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81章】
太医连连道:“微臣没有这般的意思, 只是当真伤身,还请王爷三思。”
陆砚瑾把手中朱笔放下,“她身子虚弱, 但本王不同, 合该也诚然,这都是本王欠她的, 本王不能再做什么旁的事伤害她。”
话语一出, 再不容人置喙。
太医终究是被请出书房,叹着气准备避子汤药。
避子汤是与饭食一道送来的, 进来房中的不仅仅有婢女,还有陆砚瑾, 他手中还端着一个盘子, 里头似是放着蜜饯。
苏妧看见房中的婢女们进来,将饭食摆上桌,桌上明显不只是一人的饭食, 看着如今陆砚瑾也在,苏妧叹口气,终究是知道他也在这处用。
避子汤泛着浓浓的苦味, 即使没有喝苏妧都能闻到。
陆砚瑾将蜜饯放在苏妧的手边,这盘子蜜饯倒是勾起些许苏妧的回忆。
从前在青州时, 她怕药太苦, 总是想着办法地给陆砚瑾买来蜜饯, 那支步摇当真是值钱的,不仅将陆砚瑾的伤治好, 还让他的唇中没有那般犯苦。
陆砚瑾用手轻碰碗, 手背绷得很紧,上头青筋突起, 递给苏妧的时候,陆砚瑾明显是有一些不愿放手的情绪在其中。
苏妧玉指摸上碗沿,却并未拿过来,她试过,是因为陆砚瑾不愿放手才会如此,所以苏妧倒是有些看不懂陆砚瑾了。
陆砚瑾黑眸沉沉,手中的力道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呼吸之中已经变化好一瞬,最终,他与苏妧不解的杏眸对视上,看着她眸中不解,沉声道:“不喝,可好?”
苏妧登时手就有些颤抖,避子汤药都几乎要洒出来,她也不顾陆砚瑾究竟会不会放手,直接将碗夺过而后喝下苦涩的药。
不知是要太过于苦,还是苏妧喝得实在太急,她站起身呕了出来。
陆砚瑾丝毫没有嫌弃,端着茶水帮苏妧漱口,又端来一碗梅子汤,这才让苏妧的胃中好受一些。
她颤着手坐在圆凳之前,手臂之上陆砚瑾的力道无法忽视,倒是不难看出,他如今神情紧绷。
口中的苦味仍旧是泛上来,苏妧的口中被塞了一块蜜饯。
她将蜜饯吃下,口中就再无那般十分苦涩的味道了。
陆砚瑾声音很轻,方才苏妧脆弱的模样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他当真是怕那一日苏妧的身子不好,就会离开。
碗中只剩余一些避子汤,黑色的模样看着便是苦的。
他将手松开,坐在苏妧的面前,“往后,不会再让你饮避子汤。”
苏妧的手绞上帕子,自是没有忘记余毒未清,若是不喝,该当如何?
她的模样都落在陆砚瑾的眼中,但陆砚瑾也并未多说,只是轻点桌面,手正好在蜜饯的旁边,“好吃吗?”
苏妧犹豫着要不要点头,最终仍旧道:“好吃。”
确实很甜,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如此甜的东西了。
陆砚瑾接着又问上一句,“与从前在青州吃的相比,哪个更甜?”
苏妧心中一提,连带着胸腔之中都有些发闷,她摇头,缓声道:“我不知。”
陆砚瑾不明她的意思,是不知还是不愿回忆,他无从得知,可他与苏妧之间的甜蜜,大抵也只在当年青州仍旧还剩下一些,后头的,就尽数都是痛苦了。
苏妧努力扯出一个笑意来,“当年买的蜜饯并未有那般多,只够一人用的。”
陆砚瑾胸口处更是如同被什么击中一般,是他错得离谱,便是在王府时,看也是应该能够看出来的,纪漾心思不纯,她又如何是当年的那名女子呢。
面前的苏妧已经拿起木箸,开始无声用着桌上的饭菜,不得不说,陆砚瑾府上的厨子当真都是极好的,做出的饭食也十分合人口味,让她能在喝下一碗苦涩的避子汤药后,还能用下许多。
用过饭外头的天儿彻底黑下来,婢女鱼贯而入,无声收拾好,伺候完主子擦手这才又退下。
陆砚瑾并不主动去问苏妧今夜究竟要不要留下,倘若他不问,大抵苏妧还能留下住着的,毕竟毒昨夜已经发了,今夜可是当真不会。
苏妧见他要出去,撑着桌子站起身,身上涂的药都是顶好的,一会儿的时辰□□的地方磨得就没有那般疼,“我今夜,能不能留下。”
陆砚瑾听着,脚步一顿,心头喜悦淡淡涌上,面上却仍旧是淡漠疏离的模样,手中的玉扳指被他扣住,显些都要碎掉,他嗓音平缓,“可。”
没说不行,也没问缘由直接就出去。
苏妧这才又扶住桌子缓缓坐下,手肘撑起之时,玉臂上的痕迹就让人看的明显,她撇下唇,没什么笑意,不愿回去只是不知要如何面对崔郢阆的目光,更是不想让娘亲还有芸桃担忧这些,她本是擅长逃避的人,如今更加不愿意去面对。
秋日又要到来,只是宜阳还是那般地热,房中的冰鉴仍旧没有拿掉,更泛着丝丝凉烟。
苏妧在美人靠处坐了一会儿,上弦月如钩,竟也不是个圆满的日子。
没想到房门被人敲下,苏妧有些疑惑道:“进来。”
乳母抱着岁岁而入,小家伙这会儿倒是睡得很香,显然是已经被喂过睡熟的模样。
苏妧一惊就要起身,乳母赶忙抱着岁岁过来,“王爷吩咐我们将小公子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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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处,若是您愿意,晚上倒是可与小公子一道睡着。”
她自然是愿意的,让岁岁在自己的身边,苏妧高兴还来不及。
将岁岁抱过来,苏妧借着烛火看清楚岁岁身上的衣衫,他倒是长得快,一小截的手腕都在外头露着,从前做的小衣裳都小了不少。
苏妧有些诧异,“怎得没给他换个大些的衣裳?”
这话没什么责备的意味在其中,倒是苏妧自个有些想不明白。
乳母笑着道:“王爷说小公子的衣裳是您亲手做的,上头还有您的气味,就穿着也甚好;奴婢看小公子没什么不适的,也没想着要去换。”
苏妧的胸腔之中瞬间如同被闷上一般,她不知竟还有这层意思所在,眼中泛起水汽,只觉得多有些对不住岁岁。
却又想着,岁岁大抵可以理解母亲才是,等他知道,知道这一切的事情,定能如陆砚瑾一般,是一个极为明事理的孩子。
她捏住岁岁露在外头的一小截手腕,将眸中的泪花都收回去,“无妨,那我多做些给他就是。”
有了岁岁在身边,时间都过得要快些。
苏妧抱着岁岁睡在内室之中,一大一小并排躺着,看上去十分温馨恬静。
陆砚瑾进来之时,借着并不太强的月光俯身看着二人,他们二人面容相似,都是熟睡的样子,陆砚瑾的心在一瞬都被填满。
从前之时,他尚且没有遇到苏妧,不懂情爱为何物,看见朝中有官员处理完政事就着急赶回家中,说是回府去陪伴妻儿。
陆砚瑾那时只是嗤之以鼻,认为此官员太过于沉迷情爱,竟会有这般的念头,但如今看来,仍是他想的太少一些。
如今看到苏妧与岁岁,方才处理案宗的疲乏就全部褪去,唯余柔色。
他坐在床边守着他们许久,直到岁岁夜半醒来,张唇就要撇嘴放声大哭,却又闻到身边有两道熟悉的气味,只是睁着黑眸,无声的看着陆砚瑾。
陆砚瑾将他抱起,睁开眼眸的模样与苏妧更为相似,他弯了唇角带着岁岁出去交给乳母。
苏妧在睡梦之中并不知这些,只知天光乍亮后,外间传来一些小孩儿喃喃喊叫声,她身上好了不少,起身也并未有那般的难受。
走到外间,岁岁正被乳母抱着吱呀想要说话,乳母一见苏妧立刻笑着道:“姑娘醒了。”
苏妧过去,用指腹碰下岁岁的脸颊,看岁岁朝他笑着傻乐。
乳母也弯唇道:“小公子今日清早醒来倒是比往常要好的许多。”
苏妧不解,青丝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在盈盈一握的腰织处垂下。
乳母解释道:“小公子平日早起醒来,总是要闹上好一阵子,就算是吃了也难以入睡,今日早起倒是不同的。”
苏妧摸着岁岁脸颊的手一顿,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些的。
从前在府上带着岁岁的时候,他就十分省心,并未有过那般哭闹的场景,可如今听来,并不是如此。
脑海之中回想起昨日陆砚瑾所说,原来,岁岁当真是依赖她的。
婢女们听到里头的交谈声,端着铜盆进来伺候苏妧洗漱,就这一会儿的时辰岁岁又睡了过去。
才出生的孩子总是觉多一些,苏妧小口用饭,看岁岁在自个身旁的摇床睡着,没想到食欲都比要好上许多。
用过饭,婢女又端来一碗药,还有一叠新的蜜饯。
苏妧不解,“昨日不是喝过了?”
况且她并未与陆砚瑾做什么,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必喝避子汤的,怎得今日又端来一碗。
婢女道:“厨房那边说是个姑娘补身子的药,姑娘大可以放心,不是什么旁的。”
苏妧看着眼前的苦药,十分不愿喝,小脸皱巴着,嘴中仿佛还有昨天的苦味没有下去。
“先放着吧。”她抱起岁岁没有理会这碗药,婢女看着也为难,若是药凉了就还需再热一道,没办法,婢女只得去寻了陆砚瑾将事情同他讲。
早起陆砚瑾就收到上京的信件,事情繁多,本是没能抽出时间去陪苏妧,想着午饭再去,不想就看见婢女进来。
陆砚瑾眉头拧起,手中朱笔扔在桌上,“胡闹!”
婢女根本不敢去看他已经黑透的脸色,陆砚瑾直接起身朝苏妧的房中去。
房中一片安静,只有些许岁岁睡着的哼唧的声音,其余的一概未有。
苏妧坐在岁岁摇床的旁边,一边给绣布打上绷子,时不时抬头看岁岁一眼。
她才将手中的绷子打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抬头看去,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就看见陆砚瑾满脸怒气冲冲的走来。
本在路上想好的说辞,却在看到苏妧面容的那一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陆砚瑾揉着直跳的眉心,目光扫过桌上的药问道:“怎得不用?”
苏妧倒是觉得陆砚瑾有些莫名其妙,二人之间如今什么关系也算不上,唯一有牵连的也只是岁岁,他何故如此。
所以苏妧也来了一些脾气,朝美人靠上一座,将方才还未来得及绣的布料拿起来,“太苦了。”
陆砚瑾过去,用手试下药的温度,没说什么,只是将药端给身后的婢女吩咐道:“再去热一道。”
苏妧很是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手中的针拿起又放下,“王爷给我吃的是何药?”
她总是得先问清楚才成,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直接用下。
陆砚瑾看见苏妧柔婉的面容,自她产子后,身段是愈发地好,就连姿态与神情都带着妇人的一种柔媚,一颦一笑都浅浅勾人。
书房中还有一堆的事情尚且处理,陆砚瑾如今看见苏妧,倒是也没有方才那般急,同她解释,“太医说你身子不好,自是要好生调理一番。”
苏妧的手一怔,“不必,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陆砚瑾敲着桌面,“阿妧,若你当真清楚,就该好生将药给喝下去。”
苏妧还未来得及反驳,陆砚瑾继续道:“本王没甚兴趣同你享受床/榻/之/欢时,你一刻就会晕倒。”
苏妧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手中握着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小脸涨得通红,不然看出她如今的难为情。
如何都没有想到,一向是风光高洁的陆砚瑾,当朝摄政王,竟能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更可气的是,自个竟然没法反驳他,也因为毒性的事情,她更加不能拒绝。
瞧见苏妧的样子,陆砚瑾只觉得一阵的有趣,唇边噙着淡笑,耐心等着婢女将药给送来。
只是热一下倒是快的,药放在苏妧的面前,闻着那股苦涩的味道都让苏妧差点要作呕出来。
苏妧自己接过碗没有让人喂,而是直接一口气喝完,最终放下的时候似是在赌气一样,眼眶都有些泛红。
借势陆砚瑾朝苏妧的口中塞进去一颗蜜饯,冲淡她口中苦涩的味道。
苏妧这才感觉好一些,不紧不慢地吃着蜜饯,只是觉得如此这般,好生折磨。
可陆砚瑾并不如此认为,“青州与宜阳离得并不远,本王特地命人去问过,这些蜜饯都是从前就用过的,定能寻到当年你给本王喂的那种。”
说着,他还朝自个的口中丢了一颗蜜饯进去,苏妧只觉得一瞬口中的蜜饯就没有方才那般甜。
蜜饯在当初对她而言,甚是昂贵,本身换来的银子就那般多,她吃一颗,陆砚瑾自然就会少一颗,她不愿看到如此的局面。
所以那些蜜饯,她没有任何一次自己吃过,虽然当时确实很想吃。
苏妧淡了笑意,专心看着手中的绣布,陆砚瑾询问她,“方才想到了什么?”
苏妧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将当年的情形全都直接说出。
陆砚瑾听的心生愧疚,握住苏妧的手道:“阿妧,从前那些,本王定会偿还你。”
可苏妧却摇头道:“其实世间的事情,没什么是一定能说得清楚的,也没有什么一定亏欠或是旁的,如同当年的王爷与我。”
她话语顿了顿,却不知后头的一句话对陆砚瑾而言,有着重击,“你我二人之间,从来都谈不上偿还,因为,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在嫁给陆砚瑾后,她憧憬过陆砚瑾认出她的模样,也想象过若是陆砚瑾知晓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其实在知道陆砚瑾一直在找她时,她是开怀的,只能怨造化弄人,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苏妧将话说出,就没有任何的话要说,专心做着手头的绣活,没有再抬头看一眼。
陆砚瑾方才吃下去的蜜饯,登时就变成一种的酸涩感,二人中,若是没了牵连,那才算是真正走到头,可他偏偏不要。
站起身,陆砚瑾眉眼中的情绪隐瞒得很好就径直出去,好似他来此处,就只是为了看着苏妧将药给喝下去。
时辰不算太早,苏妧放下手中的布料,桌上的蜜饯仍旧没有端走。
她又用手捏了一个放进口中,原来当年如此喜欢的蜜饯,如今吃的,倒是也觉得没有那般好吃,如同当时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再次拥有,却也不过是尔尔。
唤了乳母进来,苏妧轻轻晃着岁岁的小床,“你们照看着他罢。”
乳母们点头应着好,忙着又去照料岁岁。
府中无人胆敢再次阻拦苏妧,直接就让她出去,苏妧也没去多想,她出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陆砚瑾的耳中。
手上批着卷宗的手一顿,上头宁王的字眼异常刺目,陆砚瑾拧眉道:“派人守着她,本王不希望再有从前的事情发生。”
从安立刻领命前去,选了暗卫中武艺最为高强的几人,吩咐好这才又回去。
苏妧走在街上带着纱幔,唯独露出一双杏眸来。
近来街上的绥国人已经少了许多,看来应当是两国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的缘由。
苏妧本是打算直接去铺子中的,见此情形也觉得不大妙,直接又回到府上。
沈蕴浮还在担忧苏妧,听见门房说她说回来,赶紧朝门口的地方去,看见苏妧无事,喜极而泣,“你可是不知,娘亲吓坏了,听见郢阆说的那些,娘亲忧心得不行。”
苏妧弯眉一笑,借机靠近沈蕴浮的怀中,“女儿无事,倒是哥哥也不知如何了?”
他们二人被劫走后就没有再见,昨天被救回苏妧也没有见到崔郢阆。
沈蕴浮抹着泪,拍着她手进去,“都是些皮外伤,倒是不打紧,他正自个在房中休息,我方才炖了汤给他送去。”
苏妧听完放心不少,人没事就是好的,说来这些,还都要感谢陆砚瑾,若是没有他的相帮,至今哥哥与江公子都不知还有没有活着。
苏妧本是想要去看看崔郢阆,却被沈蕴浮带至她的房中。
沈蕴浮纵然已经老去,多年来的操劳也让她不复从前的貌美模样,却仍旧是能从她眼角眉梢之中看出是个美人的。
苏妧杏眸中有些困惑,如此看着娘亲才发现,原来她早就生了如此多的皱纹。
沈蕴浮拉着苏妧坐下,“你同娘亲说,你是不是与摄政王,又有了关系?”
苏妧瞬间沉默下来,关系定然是有的,可怎样的关系,苏妧又不大好意思说,想来也是因为她昨天没有归家,沈蕴浮听崔郢阆说的。
苏妧犹豫半天,终究还是点头,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给扯得不像模样。
抬眸本是想看看沈蕴浮有什么反应,却发现她眉宇间竟是难受,苏妧立刻摸上沈蕴浮的手道:“阿娘,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终究还是将二人之间的种种事情说给沈蕴浮听,沈蕴浮满脸担心,“那种毒,对你的身子可有伤害?”
沈蕴浮没忘记苏妧的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又中了毒,岂不是会更加不好?
苏妧感受到娘亲的关心,将头埋进娘亲的怀中只是摇头,“无事的,只是解毒,有些麻烦。”
终究不大好意思在娘亲的面前说这些,沈蕴浮是个过来人,为了女儿也没什么可害臊的。
“娘亲看得出,摄政王对你仍旧有些念想,只是若你仍旧决定要同他断个清楚,就定然不能沉溺在其中,床/榻/情/事与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是要分清楚的。”
苏妧脸都羞红,将沈蕴浮的这番话听进心中去,“娘亲放心,我都省得。”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很是清楚。
都说男女之间在床榻之上最易生出感情来,以前在王府,她总是会想着陆砚瑾能来她这处,大抵也抱着这般的想法,但看着现在,两人之间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需要解毒,陆砚瑾需要有个人来疏解,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可计较的。
看见苏妧想的明白,沈蕴浮也放心不少。
她叹口气道:“郢阆那孩子看起来并不好,只是身子无事,我怕啊,伤的是心。”
话沈蕴浮没有挑明,可其实苏妧也知道,一直以来崔郢阆对于自己的心思。
苏妧沉默下来,“我去看看哥哥。”
沈蕴浮也跟着站起身,“如此也好。”
到了崔郢阆的房门口,苏妧敲门,过半晌崔郢阆将门给打开。
见着苏妧回来,崔郢阆唇边扯出个笑意。
“我以为,妹妹将我忘了。”
第八十二章
【第82章】
苏妧赶忙道:“怎会!”
崔郢阆终究不舍得苏妧露出任何难过的神情, 侧过身后让苏妧进去。
他身上没什么伤,只是有些无法接受苏妧与陆砚瑾之间的事情,这才有几日的闭门不出。
从前他总是认为, 只要他一直在苏妧的身边, 就一定可以让苏妧多看他一些,可经历过昨日的事情, 崔郢阆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错的这般离谱。
他与苏妧二人之间,从来都不是那般可以轻易获得感情的, 原来在这缺失的十年间,他早就输的彻底。
苏妧进到崔郢阆的房中, 里头陈设奢华, 极其符合他的身份。
崔郢阆倒杯茶水放在苏妧的手边,“身子可好了?”
苏妧点头,“已经好了, 只是余毒尚且没清干净。”
不论对苏妧有着怎样的心思,她与陆砚瑾之间又有怎样的事情,崔郢阆仍旧是紧张着苏妧的, “可要寻个郎中来看一看?”
苏妧赶忙摆手,“不必。”
犹豫半晌, 苏妧终究是将蜜骨香的种种都说给崔郢阆听, 听完后看见崔郢阆的眉头紧皱, 更是有些紧张。
崔郢阆却只是问道:“如此,对你的身子可有大的损伤?”
他关心的一向都是苏妧, 若是能帮她解毒, 就算是陆砚瑾又如何呢。
苏妧对他露出个宽慰的笑意,“太医说暂时看不出什么来, 想来应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哥哥放心好了。”
她绞着手帕,将后面的事说出,“但因毒发作的时间不大确定,我应当是要住在陆砚瑾那才成,不然若是毒发……”
崔郢阆沉默下来,深深拧眉,只是为了苏妧好,这样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绥国人当真是可恶的,竟能研制出这样的药来,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苏妧看着崔郢阆答应,紧紧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她带有几分讨好的笑意,却被崔郢阆狠狠敲下头,“你与我之间,从何时开始如此生疏起来了。”
苏妧捂着额头,崔郢阆一看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定然是装的,毕竟自个用的力道,他怎会不清楚,“哥哥不生气就好。”
崔郢阆状似叹气,“只怕是你有了他,就会将哥哥给忘了。”
这话引得苏妧又哄了他好一阵,直到二人又再次有说有笑,崔郢阆放下心来,又恢复往日漫不经心的神情看向苏妧。
苏妧想起这回来的事情,一拍手道:“绥国人已经少了许多,宜阳的很多生意都是依靠着绥国人才做的,如今两国怕是要开战,就怕铺子的事情难办。”
崔郢阆朝口中扔了一颗葡萄,模样懒散,说出的话却早就已经考虑的全面,“放心,我已经昨日已经发现街上的许多铺子都已经关掉,想来不少掌柜的早就已经有察觉离开,此时开,还少些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定然没什么问题。”
苏妧蹙眉,“可若是后头真的开战,又要如何办?”
崔郢阆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亲手剥了一颗葡萄喂给苏妧,“开战也只是在绥国的王城之中,绥国地域辽阔,倒是不怎会殃及旁边,宜阳受到的牵连也定然不会很大,我都已经提前探查过,铺子开张没什么问题,最好就在这两日。”
苏妧点头,心中大致有了思量,“如此倒是可以的。”
只是希望战事莫要持续太久,这样铺子的影响就定然不会太大。
崔郢阆见着苏妧犹豫的样子,试探问他,“阿妧,你有没有想过,要回到青州去。”
青州离苏杭不远,是个极好的去处,且崔家的根基就在那处,虽说他与老头子两看相厌,但不管怎么说,定然都是要回去的,他带着苏妧回青州,苏妧想要做什么,都是成的。
苏妧手中的帕子瞬间被她揪起,她如何不想回去,那处是她长大的地方,所有欢愉的日子都是在那时才有的,后头去了上京,就只剩下四四方方的天,还有走不出的院子了。
崔郢阆不愿逼她太紧,“无妨,你慢慢想,如今倒是不急。”
苏妧点头,“好,我会好生考虑的。”
崔郢阆露出个释怀的笑意,“午后一起去看看铺子?”
苏妧应下,她也正有这般的想法。
午饭的时候芸桃不在,苏妧倒是有些诧异。
崔郢阆看一眼芸桃的位置,不经意道:“她说你身子不好,就想帮你多看着些铺子,想来此时应当在铺子中。”
苏妧语气中听起来像是责备,但实则全都是忧心,“如此也不能不用饭。”
让杨叔帮忙装起来一些饭菜,苏妧与崔郢阆用饭用得很快,然后两人朝铺子之中去。
铺子如今没有开张,绣娘也都在,只是看见苏妧进来,众人都不免想起那日陆砚瑾在时与自家掌柜的纠葛,倒是让她们十分没有想到,掌柜竟认识那般的男子。
苏妧没太在意他们的目光,直接就将视线转到芸桃的身上,“过来。”
芸桃吐下舌头,苏妧将食盒放在桌上,刮下她的鼻子,“就算是再忙,也定然不能忘记用饭,怎得连饭都不用了。”
芸桃靠在苏妧的胳膊上,看着苏妧将饭菜都给摆出,“姑娘不在,我就想帮姑娘多做一些。”
有些府宅中的婢女,怕是一辈子都没法摆脱掉奴籍,可苏妧对她不一样,没什么可报答的,芸桃就想让苏妧开心一些。
一边用着饭,芸桃有些好奇苏妧身上的毒,“听崔大哥说姑娘中毒,如今可好些了?”
这话从崔郢阆的口中与芸桃的口中说出,听在苏妧的耳中,就是两种不大一样的意味。
本是在喝茶,苏妧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竟也呛了一下,脸瞬间涨的通红。
小巧鼻尖皱巴一下,她将茶盏放下,用帕子按在侧脸之上,想要掩盖住脸上的薄红。
可芸桃却捏着木箸,好似发现什么一般,“姑娘这般模样,定然是毒不太好解了?”
苏妧作势抬手就要打她,嗔怪她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得懂得这般多。”
芸桃也不大好意思地红了脸,“从前在厨房的时候,二公子与二夫人才成婚,浓情蜜意,我们厨房的人经常一夜都不曾阖眼,都是第二日才回去睡着。”
她又是满脸笑容的凑在苏妧身旁道:“姑娘不知,厨房的婆子们什么话都敢朝外说,还说二公子与二夫人之间如今恩爱,只怕是后头就没有那般恩爱,届时就不会叫水多次了。”
这话莫说是在王府的时候,就是如今生下岁岁,苏妧也从未听过如此露骨的话。
帕子被她紧紧绞着,苏妧当真是羞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芸桃“嘿嘿”一笑,又回去用饭。
只是她眼睛尖,不经意看到苏妧散落的青丝之下,竟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红痕。
她甚是好奇,扒开苏妧的头发,脖颈瞬间露在外头,苏妧用脂粉盖了好一阵都没有盖住,这般被芸桃一看,也自知躲不掉,将整张脸都埋进帕子中。
芸桃轻咳一声,将苏妧的发丝给放下,“没想到王爷对姑娘竟然这般热情,有了这毒,王爷岂不可以为所欲为。”
苏妧捂住她的嘴,状似凶狠道:“不许再说!”
二人这处的打闹都被崔郢阆看在眼中,眉眼之间也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来。
好不容易等芸桃吃完饭,她没再说那些羞人的话,小妮子竟是半分都不知羞,要打探二人之间的事情。
“王爷是不是对姑娘很是热情,爱不释手,只是第二日就恢复原先冷冰冰的模样。”
这一问题一问出,苏妧就忍不住多想一些。
晚上的时候他的手确实未曾闲过,不仅手没有闲过,哪哪都是用着的,更何况他那时,就算是苏妧看的不清楚,也能看见他朝楹窗甚至桌案上看过去好几回,只是当时,他定然是害怕她会心生羞恼,这才会直接做罢。
苏妧脸颊上淡淡的薄红,就是回应芸桃最好的话语,她轻拍芸桃一下,芸桃倒是跳的很远,知道想要知晓的事情后就离开的很快,没给苏妧教育她的时辰。
苏妧独自在后院中站了好一阵,将之前没清点的布料都给数完这才又出去。
绣娘们都是做了许久的,手艺也很是不错,样子速度自然都是不必说的,苏妧很是满意。
而后她对诸位绣娘道:“将手中的这一批绢纱绣完就可以停手,后头多绣些简单的衣裳就好。”
这话说出是苏妧想了许久的,虽然绢纱还有不少,但是如今绥国人来的少,定然是要少绣一些的。
绣娘们应下苏妧的话,苏妧又一同与崔郢阆盘点着已经绣好的衣裳。
纵然崔郢阆面上再如何不着调,可实际上却也懂得许多,对于生意而言也十分有自个的成算,不需任何人提醒。
苏妧想,若不是在宜阳遇到崔郢阆,她大抵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也不会有个赚钱糊口的活计。
无端,苏妧的鼻尖有些发酸,“谢谢你哥哥。”
崔郢阆正提笔看着账本,听见苏妧这般说,抬眼看过去,脸色凝重,“日后你若是在说这般的话,我可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苏妧立刻听出他语气之中的不满,连声道:“不会了,不会了,往后都不会了。”
后头的气氛倒是也不错,至少不难看出崔郢阆的心情是不错的,这样下来苏妧也就放心不少。
一直到用晚饭的时辰,苏妧望着外头的天儿,微微蹙起柳眉。
芸桃走至她的身边,“姑娘,想什么呢?”
苏妧揉下脸,才转过身去,“怎得了?”
芸桃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只是道:“方才喊了姑娘好一声,结果姑娘都没有反应,回府上用饭罢。”
有了芸桃如此说,苏妧自然也没有再推拒下去,点头后就同他们一道回府上用饭。
用了晚饭,想起先前用陆砚瑾的约定,苏妧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
已经这般晚,想来蜜骨香应当也不会再发作,若是她不去陆砚瑾那处应当也是无妨的。
沈蕴浮的咳嗽声惊动苏妧,也打断她想着事情的思绪。
快速起身扶住沈蕴浮,看着沈蕴浮又穿得单薄,苏妧不免有些紧张,“天凉了,母亲可定要好生注意自个的身子,切勿冻着。”
沈蕴浮笑着拍她的手,“无妨,娘亲的身子我自己是知道的。”
听着沈蕴浮这样说,苏妧仍旧是不放心的,拿了件披风搭在沈蕴浮的身上才安心下来。
看见沈蕴浮的手中还拿有东西,苏妧不解问她,“娘亲拿的是什么?”
沈蕴浮一笑,眼角的皱纹起来不少,却又带着开怀,“上回王爷将岁岁放在我这处,让我帮着照看几日,倒是让我发现他身上的衣裳笑了不少,就做了几件小衣,也当是我这个外祖母能为他做的。”
衣裳的针脚细密,能看得出是极好的绣娘才能绣出来的,苏妧渐渐攥紧手中的衣裳,杏眸之中被水雾给蒙上,翁声道:“娘亲你身子不好,往后莫要费这般的心思。”
沈蕴浮却道:“娘亲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给岁岁的也只有这些,往后再大些,娘亲也不知还能不能做的动。”
苏妧靠在沈蕴浮的怀中,“才不许娘亲说这些。”
沈蕴浮轻轻拍着苏妧,有些苍老的眼中也带有几分的泪花,但都被她给压下去。
她本就是在这世上苟延残喘,若不是有阿妧,她早就已经支撑不下去,其实她还想要再见见阿漾,看看阿漾如今过的好不好,归根结底,是她对不起阿漾。
苏妧并不知沈蕴浮想的是什么,将衣裳给收好,那些本来有些纠结的心思,现在也没了大半。
将沈蕴浮送回房中,苏妧出了房门就看见崔郢阆在不远处站着。
他率先一步走至苏妧的身边问道:“可是要过去了?”
与崔郢阆说这些,苏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贝齿咬住下唇而后点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是,时辰也不早了,是该过去了。”
崔郢阆显得没有那般排斥,只是点头说:“既然如此,我送你过去。”
他先一步抬脚离开,苏妧也只得紧紧跟着崔郢阆,看着他的背影,明显带有一股的郁气,只是却并未在她的眼前显现出来。
苏妧提着裙摆小跑两步,快步走至崔郢阆的身边,“明日早晨,我直接去铺子中,我们在那处碰面可好?”
方才还有些不快的心,在听见苏妧说出这样的话,也就证明二人明天再见面时,崔郢阆仍旧是难得有几分开心在的。
崔郢阆口中仍是那般的语气,却不难听出,有些开心所在,“如此甚好。”
苏妧的心也好上许多,如今事发突然,总归是要适应才是。
上至马车,外头的天儿已经黑了,苏妧掀开马车窗户的帘帐,看外头的月亮仍旧是弯的,倒是想起什么来,“中秋就要到了,看来哥哥这回中秋要在宜阳同我们过了。”
崔郢阆脸上瞬间有了笑意,已经不止缓和了一些,朝后坐一些,他语气懒散,“从前日日都在家中,只怕老头子看我早就已经烦闷得不行,如今我走了,说不准老头子如今正在家中开酒坛饮酒呢。”
苏妧没有接话,在她的印象之中,崔老爷是个很和善的人,但也只是对他们,内里如何苏妧是不得而知的。
很快,陆砚瑾的府宅就到了。
马车还未停稳,外头就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苏妧在一听见的时候,心就被揪起,这不是岁岁的哭声,怎得会在外头。
将帘帐掀开,就看见陆砚瑾抱着岁岁站在外头,身后跟着乳母们。
苏妧赶紧将手给放下,恰逢这时,马车停稳,她慌忙从马车上下去。
只是太过于急切,不慎踩了一下自个的裙摆,显些摔倒。
崔郢阆离她最近,眼疾手快的扶住苏妧,“慢一些。”
苏妧没有同崔郢阆说话,只是快步到岁岁的面前,看着他止不住地啼哭。
在娘亲的怀中,岁岁显然就好了不少,只是还在抽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苏妧的心都要化了。
苏妧有些着急的问,“怎得抱着他出来了?”
陆砚瑾面不改色道:“晚饭后岁岁就一直哭,本王想他应当是想你了,就抱着他出来等你。”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显然是更加难受一些,还好她是回来了,若是她没有回来,说不定岁岁今晚会哭上一夜。
陆砚瑾看着苏妧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岁岁的身上,不动声色地挑眉。
朝前看去,正与崔郢阆的目光对上。
二人之间没发一言,却有十分浓烈的火花味。
方才苏妧从马车上下来几乎要摔倒,陆砚瑾也看见,却慢了崔郢阆一步,不仅如此,竟还让崔郢阆扶住苏妧。
他甚是懊恼,抱着岁岁的手都紧了一些。
但是在看见苏妧如此紧张岁岁的时候,陆砚瑾的脸色就又放松下来,毕竟阿妧紧张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孩子,与崔郢阆没有半分的关系不是。
崔郢阆避开陆砚瑾的目光,压下眼眸之中的戾气,手中的包裹被他拿得很紧,眼眸闭上又再度睁开,不难看出他眼底沉积的阴鸷。
只是这些所有的情绪,在走至苏妧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散去。
他走至苏妧的身边,望向苏妧怀中的岁岁,“看来,我也应当送岁岁一份礼才是,毕竟岁岁出生,都未曾拿到什么像样的礼。”
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苏妧见着崔郢阆过来,温声道:“岁岁还小,这些虚礼也就不必了。”
岁岁在宜阳出生,连个像样的满月酒都不曾有,也是,有她这样的母亲,日子是会难过很多的。
崔郢阆没对这话表示认同,只是觉得苏妧怀中的臭小子,与他父亲一样地狡猾、奸诈。
陆砚瑾暗暗挑眉,走至苏妧的身边,用她未曾察觉到的方式,用保护的姿态将她揽入怀中,还有她怀中的岁岁。
“阿妧说的是,崔公子不必如此费心,毕竟岁岁只是有些想娘亲还有父亲的。”
他将后头的一句话说的格外慢,就好似怕崔郢阆听不明白一样。
崔郢阆不难听出陆砚瑾语气之中挑衅的意味,没有理会他,而是摸下苏妧的头顶,“明日我在铺子之中等你,前些日子不是说喜欢南街的虾饺,明日我带去铺子中。”
苏妧抱着岁岁,有些恍惚的点头。
崔郢阆将手中的包裹递给站在一旁的乳母,而后朝陆砚瑾望去,径直上了马车之上。
陆砚瑾手中的玉扳指在这一瞬倏然扣紧些,皱眉看着苏妧,“明日还要去铺子中?”
苏妧点头,岁岁已经被哄好不哭了,“自是要去的,快要开张了。”
陆砚瑾护着他们走进府中,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今日你不在,岁岁哭上好一阵。”
苏妧抿紧唇,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因为紧张岁岁没有看出陆砚瑾的意图来,可现下倒是都看的一清二楚,还有陆砚瑾方才的称呼,竟然一时着急忘记反驳他。
苏妧笑着抬头,语气疏离,“岁岁如今还小,还未曾习惯,等他大一些,若是习惯了定然不会如此的。”
陆砚瑾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可是面上依旧,没让苏妧瞧出半分来。
二人顺着廊庑走着,身后的婢女与乳母们都十分安静,不敢打扰两人。
陆砚瑾见她无话,脸色黑得不行,怎得阿妧与崔郢阆之间,就有那般多的话要说,“今日一切都好?”
苏妧如今哪能看不出陆砚瑾的勉强,分明没什么话要说,却硬生生地要说,岂不是很累。
但这毕竟是陆砚瑾的府宅,二人之间,也还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关系,苏妧嗓音轻柔,似是羽毛缓缓抚过人心,“都好。”
有什么不好的呢?铺子又不是旁的,还能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她对于自个的冷淡疏远,都让陆砚瑾不知要如何去办才好。
从前他总是觉得将朝政大事处理好就已经成了,对于哄女子这方面,着实是不知要如何去做的,何况他与阿妧之间,还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在。
苏妧抱着岁岁,岁岁时不时发出些声音,也算是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
不一会儿就走到苏妧的房门口,陆砚瑾看她戒备的目光,登时后悔,院子定然是买小了。
他轻声唤道:“阿妧,明日早晨在府中用饭如何?”
不是没有听到崔郢阆与苏妧说的话,可他仍旧是想要试试。
但是苏妧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必麻烦了。”
转身正欲离开,但苏妧却又回头道:“王爷以后还是换个称谓,让别人听到,恐生误会,于你我不好。”
第八十三章
【第83章】
苏妧抱着岁岁, 转身就要进屋去,没有半分多余的目光分给陆砚瑾,甚至连说出的话都不带有一丝的情绪, 仿佛她只是在街上遇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听到些许有些冒犯的言论,这才开口一般。
陆砚瑾在听见苏妧如此说, 下意识想要握住苏妧的手腕, 只是却在一时不察,竟然忘记她如今是抱着岁岁的。
指腹捏向眉心之中, 陆砚瑾在苏妧的身后沉声问她,“你今晚天黑之后才回, 可也是因为想要与我避开嫌隙的缘故?”
苏妧的脚步果然停顿下来, 她拧眉看向陆砚瑾,实则是不知他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在其中, 如同一个孩子得不到心爱的物什,就要将事情扯到另外一件事上。
她蹙眉,觉着如今, 她倒是有些看不懂陆砚瑾。
分明是当朝摄政王,在政事之上能分辨是非, 对于旁人也是杀伐果断, 却又是如何问出这般话的。
苏妧道:“不是。”
她只是留在府中用个晚饭, 不愿再回来折腾一番。
将心中所想说出,苏妧本意是不想让陆砚瑾每日都觉得如何, 至少莫要觉得, 二人之间的关系,是能够干涉对方的。
可陆砚瑾不依不饶, 靠近一些,掌心放在苏妧的腰织处,腕上稍微用些力气,就将苏妧朝怀中带了一些,“府中也有厨子,你可是觉得不合你的胃口,若是不喜欢,本王可让人换个厨子。”
苏妧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抬眼看向陆砚瑾,他黑眸中压抑着怒气,可这份怒意不像是冲她而来,更加如同是方才生气,然而却无法发泄一般。
他掌心让自己与他贴的更紧一些,岁岁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苏妧怕压到岁岁,想要退开一步,但是陆砚瑾并不让。
他执着的模样仿佛是在说,若是今日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定然是不会放手的。
实在无法,苏妧只得将怀中的岁岁交给乳母。
半大点的孩子此时倒是没有声响,十分乖巧,被乳母抱至一旁站着,黑眸滴溜溜地转着,好似在看娘亲与爹爹为何是如此。
苏妧有些无奈道:“不是,我对吃食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陆砚瑾的手仍旧没有放开,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想法,黑眸攫住苏妧,他一直都想要一个结果。
苏妧抿唇,也不知他今夜为何这般,抿紧的唇角彰显他此刻的不大开心,她想了想,终究道:“只是因为我从铺子中回去,碰巧府上的饭食做好。”
解释完苏妧就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她为何要向陆砚瑾说这般多,二人间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来说去,他们如今才最该是避嫌的人,只需毒发时,陆砚瑾过来就好。
陆砚瑾听见苏妧的回答,怒火稍稍下去一些。
他也不知是怎得,分明是知道苏妧在何处,可今晚一人用饭之时,对面无人,脑海之中浮现的全部都是苏妧的小脸,下一瞬想到的,就是她言笑晏晏面对崔郢阆,笑得开怀的模样。
于是抱了岁岁就去到外头,先前本是好的,马车靠近之时,岁岁就开始止不住的啼哭,好似也知晓娘亲回来,他没有过多的去哄岁岁,而后当真看到苏妧十分紧张岁岁。
苏妧用了些力道,朝后撤一步,看眼在一旁站着的乳母,给乳母打了一个眼色就准备进屋。
陆砚瑾却没有任何想要放手的打算,将苏妧朝自个的怀中一捞,他低着身子,恰好鼻尖要与苏妧的鼻尖撞上。
瞬间,陆砚瑾身上的松柏气息,苏妧拥了个满怀,她慌乱得不行,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就将手撑在陆砚瑾的胸膛上,想要撤离开。
可陆砚瑾却用带有蛊惑的嗓音对苏妧道:“明日留在府中用早饭可好,有位厨子是苏杭来的,做的虾饺甚是一绝。”
苏妧是极其喜欢吃虾饺的,但是一想到方才崔郢阆所说,就仍是摇头,“不必,哥哥说他带了有。”
陆砚瑾的呼吸又紧促一些,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苏妧半张的红唇,兰气吐出,香腮云鬓间的一喜一嗔都让人魂牵梦萦,更是莫要提,她身上的花香馥郁,更加让人如痴如醉。
喉结上下滚动,陆砚瑾身上一紧,头回听到苏妧如此说的时候,还是在他被人重伤,流落到青州,苏妧将他救起,那时看不见的任何的东西,只能听见一道乖巧的女声唤他“哥哥”。
如今他竟然才知,原来这般的称谓,不只是对着他一人的。
他手背绷紧些,十分不愉地捏住苏妧的下颌,没有使什么力道,却使得苏妧不得不看向他,“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苏妧听见,瞬间反应过来他的介怀,她使了些力气,从陆砚瑾的怀中挣脱开,柔柔一拜,很是懂规矩,“当时我不知王爷身份,还请王爷恕罪,无意中的称呼冒犯,王爷应当不必记得如此久罢。”
话语是柔和的,可所有的话一同说出就像是带着刺一般,陆砚瑾被她刺得实在无话可说,掌心之中还残留她的余温,他伸出手,朝苏妧递去,“起来。”
然而苏妧没有动,只是抬头望向他自个起身,“王爷如此,民女就当是王爷答允。”
苏妧直接进屋,乳母大气不敢出,看下王爷的脸色,还是直接抱着岁岁进到屋中。
陆砚瑾悬在空中的手如同一个笑话一样,胸腔之中有股不知名的火气径直烧起,直烧的他气血翻涌。
将手硬生生的背在身后,陆砚瑾大步流星的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从安也赶忙跟上,可是到了书房的门口,从安本是想要跟着进去,却险些被突然关上的门给砸到头。
随后,从安听见里头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瓷盏与卷宗纷纷被挥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从安拍下胸膛,好在小公子是不在的,不然这会小公子定然会哭起来的,不过方才看见王爷的模样,大抵也是被气的不轻,往常若是有人不顺心意,直接解决就好,但是王爷对苏姑娘,如今大抵就是放在手心中怕碎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本想找个地方躲一躲,省得王爷一会儿将怒气全都撒在他的身上,不想还没等从安离开,就听见王爷一声呵责,“滚进来!”
从安头一回听见王爷用这样的字眼,如今已经入秋,从安还是擦下脸上的汗珠这才进去。
推开门,果然如他所言桌上的东西都被人挥至地上,陆砚瑾正用手撑在桌角,看着桌上的两个荷包。
从安看了一眼,发现是苏姑娘绣给王爷的两个,都被王爷好生留着,如今不知怎得又拿了出来。
陆砚瑾大怒,指着两个荷包道:“都拿去烧了!”
从安登时为难起来,如今王爷在气头之上说要烧了,若是等王爷气消了,想要东西又没有,那岂不全都是他的错。
他犹豫不决,还想着要劝阻一番,“王爷,荷包可都是苏姑娘绣的,上头也并未绣名字,何必要如此呢?”
陆砚瑾脸黑的彻底,“本王需要她给旁人绣的荷包吗?”
又是一声的怒斥,让从安根本不敢有任何的犹豫,拿起荷包就直接离开。
陆砚瑾的胸膛上下起伏,看着满屋的碎片,一片狼藉,原来他认为只有他有的,可不像别人也全都有,甚至还比他更多。
他绣给旁人的荷包,江珣析都收到两个,可他却只有那一个,甚至连从前苏妧唤他的“哥哥”,竟然也能听到她如此唤着旁人。
陆砚瑾闭上黑眸,压下眼底的阴鸷,手中力道愈发地大,似是要将桌子给震碎,但好在,陆砚瑾还是留有一丝神智的。
从安快速将两个荷包给解决掉,王爷说要烧了,他可是不敢留下,纵然明天王爷会后悔,但那时的怒气可要比现在的好受许多。
从安道:“王爷,都已经好了。”
陆砚瑾声音沉冷,“去吩咐厨子,让他明日做十种不同的虾饺来,若是做不出……”
陆砚瑾冷笑一声,“让他也不必再留在府上了。”
从安心头一惊,为厨子有些惋惜,虾饺就是虾饺,还能做出什么花样来不成,厨子竟也如此无辜。
然而从安却没有别的话,只是恭敬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他可不愿如今去触了陆砚瑾的霉头。
他刚要准备出去,就被陆砚瑾给拦住,“你说,她是不是厌恶极了本王。”
头一回,陆砚瑾竟生出这般不确定的心思来,以前时见着苏妧,就从来都不会如此的。
从安一时竟被陆砚瑾的话给问住,他努力回想方才苏姑娘的话,怎么听着,倒是也不像是厌恶,只觉着大抵是没什么必要理会的。
“奴才觉着,苏姑娘大抵只是想自个静一静?”从安试探开口,不时看着身前陆砚瑾的神色,以防自个说错话。
陆砚瑾嗓音依旧冷冽,“静一静?”
从安压下心,想着定然是可以了,就顺着话朝下说:“苏姑娘大抵是不愿给王爷添麻烦罢了,想着既然崔公子开了口,这才不在府中吃饭。”
他没有说起荷包一事,若是说了,王爷定然更加大怒,荷包的事他定然是有嘴说不清的。
陆砚瑾嗤笑一声,“怕麻烦本王,就不怕麻烦崔郢阆?她心底可还曾装着本王半分?”
从安不敢说话,只是有些小心的看陆砚瑾一眼,“可还要去同厨子说?”
陆砚瑾将桌上的朱笔又扔在从安的脚上,上好的翡翠毛笔直接断在从安的脚边,“说!若是厨子做不出,只管让他走!”
生怕王爷将怒火牵扯到自个的身上,从安出去得很快。
陆砚瑾一人在书房之中,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登时眉心又跳了两分,只得抬手按一按。
苏妧在房中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沐浴过后就直接哄着岁岁睡下,拍着岁岁的小身躯,苏妧的心也缓缓被填满,只是却又想到,今夜的陆砚瑾有些莫名其妙,大抵也称不上莫名其妙,或许他一贯都是如此的,二人之间的感情与纠葛,是谁都说不清楚的。
苏妧叹口气,将所有的心思都给压在心底没有再去理会。
第二日一早醒来,婢女们鱼贯进入,人数之多,让苏妧都看的咂舌。
岁岁被乳母抱去偏房喂/奶,苏妧放下手中的木梳,朝屏风后看去,“朝桌上摆着什么呢?”
婢女们互相看一眼,随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姑娘一会儿出去也就知晓了。”
苏妧被她们之间的神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她们这样为难。
将玉石耳铛戴好,苏妧摸下发髻,上头只有一支简单的玉钗,虽然模样朴素,可苏妧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而变得普通,相反,如同一朵芙蕖悄然绽放,不经意之间看到,只想将她采摘入怀中。
苏妧还未走至桌前,陆砚瑾就直接进来,二人对视上,但都无话可说,昨晚那不算争执的吵架还在苏妧的脑海之中浮现,她本欲直接从陆砚瑾的身旁离开,不愿在一早与他有什么口角之争,却被陆砚瑾扯住衣袖。
袖口处很快就生出褶皱来,苏妧的杏眸瞪得很大,猛然间将袖子从陆砚瑾的手中扯出,“王爷做什么?”
便是他银两再多,也不能这般浪费银子的。
陆砚瑾如同刀削的面容之上不见半分的冷意,他嗓音冰冷,然而对于苏妧在仍旧是有几分柔情所在,“过来用饭。”
苏妧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婢女摆上桌的竟然都是吃食,她倏然就想起昨晚与崔郢阆的约定,下意识拒绝,“不必,我同哥哥约好,说要去铺子之中用。”
即使过了一夜,陆砚瑾对苏妧生不出半分责备的心,却在听到她喊“哥哥”时,身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戾气。
陆砚瑾这回直接攥住苏妧的手腕,没打算松手,直接将苏妧带至桌前,示意她坐下。
如此被人胁迫着,苏妧力气也没有他的大,只能听陆砚瑾的话,坐在桌前。
只是更加让苏妧没有想到的是,桌上摆着的,全数竟然都是虾饺,有些是外皮不大一样,还有一些竟是里头的馅料不同,零零散散的,竟也有十种。
苏妧还未拿起木箸,陆砚瑾掀开衣袍坐下,眉眼很淡,眼皮轻微有些搭着,盖住里面极深的眸子,“可还喜欢?”
苏妧没有动筷,只是问道:“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花样?”
在苏妧的意识中,大抵虾饺就是虾饺,没有旁的样子,怎得陆砚瑾能弄出这般多的来。
今日陆砚瑾摆明就是不想回答苏妧的问题,夹起其中一个盘中的虾饺对苏妧道:“尝尝,可还喜欢?”
没有动筷,苏妧只是沉默看着桌上的虾饺,“王爷不必如此的。”
说出去,她就真的有嘴说不清,分明与陆砚瑾没什么关系的,他却要如此相逼。
陆砚瑾也将木箸放下,淡淡开口,“既然阿妧不喜欢,本王让他们再去想些花样。”
几乎一瞬,苏妧就想起今晨婢女们看她的目光,眼神之中透出害怕,还有几分的畏惧,显然是听说厨房中的事。
苏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朱唇一张本是有话要说,但却又因如今她与陆砚瑾之间的关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深深叹口气,扯住陆砚瑾的衣袖,将方才的虾饺送入口中,确实是好吃的,府上的厨子当真是不易。
陆砚瑾慢条斯理又给她的盘中放了一个,“如何?”
苏妧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话,口中的虾饺咽下去就赶紧回他道:“味道甚好。”
陆砚瑾这般才满意一些,看着苏妧吃下,又夹了好几个在她的盘中这才停手。
苏妧好不容易将自个眼前盘子中的都给用完,生怕陆砚瑾再做出什么事情来,站起身就朝外头走,“我用完了。”
她虽是用着,却是不大开怀的。
陆砚瑾的脸色在她走后立刻沉下,“派人送她过去。”
从安赶忙应下,朝桌上看一眼就不敢多看,直接出去。
看着桌上的数十种虾饺才动了一些,陆砚瑾将方才苏妧用过的几种味道都夹入自个的盘中,一一尝过,大抵也能知晓她的口味。
从安吩咐人套马,就在府外的正门处等着苏妧。
纵然苏妧走得想要快一些,却仍旧是没有快过从安的,不一会儿就直接被他给追上。
从安笑着同苏妧说:“姑娘,王爷吩咐我送您一道过去。”
苏妧蹙眉,看向不远处,“不必,铺子离这处不远,我自个过去就好。”
从安却没有想要让开的想法,若是让了,回去后王爷指不定会发多大的脾气,“姑娘您瞧,马车都已经套好,您还是坐上罢。”
街巷已经有人看过来,显然有人不明白发生什么,倒是十分好奇的看着这处。
苏妧不想被人当成是个乐子,蹙着柳眉只好朝马车上去。
看见苏妧上了马车,从安这才安心一些,松下口气吩咐马夫与暗卫好生照料,看着马车离开才进到府中。
陆砚瑾正好坐在桌前擦手,听见从安回来的声响问他,“送过去了?”
从安道:“是,奴才看着苏姑娘坐上马车,又点了暗卫跟着,不会有事。”
陆砚瑾随手将帕子扔在桌上,一言不发的直接起身离开。
岁岁吃完奶就没有看到娘亲,也没有闻到娘亲的气味,自然不快。
陆砚瑾将他抱在自己的怀中好生哄上一番,确定岁岁睡后这才离开。
书房之中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片都不再存在,除了从安只怕是谁都不知昨夜王爷还烧掉两个荷包。
卷宗又整齐的码在桌案之上,从安站在一旁伺候笔墨。
陆砚瑾伏案其中,本是看着桌案上的卷宗,却想起今晨的事情来,想要与阿妧一同用饭,不若做梦的好。
黑眸之中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陆砚瑾手中的朱笔都握紧一些。
苏妧到铺子中,崔郢阆满心欢喜地将虾饺拿出,看着桌上的虾饺,其实苏妧有些用不下,却也深知不能将实情说出。
用了几个,苏妧实在用不下,只觉得小腹胀疼的难受,扶着桌案直起身。
崔郢阆慌忙将手中的木箸给放下,“怎得了?”
苏妧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崔郢阆的眼眸,“大抵太早,我有些用不下饭,没事,缓一缓就好的。”
崔郢阆听见这番才将手给放开,“如此就好。”
苏妧记起昨夜与今早陆砚瑾的样子,只觉若是他知晓什么,说不定还会动怒。
若他只是简单的气恼倒是还没有什么旁的,偏生是为了这些,到头来受到折磨的人仍旧是她。
苏妧再度回神,是崔郢阆唤她的时候。
她睁着迷茫的杏眸望向崔郢阆,弯唇道;“哥哥方才说什么?我有些没有听见?”
崔郢阆这才道:“没什么,就是铺子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选个开张的日子就好。”
苏妧心头一阵的欢喜,赶忙点头,“不过我常听人说,铺子开张倒是也极为有讲究,定要找人好生算上一算。”
崔郢阆打趣着苏妧,从前不信鬼神之说,如今倒是都信了。
苏妧不好意思的垂头,将方才的心思压下,没说什么旁的,也没让崔郢阆看出问题来。
晚上时又如同昨夜,苏妧实在不敢让崔郢阆相送,实在是怕陆砚瑾他又能想出什么旁的事情来。
崔郢阆纵然是想送的,却也仍旧顾念着苏妧,只让她明日早些来铺子中就好。
苏妧点头应下,独身坐上马车,这会子有自个的时间,苏妧才觉得安心了不少,将杏眸给闭上,盖住里头的疲惫。
果然如她所想,陆砚瑾此时又抱着岁岁站在门口的地方,今日岁岁没有哭闹,很是乖巧。
陆砚瑾瞧见马车之中无人,一直紧紧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本是想要同苏妧说话,却也之间她直接走进屋中,半句话都未曾说。
一大一小直接被关在屋外,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陆砚瑾本以为今晚他能多与苏妧说说话,不想她竟然连岁岁都不愿看了。
他沉着脸看向岁岁,问他,“你如何惹你娘亲生气了?”
岁岁吱呀个不停,小手小脚不停乱动,又如何能听懂爹爹的话语。
陆砚瑾脸色更加沉冷,看向关着的门,里头没有一丝的动静。
他极为小声的对岁岁道:
“若是想娘亲,就快快哭出来。”
可没想到话语才落,房门就直接打开了。
第八十四章
【第84章】
苏妧面无表情的站在房内, 与平日她总是温柔的脸色不同,今日看不出什么情绪,廊庑上点着星星烛火, 照得她脸忽明忽暗, 显得她没有往日那般柔和。
陆砚瑾还是拧着眉的模样,没想到苏妧竟然开门, 如今她的脸色也在告诉陆砚瑾, 她全都听到了。
苏妧杏眸之中毫无波澜,就如同未曾听见一般, 陆砚瑾上前一步,本是想要同苏妧说话, 却不想她竟直接将陆砚瑾怀中的岁岁给抱走, 而后头都不回的直接进了房中。
不仅如此,苏妧将房门关上的很快,没给陆砚瑾任何能够进去的机会。
陆砚瑾站在门外, 碰了一鼻子的灰,想起方才苏妧的神色,那样的神情, 当真是他从未看见过的。
苏妧抱着岁岁在房中,看着自个怀中纯净的岁岁, 杏眸微弯, 说出的话软糯, 却又带有不容置疑的语气,“你父亲, 就是个混蛋。”
岁岁登时也弯了与苏妧极其相似的杏眸, 冲着苏妧挥着小拳头,傻呵呵的笑了。
苏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捏下岁岁的小脸,“嗯,父亲是个坏蛋,不理他。”
岁岁在苏妧的怀中一直拱着,似是认为娘亲说的话是极其对的,母子二人在房中温馨,外头的陆砚瑾反倒没有那般好受,不停看向屋中,不知房中究竟如何。
婢女在这时端来苏妧明日要换洗的衣裳,乳母也将岁岁要用的一应物什都拿过来。
看见陆砚瑾站在外头,众人也全然都未曾想到,跪倒一地,“王爷安好。”
陆砚瑾脸色沉着,丝毫看不出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扫了一眼,而后淡声道:“进去。”
婢女们都不敢多看,端起东西又赶紧敲门。
苏妧将门给打开,只是在打开的那一瞬,就看见陆砚瑾站在外头,二人隔空相视,陆砚瑾上前一步,本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苏妧朝里头走,丢下一句,“你们进来,将门给关好。”
这一瞬,婢女们只感觉身后的气息都变得冷冽许多,根本不敢向后去看。
那扇门是陆砚瑾进不去的,就算是如今他进去,苏妧也并不会理会他。
生平头一回,陆砚瑾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夜苏妧与岁岁睡的很是好,可陆砚瑾却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隔天一早起来,苏妧已经在房中用饭,没想到陆砚瑾过来,若不是仔细看,倒是还发现不了他眼下的乌青。
苏妧只当作没有看到,实在是不明他将错推至岁岁身上究竟有何意思,她为何如此,陆砚瑾才该是最为清楚的那一个。
走至摇床旁看岁岁,陆砚瑾用指腹摸下岁岁的小脸而后很快站起,对着房中忙碌的婢女道:“你们都出去。”
不敢耽误,婢女们将手中的物什放好就直接出去,最后走出之时还抬头看眼两眼,心一横将房门给关上。
苏妧见着此番情景,咬紧下唇,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陆砚瑾的眼中,浮现出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来。
苏妧忍不住,瞪了陆砚瑾一眼,反而让他眉宇之中的笑意更深。
走过去,也顾不上苏妧是不是会抗拒,直接将苏妧给拽起,让她坐在自个的腿上,苏妧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要抬手去打他,却被陆砚瑾给按住。
他闷声在苏妧的软绵之中,苏妧着急忙慌地要将他给推开,又顾及着岁岁,生怕将他给吵醒,“你做什么!”
见苏妧终于肯跟自个说话,陆砚瑾嗓音淡淡,却带有几分的欢愉,“阿妧,我很开心。”-
那日过后,苏妧决心再也不要理陆砚瑾。
她不知陆砚瑾是不是疯了才会说出那般的话来,在心中早已认定他就是个疯子,不然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甚至在挨了她的一巴掌后,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将她的手拉下,轻声问她“疼不疼”。
为着这件事,苏妧好久都没有理会陆砚瑾,甚至每日出门的时辰都早了一些,回府的时辰也晚了不少,就是为了避开陆砚瑾。
陆砚瑾也并不介意,每日照常来与她用饭,二人都不说话,只是平静坐着,如此才让苏妧有些接受不了。
倒是陆砚瑾,显得跟个没事人一般。
这样下去就过了半个月,苏妧这半月来一直都过的提心吊胆,好在蜜骨香没有发作。
铺子开张的时间就定在下月初,算一算已经没有几日了,她日日都在铺子中忙至很晚。
这边苏妧为着蜜骨香忧心,另一边陆砚瑾一边在忙朝政大事,更是也十分地不解问着太医,“为何姑娘的蜜骨香,如今还没有任何要发作的迹象。”
太医惶恐的紧,也是头一回听说有人竟想要蜜骨香快些发作。
可眼前的人是王爷,太医可不敢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得实话实说:“蜜骨香本就没有固定的日子,微臣近来翻阅禁书,看到上头对蜜骨香有记载。”
陆砚瑾来了兴致,将手中朱笔放下,锐利眼眸望向太医,“说来听听。”
太医道:“禁书上曾讲述,蜜骨香发作时间不定,但通常半年之内定然会消散,只是半年之中,一月可能一次都不会发作,一月可能日日都会发作,并无定数。”
陆砚瑾正缓缓摸着手中的玉扳指,闻言立刻抬起头,“半年就会消散?”
太医擦下冷汗,私自翻阅禁书是违反律法,按律当斩的,好在王爷如今并未在意这些,“是,上头是如此说的。”
陆砚瑾眼眸瞬间闭上,半年,若是半年之后蜜骨香当真解开,阿妧她……
他想了许久,只觉她不会留下。
随即,陆砚瑾做出个决定来,“此事不必告诉姑娘,你只当作什么都不知。”
上头的目光逐渐冷冽,太医知晓,若是他当真说出,王爷应该是不会轻饶他的。
太医将额头上的冷汗擦了一下,连声道:“是,微臣知道了。”
陆砚瑾这才挥手,让太医下去。
又看回上京传来的密信,上头的几行字让陆砚瑾若有所思:
绥国三皇子登基,却仍有不轨之心,未再寻求与宁王合作,宁王如今正召集各路兵马,还请王爷想个对策。
字迹是隆宣帝的,陆砚瑾冷笑一声,果真如他所料,三皇子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绥国的皇位,只是不知,宁王如今,是想要先攻破皇城,还是先破了三皇子,若是先破了三皇子,这场戏,可就精彩了。
这封密信更是让陆砚瑾想到苏妧身中蜜骨香一事。
倘若战乱起来,他定然要上前线,届时阿妧要如何办,此毒可无人能解。
他自然是想将阿妧带至身边,但在战场之上,纵然他手眼通天,却仍旧无法保证苏妧能平安。
他不愿让阿妧,受到任何一点的威胁。
将从安唤进来,陆砚瑾写了字条让他送回上京。
本是想要隔岸观火,如今他只想快些结束这场混战,将阿妧带回上京,带她远离是非。
从安看眼字条上的内容,有些犹豫,“王爷当真要如此做?”
陆砚瑾眼眸坚定,“嗯,如此传回去就好。”
他本是不用出手的,可却架不住看不透宁王如今的心,若是宁王是个蠢得,自然就好办,但不是。
不过好在,他想要的东西,全都已经得到。
等陆砚瑾从书房之中出来,外头天已经黑了。
晚饭还未用,陆砚瑾想要等等苏妧,然而从安却说:“姑娘今日传话回来,说铺子中甚忙,只怕是回来的晚,还请王爷念着小公子过去看看。”
听见前头的话,陆砚瑾是高兴的,然而后面的话语,却并未让他生出多几分的笑意来。
原来苏妧为着的,原都是岁岁,从不是因为他。
铺子没有两日就要开张,苏妧她们近来在铺子中忙的很是厉害。
果真如同崔郢阆所言,就算是绥国人减少,可铺子的生意仍旧是不错的,且听闻绥国换了一位君主,看来两国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那般容易散。
将剩余的准备给做完,苏妧很是紧张。
今日也不知怎得,身子上总觉得十分的燥热,她以为是因为铺子快要开张,十分紧张才会如此的。
崔郢阆过来,还拿过来一条冰帕子。
帕子触手生凉,苏妧在心中暗暗感激着崔郢阆的贴心,“哥哥怎得我需要的是这个。”
崔郢阆笑着道:“满头大汗的,就连小脸之上都起了酡红,也不必如此劳累。”
苏妧刚准备反驳,却倏然想到什么,手中捏着的帕子都紧了一些。
心都开始跳动的剧烈起来,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又要上来。
糟了,她怎得忘了会不会是此事。
崔郢阆见她脸色倏变,手中的帕子都瞬间捏紧,一瞬间还以为怎得,将苏妧扶住道:“怎得了阿妧?”
被人触碰的地方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崔郢阆刚准备碰上苏妧的额头试试,却被她给避开。
在这一刻,苏妧能够想到的,唯有那时陆砚瑾所说:此药会不分场合地发作,甚至还会做些什么旁的事情。
苏妧带着几分歉意对崔郢阆道:“我大抵要回府了,身子有些难受。”
她如此模样,在结合苏妧所说的话,崔郢阆几乎一瞬就知晓苏妧为何。
直接将苏妧拦腰抱起,崔郢阆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我带你去找陆砚瑾。”
纵然舍不得将苏妧送至旁人的手中,可崔郢阆却仍旧不愿看到苏妧有半分的不适,如同现在,他只想要苏妧好好的。
蜜骨香的药效上来的很是猛烈,苏妧只觉得整个人又好似昏昏沉沉的,体内有股邪火在不停的运动,直烧的她嗓音都变得娇绵起来。
陆砚瑾坐在马车之中等着苏妧,将卷宗与奏折也都放在马车之上处理。
桌案上有盏微弱的烛火,他伏案专注着。
而后竟听见从安略微有些焦急的声音,“王爷,苏姑娘出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从安很是诧异,随后而来的就全部都是害怕,他只想让崔公子赶紧将苏姑娘给放下,不然一会儿王爷看见,就全都完了。
崔郢阆视力很好,看见守在马车边的从安,冷声问他,“你们王爷呢?”
怀中的苏妧已经开始上了些感觉,只感觉浑身燥热难挡,想找处地方钻进去。
这话才一问完,陆砚瑾就直接从马车上下来。
看见崔郢阆抱着苏妧,陆砚瑾脸色一沉,却又在将视线挪至苏妧的脸上时,发现出她的不对来。
随后陆砚瑾直接从崔郢阆的手中接过苏妧,嗓音冰冷,但有些急躁,“多久了?”
崔郢阆手中一空,心头也跟着一空,掩在衣袖之中的手渐渐握成拳,“一刻钟。”
陆砚瑾抱着苏妧转身就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对崔郢阆道:“多谢。”
崔郢阆没有理会陆砚瑾,只是看着陆砚瑾将苏妧给抱上马车,而后车帘处隐隐透出的烛火——
灭了。
崔郢阆的心也随着烛火跳动,渐渐黯淡下去。
马车内传来陆砚瑾的声音,很快就朝另一个方向去,与崔郢阆府宅的梨花巷,是两处截然不同的方向。
崔郢阆苦笑一声,轻轻叹口气,无端咒骂一句,却不知是在说谁。
“终究还是比不过吗?”
他仿佛还抱着苏妧,手中还留有苏妧身上的芳香,只是却又因冷风吹拂,全都散去。
马车之中,上车时陆砚瑾就用掌风将烛火给灭掉,苏妧被放在软榻之上但她却极为不舒服。
分明刚才已经舒服一些,却又在一瞬消失不见,苏妧如何能接受。
柔荑无意识勾住陆砚瑾的衣袖,她哼唧的声音传出,陆砚瑾的眉心直跳,手中的卷宗被他逐渐攥紧,甚至青筋迸起,在极力忍耐着。
苏妧嗓音带着娇/媚,还有几分的哭腔,“陆砚瑾,我难受。”
因为蜜骨香,与往日的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陆砚瑾再也忍受,将苏妧给抱起,随后马车之中似有东西落下,掉了满地,也盖住那一瞬,苏妧又娇又媚又是惊慌的嗓音。
陆砚瑾喑哑着道:“从安,速速回府找太医,让他熬制避子汤!”
听出王爷声音中的不耐,从安半分都不敢耽误,从马车之上下来,先一步超小路回府。
如今外头只剩下马夫一人,听着里头的动静,马夫只恨不能将自个的耳朵给堵上。
苏妧坐在陆砚瑾的腿上,裙摆上提,白皙的腿肚夹在陆砚瑾的腰腹处。
陆砚瑾将茶水朝自个的手上倒去,不紧不慢地洗着手指。
听着水流落地的声音,苏妧脚上的绣花鞋猛然掉落,她脚趾蜷缩在一处,手紧紧攥住陆砚瑾的腰身,被激得不像话。
陆砚瑾哑声道:“乖,马上就给你。”
然而苏妧却只觉得难受的紧,唇瓣也朝陆砚瑾的脖颈上贴去。
将手用茶水淋透,陆砚瑾低声哄她,“告诉我,何处难受?”
苏妧先是攥住陆砚瑾的手,朝层峦叠起的山峰之上去,陆砚瑾的眼眸都透出暗色来,在方才苏妧自个的胡闹之下,莹润的弧度落在他的眼底,欲遮不遮。
但手上的绵软也只是一瞬就被挪开,苏妧摇头,发红的眼尾渗出泪水来,“不是这处。”
陆砚瑾又问她,“那是何处?”
这回轮到苏妧哑言,是何处呢?好似只有那一处,但她如何能做到。
似是看出苏妧心中所想,陆砚瑾鼓励她,“乖,说出来,无妨。”
苏妧终究是忍受不住他蛊惑的嗓音,一瞬间,指尖触碰到一处潮湿燥热的地方,与方才茶水的感觉完全不同。
粘腻的手感让陆砚瑾只是一下,就差点要忍受不住。
此处的层叠,比方才还要更重。
陆砚瑾呼吸的很快就调整过来,“好了些?”
虽是缓解一些,但苏妧仍是觉得不够,杏眸睁开,与陆砚瑾的黑眸对视上,“不是,不是这样的。”
分明上回,不止这些,为何此番却更加难受起来。
陆砚瑾拍着她臀//肉,感受到掌心的晃动,“贪吃。”
他的话语直接将苏妧给弄哭,杏眸中直直落下泪珠,她不知做错什么要被打,却只是知道,她没有得到想要的。
如同幼时看中嫡姐的兔子,却被她给污蔑,甚至那只可怜的兔子惨死在她的眼前,苏妧都没有办法去救它。
现下的情况与从前大抵是一样的,苏妧是如此想的。
她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为何要被打。
抽泣着道:“不是,不是想要的,不要打。”
软糯的嗓音配合上她如今的神情,陆砚瑾当真不知要用多大的耐力才能制止住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可如今给的再多,指腹谈过去,对于苏妧而言,仍旧是浅尝辄止,她自个有了些小动作,但是却哭的更加厉害。
马夫将马车停在后门处时,只觉得是一阵的煎熬。
陆砚瑾听见外头的声音,将软榻上的披风搭在苏妧的身上,没让春/光泄露半分。
手也抽离出去,苏妧的哭泣更为明显,若是仔细看则可以发现,陆砚瑾玄色的衣袍之上,氤氲开一大片。
他抱着苏妧,快步朝府中走去,路上遇到一路的婢女、小厮,都被陆砚瑾的眼色给吓退。
好不容易将苏妧给放在房中,却听见她啜泣道:“给我,求你。”
依稀记得上一回,她也是说了这样的话,就得到想要的物什。
本以为这次可以,但陆砚瑾只是低头吻住她的唇,实则他自个也感觉快要爆炸开来,“阿妧,再等一等。”
上回他什么都不知,差点伤了苏妧,此番定然不行。
苏妧睁开杏眸,眉眼之间全部都是委屈,魅色中全然都是委屈,“你不疼我了。”
陆砚瑾何尝不想疼她,然而此时,却并不是时机。
他看着苏妧衣裙散落,缓缓揭开,而后如同上回那般,直接俯下身,用吻封缄。
这一瞬,苏妧感觉一瞬到了不太一样的地方,脑海之中全然都是空白的,甚至踩着的脚都开始收紧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能听见潺潺水声淌过,终究二人都被弄湿。
如此却仍旧是不行的,陆砚瑾心头着急,想要去看看药为何还没好。
经过方才那样,苏妧白玉般的肌肤都仿佛布着红晕,让人挪不开,更加无法放手。
陆砚瑾不大愿意让人看见苏妧如今的样子,更是怕旁人照顾不好苏妧。
只是先哄着她,“莫哭阿妧。”
刚才那一遭,苏妧的胸腔起伏更为剧烈,甚至意识都不如那会子清晰。
陆砚瑾的手一直在不紧不慢地送着,想要让苏妧能清醒一些,然而得到的,却仍旧只有她更为迷糊的神情。
心一狠,陆砚瑾直接将手给抽出,苏妧哭出声,杏眸中的泪珠掉落得厉害,“混蛋,你当真是个混蛋。”
她难受得紧,他却什么都不愿做。
陆砚瑾抱住苏妧,没有半分的生气,“可还有想说的?”
苏妧攥紧他胸前的衣襟,“为何要同岁岁说那些,为何你不觉得你错了。”
而后,更加浓厚的情/欲裹挟过苏妧,让她在清醒与欢愉来回交织,不得安生。
陆砚瑾扣紧苏妧的肩膀,更加没想到,她竟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
凝眉盯着苏妧,如今她明眸皓齿,脸上有泪痕滚落,缩在人的怀中楚楚可怜,更为妩媚的,则是她朱唇微张,贝齿缓缓露出,呼出的兰气馥郁,直勾人想要深入。
苏妧哭了,也闹了,可始终得不到她想要的。
陆砚瑾实在忍不住,将苏妧抱起,坐在自个的腿上,然后将她的手放在已经凌乱的衣衫上,声音仍旧是淡定的,“你来。”
仔细听,却能听出陆砚瑾声音之中的沉重,带有呼吸的沉重。
苏妧感觉触手冰凉,很是舒服,就不停按照陆砚瑾所说,果真没有如刚才那样难受。
于是一直朝下,直到繁杂的腰带处。
她手指软绵,根本就解不开如此繁琐的腰带,差点没有忍住哭出声。
陆砚瑾低声问她,“可是水做的?怎得如此爱哭?”
苏妧如今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随后就感受到陆砚瑾按住她的手,一点点,极为有耐心的帮她一道,打开那繁杂的腰带。
上头的玉佩香囊落了一地,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但无人去管,只是苏妧,却因为这道响声,而发出无端的战栗来。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
陆砚瑾赶忙拿披风盖住苏妧,确保她没有露出任何旁的,低沉着嗓音道:“进来。”
第八十五章
【第85章】
从安进到屋内, 站在屏风后,“王爷,药熬好了。”
他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屏风之后的情况, 只能隐约看到两道身影交缠, 衣衫散落,有嘤咛之声溢出, 美人依坐。
陆砚瑾喑哑道:“放在桌上。”
听出王爷语气之中的不对, 从安赶紧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而后出去。
出门后,竟没有想到, 额头之上出了一层的薄汗,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
房中, 红鸾叠帐, 苏妧肩头之上的披风滑落,露出雪白的圆润,趴俯在陆砚瑾的身前, 感受到他炙热如铁的胸腔。
陆砚瑾想要将她给放下,却又惹得苏妧即将要哭出,一看见她唇瓣微撇的模样, 陆砚瑾说什么都放不下她。
他只得将苏妧直接托起,而后抱着她走至桌边, 才一靠近, 就闻见极为浓烈的苦味, 甚至这般的苦味,倒是苏妧竟也不陌生。
陆砚瑾一手抱着苏妧, 一手端起碗盏, 而后毫不犹豫地直接喝下,眉头都未曾眨一下。
许是因为蜜骨香的作用, 苏妧脑海之中的神思都不大清醒,想了许久也想不起为何此药的味道竟然如此熟悉。
从前,她好像也是喝过的。
柳眉轻蹙,苏妧强忍着压下身上的不适,“你……”
可最终得来的,却只有陆砚瑾将一颗蜜饯塞进她的口中,含糊她的话语,而后陆砚瑾的唇很快就直接贴上,搅动她唇齿之间的蜜饯。
甜味蔓延开,苏妧两腿分放在陆砚瑾的腰侧,愈发的紧致起来。
最终倒在床榻上,仍旧是方才的模样。
陆砚瑾看着眼前不停涌动的雪峰,还有上头点缀的颗颗红珠,动手打上苏妧的臀/肉,“坐。”
声音平稳,丝毫不像是被任何的情绪裹挟的模样。
苏妧拼命摇头,两腿都要撑不住,即将要落下。
她杏眸微湿,里头的水汽氤氲开,带有几分的祈求望向陆砚瑾。
可今日的陆砚瑾却铁了心,定要苏妧自个来,“若你不坐,今日便不要。”
他话语轻松,好似只是在说一件最为稀疏平常的事情,大抵如同平日见到苏妧让她坐下的模样。
但苏妧知道不是,小心朝后蹭去,在感受到灼热的气息时,终究没忍住,眼泪珠子从脸上滚落下来,好不可怜。
陆砚瑾用方才蹭过红珠的手,摸上苏妧的脸颊,声音暗沉道:“哭什么?”
苏妧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想,她也想坐下,但是实在害怕得很,从未有过的事情让她心生几分的恐惧。
她一手堪堪握住,只觉若是当真如陆砚瑾所想,怕是会直接坏掉。
陆砚瑾谓叹一声,终究不忍再折磨她,“我帮你。”
说是帮,但也只是握上苏妧的腰织,而后越过一处地方,朝着更加深处的地方去。
苏妧眼角的泪珠就挂在那处,欲掉不掉,在陆砚瑾愈发凶狠地耸动中,滚落下来,不知究竟在何处。
房中是一片春色,外头的婢女们都红了脸。
一夜之中水叫了三次,天儿都快要乍亮,不想里头竟又出现响动来。
婢女叹气道:“吩咐厨房,水莫要断了。”
剩余的一个婢女点头,众人皆是不敢多看,只安静站在原处。
屋中陆砚瑾拿着药膏准备帮苏妧上药,大抵是旷了太久,陆砚瑾格外冲动些,如今看见苏妧身上遍身的青紫,他倒是还有些心虚。
苏妧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哭着要朝前去,但被陆砚瑾攥住手腕。
杏眸都睁不开,昨夜实在哭了太久,有些泛肿,“不要,真的不要了。”
她无法启齿蜜骨香的毒性已经过去,想着陆砚瑾大抵还要再来上一次,当真是害怕的紧。
陆砚瑾将药膏轻柔的揉在她腰间,“给你上药。”
不是旁的就好,苏妧稍稍安心一些,身上泛着火辣的疼,陆砚瑾的手不停打圈,将药涂抹进去,就已经好上不少。
等到苏妧再度醒来的时候,房中已经无人。
婢女进来将帘帐挂在金钩上,还未等苏妧开口就直接端杯茶水在她的跟前,“姑娘可要用饭?”
苏妧看着外面的天儿,不知是天将要黑了还是快要天亮,哑着嗓音问,“什么时辰了?”
婢女朝外头漏刻上瞄了一眼,唇边带有淡笑,“酉时二刻了。”
这抹笑分明没有旁的意思,但却让苏妧有着莫名的心虚。
床榻与身上都是清爽的,如今苏妧也无法去想,究竟是谁做的,反正脸面也全都已经丢尽。
苏妧接过茶盏喝口水才感觉嗓子之中好些,“传饭罢。”
折腾这般久,她确实有些饿了,事情已然这样,难不成她还要不用饭才惩罚自个不成。
婢女将茶盏接过放在桌旁,又帮苏妧掖好被角,“姑娘再坐一会儿,奴婢去拿饭食。”
苏妧点头,看着自个莹润的指尖。
昨晚上陆砚瑾使了坏心思,她的力道稍有失控,好似伤到他,也不知他究竟如何,不过昨夜都还了回来,他也不能总用这些事情来说事。
乳母得知苏妧醒来,抱着岁岁去到她的房中,“姑娘安好,今日小公子很是听话,是个乖巧的孩子。”
苏妧听见先是弯了唇角,而后又羞赫红了脸,倒是她一有事,岁岁就乖巧的不行。
乳母见她没有想要抱岁岁的意思,就将岁岁抱在自个的手中让苏妧看着。
身上实在疼的厉害,苏妧怕她一个手软摔着岁岁,如此倒是还不好一些,索性就不做什么,让乳母抱着就很是不错。
岁岁吱呀仿佛是想要说话,看着娘亲在床榻上,也想要睡在娘亲的身边,却被苏妧给无情拒绝。
这一月来,岁岁哭的日子倒是比从前要少了很多,如今这样被娘亲拒绝,只是握成拳轻轻挥动一下来表示自个的不满。
苏妧点着岁岁的额头道:“岁岁长大了,就不能如此依赖娘亲了。”
显然这句话岁岁是没有听懂的,不停笑着并无任何的不对。
陆砚瑾得知苏妧醒来就想来看看她,却没料到走至门口就听见苏妧的这般话语,他眉头紧锁,并未立刻进去,心中想的唯有,这段时日的相处,仍旧没有改变苏妧的心。
在他看来,苏妧并不是不喜岁岁,反而已经到了十分喜爱的地步,但难不成,是因为他?
陆砚瑾扣住手中的玉扳指,仔细琢磨着苏妧所想,想的有些久,没有注意到从廊庑另一头过来的婢女,看到陆砚瑾,婢女赶忙行礼,“王爷安好。”
请安的声音自然也惊扰到屋中的人,苏妧瞬间抿紧唇瓣,示意乳母先下去。
岁岁被抱走,陆砚瑾站在外头看见乳母说出,黑眸之中犹如幽深的潭水,深不可测。
乳母犹豫要不要走,陆砚瑾没说什么,而后便直接进到屋中。
苏妧已经神色自若的坐在床榻上,方才听见婢女的话时,苏妧确实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这股紧张的感觉就被苏妧自己压了下去。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始终都是改变不了的。
她原以为陆砚瑾进来会质问她方才的话,却没想到陆砚瑾只是让婢女摆饭,然后就坐在另一边看着苏妧用饭。
房中一时间只剩下汤勺磕碰的声音,苏妧觉着十分奇怪,抬头好几回,最后连口中的饭食都没有方才那般香,“王爷可用了饭?”
陆砚瑾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些,倒是如常回答,“用了。”
苏妧没有多说,只是又低头用饭,然而陆砚瑾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实在忍不住,苏妧终究是道:“若是王爷无事就去忙的好,实在不必在此。”
陆砚瑾淡然掀眸,直直攫住苏妧的杏眸,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逃脱的机会,“陪你,难道不算正事?”
有那般一瞬,苏妧仿佛看到那年在青州的陆砚瑾,他便是用最为平常的语气,却说出不那般平日的话。
苏妧没有回答,只是手中捏着的汤匙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对着外头的婢女吩咐,“不用了,收起来罢。”
陆砚瑾也正如他方才所言,大抵只是来陪苏妧的。
后头他竟还将卷宗搬至苏妧的房中,两人中隔着屏风,苏妧的手不停地动着,绣着绣架上的衣裳,陆砚瑾就安静地批着手中的奏折,不时低语同从安吩咐两句。
此时,他倒是不怕机密泄露。
苏妧没有忘记她为何会去到山寺,自然也没有忘记陆砚瑾那时的神情,还有她低微求着陆砚瑾之时,却在一瞬的抬头看见被他高高悬挂起来的那副美人图,上头,是纪漾的画像。
婢女们偶尔奉茶进来,苏妧觉着茶水太浓,只怕是晚上睡不着,端着茶盏又放下,“厨房今日可有做酒酿丸子?”
苏妧觉着口中有些无味,倒是也不想喝茶,婢女轻声道:“奴婢去厨房看看。”
她点头,没过一会儿婢女倒是真的端回来一碗,“知晓姑娘喜欢,厨房每日都做着。”
苏妧将碗给接过,用勺子轻轻绞着。
可不知怎得,她就想起昨晚陆砚瑾喝的那碗药来,如今她倒是想起不少,药的味道与平日之中她喝的避子汤很是相近,但闻着却更苦一些。
苏妧心头生出一股难耐的感觉,状似在喝着碗中的酒酿丸子,实则不停地朝陆砚瑾那处看去。
最终她闭上眼,带有一丝的倦怠,“我累了,想沐浴。”
婢女赶忙就去准备,出门之时还看一眼陆砚瑾那处,苏妧自是没有察觉,只是挪动自个想要下床,但身上疼的厉害,亵裤磨到的地方更是如此,她柳眉蹙起。
陆砚瑾在此时走过来,苏妧一看见他,就不敢乱动,生怕陆砚瑾会做什么事情。
可陆砚瑾只是缓缓蹲在苏妧的跟前,帮她穿好绣花鞋。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看不上并不大熟练,却又被他做的很是从容,在他的动作之间,看不出半分的窘迫来。
苏妧心尖上一颤,陆砚瑾的手向来都只是握着朱笔又或是舞刀弄剑,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时候。
她慌忙将脚给收回,同陆砚瑾道:“好了,可以了。”
赶忙起身,就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着她一般,但是如此却忘记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疼痛难忍,苏妧下意识朝后头倒去,陆砚瑾很是快,将苏妧揽在自个的怀中,模样带些严肃在,“急什么。”
苏妧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今日她觉得陆砚瑾很是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是何处不一样,甚至有种莫名的情绪上来,让她无比想要离开现如今的环境之中。
看见苏妧娇弱的样子,陆砚瑾也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话语不妥,想要解释来着,但婢女们已经将水给抬进来。
听见门口的响动,苏妧就仿佛看到救世主一样,略带有一些紧张的道:“水来了,我想去沐浴。”
杏眸在烛火照耀之下,能看清楚里头藏着的泪花,珠光微动,显得她更为楚楚可怜一些。
陆砚瑾终究是狠不下心,抱起苏妧就朝浴室那边去,方才穿着的绣花鞋也没有半分的作用。
苏妧的手紧紧按在衣领处,见陆砚瑾没有准备出去的打算,刚准备开口,他就蹲在自个的身边,手再为自然不过的牵上她的手,“若是有事,派人来寻我。”
如今只想让他离开,苏妧自是什么都答应,却也知陆砚瑾说的这些不过是给旁人看的,如何就能叫他呢。
但不管如何,每回蜜骨香的毒性过后,二人之间的关系始终都会变得有些尴尬。
见陆砚瑾要离开,苏妧看着时辰差不多,倒是显些忘了,“劳烦王爷,给我准备一碗避子汤药。”
陆砚瑾回身拧眉看着苏妧,薄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并未说出口,而是直接出去。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苏妧也不知他是不是答应,一会儿等出去后看看有没有就知晓了,如今纠结也是无用的。
婢女们伺候苏妧泡进浴桶中,感受到热水在身上的感觉,苏妧发出一声谓叹来,只觉得很是舒畅。
等再度出去时,屋中已经有个婢女在等着,“姑娘安好,这是王爷吩咐奴婢送来的药。”
并未说是什么药,苏妧也就直接饮下,只是感觉味道有些不大对,她坐在妆镜前,看着身后的婢女帮她绞着头发,“可是方子不大一样?我怎得觉得味道与以前不同。”
送药来的婢女明显有些紧张,但一看就是有人提前交代过,于是婢女也就顺着话头说下去,“换了几味药,说是可以不必那般苦。”
苏妧点头,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含颗蜜饯在口中不免想到昨夜的场景,所以,陆砚瑾喝的,究竟是什么。
那颗甜腻的蜜饯在唇中化开,赶走带来的药味,唯余甜味。
桌案前已经没有陆砚瑾的身影,上头的卷宗也都收拾的七七八八,苏妧面无表情的看一会儿,而后直接漱口睡在床榻之上,任由婢女帮她擦拭膏药。
一夜好眠,苏妧就又恢复了与平日一样的日子。
只是再度见到崔郢阆,苏妧本是会觉得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但看见崔郢阆也没甚的反应,终究还是敛了心思,不再去想。
他不愿意提,那就不说就是。
铺子开张的日子到得很快,苏妧这段日子与崔郢阆甚是忙碌,不过这样,也驱散开两人之间的一丝尴尬的气氛。
崔郢阆将手中的单子交给苏妧,“今夜可得好生休息,莫要太过于累着,明日可是有得你忙。”
苏妧抿唇淡笑,“就是哥哥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毕竟我何曾委屈过我自个。”
她性子活泼很多,也让崔郢阆更为更为开怀。
只是看着苏妧的发髻,提上一嘴问她,“怎得不见你戴那支步摇了?可是觉着不好看?”
苏妧下意识摸上发髻,“自然不是。”
步摇很是好看,就算是多年前的样式如今也依旧是拿得出手的,上头的绿松石是极为好看的,便是现在也难寻到如此好的。
苏妧抿唇淡笑,“就是因为太过于喜爱才不舍得戴,不想它有什么损坏。”
这话是真的,或许对苏妧而言,收到的头一件东西总是有些不大一样的感觉。
这话倒是取悦崔郢阆,“便是戴出来坏了又如何,哥哥又不是没钱给你买新得。”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苏妧就忍不住的嗔怪他,“哥哥倒是还说,近来装修铺子,分明可以省下好大一笔,哥哥偏生要选最贵的。”
在苏妧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崔郢阆将铺子装的那叫一个富丽堂皇,直看的苏妧觉得晃眼。
就算是如此,崔郢阆也觉得无妨,“这有什么的,人只要高兴就好。”
如同现在,时常能看到苏妧笑了,就证明这银两,花的十分值得。
苏妧不说话,嗔怪地看着崔郢阆,最终也只能无奈摇头,检查着铺子中的衣衫。
陆砚瑾站在铺子外,将方才崔郢阆与苏妧之间的动作全都收进眼中。
从安一直陪着自家王爷,不免也全部都看见,时不时看眼王爷,只能看见王爷愈发阴沉的脸色,还有他凌厉的下颌。
两人都朝铺子中走去,说说笑笑的很是惬意,陆砚瑾突然想到,他从未见到过苏妧这样的神情,更是从未见到过苏妧对他如此笑过。
从前在王府,她总是个十分拘谨的性子,哪怕是笑,都不敢太过于张扬;后来他寻到苏妧后,就再也未曾见苏妧如此笑过。
就连岁岁出生,她在自己的面前,哪怕是抱着岁岁,都没有这样过。
陆砚瑾倏然出声,“她是不是,从未在乎过本王。”
不然,怎会连一个笑意都会如此的吝啬,都不愿留下。
从安自然不敢接话,只能顺着王爷的话继续说下去,“王爷说笑了,苏姑娘怎会是这般的。”
硬着头说出的话,让从安都感觉身前人的目光十分冷冽,他只能继续道:“苏姑娘还给您绣了荷包,又怎会如此。”
陆砚瑾的脸瞬间黑了,“荷包,她给江珣析和崔郢阆绣了几个,又给本王绣了几个?”
况且这个荷包,还是祖母开口,她还绣的。
“她口口声声说在乎本王,到头来,本王却都没有瞧见。”
从安赶忙“哎呦”一声,“苏姑娘原先在王府,那可是将全身心都放在王爷您的身上了。”
陆砚瑾黑眸一沉,“你这话的意思,便是她如今不是了?”
从安将头低的很低,再也不敢说话,自然也不敢接话,只希望王爷莫要再问下去。
陆砚瑾扣紧手中的玉扳指,死死看着铺子的方向。
原来并不是他的错觉,苏妧对他,从来都是疏远的。
那些从前的日子,就算是她仍旧欢喜着他,却也并未如同现在这般放松,难道,她当真已经爱上崔郢阆不成?
陆砚瑾的手骤然收紧,黑眸轻轻阖上,轻呵一声,想从他的身边离开,想喜欢上旁人,不若做梦的好。
苏妧并不知这些事情,如同往常一日回到府中。
只是还没进门,就看见陆砚瑾从马车之上下来,她顿住脚步,看着身着披风的陆砚瑾缓步走近,苏妧照着往常的样子与他福身,“王爷安好。”
陆砚瑾站定在苏妧的跟前,轻轻“嗯”一声,“起来罢。”
这话听的苏妧觉得十分别扭,狐疑的多看陆砚瑾几眼,没有找出个结果也就做罢。
乳母已经按照往常的习惯,抱着岁岁站在院子中等着苏妧。
一看见岁岁,苏妧的心中沉积的事情就都可以暂时抛向一旁,苏妧抱住岁岁,轻声问着乳母今日的情况。
陆砚瑾将一切都收在眼中,只见她神色之中全然都是温婉的笑意,并没有下午时看见的那般活泼、灵动,陆砚瑾站在苏妧的身边,轻声问她,“可是累了?”
他莫名地关心,不,应当说是头一回的关心,让苏妧觉得十分的别扭,从前陆砚瑾向来说一不二,何时这样过。
苏妧迟疑摇头,“王爷怎得如此问?”
陆砚瑾见苏妧不仅没有任何改善,在脑海之中仔细回想崔郢阆平日对苏妧的样子,确实是体贴关怀,无微不至的照顾苏妧。
他还在思索,苏妧又道出一句,“王爷与平日,十分不同。”
这是苏妧最为明显的感受,陆砚瑾切切实实与往日是不一样的。
从前的陆砚瑾并不会对她有何关怀,只是将他想要的给的,强行塞进她这处。
哪能如同今日这样,竟问她,可否需要。
苏妧抿唇看向怀中的岁岁,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离谱的设想来。
陆砚瑾,不会被人夺舍了罢。
第八十六章
【第86章】
苏妧的眼神愈发奇怪, 脑海之中的思绪也更加多样,不知怎得,今日的陆砚瑾她好像十分的陌生, 就如同只是披着陆砚瑾的皮囊, 但是内里完全不是那人一般。
陆砚瑾黑眸一滞,好在暗夜之中, 眼底流转的波动并未让人发现。
依旧是那副沉冷的模样, 陆砚瑾道:“为何如此说?”
苏妧想了想,歪着头拍着怀中的岁岁, 仍是将实话说出,“王爷变得体贴了一些。”
这话放在谁的身上都像是好话, 可是让陆砚瑾听见, 就如同在嘲讽他方才做的事情有多么地可笑。
“你不喜欢?”陆砚瑾问着苏妧,若她不喜,自个也不必如此。
苏妧迅速摇头, 她又不想同陆砚瑾攀扯上什么关系,如此说着实是有些说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于是苏妧道:“王爷自个喜欢就成。”
这话一出, 苏妧直接将陆砚瑾晾在原处。
看着苏妧的背影,陆砚瑾罕见地没有追上去, 而是站在原地不动, 他想起自己方才的作态, 眉眼间都透出几分的嫌恶,当真是不适合的, 唯有忸怩的男子才会心安理得做出这样的事。
崔郢阆便是会如此的。
陆砚瑾回身, 对从安道:“可听见了?她不喜?”
从安满头雾水,苏姑娘, 是这个意思吗?怎得他听着就不大像呢。
然而面上仍旧摆出恭敬的姿态,王爷如何想都成,只要莫要折腾他就好。
这会子陆砚瑾才跟上去,一直站在苏妧的身边,也不做什么旁的,就静静看着。
周遭唯一的声响大抵就是岁岁时不时的哼唧声,还有婢女们走动奉茶的声音。
苏妧不太自在,就主动问询,“王爷今日不忙?”
忙,很忙。
陆砚瑾黑眸攫住苏妧,似是要摄进她心魂之中,面不改色的道:“不忙。”
书房中半人之高的卷宗还未批完,但是若说忙,阿妧就要赶他离开。
陆砚瑾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一贯是说一不二的他,在如今的场景之下,竟有些话难以说出口。
但苏妧柔柔望过来,唇瓣被她紧紧抿起,苏妧轻声道:“王爷有什么话就说罢。”
今夜就知陆砚瑾不对,可他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倒是不如自己先一步问出,他说出来来的痛快一些。
陆砚瑾声音徐缓,似是在酒中滚了一道,带有些薄粝,不大却极其有着威严,“崔郢阆对你的关怀,就能接受?”
苏妧显些没有转过弯,还愣神一刻,而后只在一瞬就猜出为何陆砚瑾今夜的与众不同,原来竟是因为这些。
她嗓音又恢复原样,似是黄莺啼叫,“王爷与他,本就是不同的。”
人不一样,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同,对于崔郢阆,苏妧早就已经习惯他这般的关心,而对于陆砚瑾,却不是的,现在想来,她想要陆砚瑾做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放手。
玄色衣袍之下掩住的手逐渐握成拳,陆砚瑾周身气息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却被他给掩饰的极好。
他淡了眉眼,却更加不掩盖对苏妧的心思,“阿妧,若你喜欢他那般……”
话没有说完,就被苏妧给打断,“我喜欢的从不是那样的方式。”
于是,苏妧用着最为轻柔的音调,却说出最残忍的话语,“我只是喜欢,待我的人。”
她闭上杏眸,眼睫眨动的厉害,鸦羽般的睫毛不停乱动,头也扭向一旁,不敢乱看,生怕泄露出旁的情绪来,她当真是坏极了,竟还要用这样的话来骗人。
陆砚瑾在苏妧说出的时候,呼吸就一紧,他不愿听到的话,却偏偏是从苏妧的口中说出的。
手指微曲,他不轻不重地敲着面上,“阿妧,你在骗人。”
苏妧却说得很快,还将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放在岁岁的耳边,不想让他听见,“我从不骗人。”
这是头一次,她头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陆砚瑾嗤笑一声,缓步走至苏妧的跟前,虽然脚步轻缓,却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他用手挑起苏妧的下颌,看着她的小脸上全然都是紧张,眼睫不停地颤动,无不在彰显苏妧如今的情绪,薄唇贴近苏妧的耳侧,“若本王的阿妧没有说谎,为何不敢看本王。”
指腹不停在苏妧的脸侧摩挲,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方法去逼苏妧,在听见苏妧说出她确实喜欢崔郢阆时,那一刻,陆砚瑾的内心着实慌了,但他如今,也唯有这样的法子。
苏妧的眼睫颤动的更为厉害,她怕一睁眼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怕陆砚瑾看出,更怕的是,她会被陆砚瑾的那双黑眸给深深地吸引进去。
在这一瞬,苏妧猛然间想起陆家老祖宗说的话,夫妻二人在床/榻之上,才是情感培养的最好的地方。
原先她不信这些,但是这两次蜜骨香的事情,她好像当真如此。
她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开始随意乱撞,可她分明是不想如此的,她该恨陆砚瑾才对的。
苏妧想到这些,泪珠倏然滚落下来,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将唇瓣咬的似是要滴出血来,她不想被人如此相逼,更加不愿再一次溃不成军的出现在陆砚瑾的跟前。
唇瓣上的疼痛让苏妧稍微缓过心智,她睁开杏眸,泪眼婆娑,里头水汽氤氲,在一瞬间就直直击中陆砚瑾的心。
指腹刚要抚上苏妧的泪珠,想帮她给擦拭干净,苏妧却在此时启唇,“我早就换了旁人喜欢。”
这回,苏妧朱唇吐出这话,眼眸都不曾眨动直直看着陆砚瑾说出的。
杏眸之中干净澄澈,她当真没有说谎,甚至在那其中,陆砚瑾没有看到半分的心虚。
心口处的钝痛猛然增大,一晃秋日到来,竟未想到冷风也来得那般快,打着弯也钻了进去。
苏妧还嫌不够,抹了一把泪继续道:“我很是感激王爷帮我解蜜骨香的毒,但王爷不也从中获得了好处,我们二人,合该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住口!”陆砚瑾甩袖,身后的茶盏瞬间被他挥落在地,“阿妧,你可有半分真心?”
怀中的岁岁被吓醒,苏妧的泪珠又是落了下来,她擦着泪珠站起身,将岁岁交给外头站着的乳母。
看见苏妧委屈的样子,陆砚瑾在那一瞬就后悔。
等到苏妧将门关上,陆砚瑾将苏妧压在门上,眼眸一瞬不眨地看着苏妧。
苏妧感觉手腕上的疼痛在不断的增加,她并未出声提醒,只是含着泪花,而后笑了一下,笑意之中有悲凉,有讽刺,“真心?”
她大胆一些,伸手摸上陆砚瑾的胸膛处,哭过的嗓音带有几分的软糯,却像是一把刀子,直直戳进陆砚瑾的心中,“王爷对我,可曾有半分的真心?可曾对我动过心?”
陆砚瑾薄唇张开,却被苏妧给抵住,“看罢,这般的话,谁都会说不是。”
她的意思很是明了,便是说出,也不过是甜言蜜语,如何能当真。
陆砚瑾将手攥地更紧,声音从牙关之中逼出,“阿妧,你偏要如此来说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成?你我之间的情谊,早就不止于此。”
从多年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分不开。
苏妧小脸上洒着烛光,她眼底全都是陆砚瑾的模样,只见他脸庞半明半暗,阴鸷可怖,“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所以,那些情谊,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陆砚瑾带有怒气的离开,门口处上好的青釉花瓶被他一脚踹到,碎片散落下来。
苏妧的手缓缓放下,听着这声巨响,盖住眼底的情愫,本就该如此的,她不该再动心,她应当清醒一些的。
指尖嵌入掌心之中,上头的血痕明显。
苏妧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方才才没有在陆砚瑾的眼中露出半分的胆怯来。
更加被她盖住的,是她早就该死透的心。
婢女担忧的进来,看着满地的碎片,眼底透出些忧愁。
苏妧的手轻轻摸上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声音很轻,对婢女扯出个笑意,“将地上的收拾了,都扔了。”
碎了的东西,就算是找人修好,始终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婢女看着地上的碎片,上好的青釉,当真是可惜。
苏妧已经进到内室,绕过屏风坐在,外头人影攒动,无人说话,但是无声之中却也让苏妧明白,她们十分好奇眼前的局面。
叹口气,苏妧倒在美人靠上,帕子盖在脸上,可很快,帕子之上就晕开大片的水渍。
昨夜房中发生的争执很快就要府上传遍,大家都有所耳闻,但是没有一人是敢乱说的。
苏妧用了几层的脂粉才盖住眼下的乌青还有略有肿胀的眼眸,婢女将早饭送来,她甚至都没有开口提及,只是快些用完饭准备出门。
在书房的陆砚瑾,手上缠着纱布面无表情的听着从安说出今晨的事情。
在听到他说“苏姑娘与往常无异”时,朱笔直接断在陆砚瑾的掌心之中,昨晚包扎好的手又受了伤。
陆砚瑾的脸黑的彻底,“无异!她当真没有半分在乎本王!她不接受本王对她的好,她究竟想要本王如何,难道要让本王死在她的面前,才能抵消从前种种?”
从安跪下,“王爷息怒啊。”
陆砚瑾胸腔起伏的很快,心底全是烦闷,纵然他想弥补,可却也要苏妧接受才成,如今的模样,她可有半分想要接纳的模样,她一点点都没有!
桌上的东西又劈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上,陆砚瑾掌心的血缓缓滴落下来。
昨晚花瓶的碎片扎进他掌心之中,又入的很深,太医废了好大的劲才拔出,不过一晚,就又弄成这般。
他冷脸直接将纱布给揭开,“她去了何处?”
从安立刻答道:“去铺子中了,今日是铺子开张,苏姑娘定然去忙了。”
陆砚瑾手中一顿,“知道了。”
苏妧出门的很快,并不知道这些,快步走到铺子之中与崔郢阆开始忙活起来。
之前一切都准备的妥当,开张之时果然人是多的,都是冲着绢纱而来。
伙计在楼下吆喝,“绢纱成衣只有二十件,先到先得。”
很快就有人将成衣全都摆在进入铺子的人面前,流光溢彩,好不华贵。
很快就有人心动,“多少银钱。”
伙计露出十分友善的笑意,面不改色道:“十金一件。”
苏妧站在二楼朝下看,也有些紧张,这处不是上京,难保大家都能接受,况且十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果然,很快就有人在下面道:“这般贵,不过一件衣裳而已。”
“就是,从前路过之时看着样式不错,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贵,这绢纱听都未曾听过,谁知好还是不好。”
崔郢阆走到苏妧的身边,看着她不停攥着帕子,笑着道:“可是紧张了?”
苏妧无奈一笑,“自然是的,难道哥哥不紧张?”
崔郢阆没有回答,漫不经心的靠在栏杆之上,都不曾朝下看,“不急,等着看罢。”
苏妧十分好奇崔郢阆为何如何说,但既然他这样说,苏妧也不好问下去,只能等着。
在方才两人说完话后,进入铺子的人也都在互相说着话,底下全然与苏妧想的不一样。
苏妧提着裙摆就准备下去,却被崔郢阆给扯住衣裳,“你做什么去?”
苏妧急得不行,努下嘴,“都觉着太贵,自然是卖的低一些。”
果然,这样的法子在宜阳是行不通的,到底不是上京那般富庶之地,十金还要要价太高。
崔郢阆将她衣袖扯得更紧,随后没忍住笑出声,轻弹下苏妧的额头,“果真还是如同之前一样。”
苏妧自然也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调侃,跺脚道:“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样的心思说玩笑话!”
崔郢阆嗓音戏谑,“若你现在下去改了衣裳的银钱,她们自然就知衣裳并不值如此多的银钱,后头不论改成多少,她们都会如此认为,久而久之,就不要想再卖出这样的银钱。”
苏妧蹙眉,这话她有些没有听懂,却也歇了想要下去的心思,看着崔郢阆如此自在的样子,想着他大抵是有些法子的。
只是等了许久,底下仍旧是嘀咕的声音,但是下一刻,就看到有一身着华贵衣衫的男子站出,“我买!”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全部都安静下来看着男子,眼神都露出些怀疑。
在这其中的也不是没有男子,其余男子见状道:“这位兄台买回去作甚,这可是女人家的衣裳。”
方才的男子道:“我夫人最爱这些华丽的衣衫,从前我给她买了不少,却都没有这样好看的,如今既然看见,自然不能错过。”
他这么一说,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人就露出不大一样的眼神来。
苏妧也没想到竟会有人这般说,只是越看越会发现,那人好似有些眼熟。
她捂上自个的唇,看向崔郢阆,“此人可是府中的小厮?”
这人是在府中近身伺候崔郢阆的,苏妧虽见得不多,却也见过几面,还是认得的。
崔郢阆点头,“正是。”
人一对上,崔郢阆也承认,苏妧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这不就是崔郢阆安排的。
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后头发生的事情。
有了小厮开口,后面的人也从方才的一点都不愿买变得开始有些犹豫。
小厮付了十金,装作离开,实则又从后院进来,站在房中等着崔郢阆。
伙计见无人上前,面带笑意,“若是不买,看看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众人没有见过,自然都是蜂拥而上。
有了小厮说的那番话,众人看见眼前的衣裳,都觉得十分华贵。
于是讨论的话语成了,“你瞧这衣裳,当真是触手生温,这般的料子夏日清凉,冬日生暖,着实是极好的。”
“何止啊,单单是看这衣裳在光下闪闪透亮的模样,就知晓是多好的东西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却在无形之中将衣裳给抬高不少,后头的人在看着,也多了几分的想法。
苏妧没忍住弯了眉眼,“这些也都是哥哥做的?”
崔郢阆哑言失笑,“这不是,不过若是她们一直都未有人开口,我在后头安排了人。”
苏妧登时多了几分的钦佩,原先她想到这样的方法,却并未想到要如何去实施,没想到崔郢阆倒是将后头发生的事情都考虑的清楚。
崔郢阆揉下苏妧的乌发,“怎得,如此就觉着厉害了?”
一语被崔郢阆道出心中所想,苏妧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犹豫着仍旧点头。
崔郢阆没多说,虽然脸上敛了笑意,然而心中是止不住的得意。
自从十二岁随着家中商行的掌柜们外出行商,这些年他也看到许多,经历许多,自然懂得要如何去做,还好,阿妧是欢喜的,也并未看轻他。
崔郢阆今日比从前还要开心,之前时只觉大抵他能接下寇口裙依五而尔期无二八衣追肉文补番车文崔家的家产,会发扬光大,只是如今却有了不大一样的感受。
朝苏妧的发髻上看去,崔郢阆从袖中将盒子给摸出。
苏妧本是注意着下头,却不料头被崔郢阆给扶住,只感觉他为自个戴了一支簪子,但并不知是什么簪子,“诶,哥哥……”
崔郢阆语气温柔,虽然只是帮苏妧戴着发饰,但很害怕将她弄疼,所以极为小心,“莫动。”
底下是来铺子中购置衣裳的人,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在二楼这处,却有一出静谧所在,二人之间有暗潮涌动,未有一丝的话语与对视,却莫名有些不大一样的感觉。
戴簪子的过程分明是很快的,崔郢阆的将动作放缓,显得格外慢一些。
苏妧很是敏锐地察觉到方才的那股不对劲,于是在崔郢阆帮她将簪子戴好后,下意识地朝后撤一步,摸上发髻,掌心触碰到十分熟悉的流苏,“这……”
崔郢阆将木盒收起,随意放在桌案之上,“我瞧着你一直未戴,就让芸桃从你的妆台上拿了过来。”
以前的时候没有见过这样的物什,苏妧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摸上去,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多年过去,她仍旧是喜欢如此的,“哥哥有心了。”
唇边挂着淡笑,不难看出苏妧是十分喜欢的,步摇随着人走路轻晃,却又彰显着苏妧的得体。
二人站在二楼,一直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模样。
最终二十件绢纱的衣裳都已经售空,不少人来得晚些,还没有买到,争先恐后的问着。
苏妧走下楼梯,用着最为柔和的语气同大家道:“每个月都会有,但多有不同之处,大家不妨下个月再来,或是看看铺子之中的其他衣裳,有些上头也是有绢纱的料子在。”
听她如此说,众人的兴趣更大,苏妧环视四周,朝外看去,天色倒是不早了。
此时闲下来,倒是想起昨晚上陆砚瑾的
忆樺
那个样子,实在是喜怒无常,无法沟通的,不过他既然那般生气,想来晚上也不会再见她,如此当然正好。
现在,苏妧只盼着体内的蜜骨香不要那般快发作,至少不要在近些日子。
她指尖捏着帕子紧了一些,泛着白,没有方才那般粉嫩。
崔郢阆走至她身旁伸个懒腰,“今日回府上庆祝一晚?”
芸桃也在这时凑过来,今日可将她给累的不轻,但脸上全都是笑意。
苏妧点头,与她们一道回了府上。
铺子开张,苏妧的一大心愿终于放下,多日来紧绷的神情也在此时好了不少,索性就喝了一些酒。
只是没想到买来时是普通的果酒酒酿,不想吹个风,倒是让苏妧有些醉了。
晃晃悠悠地从马车上下去,府上的人看见是苏姑娘回来,慌忙去叫了婢女来。
此时苏妧的脑袋已经晕乎,说出的话也多有不着调的地方,“我没醉,我还能喝。”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似是要证明她没醉一样。
婢女们哄着苏妧想让她回房中去,陆砚瑾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来。
看着苏妧醉成这般模样,登时也没什么好气,“分明会醉酒,却偏生要喝!”
拦腰直接将苏妧抱起带她离开,苏妧不停地在他怀中挣扎。
陆砚瑾只能用强劲有力的手臂抱紧苏妧,不让她乱动。
苏妧突然停下,柔弱无骨的小手摸上陆砚瑾的脸,杏眸很是透亮,却带有几分的迷糊,“你长的,好似一个人。”
陆砚瑾感受到她的手已经喉结处,不自在的滚动一下,想要避开。
被她压住致命的地方,陆砚瑾的声音也变得危险起来,“像谁”
苏妧状似思考,而后很是高兴地道:“像一个大狗蛋!”
第八十七章
【第87章】
陆砚瑾脸黑如锅底, 当真是从未有人这般说过他,苏妧倒还真是头一个。
他稳稳当当抱着苏妧,嗓音沉冷, “醉了?”
苏妧将头朝一旁扭去, 还带有几声的轻哼,“才没有。”
看来是醉的不轻, 竟然都分辨不出自个究竟醉了还是没醉。
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与馥郁兰香重叠, 将未曾饮酒的人都勾的隐隐沉醉在其中,如今杏眸睁得倒是大, 里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偶然的娇憨模样才当真让人欲罢不能。
见她不停扭着自个的身子, 陆砚瑾掌心落下, 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掌在她的臀上。
怀中的人瞬间一僵,也骤然安静下来,可很快, 陆砚瑾就察觉出不对来,她的肩头正不停地耸动,攥着自己衣领的手也逐渐收紧。
陆砚瑾轻叹一声, 安抚她,还在她臀/上轻揉一下, “可是疼了?”
苏妧眼底的泪珠落下, 只是贝齿一直紧紧咬住下唇, 声音才没有溢出。
如今抱着她,倒是不大方便陆砚瑾的动作, 看眼距离, 陆砚瑾思忖一下就拐个弯到了更近的一个院子。
这处是他的院子,与苏妧那处离得并不算远, 只是没她那处大。
将苏妧放在美人靠上,眼前的人仍旧在抽噎,抱着自个膝盖如同小兽舔舐伤口一般的可怜。
陆砚瑾将婢女手中的帕子接过,单膝跪在苏妧的跟前,帮她擦着脸上的泪珠,“与我说说可好?”
苏妧扯住他的衣袖,抬头望向陆砚瑾,眼前似是有一道重影,让她想起一人来,在梦中,那人也是如此的恶劣,“疼。”
娇声说出这话,陆砚瑾眉心直跳,刚才他下手有轻重,知道应当不会疼,没料到她如此娇嫩。
眼神朝苏妧的那处瞟去,陆砚瑾缓声道:“那要如何办?”
醉酒的苏妧显然是比从前更加难缠,也更加爱哭一些,若他不问清楚就直接上手,今夜怕是就不得安歇。
苏妧笑出声,贝齿都露出一些,声音软糯道:“要揉一揉。”
她玉指扯住陆砚瑾的衣袖,白嫩指尖放在玄色衣袍之上,二者相衬,更显她柔荑极美。
陆砚瑾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滚动,大抵是想起她方才的那般举动,温热触感如今已经没有,他黑眸之中情绪渐深,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你确定?”
苏妧很快点头,但马上要晃下自己的脑袋,“不对,不要你,你不是狗蛋,你是坏蛋!”
陆砚瑾又再次听到那人的名字,眉心紧紧拧在一处,莫不是从前她在青州认识的人?从前他倒是未曾发现苏妧竟然认得如此多的人。
“唔。”苏妧仔细想着,可是如今她也有些想不起狗蛋是谁了。
委屈的情绪很快就下去,苏妧倒在美人靠上神智有些不轻,眼前的人都有了好几道身影,苏妧觉得很是奇怪,想要伸手去摸,但还未摸上眼皮就沉沉闭上。
陆砚瑾及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被磕着,看着苏妧倒是深深叹口气,将苏妧脸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她嫣红的唇瓣来。
落上一个吻,兰气呼出时还有淡淡的酒气,陆砚瑾似是也被她染的醉了,嗓音像是在酒中滚过,带有醇厚,“狗蛋就狗蛋罢。”
至少能被她念着也是好的,总好过,她什么都记不住,忘了的强。
吩咐婢女帮她沐浴更衣,陆砚瑾去到另外一边的浴室之中,没有用热水,直接提桶凉水从头上浇下,才堪堪压住那股要不断作祟的冲动。
回到房中苏妧已经睡好在床榻上,身上寝衣被她蹭得很乱,莹润处露出大半,还有里头极为鲜艳的亵衣。
陆砚瑾好不容易才下去的燥热,一瞬间又上来。
努力让自个挪开眼,陆砚瑾跪在床榻之上将苏妧的寝衣给系好,然后揽她入怀中就这般入睡。
这一夜苏妧睡得很沉,但又总是觉得身上有处总是热烘烘的,还怎么都甩不开。
她缓缓睁开双眸,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陆砚瑾的喉结,在朝上一看,是他锋利的下颌。
苏妧总算是知晓为何总觉着身上有物什,此时陆砚瑾正紧紧抱住她,她的腿也搭在陆砚瑾精瘦的腿上,不仅如此锦被之下交缠在一起,十分不合规矩。
陆砚瑾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有早起的倦怠,“醒了?”
苏妧瞬间不敢多留,赶忙朝后退去,却不甚撞在床边的暗柜之上,一声闷哼,苏妧疼的泪花被逼出,头也赶忙捂住那处。
陆砚瑾立刻从床榻上起来,着急的摸上那处,“起的这般急作甚。”
他不说话倒是还好,一说话就让苏妧想起刚才锦被之下的情形。
捂住头不敢说话,苏妧将眼中的泪花收回去,却未曾想到,她还不如看不见的好。
陆砚瑾身着白色的寝衣,胸膛因为寝衣的松散微微露出一些,不仅如此,松垮的寝衣竟也拢起一处,苏妧小脸通红,登时想到不大好的事情。
察觉出苏妧的不对,陆砚瑾自也觉察出自己身上的异样来。
随意理下衣衫,又将锦被搭在腰腹之间,看着苏妧红着脸如同兔子乱撞的场面,他登时起了些许恶劣的心思,“看也看过,吃也吃过,怎得还如此害羞?”
苏妧的朱唇顿时微张,将锦被朝自己的身上拽了些,此时已经不敢去想旁的。
昨夜她醉了酒,坐上了马车,后头的事情一概不知,陆砚瑾说的都是什么!
她如此一扯,仅有的一床锦被就又从陆砚瑾的身上滑落,此刻他模样漫不经心,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苏妧用手指着陆砚瑾,“王爷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什么用了,还有什么吃了,她昨夜,总不至于缠着陆砚瑾做这些事情罢。
可是怎会!她分明什么感觉都不曾有,又怎会做出什么旁的事情来。
陆砚瑾哂笑,落在苏妧的耳中就全都是她做了什么难道自个不清楚不成。
眼神又不住朝陆砚瑾那处看去,没想到他竟丝毫不知羞,一点都未曾觉得不对。
锦被又被苏妧扔回陆砚瑾的身上,她快步朝床榻下去,却只在一瞬间就变得天旋地转。
苏妧的身子登时僵硬起来,威胁抵在她腿侧,让她想要忽略都不成,陆砚瑾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黑眸深不见底,攫住她杏眸。
她害怕的手都开始蜷缩,昨夜发生的种种她全都不记得,莫不成她做了什么,才会让陆砚瑾如此?
如今苏妧倒是根本想不起二人之间的关系,推着他的胸膛,害怕得都要哭出来,“陆砚瑾……”
陆砚瑾瞧着苏妧的红唇,眼光一路向下,只是用眼神,都让苏妧觉察出危险来。
他不会忘记昨晚的感受,醉酒的苏妧确实比往常粘人许多,却也让他更加难熬。
不停朝他的怀中扭动,甚至还定要抱住他,与他的身躯缠在一处,陆砚瑾都不知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能让苏妧昨夜睡了一个好觉。
他嗓音淡然,“昨晚,你都不记得了?”
苏妧的眼神告诉陆砚瑾,确实是如此的。
他又紧接着道:“可需我帮你回忆一番?”
苏妧的脑海之中登时想到的唯有他那句“看也看过,吃也吃过”的话,脸涨的通红,耳后都泛着红晕。
陆砚瑾松开她一只手,自己的大掌也随之向下,却并未触碰到她,“昨晚你就是这般在我的胸膛上来回动着。”
苏妧瞬间用手护住圆润饱满,自从孕后,她从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自是与以前不大一样。
见陆砚瑾还要开口,苏妧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唇,“别说了。”
她的耳中实在是不能再听见陆砚瑾说出的任何话语了,更加无法接受昨晚的自己当真做过什么。
苏妧在心中不断唾弃自己,果然,喝酒是误事的,以后定然不能再喝了。
陆砚瑾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一些,苏妧借机就直接离开,一股脑地跑进浴室之中,只是进去才发现有些不对,好似不该进来的。
然而此时也管不了那般多,苏妧用手拍着自个的小脸,想要自己冷静一些,将衣袖掀开,并未看到什么痕迹,又不免怀疑起陆砚瑾的话。
她紧紧咬住下唇,听见外头的动静,大抵是有人离开,苏妧很快就出门去,正好撞见婢女进来送衣裳。
婢女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出来,准备福身,苏妧羞赫的不行,房中已经没了陆砚瑾的身影,她小声问着婢女,“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
婢女脸上带有些许的狐疑,“您是被王爷抱来这处的,王爷想要您松手,您都不肯。”
她们跟在王爷与苏姑娘的身后,看见苏姑娘紧紧缠住王爷的样子,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再看。
苏妧在原处跺脚,拿起衣裳就直接换上,原来真的是这般,所以她才会睡在陆砚瑾的房中。
婢女帮苏妧收拾好,又伺候她梳洗,陆砚瑾一直都未曾回来,苏妧抿紧下唇,没有用饭,连岁岁都没看,就直接出府去。
陆砚瑾去到偏房的浴室之中,在里头眼前还不停浮现的是苏妧小鹿乱撞的背影。
身上的燥热愈发严重起来,陆砚瑾微不可察的叹口气,直接泡进浴桶之中,然而凉水都让他无法平歇下来,一夜的浓/情岂是这般容易散去的。
陆砚瑾只得又睁开双眼,看向自个,搭在浴桶旁的手臂微动,缓缓探进水面之下。
不知过多久,陆砚瑾才从浴室之中走出,他模样清冷,丝毫看不出方才做了什么旁的事。
从安奉着衣裳站在一旁,见着陆砚瑾出来,第一句便是,“王爷,苏姑娘早饭都没用就直接出府了。”
这话倒是让陆砚瑾并不意外,若是苏妧能安心用饭,才让他觉着不大对劲。
由着从安帮他将衣裳穿上,陆砚瑾周身沉冷地又去到卧房之中。
房中已经有婢女在收拾,见着陆砚瑾来都赶忙跪下,其中有一婢女托着步摇送至陆砚瑾的面前,“王爷,是在美人靠上寻到的,好似是苏姑娘的。”
听见苏妧的名字,陆砚瑾才朝那处多看一眼。
婢女手中的步摇他倒是没什么印象,想着是苏妧的首饰,昨夜不慎掉落在美人靠上。
陆砚瑾轻“嗯”一声,吩咐她们放好就准备离开,然而却突然蹲下脚步,对她们道:“拿来。”
婢女不敢有半分的懈怠,慌忙将手中的物什交到陆砚瑾的手上。
手中的步摇被陆砚瑾给轻轻晃动一下,上头流苏碰撞,在这一刻,陆砚瑾的心仿佛被流苏给击中。
胸腔快速起伏,陆砚瑾又动下手腕,此时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更为响。
步摇被陆砚瑾捏的很紧,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定是初见声音之时她带着的那支步摇。
他以为早就已经被苏妧当卖换了药钱,不想她竟然还留着,而且完好如初。
陆砚瑾被莫名的情愫包裹,步摇的棱角在他掌心之中,他也没有察觉出丝毫的疼痛来。
苏妧去到铺子之中,昨日铺子的衣裳都已经传开,今日的人更为多起来,见着如此多的人,苏妧也没了心思去想今晨的事赶忙忙碌起来。
好在之前也准备了许多普通的衣衫,今日也卖出去不少,铺子逐渐走上正轨。
苏妧感觉鬓发掉落下来,摸上自个的发髻,手却没有碰到一个熟悉的物什,她的手一瞬僵在原处。
簪子,去了哪里?昨日哥哥帮她戴上,她明明是回了府上的,莫不是落在了陆砚瑾那处?
苏妧柳眉微微蹙起,心中又怕是丢在了旁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回的发饰,竟然这样就没了,她也很是不安。
有伙计来问着苏妧事情,打断苏妧如今的神思,这才没去想步摇的事情。
晚上与沈蕴浮她们一道用饭,看着沈蕴浮的精神头不大好,苏妧有些担心,还是沈蕴浮自个说她无事,才让苏妧歇了请郎中的心思。
到了府上,婢女已经在等着苏妧,见着苏妧赶忙迎上来,将手中的披风搭在苏妧的肩膀之上,“姑娘回来了。”
苏妧低声应着,与婢女并肩走在廊庑之下。
时不时看向地面,想着会不会掉在外头,只是一直没有发现。
婢女有些不解地问着苏妧,“姑娘在寻什么?”
苏妧想了想,问她道:“可有看到一支步摇,上头镶着绿松石的宝石,我昨日还戴着的。”
婢女也疑惑,摇头道:“并未,府中每日都有人洒扫,若是当真有人捡到,想来应是不敢私藏的。”
步摇昂贵,府中又没个主母,若是有小厮或婢女捡到定然能猜出是谁的,也不敢私自留下。
苏妧手指紧紧缠住帕子,脸上神情有些落寞。
婢女看着她这般的模样,笑着道:“姑娘可要去后头园子看看,银杏都开了,晚上的时候他们挂了灯,满院澄黄混着桂花的香气别有一番风趣。”
苏妧有些心动,但仍是先问着,“岁岁今日如何?”
婢女也知她定是有些想要去的,赶忙道:“方才乳母哄着小公子睡下了。”
有了婢女的话,苏妧更加放心一些,婢女也是很懂苏妧的心思,“今日的酒酿丸子厨子说加了些桂花在其中。”
苏妧问道:“可是园子的那颗?”
婢女扶住苏妧,帮她提起裙摆,“是呢,姑娘一直都还未去过,今日就当偷个闲。”
如此倒是说到苏妧的心坎上,她确实没有去园子里头逛过,也好长时间都未曾放松下来。
本是想问问陆砚瑾在不在,但是转头一想,他每日倒是忙的不行,应是不在的。
多亏宜阳天气暖和,如今还能让苏妧看到桂花盛开的样子,甜腻的气味沁人心脾,勾着心坎都泛起丝丝甜蜜来。
婢女扶着苏妧坐下,将早早放在那处食盒中的点心还有酒酿丸子给端出来,晶莹的丸子上撒上些许的桂花,让人食指大动。
苏妧纵然已经用过饭,倒是还吃下不少的酒酿丸子。
在这等环境之下,树木高大,不时有花瓣掉落在周身,浸润在此,倒是觉得身上都染上些桂花的香气。
灯笼被挂起,泛着盈盈光亮,纵使在夜间,却也能看见满园景色。
苏妧小口用着酒酿丸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婢女悄悄退下,有一人缓步靠近。
倏然,满湖池子的水开始波动,苏妧觉着有些奇怪的站起身朝旁边走去,不想正看见一朵朵莲花从后头隐蔽的石头出来,将池子骤然填满。
苏妧惊讶地望过去,分明已经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竟然如今还有。
她唇瓣不自觉的扬起笑意来,刚准备回身找人说说看到的景色,却不料就看见陆砚瑾背手站在她身后。
苏妧的笑意一瞬间就僵在唇角,照着平日的样子给陆砚瑾行礼,“王爷安好。”
陆砚瑾过去将她给扶起,此番也让苏妧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物什。
似是一个木盒,只是他动作很快,直接就收起,苏妧也看得不大真切。
苏妧捏紧帕子,今日池子的莲花在此时都有了解释,“王爷命人做的?”
陆砚瑾丝毫不加掩饰,“是。”
眼眸不自觉看向苏妧,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苏妧卷翘的眼睫不停眨动,每一下都扫在人的心上,“可还喜欢?”
苏妧揪着帕子道:“很喜欢。”
如今不是莲花盛开的季节,却有这么多的莲花,当真是不容易的,只是她没问,也不想多此一举。
今晨的尴尬又浮现上来,苏妧刚准备行礼离开,不料就听见陆砚瑾将她给叫住,“阿妧,你落了东西在我这处。”
苏妧下意识就朝陆砚瑾的手中看去,那木盒被陆砚瑾给拿出,只是个简单装首饰的木盒,却让苏妧的心有些剧烈地跳动。
落了东西,岂不就是那支步摇,若是想要给她直接派人送去就好,何必要绕了这么大一圈的弯子。
苏妧不笨,也知道今日来园子的事情定然有陆砚瑾的授意,怕是婢女也一早就得了陆砚瑾的消息要带她来这处。
杏眸紧紧看着木盒,苏妧的手掩在袖中逐渐捏紧。
而后,陆砚瑾将木盒彻底打开,苏妧看清楚里面的物什,确实是她找寻的步摇。
伸手想要接过,谢他的话语在嘴边还未说出,就先一步听见陆砚瑾道:“当年在青州,我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异常地灵敏。”
苏妧蹙眉,不知这些有联系,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陆砚瑾朝后说。
陆砚瑾牵住苏妧的衣袖,将她带至石桌处。
就方才站在池子旁的那一会儿时间,就有人将桌上的碗盏收拾干净,奉上新的茶水还有点心。
苏妧刚才用的多,此时没有什么胃口,也就做罢。
她声音徐徐,“王爷可说完了?”
不想听陆砚瑾在此处回忆之前在青州的日子,在她看来很是没有必要。
就算是回忆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能回到青州不成吗?
陆砚瑾本是想让她高兴一些,可苏妧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喜色。
木盒被陆砚瑾放在手边,没有想要还给苏妧的意思,看来只能听他讲完才成。
陆砚瑾又看苏妧一眼,“当年开始遇见你时,我总是听到你戴着一支步摇,流苏轻晃,很是好听,但后头就没了。”
苏妧没有反驳,陆砚瑾说的都是实话,流苏相撞的声音太过于常见,陆砚瑾倒是记得清楚。
不知是什么情绪,苏妧回了陆砚瑾一句,“是,确实是我从前戴的步摇。”
陆砚瑾听她如此说,唇边挂起笑意,“看来,并不是我的错觉。”
他垂眸,黑眸紧紧盯住苏妧的手,想握住她的手,却也再也不愿松开。
硬生生克制下此时的感情,他今日的思绪都在苏妧肯定回答中变得欢喜起来。
如此贵重的首饰,她日日带着,却因为遇见他,为了给他买药拿去换了银钱,阿妧从当年对他,就定然有着不大一样的感觉。
苏妧见陆砚瑾迟迟不说话,狐疑唤他一声,“王爷?”
陆砚瑾脸上仍旧是清冷做派,“为何后头没有戴了,可是拿去当了?”
苏妧很是不愿承认,当年还那般小,难道要她说,那时就已经对陆砚瑾动了不一样的心思吗?
她唇瓣紧抿,在陆砚瑾期待的目光之下,声音轻柔,“王爷所想,都是对的。”
陆砚瑾胸腔处开始跳动得厉害,甚至有了几分的灼热。
但还未有高兴得太久,下一刻苏妧说的话,又让陆砚瑾瞬间坠入谷底之中:
“我忘了说,这支簪子是哥哥所送的。”
第八十八章
【第88章】
波光流动, 烛火似是泼墨一般的将光亮撒在桂花树之上,澄黄之间显得温馨。
然而这股子的温馨,却在苏妧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全然消散, 余下的就唯有冷寂。
苏妧拨动桌上的茶盏, 杯盖轻放发出响声,她一口未动, 刻意忽略身旁陆砚瑾的冷意, 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再为平常不过的话语。
可是究竟是不是平常的话,苏妧很是清楚, 她若是不想今夜同陆砚瑾再发生什么事情,就应当是要认下陆砚瑾说的话, 哪怕是骗他, 却也如他心中所想,二人定然相安无事。
但苏妧偏生就不想如此,当年的事, 如何看她都是蠢的。
陆砚瑾眸中的暖意骤然散去,余下的全都只剩下孤寂与冰凉。
万万没想到,步摇竟是崔郢阆所送, 所以苏妧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要说她喜爱这支步摇, 因为是旁人所送, 当年用步摇救下他只是出于好心, 可她在乎的,仍旧是这支步摇。
还是在乎的不是步摇, 而后送步摇的人。
陆砚瑾的手逐渐攥成拳, 苏妧垂眸那刹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口中的糕点变得没滋没味,苏妧将点心放下, 温声问着陆砚瑾,“王爷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不论陆砚瑾想要知道什么,苏妧都能说给他听,但是不是他想要听的大抵就不太一定。
陆砚瑾看着步摇,倏然道:“阿妧,本王会给你寻一个新的步摇来。”
木盒又被陆砚瑾给盖上,苏妧看着他将木盒拿走,直接扯住陆砚瑾,“王爷怎能说话不算话。”
杏眸之中有着难得怒意,陆砚瑾眼神云淡风轻,看向苏妧也丝毫不露任何的怯意,“不算话?”
他靠近一些,苏妧下意识后退,被他给揽住腰织。
就着这样的姿势,苏妧感受到耳根后喷洒上一道热气,随后陆砚瑾低沉的嗓音直接就传入她的耳中,“阿妧,本王从未说过,你说出,就将它还给你。”
看着身后的池子,陆砚瑾唇边勾起冷意的弧度来,若不是苏妧此时还在这处,大抵现在,步摇已经被他给扔进池子之中。
说完陆砚瑾转身离开,苏妧一人站在原处。
玉指嵌入掌心之中,苏妧姣好面容上带有薄怒,“这个骗子!”
被称为是骗子的陆砚瑾直接带着步摇回到书房中,看着桌上的木盒,从前里头的东西他有多珍视,想到的时候有多欢喜,如今也全都化成冷冽之意。
没有要回步摇,也知道陆砚瑾定然不会给,苏妧气的不行回到房中。
在房中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带她去园子的婢女,她愤恨的捶下床榻,当真是从未有过这般生气的时候。
床榻上的锦枕也被苏妧拿起,重重朝床榻上摔去,脸上都因为愤恨出现些红痕来,她咬牙切齿道:“混蛋!”
当真是混蛋的紧,每每都只会欺负她!
如今再没有哪刻,苏妧如此气恼,并且十分想要体内的蜜骨香毒性散去的。
带着怒火入睡,苏妧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脸色仍旧是不好的。
抱下岁岁准备去铺子中,苏妧轻轻拍下自个的脸,不想让情绪被崔郢阆他们看出,步摇的事也不大好解释,苏妧愁眉苦脸的紧。
还在想着,外头的人突然有了声响。
苏妧握住炭笔的手一顿,很快从安就站在屏风后头,脸上神情谄媚,“姑娘醒了。”
苏妧没有理会他,都是陆砚瑾的人,自然也是受了他的意才会过来的,如今想来从前的种种都是陆砚瑾吩咐从安去做的,而后再由从安亲自给自个下套。
从安得了冷脸倒是也并不奇怪,隔着屏风看的并不清楚,可从安也能感觉到苏姑娘的脾气今日并不大好,透着些冷意朝他而来。
他将手中的托盘交给婢女,让婢女送进去给苏妧。
托盘被放在苏妧的跟前,里头全都是上好的珠钗,各式各样的都有,不仅如此,珍珠也是颗颗饱满,绿松石、红宝石在上头镶嵌的也并不少。
伺候苏妧的婢女们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苏妧的手又攥紧一些,眼眸闭上,“拿走。”
婢女听见后先是朝屏风外望了一眼,从安立刻道:“姑娘,这都是王爷吩咐人采买的,姑娘没有喜欢的?”
苏妧生气的将帕子扔在地上,“凭何他给,我就一定要留下?”
从安立刻道:“姑娘说的哪里话,王爷也不过是想姑娘开怀一些。”
以前的时候苏妧对底下的人都是极为温和的,从未出现过什么冷脸的情况,今日倒是让婢女们都不知要如何劝。
帕子被捡起,上头落了灰尘,婢女又换了一条新的送至苏妧的手中,她杏眸之中的恼怒更深,昨晚上一夜都没有散去的情绪如今更重一些,“去告诉你家王爷,我只要我从前的那一支,旁的我都不需要。”
发髻已经梳好,苏妧直接将手中的炭笔给扔在桌上就出去。
莫说是婢女没有见过苏妧这副模样,就连从安也是没有见过的。
在王府之时,苏姑娘待人一向都是温婉可人的,就算是在宜阳,至多也是不爱说话,可从未如同今日这副样子,竟然还生了好大的脾气。
门口的人不敢拦苏妧,从安更是不敢,只见苏妧瞪了他一眼后就直接离开,让从安才是真正的有苦说不出。
苏妧去到铺子之前,还专门在小巷平缓下自个的心绪,也不知是怎的,只要一遇上陆砚瑾的事,她总是能生好大的脾气。
去至铺子见到崔郢阆,苏妧有些不大好意思,“步摇不慎被我弄丢了。”
崔郢阆捏着衣袖,觉得有些可惜,看到苏妧脸上全然都是失落,崔郢阆安慰她道:“无妨,一支步摇罢了。”
两人之间的物件愈发变少,连这支步摇都丢了,崔郢阆不知心中究竟是什么感受。
只是见苏妧如此伤怀,崔郢阆虽说心中有些犯堵,却也想要顾全苏妧的心,故意说了一件从前的往事:
“那时在青州你我分别,我跟随掌柜们去南海办事,答应给你带回来珍珠,你可还记得?”
苏妧仔细回想一番,崔郢阆今日提及,她当真是有些记不清楚。
不过也不怪她不记得,当年崔郢阆离开的第二日,她就遇到陆砚瑾,在那之前的种种事情,都被陆砚瑾被冲散掉。
崔郢阆见着苏妧的神情,脸上略微带些落寞,“无妨,那时你还太小。”
这话说出,也不知是在安慰苏妧,还是在安慰他自个。
苏妧扯住崔郢阆的衣袖缓声道:“后头我定然好生记着。”
她如此样子,让崔郢阆什么话都说不出,对苏妧道:“记着也没用了。”
在苏妧疑惑的目光之下,崔郢阆将事情全都说出,“我寻到一颗极其稀有的紫色珍珠,本是想要拿来给你,却不想回来之后得知你离开,那时我一时气恼,直接将珍珠给扔进了池子中,至今都没有找到。”
崔郢阆说着有些心虚,害怕苏妧会生气,又会说他太过于败家。
苏妧听着倒是哭笑不得,“不怪哥哥,是我不好。”
当年阿娘问要不要去上京,苏妧是不愿去的,更多的是想要留下照顾陆砚瑾,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崔郢阆,然而最终仍旧是敌不过天下乱的太快,阿娘一个弱女子护不住她,只能带她离开,奔赴上京。
说起当年,甚为遗憾,好似从那时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全然都变了。
不只是她与崔郢阆,还有陆砚瑾,当年既然已经错过,大抵就是最好的结果,不纠缠在一起,或许才是最好的。
崔郢阆见苏妧失落,以为她是在想那颗珍珠,立刻承诺道:“等后头我带你去南海,亲自选一颗最好看的珍珠。”
苏妧扬起脸,明媚的笑意照进崔郢阆的心中,“我等着与哥哥一同前去。”
二人又开始忙碌起来,铺子的营收也很是不错,天也渐渐冷下来,苏妧又用十分轻薄的鸭绒来制衣,不仅衣裳好,也很是便宜。
绢纱的衣裳自然也没有落下,苏妧每月的花样都很是好看,铺子一时间竟成了宜阳最为火的铺子。
十一月已经落雪,可宜阳却并未,听说这处一年四季不管再冷都不会落雪下来,倒是让苏妧有些遗憾。
大抵是在上京住的太久,倒还很是想念每年的大雪,白皑皑的一片,很是好看。
蜜骨香发作的并不频繁,前头的两个月每月是三次,苏妧本还会面红害羞,如今多了反倒是看淡了许多。
就当是自己舒爽就好,管那般多作甚,苏妧每每都是如此宽慰自个。
只是近来,陆砚瑾愈发的忙起来,苏妧并不经常在府上见到陆砚瑾。
抱着岁岁坐在房中,屋中的炭火很足劈里啪啦的响,岁岁看着苏妧在不停的傻乐,这样的模样倒是逗笑苏妧,点着岁岁的鼻尖哄着他。
外头的门骤然被人给打开,冷风迅速灌进屋中,帘帐落下又将风给挡住。
陆砚瑾身着墨狐大氅,头上玉冠熠熠生辉,修长手指将大氅的系带解开,倒是让苏妧觉着他有些不对。
往日他总是穿着玄色的衣袍,今日倒是穿了一件月白暗纹祥云的衣袍。
苏妧还在想着,低垂着头看着岁岁,余光之中就见他皂靴已经抵上脚榻处。
不解抬头,二人许久都没有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苏妧却觉着此时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怀中的岁岁看见父亲过来,伸出手想要去碰陆砚瑾,小短手放出去许久,也只是碰到陆砚瑾的衣袖。
察觉到岁岁的动作,陆砚瑾主动将手递过去一些,黑眸注视着岁岁,指腹在他的脸上轻抚。
苏妧也不自觉地被吸引进去,望过去看见的就是如此情况。
三人坐在这处,就像是一家三口回到府中围炉而坐的模样,虽然都无人说话,却显得十分温馨。
可是这样的温情也只是持续一阵子,陆砚瑾将手收回又恢复原先的清冷模样,对着旁边候着的乳母道:“将小公子抱走。”
乳母下意识先看向苏妧,她也甚是不解,但既然陆砚瑾发话,定然是后头的场面不大适合岁岁见着的。
如今岁岁也大了一些,再从娘亲的身边会有些不快但一会儿也就好了起来,不会再如同原先那般哭闹,本该是苏妧一早就想要看到的结果,但当岁岁真的开始对她没有那么依赖,苏妧仍旧是不舍的。
房中人尽数退下,苏妧还保持着方才依坐在美人靠上的样子,玉足之上并未穿袜子,莹白圆润的脚趾就露在外头。
陆砚瑾一眼望过去,苏妧的脚趾蜷缩一下,很快就用裙摆盖好。
不知怎得,分明陆砚瑾也管不着她,却仍旧是让苏妧莫名多些心虚。
坐在桌旁的人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用长指晃着茶盏,姿态颇有些懒散的意味在。
苏妧拿起桌旁的绣架,他不说话,自个定然也不说,不然还不知陆砚瑾会开心成何样。
房中的炭烧的很足,但是却让苏妧感觉愈发的冷起来,有些错愕的抬头,苏妧才发觉出来,陆砚瑾今日的心情好似是有些不大好的。
她抿了唇瓣,手中的针捏得紧了一些,又松了许多,挂在唇边的话语迟迟没有说出,也不知究竟要如何说出。
就在苏妧以为二人要这样坐到天明之时,陆砚瑾倏然开口,“阿妧,若是你日后见不到本王,你可会欢喜?”
苏妧手中的针显些戳歪,差点扎到自个的手。
她有些不解陆砚瑾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杏眸中带有一丝的困惑望向陆砚瑾。
正巧,陆砚瑾黑眸沉沉的看过来,直接就看进苏妧的心坎之中。
若是说听到的头一道反应,苏妧想,大抵也是欢喜的,只是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苏妧就想到体内的蜜骨香,毒还未解,这要如何办。
于是苏妧斟酌着开口,“王爷怕不是在说笑。”
如今的情形,就算是她想走也走不了,陆砚瑾也不会放任她的离开,更是莫要说他会主动离开。
苏妧只当是陆砚瑾又在何处听到什么话,才会有这样的问话,却不想下一刻就听见陆砚瑾接着道:“绥国要开战了。”
纵然从前的种种迹象表明绥国早已有了异动之心,苏妧在听到这一话语时心中仍是一沉,手中的绣架直接掉落在地上,不大不小的声响让苏妧意识到自个的失态,慌忙弯腰将绣架给捡起。
陆砚瑾先她一步,绣架被好生放在桌上,陆砚瑾紧紧盯着苏妧,手中的玉扳指也被他给紧紧扣住。
原先几个月虽是一直都有所筹备,却不想绥国竟也比想象之中的要早上许多。
宁王看出绥国三皇子,不,此时是已经是绥国的王上有了不愿合作的心思,于是恼羞成怒想要逼宫弑君,自己登位。
好在陆砚瑾与隆宣帝早有防备,却还是不慎让宁王带着残余的兵马跑掉,此事传入绥国王上的耳中,就反咬一口本国要对绥国赶尽杀绝,所以率先开战,大军已经从上京出发,先前的粮草也陆续都朝宜阳送来。
苏妧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铺子要如何,第二件事便是若是陆砚瑾离开,蜜骨香要如何办。
她不敢确定,所以缓声问着陆砚瑾,“王爷可也要上战场?”
陆砚瑾在苏妧杏眸的注视之下,点头,“本王是主帅。”
他黑眸一直紧紧盯着苏妧的眼眸,想要从苏妧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不舍来,然而全都没有,她的不安全都是对着旁的,在听见这件事情时,苏妧的一切神情都只是在为接下来要如何办而担忧。
陆砚瑾摩挲着玉扳指的手顿下,黑眸微微阖上,掩盖住里头不大一样的情愫。
苏妧用极轻的声音问着陆砚瑾,“太医可有说,蜜骨香还要多久能解开?”
有那么一瞬,陆砚瑾想要将实话给说出,距离苏妧中了蜜骨香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按照太医的诊断,还有三个月就会消退掉。
然而话到了嘴边,看见苏妧期待的眼眸,陆砚瑾突然就生了十分恶劣的心思,“并未,太医也无法诊出。”
他并不怕苏妧知晓真相,唯独害怕苏妧会离开他的身边,失去她的感觉,陆砚瑾并不想要再体会第二次。
果然,苏妧听见这些杏眸有些黯淡。
所以后头,她要同陆砚瑾一起吗?若不一起,还不如将她杀了的好。
一时间千头万绪的事情苏妧怎么都理不清楚,指尖也轻轻扣着杯壁,试图从这处获得几分的宽慰。
陆砚瑾声音一贯沉冷,似乎今日只是来同苏妧说此事一般,“蜜骨香未解,你可有何打算?”
他模样清贵,看不出半分算计,甚至在二人之中,反倒还显得十分光明磊落,如同只是帮苏妧一个忙,帮她解着毒一样。
苏妧杏眸中染上一分的脆弱,在陆砚瑾紧紧攫住她的时候,苏妧轻轻摇头,“我……我也不知。”
她平生头一回遭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也是正常的。
陆砚瑾见她如此,略微沉吟,“本王倒是有一个法子。”
苏妧眼眸瞬间亮晶晶的看着陆砚瑾,等他将方法给说出。
陆砚瑾唇边挂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为今之计,大抵也只有你与本王一同去到军营之中,同吃同住。”
他特意将“同吃同住”几个字眼咬的很紧,苏妧听着满是慌乱,手无意识动下,差点将桌上的茶盏给碰到。
如今坐的也很是正经,不如方才懒散的模样。
她眉眼间有些迟疑,本是想直接拒绝陆砚瑾,可若是拒绝就当真无解了。
于是苏妧缓缓道:“军营之中,大抵是不能让没有身份的女子住进去的罢。”
陆砚瑾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苏妧的心猛然坠下,所以方才陆砚瑾所说,都是在戏耍她不成?
陆砚瑾不紧不慢端起茶盏,现下看见苏妧的样子,倒是将他先前的顾虑都给打消不少,“但军中主帅,身边跟着的人,若是自个最为亲近的,就定然无妨。”
军中纪律严明,但也可以带上一名亲眷,只是从前的大将都不曾如此,若不是心疼自己夫人,不愿她们一道在军中受苦,就是不愿被内子管着,索性就不带。
一来二去,此番纪律倒是知晓的人很少,苏妧也是下意识地就否定,“不成的,怎能如此。”
她的手紧紧扣在桌子的边沿,若是用这样的身份同陆砚瑾一道去,后头想要离开,可就真的难了,也再也走不了了。
苏妧不想如此,更加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惹上闲话。
一瞬间苏妧想了许久,她想若是一头撞死,怕是都要比如今的法子好。
被苏妧拒绝是在陆砚瑾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见她拒绝的竟然半分情面都不留,陆砚瑾的胸腔处仍是免不过的钝痛一下。
他状似平静地将手中茶盏放下,同苏妧道:“若是不想如此,你可有什么旁的法子。”
苏妧一听,眸中的泪花都被逼出,连陆砚瑾都没有的法子,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纵然是有,可说出来定然也是行不通的。
苏妧用帕子将眼角的泪给拭尽,极其小声地说出一句话。
只是房中炭火烧的正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过去,竟然将苏妧的嗓音被埋没。
陆砚瑾索性坐在苏妧的身边,雪松香气很快就拢在苏妧的身子周围,将她给包裹住。
苏妧咬紧下唇,杏眸中全然都是害怕,陆砚瑾将她的下颌给抬起,用指腹轻轻摩挲下苏妧的脸,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不大一样,陆砚瑾哄着她,“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可好?”
苏妧仍旧是忍不住的将目光看向旁的地方,手中的帕子绞的愈发的狠,她轻声道:“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人死的不那般痛苦?”
陆砚瑾显些要被她给气笑,握住她下颌的手也紧了一些。
本以为她想出什么法子,却不想她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在她的眼中,自己就这么无能不成?
陆砚瑾的脸黑的彻底,已经不能再继续看下去。
苏妧一触及他的脸色,瞬间就又将视线给挪开,低垂着头看向自个的衣裙下摆。
她也是不想的,若是能好好活在这世间,谁又愿意就这么死去呢。
只是陆砚瑾给的路太难走,她已经走过一次,绝不能就任由自己如此沦陷下去。
苏妧避开陆砚瑾的手,却不料他抓的更紧一些,“阿妧,同我在一处,就让你这般难受?”
第八十九章
【第89章】
苏妧下意识便想要解释她是因身份之上的顾虑, 并不是因为旁的,可话到了嘴边又被苏妧给咽了回去,这般的说法, 大抵与陆砚瑾所说也没什么两样, 何必要徒劳解释一番。
陆砚瑾手中的力道大了些,在瞧见苏妧娇嫩的面庞上有道红痕, 又硬生生地将手给收回, 没有继续伤着苏妧。
然而哪怕是如此,苏妧下颌处仍是红了一大片。
烛火之下, 她面上所有的神情都是藏不住的,灯下看美人本该是一件有乐趣的事, 但如今的陆砚瑾, 却生不出任何欣赏的心思来。
苏妧一遇到事情紧张就会紧紧咬住自个的下唇,陆砚瑾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十分扎眼,将她唇瓣从她牙关之中解救下来。
思绪很是混乱, 如今苏妧也想不出任何的法子来解决此事。
作为陆砚瑾的夫人去到军营中,苏妧是不愿的;可蜜骨香作用强劲,若是真的有那种肮脏事出现在她的身上, 苏妧更加不愿意。
水葱似的指尖剥着龙眼,上头都泛着一阵的红, 她不是为了吃, 只是为了用这样的法子来缓解自个如今的不适。
陆砚瑾看的心烦, 将龙眼从她的手中夺下,“当真不愿?”
略有些粗鲁的扯过苏妧的手, 帮她擦着手上的汁液, 苏妧的沉默回应陆砚瑾的话语,让陆砚瑾明白她心中真正的所想是什么。
许久后, 苏妧缓缓道:“蜜骨香,若是一直得不到缓解,是不是会暴毙而亡。”
陆砚瑾转过头,不仅黑眸是阴沉的,就连嗓音也是冷冽的,“不止,七窍流血而亡,若是一旦发作得不到疏解,怕是血肉模糊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妧被吓得脸色惨白,望向陆砚瑾都带有几分的胆怯,原来不仅要死去,还会如此丑陋地死去。
没有女子是不在惜自己的容貌的,心中忍不住想着那股场面,苏妧自个打了一阵的恶寒。
陆砚瑾心中气闷不已,房中一时间都是无话的。
苏妧默默坐在一旁,手中不断绞着帕子,掌心与指尖都是通红的,满目的纠结。
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陆砚瑾自认从不是个良善之人,却在遇到苏妧之后开始没了原则,但凡一看到苏妧有半分的不快,就想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
哪怕像是如今,苏妧动了的心思是想要离开,陆砚瑾仍旧能够接受。
又一次将苏妧手中不像样的龙眼夺下,陆砚瑾这回并未送入口中,看着上头已经不成样子的果肉还是直接扔在桌上。
眉宇间透着烦躁,已经是第二次,苏妧也不敢惹他,只能坐在原处,手中的帕子倒是愈发地绞紧。
“本王还有一个法子。”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不情愿与不耐烦,然而后头的明显更甚,苏妧更加认定此刻陆砚瑾是气恼不已的。
但听他如此说,仍旧是止不住地开心,原来,还有一个法子,杏眸瞬间亮起来,一直不敢看向陆砚瑾,如今倒是也敢了。
见她杏眸光亮,陆砚瑾想要说的话被噎了一下,周身气息比方才还要冷,咬牙切齿道:“冬日来临,将士需要众多的冬衣,本王曾派人看过你们铺子所做的衣衫,不仅轻薄还保暖,更为重要的是价钱偏低,如今军饷吃紧,本王觉得甚好。”
他一时间说出太多的东西来,打的苏妧有些措手不及。
冬衣?苏妧是想到铺子卖的冬衣,寻常人家都以粗布缝制衣裳,在里头填上棉花,若是朱门世家的人则多选用兽皮来进行过冬,从前她还在王府的时候,陆砚瑾就着人给她送了不少狐皮氅衣,兔毛滚边的领子。
只是这回在宜阳,苏妧无意中发觉用鸭绒来填满衣裳也甚是保暖,而且更为轻薄一些,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许多人都是不愿穿的。
苏妧有些诧异的看向陆砚瑾,“只是那里头,是鸭绒,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怕是不大妥当。”
她仍旧在拒绝陆砚瑾,此番让陆砚瑾更为受伤。
不论如何说,苏妧始终都坚信着不愿与他接触,哪怕前头一个对她而言实在太难以做到,就连这一个简单的,苏妧都不愿答应。
陆砚瑾手中的茶盏被他握的愈发紧,手臂之上青筋暴起,是他在竭力忍耐。
苏妧很快就发现出不对来,慌忙止住话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砚瑾侧眸看向苏妧,此刻一句话都没有,只是冷冷望着。
从前的嘴笨在这时体现得完全,苏妧委屈地将唇瓣给合上,果然她当真是什么都做不好,竟连这种事都解释不清楚。
她的委屈陆砚瑾都看在眼中,叹口气,里头有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在,“你说,本王未曾怪你。”
苏妧眨眨眼,轻声道:“我只是怕鸭绒比起棉花而言太过于低劣一些,所以怕王爷不知,后头会一时走错路。”
若是当真开战,铺子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如果陆砚瑾当真要从铺子中购置军中将士所需的冬衣,铺子在此时就会营收,但如苏妧所想,鸭绒低劣,她怕此事传出去,陆砚瑾的名声定然不大好听。
陆砚瑾倏然笑了,捏着苏妧的耳垂道:“阿妧这是在心疼本王?”
声音带有几分的诱哄,酥酥麻麻的传入苏妧的耳中,她赶忙坐开些,可身侧一旁是桌几,一旁是陆砚瑾,怎么都是避不开的,只能口头反抗道:“并不是。”
弱弱的声调直接被陆砚瑾给忽略,刚才还阴鸷的心此时因为苏妧的话语全都一扫干净,他的喜怒哀乐,通通都是与苏妧牵扯在一处的。
语调中带着笑,陆砚瑾捏下苏妧小巧的耳垂,然后很快就将手给放下,“本王在朝堂之中多年,阿妧当真以为是无用的?”
也就是说,此事他能全权做主,苏妧只需要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是答允还是不答允。
苏妧咬紧下唇,听出他语气之中的调侃,耳垂被他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一揉捏,浑身都开始激灵起来。
苏妧赶忙避开,险些撞在桌角,还是陆砚瑾眼疾手快将她腰织一揽,才避免她又被撞伤。
撑着陆砚瑾的腿,苏妧慌里慌张地从陆砚瑾的怀中退开,“多谢王爷。”
垂着头,她自然是没有看到陆砚瑾皱起的眉眼,苏妧想了许久,此事也定然不是她一人能决定的,却又因为牵扯到崔郢阆,她只得抬头看向陆砚瑾,杏眸忽闪道:“铺子是我与哥哥合开的,此事还要听哥哥的意思。”
她唤的那一声“哥哥”甚是刺耳,陆砚瑾眉心拧紧,“好。”
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苏妧脸上一喜,可在后头听见陆砚瑾说话时,笑意瞬间僵在脸上,“不许唤他哥哥!”
陆砚瑾带着强势,强迫苏妧不许如此,苏妧没有理会他,这人偏生什么都要计较的清楚,她慢吞吞道:“就算是我不叫,我与王爷之间,难道就能回到从前不成?”
方才还缓和的气氛,因为苏妧的这句话又降入冰点。
陆砚瑾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拂袖离开,连大氅都未穿,就直接走入外头的严寒之中。
看着衣架之上挂着的墨狐大氅,苏妧无端叹口气,踢上绣鞋走过去将大氅搭在臂弯之中。
上头有陆砚瑾身上的松柏香气,一入手就是温热的,在这般点了炉子的房中,苏妧的手心中濡湿一片。
婢女推开门进来,苏妧青丝垂落在大氅之上,与大氅上的皮毛纠缠在一处。
将手中的大氅递过去,苏妧柔柔道:“送去王爷那处。”
婢女小心接过,按照苏妧的吩咐给了从安。
得知苏妧只是将大氅给送回,可什么话都没有,陆砚瑾又怒了。
后头在知晓她院中已经吹了灯,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
其实这一夜苏妧睡得也不大好,昨天的话她几乎是再为自然的就直接说出,不是有意,却仍旧是被人听见。
早起用饭有些没滋没味的,苏妧看着岁岁又开始发愁。
倘若她与陆砚瑾一同去到军中,岁岁定然是不能带的,战场凶险,她不愿岁岁有任何危险出现。
苏妧用白瓷勺搅着碗中的粥,桌上精致的包子一口未动的放着。
陆砚瑾脸色如常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般场景,“不饿?”
他突然造访让苏妧的思绪回笼,也被吓了好大一跳。
下意识站起身,陆砚瑾黑眸深邃,直直盯着苏妧,“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苏妧抿唇又坐下,看着婢女放了一双碗筷在陆砚瑾的跟前,没有询问,而是将盘中的包子推至陆砚瑾的跟前,“包子很是鲜美,王爷尝尝。”
其实她也并未用,不过是随口一说,上头一个都没少,她甚至连什么馅都不知,然而她又岂能让场面就这样冷下去。
盘中包子一个未动,陆砚瑾看一眼就知晓她在胡诌。
从前苏妧说自己嘴笨,然而昨夜陆砚瑾却想得清楚,她哪里是嘴笨,分明是眼明心亮还会说话,不然怎能回回都将他给气得半死。
这盘包子陆砚瑾倒是难得没有戳穿苏妧,两人安静用完早饭,苏妧松下一口气。
用完饭漱口,苏妧去看过岁岁准备出门,却发觉前头的身影好似在等着自己。
刚想定睛看着,一道冷风吹来,直直朝大氅之中钻去,苏妧赶紧将小脸又埋进兔毛滚边的披风中,小巧鼻尖仍旧是冻得通红。
“还准备在那处冻多久?”陆砚瑾冰凉的话语随着风一道传来,苏妧不敢再等下去,赶紧走至陆砚瑾的身边。
直到上了马车苏妧才反应过来,今日陆砚瑾也要去?
心中如此想,苏妧也就直接问出,生怕陆砚瑾又会不高兴,她慌忙解释,“我只是问问,没有旁的意思。”
陆砚瑾今日如常,朝马车中的炭盆添上一块炭,很快苏妧的脖颈处就蒙上一层汗,“既然是要谈生意,本王自是也要去。”
这话说得苏妧无法拒绝,马车之中炭火十足,苏妧将大氅给解开,手中的手炉也放在桌案上。
用帕子不停擦拭脖子处的香汗,身上兰香逐渐在马车之中传开。
转头瞧见苏妧的模样,陆砚瑾的黑眸暗沉下不少。
尤其是没了那圈毛领的遮挡,苏妧细长的脖颈露出,随着她动作衣襟不停动着,齐胸襦裙上雪兔半隐半显,让陆砚瑾口干舌燥。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觉着不够陆砚瑾又饮了一杯,冰凉的茶水下肚,陆砚瑾这才觉得好了不少。
苏妧根本没有就没有察觉这些,只是将帕子给放好又取了一块新的帕子。
生下岁岁后她比从前要怕冷,也更加怕热一些,稍微有些热气就会出一身的汗,如此好不方便。
陆砚瑾挑开车帘,在冷风快要灌入的时候又将车帘给放下,淡淡对苏妧道:“快要到了。”
苏妧捏着大氅的系带,有些犹豫要不要穿上,左思右想还是算了。
从马车下去到铺子中,不过就是两步路的距离,一脱一穿反倒是麻烦,还不如冷个一刻直接进去的好。
这般想着,苏妧反倒是不急,大氅就放在一旁也没想着去拿。
马夫将马车给停下,苏妧一见马车停了就直直要朝下头钻,却被陆砚瑾给拉住。
他掌心中的炙热比苏妧还要更甚,苏妧回身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被陆砚瑾给压在马车璧上。
脑后被陆砚瑾给护住,头直直撞上他的掌心,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
陆砚瑾也只是眼眉微动,一垂眸就能看到那对雪兔因为方才苏妧的动作轻跳一下。
他强迫自个挪开眼,“这般冷,衣裳都不穿好作甚就要着急出去。”
苏妧被他说得一愣,自个也不过就是未穿大氅,他何必如此生气。
于是苏妧的眼中多些不解,解释道:“不过就是两步路,我想着因是无事的。”
她身段姣好,生育完身形更加有致,单是那对雪兔都让陆砚瑾每每都爱不释手。
更莫要提她今日的裙身露出她胸前的大片的雪白来,羊脂凝玉般的肌肤莫名就想让人占为己有,不被旁人看见。
决定不与苏妧多说,陆砚瑾直接拿过一旁的大氅颇有些粗鲁地帮苏妧给穿上,直到将那抹春色给遮住,陆砚瑾眼眸之中的阴鸷才散去不少。
已经被穿上,苏妧倒是也不想折腾,索性就随着陆砚瑾去了。
反正他若是想,有千百种法子,苏妧自知抗争不过,也就不愿白白浪费这个心思,还不如多留些精力在旁的上头,也好让自个舒心愉快一些。
穿上大氅苏妧也没那么着急,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下去,手上还抱着一个手炉。
外头果真是冷的,才下马车就感觉风直直朝人身上刮来,好在大氅暖和,苏妧也并未太过于去想刚才陆砚瑾的事情。
如今已经穿上,就不怎么赶的朝铺子中去。
前门人多,平日苏妧也是从后门处进去的。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身后一直有一脚步声跟着她,沉稳但步履很轻,又能让人知晓他在身后。
苏妧咬紧下唇,手中的暖炉被她抱得紧一些,推开小门进到内院之中。
陆砚瑾跟在她的身后,在进去后直接就将房门关上,动作十分娴熟,就如同他来了许多次一般,一点都不显是初次来到此处的局促不安。
苏妧看着陆砚瑾熟练的动作有些皱眉,刚想要开口问他什么,身后有另一人突然过来。
方才唤出口一声“阿妧”,而后在看见苏妧身旁站着的人时,崔郢阆的话语硬生生卡壳,再也未曾说出。
很快,带有柔和的眉目一见到陆砚瑾就透出厌烦来,大步流星的过去将苏妧给扯在自个的身后,“王爷怎得在此。”
陆砚瑾没有理会崔郢阆,只是沉沉垂着黑眸,一身孤傲站在原处,使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妧自然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若是让他们当真在这处起了冲突,铺子就真的不必再开下去。
于是苏妧急忙道:“哥哥,王爷是来谈生意的。”
崔郢阆上下打量陆砚瑾,自然没有错过他在听到苏妧的话语时,眉宇间的戾气。
心中嗤笑一声,崔郢阆语气松快,“倒是不知,我们这等小铺子还能让王爷有一同做生意的想法。”
苏妧抿唇,扯下崔郢阆的衣袖,踮起脚尖凑在崔郢阆的耳旁小声说上几句话。
她用最为简单的话语同崔郢阆解释眼前的事情,但刻意抹去陆砚瑾说要带她一道去的想法,在生意谈妥之前,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句。
紧紧盯着苏妧对崔郢阆亲密的举动,掩在大氅之中的手紧紧扣住玉扳指,就连黑眸中都透着深不见底的冷意,似是浸泡在寒潭之中。
听完崔郢阆的话,再去瞧陆砚瑾时,他脸上倒是没了方才的动作,若不是知道陆砚瑾刚才是何模样,崔郢阆几乎差点就要以为陆砚瑾根本不介意。
崔郢阆笑着道:“原来竟是因为此,不知王爷要用如此多的冬衣,是作甚。”
用途苏妧显然是没有同崔郢阆说的,事关军情大事,苏妧不敢轻易说出口。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陆砚瑾比想象中的更为直接,他声音清淡,在如此寒风之中却也带着傲骨,“要开战了。”
一句话直接就将事情给挑明,崔郢阆显然也是被陆砚瑾给噎了一下。
苏妧听着,眼睫狠狠颤动,杏眸之中全然都是不可思议的望向陆砚瑾,似是在想他莫不是疯了。
陆砚瑾露出个笑意来,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只留于表象,“崔公子也知晓,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大家都不必活。”
崔郢阆怒上心头,“你!王爷怎得如此卑鄙。”
生意还未谈成,陆砚瑾先将这等重要的事情说出,岂不是在逼迫他一定要答应不成。
此时在看陆砚瑾唇边的淡笑,崔郢阆只是觉得十分讽刺。
苏妧更是捏紧帕子,被陆砚瑾给震撼到,从前怎为发觉出,陆砚瑾竟是这样的一人,倒是有些厚颜无耻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他们也都已经听见,实在毫无退路可言。
苏妧眼看着气氛不对,出来打个圆场,“外头冷,我们还是进去罢。”
扯得是崔郢阆的衣袖,陆砚瑾黑眸沉沉,想将崔郢阆的手给砍掉。
崔郢阆揽住苏妧的肩膀就朝库房旁的一处房间走去,陆砚瑾在身后,直接将苏妧给扯过,揽在自个的怀中。
崔郢阆一看就准备回身将苏妧给抢回来,这时苏妧赶紧从陆砚瑾的怀中跳开,弱弱道:“我自个能走。”
让他们这样一直下去,恐怕到天黑的时候都说不上正事,苏妧彻底想让他们两人都安静一些。
好在此时在一处并没有什么不对,苏妧才稍微放心下来,走至房门口才发觉有些不对,这处原先只是一处小小的库房,后来东西都清出不少,苏妧才将此处当作是谈事的房间,不过地方小,显得十分逼仄,一般也只是说些小事。
二楼才是正儿八经谈事的地方,不过既然都已经走至门口,在说去二楼大抵也来不及了。
陆砚瑾进屋,没有半分的嫌弃,直接掀起衣袍坐下。
从安在他身后上前,将早早准备的炭盆摆上,房中瞬间暖和起来。
因得地方小,用不了一会儿就变得很暖,苏妧将大氅给解开,刚准备脱下,就听见崔郢阆咬着牙根道:“王爷这是何意,是觉得铺子用不起炭盆?”
陆砚瑾模样淡淡,丝毫不觉自个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阿妧怕冷,本王怕她冻着。”
苏妧放大氅的手一顿,若是可以,她情愿现下去和绣娘们一道绣花都不愿待在此处。
不想让两人将话偏扯到自个的身上,苏妧咬着下唇说:“还是说冬衣的事。”
如今已经被陆砚瑾给逼上这条路,铺子是不想接也必须得接,崔郢阆自是无所谓,但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连累崔家,更加想要好好活着能护住阿妧。
苏妧也默默的低头,心中唾弃着陆砚瑾的卑劣,却仍是叹气,看来这事定然是陆砚瑾一早就算好的,不然怎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昨晚上她也是着了陆砚瑾的道才会如此的。
始作俑者并未觉得有半分不对,坐在简陋的桌椅跟前,却仍是难掩矜贵。
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扣着桌面,“旁的先不说,本王有别的事情先一步需要商议。”
苏妧登时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真下一刻,陆砚瑾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
“阿妧,须得同本王一道去军营之中。”
第九十章
【第90章】
崔郢阆手撑在桌上, 直接站起,面容可怖,“你说什么?”
陆砚瑾不紧不慢扣住手中的玉扳指, “崔公子可是耳力不好?”
明晃晃的讽刺让苏妧都听不下去, 站起身扯住崔郢阆的衣袖,而后冲他轻轻摇头。
因为苏妧的安抚, 崔郢阆才稍微缓和一些, 只是面色依旧铁青,仍旧是生气的模样。
他看着苏妧为难的脸色, 直接将苏妧朝自己的身后一扯,“我不同意。”
陆砚瑾手上的动作一顿, 语气之中含有讥讽的意味, “不知崔公子可能替阿妧解毒?这些话未免说的也太冠冕堂皇一些。”
苏妧声音中是难得的生气,“陆砚瑾!”
不论如何,哥哥都待她极好, 陆砚瑾也没什么资格同他这样说话。
崔郢阆攥住苏妧的手腕紧了一些,陆砚瑾视线滑过,眼眸之中带有明显的怒气。
他黑眸之中明显有些赤红, 因为方才苏妧的那声娇呵,还有崔郢阆的动作, 都在挑逗着陆砚瑾的耐心。
刚才还说不让苏妧与陆砚瑾一道的崔郢阆, 在听见蜜骨香的时候也默了两刻。
他不是没有见过蜜骨香的威力, 甚至当初还是他亲手将阿妧递给陆砚瑾的。
如陆砚瑾所说,阿妧身上的蜜骨香确实只有他才能解, 然而崔郢阆, 始终不愿苏妧就这般直接同陆砚瑾一同前去。
苏妧先前与陆砚瑾所说,也全然都是这些, 不是没有纠结过,可纵然有了纠结,却仍旧是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二人静默下来,崔郢阆牵着苏妧坐在桌旁,仍旧面色不善。
崔郢阆冷着声音问,“就算阿妧同王爷您一同去到军营之中,可阿妧又要用怎样的身份?”
他嗤笑一声,“王爷莫要忘记,您与阿妧早就已经和离,什么关系都没有。”
“和离”二字直直戳入陆砚瑾的心口处,若是当初他没有给苏妧那份和离书……
陆砚瑾瞬间止住心中所想,若是再来上一次,怕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没有任何的办法做到看苏妧真的玉陨香消,和离书,他仍旧会给,但他始终都不会放手。
陆砚瑾嗓音平淡,仿佛丝毫没有因为崔郢阆的挑衅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铺子为军中供给冬衣,阿妧作为掌柜,去到军营之中,也没什么不对的。”
纵使有人会说,可以他的身份而言,也能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
崔郢阆沉默下来,苏妧也咬着唇,杏眸中全是怒意。
没什么好气的瞪了陆砚瑾一眼,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崔郢阆看向苏妧,毕竟是阿妧的事情,他定然想要听阿妧做主才是。
苏妧感受到崔郢阆的目光,对着陆砚瑾道:“王爷不若先去铺子中等着,我们需要商量一番。”
自知不能将苏妧彻底给惹恼,陆砚瑾此时倒是愿意,直接站起身而后朝外头走去。
房中炭盆很足,丝毫不必怕冷,苏妧却在这般的环境之下,无端叹上一口气,心中的凉意也陡然增加了许多。
崔郢阆轻声对苏妧道:“若是你不愿,我就为你寻大夫来,我就不信蜜骨香当真无解,竟然没有一人能解得开。”
苏妧唇瓣微张,想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卡在嗓子处,然而过会儿她想要说出来着,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一句,“好,我也想寻大夫来看看。”
对于蜜骨香而言,苏妧知晓的一切都是从陆砚瑾的口中得知的,太医是陆砚瑾的人,自然也会效力于陆砚瑾,若是陆砚瑾不想告诉她的,只怕是不管如何苏妧都无法知晓。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但生意上的事此次却仍旧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候,“不过若是为军中供给冬衣,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倘若蜜骨香有解,她可以不必随着陆砚瑾一道去到军营之中,只是这笔生意甚是难得,铺子若是能接,也自然要接下。
崔郢阆思忖片刻,“我考虑过,单单只是铺子如今的绣娘怕是不太够,况且军中人众多,只怕不太好办。”
苏妧也缓缓点头,“哥哥说得对,但绣娘好找,甚至这样的活计也十分简单,不需要有太多的花样,哪怕只是寻常人家的妇女也都是能做的。”
此番话一出,崔郢阆自然也是赞同的,他虽脸色不好,但是如今之计却也只能同陆砚瑾商议此事。
三人又再度坐在桌前,崔郢阆对待陆砚瑾如同只是对待一个普通人一般,他声音冷淡,不愿与陆砚瑾多说半句,“冬衣的生意我们可以接下,只是如今尚且不知王爷需要多少,我们也好安排人手才是。”
陆砚瑾虽因苏妧才会想着要与他们的铺子做生意,但也是十打十的比对过,这才愿意选的,他手指微曲,轻轻敲着桌面,“如今十一月,大抵二月就会开战,大军五万人,不知可否来得及。”
崔郢阆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道,苏妧也在算着,三个月的时间五万件,多招上一些人,想来是没问题的。
苏妧与崔郢阆对视,就知晓这事定然可以做到。
见崔郢阆实在不愿与陆砚瑾交谈,苏妧出声道:“自然可以,前期我们会先做好一百件,让王爷过目,另外一件的价钱是四百文一件。”
这价钱是苏妧一早就算好的,定然不会有错,相较于棉衣而言,已经是十分便宜的价位。
陆砚瑾在心中默默算上一番,直接就答允苏妧的说法,他应当也是提前就已经算好,所以知晓价钱已经是便宜的。
冬衣的事情算是已经敲定一些,他不免又将目光放在苏妧的身上,这股带有侵略的目光,让苏妧无处可逃,黑眸紧紧盯着苏妧,只是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他最为想要听的。
苏妧感受到陆砚瑾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不知为何,说出这话的时候却让苏妧感受到无端的心虚。
她搅紧手中的帕子,葱白似的指尖都开始变得有些惨白,说出的话语坑坑巴巴的,一看就知她定然是有些紧张的,“此事,我还尚且要考虑一段时日。”
陆砚瑾轻轻挑眉,没料想到苏妧的这般答案,眼神中带有探究。
苏妧一触即他的视线,就慌忙将眼神给挪开,贝齿咬紧下唇,她语调都有些变化,呼吸也变得紧促起来。
只是话还未说完,崔郢阆就先一步发话,看着陆砚瑾就没什么好气,他满脸都是厌烦,“我们不相信王爷府中的太医,所以我要带着阿妧,先看看旁的大夫。”
崔郢阆本以为说出这话陆砚瑾定然会阻拦,因为陆砚瑾肯定是心虚的,只是没想到,陆砚瑾听完很是淡定地点头,“本王等你们的消息。”
苏妧也更是诧异的抬头,只是跌跌撞撞的眼神落在陆砚瑾的眼中,就如同林中迷路后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平白让他黑眸染上笑意。
对上陆砚瑾的眼神,苏妧慌忙间低垂下头,看着自个的柔荑,心中若有所思。
陆砚瑾答应的如此爽快,莫不是他当真没有从中作假,又或是真的,蜜骨香无解不成?
后头的几日,崔郢阆在城中寻着大夫,此事动静很大,也传到从安的耳中。
见王爷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案桌之上的卷宗,从安不免心生疑惑,“王爷当真不慌?”
陆砚瑾抬头看他一眼,“本王有何可慌张的?”
这话在陆砚瑾的耳中听起来就有些可笑,不说他尚且未曾做过什么,就算是做过,他也早早就做了善后的事情。
伏案在桌上,手中朱笔未停,陆砚瑾脸色凝重,耳旁尽数都是从安的声音,“苏姑娘在寻大夫,大抵是为了体内的蜜骨香。”
陆砚瑾不明意味的道:“由她去。”
从安见陆砚瑾气定神闲,显些以为是自己猜错什么。
难不成王爷对苏姑娘说的,没有半句谎言不成?若是没有,苏姑娘怎会在如今想起要寻大夫来,从安怎么都是想不明白的。
陆砚瑾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手中的朱笔微顿,心中出了几分的笑意。
他本就没有说谎,无非就是同阿妧说不知蜜骨香何时能解。
然而这等说辞,就算是有大夫熟悉蜜骨香,他也大可以说是太医并不知效用,至于其他……
陆砚瑾唇角边浮现出一丝的笑来,他只是说会有不大好看的事情出现,其余的种种,可全然都是阿妧自个想出来的。
但是令陆砚瑾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他并未在此事上有任何的干预,苏妧的神情,一天比一天还要凝重一些。
苏妧本是个不愿将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的人,最近几天有合适的大夫就让大夫看看,若是没有就一直在选人来制作冬衣。
反正这种事也简单,大抵算好需要多少人,苏妧他们就在铺子门口贴上告示,不少人看见也能接受,甚至苏妧还想出另一个法子,她们可以提供布料与鸭绒,若是家中还尚且有孩子,夫君又不在家不方便来铺子中做的,可以先交上三百文钱放在铺子中,领上一张字条回去,等到衣裳做好,带着衣裳与字条一道来,压在铺子的三百文钱与做一件衣裳给的工钱,原封不动的退回给她们。
开始不少人都不能接受这一说法,但是大抵周围有人如此做,且发现并未被骗,不少的妇人都过来。
于她们而言,与其在家中看着丈夫不停的埋怨,倒是不如做些事情还能不让自个那般的气恼才是好的。
制作冬衣人手不够的事情暂且被解决,苏妧与崔郢阆发愁的便是另一件事情。
大夫也看了好几个,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大相同,有说蜜骨香终身无解,也有直白说自个并不熟悉的,还有说则需要几年的时间。
不管他们如何说,都没有给苏妧一个确切的答案,看的大夫越多,也越让苏妧感觉到心凉。
两人坐在铺子中,又送走一名大夫,崔郢阆握住苏妧的手道:“阿妧,无妨的,我们再看就是了。”
但是苏妧却看着崔郢阆轻轻摇头,从唇中缓缓吐出两字来,“不必了。”
或许是真的没什么必要再看,倘若只是一个大夫如此说苏妧大抵还会有些信心,现如今,却并不止一人如此说,看来陆砚瑾,应该是没有骗她的。
崔郢阆想要宽慰苏妧,却不知要用怎样的办法。
看了如此多的大夫,若都是这般的说辞,想来也确实是无法;再者太医院已经是天下名医聚集的地方,原先只是以为陆砚瑾使了卑鄙的手段,现在看来,应该也是没有的。
崔郢阆脸色也不大好,苏妧很快就调整好自个,还反过来宽慰崔郢阆,“无妨的哥哥,不过也是与最开始所想的一样,也没有什么不对,不是吗?”
崔郢阆盯着苏妧,“阿妧,是哥哥无能。”
倘若他不仅仅是一个商户之子,或许如今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起来,阿妧也不用遭受这样的罪,甚至还能嫁与他。
苏妧抿唇淡笑道:“哥哥才不是,哥哥能为我寻来南海的珍珠,还能四处走动,这可是旁人想做都做不来的。”
她一番话确实有将崔郢阆给安慰到,不顾苏妧的反抗,崔郢阆揉下苏妧的头发,看她如此凌乱的模样倒是也忍不住的笑了。
今日从铺子中离开的时候,崔郢阆拿出一纸文书交给苏妧,“这是购买冬衣的凭证,你拿回去让摄政王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只管盖上他的印章就好。”
苏妧接过,大致扫了一眼。
从府中出来,她日日都有在练字识字,如今写出的字也算是有模有样,字也都识得,不会有从前的窘境出现。
文书之上是关于此番购买冬衣的,崔郢阆的私印已经盖上,只等陆砚瑾盖好私印就好,并且需要先给五千两的定银。
苏妧点头,仔细将东西给收好,“哥哥放心,我拿回去给王爷看。”
近来事忙,距离她上回蜜骨香发作也不过去十来天,她也没当回事。
天气愈发转凉,身上的燥热在上了马车之后才逐渐显现出来,她原本以为是因为马车之上的炭火太重,还专程拿掉两块炭火,没料到一路昏昏沉沉许久,到了府宅门口她踉跄着下来,婢女一看见就慌忙上去扶住苏妧。
苏妧如今也能感知到自己的不对来,眼前都是花的,甚至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竟有想要贴上去的冲动。
婢女慌了神,“姑娘这是怎得了?可需要找太医?”
苏妧唇瓣微张,身上的滚边大氅被她牢牢攥住,尚有几分清明的意识,她记起陆砚瑾所说,原来,他竟然没有骗人,是当真会如此。
急得快要哭出,苏妧扯住婢女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去请王爷来,快去。”
婢女是一直在府中贴身伺候苏妧的,甚至每回都是她帮苏妧擦洗身子,一见苏妧如此,大抵也能猜到什么。
但她不敢将苏妧一人放在这处,对着不远处的门房招手,门房本还是谄媚讨好的笑意,婢女却猛然一摆手,“快去找王爷来。”
门房摸不着头脑,想要朝婢女的怀中看去,却被婢女用帕子轻打一个,“你这人,看什么看。”
门房摸下头,“姐姐莫恼,我这就去。”
婢女接替苏妧的手,将大氅裹在苏妧的身上,在门前的灯下看的并不真切,却也能看见苏妧面色潮红,满脸都是不适。
感觉她腿都在打颤,婢女也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被王爷一剑给砍死,“姑娘莫急,奴婢让人去请王爷了,定然一会儿就来了。”
苏妧的发丝被她蹭的凌乱,站也站不稳,只能窝在婢女的脖颈处胡乱点着头。
她现下的模样不能被人看见,婢女终究是扶住苏妧,轻声问,“姑娘回马车之中可好?”
杏眸被苏妧艰难的睁开,里头的水汽氤氲开来,苏妧紧紧咬住唇瓣,不想有半分异样的声音泄露出来。
点头,用了自个最后的力气朝马车上去,一坐上马车就将自个的大氅给解开,起伏的雪峰山峦半现,就是婢女都不敢抬头多看上一眼。
她呼吸的紧促,唇瓣微张,小巧的鼻尖也在不停地动着,婢女一边用帕子帮苏妧擦汗,一边不停的朝外头看,只是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王爷前来。
眼看着苏妧已经快要不行,婢女更为紧张,如今的场面,若是王爷不来,怕是谁都控制不住,甚至王爷后头指不定会有多生气。
冲着马车外头喊了一声,马夫听见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婢女扶住依靠在她身上的苏妧,声音中带着焦急,“去看看那小厮怎得还没回来?顺道若是遇上王爷身边的人,请让他告诉王爷速速来这处。”
马夫知晓此事重大,不敢有半分的耽搁,抬起腿就赶忙进到府中去找方才的小厮。
走在半道之上,遇上小厮着急忙慌的跑来,马夫朝他的身后看一眼,没看到人,扯住他道:“王爷呢?”
语气中全部都是诧异,看见眼前的小厮额上都布着一些汗珠,眼神中全是焦急,就知晓定然不简单。
小厮一跺脚,将实话给说出,“可别说了,王爷不在府上。”
马夫心中大惊,他是一直跟着苏妧的,对于府中的事情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王爷今日出府的事情。
二人快步到马车处,婢女听见脚步声以为是王爷来了,结果掀开帘帐并无人。
她甩着帕子,“你们两人可是躲懒去了?怎得没将王爷请来。”
门房着急道:“姐姐莫怪,实在是王爷不在府中啊。”
婢女与门房都是在府中的,竟不知陆砚瑾不在,三人面色登时不好,王爷是主子,本不该轮到她们来置喙,可如今……
苏妧又是一声的闷哼,她尚存一丝的神智,竭力克制住体内不大好的感觉。
圆润的指尖都嵌入掌心之中,苏妧默默流泪,她实在不愿那般的事情发生,若是当真如此,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泪珠淌下来,一面是身上的难受,一面是心中的折磨,苏妧小声啜泣着。
陆砚瑾今日出府并未让人发现,而是直接翻墙出去。
他要去见江珣析,此时江珣析被关起,若是被人知晓他关在何处就不大好,于是陆砚瑾将此事给隐瞒下来,倒是委屈他竟然是翻墙出府的。
一直在牢狱中待了许久,陆砚瑾才从江珣析的口中问出所有的事情。
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江珣析,陆砚瑾没有一丝的怜悯,只是用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看在你曾经效力的份上,此事了结,本王会善待你的家人。”
江珣析得到想要的结果,终究是放心下来的轻笑,“多谢王爷。”
一直以来,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些,只是苏妧的出现是始料未及的,也是他算好的事情中唯一出现偏差的地方。
但若是重来一回,他并不后悔遇见苏妧,与苏妧在船上度过的日子,是他这二十年来无数不多的色彩。
陆砚瑾对江珣析生不出怜悯之心,或许可以说,他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任何人都不足以激起他的心,唯独苏妧是那个例外。
出了牢狱骑上马,陆砚瑾感受着寒风从脸上呼啸刮过的感觉,只是这股的刺痛却并不如心中的刺痛来的要快。
心头倏然一紧,他握着缰绳的手一顿,而后手中的马鞭甩得快了一些,马儿不管不顾的朝前奔去。
从安本是用着一样的速度,然而看见王爷倏然朝前头去,还有些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得也学着王爷的样子,风刮在他脸上更加地冷,从安冻得浑身都在瑟缩。
好在回府的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动作也很快。
陆砚瑾勒马后立刻翻身而下,大氅翻涌,只见他大步朝马车去走去,脸色如墨,并不大好。
马夫他们都焦急地守在马车下头,也不敢离得太近,生怕听到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们赶忙扭头,看见的便是陆砚瑾直接掠过身侧,而后朝着马车之上上去。
倏然一道黑影闯入,倒是将婢女给吓了一跳,在看清楚是王爷后,婢女激动得快要哭出,“王爷,姑娘她……”
话没说完,陆砚瑾直接将苏妧给接过。
被蜜骨香折磨许久,眼中的泪珠直掉,苏妧感觉骨子都在被蚁虫啃咬,难受得不行。
想起他说话不算话,想起他从前做的种种。
苏妧对着陆砚瑾的脖颈亮出贝齿,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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