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71章】
苏妧看向襁褓中的岁岁, 强壮有力,没有因为从前的早产而落下什么病根。
她不忍再看,垂下眉眼, 略微显得有些疲惫, “王爷已经回来,你们也应当回去。”
按照先前的约定, 等陆砚瑾归来, 岁岁定然是要送回去给他的。
乳母拍着岁岁的手都停顿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苏姑娘十分喜爱小公子,小公子也是十分依赖苏姑娘, 怎得就做出如此决定。
岁岁不停扯着嗓子哭,苏妧喉咙都在发堵, 再多上一刻, 她都会舍不得,“快些回去,不然看这天儿, 一会儿指不定又要落雨。”
苏妧快步往里走,身后岁岁的哭声愈发大起来。
无人知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回身去抱岁岁的冲动。
沈蕴浮一夜都没睡好, 知道他们一夜未归,还以为出什么事, 结果却只听见阿妧说, 要将岁岁给送走。
神韵夫自然是十分不舍, 苏妧却早已决定下来。
崔郢阆沉声对乳母道:“送回去罢。”
乳母的话在嘴边打转,有许多想说的, 最终还是全都咽了回去。
主子已经发话,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无法反驳。
苏妧步伐很快, 赶忙走回院中。
她坐在美人榻上,泪珠倏然滚落。
不是没有看见岁岁哭闹着想要她抱的场面,也不是没有听见岁岁的哭声,那时她的心都要碎了,只是她不能心软,若是心软,岁岁往后的日子就艰难了。
沈蕴浮不敢去劝,只是默默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崔郢阆在一旁看着杨叔张罗这些事,最后命人将乳母她们都给送走,知道她们到了陆砚瑾的府上,这才去寻了苏妧。
敲门声很轻,崔郢阆本只是想试试,若是苏妧睡下他就离开,但没想到门开了,崔郢阆抿唇问她,“怎的没睡?”
苏妧先是看向崔郢阆的身后,有着说不出的失望,而后她的手无力垂下,朝屋内走去。
眼角处留着擦拭不掉的潮红,嗓音也有着沙哑,“我睡不着。”
一闭上眼,眼前出现的就全部都是岁岁哭闹的模样,让她怎么都不能静下心。
况且躺在床榻之上,梦到的都是岁岁以前躺在上头玩耍嗔笑的样子。
苏妧又倒一杯茶水,推给崔郢阆一杯,“走了?”
崔郢阆点头,“已经进了府中,我才让人回来的。”
闻言,苏妧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泪珠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走了也好。”
这话她重复好几遍,对着自个说了好久,才让自己稳住心神。
崔郢阆将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也不顾品茗那等高雅的趣事,“阿妧,你该好生休息了。”
苏妧露出个惨白的笑意来,“我知道的。”
不论怎样,既然已经离开,她合该早早就放下,再也不去想旁的事情。
崔郢阆走出门,又回头看一眼,苏妧揪着帕子仍旧坐在原地,无声哭泣-
陆砚瑾昨夜淋了大雨,他本是想要等到苏妧出来,却不想在夜半的时候,血气翻涌,直接吐出血,而后昏了过去。
从安他们直接将陆砚瑾给带回府上,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太医替陆砚瑾把脉,坐在椅子上无声叹气。
昨日王爷回来,不是他来处理的伤口,只是因为伤口简直,寻常的郎中就能处理好,谁能想,竟然遇到一个不大爱惜身子的王爷,这才会血气上涌,而后直接吐血,又在急火攻心之下,昏睡不醒。
太医收回自己的手,从安实在忍不住,问着太医如何。
捏着胡子,太医摸准穴位,缓缓将银针给刺入,“王爷没什么大碍,但定要好生休整才行,不然伤口愈合不了,就极易起高热,不论怎样,雨都是万万淋不得的。”
从安他们何尝不想如此,若是王爷愿意听还是好的,但是王爷这般固执的人,昨夜等不到一个结果,是断然不肯离开的。
这话从安没有说出,昨天淋在大雨之中,开始王爷淡漠的脸上还会因疼痛而松动,后半夜开始,就已经无甚的表情。
太医将药方开好,叹口气道:“只需等王爷醒来就好,等王爷醒来,再让人去唤老夫。”
从安恭敬的将太医送出去,看着房中婢女忙碌的模样,仍旧是不免叹气。
若说苏姑娘心狠,倒是也不算,毕竟当初苏姑娘孕中发生的种种,也有王爷的过错,只是两人都是两败俱伤,这又是何必。
这些话从安只能在心中自个想想,断然不敢说出口被王爷听见;主子的事情,就算是有天大的不对,也轮不到他们这群奴才来置喙。
外头进来一小厮,从安认出他是门房处的,快步走出去问,“怎么了?慌里慌张的,王爷还在里头睡着,吵醒王爷怎么办,你这个糊涂东西。”
门房自然是讨个好,赶忙赔罪说:“从大哥说的哪里话,只是乳母们带着小公子回来了,这让我如何不慌。”
从安听见,立刻想要给自己两拳,也让自己昏过去。
都是什么事,怎的全都赶在这时了。
王爷没醒,若是醒来,知道苏姑娘派人将小公子送回来,指不定又会急火攻心,再次晕过去。
他的头绪一团乱,门房苦丧着脸,“从大哥,你说要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将小公子安顿好,小公子可是王爷如今最在乎的,小公子要是有个闪失,王爷起来定会将他们都给砍了。
从安不轻不重地打了下门房,“一天天的,竟会添乱。”
抬脚朝门口走去,门房的脸终于没有那么难看,被骂倒是不打紧,重要的是事情办成就好。
乳母们抱着岁岁朝里走,正巧遇上匆匆赶来的从安。
岁岁哭了一路都不停,不管人如何哄都是这般。
乳母焦急地问,“王爷如今可在?”
从安皱眉,“小公子一直这么哭着?”
乳母点头,“可不是,小公子哭了一路,没个熟悉的人在身边,谁都哄不好他。”
从安道:“先将小公子送回房中去。”
王爷如今没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是莫要朝外头说。
一听从安如此说,乳母就知道见不到王爷的人。
她们带着小公子也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也是很疼小公子的,如今看着孩子哭,心里头也不好受。
正直酷暑的天儿,乳母们赶紧将小公子抱回房中。
哭的太久,岁岁的嗓子都哑了。
乳母们给岁岁喂完乳/汁,抱着他哄了好一阵,岁岁这才哭累了,最终才消停下来。
几人额头上都出了汗,纷纷互相看着。
其中一位乳母开口道:“也不知王爷与苏姑娘,究竟是疼小公子,还是不疼。”
哪有当父母的,看着孩子这样,还能如此铁石心肠。
没人敢接话,众人都心中想着旁的事情。
从安又回到陆砚瑾的房中,依照太医所言,王爷大抵是要醒了。
等王爷醒来,知道小公子的事情,还不知会发生怎样的事。
有了之前那位乳母的事情,府中的婢女都安分许多,有异心,也全都自个压下去。
这会在房中照顾陆砚瑾的,都没有什么旁的想法,战战兢兢伺候好主子就成。
从安盼着陆砚瑾赶紧醒来。
事情一箩筐,当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许是上天看他辛苦,王爷果然过一会儿就幽幽转醒。
从安看着陆砚瑾不甚清明的眼眸,问道:“王爷可有什么不适,奴才去请太医来可好?”
陆砚瑾哑声道:“扶本王坐起来。”
起身的时候,陆砚瑾牵扯到腹部的伤痛。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伤处,问道:“阿妧后来,出来了吗?”
从安久久没有说话,一直没想好措辞。
陆砚瑾抬头,想要说话,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不说话,不就是没有。
从安宽慰着王爷,“兴许苏姑娘没有看见。”
这话说出,陆砚瑾轻呵一声。
黑眸闭上,盖住眼眸中的痛楚。
从安立刻闭上嘴,其实这话,他也是不信的。
想着偏房的小公子,从安与江珣析的事情分个轻重,还是选择先道:“王爷,苏姑娘将小公子送回来了,现在正在偏房。”
陆砚瑾喉结上下滚动,好半晌都没说话。
就在从安准备再说一次时,看见他面容不善,“她倒是心急。”
从安对陆砚瑾道:“小公子哭了许久,乳母们怎么都哄不好,现在好不容易睡下。”
陆砚瑾又怎么舍得看到岁岁这般,心口处的剑伤与里头的疼都快要融为一体,他显些都要分不清。
从床榻上起来,从安帮陆砚瑾更衣,他穿上一袭玄色衣袍,若不是脸色苍白,几乎都看不出陆砚瑾受伤。
陆砚瑾用沉冷的声音道:“一会儿岁岁醒了,将他抱来本王这处。”
从安点头,陆砚瑾回到桌案之前。
他不能有半分的懈怠,江珣析的事情还未曾处理完。
陆砚瑾黑眸滑过些锐利,从前他只是想将江珣析幽禁又或是流放,但经过昨天的事,他要他死!
不轻不重的敲下桌案,却有十成的压迫,“江珣析那处,可有什么动静?”
从安摇头道:“暂未,暗卫们说,江大人还未从铺子中出来。”
话音落下,身前的气息就变冷许多。
陆砚瑾的手一顿,莫名想起昨日苏妧说的话来。
既然话已经说出,他定然要江珣析的身份坐实,不仅如此,他也要撕了江珣析那副面具,让阿妧好生看看。
他在空白文书上写下字,苍劲有力的字似是能将纸张穿透。
随后,陆砚瑾将私信盖在上头,递给从安:
“发出去。”
第七十二章
【第72章】
文书是摊开的, 定然没有要瞒他的意思。
从安接过文书,先看向上头的字,随后有些犹豫, “这……”
先前的计划本不是这样的, 这般打乱计划,会不会不大好。
陆砚瑾缓缓直起身, 将手中的笔直接扔在砚台之上, 清脆磕碰的声音,让从安的心都跟着紧了几分, “此时抓捕,本王自也可以定下他的罪。”
从安收好文书, 没再多话, 直接带着文书出去。
王爷所想,本就是深谋远虑的,要比他想的多得多。
陆砚瑾看着方才笔放下去溅起的墨渍, 有一些洒出来,落在卷宗之上。
他黑眸看在那处,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苏妧哭的伤心, 又因昨夜的事劳累许久,一直睡到晚饭的时候才醒。
芸桃已经回来, 在外头一边做着绣活一边等着苏妧醒来。
床榻上传来声音, 芸桃赶忙倒杯茶水过去, “姑娘慢些。”
苏妧道句谢,接过茶水慢慢喝着。
下意识就想说要看看岁岁, 瞬间又回想起, 孩子早就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她掩盖住杏眸之中的失落,装作没事一般。
“今日铺子中可还好?”她与崔郢阆都未曾去, 自然是要芸桃处处看着的。
芸桃抿唇一笑,“姑娘放心,一切都好,江公子还没醒,不过我好似看见江公子的随从提了一只鸽子回来。”
苏妧倒是没大在意,“大抵是要补补身子。”
江珣析伤的很重,炖只鸽子也是无妨的。
芸桃扶着苏妧坐起身,“姑娘起来用些饭罢,我帮姑娘去拿饭。”
苏妧点头,坐起身来。
只是一眼,她就看到床尾处放了一个东西。
是个拨浪鼓,往常都是逗岁岁用的,没想到竟然没有带走。
苏妧的眼眸微微发怔,还有些发酸。
她伸手将拨浪鼓拿过来,就听见拨浪鼓发出的响声。
之前的时候,岁岁一听见她动拨浪鼓就会笑,如今倒是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门外传来脚步声,应当是芸桃拿饭回来。
苏妧赶紧将拨浪鼓塞在枕头之下,用帕子擦拭下眼角,让人看不出不对来。
虽然别人都用过饭,不过这饭是给苏妧留的,也很是丰盛。
得知芸桃没吃,苏妧朝芸桃的手中也塞了一双筷子。
二人坐下用饭,谈的都是铺子之中的事情,没人主动提起今日白天发生的一切。
许是累的太狠,苏妧用过饭早早就歇下。
第二日一早,她起身就准备朝铺子中去,去的路上,心中担忧着,那天绣娘们看见那事,也不知心里是怎样的想法。
她叹口气,快步走去铺子。
路过布告栏处,有一群人围在那处。
苏妧对这些本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抬脚就要离开。
却听见一百姓道:“瞧瞧这通缉令上头的人,长得这般俊朗,竟然做出通敌的事情来。”
另一人也接嘴,“谁说不是,我可是打听了一番,此人还是朝廷命官,哦对,就是才上任不久的县令。”
这些话全都砸向苏妧的耳中,她慌乱不已,跑到布告栏处,还不甚撞到好几人。
周围人有不满的声音出现,苏妧没有任何道歉的心思,只看着通缉令上的内容。
“叛国”,“逃犯”几个字深深埋值在苏妧的心中,她心跳的都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又赶忙离开,朝铺子之中去。
才一踏进铺子,就看见崔郢阆面色沉重的看过来。
苏妧四处扫视一圈,今日绣娘们都不在,应当是崔郢阆让他们都回去了。
苏妧稳住心神,对着崔郢阆道:“哥哥可是看见外头的通缉令?”
崔郢阆面上凝重,若不是看见,他不会让绣娘们都回去,定然是怕别人发现。
苏妧稳住心神,来铺子的路上她就想过此事,除了一人,她实在是想象不出,究竟谁还会做这样的事。
就在她准备上楼去看看时,就听见有一人缓缓从二楼下来,轻声唤她,“阿妧。”
江珣析身上衣裳已经穿好,只是脸上还有些苍白,“阿妧,你来了。”
苏妧望向江珣析,“江公子是不是知道了?”
江珣析唇角的笑一僵,随后道:“我知道的。”
今晨醒来,随从就与他说了此事,他在心中深深叹口气,也明白过来,陆砚瑾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对着苏妧扯出个笑意来,“我该走了。”
若是不走,就定然会连累苏妧,通缉令以下,他不再是宜阳的县令,只是一个逃犯。
苏妧的神智回来一些,她攥紧江珣析的衣袖道:“此事定然是有蹊跷的。”
前日她才恶语伤了陆砚瑾,今日就出了一份通缉令,任是谁看都会觉得陆砚瑾定是刻意为之的。
江珣析看着苏妧的面容,不知要如何说。
终究是他做错了事,人的选择不同,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时他去南县,回来时其实想对苏妧真正表明自己的心意,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大抵从他选择同宁王合作的那日开始,他就已经失去可以爱苏妧的理由。
江珣析声音温润,一如第一次见到的那般,“阿妧,通缉令上说的都是真的,我要走了。”
苏妧还没反应过来,连话都没有问出口,门口就涌进来一群人。
她一看,心瞬间揪起。
“原来江大人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陆砚瑾阔步走进,周身气息凌厉,身后跟着的人鱼贯而入,直接将苏妧他们几人围在中心。
江珣析的眉眼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和,他瞬间将苏妧拉至自己的身后,直面陆砚瑾。
苏妧的心中很是混乱,却在混乱之余,好似知晓些什么事情。
所以江珣析去南县,不是去巡查,而是做了什么事情。
前日陆砚瑾来,本没有想要将江珣析当作逃犯的意思,却因为她,这才让陆砚瑾动了这份心思。
她不懂朝政大事,却知道,江珣析与陆砚瑾的事情之中,定然有陆砚瑾的私心所在。
陆砚瑾的目光落在江珣析握住苏妧的腕上,他眉宇一沉,嗓音阴冷,“将手放开。”
说着,陆砚瑾手上的剑也缓缓提起。
苏妧心中全然都是愧疚,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江珣析不会被当作是逃犯。
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直接站在江珣析的身前,“难道王爷就一定说,此事之中,王爷没有半分的私心?”
陆砚瑾见着苏妧的模样,手中的剑都差点拿不稳。
事已至此,她竟还要帮着江珣析。
陆砚瑾阖上眼眸,盖住黑眸之中的戾气,“阿妧,让开!”
但是苏妧没动,是江珣析一把握住苏妧的手,轻声道:“阿妧,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应该牵扯进来。”
他想要将苏妧带至自己的身后,可这一幕在陆砚瑾的眼中,他二人便是郎情妾意。
那他呢?他成了什么?
崔郢阆也想将苏妧给拉过来,他对江珣析可没什么怜惜的心,从前就算是他救过阿妧,阿妧也早就已经还清。
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电光火石之间,陆砚瑾脚尖轻点,就到了江珣析的面前。
锋利的剑压在江珣析的脖颈之上,陆砚瑾的眼中满是怒气,“放手!”
只消一下,陆砚瑾就可以杀了江珣析。
苏妧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她咬着下唇,不敢置信。
“就算是逃犯,也应当有辩解的权利不是?”
陆砚瑾的手未松,转头望向苏妧,只看她一眼,眸中充满冰凉。
他倏然笑了,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看向江珣析,对他道:“那不如就由江大人,将自己做的事,全都说给阿妧听,可好?”
陆砚瑾摆明就是要给江珣析一个难堪,让他在苏妧的心中,再也什么都不是。
江珣析原本淡然的眉眼之中,滑过几分的弧度。
苏妧后撤一步,杏眸之中的水汽欲落不落,“不必,我不想听。”
如今陆砚瑾才是最有权势的那人,惹恼了他,谁又会有好日子过。
自从认识江珣析的时候,她就发现江珣析的身上有傲骨。
不同于世家子弟那般的傲骨,是他此人,生来就不屈的傲骨。
陆砚瑾此番,只是为了折辱江珣析。
让江珣析将他做的事情亲口说出,倒真是如同要他的命一般,让他难受。
陆砚瑾自是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不明意味地嗤笑一声,“江大人忍心,看着上京江家的人,都给江大人陪葬不成?”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江珣析将眼眸闭上。
就在他唇瓣微张的时候,苏妧猛然出声,“够了。”
她转过身,不愿看见眼前的一幕,也不想江珣析将这些话都说出。
苏妧咬住下唇道:“王爷说他是逃犯,那便将他抓走罢。”
她不能再维护江珣析,陆砚瑾此人,卑劣无赖,此时还在这里纠缠,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江珣析。
只要能保住江珣析的性命,能让他还有气节所在,就是对江珣析最好的事情。
陆砚瑾眼神中全是怒火,剑又没入几分。
往常冷清的黑眸,如今全都是胁迫。
江珣析闭上眼眸,脑海之中回想的,全部都是江家众人的模样。
小侄子应当已经会说话,大哥就算是在泉下,也定然会欣慰;母亲有孙儿承欢膝下,身子应当也早就已经好了许多。
或许,他们只要能好好活在这世间,终有一日,定然会释怀。
江珣析唇角露出个讥讽的笑意来,不为着任何人,只是因为他自己。
从前温润的嗓音,如今似如刀绞:
“我拿到了绥国的城防图,交予宁王,不日后,宁王会伙同绥国三皇子,向本国开战。”
第七十三章
【第73章】
苏妧手中揪着的帕子倏然间掉落, 江珣析可知他在做什么?
当苏妧回过头又看向江珣析时,他的神情清晰告诉自己,他究竟做了什么。
江珣析扯动唇角, 却没有笑出声。
分明仍旧是温和的样子, 但是苏妧却好似已经不认识他了一般。
陆砚瑾听见江珣析的话,嗤笑一声, “阿妧, 你可明白了?”
苏妧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杏眸望向陆砚瑾, “王爷难道以为自己,就十分高洁不成?”
她登时看到陆砚瑾的脸瞬间就黑了, 苏妧从未想过, 原来自己也会有如此说话的一天。
苏妧从前在苏家的时候,没对任何一人说过这般的话,也没那个资格去说。
然而没有想到, 竟有一日,她的胆子变得这样大。
可谁养大的她的胆子,苏妧倒是想不出, 也不愿去想。
陆砚瑾将剑收回,他终究是不舍对苏妧说任何的硬话, 只吩咐人将江珣析带走。
苏妧无力阻止陆砚瑾带走江珣析, 江珣析看上去也并未任何的反抗。
下意识想要去追, 但崔郢阆将苏妧给拦住,“阿妧, 莫要去了。”
私通敌国是死罪, 阿妧不能趟入这趟浑水之中。
苏妧闭上眼,一瞬间卸了力气坐在原处。
江珣析的手下全部都是陆砚瑾给带走, 现如今没有一人幸免。
苏妧缓声道:“其实从头至尾,我都只是在接受旁人对我的好。”
崔郢阆的手握成拳,将苏妧的肩膀给掰过来,郑重对她道:“阿妧,你从来不必如此去想。”
是因为苏妧足够好,所以旁人才想要去顺着她,而不是因为别的。
苏妧没有说话,随意坐在绣架前头。
眼前的绣娘针法之上有几处的错误,她动手改掉几针,整个花样看起来就格外的鲜明些。
崔郢阆一直闷声没有说话,看到此处,他才沉声道:“世道艰难,女子更为不易,阿妧你有一手的好手艺,何必要妄自菲薄,凭空给自己添上那般多的烦恼。”
苏妧的手突然顿住,“是吗?”
崔郢阆点头,“是。”
这话崔郢阆说的笃定,苏妧弯唇浅笑,就当是如此罢。
好似从前,也有一人说过这样的话。
陆砚瑾将江珣析带回府中,很快江珣析就被拷打。
鞭子落在江珣析的身上他仿佛并不觉得疼,一字未说。
陆砚瑾坐在远处的太师椅上,修长指尖端着茶盏,慢慢撇掉上头的浮沫。
暗卫又抽了几鞭子,去同从安说话,从安皱眉,这才去到陆砚瑾的跟前,“王爷,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陆砚瑾不紧不慢的喝口茶水,而后极具压迫的走至江珣析的面前,“本王倒是没想到,江大人竟然还有这般好的魄力,这般疼的刑罚,江大人半分都未被影响。”
江珣析唇色惨白,鞭子打在身上固然是疼的,况且陆砚瑾的手下专门避开要害,会流血,却不会让人死,一直吊着更为痛苦。
他轻蔑一笑,“阿妧若是知晓王爷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她定然不会轻易原谅王爷。”
从安一听,就要上前动手。
陆砚瑾声音冷淡,“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看中的女子也是如此,谁输了,谁就不能得到,纵然本王得不到她的心,却仍旧可以得到她的人,而你……”
他靠近江珣析,眼中全是嘲弄的笑意,“什么都没有。”
江珣析闭上眼,默默承受下这份羞辱。
陆砚瑾玄色衣袍整洁如初,却平添鬼魅之态。
他拿起一把弯刀,指尖把玩着弯刀,“从前江大人任命鸿胪寺,想来不太了解昭狱之中的刑罚,正巧,本王今日有时间,能慢慢说给江大人听。”
陆砚瑾眉眼很淡,说出的话骇人,却如同只是简单一说:“弯刀轻薄,却锋利至极,一刀下去抽出,不见血,仍旧光亮,更莫要提,若是割上一刀,那一瞬连疼都感受不到,就连血,都不会流上一滴。”
江珣析抬眼,头上玉冠已经歪斜,“不愧是摄政王,当真是不负虚名。”
陆砚瑾也不恼,又从架子之上拿下一条鞭子。
鞭子之上倒刺极多,每一根刺都是弯着的形状。
他还未开口,从安看到院子外头有不对的。
从安赶紧出去,问道:“怎得了?”
乳母抱着岁岁,轻声道:“王爷说等小公子睡醒后抱来他这处,小公子一醒来吃过东西就哭闹不止,奴婢们没法,这才抱过来。”
从安扭头看向院中的情况,眉头紧皱在一起,“你在此等一会儿。”
王爷今日定然是要将城防图在何处给问出来的,不然后面时间,就已经来不及了。
从安快步走至陆砚瑾的身边,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陆砚瑾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从安,“继续。”
随后他先一步出去,见到被乳母抱在怀中仍旧嚎啕不止的岁岁。
每次一触即王爷的眼神,乳母们就害怕的不成,如今抱着岁岁,声音发颤道:“王爷恕罪,奴婢们此番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陆砚瑾揉着眉心,伸出手将岁岁接过,“给本王。”
岁岁到陆砚瑾的怀中就要好一点,然而黝黑的眼眸中全都是无辜,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陆砚瑾没有靠近刑架那处,而是抱着岁岁站在院子角落的地方。
然而,他倏然想到什么,抱着岁岁道:“若是想你娘亲,那定要在她跟前好生表现才成。”
说完,陆砚瑾直接抱着岁岁朝刑架那处走去。
从安看见陆砚瑾的动作,眼睛都瞪大,“王爷,这般是不是不妥。”
陆砚瑾淡淡道:“有何不妥。”
怀中岁岁显然还小,什么都不知,看着的眼前的场景还觉得好奇。
陆砚瑾将岁岁抱的紧些,“本王的孩子,自然是不能怕的。”
从安的话全都卡在嗓子处,他没有说出,如今小公子还这般小,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自然是不好的。
然而王爷都已经决定,谁都没办法改变。
于是从安将所有的话,都给收回肚子中,没有再说出。
陆砚瑾看着架子已经昏迷的江珣析,皱眉道:“用盐水泼醒,继续问。”
轻轻拍着岁岁,岁岁还浅浅露出个笑意来。
“阿妧不是很关心江珣析,让她知晓江珣析在我这处,让她想要来看江珣析。”
从安没有问出口,王爷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看向王爷的时候,王爷已经将头给低下,丝毫没有给他任何问出口的机会。
领命下去,从安叹口气。
与其让他去给苏姑娘下套,倒是不如让他去杀人来的快些。
陆砚瑾哄着岁岁,看岁岁逐渐睡着,眼眸中露出欣慰之情,“不愧是本王的孩子,当真勇猛。”
可惜岁岁什么都听不懂,甚至鞭子抽打的声音在岁岁听来,倒像是另一种哄他入睡的声音。
从安带了几个暗卫去到苏妧的铺子,苏妧看到他来,如临大敌。
从前对从安还有些好脸色,如今也不剩下什么。
没让人进去,就让从安站在门口。
从安面无表情的说:“苏姑娘,江大人身边的随从少了一个,还请苏姑娘让一让,让我们进去搜查才好。”
苏妧从未有这般生气的时候,“那日人你们都已经带走,我这处没有。”
陆砚瑾此人,当真是可恶得紧,为何偏偏要来羞辱她。
从安话锋一转,“苏姑娘那时,也并非没有包庇过逃犯,王爷此番,也只是为了苏姑娘的铺子着想,毕竟犯了事的人,谁知他们会做出什么。”
苏妧杏眸睁大,还未被如此说过,杏眸浮现出一层的水汽,一字一顿道:“我这处并没有。”
从安的眼中滑过不信,但如此也只能道:“既然苏姑娘如此说,小人就暂且信上一回,若是苏姑娘见到人,可以去府上告诉王爷,这样苏姑娘身上的嫌疑,自然就会少些。”
崔郢阆走过来时,听到就是如此羞辱人的话。
他挥拳朝从安打去,但一个不习武的人,又怎么打得过。
从安轻松将崔郢阆的拳头避开,苏妧也赶忙拉住崔郢阆。
她背过身,将眼中的泪擦干,“王爷在自己的府宅动用私刑,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以为江珣析在昭狱或是大牢之中,没想到竟在陆砚瑾的私宅。
从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王爷也是觉得苏姑娘既与江大人友情甚笃,关进昭狱,苏姑娘可就见到不到江大人了。”
说完,从安带人转身离开。
苏妧被崔郢阆扶住,回到铺子里头,“哥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崔郢阆眸色不善,陆砚瑾哪里是个什么好人,从前利用岁岁就可以看出,他这人心狠手辣,没有半分的好。
冷哼一声,“管他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些小把戏罢了。”
苏妧坐回绣架之前,却始终没有动手。
那日她那般爽快的让陆砚瑾带走江珣析,无非就是不想让江珣析的心中太过于难过。
可想到江珣析满身的伤,苏妧就忍不住地难受。
若是能得到人悉心照顾,哪怕只是送口吃食,也算是报答江珣析对自己的恩情。
她犹豫许久,都被崔郢阆看在眼中。
往苏妧的手边放杯茶水,崔郢阆敲下她的头,“一直拿着针也不怕戳着自个。”
苏妧听罢,才将针给放下。
她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好半晌后,她才开口道:“其实,我也是世间那么多糊涂人之一罢了。”
崔郢阆挑眉,“先前我与你说,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忘了?”
苏妧摇头,“没忘。”
她乖巧的将茶盏捧在手中,“才到苏家的时候,我总是认为,只要我对旁人好,旁人就一定会对我好,但最终根本就不是这般;后来嫁给王府,我还是没能获得任何的尊重,那时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本来就不值得,直到落入江水中,我被江公子救起,分明应是我该感谢他,但他对我,总是要好上许多,于是我就想,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他。”
崔郢阆听完,皆是沉默。
苏妧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只是对自己。
手帕被她揪的不能看,苏妧声音很淡,却带有异常的笃定,“哪怕我知道江公子犯得是杀头的死罪,哪怕他做了错事,可朝政大事对我而言,没有他重要的。”
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救命恩人,苏妧想,她没那般大的抱负,只是想让从前对她好的人,也过的好些。
她仰头看向崔郢阆,“所以哥哥,我想去看看江公子。”
第七十四章
【第74章】
崔郢阆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唇角扯动,在苏妧的身旁坐下,“阿妧, 想清楚了?”
苏妧点头, “摄政王是在那处不错,但他还能做什么呢?最坏, 也不过就是将我给锁起来。”
崔郢阆屏住呼吸, 失去苏妧的痛苦还在心头萦绕,他不能再失去苏妧第二回了。
于是崔郢阆做出一个决定来, “我陪着你,一道去。”
府中食材应有尽有, 就算是没有, 杨叔也定会将食材凑齐。
苏妧晚上回去后就一直在厨房中,忙碌许久,才将明日要用的菜都给一一准备好。
第二日, 她起了个大早,做了满满三个食盒的菜。
崔郢阆派人帮她提着食盒,二人坐上马车, 很快就到陆砚瑾的府宅门口。
从安一听门房的话,登时喜上眉梢。
还是先将此事告诉陆砚瑾, 陆砚瑾同他道:“让乳母将岁岁抱来给我。”
从安点头, 吩咐人去办, 而后才去门口。
看见苏妧,从安不得不板起脸来, “苏姑娘是看到那名逃跑的随从了?”
心中默念, 罪过,实在是罪过, 还请苏姑娘莫要怪他才好。
苏妧提着食盒的手一紧,崔郢阆没什么好气的道:“说了没有便是没有,我们今日只是来给江大人送些饭食的。”
从安看向苏妧手中的食盒,表情登时变得严肃并且为难起来。
苏妧勉强扯出个笑来,“贸然登门有些唐突,但昨日你说王爷可以让我与他能有见面的机会,让我进去见江公子一面可好?”
从安虽然心底十分愿意,但是表面上仍旧还是装上一番,带有几分不情愿的道:“也行。”
苏妧一听,脸上立刻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二人皆朝里头走去,然而却被从安给拦下,当然,拦的人只有崔郢阆一人。
崔郢阆冷着脸,苏妧也多有不解,“这是何意?”
从安道:“王爷只说让苏姑娘去见江大人,可并未说旁人。”
崔郢阆一听立刻就要发怒,但是被苏妧扯住衣袖。
苏妧看向手中的食盒,试图将事情同从安说清楚,“不是我不想,只是带的东西太多,有些不便。”
从安略微沉吟,“这好办,我让人帮姑娘拿。”
崔郢阆立刻反驳,“不行,谁知道你们王爷有没有安好心。”
那次也是如此,分明他就是在的,偏生要将岁岁给阿妧,谁知他们安的什么心。
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苏妧赶忙出来打着圆场。
她对崔郢阆莞尔一笑,“哥哥放心罢,不会有事的。”
崔郢阆提口气,看着苏妧讨好的模样。
他分明是最不愿苏妧露出这样神情的。
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从安,崔郢阆看着苏妧跟着从安消失在视线之中。
府宅门被关上,崔郢阆倚在马车上,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内心十分地焦急。
进到府宅之中,从安对苏妧的态度就不大一样。
殷切的让人帮苏妧提着食盒,还吩咐人来给她打伞。
苏妧没料到他态度转变的竟然如此快,思索片刻后,仍旧是同他道谢。
从安笑眯眯的道:“姑娘不必道谢,就在前头,不远了。”
苏妧点头,一点点跟着从安进去。
越是朝里,就越发的安静起来。
苏妧感觉有些发慌,想到江珣析受到刑罚的样子,就不知该如何去办才好。
她的模样全都落在从安的眼中,从安轻咳一声,站在一处院门前,对苏妧道:“苏姑娘,到了。”
苏妧点头,见从安没有想要推开门的样子,只得自己上前,将门给推开。
可不想,一推开门,听见的全部都是岁岁的哭声。
苏妧呼吸一滞,这处不是江珣析被关的院子,怎么会有岁岁的哭声。
她着急的将门给推开,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江珣析被人绑在刑架之上,雪白的中衣已经被血给沁湿。
陆砚瑾则是抱着岁岁站在前头,怀中的岁岁不安分的扭着,不停的放声大哭。
陆砚瑾的眉头一会儿紧皱起来,一会儿又是无可奈何。
苏妧看着眼前的场景,心跳都几乎要停止。
岁岁还这般小,怎能带来血腥味如此重的地方。
手中的食盒都差点没有拿稳,苏妧依着礼数给陆砚瑾行礼。
骤然一瞬,苏妧感觉到身前的气息冷下来几分,方才还带有几分柔和的陆砚瑾,见到苏妧嗓音沉冷,“苏姑娘来作甚。”
苏妧自知不该,仍是耐着性子解释,“我想来给江大人送些吃食。”
陆砚瑾看向苏妧带来的食盒,又看向刑架之上被绑着的江珣析。
凭何江珣析就能一次又一次得到阿妧做的吃食,而他却什么都得不到。
心中的妒火猛然升起,陆砚瑾抱着岁岁的手都紧些,倏然,岁岁哭的更加厉害。
苏妧看着岁岁的模样,多想将他抱过来哄一哄,但她竭力忍耐,不想让自己动了任何的恻隐之心。
陆砚瑾见她没有动作,轻呵一声,“苏姑娘倒是心善,自己的事情都还未做完,倒是有心管旁人的事情。”
苏妧无话可说,她压住心中的苦涩,努力让自己不朝岁岁那处看,“人总是要用饭的,我能否与江大人说两句话?”
陆砚瑾硬着心肠,“不可。”
苏妧没料到他如此不近人情,垂下沮丧的头。
最后仍旧是想再争取一次,“只说两句话,说完我就离开。”
说到此处,岁岁的哭声更加大。
陆砚瑾心中也十分无奈,方才他不是故意用力,这一会儿他什么都没做,岁岁倒是哭的更加大声。
苏妧心揪成一团,愧疚的情绪塞满胸腔里。
陆砚瑾也知道不能逼她太紧,似是大发慈悲的道:“说完就离开。”
苏妧点头,同他道声谢。
看着陆砚瑾将岁岁抱的远一些,苏妧轻声喊着江珣析。
正如陆砚瑾所说,他想的法子,虽然不会让人死,但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日头正晒,将刑架放在院中,也是惩罚人的一种。
苏妧看着江珣析的模样,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
轻声唤他后,江珣析这才有了一些反应。
尽力睁开眼,看见眼前的苏妧。
他想露出个柔和的笑意来,但是脸上全是血,他害怕吓到苏妧,不想被苏妧看到。
苏妧强忍着泪水,“江公子,王爷为何如此?”
就算是江珣析犯了事情,若是有了定论,也应当直接说要如何办。
可为何,却将江珣析绑在这处地方。
江珣析摇头,“阿妧,别问了。”
他要如何说呢,说城防图已经重新画了一份,飞鸽传书交给了宁王,又或是说,他为了保全江家,才万万不能开口吗?
江珣析轻咳一声,“阿妧,救起你只是顺便,你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你我之间,从来都算不上亏欠。”
他努力勾起一个笑意,“阿妧,忘了我,以后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苏妧杏眸闭上,那滴泪珠终究是落了下来。
她过许久,才点头,“好,我答应你。”
苏妧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希望江珣析,往后能为自己而活,她希望他好好活在这个世间。
将泪珠擦干,苏妧露出个浅笑,“我给江公子带了些吃食,都是我亲手做的,江公子若是能吃,定要好好尝尝。”
江珣析想要伸出手摸上苏妧的脸庞,然而能动的,却只有手指。
他温声道:“一定。”
苏妧站起身,故作轻松道:“公子往后,定会肆意潇洒,寻到自己想要的。”
她没有等江珣析说话就直接离开,走至门口的时候,岁岁仍旧扯着嗓子在哭。
苏妧同陆砚瑾道谢,“今日多谢王爷。”
既然决定不愿再见,那她就定然不能心软。
陆砚瑾抱着岁岁,却看见他的手不停朝苏妧那处挥去。
他冷声问,“之前你是如何带岁岁的?为何他这般想要你?”
第七十五章
【第75章】
苏妧明显被陆砚瑾的话噎了一下, 面上浮现出一些委屈的神情来。
岁岁粘人也并不是这些原因,就算是没有她,之前从安也说过, 岁岁对他也是喜欢的。
见她姣好面容上露些从前在府中看到的神情时, 陆砚瑾其实是有些后悔将这样的话给说出。
不过已经说出去的话,又被她给听到, 如何还能收回。
陆砚瑾哄着岁岁, 许是娘亲在自己的身边,又被爹爹给抱着, 岁岁这才听话一些。
苏妧闻见江珣析那处传来刺鼻的血腥味,忍住作呕的冲动, 福身道:“王爷还未从江大人口中问出王爷想要的, 不知王爷也定然是要江大人好生活着才是,毕竟,人不能不吃不喝。”
陆砚瑾见岁岁的事情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脸瞬间就冷了下去。
苏妧低垂着头,白皙的脖颈露出,连带着小巧的耳垂都透露出莹白来, 她声音轻柔,“岁岁还小, 怕是不适合闻如此重的血腥味, 若是王爷觉得岁岁太过于吵闹, 许是有这个原因。”
陆砚瑾看着岁岁逐渐安静下来,眼中饱含着泪水睡过去, 眉心紧拧, “他在乳母那处也是照常哭的。”
言外之意便是,与血腥味无关。
既然陆砚瑾如此说, 苏妧自然不再说话。
将岁岁送回来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插手这样的事。
她声调缓慢,最终仍是说到一句,“民女只是如此觉得,王爷若是认为无妨,也没事。”
陆砚瑾黑眸锐利的看向苏妧,“本王带着岁岁在这处,是因为他看不见熟悉的人就会哭闹,本王这才不忍心的。”
苏妧心头起了一份的宽慰,好在,陆砚瑾是愿意宠着岁岁的。
她点头,“如此,有劳王爷。”
什么旁的话都没有说,苏妧径直就要转身离开。
陆砚瑾皱眉,她怎得不心疼岁岁了。
苏妧朝江珣析那处看去,仍旧是没有松绑的。
她歇了要为江珣析求情的心,不想才刚刚一转身,就听见岁岁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心中猛然传出一份的不舍来,苏妧心疼的都无法。
从安在这时跑过来说:“王爷,江大人有话要说。”
随后苏妧没有忍住,朝陆砚瑾那处看去。
只见他眉头紧锁望向怀中的岁岁,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苏妧庆幸的是陆砚瑾将她的话给听了进去,却又深深担忧,他仍是会带岁岁去见江珣析。
只在院中,就能闻到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更是莫要提,若是走近些会是什么场面。
岁岁放声大哭,似乎也是在抗议。
看着岁岁眼中不停落下泪珠,脸都哭的皱巴,苏妧多想上去哄一哄。
苏妧揪着帕子,转身就要离开。
陆砚瑾沉声道:“将岁岁送回乳母那处。”
从安犹豫不决,“王爷,小公子只怕会哭的更加厉害,如今暑热严重,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才好。”
陆砚瑾望向苏妧的背影,手中轻轻拍着岁岁,想要哄他莫要哭泣。
然而没想到岁岁当真是油盐不进,不管怎样都是不成的。
陆砚瑾不由得在心中想,莫不是岁岁,真的是喜欢苏妧比喜欢他要多?
臭小子,还未长大就如此粘人。
他的最后一句话,将苏妧心中的防线彻底给击垮,“病了就去找郎中,不然本王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苏妧的帕子骤然落在地上,她始终忘不了那日看到从安去请赵郎中的时候,她内心有多慌张。
那时只觉什么都不存在,唯有快些寻到郎中,让郎中去看看岁岁才好。
岁岁还这般小,稍有不慎就会有差池,她就算是不要岁岁了,也不愿他有任何的差池。
孩子总归是她怀胎许久才生下来的。
苏妧倏然转身,岁岁小脸上的泪痕就骤然闯入苏妧的眼眸之中。
她声音发涩,“民女哄他一阵儿,可好?”
不怕陆砚瑾嘲讽她,她只是害怕陆砚瑾会不答应,任由岁岁这般哭下去。
陆砚瑾的眼眸之中滑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仍旧装作冰冷的模样,“如此,甚好。”
接过岁岁到了花园之中,正午的天儿花都被晒得有些蔫。
乳母们打着伞送苏妧与岁岁到凉亭之中。
于是苏妧就发现,从安的态度要比先前那会殷切许多。
分明是不易得得冰块,却在凉亭之中摆了两处。
丝丝清凉传来,苏妧满眼怜爱的看向岁岁。
接过乳母手中的帕子,小心帮岁岁擦了小脸,看他砸吧嘴又睡了过去。
乳母笑道:“小公子真的很喜欢苏姑娘。”
比喜欢王爷还要多,不过这句话乳母没有说出。
苏妧哄着岁岁,胳膊发酸也不愿放下。
她唇角边露出浅笑,“他还小,尚且有许多都是不懂的。”
乳母帮苏妧打着扇子道:“奴婢的表姐从前也在不少富庶人家干过,却没见过哪家的孩子如同小公子这样?”
苏妧以为有什么不好,抬起头问她,“为何?”
乳母抿唇一笑,“自然是小公子十分依赖苏姑娘,虽说也依赖王爷,但要是苏姑娘在,还是更喜欢与苏姑娘相处。”
乳母隐晦看了苏妧一眼,前些日子与苏妧相处,能看出苏姑娘是个极为喜欢小公子的人。
小公子一直哭闹终究是对他不好的,但若是有母亲照顾,她们乳母在旁边帮衬着,小公子定然会更加健康的长大。
苏妧闻言,手也是一顿。
将岁岁抱起一些,示意乳母放在面前的摇床之中。
轻轻晃着摇床,岁岁睡得有些不安稳,又被苏妧轻轻拍了两下。
“然而我终究,不能长久的陪在他的身边。”
陆砚瑾到凉亭之时,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乳母们连忙对他行礼,陆砚瑾挥手,众人皆退下。
苏妧看着他这么快的回来,站起身也想要告退。
但是肩胛骨处却被陆砚瑾用大掌按住,苏妧不得不又坐回原处。
二人衣袖缠绕在一处,陆砚瑾身上的雪松香气萦绕在苏妧的鼻尖。
比从前更为强烈,因为二人始终靠的太近,黑与粉的交织,让人看的都有些被迷住。
陆砚瑾望向摇床之上的岁岁,声音比从前要温柔一些,“果然听话许多。”
苏妧下意识认同他的话,自己都还没回过神,就先一步的点头。
她将手中的帕子捏的要紧一些,陆砚瑾的手始终没有拿开的意思。
苏妧不想与他在岁岁面前起了任何的争执,好似二人总是这般,有了争执后,再度相见,二人总是能变得平静下来。
“王爷事情弄完了?”苏妧嗓音轻柔,与外头鸟儿啼叫声音相衬。
如同杨柳枝条,轻拂过心上,虽无甚的感觉,却又觉得极为受用,甚至于到最后的贪恋。
陆砚瑾扫她一眼“嗯”一声,而后,凉亭之中再也无话。
苏妧很是柔和,“既然如此,民女该回去了。”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陆砚瑾的大掌仍旧在声音的肩头没有松开。
不好说让陆砚瑾直接将手拿开的话,苏妧借用另一种方法提醒。
可陆砚瑾听见,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
只是黑眸幽深,望向苏妧,“阿妧,本王想,我们应当好生聊一聊。”
崔郢阆站在府宅外头,觉得不太对。
怎得送个吃食,竟需要如此久的时间。
他越站越觉得不对,走到府宅门前去敲门。
门房小厮将门给打开,崔郢阆忍住脾气,“方才进去送吃食的姑娘,为何还没出来?”
门房是个机灵的,主子的事情他们不知,但进去这般久没出,定然是有主子的授意在其中。
只是眼前的公子看着也不是个好脾气的,门房道出一句,“自然是还未送完,公子不妨再等等?毕竟人就在这处,也不会跑了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无法,崔郢阆只得又站回原地等。
因为这些,他不禁开始想,阿妧是不是被困在里头,可是需要他出手,然而所有的事情,都得不到一个定论。
苏妧在听完陆砚瑾的话就沉默下来,她抿紧的唇角无一不彰显着她十分抗拒陆砚瑾的话。
可陆砚瑾并未给她太多拒绝的时间,他掀起衣袍坐在石桌的的另一侧,与苏妧对坐而视。
苏妧的呼吸紧一些,不知怎得,她莫名有些害怕这样的陆砚瑾。
知晓自己必须听陆砚瑾说,苏妧缓声道:“王爷想要说什么?”
她不大认为,自己与陆砚瑾,究竟还有什么要说的。
至少如今是没有的,先前二人早就已经将事情全部都了解。
陆砚瑾看向摇床中的岁岁,又抬眸望向苏妧。
黑眸定住,那里头,满是苏妧的倒影,“谈岁岁。”
苏妧明显要放松下来许多,还是并不是谈及旁的。
若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苏妧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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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提及,但若是岁岁,苏妧倒是愿意听的。
她主动问,“岁岁怎得了?”
陆砚瑾思忖片刻,慢慢开口,在说话之时,他的眼眸并未离开过苏妧。
岁岁如今睡得正熟,娘亲与父亲都在他的身边,他比往日睡的都要安稳。
“小孩多睡,然而岁岁却并不是如此,你可有感受?”
苏妧点头,也不知他究竟为何提起这些。
陆砚瑾看向苏妧,不咸不淡的开口,“本王向来公事繁忙,如你今日所见,要在那般情境之下照顾岁岁,你是岁岁的生母,本王思来想去也应当告诉你一声。”
苏妧看着陆砚瑾,杏眸之中有些困惑,不知他究竟要说些什么。
下一刻就听见陆砚瑾嗓音徐徐,直接戳入她的心中,“本王有意再娶,着人照顾岁岁。”
第七十六章
【第76章】
茶盏落地之时, 苏妧是少见的失态。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当自己真正听见陆砚瑾这般说,竟会是如此的难受。
苏妧以为陆砚瑾这样说, 不过是为了与她好生说一说岁岁究竟要如何办, 但不想,竟然听到他如此直白的话语。
茶渍溅在苏妧的绣鞋之上, 苏妧低头看见时, 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
她弯着唇角,想要勾起一个笑意, “是吗?这样很好。”
但是苏妧不看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脸色究竟有多差。
她没了与陆砚瑾继续说下去的心, “这本不该是我听的, 民女告退。”
实则,她怕自己再晚上一刻,就会当场出丑。
原先, 她有过这样的感受,但是真正如此的时候,却又只觉得一阵的心酸。
陆砚瑾却将苏妧给拦住, “本王还有话未曾说。”
这样的话语在苏妧的耳中,就全部都变得嘲弄, 她眨着眼, 努力将自己的泪珠给逼回去, “王爷想要说什么?”
陆砚瑾黑眸之间闪过晦暗不明,但若仔细看, 却仍旧能看出他眼眸之中的笑意。
他不轻不重的敲下石桌, “毕竟你也是岁岁的娘亲,本王自是想让你也满意的。”
苏妧听见这话, 倏然抬头。
话语明显带有贬低的意味,她作为陆砚瑾的前妻,帮他选现在要娶的姑娘?
苏妧只感觉自己大抵是疯了,才会听见这样的话。
她向前一步,陆砚瑾就挡住她的路,不让她离开。
苏妧被逼得眼角都红了,“王爷这是作甚,难道当真要我死了,王爷才肯甘心?”
她轻易将死字挂在唇边,陆砚瑾拧眉。
“阿妧,本王并未有这般的意思。”
然而苏妧却直直将陆砚瑾给推开,“够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苏妧什么都管不了,为何陆砚瑾对她,就只有羞辱,为何他总是要如此做。
如今她连岁岁会不会醒都顾不上,一股脑将所有的话全部都说出,“若论无耻,王爷才是最无耻的那人,您让我帮您选妻子,是想传出去,让众人笑话我不成?凭何您认为您给的,我就一定想要?”
苏妧气的急了,都开始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可等了许久,她都没有等到陆砚瑾不再生气的模样。
直接将眼眸之中的泪珠擦干净,她本想着抬头看一眼,却直直撞入陆砚瑾的眼眸之中,“阿妧,你还在意我。”
如今,他连称呼都不在意了,确定下此事,他满心的欢喜。
今日让她来,本是想要她心软,但陆砚瑾不知何时开始,苏妧竟变得油盐不进,连岁岁的模样,都无法让她生出恻隐之心留下。
邪念作祟,他无法忍受苏妧再与旁的男子亲近,也无法再容忍苏妧的身旁还有别人。
所以当看到苏妧在凉亭之时,他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改变了。
他要的,是苏妧承认对他的感情,他一直要的都是苏妧还爱着他。
苏妧杏眸之中滑过一分的慌乱,但很快就变成坚定,“不是。”
她急迫的想要离开,就是不想承认陆砚瑾说的所有话。
苏妧本是以为,她早就对陆砚瑾没了从前的情谊,却又发现,自己的心随着他的拨弄也会变得慌张。
她不想再留下,亦不愿与陆砚瑾有任何旁的牵扯,他们二人就如此过,难道不好?
陆砚瑾上前一步,光明正大的抚过她眼角的泪珠,“阿妧,承认自己的心,有这般难?”
从前他只是感觉到苏妧对他的心意,却从没听她亲口说过。
苏妧冷笑一声,打掉陆砚瑾的手,“王爷想听什么呢?听我亲口说,我恨你?”
陆砚瑾皱着眉,“阿妧,你的心中,分明有我的存在,不然你又怎会……”
苏妧却直接将陆砚瑾的话语给打断,“王爷这些让人作呕的话,还是留着说给自己听的好,我曾说过,我在坠江的那刻,对王爷只有恨意,再无其他,王爷要娶谁,也与我无关。”
她转头看向摇床之上,她最为不舍的,只有岁岁。
“至于岁岁未来的娘亲是谁,我没有任何的想法,但也请王爷善待岁岁。”
苏妧葱白的指尖都掐入掌心之中,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对陆砚瑾而言,不过只是他向来位高权重,想要的东西样样都得到过,如今却有一人,让他得不到,他这才才生了恼怒的意思。
陆砚瑾被苏妧的话镇住心神,原来于她而言,竟是这般。
苏妧走的很快,纵然府宅的路七拐八拐,她仍是很快出府。
凉亭之中只有陆砚瑾与岁岁尚在,方才二人那般大声音的争执,都没有吵醒岁岁。
陆砚瑾头上玉冠熠熠生辉,却与他的脸色截然相反。
他坐在苏妧方才坐过的位置,在仔细思索苏妧究竟是何意。
一直以来,他以为苏妧是想要过的好些,是想要得到他的爱,是想要获得尊敬,难道他,全都错了?
崔郢阆在外头已经等的十分不耐烦,终于,在他想要第二回敲门的时候,苏妧从里头跑出来。
看见苏妧出来,崔郢阆的脸色才稍微好些。
然而当他看见苏妧脸上的泪珠,还有她攥在手中揪着不成样子的帕子,崔郢阆瞬间气息都冷下去。
他立刻上前,问道:“是不是他又对你做了什么?”
苏妧立刻摇头,“没有,不是这样的。”
她着急忙慌的坐上马车,本想要多留。
崔郢阆终究是没有多话,随着苏妧一起,坐上马车。
苏妧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又不愿意开口。
她现在心头很乱,实在不明白陆砚瑾多次的试探究竟是为何,也始终想不明白。
对于整个陆家而言,或许没人希望他娶了自己,二人的和离于他、于陆家,都是一桩好事,苏妧弄不懂这些。
她很累,累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在陆砚瑾的眼中,她是一个给些甜头就能回头的人,可他不知,她想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就在苏妧还在伤怀的时候,车帘处突然刺进来一把大刀。
车辕瞬间被砍断,外头传来一阵的尖叫声。
苏妧还没看清楚,只感觉一阵的头昏眼花。
随之而来的就听见崔郢阆道:“阿妧,若有机会,你赶紧离开。”
苏妧的心都快要跳出来,方才的弯刀看起来没有想要夺她性命的想法。
但如今尚且不知,这群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这才是让苏妧最为害怕的事情。
崔郢阆赤手空拳下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然而一下去才发现,对方的人数众多。
他胳膊与腿上很快就被划伤,崔郢阆看向马车之中,咬牙想要硬撑。
然而他终究没有练太久的武功,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被打的头晕眼花,崔郢阆遍体鳞伤。
眼前的人是绥国人,却不知他们抓了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崔郢阆被绥国人拿刀抵着,车夫只在一瞬就将他们杀害。
看见有绥国人将苏妧给拉出,崔郢阆终是忍不住道:“混蛋,你们有本事只冲我一人来。”
苏妧看着眼前闯进来的绥国人,络腮胡,手中拿着极为骇人的弯刀。
她不时想要后退,但也退不到何处去。
终于,苏妧被眼前的绥国人抓在手中,弯刀抵在她脖颈之上,迫使她抬头。
崔郢阆见状,反抗的更加激烈,“放开,你们放开她。”
苏妧闭着杏眸,泪从眼角逼出。
听见崔郢阆的话语,她大声喊道:“哥哥!”
她无事的,真的无事,不要因为她再如何了。
脸被人抬起,苏妧能感受到这群绥国人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来回寻梭。
随后,她听到了绥国的话语,却并不懂是什么意思。
却在下一瞬,她听见不甚熟练的本国语,“你就是江珣析的那个姘头?”
苏妧咬紧牙关,从口中溢出两句,“无耻!”
她与江珣析有何关系?这些人当真是无耻的紧。
可这群人显然不管这般许多,轻易就直接将苏妧朝另一人的怀中一推,“带走!”
苏妧与崔郢阆被打晕带走,陆砚瑾的府宅也出现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劫走了江珣析,人数之多,显然是有备而来。
陆砚瑾手上的剑柄淌下血,纵然他竭力阻止,却仍旧没能拦住他们将江珣析给带走。
从安焦急从外面回来,看到陆砚瑾负伤,脸色更为不好。
方才一出事,王爷就让他带着小公子离开去找苏姑娘,不想他竟发现另一件事。
他跪下,“王爷恕罪,方才奴才去将小公子送至苏姑娘那处,不想,苏姑娘也被绥国人劫走了。”
陆砚瑾的黑眸之中倏然露出嗜血的光,“找死!”
第七十七章
【第77章】
陆砚瑾捂住手臂, 任由上头的血淌落下来,滴在脚边,“上京可有什么消息?”
从安忙道:“暂时还未, 不过陛下说宁王与绥国之间的往来愈发密切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 将探查到的一股脑说出,“城防图, 江大人怕是一早就直接传回上京, 是属下等人办事不力。”
陆砚瑾黑眸透出锐利的光芒,周身全是冷冽的气息, 似是动怒的前兆。
他冷笑一声,“既然绥国这般不愿好生活着, 本王自是要如了他们的愿。”
绥国三皇子与宁王勾结, 太子又绑了人,想要他们交出城防图,当真是不将本国, 放在眼中不成。
陆砚瑾将剑插/入剑鞘之中,“既然如此,不必再等, 你送信给陛下,告诉他, 只要宁王在上京有任何的动作, 直接发兵。”
原先, 他本是顾虑想要拿到宁王起兵谋反确切的证据,这样才可以让朝堂之上的大臣彻底闭嘴, 无话可说, 但如今看来,倒是他太过于优柔寡断。
陆砚瑾问从安, “如今有几人能同本王前去绥国?”
从安大惊,“王爷,我们此番前来带的人本就不多,苏姑娘对绥国人定然是有用的,不会……”
他话没有说完,陆砚瑾就睨向他。
眼神中全是漠然,似是他再说上一句,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给拖下去。
从安咬着牙,“不过十五人。”
陆砚瑾握紧剑,手指不住摩梭着剑柄。
“问他们,谁愿意与本王同去。”
此话一出,从安全部都是惊讶,“王爷,再等上一等,自然也是无妨的。”
陆砚瑾不怒反笑,然而语气之中掺杂的全部都是风雨欲来的气息,“等?你叫本王如何等?绥国人生性诡计多端,阿妧只是个弱女子。”
陆砚瑾止住话头,脸色也变得苍白一些,不知是因为伤处还是想到什么旁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全部都是阿妧。
他怕她受不住刑罚,怕她被人苛待,那般娇声娇气的一人,如何受得了那些酷刑,甚至绥国人,本就是一群好色之徒,让他更加没法放心。
从安不再说话,抱着剑,沉声应下,“是。”-
绥国。
苏妧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帐篷之中醒来。
眼前的景象无一不在提醒她,她早就已经不在本国。
手上与脚上都被人绑上铁链,与从前陆砚瑾锁着她的那种不同,这样的铁链重的不行,只是抬手走路都要用上十成十的力道。
苏妧四处看着,脑海之中仍是回想到才被掳走的场景。
脸色倏然煞白下来,她忍不住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然而此时,帘帐突然被人掀开。
苏妧白着脸色,手指紧紧扣住床边朝门口处看去。
眼前是一名身穿华服的女子,模样甚是精致。
隔得太远,苏妧看不清楚她本来的模样。
只是能感受到,她连衣裳之上都镶嵌着宝石。
女子从外头的人手中接过来托盘,用着绥国语说了两句,外头的人就将帘帐放下,女子往里头进来。
苏妧不愿看她,主要是不愿自己的胆怯显露在她的面前,于是将杏眸给阖上,盖住里头的那一份的惊慌。
女子身上的金链随着她的走动开始晃动,想起些细碎的声音。
没过两刻,就听见女子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在床栏处的小桌之上。
苏妧能感受到眼前的人正在打量自己,目光灼灼,她如今想要避开也是不成的。
但眼前的人一言未发,不知过了多久,她都几乎快要忍不住睁开眼眸,才听见眼前的人道:“你就是他的夫人?”
苏妧才睁开双眸,女子继续道:“长得确实好看。”
她的本国话说的并不是十分的流利,磕磕绊绊的,但还是能让人听的明白她再说些什么。
杏眸看向眼前的女子,她的模样与苏妧印象之中的有一人开始渐渐重合起来。
没忍住错愕的语气,苏妧惊讶道:“怎会是你?”
才至宜阳时,街上就有一绥国女子拦住她与江珣析的路,是那名说要与江珣析有些关系的女子。
金尔善冷哼一声,“长得如此好看,可惜啊,你回不去了,也做不成他的夫人了。”
苏妧不解,脸上仍旧是不动声色。
仔细打量着金尔善的衣着,与普通绥国女子差距实在太大。
毕竟没有哪名普通的女子,能随便就将宝石镶嵌在衣裳之上,还如此张扬显目。
她嗓音柔婉,只是一张口,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金尔善显然被她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朝旁边蹦去。
金链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不停晃动,花里胡哨地一堆。
苏妧缓过这一阵,苍白着脸问她,“你是公主?”
金尔善嘟起嘴,“算你……”
脑海之中对于中原语的认知还是太少,她思索许久才说出一句,“有点眼光。”
苏妧没有理会她语气之中的高傲,迫切想要将眼前的事情给弄清楚。
方才这位公主说的“夫君”是怎得一回事?莫不成是在说崔郢阆不成,只是哥哥不会如此去说。
又难道是陆砚瑾,可他怎会被绑来这处。
如今唯一的一个可能,大抵就是江珣析。
但苏妧怎么都想不明白,江珣析被陆砚瑾关起来,又怎会被绥国人抓来,绥国人当真有如此大的本事?
苏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金尔善,“公主说的,可是从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人。”
金尔善猛烈地点头,“也不知你那夫君是什么做的,竟然如此贞烈。”
苏妧扯动唇角,能看出公主懂些中原话,但是却并不多。
她没再说话,反倒是金尔善说个不停,“本公主看上他,自然是抬举他,如今他被带至绥国,还不是由我兄长说了算,一个男子,他竟还想守着身子,若是从了本公主,本公主还能亏待他不成。”
苏妧没空去思考,为何江珣析也被绑了过来,先一步被金尔善的话语给震撼到。
她闭上眼眸,只觉很是累,四肢无力,感觉应该是被人喂了什么药的缘故。
金尔善看她这样,没什么好气的说:“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苏妧只觉睁开杏眸,嗓音柔婉,却带有一些沙哑,“我嗓子疼。”
她实话实说,确实是疼的厉害。
也不知几天没有喝水,当真是难受的紧。
金尔善撇撇嘴,动作倒是快,直接倒了一碗水过去拿给苏妧。
苏妧诧异的紧,“公主这是做什么?”
金尔善瞪着圆眸,“你不是渴了,难道不喝?”
见苏妧久久未接,她也是恼怒的。
“怎得和你夫君一样,若是本公主想要杀你们,何需还下毒,直接用刀,全都杀了。”
苏妧这才落在金尔善端着的碗上,绥国人不爱饮茶,更喜牛乳,平日也多喝些白水就成。
料想如今在这处,想要她死再容易不过。
苏妧索性没有什么怕的,接过金尔善手中的碗,忍着极重的锁链,将一碗水快些喝完。
金尔善就等着她喝完,又将小桌上放的药递给苏妧。
苏妧有些迟疑,金尔善看似恶狠狠的道:“若是你不喝,本公主就灌你喝下去。”
无法,苏妧直接又喝了一碗奇苦无比的药。
喝完后,苏妧直接趴在床处开始干呕,几日未曾用饭,直接喝这碗药,她被折腾的不轻。
金尔善看见苏妧如今的样子,才稍稍好一些,“你们中原女子就是娇气,一碗药就受不住,不过若是你夫君看到你这样丑陋的样子,定然不会再喜欢你。”
苏妧听着金尔善的话,只觉有些好笑。
若是喜欢,又岂会因为样貌丑陋,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
眼前的公主看似说话恶毒,实则还透露出一丝的娇憨,苏妧反倒从她的话语之中,还有些羡慕她。
至少,她的兄长一定是对她极好的,才会如此宠着她,什么都愿意让她做。
金尔善戳她一下,“你怎得又不说话,你不是都喝了水?”
苏妧实在无奈,只得睁开眼眸看着眼前的小公主,“公主想要听什么?”
随后她补上一句,“不知公主叫什么?”
金尔善得意洋洋的道:“用你们中原话说,我叫金尔善,怎么样,你那夫君都夸我名字好听。”
苏妧一时被哽住,大抵都能想象出为何江珣析会夸她名字好听。
定然是金尔善如同今日来她这处一样,江珣析没了别的话,只能说她名字是好听的。
金尔善显然对眼前的场面并未感觉到有一分的不对,“你夫君喜欢什么?唔。”
金尔善掰着手指头,随后又补上一句,“吃的?穿的?又或者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都同我说说?”
苏妧不知该笑还是怎么办,若她真是江珣析的夫人,眼前的公主真的对她的夫君有什么想法,她怎么可能十分大度的将话全都给金尔善说。
于是苏妧问,“公主既说他是我的夫君,我又怎能将夫君的喜好轻易说给公主听,让公主去讨我夫君的欢心。”
金尔善瞬间就不干了,站起身后脸被苏妧气的涨红,“你怎能说话如此不算话!”
她指着一旁的碗盏,“本公主可都亲自给你水好,若是你不说,我就让兄长不给你夫君治病,索性本公主得不到的谁都别要的好。”
若不是现如今手被绑着,苏妧差点就要揉上额角了。
她略微思索一番,这副样子落在金尔善的眼中就是妥协的模样,甚至还兴致冲冲地端个凳子在苏妧的跟前坐下。
苏妧见她如此,心中略微叹气。
其实,她也并不知江珣析究竟喜欢什么,擅自打听旁人喜好总归是不大好的。
苏妧思忖许久,才堪堪想起一物来。
她同金尔善道:“红梅。”
金尔善瞬间拧起自己的秀眉,“那是什么?”
她自小在绥国长大,没有见过苏妧口中的红梅。
苏妧抿唇对她笑笑,“一种花,他很喜欢的。”
金尔善倏然站起身,“哼,你可莫要骗我,若是敢骗我,本公主定要给你好看。”
苏妧摇头,“不会的。”
金尔善赶紧起身出去,帐外又传来苏妧听不懂的绥国话。
其实她说红梅也是想让江珣析知道,她现在很好,让他莫要担心。
毕竟如今她并不知道绥国之间究竟发生什么,贸然说的太多总归是不好的。
况且那日哥哥还同她在一处,定然也是被他们绑了过来,不知哥哥如今怎样。
陆砚瑾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暗卫,那日他让从安说完,十五名暗卫都说愿意同他一道,让他甚是欣慰。
岁岁他亲自去了崔郢阆的府宅之上,将岁岁交给沈蕴浮。
如今他不在,交给沈蕴浮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站在密林之外,陆砚瑾眼眸深邃,不由得想起那日与沈蕴浮说话之时的场景:
沈蕴浮抹着泪,才一听见这番消息,难过的不行。
当沈蕴浮跪下求陆砚瑾的时候,陆砚瑾将她拦住。
也是第一次,陆砚瑾亲手将沈蕴浮扶起。
他声音中虽还是沉冷的,却让人听着十分安心,“本王视阿妧为自己的妻子,定然会将阿妧带回来。”
这番话听着十分有信服力,也让沈蕴浮多了几分的不确信。
若非知晓阿妧与陆砚瑾之间的种种,沈蕴浮当真会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深爱彼此。
只是阿妧走时,连孩子都能舍下,又有什么不成的。
话沈蕴浮吞入腹中,如今不管怎样,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
陆砚瑾思绪回拢,看着眼前的密林,声音低沉,“此番前去绥国,若有意外,本王定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他扣住手中的玉扳指,“但本王,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出来。”
众位暗卫跪下,“属下定不辜负王爷。”
一行人没有多余的话,身着玄色衣袍直接入林。
入林是黑夜,他们早已算好,若是按照现在的行径速度,第二个黑夜到来之时,定能到绥国的境地。
一行人如同鬼魅穿梭在密林之中,手中只拿着火折子,四处寻找洞穴。
一路虽然遇到事情,好在也都顺利度过,且无一人伤亡那个。
在预计好的时间之中,一行人到了密林出口。
许是绥国人太过于自信此处没有密林没有人能够轻易通过,密林处的守卫并不算多,而且多是防着本国人的。
只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守卫确实比原先多一些。
陆砚瑾朝从安伸手,从安直接将上好的无声暗弩递在陆砚瑾的手中。
随后,陆砚瑾黑眸沉沉盯住一处,眼眸锐利,直接将手中的弩射/出,无声的弩箭划破草丛,无声无息,守卫直接倒下,无人发现。
陆砚瑾将手中的弩递给从安,打了个手势,暗卫纷纷效仿,直接解决到近处的几人。
看着眼前的守卫倒下,陆砚瑾冰冷的内心毫无波动。
淬着冷意的黑眸甚至浮现出几分的满意来,自知晓阿妧被带走时,他唯有一个想法。
——踏平绥国。
眼前的威胁已经消失,众人身形很轻,没有发出半分的响动,直接解决掉近处的守卫们。
从安这时才出声,“王爷,一刻钟后换班的守卫就会来,我们定要快一些。”
陆砚瑾声音阴沉,“找到阿妧,直接离开。”
从安点头,示意知晓。
几人分为三波,进入绥国境内。
若是被太子一党的人抓走,势必会送回王城,分开也唯有一个打算,让绥国的人没法轻易找到。
在守卫处找到几匹马,众人皆选好马匹,翻身上马。
陆砚瑾一袭玄色衣袍,显他更为沉着。
他声音阴鸷,“一旦寻到阿妧,就发烟花以作为信号弹,随后所有人直接撤离。”
暗卫们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随后并未多话,几人纷纷骑上马,朝着绥国王城去。
金尔善听了苏妧的话,就马上去找了江珣析。
他脸色不好的躺在床上,虽没有如同苏妧那样被绑起来,但是下的药更多,与躺在那处任人宰割没有什么区别。
金尔善看着江珣析,手指轻点江珣析的胸腹。
她故意让人只给江珣析穿件中衣,不给外衫,索性她早就已经看上江珣析,二人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珣析感受到她的动作,想要握拳都显得艰难,温声开口道:“公主,自重。”
金尔善听不懂这是何意,缠着江珣析想要让他解释,但是却被江珣析给避开。
见他不答,金尔善气的极了,“你夫人分明不在乎你,你还要等她不成?”
江珣析闭上眼眸,盖住里面的愧疚,“公主不必用这样的方法。”
其实江珣析越是如此,金尔善就越发地想要欺负他。
眯着美眸,里头截然不同的瞳色在此时被掩住住。
她一字一句道:“听闻你喜爱红梅,你画给我看可好?”
一听见红梅,江珣析表情就有松动。
金尔善没有错过他的表情,看来,当真是对他可行的。
江珣析突然之间开始剧烈咳嗽,“我这般,画不了。”
江珣析说的是实话,被人灌了药,连动都动不了,如何能够作画。
金尔善摸上江珣析的手臂,“若你同我成婚,本公主就让王兄给你解药可好?”
她自认此番江珣析一定会答允,毕竟没有人能够拒绝解药的诱惑。
可是江珣析却闭上眼睛,“我还是如此地好。”
金尔善被他气的不行,站起身就要朝外冲。
但是看见躺在床榻上的江珣析,金尔善突然就改了主意,“好,既然你不答应,我就去杀了你夫人,索性你没有夫人后,就能另娶了,我就不信还有哪个男子能抵住本公主的诱惑。”
江珣析一听见她要对苏妧下手,立刻将她给叫住。
他这才睁开眼眸,好生看着金尔善。
虽然知道她大抵不会如此,可金尔善这番话也提醒他,阿妧一直在这里,定然是不妥的。
他深吸一口气,对金尔善道:“公主想要看什么?”
金尔善立刻笑眯眯的坐在江珣析的旁边,“红梅,本公主要看红梅。”
她的衣着暴露且大胆,甚至连雪白的腰腹都有些在外头。
江珣析一字一句同金尔善道:“我可以为公主画红梅,只是我如今服了药,实在没有办法画。”
金尔善眼眸瞬间暗下去,但很快就又亮起来,“这好办,你先说给我听一听。”
江珣析语调缓慢,将红梅的样子口述给金尔善听。
金尔善撑着下颌,柳眉一直蹙着,显然不能理解江珣析所说的话。
她虽然会说中原话,但对于这些,她仍旧是听不懂的。
有些急躁,金尔善站起身不停的跺脚,“你说的这些,本公主都听不懂。”
江珣析就在原处一直看着金尔善,没有别的动作,黑眸透出平和,似是在说他也没有法子。
金尔善迫切想要知道他喜欢的红梅是何样,这样二人说话之时,就不单单是她每天絮叨,而江珣析只是听着,什么旁的话都不说,这般多没有意思。
金尔善看见眼前空掉的药碗,眼神一亮,“有了!”
她用十分僵硬的话对江珣析道:“我会和王兄说,日后你的药由我来送,然后你不喝,不就成了。”
江珣析唇角边露出温和的笑意,“公主所想,极好。”
反正都是他们绥国人,该如何办也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绥国太子也在第一时间收到手下的来信,用绥国话,直接骂道:“一群废物。”
绥国的将军们都站在帐内,看着太子的举动,实在是太不稳重一些。
太子对各位将军道:“全力追捕他们。”
将军们明显露出不大赞同的目光,“太子,若是此时将兵力都调于这上面,三皇子那处要如何办。”
国内出了叛徒,外头又虎视眈眈,若是现在将人马派去追杀那些悄悄潜入国家之人,又有何用。
此时,一位面露野心的将军站出,立刻跪下道:“臣有一言。”
太子阴恻恻地看着他,“说!”
将军道:“王上病重多时,朝中大小事都由太子您来处理,只是城防图是重中之重,王上不肯轻易交出,可如今三皇子那边已经拿到,说不定比太子您还要熟悉,您又岂能坐视不管。”
种种的话语都在刺激着太子,他瞬间明白将军是什么意思。
这绥国,就该是他的。
三皇子那个草包,以为得到城防图,知晓何处有多少的兵力,就能将他拉下这个位置,殊不知,他才该是绥国的王,由他来当绥国的王,中原人岂敢进犯,韬光养晦些时日,将中原灭掉,天下可不就是绥国的天下。
而后,太子露出个残忍笑,“爱卿所言甚至。”
可一众将领去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太子如何听的进去这些话,走至宝剑之前,下一刻,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宝剑取下,直接朝最近的一位将领砍去。
头颅骨碌碌地掉落在地,被杀的将领怕是死都未曾想到竟会这样。
头颅之上的眼睛都没有闭上,众位将领一句话都不敢说,心生怕意,也生出许多的不服。
太子指着地上的头颅对他们道:“谁再敢有异议,一律这般!”
众人皆不说话,方才献计的将领,在此时开口,“恭喜王上。”
这般的称呼让太子欢喜不已,沉浸在喜悦之中。
金尔善进来的时候,帐内已经被收拾妥当,一点血迹都没有。
然而金尔善还是闻到一阵的血腥味,不过身为绥国女子,她早就已经习惯。
看见坐在桌前的王兄,金尔善不免喜气洋洋的道:“王兄,我看上的男子,愿意同我说话了。”
太子对这个妹妹素来疼爱有佳,将手中的宝剑放下,“不过就是说个话,哪里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金尔善立刻反驳,“他从前可是不愿与我说话的。”
太子点头,“你今日来,可有何事?”
金尔善点头,“王兄每日给他服下的药,就要我去送吧,我还能每日和他说话。”
如今太子全部的注意都在他即将弑父的激动之中,这等小事,他定然会满足自己的妹妹。
金尔善立刻笑开花,“王兄不知,我虽是讨厌他的那位夫人,但又没有那般的讨厌,大抵是因为她长得十分漂亮。”
太子眯着眼睛,重复一遍,“漂亮?”
金尔善没什么防备,立刻点头,“我就没有见过还有哪位中原女子比她要好看,若是她不是他的夫人,我大抵还会喜欢她的。”
太子舔下嘴唇,脸上露出些猥琐,“知道了,药的事,就依你的办。”
金尔善谢过王兄,立刻出去。
太子坐在椅子上,他倒是还没见过。
让人将她绑来事情繁多,想来如今,是该自己好好享受一番。
毕竟明日还有事情要做,今日何不放松一番。
太子用手摸着唇瓣,从暗格之中拿出一瓶药来。
苏妧被药折腾的不轻,人是清醒的,但是什么都做不了,连抬个手都是难受的。
她想要睡着,或许睡着就没有难受,却才知睡着之后更为难耐。
不仅如同火烧一般,还如同有万千只虫蚁不停啃咬自己,疼到骨子之中。
单单只是一天一夜,苏妧脸上的冷汗就能下去过。
如今外面的天儿已经暗沉下来,没有人送药,应是不必再喝了。
金尔善今日也没来,想必是不会来了。
苏妧却没有想到,来的人,竟还不如是金尔善。
她杏眸望向帘帐口,望向眼前的男子只觉得快要作呕出来。
太子看着床榻之上的苏妧,用中原话轻唤她一声,“小美人。”
方才苏妧看过来的一眼,就已经足够让他冲动。
浑身都起了燥热,更有一处蠢蠢欲动。
中原女子果真如同水一般,但这水不仅没能消火,更加让人欲/火难平。
太子见苏妧不理会他也并不恼怒,只是走至床榻前,开始认真端详起苏妧的模样。
手指伸出,刚想要碰到苏妧,就被苏妧给避开。
她哑着嗓音道:“滚,别碰我。”
眼前的人看起来有些富贵,应当不是绥国的下人。
一个可怖的想法在苏妧的脑海之中渐渐成型,莫不是,绥国的哪位皇子?
太子被苏妧如此骂,倒是也并不恼怒,反而更加喜欢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不住在苏妧的身上扫视着。
他的眼神实在让苏妧太过于不舒服,可却又不能够避开。
因得情绪起伏太大,苏妧胸前的柔软都开始有了动作。
这般的行为则是更加方便太子,他手指轻动,恨不能亲手揉捏上去。
手背摸上苏妧的脸庞,苏妧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如今的她任由人宰割,与那些等死的牲畜,没什么两样。
杏眸中因为害怕溢出泪珠来,太子看见她的这番模样,更加激动起来,恨不能现在就与苏妧好生快活一番,单单是想着,太子就要忍不住冲动。
他凑近苏妧的耳边,“小美人,你是我的了。”
苏妧还剩下最后的一分力气,直接起身随后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本是想要直接将他的耳朵给咬下来,可是却因为力气不够,失了一些偏差,只咬到他的下巴。
下巴处有血,太子动手摸了一下。
随后下一刻,苏妧就感觉自己被人按在床榻之上,脖颈被人狠狠掐住。
掐在脖颈之上的力道之大,让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挣脱开。
苏妧杏眸之中缓缓落下泪珠来,大抵这也就是她一生的命了。
与其被他人玷污,倒是不如这般死了的好。
可没过一会儿,太子就又将手松开。
他眼睛十分凶狠,看着手上的血带有一些嗜血的光。
从袖中拿出一瓶药看向苏妧,“本是不愿给你用的,可谁让你如此不听话,你可莫要怪我。”
苏妧睁着杏眸,看着太子手中的药,从他的手中拿出来的,能是什么好药。
接下来听到的话,更加让苏妧无法接受。
太子摸着苏妧裸露在外的脖颈,用着不大熟练的中原话,说着最下流的话语,“你们中原女子向来贞洁,就是不知,你可有嫁过人?不过若是嫁人了更好,本王就喜欢这样的,不仅如此,这药只要一喝下去,你看到的第一人,就会日日想在他身上索取,这药效可长久得很,小美人,你就安心当我胯/下的奴/隶可好?”
苏妧看着他拔掉瓶塞,害怕得泪珠全部都涌出。
她拼命说着不要,想要后退,可却始终都动不了。
就在瓶口抵上唇瓣的时候,苏妧大声喊道:“杀了我,你杀了我。”
她奋力挣扎,却不过都是无用功。
眼前帐顶形状奇特,是只有绥国才有的,对苏妧而言,这太可怕了。
她浑身都在发颤,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不愿意张开唇。
太子如何都喂不进去,眼看着药已经洒了不少,他一个动怒,直接用手强硬地掰开苏妧的唇瓣。
药被灌下,苏妧在那一瞬,想要咬舌自尽。
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嘴被人紧紧桎梏住,什么都做不了。
回想起太子说的话,她杏眸中一直在流泪,却始终不愿将眼睛给睁开。
从前的时候就听过绥国有许多奇特的药,这般自己来了,才知道所言不假。
苏妧不敢去想太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更加不敢用自己来冒险。
太子见苏妧迟迟不肯睁眼,揪住苏妧的头发,“你以为不睁眼就无事?药效上来,本王可以让无数人碰你,若你识相,现在就把眼睛睁开!”
苏妧死死闭上眼,无论如何都不愿睁开。
眼前的场景太过于可怖,她怕自己睁开眼眸受不住这般的打击。
然而此番行径,只是将太子惹得更为恼怒。
一直紧紧揪着苏妧的头发,太子的手没有丝毫的松懈。
苏妧何曾受过这样的疼,自小她就被沈蕴浮护的很好,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头乌发落在旁人的手中,极具羞辱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苏妧想,自己大抵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太子见状,也不再强求。
将苏妧重重扔回床榻之上,锁链随着苏妧的动作,发出激烈的响动。
身上已经有了些许的反应,苏妧身上的被子被太子一把掀开。
看着眼前的美景,太子是如何都忍不了,急切的开始脱着自个的衣衫。
苏妧听见簌簌的脱衣声,极力忍耐身上的不适。
与前一夜喝的药融合在一处,苏妧只感觉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发烫,想要寻到一处冰凉的地方好生降温。
太子将身上脱个精光,搓着手,面露猥琐的样子,“小美人,本王来了。”
说完,他猴急地扑上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冷箭射/来,直接穿透帘帐,击穿太子的身躯。
射箭之人力道极大,太子本是想拥美玉满怀,可最终手朝前,只能看见床榻,可就是碰不到。
手还向前伸着,他不敢相信的低头看过去,倏然倒地。
陆砚瑾快步踏入帐中,苏妧已经快要不行。
他将弓扔在地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都几乎要碎了。
苏妧的呼吸急促,脸上也泛着十分不正常的潮红。
身子滚烫得不行,下唇全都是血。
苏妧在迷糊之中,感觉身侧有一双很冷的手摸上她的脸,轻声唤她。
她已经快要失去神智,但听见这道声音,却又觉得十分耳熟。
努力睁开杏眸,里头濡湿一片。
这一眼,陆砚瑾几乎心都要碎了。
他不停摸着苏妧的小脸,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阿妧,不怕了。”
方才在帐外,他听到清楚。
他不知阿妧成这样,是不是因为太子的缘故,也不知她中的是何种药。
苏妧只能看到眼前的人影在不停地晃动,却让她始终看不清是谁。
她朱唇轻启,身上已经难受的不行,如同万千蚁虫在不停的爬,她实在觉得痒的不行。
将自己的身子朝眼前的人拱去,苏妧口中吐出兰气。
好似是哥哥,她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朝眼前的人贴去。
是他吗?大抵是的吧,若是他,自然是好的。
苏妧难受得不行,声音中露出哭腔,“哥哥,我难受,我好难受。”
在这一瞬,陆砚瑾似乎又回到多年前。
那时的苏妧,也会如此稚嫩的唤他“哥哥”,也让他到如今,都忘不掉苏妧那时的声音。
他握住苏妧的手,却发现苏妧的手上以及脚上都被绑上铁链。
将手中的佩剑抽出,陆砚瑾直接将捆在苏妧手脚之上的铁链给砍断。
可就在他将苏妧身上绑着的铁链去除,将苏妧真正拥入怀中的时候,却听见苏妧哭喊着,喊出另外一人的名字来。
“崔郢阆,我好难受,阿妧难受的不行。”
苏妧的小手开始不停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前的活色生香,却根本没让陆砚瑾的心中生出半分施旎的心来。
他抱着苏妧的双手都开始发颤,原来,她想到的人,并不是他。
原来阿妧,竟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另一人,那他算是什么呢。
苏妧还在不停喊着崔郢阆的名字,若是他,也并不是不行的。
可眼前的人却并不回应她,不仅如此,她感觉那道凉丝丝的感觉也在逐渐消失。
她不知为何,又梦到陆砚瑾。
在看到陆砚瑾的时候,她想要推拒开,内心却又有抗争出现。
在陆砚瑾出现后,哥哥就直接离开了。
苏妧不知要用怎样的心境面对崔郢阆,刚才好像是她做错。
陆砚瑾在听见苏妧的话,心中猛然像是被挖了一个窟窿一样难受。
这样的感觉,甚至比苏妧离开的那日还要痛苦。
他原本以为,苏妧的心中一定是有他的,可是如今却发现,一切都是他自己错的离谱,原来他与阿妧,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不,不能说回不去,是阿妧的心中,已经没了他的存在。
他黑眸中透出痛楚,却只将苏妧抱的更紧,“阿妧,本王绝不允许,任何人将你抢走。”
苏妧哭的不行,泪珠连串一般的朝下落。
她拼命扭动身子,想要寻求一分的慰/藉,但是却什么都得不到。
陆砚瑾看见苏妧如今的样子,没有任何施旎的心,他想的只有,好生将阿妧给带出去。
眼看着时间不多,陆砚瑾抱起苏妧直接离开。
苏妧还尚存一分的神思,勾住抱走自己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股熟悉的感觉。
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苏妧从嗓音中溢出两句话,“崔郢阆与江珣析也在,求求你,去救他们。”
陆砚瑾见多识广,纵然没有经历过,也能看出阿妧究竟中了怎样的药。
他在苏妧的耳边逼出一句,“阿妧,你休想!”
第七十八章
【第78章】
苏妧眼角的泪珠逼出得更多, 说不清究竟是身子难受还是因为听见陆砚瑾说的话。
她柔弱无骨的手紧紧攥住陆砚瑾的衣领处,口中溢出两句不甚清楚的话语,然而与她离得很近的陆砚瑾, 却仍旧是都听得清楚, “求你,求你。”
陆砚瑾心口处猛然间开始发震, 他是最见不得苏妧如此的, 每每看到苏妧蹙眉,总是想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苏妧的面前, 但如今,伤苏妧最深的那人, 也恰恰是他。
苏妧的手一直紧紧攥着陆砚瑾, 杏眸中时不时溢出的泪珠彰显她如今的难受。
陆砚瑾朝外头看了一眼,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了。
抱起苏妧,陆砚瑾直接朝外面走去, 唇瓣吻上苏妧眼角边的泪珠,陆砚瑾尝到一股咸味,从喉咙之中逼出一道声音来, 让苏妧也安静下来不少,“本王会救他们, 定会将他们带至你的面前。”
苏妧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也不知究竟能不能听见陆砚瑾说的话, 但在陆砚瑾说完后,她的手确实垂落下去。
身上的燥热更为难受, 苏妧的神智都已经不清, 口出时不时溢出的呻/吟声,不论对她还是陆砚瑾而言, 都是再为折磨不过的话语。
当苏妧察觉到保住自己的陆砚瑾身上也没有那般的冰凉,苏妧挣扎着想要下去。
陆砚瑾只能竭力安抚住苏妧,在路过绥国太子的尸体边时,陆砚瑾的黑眸中滑过冰冷刺骨的光来。
他只恨,让此人死的太过于简单,竟没能折磨到他。
陆砚瑾收回视线,横抱住苏妧,将她笼罩在披风之中。
许是太热,苏妧一直不安分的想要挣脱开,陆砚瑾低声哄着她,抱着她走出帐外。
放出信号弹,很快东边的帐篷就起火。
从安先一步到陆砚瑾的身旁,看到陆砚瑾怀中的人,脸上有几分惊喜,“可是苏姑娘?”
陆砚瑾感受到苏妧不时喷洒出的灼热气息,看着她的小脸由惨白变得嫣红,就连白玉一般的皮肤之上,都透出淡淡的粉色。
他没有抬头,而是用冰凉的指尖抚过苏妧的额前,这般的凉意竟然都让苏妧发出一丝满足的谓叹。
从安也是也听见,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眸。
陆砚瑾脸黑的更为厉害,似是漫不经心扫了从安一眼,却惹得从安身上频频出现冷汗。
他早就知晓,若是如此顺利,王爷的脸色也不会如此难看。
看着东边的帐篷已经烧起来,陆砚瑾问从安,“是谁的帐篷?”
从安立刻道:“是绥国的粮草,怕是有的他们忙了。”
陆砚瑾颔首,怀中的苏妧已经将朱唇张开,不停的呼气,小手也时不时攥着身上的衣衫,一片春光乍现。
陆砚瑾吩咐,“去绑一个绥国的仆妇,让她在路上照顾阿妧,速速回宜阳,让太医将阿妧身上的毒给逼出。”
从安立刻听出陆砚瑾话中的不对来,“王爷呢?”
陆砚瑾看着不远处的帐篷,“本王还有事,你们都先撤离。”
从安立刻跪下道:“属下愿与王爷一起。”
然而陆砚瑾却沉了声,不同于往日动怒的前兆,带有异常的郑重,“从安,本王信得过你。”
苏妧交到谁的手中他都是不放心的,唯有交到从安的手中。
从安仍在犹豫,“可王爷一人,这样定然不妥。”
暗卫们都站在周围,只要王爷一个令下,他们定然都会跟随一起。
可陆砚瑾却说:“不必,本王一人足矣。”
对付这些绥国人,不必强靠武力,智取也是行的。
从安他们还想要说什么,陆砚瑾轻呵,“够了!都快一些!”
众人不敢不听,东边的粮草烧的厉害,不少人都出来。
从安趁乱带走一个仆妇,谁都未曾发现。
远处火光燎原,一道黑影闪入帘帐之中而后又回去。
从安他们已经坐上马车,仆妇害怕的浑身发抖。
眼前的仆妇甚是害怕,不知这些人究竟从何而来,从安皱眉问她,“可会说中原话?”
仆妇点头,随后从安将刀抵在她脖子上,“照顾好这位姑娘,若是她有闪失,你也不必活了。”
仆妇看着被放在马车榻上的苏妧,又看清楚苏妧如今的样子,口中喃喃道:“蜜骨香,这位姑娘是中了蜜骨香。”
从安掀开帘帐,方才的混乱足够绥国人发现,马车畅通无阻,身后暗卫们都骑马护在马车的周围。
他听见仆妇的话,眼眸变得锐利起来,“说起来,蜜骨香是什么?”
仆妇立刻道:“这是我们绥国才有的药,对男子无效,但是对女子却极为有用。”
看着床榻上的女子,仆妇满脸的为难,“若是饮下此药,女子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中还只是浑身发热,似是高热的症状,三个时辰之后,就会不想的想要与人欢/好。”
从安听的眉心直跳,恨不能现在就从马车之上下去。
他继续问,“此药可有解?”
仆妇摇头,“无解,唯有交/欢,且每月都会发作两次,且时间不定,而且蜜骨香,在被喂下药看到的第一个男子,此药,只要他能解。”
从安在心中咒骂一句,慌里慌张的直接从马车之中出去。
不知方才苏姑娘有没有看到王爷,若是没有,如果是他……
从安根本朝下去想,坐在马车前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儿。
却突然想到什么,又进到马车之中。
仆妇被他的动作下了一大跳,朝后面坐一些。
马车是方才在帐篷处看到的,从安直接拿来是为己用。
不停在马车之中翻找,从安终于翻出一条手帕来。
将手帕盖在苏妧的脸上,从安用手中的匕首抵着仆妇的脖子,“你身上,可有什么锋利的物什?交出来!”
仆妇慌忙从袖中拿出些簪子,从安看着她的动作,最后又搜了一遍,将仆妇头上的簪子一并拿掉,扔向马车之外。
随后看向苏妧,她的青丝披落在身后,身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
从安将帕子拿下来,不敢多看一眼就赶紧出去。
对着身旁的暗卫吩咐道:“快一些!”
暗卫了然,手中的缰绳放的又松一些,马儿在草原之中跑的更加快。
苏妧如今是安静的,仆妇不时帮苏妧将脸上的汗珠给擦拭过。
也不知这位姑娘究竟喝下药有多久,希望还能等到人才行。
至两国边境之处,因得时间太紧,根本没法从密林走出去。
从安拔出剑,又从袖中拿出火石,“一会儿我们制造大乱,你们只管回到宜阳就好。”
与身后的暗卫互相交换暗号,众人皆知要如何办。
将袖中的火石全都拿出,前头绥国人也发现他们的踪迹。
一对小兵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只见他们四散开来,有人应是去喊人。
从安看准时机,就是在此时,将手中的火石全都扔出。
一瞬间地上猛然起火,绥国人皆散开。
掌着马车的暗卫没有任何的停顿,直接驾着马车冲过去。
其余人翻身下马,将绥国人都一众给清晰安静。
而后,他们又翻身上马。
身后人已经去喊了旁人,不停朝他们射箭。
从安只感觉手臂上一疼,他咬着牙将剑拔出,直接策马离开。
身后的绥国人仍旧在继续,他们十几人,皆是陆砚瑾培养多年的暗卫,身手不凡,普通人拿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办法。
从安捂住手臂之上的伤口,只要进入本国境内就好些,只需三个时辰,就能到宜阳了。
陆砚瑾趁着大乱,四处找寻着江珣析以及崔郢阆的身影。
越是靠近粮草处,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外围的一圈都已经被陆砚瑾给找完,他朝着里头继续深入。
轻轻挑开帘帐朝里看去,果然终于被他找到一人。
陆砚瑾有着说不出的放松,快速闪身进去,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崔郢阆。
他伸出两指探向崔郢阆的脉搏,好在是无事的。
收回手,陆砚瑾声音压得很低,却又能让人听的清楚,“可还能说话?”
崔郢阆的模样与苏妧是一样的,被下的药并不重,却双手双脚都被绑上镣铐。
崔郢阆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的陆砚瑾,“怎得是你?”
他从床榻之上坐起,没有一丝中药的迹象。
陆砚瑾皱着眉道:“你没中药?”
崔郢阆狐疑看着陆砚瑾,不认为他与陆砚瑾之间的关系竟然这般好。
但毕竟如今的局面,他们则有更需要对付的人,崔郢阆摇头,将声音压低,“并未,我醒来之时就感觉应当是中药,后来他们每日给我灌药,我就含在口中,等他们走后再吐出来,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才日日躺在床榻之上。”
陆砚瑾听完他的解释,并未有过多的反应,想来也只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与崔郢阆说些不大重要的话,将他身上的铁链都砍断,陆砚瑾用低沉的声音问崔郢阆,“你可知江珣析被关在何处?”
崔郢阆显得有些吃惊,他竟然不知,江珣析也被抓了过来。
这般的反应落在陆砚瑾的眼中,自然就是不知的。
他并未多说什么,同崔郢阆吩咐道:“向西处走,本王找到江珣析,就去与你会合。”
看向外头,而后先一步吩咐,“西北边有一处马厩,你在那处等本王也行。”
陆砚瑾皱着眉就要离开,他看着陆砚瑾的背影,猛然间想到什么,“你可寻到阿妧?”
陆砚瑾点头,“我已经派人护送阿妧回宜阳,你们也是因为阿妧放心不下,才让我来救你们。”
崔郢阆见他要出去,终究还是道出口一句,“多谢。”
陆砚瑾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走出帐篷。
若是按照方才的情况来看,崔郢阆被放在中部的帐篷之中,江珣析此人对绥国而言实在太过于重要,定然是在前头的帐篷之中。
陆砚瑾拧眉,想着后头要如何办。
恰逢此时,崔郢阆也从帐篷之中走出,穿着不知从何处翻找出来的衣裳看向陆砚瑾。
他四下看着,周围无人崔郢阆这才敢开口,“阿妧是个重情之人,才会让你来救我们,一会儿我自会离开,可若是我没能活着回去,你也可以实话同阿妧说。”
陆砚瑾黑眸紧紧盯着崔郢阆,里头深邃幽深,不发一言的模样有些可怖。
而后陆砚瑾嗤笑一声,“本王不会同阿妧说这些,若你没回去,她会责怪本王的,本王不想因为你,而伤了与她之间的感情。”
崔郢阆脸色还是惨白的,听见陆砚瑾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将唇瓣抿紧。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陆砚瑾迅速抬手,将崔郢阆朝后头挡去,他声音沉冷,“按照先前说的计划,你去马厩等本王。”
眼下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几人都有丧命在此处的危险。
看着天儿,大抵也只有一个时辰就要亮了。
陆砚瑾不知绥国人究竟有没有发现太子遇害的事情,索性与他而言,也并未有十分大的关系。
只是没有发现前,对他而言,是最好的时机。
崔郢阆点头,陆砚瑾将袖中的匕首递给崔郢阆。
二人之间无话,都迅速隐匿在夜色之中。
东边的粮仓火势很大,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方才的信号弹已经被绥国人看见,现如今他们派出一小队的人马,就是在搜查的。
不过于绥国而言,最为重要的还是粮草。
绥国此地,虽多产牛羊,却不适合进行种植,一直依婆文海棠废文都在抠抠裙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附于本国,每年购置大量的粮草才可以使绥国城中的百姓活下去。
此番,粮草被烧,怕是绥国有了极大的麻烦。
陆砚瑾依照方才,走至一个帐篷前,先是听着有没有声音,若是没有,再掀开帘帐来看。
不知寻了多久,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陆砚瑾本是沉稳的心开始有些急躁起来。
又是一队人马过来,陆砚瑾不得已直接闪身到眼前的帐篷之中。
他还未看清帐篷之中是否有人,就听见外头有绥国人说话,似乎是发现帐篷中有人。
陆砚瑾摸出袖中弓弩,却在此时,与床榻之上的人对视上。
还未来得及诧异,外头就传来一道娇声。
陆砚瑾立刻举起手中的弓弩,想要随时射杀即将要进来的人。
但是江珣析却在此时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让陆砚瑾莫要轻举妄动。
陆砚瑾见他这般,倒是在此等的境地之下,竟然生出对来人的好奇之心。
随后,帐篷外的守卫渐渐离去,陆砚瑾朝暗处又藏了几分。
眼前进来的人是一名女子,身着华服,艳丽无比。
她用着不大熟悉的中原话对江珣析道:“方才可有吵到你?”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江珣析知道眼前的公主不是什么坏人,却也很难对她生出旁的心思来。
他掩住唇,放在唇边,“没有。”
金尔善皱眉秀眉,还是第一次,江珣析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纠结的模样。
她撅着嘴唇,似是撒娇一般对江珣析道:“我方才去找王兄,才发现他并不在寝宫之中,也不知在何处。”
陆砚瑾眼中起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
真是未曾想到,竟然在此处,看到有女子对江珣析这般。
江珣析也显得有些尴尬,外头的动静他也听到,本来还在疑惑究竟是谁做的时候,陆砚瑾出现在此处,所有的答案都是有了解释。
江珣析声音很轻对金尔善道:“想必是去看起火了。”
金尔善听见他这一声安慰,瞬间就好上不少,拍下手道:“你说得对,应该是如此的。”
江珣析不自在的朝陆砚瑾那处看一眼,发觉他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眸光落在金尔善的身上,江珣析并不想伤了金尔善,他状似不在意的问金尔善,“你寻你王兄做什么?”
金尔善笑眯眯道:“自然是找王兄,让你我二人成婚,你夫人都不在乎你与我相处这么多天,你竟还如此在乎。”
这番话让陆砚瑾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冷,没想到,阿妧竟是因为这些,被绥国人给绑来的。
他尽量让金尔善不会发现他,如今金尔善的注意全都在与江珣析未来的想象之中,自然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江珣析用再为正常不过的声音道:“既然如此,你王兄应当是得闲了。”
这番话落在金尔善的耳中,就是江珣析也同样迫不及待的语气。
她对江珣析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快些去寻王兄!”
朝外头走去,会路过陆砚瑾躲藏的地方。
陆砚瑾扣紧手中的弓弩,若是一旦金尔善发现他,他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金尔善与他而言,与普通的绥国人,毫无区别。
江珣析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视力极好的他也看清楚陆砚瑾手中的动作。
他纵然也是想要金尔善活下来,可若是她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金尔善。
金尔善满心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意识到这些。
很快就直接出去,房中的二人皆放下神思。
陆砚瑾从暗处走出,如常整理着袖口,将小巧的弓弩又给收好。
江珣析掩着唇瓣,不停的咳嗽。
纵然金尔善用了药给他医治,但总归是伤的太重,没有完全的好。
二人有股争锋相对的感觉,暗涌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不停的翻涌。
江珣析从床榻之上下来,将外衫披在身上,“王爷来做什么?”
陆砚瑾则是两个十分简单的字,“救你。”
江珣析手中的碗的水泼洒出来一些,十分不敢相信陆砚瑾说的话。
看着他这副模样,陆砚瑾只觉得有些好笑。
“放心,本王只是为了阿妧。”
江珣析一瞬间了然,果然,只有阿妧还会在乎他。
陆砚瑾看向外面的天儿,“你这处当真难找,天儿都要亮了。”
江珣析纵使有罪,也应当由本国人来审判,与绥国人有何干系,他们之间的私心,可是更大一些。
将衣裳给换好,江珣析轻咳一声,“这几日我知道一处地方,可以快速跨过两国边境,且那处守卫很少。”
陆砚瑾也没太大的话,如今他要的,是几人全部都活着出去。
江珣析又问道:“阿妧也被抓了过来?”
陆砚瑾冷睨他一眼,“拜你所赐。”
江珣析的脸色瞬间白下来,知道陆砚瑾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是现在不是伤怀的时候,陆砚瑾一想到苏妧中的药,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苏妧的身边。
二人走出帐篷,突然看见有不少的人朝边缘的帐篷去。
江珣析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陆砚瑾声音平缓,说出的话让人觉得可怖,但他说出的话语却让人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再为平常的小事。
眼眸之中透出冷意,还有几分的阴鸷,“绥国太子意图对阿妧行不轨之事,本王将他给杀了。”
江珣析脸色如常,听见后只是道:“那我们定要快些。”
若是金尔善发现她的王兄被人杀害,定然会来找他,届时想要离开,可就难了。
二人快速朝马厩走去,一路之上躲过无数的守卫,好在是有惊无险地到了。
崔郢阆已经在马厩等他们多时,将手中的缰绳扔向他们,而后道:“速度要快些,两刻一换岗,他们的人快要来了。”
剩余两人听见,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翻身上马朝外策马而去。
金尔善看见倒在地上的王兄,看见他冰凉的尸体,受不住地推出帐篷之中。
她不敢相信为何王兄会死,也丝毫没有将事情与江珣析联系在一处。
直到去到江珣析的帐篷之中,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金尔善跌坐在地,小脸之上仍是妩媚的,却早已失去色彩。
她快速起身出去,吹了一声口哨,就有一匹马朝她跑来。
翻身上马,金尔善抹掉脸上的泪珠,去远处赶去。
三人因为有江珣析的指引走的要快上许多,一路之上遇到的守卫少之又少,就算是有,也被他们轻易解决掉。
看着眼前的地方越来越近,三人都忍不住地松下一口气。
却不想,突然从树林之中传现一阵的马蹄声,陆砚瑾迅速拿起马背之上的剑,让马匹停下。
金尔善骑着马出现,身着华服,但她的脸上全都是泪珠。
江珣析一看见金尔善,脸色更加不好。
她用剑指着眼前的几人,“是不是你们,杀害我王兄。”
陆砚瑾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侧目看向江珣析。
江珣析沉声走上前去,对金尔善道:“金尔善,我们之间,本就是如此的。”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也会有后面两国的战争。
金尔善将剑柄对着江珣析,不停用绥国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美眸之中突然浮现出恨意来,“我心悦你,你却要杀害我的王兄。”
江珣析脸色如常,没有因为金尔善的话语来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我知道你帮了我,但很是抱歉。”
可金尔善却什么都没有听,脚尖轻点从马背之上腾起,一剑朝江珣析刺去。
江珣析看着眼前的剑,并没有什么想要躲开的意思。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欠了金尔善的,这也是他应当要偿还的。
金尔善在想要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剑刺破江珣析胸前的衣裳,插/入他心脏处的位置-
苏妧已经被安全带回宜阳,太医在为苏妧把脉,但是脸色却不太好。
从安不停的问,“真的无药可解?”
太医虽已经是天下医术相当不错的,但对于绥国的毒,却始终没有办法。
床榻上的苏妧已经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反应,从安几乎一瞬间,就想到绥国那名仆妇说的话。
太医将诊脉的手收回,从药箱之中取出银针。
皱着眉道:“老夫也只能尽力一试,但却不一定行。”
他缓缓道:“蜜骨香这样的毒,老夫也只是听说过,还是头一次见中毒之人,且在医书之上记载,中了蜜骨香的人,只有一个解毒的方法,再无其他办法。”
从安登时哑言,再也无话可说。
看来如今的样子,他也只能祈祷王爷快些回来。
苏妧在不停扭动自己的身子,口中的呻/吟声断断续续。
娇声落在婢女的耳中,都让她们红了脸。
眼看着施针没法,太医快速从房中退出,没有在里面久留。
从安眼看着没有办法,只能在外面守着。
婢女们时进时出,看着眼前姑娘的样子,香肩半露,雪白的酥山也落在外面。
巾帕从她的脖颈之上滑过,都能感受到她浑身发出的战栗,还有有意无意地迎合。
婢女们都不敢多看,只是一盆又一盆地水端出去,换成温水后又端出来。
苏妧的呼吸渐渐变得开始急促起来,原先如同羊脂美玉般的肌肤也在此时此时泛起潮红。
她抬手,想要将身上的衣裳给褪去,但是始终都有人拽住她,不让她继续方才的动作。
苏妧难受的忍不住哭出声,可在这样情况下的哭声,也是难耐人,如同小猫呜咽一般,在人的心上滑过不痛不痒的一道。
婢女们哄着苏妧,然而苏妧的鼻息却逐渐变重。
不仅如此,她雪酥之上的红珠也挺立起来。
婢女们眼看着不行,赶忙去外头问太医如何办。
太医忍不住的叹气,“如今只能将姑娘放在凉水中泡着,这般能缓解一些。”
对于起高热而言,还是先解决蜜骨香还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婢女们连忙去准备,甚至在浴桶之中加了冰。
苏妧被人扶起,缓缓将她身上的薄纱全部都褪下,白如美玉的身躯也被人看在眼中。
一进凉水之中,苏妧发出一声的谓叹,只是一瞬间的缓和终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她仍是趴在浴桶边沿,不住的低声啜泣。
身上的难受一直得不到缓解,苏妧不住的低声呜咽。
陆砚瑾踏入房中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苏妧这样的哭泣声。
他立刻进到浴房中,隔着屏风问,“姑娘如何?”
婢女们跪了一地,还有两名婢女扶着苏妧。
苏妧感受到眼前水声仄仄,但是却都无法缓解她此处难受的情绪。
有团火似是从小腹中升起,听见外头人的话,烧的更为猛烈些。
婢女们赶忙道:“姑娘不大好,泡冰水也是不成的。”
来的路上,从安已经将太医所说告诉陆砚瑾,陆砚瑾听见愈发地沉了眼眸。
手中的玉扳指猛然扣紧,他不知阿妧被灌下药后,见到的人,究竟是他,还是绥国太子。
如今的情况由不得他多想,他快步走进浴室中,将苏妧给抱起。
红珠滑过陆砚瑾身前的衣裳,只是一下,就足以让苏妧感觉到舒缓。
于是发觉这般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苏妧不停在陆砚瑾的身上轻蹭。
陆砚瑾大掌扣出苏妧的肩头,不让她乱动,自己并不是柳下惠,苏妧如今的样子,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接过婢女带来的锦帛,陆砚瑾将苏妧身上的冰水擦干。
指腹中的薄茧滑过苏妧细嫩的肌肤,她从口中发出的声音更大。
陆砚瑾眼尾都泛着红,声音低沉,“你们都出去!”
婢女们慌忙退下,退至外室。
里头的声音听的并不真切,珠帘与帘幔的遮挡,让人的视线也受到阻碍。
陆砚瑾用手轻抚去苏妧小脸上的泪珠,他轻声问道:“阿妧,我是谁?”
苏妧不住将脸朝他的手中送,想要汲取他掌心中的凉意。
可也只是持续一会儿,马上陆砚瑾的掌心就开始变得灼热起来,甚至比苏妧的脸还要烫。
苏妧张着唇,口中溢出几道嘤咛声,有香汗在她脖颈处,苏妧已经难受了太久,眼前这个人却始终都不愿给她。
在听到陆砚瑾的问题时,苏妧脑海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她幽咽婉转的嗓音带有些哭腔,朝陆砚瑾的身上蹭去,“陆砚瑾,你是陆砚瑾。”
难受得直接哭出声,苏妧只想让陆砚瑾赶紧给她。
苏妧的青丝都勾住陆砚瑾的手指,看到苏妧的模样,陆砚瑾终究是再也忍不住,将苏妧身上的薄纱全部褪掉。
方才还若影若现的红珠如今已经红透,直直立在上面。
掌心之中的薄茧摩挲过红珠,带动层层叠叠的雪峰也开始晃动。
随后,看见苏妧的模样,陆砚瑾直接俯下身去。
头低下去的那一瞬,苏妧瞬间失声,纤长的手指在一瞬抓紧锦被,方才欲落不落的泪珠,终究在这一刻全都掉落出来。
她用脚抵着陆砚瑾的肩膀,骂他道:“混蛋,你混蛋。”
从未有过这般的模样,苏妧只感觉神思在浑沌与清醒之间来回交织。
可她的脚也似是无骨一样,踩也是踩不住的。
陆砚瑾紧紧桎梏她的腰织,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最后陆砚瑾唇角边的水渍,全部都沾染到苏妧自个的唇瓣之上,水声啧啧,苏妧整个人都似是在沉浮一般。
挺身而上那刻,苏妧的指尖嵌入到陆砚瑾的背中,头一道的反应就是难受,可如何难受,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又没有办法回答苏妧。
只知道这夜像是个白面团子一样,被陆砚瑾翻来覆去,雪峰之上都是青紫的痕迹,更莫要提腰织之上,红中泛着青紫,可见力气究竟有多大。
婢女们帮苏妧擦拭的时候,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折腾得太久,苏妧早就已经没了神智。
陆砚瑾进到屋中,还顺便端来一碗姜汤,直接舍弃掉白瓷勺,用了更为简单的方法,将一碗姜汤与苏妧一道用完。
苏妧昏昏沉沉许久,药效过去,她反倒是直接瘫软下来,再无任何多余的想法。
而在她身侧的陆砚瑾,却始终都睡不着。
坐在床栏处,中衣翻起,他的胸膛裸/露在外。
手指下意识摩梭上苏妧的唇瓣,不会忘记那会津水淋漓之时,她哭闹着的模样,然而玉骨销香,他又岂有放开的道理。
回来的路上不算是顺利,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遇到金尔善时,她刺了江珣析一剑,将他们都给放走。
后来一路畅通无阻,陆砚瑾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就直接回到府上。
听闻苏妧中的药没有解药可言,陆砚瑾当心便是又欢欣,但更多的,却是心生怕意。
如果因为此事,阿妧同他生出生疏,他要如何办才好?
如果明日起来,阿妧后悔了,会不会离开他更远。
这些都让陆砚瑾没有办法去主动思考,彻夜未眠,他几乎一夜都在想发生的种种事情。
纵然知晓苏妧第二日定然起不来,陆砚瑾在看到晨光乍现许久之后,苏妧也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胳膊揽在苏妧的腰身上,不管如何,他都不愿,阿妧再一次离开他的身边。
两人折腾许久,府中的下人也都知道发生何事,没有专门去打扰他们。
接近晚上,床榻之上的苏妧才幽幽转醒。
醒来的那一刻,浑身就像是被马车碾过一般的疼,若说哪处疼,倒不如说没有哪处是不疼的。
双腿之间的地方疼的更加厉害,连合拢都需要些勇气。
苏妧睁开杏眸,眼睛微微泛肿。
陆砚瑾很快也转醒过来,坐起身,将她给揽在怀中,“可有什么不适?”
苏妧看见陆砚瑾,就想起昨夜陆砚瑾的模样。
她分明推拒过,也拒绝过,可他却始终不知疲惫,食髓知味后,更加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苏妧伸出手,软绵绵地打了陆砚瑾一下,“混蛋。”
原先的声音早已不复存在,如今的声音不仅泛着沙哑,更是平添一些魅意。
玉臂之上都有咬痕,苏妧实在没有力气将手给收回。
陆砚瑾因她的动作,却生不出半分的怒意。
坐在床榻边,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可要用饭?”
苏妧不想用,可如今也是饿着的。
她点头,也不知该怎样面对陆砚瑾。
昨晚上的场面她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若是她记不住,怕是会生气,可偏偏,她全部都是记得的。
能想起陆砚瑾问她的话,也能想起陆砚瑾做的事情,倒是都为了她欢愉。
如今醒来,她倒是生气了不少。
苏妧不知要如何面对陆砚瑾,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法逃避。
翻过身子,她咬住贝齿,压下唇瓣之中的痛呼,不愿再看陆砚瑾。
锦被蒙在头上,她顾不上自己到底能不能喘上气,总之今日,她并不愿看见陆砚瑾。
没有再强迫苏妧,陆砚瑾只是用手摸下苏妧留在外头的乌发还有头顶,轻声对她道:“莫要将自个闷坏了。”
外衫穿上,盖住他身后细细密密的伤。
昨夜苏妧在最为难耐的时候,推拒着他的胸膛,最后实在恼了,手上没个把住的动作。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苏妧从来不会如此,手都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就连脚都是摆放着同样的位置,除了他强迫的时候。
但是昨天晚上,苏妧的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最后撑不住,落在他胸膛之中,到最后,松松垮垮地在他的腰间环着,这般的场面都让陆砚瑾觉得。
——甚好。
出了房门让他们做些清粥小菜来,顺道还让太医过来一趟。
厨房的吃食都背着,一直放在锅中温着,只等主子要的时候端过去就好。
太医也来的很快,与吃食是一处送到的。
看着站在眼前的众人,陆砚瑾先朝内室之中看了一眼,而后道:“让姑娘先用饭。”
太医自然没有异议,他直接去到一旁的偏殿等着。
婢女们动作很轻,很快就将吃食都给摆在桌上,很快就摆满一桌,虽只是清淡的白粥和小菜,厨子也做了不少开胃的菜让人用,还配有虾饺这些,也算是想让主子多用一些。
床榻上的人一如走时闷着自己,陆砚瑾过去,握住苏妧放在外头的手,她很快就缩回去,没有再放出来。
陆砚瑾缓声道:“阿妧,出来用饭。”
苏妧能感受到他的嗓音不像是往日那般的冷硬,带有一丝的温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部都涌上心头,她唇一瘪,直接在锦被中哭出声,“我疼。”
她真的很疼,自幼受过苦,却也没像是这样过,疼的只要一动眼泪珠子就要掉下。
陆砚瑾不敢耽误,隔着锦被将苏妧抱在怀中,“让太医进来看看?可好?”
说完,他觉得不妥,“立刻命人去外头找医女。”
苏妧小声地啜泣,任由陆砚瑾将自己的锦被给掀开。
才露出一些,原先雪白的身上红痕与青紫交杂在一处。
陆砚瑾声音很淡,却带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情,“是本王不好。”
然而下一瞬,他一字一句道:“但阿妧,都是为了给你解毒。”
第七十九章
【第79章】
苏妧听见陆砚瑾青天白日说这些下流的话语, 简直是觉得他半分的脸面都不要了,啐他一声,“王爷真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苏妧的杏眸才堪堪浮上几分的恼意, 婢女就在外头道:“王爷,姑娘, 医女到了。”
陆砚瑾自然是将苏妧的一切神情都尽收眼底, 眉眼又恢复淡漠的样子,他直起身, 深知如今不能将苏妧惹得太过于恼怒,“进来。”
医女是宜阳找来的, 平日中也进出各位富庶人家, 给苏妧处理之时尽可能的小心,可双腿之间有淡淡的血痕,还有身上的痕迹, 都是没法一时就好的。
医女手捏着木棍,轻声道:“姑娘近来,最好不要与人接触了。”
这番话说的委婉, 苏妧登时脸就羞红,将身子裸露在别人的眼中, 她多有几分的不适, 然而如今身上疼的厉害, 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去想。
眼眸落到屏风外,看见外头站着的人, 苏妧当真是想要怒骂他一顿, 此番陆砚瑾当真是趁人之危。
冰凉的药膏涂在身上,苏妧发出几声谓叹来, 这让柔媚的声音让医女的耳根都有些羞红,看着眼前人身上的伤口,也难免抑制不住那些施旎的想象,倒是不怪会伤成这般,这般香浓玉骨的女子,哪个男子大抵都没法忍住。
医女尽心帮苏妧上好药,又留了好几瓶的药膏,苏妧看着留下的药膏有些哑言,闷声道:“不必这般多罢。”
医女收着药箱的手顿了一下,“姑娘还是留着,以备无患。”
陆砚瑾听见二人的交谈,从屏风后过来,珠帘被他挑开又放下,磕碰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苏妧慌忙用锦被将身上的给盖住,然而此番却也只能盖住一些,她不知这番模样落在陆砚瑾的眼中,反而更具魅惑。
陆砚瑾扣紧手中的玉扳指,沉声问道:“如何?”
医女老实说:“姑娘身上没什么大碍,只是腿间摩/擦的太过于厉害,需要好生修养一阵子,身上的痕迹每天擦些药就好。”
露骨的话陆砚瑾听见了,可脸上的反应仍旧是不大的,微不可察的松口气,他对医女道:“下去领赏。”
医女自当是告退,门轻开轻关,屋中又混入些暖意,让人感觉身上黏糊。
陆砚瑾垂眸睨着床榻上的苏妧,知道她脸皮薄,却也仍旧不愿她这般全都闷在心中。
他早就已经习惯不喜形于色,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可对于苏妧,陆砚瑾十分忐忑。
昨夜太过于荒唐,在那之前,她对于自己还是不喜不嗔的模样,突然经历这些,陆砚瑾怕她受不住。
苏妧确实有些,明知他是为了帮自己解毒,却不知要如何面对,甚至昨夜的种种她全部都记得清楚,与陆砚瑾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若不是他,恐怕自己今日早就已经血脉喷张而亡。
陆砚瑾伸出手想要抱苏妧,苏妧下意识朝被子之中缩了一些。
腰织上的青紫格外明显,玉臂之上也有不好的痕迹,手腕处更是多。
陆砚瑾黑眸暗沉下来,没有忘记她是因为什么而这样的,情/浓之时,他面对苏妧总是无法控制自己,手上力道稍稍大些,她白玉般的肌肤之上就全都是他留下的印痕。
陆砚瑾收回手,用着最为平常的语气道:“起来用饭。”
苏妧瓮声瓮气,“让婢女进来。”
二人这算是什么,没名没份,说出去她怕是半分的脸面都不必在要了。
陆砚瑾答应的很快,也暗暗松下一口气,掀开帘幔这才又出去。
几位婢女将苏妧扶起,帮她穿好裙衫,胭脂色裙衫之上有大片盛开的山茶花,不似是苏妧平日的穿着,却又与她相衬极了,脸上的酡红都不再那般明显。
疼的紧,亵裤处磨着的地方让苏妧每走上一步都几乎要撇嘴哭出来,腰带系的很松,这般身上才好一些。
陆砚瑾坐在忍住,极力克制住想要将苏妧抱过来的冲动,由着婢女将她一步步的给扶过来。
圆凳之上被婢女垫好软垫,坐上去才好一些,没有方才那般难受。
苏妧手疼的不行,白瓷勺才拿起,就倏然掉回碗中,衣衫之上也落上些星点。
婢女们慌忙上前帮苏妧擦拭干净,服侍她净手后本是想要喂她,可苏妧却莫名红了眼眶,杏眸中的泪珠欲落不落。
陆砚瑾时刻看着苏妧的模样,声音冷淡,“都出去。”
婢女们快速退下,房中瞬间只剩下陆砚瑾与苏妧二人。
长臂一勾,陆砚瑾直接坐在苏妧的旁边。
离得很近,也看得清楚苏妧的手在桌下的动作,纤细的手指绞着绢帕,上头的红梅都失了形状,皱皱巴巴的一团,将她的手都给缠绕住。
陆砚瑾端起碗又放下,在桌上磕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他有些气闷,显得语气也不大好,“若你有何不满,只管对我说出来就好。”
苏妧一听,眼眶红的更加厉害,陆砚瑾立刻放缓声音,也知晓方才说的实在太重,“是本王不好,本王没有不喜的意思。”
苏妧的泪珠在此时全部落下,她拼命摇头,此时顾不上身上的疼,抬起手将泪珠都给擦拭干净,“不是,我……我不知要如何说,是我的错,本就是我中药才会如此,与你无关的。”
她伤心难过的紧,说出的话还有称谓都是语无伦次的。
瞧着他这般,陆砚瑾心口闷的更加厉害,他何尝有半分怪过苏妧的意思,若是要论个说法,此事还应是他的错,与她又有什么的干系,不过是被莫名卷进来罢了。
看着苏妧手中的帕子绞的那般紧,指甲都露出些不同寻常的色彩,陆砚瑾再也不顾旁的,将苏妧手中的帕子给扯过来,“阿妧,是本王没有护好,才会如此。”
绢帕方才被苏妧擦过眼泪,上头还微微有些潮湿。
苏妧忍不住唾弃自己,每次都说要与他分开,可当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反倒是没了任何的办法,甚至都分不清楚,此事究竟谁对谁错。
苏妧摇头,“昨夜多谢王爷,是民女失仪,还望王爷多包涵。”
陆砚瑾见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郁结更深,说出的话也厉声些,“若本王不接受,你要如何办?”
苏妧这回才将头给抬起,杏眸湿漉漉的,青丝盖住的脖颈之上还有若影若现的红痕。
陆砚瑾脸黑的厉害,二人昨夜才发生关系,她今日就要同自己撇清楚。
苏妧哽住声音,“王爷想要如何?”
陆砚瑾显些要被她给气笑,桌上的饭渐凉,他实在不愿同苏妧说话,端起碗就喂苏妧,那副模样分明是不允许苏妧有任何的拒绝。
只是他没有伺候过人,显得有些生疏罢了。
一顿饭在拧巴的环境下用完,若不是苏妧实在用不下,推他一下,怕是陆砚瑾还要将桌上的都塞给她。
从外头唤进来婢女,帮着苏妧漱口净手后,陆砚瑾再也不顾苏妧的抗拒,直接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
苏妧的手柔柔推着他,却并未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任由陆砚瑾的动作。
陆砚瑾手撑在苏妧的两侧,黑眸攫住苏妧,将她的神情,还有她的表情全部都尽收眼底,“阿妧,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没有用高高在上的称呼,他的话极尽软和。
苏妧一想起他这番,就无法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她撇开眼,不愿看着陆砚瑾,“王爷说的,民女不懂。”
陆砚瑾的手掐住苏妧的下颌,迫使苏妧看向自己,可苏妧却只在这一瞬,就用泪水打湿了陆砚瑾的手。
他的心猛然被人掐住,这是苏妧最没有伪装的时候,也是她最为难受的时候。
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将全部的苦楚都发泄在陆砚瑾的身上,“凭何你做的事情,我就要接受,就因为你我二人身份悬殊?难道我还要再嫁给你,成为王府的王妃?你我明明都知晓,我配不上那个位置,连你也从不愿启齿这些,我只是你们争斗的筹码,其实王爷娶谁都是可以的。”
“不是。”陆砚瑾眼尾泛着红,一字一句,紧紧盯着苏妧,“不是。”
他从未这般想过,大抵开始时,他做了错事,可同苏妧相处的头半个月,他就慢慢开始抑制不住他自己的心。
“初见你,我确实因你样貌对你有些旁的心思,但渐渐发现,你与她不同。”
那时他以为,苏妧并不是救起他的人,从前的苏妧性子活泼,绝不是如今的模样,直到苏妧离开,他查出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让他明白过来,为何苏妧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苏家那种地方,苏勖峥与苏夫人带给她的伤害,才让她养成现在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
陆砚瑾用指腹将苏妧脸上的泪珠擦掉,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我改了婚书,是在我们成婚的一月之后。”
苏妧有些错愕,她以为,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可没想到,竟然这般早,“为什么?”
忍不住问出这句,苏妧本是没想着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陆砚瑾看似威严,又是在世家大族中长大,年少就成为当朝数一数二的权臣,自是不怒自威,只是却鲜少有人发现,他其实更多则是随心所欲与肆意妄为,这些在床榻情/事上十分明显。
然而陆砚瑾却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对她道:“我也不知,但却觉得,那本就是你应得的,至少百年之后,我身边合葬的人以及碑文之上的名字,不该是他人。”
第八十章
【第80章】
苏妧推在他胸膛上的手突然软了下来, 胸腔之中有股不知如何说的莫名感受。
见苏妧不再说话,陆砚瑾也只是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她手腕。
周身气息上涌至苏妧的鼻中,二人什么都未曾做, 却又全都是彼此的感觉。
苏妧又下意识的推着陆砚瑾一下, 他也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就直起身, 没有再无方才那般压着她。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在那之前,苏妧可有承认, 她是对陆砚瑾有了十分的恨意。
可时至今日,听到陆砚瑾说的话, 还有他做的事情, 都觉得好似不了解眼前的人。
苏妧侧过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也在陆砚瑾的指尖滑过,只听见许久后, 房中施/旎的气氛都散去不少,苏妧才柔柔开口,“如今说这些, 还有何用呢。”
先是她离开,再是拿到同陆砚瑾之间的和离书, 他们之间已经经历太多, 早就不复当初了。
苏妧努力将眼中的泪花压下去, “王爷大抵也是清楚的,你我之间的身份悬殊, 始终无法改变, 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所以, 我不想再过那般的日子了。”
她的手指无意中蜷缩,腿也弯曲起来,整个人瘦削的躺在床榻之上。
一提及从前王府的日子,苏妧好似又想起那时婆母对自己的苛责,想起府中下人的种种目光,更是不会忘记,纪漾小人得志的神情。
她深吸一口气,对陆砚瑾说道:“其实王爷上次所说,不是不可。”
她指的是,陆砚瑾娶旁人为妻的话,若是没有这个毒,二人并不会纠缠在一起。
苏妧没等陆砚瑾说话,就直接道:“江公子还有崔哥哥,他们可安然回来了?”
站在旁边静默的陆砚瑾,嗓音低沉的“嗯”一声,“昨夜,我们一同进城。”
苏妧听到这处,才稍微放下心,“如此就要多谢王爷。”
陆砚瑾的手滑过苏妧的脸,“阿妧,你我之间,从不需要说谢。”
他十分后悔,那日竟想用他再娶的话,让苏妧被迫接受,若是没有,陆砚瑾想象不出,也是不敢去想,他也怕,怕苏妧心中所想并不是他料想的那般。
苏妧动动嘴唇,始终未曾说出旁的。
房中一直无人说话,久到若不是苏妧的鼻尖仍旧环绕着松柏香气,几乎都要以为陆砚瑾早就已经不在这处。
午后的光照进来,内室多了些闷热。
婢女们重新进来将冰给添上,才少些暑气,带来阵阵的冰凉。
陆砚瑾看着闭上眼眸的苏妧,用手背抚过苏妧的脸颊,“阿妧,我从未想过另娶旁人。”
苏妧眼睫颤动,却始终没有睁眼,可陆砚瑾就是知道,她定然是在听着的。
“那时我以为用岁岁可以留住你,却不想你还是未能停下,我当时亦不知如何想,想用娶妻的事来看你是何态度。”
这话陆砚瑾说的十分涩然,他向来不擅长解释,如今更是不知,要怎么与苏妧启齿此事。
苏妧睁开杏眸,望向陆砚瑾。
不远处的香炉中沉水香使人静气凝神,苏妧发胀的头脑都因香薰好了不少。
她朱唇微启,说出的话甚是伤人,“陆砚瑾,我说不爱你,是真的。”
陆砚瑾的手垂下,有着说不出的挫败来。
他闭上眼问,“岁岁呢?那岁岁怎么办?”
苏妧慢慢从床榻上坐起,陆砚瑾也并未搀扶她,她笑得有些苍白,轻声道:“岁岁有王爷照料,我很是放心。”
依旧是从前的说法,陆砚瑾恍然明白,其实苏妧才是那个最为狠心的人,她认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余地。
苏妧说得有些口干,垂下头,无意看到手腕之上的伤痕。
声音似娇似柔,“多谢王爷替我解毒,也谢谢王爷替我救出他们,我们之间,互不相欠,两清可好?”
她主动说起中毒一事,也深知今日醒来,是自己太过无理取闹一些。
若不是因为中毒的事情,陆砚瑾昨夜也不会如此,所以,怪不得任何人。
陆砚瑾周身气息沉下来,他不知要如何,去接苏妧说的话,只是无意识开始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头紧皱,想着方才苏妧说的话。
他没有直接了当的回答苏妧的话,只是道:“本王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看身子。”
如此才像是从前的苏妧认识的陆砚瑾,苏妧没有拒绝,默认陆砚瑾的做法。
低垂下头,中衣之中的痕迹仍旧明显,她有心想要离开,却是做不到的。
不顾手上的疼,苏妧将衣衫上的系带系好,没有露出半分的春色。
婢女们照旧进来,披风被搭在苏妧的肩头,不重,反倒是很轻,也并无十分闷热的感觉。
她拢了衣裳,手让太医在诊脉,良久后太医起身,先是看向陆砚瑾的位置,这才又看了苏妧一眼,欲言又止。
陆砚瑾先是看苏妧,她的杏眸之中滑过想要知道的欲望,陆砚瑾抬手,“无妨,在这处说。”
太医恭敬道:“苏姑娘无事,只是身体之中余毒尚未清除。”
苏妧立刻问,“是何毒?”
太医又看了陆砚瑾一眼,似乎有些诧异,王爷竟没将此事告知苏姑娘。
但太医很快就回神道:“是蜜骨香,绥国特有的一种毒药,若是说毒药其实也不大对,到底还是一种春/药,只是却不似平常能见到的那般好解,这药效怕是会很久。”
苏妧攥紧锦被,想起方才太医看向陆砚瑾的两眼,揪紧身上的披风。
倏然间,她倒是不敢全信这话,甚至太医的模样太过于吞吐,让苏妧觉得此事中有些蹊跷。
陆砚瑾沉着眉,没有错过苏妧的一举一动,对于她的怀疑自然也是看得十分清楚,冷声道:“下去。”
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太医做完自己的事而后就直接下去。
陆砚瑾坐在苏妧的身边,握住苏妧的手,“阿妧,与本王无关。”
这话说的十分肯定,也带有他不怒自威的种种感觉,苏妧仍旧是狐疑的看了陆砚瑾,“为何太医方才会看你?”
陆砚瑾自是知晓为何,定然是怕苏妧听到真相会接受不了,不仅如此,得知后面要如何解毒,更加受不住。
陆砚瑾隐瞒下这些话,只是道:“他一向在本王手下做事做惯了,才会如此。”
苏妧姑且相信他的话,揪紧锦被,“余毒,要如何清。”
药效发作起来是何样苏妧再是清楚不过,对于此药也十分不安。
“唯有像昨夜那般。”陆砚瑾的话语之中带有些沙哑,似是一想起昨晚那般的场景,他方懂得,食髓知味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毕竟那股感觉太过于美好,他显然是忘不掉的。
苏妧更是紧张,“昨夜……昨夜那般?”
陆砚瑾点头,“是。”
深吸一口气,他在此握紧苏妧的手,“听完莫要太心急。”
苏妧现在想要弄个明白,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随后她耳侧响起陆砚瑾的声音,“蜜骨香解毒方式独特,需得服下此药后看到的第一个男子,才能解掉此毒。”
不得不说,苏妧听见,心中唯有错愕;才被灌入药的时候,她并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睁眼,只是绥国太子的话还在耳边萦绕,所以她一直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眸,后来陆砚瑾出现,她的神智都已经不清醒,根本就不知他没来之时自己有没有睁眼。
只是经过昨晚的事,她确实没有那般难受。
所以,陆砚瑾所说,竟然是真的。
苏妧的呼吸都紧促些,原先粉嫩的指尖如今因为攥地太紧略微泛白,朱唇微张,吐出一口兰气,耳根处泛着不大正常的红晕,她开始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陆砚瑾。
陆砚瑾勾唇,苏妧的模样尽数都落在他的眼中,他的阿妧还如往常一样,根本不会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甚至于他而言,还算是顶大的好事。
苏妧不自觉咽着口水,只觉身上某些地方,渐渐作疼。
她扭头望向陆砚瑾,眼睫颤动得厉害,就连说出的话语都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所以,我看的人,是你?”
问出这话,苏妧也不知是欢喜还是难过,若当真是陆砚瑾,岂不是她日后都要靠着他。
陆砚瑾掩饰住唇角的弧度,漫不经心道:“是。”
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苏妧将杏眸闭上,她需要好生想一想后头的路要如何走。
陆砚瑾见如此还不够,把太医说的话夸大一些,“若是没能及时解毒,就会血脉喷张而死,甚至还会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来。”
血脉喷张是真,见不得人是假。
陆砚瑾的话半真半假,未说全面,却已经足够让苏妧感到害怕。
昨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血脉喷张的感觉,属实是难受的,今日听见陆砚瑾的后半句话,当真是将苏妧吓得不清。
姣好小脸上血色尽失,青丝垂落在身前,盖住她身上暧/昧的痕迹。
陆砚瑾黑眸暗沉,看着苏妧身上的那些,却不认为自己已经太过,反而是已经手下留情。
他自认不是重/欲的人,面对苏妧,却有着说不出的冲动,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般,迫切又猴急。
苏妧如今已经六神无主,最想要与陆砚瑾撇清关系的是她,现在要依赖陆砚瑾的也是她,苏妧只认为,老天应是与她说了一个笑话听,“要……如何办?”
平日娇柔的音调中都带有一些哭腔,苏妧显得是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陆砚瑾如今的坏心眼已经到了极致,那个法子不成,但总是有个法子是成的,“本王也不知,只是太医说,毒会不定时的发作。”
说完,他端起小桌之上的茶盏,将面上的浮沫撇干净,只是一口未动,直接放下。
晃动的水波显然将苏妧的心都给荡漾,啧啧水声与唇瓣相贴时的感觉,她始终忘不掉。
妩媚面容一会儿是惨白的,一会儿又不知想到什么,尽数红透了。
苏妧已经不知要如何办才好,捏着手中的锦被,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脑海之中一片混乱,苏妧还没想个清楚,从安在外头敲门,“王爷,崔公子将小公子送回来了。”
苏妧恍然反应过来,陆砚瑾去到绥国,莫不是将岁岁给放在别人那处照料,哥哥将岁岁送回来,怕不就是娘亲。
陆砚瑾用余光睨苏妧一眼,沉声道:“进来。”
岁岁近来几日觉得委屈,不仅娘亲不在,爹爹也不在。
乳母们将岁岁给抱进来,陆砚瑾接过,掂了下,“倒是瘦了些。”
岁岁不好苏妧也是揪心的,满心都在他的身上,哪还有时间去想自己。
陆砚瑾见着苏妧眼巴巴的样子,将岁岁塞进她的怀中,“抱一会儿,莫要太久。”
她身上还有伤,陆砚瑾可是不想下一回苏妧药效发作之时,白玉凝脂的肌肤之上仍有伤痕。
苏妧显然还没准备好,岁岁就被塞了过来。
本来是张嘴就要哭的,可嗅到娘亲的气息,张个小嘴不停的朝苏妧拱,想要吃娘亲的香香。
苏妧是有些尴尬且羞涩的,分明只要把岁岁推开就好,但她也不知那时想到些什么,竟然抬头朝陆砚瑾看去。
迅速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苏妧赶忙将头低下来,点着岁岁的小脸道:“不成的。”
陆砚瑾登时体内有股莫名的感觉开始乱窜起来,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盖住嗓音中的那抹沙哑。
岁岁不依不饶,大抵是不明白娘亲为何不给,中衣被他的小脑袋拱开不少,绵软的雪峰就露了大半出来。
陆砚瑾不经意间朝她那处看去,只见半弧莹白圆润在外,昨晚那处,本该是他的。
揉捏上去时,蹭上红珠,她明显多了几分的紧张,却又带动旁的地方,一手已经将要握不住,自她产子后,腰肢细瘦,倒是别处日渐丰腴起来。
苏妧自也察觉道,无助的将岁岁抱开一些,将衣裳给拢好。
听见身后细细簌簌的响动,陆砚瑾也知她应当是收拾妥帖了,这才转过身。
岁岁不大开心,分明娘亲就在但他却不能吃,不过在苏妧的轻声哄睡下,岁岁也是安心入睡。
陆砚瑾只觉嗓子干的不行,说出的话带有明显的沙砾感,“岁岁很喜欢你。”
本该是甜蜜的话,但是苏妧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难过。
她也知岁岁喜欢,这般下去,哪能是长久的事情,她又还能陪着岁岁多久,以后她还能抽身不成?
苏妧在心中问了自己许久,抱着岁岁都还会走神,思绪偏向远方,看着窗外轻轻晃着身体,拍着岁岁让他睡得更熟一些。
陆砚瑾拧眉,“让乳母将他抱走。”
这话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苏妧其实有些不大想,她也想要多陪岁岁一阵子。
然而陆砚瑾皱眉,“身子不疼了?”
苏妧的脸登时红透,见陆砚瑾从外头唤进来乳母,没再拒绝旁的,将岁岁交给乳母。
房中又止剩下二人,陆砚瑾手中的玉扳指被他扣住,他轻点桌面,却足以让人注意到他,“留下陪着岁岁,可好?”
苏妧显然被他给怔住,“什么……什么?”
陆砚瑾从未再有过这样的耐心,细心将自己的打算说出给苏妧听,“既然岁岁喜欢你,他在生母身旁被照料,本王自是放心别人来照顾的,你的毒也不知何时会发作,若你留下,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苏妧垂下头,眉眼中竟是纠结。
陆砚瑾说得没错,也满足她心中所想,身上的毒是个麻烦的,可她住在陆砚瑾这里,总有人会说闲话不是。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陆砚瑾保证,“不会有人说出去,唯有府上的人知晓。”
不轻不重敲着,陆砚瑾有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若有人说漏嘴,本王定不轻饶。”
苏妧一瞬间还想了许多,“铺子马上就要开张,我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
如此才是当真不负责,分明说好要与崔郢阆一道开铺子,如今让他一人又算是什么事。
陆砚瑾瞬间拧眉,但很快就放下,能让苏妧留下,何愁之后的事情没法办成。
他低沉声音徐徐道:“白日出去,晚上过来,岂不正好。”
苏妧想着,这大抵是最好的办法。
她纠结的模样全都落在陆砚瑾的眼中,因得不敢抬头,苏妧自然也错过陆砚瑾唇角眼眸中的笑意,也忽略到那抹精明,她如今想的,只有眼前的两件事。
夏日本就少食,岁岁又是在长身子,日日哭闹当真是不成的,若是可以,她愿意选择血脉喷张而亡,只是后头那一件,她不敢去赌。
宜阳地方不大,说出的话语都是伤人的利器,纵然她能不在意,可若是牵扯到哥哥、娘亲和芸桃他们,要如何是好。
苏妧将头闷进膝中,嗓音沉闷,“王爷让我好生想一想。”
语气已经软和下来,陆砚瑾何愁苏妧不能答应。
他应下,转身就欲离开,苏妧又忽然想起些事情,对着陆砚瑾的背影道:“劳烦王爷,让人帮我准备一碗避子汤可好?”
昨夜两人胡闹许久,她不敢冒有一分的风险,虽然生完岁岁月子中郎中说她不易有孕,但她想要更稳妥一些。
陆砚瑾没有回身,脚定在原处,胸腔之中有一口气无法吐出,卡在那处。
原来,她这般迫切的怕与他再有纠葛,就要这么快就用避子汤。
陆砚瑾把手背在身后,走出房门。
从安见主子出来,立刻迎合上去,“王爷此时要去何处?”
如今心烦,却有一堆的事等着他。
绥国太子身亡,怕是三皇子就已经压不住,城防图对三皇子早已是可有可无,就是不知三皇子,还会不会与宁王合作。
他按着眉心,快步朝书房去,“让太医来本王这处。”
从安立刻吩咐下去,不敢耽误。
太医更是很快就到,站在陆砚瑾的面前,不时擦着额上的冷汗。
陆砚瑾提起手中的笔,伏案看卷宗,没有抬头声音平淡,“苏姑娘身子如何?”
太医即刻道:“苏姑娘自孕中就一直身体亏空,生产完更是如此。”
陆砚瑾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手中朱笔未放,抬眸不咸不淡看了太医一眼。
太医在宫中久了,主子们有个眼神就能明白是何意思,于是太医赶忙道:“苏姑娘身子定然要养着,如今看着面上尚可,其实内里仍旧是虚的,加以调理才是最好的,当然,更加不适合有孕,虽说苏姑娘也难以有孕。”
陆砚瑾捏着眉心,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终究还是心中阵阵泛疼,“若是饮避子汤,对身子可有大碍?”
太医道:“微臣可选些药效温和的,不过还是不宜饮的次数太多,一两次倒是无妨。”
陆砚瑾轻“嗯”一声,“配一副避子汤,药效要最温和的,定然不能伤了她。”
太医点头称是,起身准备出去,然而不想陆砚瑾下一句话,让太医又跪回原处,再也不敢动。
“可有男子饮的避子汤?”
陆砚瑾脸上又看似无事,手中提笔继续在卷宗上写着,好像只是问出一句再为寻常不过的事情。
太医明显犯难,此时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擦擦额头上的汗,太医跪在地上,“王爷之躯,断然不能有半分的损伤啊!”
陆砚瑾并不理会这些,“本王的身子,本王自己清楚,你只说有没有就是。”
太医不敢再隐瞒,“医书上曾有记载,只是此药药性甚猛,恐怕会损伤身体。”
陆砚瑾没什么迟疑,“与女子所用避子汤比起来,哪个药效更烈。”
太医磕头,“自是男子所用的避子汤,这可是不折不扣的虎狼药。”
陆砚瑾轻嗤一声,“罢了,你去准备一副避子汤要给苏姑娘送去,顺便为她调理身体。”
而后,陆砚瑾顿了顿,“还有男子的避子汤药,就先按半年的药量备着。”
他暗自琢磨一番,不知阿妧的毒何时会发作,届时发作再熬药,她会不会难受。
陆砚瑾将视线转到自个的手上,倒是想起昨夜长指深入幽径中,层峦迭起,阻碍他的进入,不过,阿妧应该很是喜欢。
他摆手,“去备着,若是要用,即刻煮了来。”
太医可不敢如此,王爷身份贵重,若是被人知晓,他的脑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陆砚瑾看见太医的模样,声音阴鸷,一字一句道:“这药既然她喝得,为何本王就喝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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