞机拿出来了。”导演说道。
顾谨川语调平平:“没什么,之前答应过一个人罢了。”
陶应然神思一动,想到了那天在深山里,她和顾谨川说的那句“那我们等早上坐飞机再走吧”。
是她想多了吧,顾谨川怎么会记得这种连承诺都不算的玩笑话?
与此同时,剧组里几个吃瓜小群已经炸开了锅,大家开始捕风捉影,私下揣测了起来。
【顾总怎么和她是分开来的呀?】
【是呀是呀,我还以为陶应然会带着顾总一起来呢!】
【而且他俩都不坐一起哎。】
【我听说他们现在好像不住在一起了。】
【啊?那爆料是真的啊!】
【顾总不是发律师函了吗?】
【不清楚,再看看。】
……
登上飞机后,陶应然特地观察了一下顾谨川的位置,确定他坐在飞机头部之后,她选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下,想和他拉开距离。
可谁知她刚坐下,顾谨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自然地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陶应然一愣,问道:“你不坐前面吗?”
顾谨川悠悠道:“这是我的飞机,我想坐哪坐哪。”
陶应然:“……”
刚放好行李的纪辞一转身,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占领,一时不知道往哪儿落脚。
陶应然皱了皱眉,直接起身换到了对面的位置,然后对纪辞招了招手:“小辞,过来。”
纪辞犹豫了,他看看陶应然,又瞄了眼顾谨川,竟然有种在做送命题的感觉。
“我……坐这儿?”他犹豫着问道。
一个问题,他好像同时在问三个人。
“不行吗?”陶应然反问。
同样的,她这句话也不像是在问纪辞,更像是在说给顾谨川听。
纪辞:“……”
行,坐吧,一个位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不,挺大不了的。
这架飞机的座位是两两相对的,纪辞坐下后,正对着顾谨川,虽然彼此没有交流,但是他却依旧能感受到一种不可忽视的视线。
而当他抬眸去看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眼睛却又是那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幽深的眸光只锁着陶应然一人。
坚持了十分钟后,纪辞终于忍不了了,默默起身换到了顾谨川的旁边。
陶应然对他使眼色:“你为什么要坐那儿?”
纪辞诚恳道:“这边凉快点。”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坐机翼上,给顾谨川足够的空间发挥。
顾谨川用触控笔随意地划着手中的平板,没有抬头,慢腾腾地说道:“前面座位更凉快。”
陶应然&纪辞:“……”
太欺负人了!
陶应然实在看不惯,皱眉道:“是我叫他来的,你要是这么不欢迎,我们走就是了。”
顾谨川挑眉:“走哪儿去?现在万米高空,你俩要比翼双飞?”
陶应然可不惯着他,道:“下了飞机就走。”
顾谨川却用松散的口吻说道:“也不必,爱屋及乌,我怎么会不欢迎他呢?”
陶应然怔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心想,什么爱屋及乌,你才是屋,你全家都是屋。
她不想再理顾谨川,干脆闭上眼睛,佯装睡觉,没过多久,竟然也真的进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已经在降落了。
此时飞机上很安静,只有机舱提示音间歇地发出响声。
顾谨川坐在她的对面,长腿交叠,十指交叉,手肘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他阖着双眼,长睫垂下,眉心却不见放松,看上去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质感。
陶应然悄悄瞄他,心绪又开始交织蔓延,像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如果说他们的开始不是谎言,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更加坦然一些呢?
—
飞机安全抵达三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度假酒店。
这里天高海阔,银沙碧浪,还拥有独立的海滩,观海位置绝佳,连海水都是碧绿清澈的。
海风轻轻吹过,惬意而温暖,带着海岛独有的气息。沙滩洁白松软,踩上去非常舒服。
陶应然和纪辞走在队伍后面,互相看了一眼。
“你要想走的话我可以和你买下一班飞机回去。”陶应然说道。
纪辞笑道:“那不显得我俩很心虚?”
陶应然想了一下,道:“说的对。”
“而且,”纪辞俯下身子,在陶应然耳边小声道,“男人的直觉告诉我,顾谨川在朝你开屏呢。”
“什么意思?”
“我刚查了一下,这间酒店是他控股的集团旗下的。”
说着,他啧啧嘴,道:“又是飞机又是酒店,这不是开屏是什么?”
陶应然笑了,道:“那这个富也炫得太次了。连菜场大妈都知道他有钱。”
纪辞一副大师的口吻:“那不一样,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怎么炫都不够。”
陶应然翻了个白眼,道:“你在胡说什么?”
“没瞎说呀!”纪辞道,“我觉得他根本不想和你离婚。”
陶应然纠正道:“我们关系的结尾注定是离婚,迟早而已,这是他定的规则。”
纪辞还想说什么,可突然却有一张房卡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怔,偏头看去。
只见顾谨川正冷冷地睨着他。
“纪先生,你的房卡。”
“哦,谢谢。”纪辞接过房卡。
陶应然下意识地问道:“在哪里领房卡?”
顾谨川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拿。”
陶应然疑惑:“为什么?我总不能和小辞住一起吧。”
顾谨川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裂痕,几乎是压着声音说道:“你和我住。”
陶应然不乐意了:“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住一起。”
顾谨川冷笑一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他说得毫无漏洞,陶应然无法反驳。
但这种小事怎么会难倒她呢?
住就住,我晚上不回去不就得了。
于是,她把包放在房间里之后就准备下楼去找纪辞玩。
“去哪?”顾谨川扯了下领口。
“去找纪辞。”陶应然毫不掩饰。
“你和他关系还真好。”顾谨川悠悠道。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当然好。”陶应然看都不看他。
顾谨川冷笑一声:“和他就是我们,那和我呢?我算什么?”
陶应然觉得他今天格外的无理取闹,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我即将离婚的前夫。”——
来到大厅,陶应然远远地就看见纪辞和大家有说有笑的,俨然已经打成一片。
“小然。”纪辞朝她招手,“我们要去玩飞盘,你一起来呀?”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lv的花衬衫搭配B家的卫裤,脚上踩着沙滩拖鞋,一副准备好沐浴阳光的模样。
陶应然其实没什么心情玩,但是她不想在房间里呆着,又不知道做什么,便说:“好,算我一个。”
这时,顾谨川也出现了。
他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一副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肃冷,多了点少年意气。
“顾总,你来玩嘛?”有人邀请道。
顾谨川刚想回绝,却看到了站在纪辞身边的陶应然,眉尾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好。”他应道。
一群人来到沙滩,通过猜拳分成两队,陶应然和纪辞是队友,而顾谨川则站在了他俩对面。
比赛开始,规则十分简单,只需要将飞盘投向对方阵营,对方队员必须接住飞盘并传递给队友,如果被飞盘击中或者出现失误,那就要扣分,如果飞盘进入了得分区,那就加分,并且飞盘在同一阵营的队友之间传递不能超过三次,最后看哪一队在15分钟内的得分多,哪一队就胜利了。
陶应然玩游戏一向认真,她紧紧地盯着飞盘,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这个可以接!”
“我的!”
“好哎!”
几轮下来,陶应然出了一身汗,心情却好像好了很多。
虽然她这队有胜有负,但是她和纪辞配合默契,打得有来有回,也算是精彩。
可顾谨川脸色却一直很沉,尤其是看着陶应然和纪辞击掌的时候,那神情冷得仿佛身处南极,一点儿热带的气息都没染上。
“现在是两胜两负,最后再来一局决胜局哈!”
“好!”
比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这局大家都显得格外认真。
陶应然这队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小然,我俩换个位置吧。”纪辞说道,“我看你左手用的比右手熟练。”
“没问题。”陶应然很爽快地换了位置。
投掷开始,飞盘在空中划着一道道弧线,两队的比分你追我赶。
很快,便来到了赛点。
这次是由顾谨川发飞盘。
他先是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陶应然,然后突然调转方向,飞盘猝不及防地朝着纪辞飞去。
“小辞!快接!”
纪辞没料到这是个假动作,稍稍慢了半拍,只见飞盘和他擦肩而过,朝着大海的方向落下。
陶应然动作反应比大脑快,飞身去够飞盘,却还是与之错过。
更糟糕的是,那瞬间她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着海水和沙滩的交界处倒了下去。
“啊!”
陶应然短促的惊呼声还未落地,就被四溅的浪花淹没。
“扑通”
她摔在浅滩上,刚想爬起来,却正好有一个浪拍过来,砸在她身上,直接又让她栽了下去。
海水灌进口鼻,她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
她狼狈地支起身子,还没回过神来,却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脚下一空,竟被人横打着抱了起来。
那个怀抱是那样的安定,熟悉的檀木香也萦绕在周围。
陶应然下意识地攀住了他宽阔的肩膀,仰颈望去。
只见顾谨川低垂着眼眸,下颌线锋利而流畅,淡漠的表情里却透着隐隐的担忧。
“小然,你没事吧?”纪辞跑了过来。
陶应然缓过劲儿,立刻松开了手,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道:“我没事。”
顾谨川却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似的,抱着她就往酒店走。
“我说了我没事,”陶应然一手抵着他的肩,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快放我下去。”
“回酒店。”顾谨川很坚持。
“不用。”陶应然皱起了眉头,“旁边就有简易的更衣室,我在里面冲一下就好。”
“为什么不用?”顾谨川似乎较上了劲儿,“房间里不是更干净更舒适?”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话似乎不容置喙,严肃的气势也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陶应然不知从哪里冒上来的脾气,道:“我就是不想回去。”
顾谨川神情没有变化,语气却失掉了耐心:“什么意思?”
陶应然直接强行跳离了他的怀抱,由于动作幅度较大,还踉跄了一下。
“字面的意思,我不回去。”陶应然回道。
凭什么都要听你的?我才不要再陪你演伉俪情深的戏码了!
“我就要去更衣室,少管我。”
她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沙滩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陶应然湿漉漉的双脚踩在上面,又黏又热,难受极了。
但此时她的心情更加难受。
她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矫情,看上去莫名其妙,但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她惧怕每一次和顾谨川的接触,怕自己走不出来,怕自己越陷越深。
走进更衣室,里面空无一人。
这说起来是个更衣室,但其实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小木屋,不过淋浴有隔档,倒也算是保护了一些隐私。
并且这里很狭小,只有两个隔间,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其中一个还堆满了清洁工具,所以基本上来说这里就是只能供一人使用。
陶应然转身想要把门锁起来,可她还没碰到门栓,木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是顾谨川。
他阴沉着脸跟了过来。
“你要干嘛?”陶应然没好气地问他。
“你不是要在这儿洗?”顾谨川不由分说挤了进来。
“我在这儿洗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陶应然呛他。
“我帮你洗。”顾谨川说道。
“用不着。”陶应然推他,“你出去。”
顾谨川眸中闪着火光,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嗓音冷沉:“如果我不呢?”
陶应然恼了,嘲讽道:“怎么?要学我霸王硬上弓啊?”
顾谨川微怔。
陶应然却勾唇笑了:“也行,让你报复个彻底。”
顾谨川嗤笑一声,扬起的尾音带着些许愠怒:“报复?”
陶应然作势就把自己T恤的领口扯开,露出了光洁的肩头,莽了上去,故意激他:“对啊,我上次不是爬你的床了吗?现在我让你还回来。”
顾谨川深邃的瞳眸晦暗不明,暗自用舌尖抵了抵口腔的内壁。
“怎么样?做不做?”陶应然继续挑衅。
见顾谨川不说话,她又说道:“你是不是不敢了?不敢就别老惦记着给我找不痛快!”
说着就要挣脱顾谨川的手掌。
可就在这时,顾谨川突然发力,猛地将她推入了淋浴室的隔间,把她按在了脆弱的门板上。
“啊,疼……”陶应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但这次顾谨川置若罔闻。
陶应然还想说什么,可顾谨川却已经欺身而下,低头堵住了她的双唇。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吻力道加重,染上了几分焦躁和狠厉。
湿滑的舌蛮不讲理地闯进陶应然的腔内,辗转与唇齿之间,她喘息着攫取着空气,模样映在他漠彻迷离的瞳眸之中。
陶应然想要抽身,却被顾谨川扣住了后脖颈,桎梏在他的大掌之内。
过电般的刺激席卷全身,让她不住地颤抖。
挣揣之间,不知是谁碰到了花洒的水龙头,顷刻之间冰凉的水便从头顶喷洒而下,将交缠在一起的两人浇了个透湿。
顾谨川终于恢复了一星半点的理智,稍稍向后撤了半寸。
水还在哗哗地流着,顺着陶应然白皙精致的轮廓落下,带不走她眼里的惊惶。
如今她再也坚持不住,几近崩溃,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承认我骗你了,我也承认我的出身低微,但我真的不想再像宠物一样被你对待了……”
顾谨川愣住了,他失措地望着她,都忘记了要如何道歉。
“然然,不是的,你不是宠物。”
“那是什么?是你演戏的好搭子吗?”陶应然颤声问道。
“如果是那样,我不懂你要演的那么真做什么?顶多就三年不是吗?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不都会过期吗?”
“不止三年,”顾谨川声音低沉,“然然,我想和你不止三年。”
“那是多久?”陶应然眼泪夺眶而出,和落下的凉水混在一起。
“总有个期限不是吗?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没有期限。”顾谨川的眼底晦暗不明。
陶应然哽咽道:“但我也有尊严的啊,我演不了那么久……现在说可能是晚了,但是钱和房子我都不要了,不演还不行吗?”
顾谨川喉咙发烫,酸涩而腥苦:“不演了,然然,我们不演了。”
这话就像是一句让陶应然等待已久的审判,无情地给这段关系画上了句号。
这是她长久以来一直努力的目标,可是如今真的实现了,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忽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矫情的话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好,不演了……”
“这段时间还是要谢谢你,我其实挺满足的了,你给了我很多梦幻的东西,我不会再奢求更多。”
陶应然故作成熟地做着最后的告别。
“可是,”顾谨川的声音回响在小小的淋浴间里,“我奢求你的期待。”
“什么……?”陶应然轻声呢喃。
顾谨川无法继续忍耐,一下把人拥入了怀抱,嗓音里是掩不住的心疼。
“是我错了,弄疼你了,对不起。”
“但我很贪心,我想要的不止是顾夫人,也不止是三年。”
温热的呼吸打在陶应然的耳际,她嗓音微糯:“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谨川箍着她的臂膀渐渐收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的全部。”
第四十八天
陶应然的长睫浸在水里瑟瑟抖动, 她的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嗓音低弱地颤声问道:“……什么意思?”
顾谨川紧紧地箍着她,沉声道:“我想要你永远做我的妻子, 真正的妻子。”
泪珠从陶应然明澈的眸中滚滚落下, 她断断续续地反复问道:“你说明白点……我不懂……”
顾谨川一下一下顺着她脊骨微凸的薄背, 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说道:“我喜欢你,然然, 我喜欢你。”
陶应然总是陷在自我怀疑之中,而他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温热着她那颗被冻惨了的心。
可她的嘴还在犟, 像是在寻求更确切的答案:“我有什么好喜欢的……我又穷又没背景,还有个坏事的混账老爸……”
顾谨川的字字句句都如同从心涧山谷而来,震颤着磁场的频率:“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
“你的眼睛、你的发丝、甚至连你的呼吸我都想拥有。”
“可是,”陶应然还拖着哭腔,“你不是说自己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吗?你不是对婚姻没有期待吗?”
顾谨川嗓音低哑而缠绵:“你就是我的期待。”
蓬勃而有力的心跳顺着炙热的胸膛传递过来,陶应然的哭声也渐渐微弱, 变成了低低的抽噎。
“然然,我……”
顾谨川还想说什么,可是门口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然?你在里面吗?没事吧?”
纪辞的声音响起。
陶应然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推开了顾谨川。
“小然?”纪辞见里面无人回应,只有哗哗的水声, 不由紧张起来,“你怎么了?要不要我进来?”
顾谨川目光冷了下来, 刚想站起来赶走他, 却被陶应然一把拽住。
陶应然一边捂着顾谨川的嘴,一边尽量稳住声线, 回道:“我没事!我在冲澡!”
听到她的声音,纪辞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要不要我等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回酒店?”
“不要!”陶应然拒绝地很干脆。
她和顾谨川这副样子怎么出去?看起来也太令人遐想了吧!
纪辞愣了一下,道:“好吧,那我先回酒店了,晚上吃饭我喊你?”
“好。”陶应然暗暗舒了一口气。
直到她听到纪辞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慢慢松开了捂着顾谨川的手。
“在冲澡?”顾谨川挑了一下眉。
陶应然反应过来,赶紧把花洒关掉。
他俩刚才居然就这样傻傻地淋着水,像是古早偶像剧里的小情侣一样。
“在冲澡怎么不脱衣服?”顾谨川故意逗她。
“我脱了你要看吗?”陶应然反问。
她眼眶红红的,湿发垂下,贴在白皙突出的锁骨上,被水浸润的T恤黏在身上,隐隐勾勒出她动人而柔软的曲线。
“……”顾谨川语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陶应然发现自己反向调戏成功,有点得意起来,哼,论口嗨,她可不会输……哎?顾谨川那是什么表情?
他……脸红了?
她不自主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他一样被淋了个透湿,流畅的肌理从白色的T恤中透出来,紧实而利落。虽然裤子是黑色,但也是贴在身上,所有的线条都变得明显,甚至连那里也是。
陶应然意识到了什么,耳周飞红,视线却有点儿挪不开,盯得顾谨川浑身发烫。
“哈哈,”陶应然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开玩笑的……”
“如果我要看呢?”顾谨川突然哑声问道。
陶应然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小嘴儿张张合合好几次,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顾谨川从喉间漫出一声低笑,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掩住了薄唇,似乎想掩盖住自己带着宠溺的嘲意。
“笑、笑什么!”陶应然稍稍炸毛,“你脸也很红!”
顾谨川不说话,微扬的唇角却温柔可辨。
“我要回去了!”陶应然转头就打开了隔间的门。
顾谨川笑着默默跟上。
回到酒店的房间里,顾谨川先是把陶应然推进了浴室,然后递给她两条干净柔软的浴巾,道:“快洗个热水澡,不然会着凉。”
陶应然看了他一眼,道:“这么热的天气,哪来的凉可以着?”
顾谨川头发已经半干,凌乱地立着,显得有些强硬。
他说:“我说会就会。”
陶应然揶揄道:“哟,变霸总啦?”
顾谨川是真的担心她受凉,便吓唬她:“再闹我就帮你洗。”
“……”
陶应然瞬间老实了。
“啪”的一声,门合上了,没过多久就传来沐浴的水声。
半小时后,陶应然从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洗完热水澡,身上的泥沙都被冲干净,又换上了干燥柔软的衣服,还是很舒服的。
顾谨川正坐在书桌前看手机,听到动静便抬起了头。
“我好啦,你去洗吧。”陶应然向他招手。
“嗯。”
顾谨川直起身,走向浴室。
但一会儿之后,他又走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条干毛巾。
“怎么……哎哟!”
陶应然还没说完,小脑袋就被顾谨川直接用毛巾包住,还揉了几下。
“洗完头不吹干头发,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顾谨川问着,眼中尽是温柔。
“太热了。”陶应然撇嘴。
顾谨川朝沙发抬了抬下巴,道:“坐好,我给你吹。”
见他都把吹风机翻出来了,陶应然只好听话地坐上了沙发。
吹风机里不温不冷的柔风呼呼地吹着,她的如瀑般的长发从顾谨川的指缝划过,在暖风的吹拂下逐渐变得干燥、柔软。
谁都没有说话,时间的流逝都好像变得缓慢,让人沉溺在安静的温存之中。
风声停止,陶应然微微仰头看向顾谨川,对上了他那双闪着碎光的黑眸。
“怎么了?”顾谨川轻声问道。
“没什么,你快去冲澡吧,不然头发都快干了。”陶应然催促道。
顾谨川笑了:“已经洗过了。”
对哦,陶应然想起来了,这是总统套,有四个浴室,哪还需要排队洗澡。
“说吧,什么事。”
顾谨川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边绕着吹风机的线,一边问道。
陶应然比刚才在更衣室的时候平静了许多,但强烈的情感宣泄过后,不可忽视的焦虑又浮上了心头。
她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
“就是……你刚才在更衣室说的那些话……”
“不必立刻回复我。”顾谨川明白她的意思,嗓音低柔:“我可以等你。”
陶应然浅浅地笑了一下,垂眼道:“谢谢你。”
顾谨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道:“谢什么?”
陶应然道:“谢谢你愿意等我。”
顾谨川有些无奈,抬手将遮住她侧脸的长发挽到耳后,道:“不用这样客气,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
陶应然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是,”她顿了下,接着说,“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地信任你。”
“嗯。”顾谨川并不是很惊讶。
他也没有要插话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等待她把话说下去。
陶应然偏过脸,凝视着他,道:“我是觉得我俩彼此间的信任基础都有问题。”
毕竟之前她背着他在网上吐槽,暗戳戳地谋划着“离婚”,而顾谨川则假装自己的电子闺蜜,窥视她的内心。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还无法平等正常地沟通。
他素来冷漠寡言,她习惯将想法埋在心底;他向来我行我素,而她则容易恇怯不前。
“我会改。”顾谨川说道,“我不会再忽视你的感受。”
没有华丽的辞藻,也不是海誓山盟的承诺,但就算是如此平淡的语言,还是充满了重量。
“但是,”顾谨川伸手,缓缓地包裹住陶应然的纤柔的手,“你能不能也更直接地表达你的想法呢?”
陶应然抿了抿唇,道:“我尽量。”
“还有吗?”顾谨川轻轻地摩挲着陶应然的手背。
“嗯……”陶应然有些犹豫,但她想着自己刚刚才答应了他要尽量直接地表达自己想法,便鼓起了勇气。
她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妈妈和阿公都很疼我,但是父母失败的婚姻还是让我产生了很多恐惧。”
顾谨川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明白。”
“所以,我很怕我会重蹈覆辙。”陶应然说道。
紧接着,她又像是怕顾谨川误会似的,解释道:“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嗯,我懂。”顾谨川柔声回应。
陶应然稍稍安心,继续说:“其实我爸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混蛋的。小的时候他对我和我妈都很好,也很感激阿公支持他的职业发展,而且只要他有空,都会陪着我出去玩,还会主动烧饭做家务,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父亲,他最后还是背叛了我们。”
她的情绪渐渐低落,有些自嘲地说道:“谁知道原来他这么想要个儿子呢?”
顾谨川蹙起了眉头,沉声道:“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包括我自己。”
陶应然怔了片刻,接着笑了一下,道:“好。”
接着,她看向顾谨川,问:“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先处处看吗?”
顾谨川眉梢一扬:“我们不是夫妻吗?”
陶应然抽回手,眯着眼看他:“你不会是懒得追我,想一步到位吧?”
顾谨川笑了,他真的对她甘拜下风。
“追,使劲儿追。”他说。
然后,他抬眼,目光逡巡在她的脸上,低声问:“那,起码让我从你的男朋友做起好不好?”
陶应然扬起小脸晃了两下,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道:“行吧。”
“然然真好。”
顾谨川说着,揽住她圆滚滚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一带,然后轻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
陶应然脸颊泛红,心脏扑通扑通地跃动着,身子却僵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良久,她才拱了拱小脑袋,小声道:“我们去吃饭吧。”
晚饭的时候,餐桌的气氛意外的融洽,顾谨川更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大好,众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饭后,累了一天的陶应然早早地回到了房间,准备挑间舒服的卧室好好睡上一觉。
这时,顾谨川走了过来。
“你在干嘛?”
陶应然答:“我在挑晚上睡哪间房。”
“一个人睡?”顾谨川问道。
“嗯啊。”陶应然理所当然。
顾谨川顿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问道:“这么早就休息了?”
陶应然歪了下脑袋,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顾谨川躬身靠近她,笑容带着些顽劣:“想干些情侣之间干的事。”
陶应然心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骚话这么多?
她眼睛瞟向旁边,强装镇静地问道:“什么事?”
顾谨川却没有如她预料中那样继续进攻,而是往后撤了一些距离,气定神闲道:“看部恐怖片呗?”
第四十九天
“恐怖片?”陶应然愣了一下。
顾谨川拖腔带调的嗯了一声, 转而又道:“我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看过恐怖片。”
陶应然有点吃惊:“不会吧?这不应该是青春期和朋友们最普通的活动吗?”
顾谨川低吟片刻,道:“我没有朋友啊。”
“……”
听起来有点可怜怎么回事?
“你以前经常看吗?”顾谨川又问。
“上学的时候还蛮经常的。”陶应然答。
“好羡慕啊。”顾谨川悠悠道。
旋即他轻声问道,还带着些乞求的意思:“你能陪我看吗?”
虽然陶应然对恐怖片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看到顾谨川低垂的眼眸, 那高大的身影竟有种失落的大狗狗的既视感, 突然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他,会很像个混蛋。
“那……好吧。”陶应然应道, “你想看什么?”
顾谨川似乎早有准备,打开了宽幕电视,道:“泰国的《鬼影》。”
说罢, 他调出电影,趁着放片头的间隙,拿了一些薯片和冰饮放在茶几上,接着关掉了顶灯,调低了空调温度,还贴心地拿了张空调毯过来。
“你准备的好全面啊。”陶应然感觉有种踩进了圈套的感觉。
“啊,我看别人都说这样比较有氛围。”顾谨川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正片开始, 没过几分钟,陶应然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草率地答应了他的邀请。
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但是从画面色调到背景音效,无不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就连五颜六色的白日片段也被蒙上了低对比低饱和的滤镜, 看起来诡异极了。
陶应然以前是看过一些恐怖片,但也仅限于在人多、光线足且大家会叽叽喳喳的大白天观赏, 并且还会时不时地捂上眼睛, 总之就是一定要确保自己可以游离在恐怖氛围之外。
可现在已经入夜,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只有她和顾谨川两人, 谁都不说话,显得电影的音效格外真实,有种硬拉着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屏幕一闪,电影里男主拍摄毕业照的时候,突然在镜头里闪过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吓得陶应然小身板一凝,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好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喊出声。
她偷偷瞄了一眼顾谨川,只见他沉默而专注地盯着屏幕,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好家伙,敢情只有她在害怕是吧!
“怎么了?”顾谨川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忽地侧脸问她。
陶应然猝不及防,又给唬了一下,大眼睛眨啊眨的。
但她并不想暴露自己胆小的事实,硬撑着道:“没有啊,就,那个鬼还挺白的。”
不过这也只是她自以为的镇定罢了,毕竟她的声调都变了。
顾谨川轻笑一声,道:“好。”
好什么好!陶应然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
“也不是很吓人,不过如此。”陶应然嘴比钢硬。
但是,十分钟后,她就默默地扯过了空调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
“呵呵,这么诡异的房间,肯定不要进去啊……”她碎碎念道。
“进去才有意思不是吗?”顾谨川声线平稳,姿态闲散地坐在沙发里。
他看着陶应然缩成一团的样子,尾调微扬,问道:“害怕了?”
陶应然还准备装一波,却一眼瞥见了银幕中的画面——
暗红色的底片冲印房里,水池里的水哗哗地留着,无数黑色的发丝从水管里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惨白乌青的手。
“啊啊啊啊!”
陶应然再也绷不住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脸直接埋进了臂弯里。
顾谨川微微侧头,问道:“哭了?”
“我没哭!”陶应然闷声道。
顾谨川抬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轻飘飘道:“我好像突然明白看恐怖片的乐趣了。”
“哈?”陶应然露出半只眼睛。
“观众的反应比电影有意思。”
“……”
电影终于结束了。
陶应然仍裹着空调毯,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和个蒙古包似的。
顾谨川却波澜不惊,甚至还在回味电影的内容:“这个鬼还挺讲道理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祸害别人。”
说完,他就蓦地站了起来。
陶应然早就给吓得一动不动,沙发另一端又突然一空,差点嗷了一嗓子。
她一把拉住顾谨川的裤腿,声音带着些惊惧:“你、你要去哪?”
顾谨川道:“开灯啊。”
“我和你一起去。”陶应然坚定地说道。
顾谨川回道:“开关就在离这儿几米的位置。”
陶应然直接裹着毯子站了起来,死死地拽住他的臂弯,道:“嗯,一起去。”
顾谨川也没说什么,仍由陶应然拉着她。
灯亮了,房间恢复了光明。
顾谨川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看了眼时间,催促陶应然道:“挺晚的了,你去睡觉吧。”
陶应然从刚才开始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他停下她也停下,他移动她也跟着移动。
现在听他这么说,脑袋立刻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怎么了?”顾谨川明知故问。
“还、还不困。”陶应然说话都有点磕巴。
“你不是两个小时前就要休息了吗?”顾谨川看着她有点耷拉下来的眼皮十分想笑。
陶应然确实挺累的,但是她觉得一闭眼刚才那些惊悚的画面就在眼前晃,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她想了一下,问道:“你睡哪?”
顾谨川随便指了一间房,道:“这间吧,我无所谓的。”
陶应然厚着脸皮道:“那、那我也睡这间。”
顾谨川扬眉:“哦?不一个人睡了?”
陶应然点点头,接着就跑进房间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道:“你别担心,我不占你便宜,咱们一人睡一个被窝。”
顾谨川松肩,道:“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接着,他还欠欠地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怕。”
一语双关,指桑骂槐。
陶应然很气,但也没有办法。
谁叫她胆子真的很小嘛!
啊,不,是那个恐怖片真的很吓人嘛!
入夜,人间的灯光都慢慢熄灭,而暗色的天幕上则繁星点点。
海边的夜晚总是别有一番风味,轻柔而静谧。
陶应然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沉沉地睡去。
可能是顾谨川在身边的缘故,她睡得还算踏实,只不过在大约凌晨的时候,她不知为何醒了过来。
“唔……”
她轻轻皱眉,然后下意识地往床的中间滚去。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枕边没有人。
只有还带着一丝余温的被子散着。
顾谨川去哪儿了?
陶应然一下清醒了许多,一些不着调的可怕猜想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顾谨川不会……被鬼拖走了吧!
她纠结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
此刻她终于能体会到一点恐怖片女主的心境了。
虽然害怕,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去一探究竟!
这就是传说中的有菜又爱玩吧。
不过,她没走两步,就发现卫生间的门缝里透过一丝微弱的光线。
哎?难道顾谨川在里面吗?
她悄悄走进,却想起来刚才恐怖片里女主也是从门缝中看到了鬼影,小心脏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她神使鬼差地靠近门板,把耳朵贴了过去。
可她还没触碰到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而性感的低吼。
那是顾谨川的声音。
他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陶应然刚想敲门问他,却又听到了一声沉吟:“陶应然……”
他在喊我?陶应然更疑惑了。
可接下来的声音,直接让她愣在了原地。
那是充满野欲和荷尔蒙的喘息,在安静的房间里是那样清晰。
陶应然面红耳赤,立刻明白了什么——
顾谨川这是被色鬼拖走了。
陶应然从脚底板开始发烫,一直烧到了脸上,她几乎是踮着脚逃离了现场,飞速回到床上裹紧了小被子。
可是她的心脏却越跳越快,大脑一片混乱。
解决生理问题她十分可以理解,但、但为什么要喊她的名字啊!
就在这时,她听到黑暗中响起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接着,身旁的床往下一沉,是顾谨川回来了。
陶应然赶紧装睡,甚至屏住了呼吸。
还好顾谨川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往陶应然的方向靠近了一些,胳膊隔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揽在她的身上,熟悉的木质香调再度覆了上来。
“然然,”他声音又低又轻,如呓语一般,“我爱你。”
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分,顾谨川才敢将心事剖白。
不然把她吓跑了可就糟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陶应然听得一清二楚——
后半夜,陶应然的神经高度紧张,根本无法进入睡眠,后来听着顾谨川均匀的呼吸声,她才好不容易有了困意,以至于太阳升起来了她还没醒。
顾谨川则是到了点就睁开了眼睛。
他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信息,不由地皱了下眉头。
这也没过几天,顾厚文就又开始给他使绊子了。
虽然不痛不痒无伤大雅的,但他还是要回去处理一下。
于是他便下床收拾起来。
洗漱完毕后,他刚准备换上衬衫,就听到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一看,纪辞正穿戴整齐站在门口。
看到顾谨川,他先是一愣,然后看着顾谨川睡衣微敞的领口,犹豫着问道:“小然……在吗?”
顾谨川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小点声,她还在睡。”
纪辞:“……”
他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后来,陶应然醒过来的时候,顾谨川已经走了。
他留下了一张便条,压在早餐盘下面。
【然然,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再玩一天,晚上要是害怕就给我打电话,明天降落后我去机场接你。】
他字迹清隽、棱角分明,宛如其人。
但陶应然看着纸条却不是那么开心。
这家伙吓唬完人就跑了?她可不要晚上一个人睡!
于是她立刻打开手机,订了一张回程的机票,然后给顾谨川发去了信息。
【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今天就回去。】
顾谨川秒回:【哪架航班?】
陶应然没有理他,她心想,才不告诉你,我自己打车回家找妈妈。
但是当天傍晚,飞机降落在京市机场后,陶应然前脚刚关闭飞行模式,后脚就接到了顾谨川的电话。
“我在P3等你。”
陶应然有些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坐这架飞机回来的?不会又是利用他神通广大的关系网打听出来的吧?
于是,她一上车就问:“你怎么知道我航班号的?”
顾谨川不紧不慢道:“我把所有今天三亚飞京市的航班都查了一遍,下午三点就在机场等着了。”
陶应然哑然,隔了许久才问:“不是说公司有急事吗?”
“嗯,”顾谨川敲了敲方向盘,道:“所以我赶着午饭前把它解决了。”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在邀功,但陶应然听着还是有些感动。
接着,顾谨川越过中控,俯身帮她扣上了安全带。
“回哪儿?桂竹华府还是千山书院?”他随口问道。
此话一出,空气就陷入了沉寂。
良久,陶应然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桂竹华府?”
第五十天(小修
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顾谨川轻咳一声, 道:“姚秘书告诉我的。”
陶应然忽然觉得之前那些巧合都有了解释,她望着顾谨川,疑惑道:“所以, 是你授意姚秘书陪我去看房的?”
“……”
“那什么抽奖送房子的活动不会也是你弄的吧?”
“……”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顾谨川叹了口气, 道:“是。”
陶应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一方面她觉得顾谨川对自己的照顾的确是无可挑剔,但是他俩之前可是在闹离婚啊!这种行为不是变相跟踪吗?就好像她是他的掌中之物一般。
可人家上赶着送自己房子, 现在要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那也太不厚道了。
于是陶应然斟酌好久,选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形容,道:“顾总, 你心机真的很重。”
顾谨川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道:“合同里也写着要给你一套房的。”
陶应然哦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道:“所以说这房子是我的分手费?”
顾谨川一听,立刻正色道:“不是。”
他顿了半秒,抬眼望向陶应然:“我只是想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陶应然心旌微动,她注视着顾谨川,轻声道:“我不能总拿你东西, 你也不能总……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她其实想说你不要总是监视我,但又觉得这样说起来太不知好歹了,于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表达。
顾谨川却心领神会,道:“然然,我只是担心你, 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
面对如此直白的顾谨川,陶应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 咱俩刚刚确定关系,可以慢慢来嘛。”
顾谨川停顿一下, 问道:“慢慢来?”
“嗯。”陶应然点头。
“好。”顾谨川答应。
“那说好咯,”陶应然伸出小指,“以后想知道我在哪里直接问我就好啦。”
“嗯。”顾谨川同样也用小指勾住她。
接着,他稍作整理,重新发动了汽车,道:“那我们回家?”
陶应然一愣,赶紧道:“等等,回家?”
“啊。”顾谨川有点疑惑,“怎么了?”
“我俩,一起住?”陶应然有点懵。
“对啊。”
“……”
陶应然回想起凌晨顾谨川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低吟,不禁有点害怕两人发展太快。
再怎么说他俩也就刚确认关系啊!总不能、总不能第二天就本垒了吧!
她只好找了个理由:“今天我想回去看看妈妈和阿公。”
“行啊,我和你一起去。”顾谨川似乎还没明白。
“不是,”陶应然解释道,“我今晚想住金胜路那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顾谨川问道。
陶应然嗓音低软:“……你不是说,可以慢慢来的嘛?”
“……”
顾谨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好,我送你去金胜路。”
当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慢慢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的几天都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吃完晚饭后,顾谨川问陶应然:“逛一逛,然后回家吗?”
陶应然摆手:“不啦,你送我回桂竹华府吧,我要码字。”
隔天,两个人披着晚霞在公园里散步。
“等会儿回家一起吃个饭?钱师傅今天做了金枪鱼大腹的刺身。”
“啊,我今天中午吃多啦,不想吃晚饭了。”
接着下一天,看完晚场电影的二人从电影院里走出来。
顾谨川旁敲侧击:“今天……”
陶应然笑容烂漫:“今天好开心呀!等会儿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家啦~”
顾谨川:“……”
他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家,但是“慢慢来”也是自己答应人家的,总不能逼的太紧,只能任由着她。
而陶应然呢,她其实也明白顾谨川的心思,但是却总有一股子扭捏劲儿。
说不上这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因为关系的转变,也可能是因为那晚撞见的“意外”,又或者是她还没办法在感情中做到从容,所以习惯性地逃避。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顾谨川本想约陶应然出来吃个饭,结果却接到市建委领导的电话,邀请他去一个重要的饭局。
“然然,今晚我不能陪你了。”顾谨川给陶应然打去了电话。
“没事啊,”陶应然温声道,“今天外面的雨好大,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嗯。”顾谨川唇角微微上扬,语调都多了一丝温度。
他想,争取今晚早点结束,说不定还能顺道去看看她。
夜幕降临,雨却依旧在下,将城市的喧嚣淹没在宁静之中,地上的水渍映着路灯的光芒,闪闪发亮。
饭局结束的时候,指针刚刚走过八点,由于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顾谨川便推拒了续场的邀请。
他今晚滴酒未沾,回到车里便给陶应然打去了电话。
“嘟——”
铃声响了好久,对面才接起电话。
“喂?”陶应然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顾谨川愣了一下,问道:“然然,你在哪?”
还不等陶应然回答,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男声:“小然,你刚才是不是要加一杯鸡尾酒?”
陶应然应道:“嗯,对,就金酒做底的就行。”
接着,她又转头回复顾谨川:“是呀,我在西单的好运餐吧呢。”
“你和纪辞在一块?”顾谨川皱眉。
“对呀,怎么了?”
“我来接你。”
陶应然看了眼时间,道:“不用啦,我们再坐个半小时就走了,纪辞正好开车送我。”
顾谨川声线冷了下来:“为什么要他送你?”
陶应然觉得这没什么,道:“他顺路呀。”
顾谨川却说:“时间太晚了,不安全。”
陶应然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安全,纪辞都和我多少年了,而且你也见过啊……”
“陶应然,”顾谨川直接打断了她,“你觉得大周五扔下你男人,去和别的单身男性吃饭喝酒还让他送你回家,这合适吗?”
陶应然觉得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说今天晚上有事不能吃饭了吗?我和朋友出来吃个饭怎么了?”
顾谨川沉声道:“那你也应该先和我说一声。”
陶应然之前就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顾谨川的视野之中,一点隐私都没有,现在被他这么一刺,火气一下上来了。
“所以我现在和朋友见面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是吗?”
顾谨川有些不悦,道:“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我不想说了,咱们稍微冷静一下再谈吧。”
陶应然不想和他在电话里争论,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当下情绪又上来了,干脆直接结束了对话。
一旁的纪辞听得一愣一愣,见陶应然挂断了电话,才懵懵地问道:“你俩这是吵架了?”
陶应然没有接话,而是说:“我累了,等南浔从卫生间回来我们就撤了吧。”
纪辞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喊来服务员,把刚刚点的鸡尾酒退了。
回家的路上,陶应然还在生闷气,纪辞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起因后,他不禁吐槽:“顾谨川也太爱吃醋了吧?我俩要真有啥,还能有他什么事儿?”
陶应然瞥了他一眼,道:“咱俩太熟了,有不了事。”
纪辞却呵呵干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不想有事。”
陶应然怔住了。
纪辞瞄了瞄她,道:“别这样看着我啊,大学的时候我追你,不是被你拒绝了吗?”
陶应然睁大了眼睛:“还有这事儿?”
纪辞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每次情人节我都会给你准备首饰和包?”
“好像是有这事儿。”
纪辞又说:“那你记得你是怎么回我的吗?”
陶应然诚实道:“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某一年之后你就不会在情人节给我送东西了啊。”
纪辞道:“对,因为最后一次七夕节送你礼物的时候,你和我说,‘都是兄弟,别来这套’。”
“……”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对我没这意思。”
到家后,陶应然还在回味纪辞说的话。
她实在没想到纪辞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少男情怀的往事。
接着,再转念一想,看来顾谨川这醋吃的也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再怎么说都是过期的陈醋了,说话那么冲实在没必要吧?
正想着,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谨川的来电。
“怎么了?”陶应然接起电话,干巴巴地问道。
“咖喱不吃饭,你回来看看它。”顾谨川语气有些生硬。
陶应然反手就打了一个视频过去。
“给我看看它呢?”
顾谨川冷着脸把咖喱抱了过来。
陶应然隔空指导:“你把鸡肉条递过去给他闻一闻,我看看它吃不吃。”
对面的画面静止了片刻。
接着,突然屏幕一黑,连接断开了。
陶应然冷笑一声,心道,这和说咖喱突然会后空翻了有什么不同?
骗子。
另一边,顾谨川看了眼酒饱饭足,嘴边还沾着饭后酸奶的咖喱,悠悠道:“你妈真狠心,都不来看看你。”
雨声哗哗,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夜里的树影也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陶应然洗完澡,准备敷个面膜早早睡觉。
可她还在纠结选什么面膜的时候,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陶应然微微皱眉,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这次咖喱怎么了?”
对面的顾谨川的声音有些空旷:“咖喱说他想你。”
陶应然道:“那明天我去把它接过来。”
谁知,顾谨川却说:“不用。”
“?”
“我和咖喱就在楼下。”
“……”
“然然,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错了。”顾谨川嗓音低柔,“但咖喱是无辜的,你忍心让它在楼下受冻淋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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