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
梁靳白走后没多久边慈就收到了许灵他们的电话, 说马上就到了。
边慈把门带上出门去接他们,刚到村口就看见赵湛他们开着车过来了,车门一拉开许灵和周棉棉就先跑了出来, 两个人手上都拿着手机在拍照, 看上去似乎沿途一路上都在拍各种风景照。
赵湛和另外住院医生则很显然的一脸疲态, 对这美景也没什么兴趣, 估计是之前都来过,所以知道这次医援比起欣赏风景, 更多的可能是身心上的疲惫。
“师兄呢?”
赵湛看了边慈一眼,走到后备箱去取东西。
另外两个住院医生也一起帮忙把带过来的部分物资搬下来。
“他已经去诊所那边门诊了。”
边慈走过去帮他们一起搬东西。
赵湛摆摆手, 没让她帮忙,
“东西不多,我们几个就行了。”
“啊啊啊啊啊边慈!”
周棉棉跑过来拉住她看手机里拍的照片和视频,
“你看见了吗!路上的风景好美!好震撼,我在京市从来就没见过这种景色!”
“怎么会有湖水清澈成这样,云层那么低!我拍了好多照片,你有没有看见?”
边慈被她又拉又拽的晃着, 有些无奈的笑着点头, “看见了看见了, 我也拍了好多。”
“是吧是吧, ”周棉棉神情激动, “那等会儿我们再去多拍点,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赵湛他们一人搬了两箱物资从车上下来, 听见周棉棉的话开口道,
“那确实, 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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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后面几天我们会非常忙,今天剩下的时间就是这半个月里你们最后的休息时间了。”
周棉棉发出哀叹声往边慈身上一倒, 做出一副晕厥的样子。
赵湛笑了下,“行了行了,赶紧带路去住的地方,等会儿我们先去诊所那边帮忙,你们几个就先休整一下。”
“好嘞!谢谢赵老师!”
边慈带路几个人先回住的地方,赵湛他们这一楼各自选了房间,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周棉棉和许灵跟着边慈一起去二楼,许灵和周棉棉带的东西都比较多,三个女生费了会儿功夫才把几个大箱子搬上楼梯。
“累死我了。”
周棉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楼梯的阳台往外面看过去,又忍不住道,“不过这里真的风景太好了,感觉住在这儿我可以活到一百岁。”
许灵看了她一眼,故意逗她,
“你晚点可以去做做人口普查,看看当地平均年龄,把计划实施一下,顺便还能留在诊所给林院长帮忙。”
“你怎么不去?”周棉棉反驳道。
许灵耸肩,“我又不想活到一百岁。”
周棉棉脸微红,“你!”
“好了好了。”边慈帮他们把行李箱拉着往前,“先选房间,整理一下东西我带你们去村口的商店买点日用品,这边蚊子也有点多,还容易停电,备点蜡烛和手电筒。”
三个人收拾完东西又去买了蜡烛和手电筒回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边慈让周棉棉和许灵先上楼休息一会儿,晚点等到饭点再叫他们。
想到梁靳白昨晚钓的鱼,边慈打算去厨房那边把鱼篓送到林院长他们家,让他们中午可以做鱼吃。
不过一进厨房,原本挂在墙上的鱼篓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篓子已经空了,地上有血和一些鳞片。
“……”
边慈往一旁看过去,那两只流浪猫正趴在一旁地上,十分安逸的舔着爪子。
差不多到饭点时间,边慈上楼叫醒许灵他们,带着他们去林院长家吃饭。
还没到院子就能闻到里面的饭菜香,三个人进门的时候林院长刚好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几包医疗用品,看见她们立刻笑开了脸,
“你们来了,随便坐。”
林院长动作利索把东西装好,昨晚见过的她丈夫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边慈看过去,才发现林院长的老公腿脚不太好,走路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我去盛个饭,马上可以吃了。”
林院长老公也朝他们几个和善的笑笑,拉开椅子给她们做,又转身去厨房那边了。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用水泥围出一小块地方,半开放的形式,刚刚炒完菜锅还没关,这会儿正热气弥漫,辣椒的辛味混合着各位调料的味道,一时之间满屋子全是。
“闻起来好香啊。”
周棉棉忍不住说了一句,目光好奇的看了看四周。
村里的房子每家每户其实都差不多,林院长家的和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基本布局一样,看起来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很安静,烟火气息很浓。
许灵跟着点头,见林院长还这里面的一间房忙着取物资,她们也跟着帮忙。
等全部弄好,林院长把东西装好放在一边,饭也做好了,直接就让他们先吃。
许灵和周棉棉早饿了,也没客气,已经开始往碗里夹菜。
边慈往屋外看了眼,
“梁老师他们不来吗?”
林院长摇摇头,胡乱扒了几口饭,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
“来不了,太忙了,我等会儿吃完就一起给他们送过去。”
边慈抿了下唇,有些担心梁靳白。
林院长似乎看清她的心思,开口解释道,
“我们这里比较落后,医疗条件也很有限,每年医疗援助的机会都很难得,所以每次你们过来前一两个月我们就会提前通知周围村子的人过来。”
她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门诊量会比较大,很多都是附近周边的村落专门赶过来的,光是门诊估计就得忙个一周左右,实在是麻烦了。”
“林院长,您别这样说。”
边慈听完了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许灵和周棉棉也都是第一次来,在此之前并不清楚这边的具体情况,听林院长一说两个人也面色严肃起来,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做这些的,都是应该的。”
“是的,林院长,这段时间应该是我们麻烦您了。”
林院长看着他们几个,低头笑了笑,
“好好好,你们先吃,我过去把物资送过去,顺便给他们送饭。”
她说完站起身,厨房那边她丈夫已经把几个人的饭菜装起来放在包里给她了,又拿出几片药让她吃下。
边慈看见也跟着站起身,
“我也吃好了,我跟您一起过去吧,东西太多您也不方便拿。”
林院长愣了下,看了眼旁边的物资箱,点了下头,
“好,那麻烦边医生了。”
“没有。”边慈摇摇头,帮忙她拿东西一起出去,叮嘱周棉棉他们吃完先自己回去休息。
边慈帮忙林院长把东西搬到诊所那边,还没到诊所门口就看见村口排的长队。
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小孩,反而是年轻的男女很少。
不过这里的环境几乎都是这样,父母出去打工,孩子由家里的老人照顾,所以村里有很多的留守儿童。
边慈进到诊所里,一眼就看见了在门口门诊台那边的梁靳白。
梁靳白穿着他早上带出去的白大褂,脸上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但却很有耐心。
他看完后需要手术的就让去赵湛和林院长那边登记,只是轻微问题就让去另外两个住院医生那边开药。
几个人一上午就是这样配合着过来的,但因为老人偏多基本讲的都是当地方言,导致一开始效率并不是很高,一上午过去才面诊完不到二十来个。
两个住院医生神情疲态很明显,林院长把午饭拿过去给他们让他们先休息,自己来接过活。
边慈走到赵湛旁边,
“赵老师,您先休息一下吃饭,我来吧。”
赵湛抬头看见她愣了下,看了眼诊台那边专注工作的梁靳白,显然梁靳白还没注意到边慈他们已经过来,
“行。”
赵湛早上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就过来这边,也确实早累的不行。
他起身离开去吃饭,边慈坐在他的位置上继续给过来的村民登记。
梁靳白的位置就在她旁边,他面完后需要手术的才会到边慈这边来登记手术情况。
边慈给前面的病人登记完,往梁靳白那边看过去。
他正在给一个看上去六七十来岁的奶奶在看,旁边站着个穿着红毛衣的七八岁小女孩,正目光定定地盯着梁靳白看。
梁靳白问完老人的具体情况,放下病历本,起身凑近几分去看老人的眼睛,估计是家里只有祖孙两人,老人又看不见,眼睛旁边有不少堆积物。
梁靳白拿起边上的湿纸巾,很有耐心地帮忙她擦掉眼角的堆积物,脸上神色淡然,丝毫没有任何情绪,
“下周过来手术,可以提前让林院长安排我们过去接您。”
他说完,看向旁边的位置,准备跟赵湛交代什么,一转头看见边慈坐在那边位置。
边慈朝着他笑了下,起身把看不见的老人往自己这边扶过来。
后面的病人准备进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时间,只目光对视了两秒各自继续忙碌。
配合着看完三四个病人,赵湛那边已经吃完过来,周棉棉和许灵也从门口进来,准备帮忙。
“师兄,你跟边慈先去吃饭,这边我来。”
赵湛接过梁靳白的活,许灵和周棉棉到边慈那边,让两个人先换下班。
梁靳白起身从诊台那边离开,边慈去旁边拿他的饭盒,手放到盒子底端试了下温度。
“什么时候来的?”
梁靳白已经到边上,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边慈一瓶,拧开喝了口水。
边慈仰头看着他喉结滚动,一瓶水顿时见底喝完,估计是一上午都没空喝水。
她抿唇,拿着饭盒给他,
“没多久,你上午都没空喝水啊。”
梁靳白将手上的空瓶子放到一旁,接过饭盒,点了下头,
“忙起来是这样。”
他顿了下,低眸看着边慈,
“你吃过了吗?”
边慈点了下头,“嗯,我跟林院长吃完一起过来的。”
梁靳白没再说话,拿着饭盒到诊所外面。
边慈拿上那瓶水跟他一起出去。
诊所的位置在靠近公路边上,对面是一片湖,门口基本都是排队看诊的老人和小孩,人很多。
梁靳白走到前面树下的空地那边,对面就是一片湖泊,湖水很澄澈干净,村里有的老人到现在还会从湖里打水回家用。
这边没凳子,梁靳白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垫在草地上,两个人并排坐下。
迎面有湖面上的风吹过来,边慈头发没扎,被风吹的有点乱,她低头想把头发放到一边。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伸手递过来一个发圈。
边慈微怔,视线落在他掌心的淡粉色发圈上,
“你怎么有这个?”
梁靳白神色很淡,“不觉得眼熟?”
边慈拿起发圈仔细看了眼,反应过来,“这是我的?”
“嗯。”梁靳白点了下头,视线看着前面的湖面,语气很平静,“上次去老杨那边送论文,你掉在车上,被奥利奥捡到的。”
边慈抿唇,用发圈将头发扎起来,转头看他,
“你一直留着啊。”
梁靳白侧眸看她一眼,淡淡挑眉,直接承认,
“是。”
边慈看着他,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直接,心下一动索性也直接道,
“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呀?”
梁靳白笑了下,转头继续看前面的湖面,
“比那时候要早。”
边慈心口微震了下,想到在游轮上他打牌故意输给自己那次,
“那是在游轮的时候?”
梁靳白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
“怎么忽然问这个?”
边慈看着他,愣了愣,
“就忽然想到了。”
因为她好像确实不清楚梁靳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说起来他回国两个人见面到现在,也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梁靳白吃完饭,将饭盒收起来,站起身看着前面的湖面,似乎认真地下了下,低眸视线看着她,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说出来可能会吓到你。”
边慈仰头看着他,也笑了下,视线没有回避,
“我胆子挺大的。”
“是吗?”
梁靳白表情很淡,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漫不经心道,
“胆子大每次亲你一下就抖成那样?“
边慈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愣了两秒,很明显的脸红了点,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我先进去帮忙。”
她说完,转身往诊所里面走,
梁靳白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很淡地勾了下,拿起地上的白大褂进去。
坐诊前三天人最多,后面几天人少了不少,慢慢轻松了点,大家开始轮班去坐诊。
梁靳白后面几天都没再怎么去诊所那边,开始在着手之前的手术情况。
镇子上的医疗条件有限,他们跟云城医院那边联系了安排车过来接送病人一起,梁靳白后面几天基本都在往云城那边做手术。
下周这边医援活动就差不多结束,他们最后要去镇上的学校给学生统一做一次视力检查。
原本计划是梁靳白也会过去,但去的前一天晚上梁靳白没回镇上,边慈问了下赵湛情况,赵湛表现有些奇怪,话也说的含糊其辞,只说来不了。
边慈倒也没多想,第二天跟周棉棉他们一起一大早就去了学校那边。
到的时候学校的校长出来接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晚了点。
校长挺不好意思的表示,因为今天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长期资助人也来了,正在操场那边给学生发物资。
赵湛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正好还能一起在操场那边把视力检查做了。
等到了操场边慈才发现来的居然是熟人,席牧。
赵湛跟席牧也认识,看见两个人打了个招呼,不过彼此表现都有些奇怪,赵湛也很快带着另外两个住院医生过去摆桌子了。
倒是席牧看见边慈挺惊讶的,主动往她这边过来。
周棉棉跟许灵早认出人来,之前他们还特地买票去看过蓝鲸现场,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他,都有些激动,但忍住了没打扰人。
“你们医院的医援活动?”
席牧主动开口跟边慈说话,视线还往她身后看了看,似乎是在看有没有其他人。
边慈嗯了声,看出他估计是在找梁靳白,开口道,
“梁老师今天在云城医院那边做手术,没过来。”
席牧挑了下眉,颇为意外的样子,
“梁靳白来了?”
边慈微怔了下,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下头,
“嗯,梁老师是这次的带队人。”
席牧笑了声,眯了眯眸子看着前面的操场,
“看样子是走出来了。”
他脸上表情有些微妙,而且今天的样子看起来跟之前在京市几次见到的他都不太一样。
“酒鬼老师。”
一旁周棉棉忍不住开口道,“我是您的乐迷,能合个影吗?”
许灵原本想拉住人,但没拉住,索性也跟着一起开口道,“席牧老师,我们是蓝鲸的乐迷,从您在红果驻唱的时候就喜欢您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席牧看着她们两,笑了笑,颇为大方的点头,
“合吧,随便拍。”
周棉棉立刻拿出手机交给许灵,“你先帮我拍。”
许灵帮她拍了几张,等拍完周棉棉又帮她拍,席牧全程十分配合着两个人。
“边慈,”等两个人都各自拍完,周棉棉把手机给她,“你能帮我们三个人一起拍一下吗?”
“好。”边慈接过,帮忙他们一起拍了张合影。
“谢谢酒鬼老师!”周棉棉翻着手机上的合影,“您放心照片我们一定不会流出去的!”
席牧无所谓的耸肩,“你们随意。”
他说完,抽着口袋转身离开操场往前面教室那边过去。
边慈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还有之前梁靳白不愿意说的关于程莺的事情,隐约感觉到点什么。
“没想到酒鬼老师私下这么帅,这么平易近人,谁说他之前喝醉酒还打人的。”
周棉棉翻着照片,忍不住感慨。
许灵也翻着自己手机上刚才的照片,“不清楚,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清醒不喝酒的状态。”
“不管了,先过去帮忙吧。”
周棉棉收起手机,看了眼发呆走神的边慈,抬手在她跟前晃了下,
“想什么呢?”
边慈回过神,脑海里已经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诶?”
她说完,转身朝着席牧刚才去的教室那边过去。
周棉棉跟许灵对视一眼,都有点没搞清什么状况。
这边的学校很明显是新翻修过的,操场地面是一般城市才会用的橡胶操场,教学楼也很新。
边慈刚才看见席牧是往前面教学楼的二楼那边过去的,她一路跟着上楼。
楼道里的风吹过来,脚步声踩在空旷安静的楼梯里声音听起来很明显。
边慈到二楼,沿着每间空教室往前走,这边的教室基本都一样,里面的设施也很齐全,还有一些电子设备,一看就是有人走长期资助的。
边慈一路往前走,在一间打开的教室门口停下。
这间教室跟前面的都不太一样,是一间音乐教室,非常大,是前面两间教室的大小,屋子中间放着一架钢琴,还有架子鼓,吉他,很多乐器。
席牧正在屋子中间的钢琴上坐着,视线看着教室前面的墙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边慈站在教室门口,犹豫了下,抬手敲了下门。
席牧闻声侧头看过来,看见是她挑了下眉,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只开口道,
“有事?”
边慈进门,视线落在教室前面墙面上。
那是一面照片墙,上面贴了很多照片,最中间一张是一张大合影。
梁靳白在合影的一角,他看上去还很年轻的样子,跟之前在纪录片里一闪而过的样子很像,冷冽而英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照片中间的是席牧搂着一个女生,看上去姿态很亲密。
女生一头短发,娃娃脸,眼睛圆圆的,十分可爱,脖子上还挂着一只相机,冲着镜头扮鬼脸。
边慈盯着上面的照片,感觉喉咙有些酸涩,开口道,
“她是程莺?”
席牧挑了下眉,侧头看她,
“梁靳白跟你提过她?”
边慈摇了下头,
“没有,上次在云城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个学长,他提过。”
“陈赋?”席牧很轻易的说出这个名字。
边慈愣了愣,“你们认识?”
席牧扯唇笑了下,
“当然,以前老盯着我想撬墙角呢。”
边慈没说话。
但大概已经猜到程莺以前应该是席牧的女朋友。
席牧坐在钢琴架旁,随手按了几个音节,
“梁靳白没跟你说过我们以前的事情吧。”
边慈抿唇,点了下头。
席牧笑了声,“我就知道,当年的事,真正没走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边慈没说话,只看着墙上的照片,
“程莺,是怎么去世的?”
“先天性心脏病。”
席牧开口,语气很淡,也很平静,
“还特倒霉,刚好碰到车祸,一发病,没救回来。”
边慈愣住,没说话。
席牧从钢琴上跳下来,走到前面墙面那边,从里面翻出来一把旧琴,
“当时梁靳白本科快毕业了,打算退出乐队,正好跟着老杨来这边实习,程莺说一个也不能少,带着我们大家一块来找梁靳白劝他回去,顺便来支教。”
“后来开车送一个学生去古城那边,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当时梁靳白是第一个赶过去找现场的人,急救没救回来,程莺就在他手上没了呼吸。”
音乐教室里很安静,门口的风灌进来,边慈站在原地,看着墙上的合影照片。
她记得梁靳白说过,乐队是程莺组建的,她那么用心的给大家每个人拍纪录片,问大家十年后在做什么,但那个纪录片里却没有一分钟是跟她有关的镜头。
她也没问过自己,十年后会在做什么。
边慈忽然懂了为什么梁靳白之前不愿意来云城,又为什么会忽然失约不来学校这边。
如果是她,她可能也没办法释怀。
在自己即将拿起手术刀成为医生前,看着自己的好友在手上没有呼吸心跳,身体变冷。
可能这辈子,她都没有再说服自己握起手术刀了。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跟他没什么关系,送到医院也救不回来。”
席牧声音很平静,但隐隐有颤抖,
“只是有时候人吧,总会为一件事情找一个承担责任后果的人。”
“陈赋他肯定说了很难听的话吧。”
席牧扯唇笑了笑,
“当年他也是这样,他丫的老子都没说什么,他带头起什么哄。”
席牧没再说话,拿起前面的旧琴,拨了几下。
那是一把旧贝斯,上面贴着快脱落的卡通贴纸,可以想象主人是一个怎样可爱和热爱生活的女孩。
边慈感觉喉咙有些堵,说不出话来,只哑声开口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席牧没再说话。
边慈又看了眼墙上的那张合影,转身离开音乐教室。
帮学校的学生门检测完视力已经快天黑,因为这附近只有这一所学校,不少学生都是直接晚上住校的,所以时间还来得及。
晚上八点边慈他们才忙完把东西搬上车往回开。
只有中午在食堂那边吃了一顿饭,他们晚上都没吃东西。
这几天忙完其实差不多快结束,赵湛在前面开车,提议道,
“要不直接开去古城那边吃宵夜,明天再回来?反正也只剩下点收尾工作了。”
大家虽然都挺累的,但最近每天都在林院长家吃饭,早已经有点馋奶茶火锅那些东西了,都纷纷同意。
边慈坐在后面的位置,侧头看着车窗外面漆黑的天和隐隐露出来的白色风车,一直在想上午席牧说的那些事情。
“边慈。”
许灵在一旁发现她的异样,开口叫了她一声,
“你怎么了?从白天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没事。”
边慈扯唇露出个笑,“就是有点累。”
许灵往后面椅背靠了靠,“我也是,这一个多星期感觉过得好快,每天睁眼闭眼一天就完了,之前在科室实习的时候以为已经够累了,不敢想实习结束后正式进医院工作会怎么样。”
边慈没说话,只沉默着看着外面的车窗。
车开到城里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但这边的夜晚也很热闹,街道上人只多不少的,赵湛直接把车开到了火锅店那边。
边慈最后从车上下来,其实她根本没什么胃口,也不太想吃东西。
“走啊边慈。”周棉棉在前面拉了她一下。
边慈跟着一起进去,赵湛订了个包厢,进去的时候他刚好打完电话,给大家宣布好消息,
“师兄他今晚不过来了,我们先吃,吃完明天回镇上收拾一下行李就可以准备回京市了。”
“终于!”
“太好了,我快累死了。”
“想念我的大床。”
大家听到可以回去的消息纷纷哀嚎了几句。
边慈闻言却蹙了下眉,低声问赵湛,
“梁老师他怎么了?”
赵湛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告诉她,
“他这几天太忙,病倒了,在酒店休息。”
“什么?”
边慈心口跳了下,之前就觉得梁靳白工作起来有时候完全不休息,担心他身体,没想到这么快。
她抿唇,“他酒店位置在哪里?”
赵湛原本没想告诉她,梁靳白也在电话里说过不要说,但他还是犹豫了下低头把地址发给边慈,
“别说是我说的啊。”
虽然除了他也没别人。
边慈看着上面的位置,点了下头,“谢谢你赵老师。”
赵湛摆摆手,“你要不吃完再过去?”
边慈起身拿上包和手机,“不用了。”
一旁刚刚点完菜的周棉棉看见她忽然起身要走的样子也愣了下,
“你不吃饭了?”
边慈摇了下头,“我有点累,先回酒店休息。”
赵湛在一旁点头应和,“让她先回去休息,酒店我已经订好了,吃完我们再一起去。”
许灵看了她一眼,明白点什么,只开口道,“注意安全。”
另外两个住院医生没说什么,也只叮嘱了下注意安全。
边慈从火锅店出来,外面街道灯光通亮,路上挤满了游客和摆摊的人。
她看了眼梁靳白酒店跟这边的距离,有大概五公里左右,她直接走到前面人稍微空旷一点的路段,叫了一辆车过去。
一路上都有些堵车,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她直接上楼按照赵湛发给自己的房间号上去。
电梯上升的很慢,边慈看着对面镜面里的倒影,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
梁靳白的房间在顶层,电梯到达楼层,边慈按照房间号码往前走,在门口停下脚步。
走廊过道很安静,地面铺着颜色花纹繁复的地毯,脚步踩在上面几乎听不见声音,边慈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抬手按了下门铃。
没有应答。
边慈想到赵湛说的话,有些担心,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很轻的一声响动,酒店房间门打开,一股熟悉的冷冽苦香从头顶传来。
边慈抬起头,梁靳白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松散的敞开,下摆很乱,脸颊上很明显的泛起点高热的潮红。
“边慈?”
他垂眸看着她,眉头很轻地皱了下,“赵湛告诉你的?”
边慈仰头看着他脸上的潮红,“你发烧了?”
梁靳白垂眸看了她两秒,喉结滚了下,很轻地嗯了一声,拉开门让她进来。
酒店是套房,外面客厅空间很大,落地窗外面时不时有楼下的灯光投射上来。
梁靳白走到岛台前,给她倒了杯水,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前两天有点忙,昨晚睡觉没注意。”
梁靳白把水递给她,抬手指了下她身后的一间卧室,
“你今晚睡那间房。”
边慈没接水,只是走过去,抬手碰了下他额头,
“你没吃退烧药?”
她刚刚从外面进来,手很冰凉,温度很舒服。
梁靳白没躲开,垂下脖颈,让她的手掌心覆盖在上面,很淡地嗯了一声,
“睡一晚明天就好了。”
额头的温度滚烫,边慈感觉掌心都被灼烫,“我下楼帮你去买药。”
她抽回手,转身去拿手机,准备下楼。
手腕被轻轻扣住,梁靳白握住她的手,视线看着她,眉眼漆黑,有种跟平常冷漠疏离很不一样的感觉。
边慈心口微动,反握住他的手,“楼下就有药店,我马上上来。”
梁靳白抿唇,“我跟你一起。”
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并没有要松开手的打算。
边慈看着他,皱了下眉,看着他将外套穿上,带着他一块下楼。
药店就在酒店对面的街道,边慈感觉梁靳白的手掌心也很烫,牵着他从斑马线穿过去。
已经过了零点,药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在看剧的店员。
边慈买了一份体温计和退烧药,梁靳白站在一旁,可能因为存在感太强,店员中途抬头看了他好几眼。
从药店出来再回去也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边慈进门拆开体温计,先让他量了□□温。
梁靳白坐在沙发上,很配合的咬着温度计。
酒店房间的暖气开的很高,边慈脱掉身上的外套,去岛台那边给他倒了杯温水。
“38.6,”
边慈看了眼温度计,这个温度稍稍放下点心来,吃完退烧药睡一觉应该没事了。
边慈把退烧药拆开,看了眼说明书计量,跟温水一起递给他。
梁靳白接过,很配合的仰头将药直接吞掉。
边慈把水递给他,“你怎么不喝水。”
梁靳白没接水,只是低眸视线看着她,声音还是有些哑,边慈感觉他呼出来的气体都是热的,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好好量体温可能烧的不止三十八度六,
“你们今天不是去学校吗?”
边慈手指攥了攥,打算先不告诉他只学校碰到席牧的事情,只点了下头,
“嗯,晚上忙完大家都没吃饭,想着明天也没什么事了,就来古城这边吃饭了。赵医生说你生病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你了……”
她越说越慢,话到最后停住。
因为梁靳白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只视线静静地注视着她。
边慈刚才为了给他量体温吃药还保持着蹲在沙发地毯边上的姿态,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的手就放在梁靳白的膝盖上,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你要不要先休息?”
边慈感觉心脏跳的有些快,移开视线,想起身,但下一秒,梁靳白的指尖忽然触碰到她脸颊。
他掌心温度是滚烫的,但指尖却很冰凉,带着微微的薄茧,握着她的下巴的温度很低。
他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过她的脸,指尖从她的脸颊往下滑动滚烫的掌心也贴上来,将她整张脸抬起来。
边慈被迫仰着头视线跟他对视,头顶灯光刺眼明亮。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黑漆漆地压下来,像沉默的黑色潮水席卷过来,让边慈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她掌心泅湿,但依然强装镇定,视线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
“梁靳白,你要不要去休息?”
梁靳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平静地开口道,
“边慈,我说过的,别对我太心软。”
“我会得寸进尺。”
他说完,直接低下头扣住她的后颈,用力吻上来。
呼吸和吻都是滚烫的,边慈仰着头,很快因为蹲着动作的原因不受控制的往下倒,梁靳白跟着她一起倒在地毯上,手臂很用力很紧地扣着她的后腰。
因为倒下的动作,桌上那杯没喝的水也被一起带着掉下来,带着温热的水温落到两个人身上。
边慈下意识地想推开梁靳白,提醒他水泼了。
但梁靳白并没有管,只是更加用力的亲吻她,抱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好像是在提醒她要专注一点。
边慈被吻的呼吸都有些困难,感觉自己好像也在跟着一起发烧,梁靳白身上的温度只隔着他的衬衫布料传递过来,刚才被泼下来的水将两个人的衣服都打湿,因为摩擦而变得粘稠。
边慈感觉梁靳白身上的温度一直在上升,担心他根本没退烧,在接吻的间隙将手抵在他肩膀上,跟他说话,
“梁靳白,你在发烧。”
她脸很红,因为倒在地毯上仰头的动作,也因为被吻过的原因,还有本来就快的心跳和呼吸的原因。
梁靳白低眸看着她,眼睛很黑,五官英挺锋利,他视线盯着她,很平静地呼吸着,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再次低下头,更深的吻上去。
跟以往都不一样的吻,梁靳白的手从按着她的肩膀往下,到触碰到被水打湿的衣服部分。
边慈的手一直抵在他的胸膛位置,是想推开的姿势,但并没有用力,只是掌心被全部汗湿。
毫无意外的,边慈已经意识到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她慢慢松开手,手臂环住梁靳白的脖子,仰起头回吻过去。
梁靳白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下,下一秒,他起身,稍稍分开,低声问她,
“要先洗澡吗?”
边慈眼睛看着他,眼尾有些红,手还环着他的脖颈,有些迟缓的点了点头,
“要。”
梁靳白注视着她,喉结平静地滚了滚,揽着她的腰从地毯上起来,面对面抱着她,开口道,
“十五分钟一个人能洗完吗。”
“洗不完我进去帮你。”
不要
边慈站在浴室镜子前, 氤氲的热气漫开着整个浴室,她站在镜子前,看见浴巾下脖颈和锁骨位置的红痕。
距离十五分钟只剩下两分钟。
她还没有出去。
外面很安静, 梁靳白中间好像开过一次房间门, 然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她抿唇, 深呼吸了一下, 拉开浴室门出去。
梁靳白并不在外面的客厅,而是站在阳台那边的落地窗前, 窗户应该是打开了,边慈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味和风一起飘进来。
梁靳白在阳台那边抽烟。
可能是因为打开浴室门的声音有些动静, 梁靳白转过身。
他指尖还捏着烟,五官在身后的夜色下衬托的冷峻而淡漠,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浴袍上停留两秒,开口道,
“过来。”
边慈看着他,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是被蛊惑又觉得心甘情愿, 朝着他走过去。
阳台微暗的灯光下, 梁靳白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刻而疏离, 他掐灭手里的烟, 低头看着她, 眼睛黑而深刻,
“十三分钟。”
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 声音很平静地告诉她,
“我本来打算抽完这根烟就进去的。”
说完这句话, 他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风把余下的烟味吹散, 室内的灯光很亮。
边慈被放在沙发上,系着浴袍的带子在接吻的时候已经被梁靳白解开,露出脖颈跟锁骨上刚才被留下的痕迹。
梁靳白握着她的手,教她怎么解开,他好像还没完全退烧,身上的温度很高,指尖每一次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边慈都感觉很烫。
梁靳白在她上方平稳的呼吸着,衬衫完全解开后抱着她起身坐在自己腿上。
边慈感觉头顶的灯实在太亮,又觉得梁靳白看着自己的目光让她也跟着一起头晕升温,在他吻上来的时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地提出,
“想去卧室,把灯关了。”
梁靳白嗯了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拿开,吻了吻她的眼睛,沉默了会儿,淡淡地开口说,
“先戴上,再关灯。”
他说完,拿起身后放在茶几上的盒子,拆开一只。
边慈低头看着上面的字体和型号,感觉心脏跳得很快。
但偏偏他单手拆的动作又很慢,时间好像被无限的拉长。
“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开口说话,想试着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洗澡的时候让前台送上来的。”
梁靳白终于将东西拆开,抬头吻了她一下,
“房间原本有备用,但型号不合适。”
他语气很淡,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抬起眼看着她说,很平静地提出要求,
“帮我戴上。”
边慈脸热了热,没有说话,偏过头低声道,
“我不会。”
“这都不会吗?”
梁靳白声音很平静,抬起手,掐着她的下巴,垂眼看着她,按住她的手腕将东西放到她手上,
“很简单,我教你。”
……
边慈呼吸有些乱,感觉灼烫的温度几乎将她灼伤。
她的手很小,动作幅度也很小,好像在害怕什么,以至于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推上去。
“你能不能自己弄……”
她脸很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将手掌心给梁靳白看,“我真的不会……”
梁靳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帮她一起全部推上去,然后扣着她的下巴用力吻住她。
…………
医援活动收尾马上收尾,第二天一大早赵湛就带着团队的几个人准备回镇上。
出发前想到梁靳白昨晚发烧边慈一个人跑过去照顾,又有点不太放心,打了个电话过去给边慈,准备问问情况怎么样,要是不行他们晚点过去一趟看看。
响了没两声那边接通,赵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梁靳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师兄?”
赵湛愣了下,“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他不确定地又看了下自己拨过去的号码,确认并没有打错。
“嗯,有事?”
梁靳白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哦没事,昨晚你不是生病了吗,我担心边慈一个人过去忙不过来,准备问问情况。”
“我没事。”梁靳白语气很淡,“你们今天回镇上?”
赵湛接过后面周棉棉他们递过来的早餐,吃了一口气,
“对,我们现在开车回去收拾东西,你跟边慈的东西要我们帮忙一起收拾一下吗?”
“不用了。”梁靳白那边安静了会儿,好像是话筒被捂住,赵湛隐约听见梁靳白声音很低的在跟人讲话,他正纳闷,那边梁靳白开口,
“不说了,我晚点自己开车过去收拾。”
说完手机电话挂断。
赵湛看着黑掉的屏幕,反应了两秒,没多想,开车先往镇上那边过去。
——
套房卧室的灯被关上,窗帘也拉了起来,光线很暗。
边慈还没醒,梁靳白给她量过一次体温,有点低烧。
是今早开始的,物理降温后有稍稍好转。
可能是昨晚抱着她去浴室清理的时候没有注意,也可能是自己传染过去的。
尽管按理来说发烧是不具有传染性的。
梁靳白扶着她起身,给她喂了杯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
边慈蹙着眉,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还很困,不太愿意醒。
她靠在他怀里,黑色长发很散乱的落下来,贴着她的脸颊。
梁靳白伸手帮她拨开发丝,低眸看了她一会儿,将她重新放回床上,起身出去。
从酒店离开之前他让前台叫了工作人员进来,每隔一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和喂温水。
开车到姜央镇上有三个小时的路程,梁靳白到的时候赵湛他们已经从诊所那边跟林院长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看见他忽然回来赵湛还愣了下,
“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梁靳白嗯了声,先上了二楼,周棉棉和许灵正在收拾东西,他敲了下隔壁周棉棉的房间门。
“梁老师?”周棉棉愣了愣,“有事吗?”
“嗯。”梁靳白点头,开口道,“麻烦你等会儿帮忙把边慈的行李收拾一下,我帮她带过去。”
“啊,边慈她今天不回来了吗?”周棉棉显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有些傻的问。
他们订的是今天晚上的航班回京市,昨天边慈忽然离开她就有点纳闷,今天还不一起回去,更奇怪了。
梁靳白顿了下,“她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回。”
“不舒服?她怎么了?”周棉棉有些担心的问。
梁靳白沉默了下,刚想怎么回答。
对面房间许灵拉开门,“那麻烦梁老师照顾她了。”
许灵很快地接过话,走到周棉棉这边,将她拉到一边,“我晚点跟棉棉一起帮她收拾好,您直接上来拿就好。”
梁靳白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谢谢。”
从二楼下来,赵湛正在院子中间逗那两只流浪猫,估计也听见他在二楼说的话,转头看他笑着道,
“那我把你跟边慈的票都先退了啊?”
梁靳白点了下头,没有要跟他多说的打算,进屋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出来放上车。
“师兄。”
赵湛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挠着猫下巴,开口道,
“席牧也在这边,你要不要去看看?”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
“什么时候?”
“昨天在学校。”赵湛开口,“估计他也是刚好有空过来送物资吧。”
这边的小学席牧一直在资助,基本乐队没有什么商演活动有空就会往这边跑。
“我知道了。”
梁靳白没再说话,转身出门离开。
赵湛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翻着肚皮晒太阳的两只猫,“还是你们幸福。”
梁靳白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这边学校并没有看校门的保安,学校的大门围墙也很低,大门从里面锁着。
他看了眼,并没有叫人,直接从前面的矮墙那边翻了进去。
里面正在上课,操场很安静,教室那边时不时有上课的声音传过来。
梁靳白直接往二楼那边的音乐教室走。
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放慢了很多,抬头看着上面的教室号。
跟其他几间教室都不太一样,这间教室不是用数字做标记,而是直接叫蓝鲸。
其实当年蓝鲸的名字也是程莺取得,意思是蓝色的鲸鱼,一开始大家都反对,因为乐队里除了她之外基本都是男生,更想取酷一点的名字。
只有梁靳白和席牧对此没有反对意见。
梁靳白是完全被席牧拉进乐队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留下,年少时期的梦想一直是成为治病救人的医生。
席牧是高中时期就喜欢程莺,追了好几年,两个人刚上大学就在一起了,程莺想组建乐队,他帮着拉人,现在看起来这样纨绔不着调的人曾经也是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二十四孝男友。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席牧虽然从来没有对梁靳白表现过任何情绪,但这些年他几乎就没什么清醒的时刻,虽然乐队都喊他酒鬼老师,但熟识的人知道,他以前基本是不碰烟酒的,因为程莺不喜欢。
教室里好像在上课,有吉他拨弦声传出来。
席牧吊儿郎当的坐在钢琴架上,正在教一个小男孩正确的手势,
“你这手怎么跟鸡爪似的,要先按住这根弦,再试试。”
梁靳白走到教室旁边的窗口往里看,人并不多,零星几个小孩在里面。
当地的学校没什么音乐老师,大家也没时间精力来学这些,所以这间教室基本常年都是空着的,只有偶尔席牧过来的时候才会有几个学生。
梁靳白站在门口,席牧很快从里面看见他,他挑了挑眉,看上去并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跟边上的小孩说了句什么,起身从里面走出来。
学校的学生人数不多,很多教室都是空的,音乐教室这一排几间都没人。
席牧从教室里出来,跟梁靳白站在外面的走廊边抽烟。
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儿席牧才开口,
“怎么忽然过来了?”
梁靳白没说话,视线看着下面的操场,夹着烟的手散漫地垂在一侧,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很多年没来了,过来看看。”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说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席牧啧了声,转过身背靠着身后的围栏看着他,感觉随时会翻身掉下去的样子,
“说的跟你当年在这儿待了很久似的。”
梁靳白看了他一眼,难得的扯唇笑了下,低头吸了一口烟,
“嗯,我当年确实来的少,乐队训练去的也少。”
席牧嗤了一声,“你才知道?当年要不是程莺留着你,我他妈早想把你踹出乐队了。”
两个人之间已经有十年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
安静了片刻,梁靳白看向他,
“对不起。”
席牧没说话,侧头吐出烟圈,见鬼似的笑了声,
“你跟我说什么道歉?”
梁靳白没说话,只很淡地勾了下唇角,目光看着前面的操场,
“不是跟你说的,”他脸上表情很淡,语气平静道,“是跟程莺。”
席牧挑了下眉,将烟叼进嘴里,点了点头,
“你确实欠她一句对不起,丫的当年要不是你要退出,我们早出道了。”
他说完,伸手往他胸口给了一拳。
力气不大,梁靳白也没躲开。
席牧从围栏边跳下来,
“替她给的,原谅你了。”
操场的风吹过来,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开,露出眉眼,
“还有,回了京市记得带上那谁去看看程莺,她最喜欢交朋友了,你知道的,”
梁靳白看向他,淡淡抬眉,“谁?”
“就那谁啊,靠,我他妈脑子可能真的喝酒喝坏了,”席牧抬手砸了砸脑袋,“就那小姑娘,边什么来着。”
梁靳白微不可查的蹙了眉,“边慈?”
“对对对,昨天才见过,我这脑子真的。”
梁靳白沉默了会儿,将烟拿开,平静道,“昨天你们见过?”
席牧点头,“对啊,不是她跟你说我在这儿的?我还以为是她给你开解好了呢。”
梁靳白没有说话,但心里大概也明白过来。
“怎么?不是她告诉你的?”席牧猜到点什么。
梁靳白没说话,只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语气淡淡道,“没事。”
“行。”席牧拍拍他的肩膀,掐灭手里的烟,转身进了教室里面。
很快又有弹奏层次不齐的音乐声从里面响起。
梁靳白站在走廊外,抽完手上的烟,转身离开。
——
从学校回去的时候赵湛他们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许灵和周棉棉从楼上下来把边慈的行李箱一起收拾好带了下来。
梁靳白跟他们说了谢谢,把行李箱搬到自己的车上。
“那师兄我们先走了?”
赵湛在门口跟他告别,
“机票已经给你们退了,明天的票记得自己订哈。”
梁靳白点了下头,等他们走了后把东西收拾完一起搬到车上,也往古城那边开过去。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到下午。
套房里酒店安排的工作人员在外面,梁靳白进来后她才离开。
边慈还在卧室休息,中间醒了两次,量过体温已经退了烧,这些都在手机那边被酒店安排的工作人员转告过,不过可能因为昨晚太累睡的也晚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梁靳白进门的时候又扶着她从床上起来,把枕头垫在她腰后,给她量了一次体温,又喂了一杯温水。
边慈已经有些清醒了,迷迷糊糊问他几点了。
“三点二十六。”
梁靳白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腕抬起来,将腕表上的时间给她看。
“什么,”边慈听到时间才完全睁开眼睛,不太相信的扒着他的手腕看了看,确定是马上到下午三点多了,整个人才有些恍然,
“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她皱眉,还不太清楚自己发过一次低烧,中间梁靳白还离开了几个小时。
“没有很久,”梁靳白抱着她,将床头的夜灯打开些,开口道,“今天凌晨六点你才睡的。”
边慈对昨晚的记忆有些混乱,时间概念更加不清楚。
因为做完一次后她就有些受不了了,但梁靳白只是又拆了一只,将她从床头拉了过来。
后面的几次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大概记得一些片段细节。
这个时候画面从脑海里闪过又变得很清晰,边慈觉得好像耳根又有些热。
“要再睡会儿吗?”
梁靳白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很淡
边慈想到昨晚一些类似的画面和语气,但很不一样,
“不要。”
她稍稍起身想自己起床,但身上很酸痛。
梁靳白将枕头从她身后拿起来,让她重新换了个姿势靠着,
“我昨天没控制好。”
梁靳白跟她道歉,抬手将她身上的浴袍往上拉了拉,盖住皮肤上留下的那些痕迹,
“下次我会注意。”
边慈觉得用这种语气说这样的话,很符合梁靳白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
看似温和克制,但实则强势又霸道。
昨晚她其实明明也可以喊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
“没关系。”
她抬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腕,碰到上面的表带,有些凉,
“我愿意的。”
梁靳白看着她,视线跟她对视了两秒,很淡地开口问,
“对你做什么都愿意吗?“
边慈微怔了下,眨了眨眼,没说话。
梁靳白顿了顿,开口叫她的名字,
“边慈。”
他目光注视着她,喉结平静地滚了滚,很慢很认真地说,
“别对我太心软。”
……
机票订在第二天下午。
两个人晚上才从酒店出去,之前半个月基本都在忙,没有好好逛过这边。
夜市晚上的人比刚来的几天要少了不少,因为最近已经开始复工,不少游客都已经离开这边。
边慈一整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下午的时候梁靳白叫人送了餐上来,不过都是一些很淡的食材和汤,边慈并没有吃多少。
所以梁靳白才会在晚上又带她出门,从热闹人多的街市穿过去,梁靳白带着她拐了几个巷子和弯口,最后在一个人并不怎么多的巷子店门口停下。
云城很多这样的街角小店,游客多数只是在那几个热闹的网红街区逛,很少有人来这边。
店里只有几桌人,看起来都是本地的年轻人。
梁靳白带着她进门,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店里并没有服务员上来提醒他们点菜,也没有扫码点单,是很传统的那种纸质菜单。
食物名字看起来也很普通,都是一些当地比较出名的特色小吃。
“为什么来这家店?”
边慈觉得两个人绕了这么多路,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店铺而已。
梁靳白把桌上的铅笔和菜单给她,让她先选想吃的东西。
边慈低头在菜单上看了看,选了两道自己比较感兴趣的。
梁靳白倒了杯水给她,看了眼她勾选的菜,开口道,
“他们家的鸡汤米线味道很好。”
“是吗?”
边慈半信半疑,又点了一道米线。
梁靳白接过,加了两道菜,拿起菜单到前面。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两串葡萄,放到桌上,
“老板娘送的。”
边慈吃了一颗葡萄,很快被酸的眯起眼睛,
“好酸啊。”
梁靳白给她加水,自己尝了一口,也皱了下眉,将葡萄放在一旁,很淡地开口道,
“以前过来的时候老板也送两串葡萄,我们都不吃,只有程莺一个人全部吃光。”
边慈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
梁靳白视线跟她对视,
“你见过席牧了,应该都知道了。”
“嗯。”她点了下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所以没有说。”
“其实没什么,”
梁靳白表情很平静,淡淡道,
“当年跟老杨来这边实习之前我其实一度非常自负,认为自己在医学上的天赋很高,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程莺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其实已经打算放弃继续从事临床医学了。”
“不是因为陈赋那些人的话,而是我自己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继续下去。”
“后来我回到京市,原本打算听老爷子的安排进部队,但后面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我觉得我可以再继续坚持一下,所以才到今天。”
边慈全程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来云城之前我原本就打算跟你说这件事,碰到陈赋是个意外,一下子打乱原本的计划,让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梁靳白顿了顿,视线看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
“现在你全部都知道了。”
边慈没说话,只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
“陈赋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没相信,我只信你说的。”
她抿唇,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我认识的梁老师,是很好很好的人。”
梁靳白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很淡地笑了下,眉梢挑了挑开口道,
“嗯,边慈同学说的对。”
边慈微怔,脸红了下,低头喝水不再看他。
——
飞机第二天傍晚才落地京市机场。
边慈子飞机上睡了一路,出机场的时候全程都是有些迷糊的。
昨天晚上两个人回到酒店并没有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累。
梁靳白提前让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们,边慈上车的时候只以为是普通的网约车。
因为实在太困,从机场回去的路上边慈还靠在梁靳白的肩膀上睡着了,以至于一路上都没注意到前面司机一直在偷偷从后视镜里打量自己。
梁靳白当然有注意,他就是故意让老宅的司机过来接人,好给老爷子提前打个预防针。
到小区那边天已经黑了,边慈并没有告诉外婆自己是今天回京市,但显然这个样子回家肯定会被外婆问一些事情,她索性跟着直接去了梁靳白那边。
到家的时候奥利奥没像往常一样在玄关边等着,而是自己在客厅地毯那边趴着,离开大半个月,一直都是阿姨在照顾,每天带它下楼。
这会儿看见两个人回来似乎也有点闹小脾气,并不像以前那么热情。
梁靳白去岛台那边烧了热水,边慈上楼一路早就清醒了些,过去拿起奥利奥的玩具逗了它一会儿,很快被奥利奥扑倒在地毯那边。
梁靳白端着水杯走过来,抬腿不重不轻地踢了奥利奥一下。
奥利奥不满地冲着他叫了声,但还是乖乖蹲起身。
边慈从地毯上起来,接过他手上的水,仰头看着他忍不住道,
“你干嘛对它这么凶。”
梁靳白淡淡扫了一旁的萨摩耶,面不改色道,
“你问问它我有吗?”
奥利奥似乎听懂他们讲什么,冲着梁靳白又叫了两声。
边慈握着水杯,“它好像在控诉你。”
梁靳白没说话,捡起地上的球朝着前面丢过去,奥利奥跑走去找球。
他蹲下身,抬手将边慈从地毯上抱到沙发上,面对面地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边慈手上还握着没喝完的水,感觉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动了动想下去。
梁靳白抬手扣住她的后腰,仰头看着她,
“这个时候最好别乱动。”
边慈脸有点红,哦了声,没说话。
梁靳白扣着她的腰,将她往前拉了几分,
“实习结束后,要不要跟外婆说你搬过来?”
边慈微愣,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搬过来?”
“嗯。”梁靳白点头,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她,手掌习惯性地扣着她的脖颈,不重不轻地捏了捏,
“还有,这个月底陪我回家去见爷爷。”
溺水
边慈觉得好像有点快。
但又似乎好像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她也想的。
只是去见梁靳白爷爷这件事情, 让她有些不安。
她沉默了会儿,把水杯放到身后的茶几上,伸手环住梁靳白的脖子, 抿了抿唇问道,
“爷爷会喜欢我吗?”
她很少接触梁靳白他们这个圈子的长辈, 唯一一次大概是刚刚跟程京淮在一起的第二年。
有一次程京淮宿醉, 她接到顾航的电话让她去家里帮忙照顾,边慈大晚上从学校赶到他家里, 进屋帮他煮醒酒汤。
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 程京淮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边慈从沙发上起来,头发还很乱,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高跟鞋声音传来,一道很冷漠的女声从头顶响起,问她,
“程京淮呢?”
边慈抬头,看见一张很漂亮的脸, 看上去四十出头保养的很好的女人, 应该是程京淮的母亲, 她曾经在程京淮的书房相框里见过。
她开口想喊阿姨。
但女人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 甚至连问她是谁的意思都没有。
程京淮从卧室出来, 皱了下眉,“妈你怎么来了?”
女人只扫了他一眼, 将包放到一旁,并没有说话。
程京淮这才看见沙发上的边慈, 没说什么,只开口道, “你先回学校,晚点我再去找你。”
边慈从沙发上起来,收拾东西离开。
那时候她大概就已经知道,程京淮可能永远把自己带回家,介绍给他的家人。
梁靳白没说话,神情很平静,只伸手抱住她,漫不经心道,“我喜欢的,他都会喜欢。”
边慈沉默了两秒,点了下头,“嗯。”
梁靳白看她一会儿,眉梢微微挑了挑,抬头吻了吻她的下巴。
边慈没躲开,手臂环着他的脖子,低头跟他接吻。
……
原本是打算好好休息第二天早上再回家,结果第二天又到中午才醒。
比前一天要好一些,边慈并没有感觉到身上很疼,只是膝盖位置磨的有些红。
从卧室出来,梁靳白正站在鱼缸前给金鱼喂食。
边慈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很宽大,刚刚到膝盖的位置,因为昨天晚上做完以后才想到没有打开行李箱,所以直接穿了梁靳白的衬衫。
梁靳白转身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边慈愣了下,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往下拉了下衬衫,
“我的衣服在行李箱里面。”
梁靳白嗯了声,没说什么,只视线落在她小腿上,放下手上的鱼食盒子,朝着她走过来。
边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小声开口道,
“我等下要回家的。”
梁靳白抬眸看着她,挑了下眉,“我知道。”
他往前靠近一步,单手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到岛台那边的高脚椅上。
边慈愣了愣,视线有些怔然的看着他。
梁靳白眼睛微微抬起,漫不经心地说,“想什么呢。”
他起身走到一旁,取出来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来一根药膏和棉签,握住她的小腿,在她跟前蹲下身。
膝盖上的红痕很明显,磨的有些厉害。
梁靳白握着她的脚踝低头给她上药,
“昨天为什么不说。”
边慈低头看着他,视线落在他鼻梁线条上,脸微微红了下,
“我昨天没觉得疼。”
那种时候好像根本没有办法感受到其他以外的感觉。
梁靳白抬眸看了她一眼,眉梢微微挑了挑,语气平静地说,
“下次不从后面了。”
——
上完药,边慈从行李箱翻出来自己的衣服换上。
梁靳白订了餐送上来,两个人吃完午饭,边慈才拖着行李箱回外婆那边。
老太太并不清楚她具体回来的时间,也没问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脸嘟囔了几句,说晒黑了,也瘦了。
边慈其实倒没什么察觉,只不过被一提醒还是量了□□重,真的瘦了几斤。
在家待了两天边慈就回了学校那边,医院那边实习这个月就差不多结束,之后就是准备毕业的事情。
去年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不少毕业后都留在了京市这边的医院,也有一部分选择回了家乡那边,还有一些去了京市这边的几家私立医院。
边慈其实是更倾向于能留在京大附属的,但想留在京市的三甲医院,尤其是京大附属,难度不是一般的简单。
实习组的小群里这几天大家也基本都在聊毕业工作的事情,许灵和周棉棉投了另外几家医院,还有一个男生去了一所很有名的私立医院。
边慈暂时还没投递简历,打算等月底医院实习结束后再说。
开春以后科室不算很忙,边慈负责门诊那边的工作内容,每天下班时间都很准时,会带着奥利奥去楼下的公园那边陪小朋友玩。
不过她还没跟外婆提搬到梁靳白家的事情,但基本每天晚上都回家很晚,好在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都表现的跟不知道一样。
周四的时候梁靳白难得的没有手术安排,但还是在医院等边慈一起下班。
从云城回来以后其实大部分人都已经猜到她跟梁靳白的关系,科室里的人也已经默认两人在一起,但碍于梁靳白平时的性格,大家也不敢调侃,都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倒是许灵和周棉棉私底下拉着边慈问了几次,不过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回答的很含混。
从医院到家,边慈原本是打算直接上楼后就带奥利奥下去玩,但一进门就被梁靳白抵在门后吻了上来。
边慈其实还有点不太习惯,接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不小心咬到梁靳白。
在门口吻了会儿,梁靳白将她抱起来,把人按到前面的岛台上,低头扣着她的脖颈继续吻她。
边慈的衣服很快被弄得散开,岛台上还放着昨天晚上没吃完的小蛋糕。
边慈被吻的身体往后倒,手胡乱的拽着他的衣领,仰头吻到他的喉结。
梁靳白呼吸顿了下,俯下身有些重的咬她的唇瓣,手掌掐着她的腰,力气很大地摁压着一个位置。
隔着衣服布料边慈能感觉到传递过来的坚硬温度和大小,她觉得有点难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伸手拉住梁靳白的胳膊,仰头主动去吻他。
梁靳白偏头躲了一下,把手按在她的肋骨上,不重不轻的往下压了压,靠得很近,但很平静地开口说,
“家里没有套了。”
边慈目光有些茫然,不太理解的看着他,刚想开口说话。
梁靳白却又扣住她腰,低头掐着她的下巴吻上来。
比之前更加用力,他碾着她的唇瓣,很强势地将边慈抵在岛台边上,手掌往下很小幅度地先帮她。
边慈被吻的快没法呼吸,阳台那边的门没有拉上,客厅里光线很亮,一抬眼就能对上梁靳白漆黑的视线紧盯着她。
边慈听见皮带金属扣撞击的声音,感觉心跳地有些快,抓着梁靳白手臂的掌心都冒出汗。
梁靳白低头一边吻她一边握住她的掌心撑开压在岛台边缘,低声说,
“怎么流这么多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每次这种时候他都是这样,如果不是喘息声变化,边慈甚至根本分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在。
梁靳白握着她的手往前带,边慈的手很小,完全不够。
身后的露台那边奥利奥好像在玩球,边慈听见声音,重新将手拉回来一些,平稳着呼吸开口说,
“梁靳白,我想把阳台门关上。”
梁靳白嗯了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拽着她往前,又俯下身吻她。
这几天很频繁,但边慈每次开始的时候其实都还没适应。
岛台边缘很凉,小腿往后的时候很容易撞上去,边慈手抓着他的肩膀,小声的让他别动,又说自己想回房间。
客厅真的太亮了,而且阳台那边门没有拉上,她总是忍不住分心。
梁靳白呼吸也有些紧,低眸看了她两秒,伸手按了按她侧颈泛起的潮红,将她又拉近几分,盯着她的眼睛说,
“宝宝,你脸好红。”
他又吻她的鼻尖和嘴唇,将人抱起来,往卧室那边走。
——
晚上七八点钟两个人才下楼。
边慈先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脸上还有很明显的潮红,找了自己的衣服先换上,一个人先带着奥利奥出门。
楼下公园那边正热闹着,前几天那群小朋友每天这个点都会在小游乐场那边等着她。
边慈今天来的有点晚,他们还没走,一看见她过来立刻围上来,
“姐姐,你迟到了!”
边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了下,
“我不是每天都能按时下来的,下次你们没等到我就可以先回家。”
“不要不要。”
“我们要陪奥利奥玩。”
说着几个小朋友围上来,边慈把绳索拉长,让奥利奥跟他们一起到前面的沙堆那边。
梁靳白还没过来,边慈往小区那边看了眼,没有想太多,直接在一旁的凳子边上看那群小朋友陪奥利奥玩游戏。
奥利奥最近每天都跟这群小朋友一起玩,这边的小游乐场旁边有个沙堆,每天回去都会甩一身的沙,基本天天清理一遍。
边慈打算周末带奥利奥去洗个澡,拿出手机准备预约一下附近的宠物店。
“有人落水了!”
忽然前面有人开口喊了一声。
边慈微怔,往声音那边的方向看过去。
广场前面已经有不少晚上过来的散步人都往一旁的人工湖那边跑过去。
边慈心口跳了跳,看了眼边上还在玩沙子的几个小孩,走过去跟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小朋友开口,
“你们先陪奥利奥玩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她把绳索系到前面的围栏那边,起身往人群那边过去。
这边的公园修建的很完善,广场另一头就是一片人工湖,不算大,但平常有不少家长都喜欢带着小孩那边去喂金鱼。
边慈对这种人工湖有点心理阴影,很少去那边。
这会儿听见动静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似乎已经有人下水把落水的小孩救了上来,正在边上的草坪那边。
边慈挤过人群走过去。
晚上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两边的公园夜灯和前面位置昏黄的路灯落下来。
两边人群零零散散的围着,中间草地上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躺在上面,旁边应该是家长。
梁靳白正弯腰蹲在草地上,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部湿透,头发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旁边放着他的黑色冲锋衣外套。
他正一只手按着小男孩的肩膀,一只手在给他做溺水急救。
边慈愣住,站在人群中间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边的景象。
小男孩呛了几口水很快醒过来,手有些茫然的往前抓了抓,是溺水的人惯常的反应。
梁靳白伸手按住对方的手腕,拿起一旁的衣服起身。
“谢谢您谢谢您!”
一旁的家长连连上前道谢,过去看地上刚刚醒过来的小男孩。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开,两边道路变得宽阔,草坪这边的光线依旧昏暗。
梁靳白拿起外套,一眼看见站在前面草坪上的边慈。
边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视线看向她,拎着外套走过去,低眸看着她,淡淡挑了下眉,
“怎么了?”
边慈没说话,只抬头目光盯着他,过了两秒才开口,声音有些哑,
“没事。”
她摇了摇头,伸手抓了一下子他湿漉漉的袖子,抿唇道,
“我们回家吧。”
梁靳白垂眼看着她,点了下头,牵住她的手,
“嗯。”
——
边慈对当年落水的记忆其实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但她印象很深刻的是自己被救上来的时候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意识,只知道有人按着她的肩膀,耳边声音嘈杂,她什么也听不清。
恐惧和溺水的反应让她只能伸手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胳膊,鼻腔呼吸里几乎全部都是溺水的气息和感觉。
她只记得对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
那只手冰凉,骨骼坚硬,冷漠决绝到毫不留情。
再抓住那只手的时候,她只听见程京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没事了,没事。”
“边慈?”
许灵抬手在她跟前晃了下,
“一上午都在走神,发生什么事了?”
边慈回过神,低头看着手上的消毒工具盘,
“可能没休息好。”
昨天跟梁靳白回家后,她一整晚做梦都是那年落水的画面,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感觉那种即将溺毙的窒息感几乎又袭来。
许灵看了她一眼,笑了下,
“梁老师看着人挺冷淡的,没想到还挺热情嘛。”
边慈微怔,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红了下,
“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许灵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有吗?”
边慈知道她在开玩笑,没说什么,拿着消毒盘往前走,前面病房那边科室医生让她过去给一个眼睛过敏的病人处理一下。
边慈抬手敲了下病房门,里面传来女生冷淡的声音,
“进来。“
边慈推开门,愣了下,病床上躺着的女生一只眼睛包着纱布,旁边沙发上程京淮正冷着脸在低头看手机。
“把门关上啊。”
女生皱眉,语气不太好。
沙发那边程京淮闻声抬头看过来,一眼认出边慈,动作很明显的顿了下,脸上表情有些微妙。
边慈转身将病房门关上,她戴着口罩,看不太清楚脸,只走到病床那边先把病床高度调了下,将工具盘放到一旁。
女生面色有些苍白,素颜,但很漂亮,看上去有些眼熟,边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女生开口说话,语气有些骄纵不耐,“都快一周了,我不会还要去整形科吧。”
边慈帮她把病床调好,走到她跟前,帮她拆开纱布,
“这周应该就能出院,只是简单的过敏,眼皮上方可能抓破需要注意一下,但问题不大。”
她声音很平静,在口罩下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姚羡抬眼看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实习医生好像长得还挺漂亮的,扯唇道,
“谢谢啊。”
边慈没说话,只抬手动作耐心认真的帮她摘掉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一旁沙发上的程京淮靠坐在一旁,没有再看手机,只视线看着边慈的背影。
姚羡并没有注意到程京淮脸上的表情,他们两之前闹了一场分手,上周她再影视城那边出事,实在不知道找谁,又给程京淮打了电话,被他带到这边住院。
这一周他原本都没怎么来医院这边看过她,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过来,但也没讲过话。
“好了,后面注意到不要用手碰,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们。”
边慈把工具盘收起来,起身离开病房。
姚羡说了声谢谢,看着她打开门出去。
“我先出去一下。”
沙发那边的程京淮也忽然起身开口道。
姚羡愣了愣,刚准备开口说话,程京淮已经跨步拉开病房门追了出去。
“边慈。”
长廊外,程京淮开口叫住她。
边慈脚步顿了下,转过身,
“有事吗?”
程京淮视线盯着她,掌心扣着手机,走到她跟前,
“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指的是病房里的姚羡。
边慈愣了下,眼睛弯了弯,
“跟我没什么关系。”
程京淮看着她,喉结滚了下,
“能聊聊吗?”
边慈略微蹙了下眉,看了眼旁边墙面上的时间挂钟,马上到午休,刚好有空,
“好。”
她点了下头,“我先把东西放一下。”
程京淮点头,在长廊外等着她。
边慈放完东西出来,摘下脸上的口罩,带着他往前面消防通道旁的阳台走,
“ 你实习应该快结束了?”
程京淮主动开口。
边慈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点了下头,“嗯,月底就结束了。”
“有想过去什么地方工作吗?继续当医生?”程京淮侧头看着她。
边慈点头,“我应该会留在医院继续做医生。”
程京淮笑了下,眼神闪过一丝落寞,
“真好。”
边慈没说话,视线看着下面医院的草坪那边,开口道,
“其实我想做医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
程京淮愣了愣,“我?”
边慈点头,释怀的笑了笑,到现在她觉得以前那些事情都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他,
“我之前落水,是你把我从人工湖里救上来的,你还记得吗?”
程京淮没说话,只看着她,眼底很明显的闪过一丝茫然。
边慈看着他的反应,笑了下,“你肯定不记得了,后来住院你应该才对我有印象。”
程京淮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看着楼下笑了声,
“你说的是凌雁湖车祸?”
边慈微愣,点了下头,“你记得?”
程京淮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侧眸看向她,
“我记得,但从人工湖里把你捞上来的人不是我。”
边慈看着他,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掌心下意识地收紧几分,脑海里又想起昨晚小区草坪那边的场景,
“那是谁?”
她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哑。
程京淮目光看着她,扯了下唇角,
“你猜到了,是他,梁靳白。”
边慈哑然,没有说话。
程京淮低头笑了笑,似乎是真的觉得这事让人发笑,
“我说他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边慈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但觉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只攥紧手掌心问他,“什么意思?”
程京淮呼出一口气,目光有些放空的看着前面,
“我没这么大度,有些话,你最好自己去问他。”
他说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直接离开。
边慈站在原地,停顿了很久。
——
梁靳白下午和晚上都有一台手术,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边慈没回去,但好像已经趴在沙发那边睡着了。
她最近有时候如果太晚都会直接在这边留宿,但有时候她也会为了不让外婆担心在大半夜让自己送她回家。
梁靳白进门换鞋,把外套脱掉,走到沙发那边,脚步很轻很慢。
奥利奥也蹲在一旁睡觉,听见脚步声很警觉的睁了睁眼睛,看见是他后又懒洋洋的闭上。
梁靳白低头看了会儿沙发上的边慈,她已经洗完澡,身上穿的是之前那件衬衫。
自从那天后梁靳白衣柜里的几件衬衫和T恤已经成为她的睡衣了,因为材质好,也够宽大,边慈也很喜欢。
地毯下面有一本翻开的书,应该是她刚才看书看得困了。
梁靳白把书捡起来,应该是从他书房里随便抽的一本,很无聊的内容,他自己也没看完。
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声吵醒她,边慈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见梁靳白愣了愣,又下意识的抬眼想看墙面上的挂钟时间。
“十一点半。“梁靳白把书放在茶几上,抬腕看了眼表,告诉她时间。
“这么晚了……”边慈皱了下眉,似乎是想从沙发上起来。
梁靳白伸手去拉她。
但她没握他的手,而是从沙发上坐起身,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在他胸膛蹭了蹭,
“你回来的好晚。”
她声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沙哑,很容易勾起点遐思。
梁靳白顿了下,低下头手掌扣着她的脸颊,跟她接吻。
边慈仰着头,很主动地回吻过来,甚至自己打开牙齿,很轻易地让他进来,也会在他进来的时候,很小心地舔了舔他的下唇。
梁靳白感觉她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但没有想很多,只抱着她去了卧室那边。
结束的时候已经到凌晨,很晚了。
边慈被他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没吹干,梁靳白把她放在岛台边的凳子上,去给她拿吹风机。
奥利奥蹲在一旁,试图将爪子扒拉到岛台的边缘。
边慈低头拆了一根零食棒喂给它。
梁靳白拿着干毛巾和吹风机出来帮她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一响起,奥利奥立刻跑掉。
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梁靳白将吹风机收起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已经到凌晨一点多了,边慈确实有些饿了。
梁靳白打开冰箱,里面有酸奶和一些手作面包,他看了眼,问她想吃什么。
边慈趴在岛台边看着他,看起来很乖的样子,但却摇了摇头,
“我想吃冰淇淋。”
梁靳白动作顿了下,转头看她,挑了下眉,
“现在?”
边慈点头,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可以吗?”
梁靳白关上冰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走到玄关那边换鞋,问她,
“想吃什么口味的?”
边慈看着他,“话梅味。”
梁靳白点了下头,拿上车钥匙出门离开。
附近的便利店有几家,不过话梅味的冰淇淋并不好找,边慈不知道梁靳白要找几家店。
她坐在岛台边,低头看了看跟前的奥利奥,从凳子上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客厅里很安静,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在闲散的来回游荡着。
边慈走到阳台边,拉开玻璃门透气。
京市这几天的温度慢慢有回升,但晚上还是一样有些冷。
她想到白天的时候程京淮说的话。
本来今天晚上她是打算直接问梁靳白的,但是话到嘴边很多次又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只是很多被她忽略的事情好像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在云城遇到的占星师,说他们认识已经认识很久很久。
边慈当时自己开玩笑似的说她算的不准,但却梁靳白却付了一笔钱过去。
还有她问过他很多次,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但他都没有回答。
还有论坛的事情,和奥利奥。
边慈思绪有些乱,室外的空气吹进来也冻得裸露的膝盖有些冷。
她转身回到客厅沙发那边。
茶几上放着她下午随便从梁靳白书房拿的一本书,边慈打算放回去。
奥利奥跟在她身后一起往书房那边跑。
边慈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架边,打算把书放进去,找位置的时候奥利奥忽然跑到书桌前,抬起爪子不小心碰到了梁靳白的电脑,页面打开,有些亮。
梁靳白平常在书房待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多,但他似乎习惯不关电脑。
边慈把书放好,走过去打算将电脑关上,手刚刚碰到鼠标那一栏,忽然有邮件跳进来。
她微愣,指尖不小心一划直接点开了邮件。
是赵湛发过来的一封邮件。
附件是一张照片,
【师兄,我在旧手机里翻到了这张照片,你肯定会想要。】
边慈愣了愣,手指按在鼠标上,看着赵湛发过来的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照片附件。
画面加载变得清晰,照片在电脑屏幕上放大。
照片上赫然是十八岁那年还穿着校服的她,正蹲在红绿灯闪烁的斑马线旁边埋着脑袋。
周围都在下雨,是四散而过的人群和举着伞来回走过的人。
她低着头,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她旁边,将手中的伞完全倾斜在她头顶。
梁靳白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眉眼漆黑冷冽,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垂下眼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手中的伞柄完全倾斜到一旁,一侧肩膀被雨水完全打湿。
边慈握着鼠标,感觉喉咙有些干哑,身体无法给出指令,只盯着上面的照片看到眼睛酸涩。
原来他真的早就见过她。
在更早以前。
奥利奥在一旁扒拉着到书桌边缘,咬着她的衣摆叫了两声。
边慈掌心动了动,平稳地呼吸了几秒,抬手关掉页面,带着奥利奥从书房离开。
落水
梁靳白发现边慈这段时间有点奇怪。
但具体什么地方好像有说不太清楚。
不过那天凌晨他跑了五家便利店才买到了那支话梅味的冰淇淋。
之后第二天边慈就主动从家里搬了过来。
上周医院的实习已经结束, 她最近基本都在家和学校两边来回,奥利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带。
老爷子那边自从机场接过人以后,基本每隔几天都要给他来一通电话, 催促他赶紧把人带回去。
梁靳白结束完一台手术, 在楼道那边应付完老爷子的电话, 抽了半根烟转身准备回办公室那边。
“师兄。”
赵湛从前面走廊过来, 也是来这边抽烟的,伸手搭过来,
“借个火。”
梁靳白把打火机给他自己点。
赵湛接过看了眼,“师兄你什么时候换打火机了?”
梁靳白没理他, 低头吸了口烟,把打火机收回来,淡淡道,
“你最近什么情况?”
前两天科室出了点意外,钟愿跑到科室这边,点名道姓找赵湛,事情差点闹大, 最后还是梁靳白出去把人带到自己办公室那边。
“别说了。”赵湛脸有点黑, “我俩前段时间不是复合了吗, 她不知道抽哪门子风, 非要跟我结婚。”
梁靳白指尖夹着烟, 视线看着窗外,很淡地蹙了下眉,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赵湛往后靠着墙,一副见鬼的样子, “我脸上哪里写着英年早婚几个字啊?”
梁靳白扫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提醒道,“你不年轻了。”
赵湛差点被烟呛了下,“我才三十一呢。”
梁靳白没搭理他,夹着烟的手顿了顿,过了两秒才开口道,
“你不够喜欢就不要耽误别人。”
钟愿跟赵湛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梁靳白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边慈跟钟愿关系不错,但她似乎并不清楚钟愿跟赵湛的事情。
赵湛没说话,只吐出烟圈,笑了声,
“你说的对,我确实在耽误人姑娘。”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点什么,撞了下梁靳白的肩膀,
“怎么样师兄,照片收到没?”
“我说怎么之前说见到边慈那么眼熟,原来那年我们碰到的那小姑娘就是她啊。”
梁靳白闻言动作顿了下,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什么照片?”
“你没收到?”赵湛纳闷,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我不是发你邮箱了吗。”
他低头找了找,翻出照片,递给梁靳白,
“喏,就这张,那年我们不是回一中那边搞什么毕业宣讲嘛,就那哭了一路的姑娘,后面我们还把她送到医院了,你不记得了?”
梁靳白看着他递过来的照片,视线落在上面停留了两秒,“你什么时候发到我邮箱的?”
赵湛愣了下,“就上周吧?我刚好在旧手机翻到了。”
梁靳白没说话,只掐灭烟,
“嗯,我知道了。”
他说完,转身往楼道外面走。
赵湛一脸懵,“哎,要不我再把照片原图导给你?”
梁靳白没回话,只带上楼道门离开。
赵湛口中说的时间其实并不是梁靳白第一次见到边慈。
他真正第一次见边慈,是十年前出事后从云城回来的那天。
飞机落地后他没有上老爷子安排人过来接的车,程京淮当时作为他最好的兄弟,知道出事后第一个来机场接他。
开车回去的路上,程京淮原本打算带他去山上飙车发泄一下。
结果中途遇到道路封禁,说是前面山路出了车祸,一对夫妻当场去世,女孩跟车一起掉进了前面的人工湖,在等施救。
刚刚发生程莺的事情,梁靳白听到情况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又不是救世主,握手术刀的手也无法救下所有人。
路被封了暂时过不去,程京淮下车去前面的便利店超市买水,梁靳白坐在车上假寐。
不知道是因为窗户隔音效果不好,还是因为外面围观的人群声音实在太大。
他推开车门下车,挤过前面的人群看见拉开的警戒线。
人工湖很深,刚刚开发不久,车子连带着人一起掉下去,普通人很难施救,大家都在等专业施救队过来。
梁靳白看着沉底的车,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拉开警戒线,往前走。
身后是工作人员的训斥声,他没管,直接跳下湖。
车子沉底的位置有些深,他游过去的时候发现车窗已经碎了,坐在后排的女孩被安全带束缚着,所以才没有像父母那样当场被甩下车,只不过因为碎掉的车窗玻璃片眼睛好像被划伤。
梁靳白游过去,把人捞上来。
上岸的时候人群都在惊呼,他只感觉抱着的女孩身体轻的像一片羽毛,体温也很冷。
让他想到程莺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他将人放在草坪上,按着她的肩膀急救,水吐出来。
人醒了,第一反应是伸手来抓他的手。
很用力,很紧。
梁靳白并不想多留,拽开女孩的手,起身捞起地上的外套挤开人群。
程京淮买完水回来,看见他浑身湿透,愣了愣,刚想说话,梁靳白直接拿过他手中的水和车钥匙一起,把车开走。
当时他其实根本没太记住救上来的女孩的脸。
只记得她拽住自己的手的力气很大,强行拉开的时候他的指骨都发出声音。
再见到人是梁靳白被老爷子送进部队后的两个月。
老杨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去医院找他,梁靳白选择休学后最担心的人就是老杨。
不过他一回到京市没多久就被老爷子送到部队里,压根没什么时间见人。
梁靳白去了一趟医院那边,被老杨训斥了一通,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在部队那两个月里,他已经很少zd想起实验室的感觉,也没jd自己是必须要做医生的。
从老杨办公室出来,梁靳白碰到当时还在医院这边实习的程京淮。
程京淮拉着不让人走,跑去跟科室请假要跟他一起出去,硬是让梁靳白等在医院长廊这边。
边慈就是在这个时候再度出现的。
虽然穿着病号服,眼睛也包着纱布,但是梁靳白还是一眼认出她就是那天自己救上来的女孩。
她被护士搀扶着进去病房,从梁靳白身边路过。
“太冷了,吃什么冰淇淋。”
“眼睛会好的,你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护士开口安慰她,语气有些严厉。
梁靳白听见她很小声的说,
“我就只吃一支,好不好姐姐,话梅味的,对面的便利店就有卖的。”
“外婆不会知道的。”
护士把人扶进病房,很快从里面出来,又继续去其他病房忙碌,显然是把话梅味的冰淇淋忘记了。
梁靳白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出门到外面的便利店,问店员有没有话梅味的冰淇淋,买了一支。
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梁靳白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推开门进去了,边慈已经睡着了,很安静的在呼吸,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两侧,看着很乖。
跟那天从人工湖里被捞上来的时候紧紧拽着他的样子很不一样。
梁靳白把冰淇淋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里,觉得可能等她醒过来就化掉了,考虑要不要叫醒她。
“靳白。”
门外程京淮跟科室那边请好假,看见他在别人病房里,小声道,“你在人小姑娘病房里干什么?”
边慈被吵醒,动了动,想起身。
梁靳白从病房出去,程京淮似乎并不知道她就是那天落水的小女孩。
“是程医生吗?”
病床上的女孩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对,是我,没事啊,你好好休息。”
程京淮拉着他出来,“有事叫护士就好。”
他说完带上病房门出去。
有时候就是很多这样的巧合,她以为放在床头柜杯子里的话梅冰淇淋是程京淮送的,以为那天把她从人工湖里带上来的人也是程京淮。
梁靳白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但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不是了。
或许是那支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话梅冰淇淋有什么魔力,梁靳白从医院回去后,跟老爷子说自己不想再回部队了,还是想做医生。
老爷子大发雷霆,第一次用拐杖打了他,但把自己给气进了医院。
不过也同意梁靳白继续回学校念临床。
回到学校以后梁靳白有时也会往医院那边跑,偶尔会买一点小姑娘爱吃的零食放到她病房里,但每一次去的时候很凑巧,要么她不在,要么在休息。
所以他没有跟她说过话。
再后来实验室有一段时间很忙,程京淮念完本科就没有再继续,选择回去家里的公司。
梁靳白再去医院的时候得知她已经出院离开。
那个时候他其实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后来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过,梁靳白也没怎么想起她,只是记得话梅味的冰淇淋,还有用零食就能哄好小朋友。
再见面是在他研究生毕业升博的阶段,那时候他已经从老宅搬了出来,住在离医院和学校都很近的小区那边。
有一天晚上他开车从学校回去,等红绿灯的时候一旁的便利店那边传来流浪狗的叫声。
梁靳白打开车窗,有些好奇的看过去,一眼就认出蹲在路边喂流浪狗的边慈。
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上高二,跟一年多以前比起来其实变化不算大。
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穿的是附近高中的校服,很普通的女高中生的打扮。
她手上拿着刚从便利店买出来的热狗,正在喂那几只流浪狗。
梁靳白看了会儿,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应该都不会再见到她,没想到又碰到。
他把车开到路边,从车上下来,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点了一根烟,看着她喂完一根,又跑进去买了两根分给剩下的几只流浪狗。
从她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梁靳白猜到她应该就住在附近的小区。
果不其然,之后几天,他开始刻意在那个时间段回去,有时候会下车进便利店里买一瓶汽水,一包烟。
终于他又一次碰到她。
两个人从便利店门口擦肩而过,她付钱的时候梁靳白就站在她身后等着排队,看见她扎起的马尾,和校服下一截白皙的脖颈。
她根本不认识他,也不记得他。
梁靳白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
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她不过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经常能在那家便利店碰到她,不过也不是经常。
过了大概半年左右的时间,她应该也升高三了,开始来的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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