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沈囿怔了下, 问他,“比什么,你怎么这么幼稚?”
眼眸半敛, 裴影取下手上的护腕, 一圈一圈解下, 妥帖放进背包里, 从今天见到他起,他心里就压着一口气,前男友这个身份,令他如鲠在喉。
他曾经拥有过他喜欢的人, 他不知晓他们的过去, 多么缠绵亲昵, 正如他始终无法确定沈囿对自己的感情。
“比就比。”裴影答应下来,他看向沈囿, 认真开口, “囿囿,放心, 我不会输。”
眼底情绪复杂,沈囿轻轻开口:“你不了解他。”
“正如我不了解你的过去。”裴影似乎已经站在下风处,问出的话里都带着犹疑:“你们曾经深爱吗?”
眼睫轻颤,眼神闪动了下, 沈囿嘴唇张了张,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她没回答。
裴影却已经确定了想法,“很难忘?”
沈囿否认, “没有。”
“姐姐, 我请你以后把很难忘的人换成是我好不好?”他声音放得很低,仿佛请求。
酝酿的情绪发酵, 泛滥,沈囿给不了答案,也给不了承诺。
裴影却已经站到篮球场中央,手掌中旋着篮球,满带一身锋芒地做好准备赢战。
“二哥,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方哲担心道。
拉下运动服拉链,抬手脱掉,露出内里的黑色短T,袖口暗线纹了一只鲨鱼,脖颈上一条银链,尾端挂着的是一枚戒指。
沈囿认得,是当年她让设计师定做的一对情侣戒指,她的早扔了。
原本送给他,没见他戴过。
左臂的疤痕泛白,隐隐有血迹,似乎还能看见子弹嵌/入的痕迹。
他在纽约那两年,得有多疯,才能中弹。
身材清瘦,肩背宽阔,脖颈纹身往下,隐约可见结实背肌,沿着脊柱往下延伸,腰身劲瘦,肌肉弧线流畅。
袁解做裁判,单手将球高高抛起。
灯光被篮球遮盖,在地下罩出一片阴影,祁禹时和裴影同时起跳,伸手排球,肱二头肌绷紧,肌肉线条流畅。
祁禹时抢先拍到球。
从二分线外往里,一触即发般,祁禹时三步扣篮,裴影也不甘下风,起跳高度很高,一下拍走球。
进攻防守,极富力量感,两人投球的准心都差不多,基本上是一投一个准,所以抢球环节就格外激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比分起初一直是追平,到后面,约莫是裴影不太擅长打篮球,又或者之前体力消耗过多,总被祁禹时压制着,抢不过球。
到后面越打越狼狈。
沈囿看得有点着急,在外面喊,“注意安全,裴影!”
“礼物我可以给你送新的。”
裴影心底也有傲气,比分拉了五分,也不肯认输,挑衅,“沈囿她不喜欢你了,趁早放弃好吗。”
额发鬓角全是汗,祁禹时低眸看他,漆黑眼底像藏了一把刀,在下一球抢到跨栏上分时,直接与他重重撞了一下。
左臂剧痛,他皱了皱眉强忍,单手一个倒勾把篮球投进篮网。
而裴影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一跤,右脚脚踝擦在橡木地板上,摩擦出伤口,有血流出。
沈囿上前来,蹲下身帮他查看伤口,冷茶色眸底是焦急关切,她伸手轻轻按了下他脚踝处,“疼吗?”
篮球砸落在地重重一声,祁禹时半边手臂疼得木了,喉咙痛哑,唇色苍白,他看着她关心紧张他的模样,心口压抑着的痛感蔓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赢了,扔掉。”他盯着裴影的眼睛,嗓音低沉,仍旧冷硬得不留一丝余地转圜。
沈囿抬眸看他,没有好语气,“你是故意的,祁禹时?”
扯了扯唇角,他回:“是,又怎样?”
他可以不抢,但他没理由让着他。
“卑鄙。”沈囿语气里全是鄙夷,处处都护着他,她拿了酒精轻轻帮他擦拭伤口消毒,无微不至,关怀到极点。
裴影握她手腕,低低道,“我自己来,姐姐。”
“能站起来吗?”沈囿扶他,直接一手揽住他腰。
下一秒,她被祁禹时一把拽过来,睨了眼林浩:“站那是死了吗!”
林浩连忙弯腰把裴影扶起来。
而沈囿甩他手,“放开!”
“别让我看见,你再碰他。”狭长眼底一片阴鸷,占有欲极强,一手垂着,伤口疼到冷汗直掉,他也不放她手,冷冷警告,“听见了吗?沈囿。”
沈囿用力挣开他,骂他,“疯子。”
转身又到裴影面前去查看他伤口。
额角绷起青筋,整片左臂都麻木到几乎感觉不到,他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人色。
而沈囿一眼也没再看他,不关心他也受伤了。
杨玥看他神色不对,连忙过来,“先生,你还好吗?”
方哲让林恪过来。
左手垂下,碎发微垂,汗水沾湿了些,祁禹时眼尾泛红,眼底情绪受伤且偏执,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最后提醒,“裴影,你输了。”
裴影抓过背包,直接把护腕护膝一齐扔到旁边垃圾桶,而后一声不吭。
衬衫黑裙,沈囿坐在他旁边,决绝冷然,不再回头看一眼,只是对他温柔开口:“小影,礼物我以后补你。”
“你脸色很不好,受伤了吗?”杨玥看他满头的汗,苍白到没人色,有些害怕。
转身,强忍着剧痛,祁禹时往场外走,那些温柔亲昵的话语都不会是对他说的,他爱的女孩,再也不会关心他。
她眼里,怎么会有他呢。
“要不要去医院?”方哲也被他的脸色吓到了,“二哥。”
林恪过来,有些紧张:“祁总。”
喉咙嘶哑,疼痛,黑体恤长裤,男人身形劲瘦挺拔,长指微曲,隐忍而痛苦,只开口:“回京岭。”
…
沈囿离开上海的时间是周末,隔壁房门早上了锁,也没再见过芝麻的影子。
裴影仍旧按时给她发消息,分享日常,沈囿都积攒到一起没回应,只在上飞机前回了一句,我走了。
没有告别,她不喜欢那种场景。
落地时已经是傍晚,从机场大道往外,一路蜿蜒着燃起路灯,刚下过雨,地面是湿的,隔着玻璃望出去,城市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晰。
沈囿搭着薄薄的羊绒披肩,神色疲倦,似乎生理期快来了,腹部隐隐作痛。
杨玥泡了红糖水递给她喝,“暖暖。”
手腕搭着保温杯上,拧开后,沈囿轻轻抿了一口,漆黑眼珠望向窗外眨也不眨。
杨玥猜不透她的心思,只问,“囿囿,你喜欢裴影吗?”
“喜欢的话,为什么不答应他现在做他女朋友,而是要等到他毕业后。”
长睫纤细,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她皮肤白皙细腻,在这阴雨天里像浸过水的栀子,润的,湿的,冷的。
“喜欢。”抿了抿唇角,沈囿情绪冷然,“就得在一起吗?”
而且在经历过那样一场刻骨却又遍体鳞伤的爱念后,她对所有一切的情绪感知仿佛都变得很淡。
对裴影,少年热忱,赛场表白那一瞬她心底似乎滋生了细微的喜欢,从与他交往的细枝末节里积攒,她对他有好感,但远远称不上爱,也不会有迫切渴望在一起的冲动和浓烈的情感。
她相信爱可以培养,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所以也愿意接受裴影,但前提是,要敌得过现实。
他在读书,她在距他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拍戏,聚少离多,想见一面都会很困难。
而且他处在大四关键期,继续体育生涯还是作别出路都没有既定,她不能成为干涉他未来选择的障碍。
“我们都成熟了,应该更理性的思考问题,答应了他又能怎样,徒增烦恼。”
玻璃倒映着女人的侧脸,杨玥轻轻感慨,“那还是因为不够爱,才会考虑这么多。”
沈囿笑笑,没回答。
六月初,沈囿无缝进入剧组,继续拍摄《破译》下半部。
地点在京岭,舒曼去探班的次数多了些,竟然也会看见霍云争认真地和沈囿探讨拍摄问题。
她没那么横眉冷对,只是把给沈囿买的吃的放在她那一面,嘱咐她,“下周要去法国了,倒时差参加晚宴应酬的时间很多,这几天拍摄别那么累,以免到时候状态不好。”
“放心,曼姐。”沈囿挪开剧本,继续看下去。
舒曼看她这幅淡泊的模样也忍不住要点醒她,“最近那几个爆火的小花都开始有动作,在热搜上拉踩,野心勃勃都想在这次法国电影节里拿下奖项,你不争一争,怎么成为顶流,怎么稳住?”
霍云争仰靠进藤椅里,笑,“曼姐,你好胜心太强了吧。”
拉了把椅子,舒曼坐下,“你当初不是我好胜心强,能把你带出来吗?”
“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你,曼姐。”霍云争态度认真了很多,“那三年教会我很多东西。”
沉默了下,舒曼心回:“不必怀念了,毕竟最后闹得很难看。”
“我当时违抗不了公司意愿。”霍云争愧疚道。
“我自己看错了人。”
斟酌了下,沈囿问:“曼姐,你以前是他经纪人?”
“是。”舒曼开口:“我最后因为结婚怀孕被开了。”
“两年后又离婚了。”舒曼伸了伸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已经取下,那一圈淡淡的戒痕却还在。
她为她老公放弃了事业,在她带的艺人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接受公司安排回家待产。
孕期十个月,男人的耐心被消耗得很快,总是推脱说公司请不了假,没办法在家陪她照顾她。
那时候舒曼还有积蓄,自己请了阿姨照顾,却在她老公回家看见时被说浪费钱不懂节俭。
产后抑郁,身材走样,头发大把大把掉,也极少得到她曾深爱的男人的陪伴。
那段时间哄不好孩子,舒曼经常抱着孩子一起哭,哭累了又爬起来喂奶换尿布,神经衰弱,后面还要被说没工作在家吸血。
最低谷的那段时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然后在小孩一岁的时候,她发现了他老公出轨,是他公司比他年轻的女同事。
“其实我那时已经不惊讶了。”
“只是按部就班走流程让他签离婚协议书,他不同意就法院起诉,我留了他出轨证据,留了我儿子每一笔支出转账费用的记录,最后和他对簿公堂的时候,你知道多可笑吗,他只给我小宝买过一个拨浪鼓玩具。”
“我胜诉了,走出法院的时候很平静,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挺惊讶的,不过一段婚姻,怎么就让我曾经深爱的人面目全非变得可憎起来。”
“我想起他忏悔的那些话,只觉得很可笑,我甚至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爱他了,我只为自己度过的这两年感到不值。”
舒曼喝了口咖啡淡淡道,“事业有起色的时候不认真对待,以后总会后悔。”
“男人都不可靠,别轻易陷进去。”
霍云争投降,“曼姐,我可不是你老公那种极品,别一杆子打死啊。”
“沈囿,你还好吗?”
愣怔了下,沈囿端起瓷杯对他碰了碰,“还好,我自己有判断力。”
“庆祝你,曼姐,你走出来了,重获新生。”瓷杯清脆一声响,沈囿喝完了剩下半杯咖啡。
丢下剧本起身,继续专注的投入下一轮拍摄之中。
…
六月多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天空总是阴沉,铅灰色云层压得很低,总有一副山雨欲来的征兆。
傅青森飞去纽约,代表祁禹时管理sinye集团事务,而祁禹时从上海回京岭后除却工作外很少有娱乐。
手臂的伤似乎已经好了,但留下了后遗症,阴雨天会伤口发痒,隐隐作痛,缠缠绵绵的,总治不到根。
办公桌上咖啡冷掉,有秘书进来换了杯新的,落地窗前一盆箭竹尖端滴着水珠,青翠欲滴。
林恪站在桌前汇报工作,偏暗光影里,男人一身黑西装,袖扣镶嵌的是颜色很深的宝石,裁剪得体精良,长指轻敲桌椅,慵懒而又倦冷。
对一切事都提不起兴趣,听了几句项目提案,他只有一句否决。
“大少订了去法国的机票,想陪江南意一起去。”
眼皮也没掀,玻璃窗镜面映照出男人利落锋利的轮廓,手指骨节凸起,又多了处纹身。
一朵开败的百合花,烧掉根茎,血一样绽开。
颜料注射进去的时候似乎也没有痛觉,只觉得好像某种东西被剥离,皮肤和血肉都不属于自己,只有很淡的哀伤。
“付夫人和老爷在家等您,他们希望您尽早成婚。”
宋珑醒来无望,转到普通病房,只剩下呼吸,对外界刺激无任何意识反应,完全成了植物人。
他们年纪大了,想要抱孙子孙女。
食指指腹玻璃划开的伤口已经结痂,再按压也没有一点感觉,祁禹时没回答。
冲泡一杯胃药,林恪递过去,“您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医生说要注意些。”
褐色的液体在瓷杯里,泛起细小的白沫,甜到腻了的感觉激起一阵恶心。
“拿开。”胃部泛冷,一阵一阵隐隐作痛,他也毫不在乎。
林恪看不过去,劝,“医生说这样会加重病情,先生,您没必要为沈囿做到这样。”
扯了扯唇角,嘲讽地笑了下,他眼底有哀凉,“我是为她么。”
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比他重要,她可以为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惊心准备生日礼物,他受伤会担心,会细心帮他处理伤口,唯独对他只有漠然。
“先生。”林恪想安慰些什么,却发现找不到角度安慰,只能开口:“沈小姐她已经回京岭了,在拍戏。”
拨弄一枚崭新的黑色金属制打火机,划出火苗又熄灭,祁禹时眼底看不清情绪,死水一般沉寂。
咬烟点燃,喉结滚动,青白烟雾燎出利落冷白轮廓,唇线笔直,他随意点燃日记的一页纸,火苗窜起,吞噬黑色娟秀的小字,灼烧到手指,他也不放手。
林恪急切,语速快了点,想用水去浇,“先生。”
皮肤灼烧的剧痛传来,祁禹时脸色变都没变一下,淡淡叙述,“她十七岁就说爱我了。”
“这篇日记里写了她说她学不好英语,会让哥哥失望,她讨厌语法,却也不厌其烦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拿着及格的英语卷子悄悄塞到了我的文件里,她想我表扬她。”
“可我没发现,只是随手扔了,她那几天便总想和我暂时英语,甚至让我监督她做英语阅读。”
“她那时候多傻,而我很混蛋,根本懒得对任何我不感兴趣的事分一点精力。”
“那时候我对她不感兴趣,她比宝珍好点,但女孩子都很烦人。”尤其是还在高中叛逆期的女孩。
手指皮肤变红,疼到没感觉了,信纸要燃尽。
指间一松,燃着火焰的纸片随风飘扬,很快残余的顶点信纸被烧完,剩下一片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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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中指指节上留下一道烧痕,皮肤毁坏,一片通红,后知后觉的疼痛袭来,猛烈,纠缠,不死不休。
林恪立刻拿出烫伤贴,帮他把手伤口贴上,心有余悸,“祁先生,别这样伤害自己,会留疤的。”
切实的疼痛似乎化解了点心口的绞痛,祁禹时单手捞起西装外套,起身往外走。
黑色越野驶行到浮岭山,祁禹时下车,脱掉西装,换上赛车服,没戴头盔,直接进停车区开了辆黑色超跑出来。
林恪抱着头盔想递给他,他却一眼没看,径直把车开上最险的赛道。
雨水冲刷世界,柏油路上尽是雨水,陆朝逸不知从那儿跑过来,也开了辆赛车驶进赛道,去追他。
时速超过二百千米每小时,雨水凝结移动,从半开的车窗里砸进去,落在男人干裂的唇上。
雨天视物变得不清晰,只远远的看见弯道里两道影子,速度加到顶点,引擎声轰隆,车胎摩擦地面几乎擦起火花,弯道也不见丝毫减速。
他几乎是玩命一样玩赛车。
一个小时后,黑色超跑从赛道另一边回来,倒车入库的时候,维修人员立刻跑上前去。
车胎爆了一个,油箱磨损烂掉,车窗玻璃有一块碎裂开来,是在极大的压强差和撞击下造成的碎裂。
工作人员穿着雨衣上前去卸车胎,拆卸油箱。
而雨中的男人,碎发湿透,水珠顺着脸庞往下滴落,黑色纹身在雨中显得更清晰,黑夹红色赛车服被水打湿,胸口的字母logo也被磨坏。
烫伤贴被雨水冲掉,鸦黑长睫被沾湿,雨水落进眼里,抬步往前走,漆黑的眸里一点光亮也见不到。
林恪连忙撑伞跑过去,小口喘气,“先生,雨下大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开有多危险!”陆朝逸开着跑车倒车停进露天停车场,“我绕路才追上你,路上有棵树倒了,差点砸到你的车,祁禹时你疯了是吗?”
在树枝划破玻璃的瞬间,雨水和冷风一起灌进车厢,刀割一般,而雨雾中路面能见度很低,他能开出那片林子已经是极为不易。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身上,陆朝逸眼尾猩红,“下雨天赛车,二哥你怎么这么不清醒!”
“喜欢沈囿,我知道你有办法玩死裴影,闻献也是,你怎么这能这么颓废?!”
“喜欢她,去抢回来,二哥!”陆朝逸几乎是在朝他吼,脖颈暴起青筋。
第 52 章
雨水滴进眼睛里, 睫毛湿透,干裂得唇润了点,祁禹时定定的看他, 漆黑眼底情绪深不见底, “我不知道吗?”
“裴影会辜负她, 如果我动手, 她永远不会原谅我。”
伤害她身边的人,只会令沈囿与他越来越疏远,只会令她反感我,将她推远。
无法反驳, 陆朝逸也浑身被雨淋湿透了, 他张了张嘴, “二哥,我们都想你好。”
“以前, 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她那种出身的人,心思都很明显, 我以为你迟早会玩腻她,可最后被抛下的人是你,想念深爱成了心魔,求而不得的却是你, 或许我们之前错了。”
陆朝逸没感受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爱,“但还是想要你振作起来,伤害自己, 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算沈囿她不配, 我也认她了。”
“听清楚。”祁禹时掀眸看他,漆黑眼底情绪如晦, 汹涌爱意无法隐藏,“她配,她比任何人都值得。”
“刻苦,勤奋,善良,聪明,漂亮只是她最不起眼的优点,我爱她,爱她所有,我不希望再从任何人口中听见贬低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要有。”
雨丝贴着面颊往下掉,陆朝逸看向他,从未想到在他心底,他已经视她如此珍重,张了张唇角,他答应:“好,二哥。”
手指的灼烧感在雨中减轻了些,树木被雨水拍打着,枝叶乱颤,抖落一片寒凉。
山地靴踩在泥土上,溅起一地雨水,祁禹时拉开越野车门,林恪立刻收了伞坐上驾驶座。
“先生,回哪里?”
“白河公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雨下不停,别墅里空荡荡一片,陈设装潢都极近简洁,大都是黑白冷饮的线条,游泳池上漂浮着树枝,喷泉水溢出来,花园里的玫瑰被淹了,遣散了园丁,房屋灯也关着,没有一个人。
坐在窗前,祁禹时翻开了她曾经喜欢《飘》,卫衣长裤,黑发湿了也不管,肤色冷白只病弱,凸起的青筋和脖颈的纹身线条几乎融为一体。
胃部持久疼痛,思念与得不到的折磨仿佛成为一种经久散不开的潮湿,蔓延透彻在骨髓里,像青苔腐烂,又像枯叶碾尘,不深重,却深深嵌入,忽略不得。
脑袋昏昏沉沉的疼,祁禹时倒了杯伏特加,喝了半杯,枕着枕头睡去。
醒时,外面天色仍旧是暗的,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与她初见的时候,她会抬头对他温柔乖巧的笑,喊他哥哥。
思念愈盛,不可消解。
心悸难忍,祁禹时点开手机,看助理发的地址,直接驱车去了北郊影视城。
玻璃上积攒雨水,雨刷器刮开,水珠飞溅,路灯亮起,城市朦胧像一幅画卷,里面的人都显得不真实。
不记得到那用了多久,祁禹时只记得下车看见她的第一眼,她腰肢纤细,一袭素白长裙,发尾蜷曲,一侧别了一只珍珠耳环。
拍摄还在继续,是一场雨中男女主表白心迹的戏。
油纸伞倾斜,雨水顺着伞盖往下滴落,她抬眸看他,倔强而漂亮,“顾家小姐与你匹配,你们可以并肩同行。”
“而我只是一个污点,是你楚大少爷人生路上的污点,每次看见我,你该很难受吧,因为这会令你想起那段暗无天日,机械的接受杀人任务并执行的那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搭档,彼此的姓名都悬在刀尖上,在国军内部,执行间谍任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刀口舔血的日子,生死与共,她出生于微末,以为他们是同类,在一次次任务救彼此于危难中时,对他生出情愫,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段以性命相搏的日子,只是他的一次玩笑。
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独子,只是为了与父母唱反调才加入暗杀组织,才在那里认识了司蕊,才与她走过一段路。
而现在柳暗花明,他恢复利合银行家大少爷身份,家里也自然而然给他许了一门与他更匹配的婚事。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清醒残忍,司蕊漆黑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她比谁都清楚,他们不可能,雨水落在她白皙干净的脸庞上,眼睫被沾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沈囿弯唇笑了下,眼底失落一闪而过,“好了,楚江,我说出喜欢并不是代表我非你不可,相反,我是在与你说告别的话。”
“再见,也不要再见。”
她转身迈入雨中,长裙很快被雨水打湿,珍珠发卡上也沾满水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油纸伞啪的一下砸落在地,霍云争向前一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拉她入怀中,他们在雨中拥抱。
哀伤,不舍,愧疚,爱慕,他伏在她肩头,呼吸微微灼热,深重而亲密地对她说了什么。
沈囿弯唇笑,慰藉,不舍,深爱,千万种情绪藏在眼眸深处,雨水从耳畔滑落,打湿雪纺织裙,他看着她们深爱的男人,却仿佛透过那双漆黑沉顿的眼神看见了当初的他们。
笑容苍白,却仍带有一丝笃定,她回了,“好。”
雨声下不停,那个拥抱诉尽爱意,他们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相爱,骄傲不可一世的楚家大少爷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承诺娶她,让她等她。
她信了也回了好,战线拉长,她回重庆继续执行卧底打探伪政府的情报任务,整整两个月她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在一次空袭来临时,她用身体护住了一名妇女和她的孩子,死在硝烟弥漫的废墟里面,尸体也化为乌有。
她再也没能等到她喜欢的人。
而利益博弈,楚川还是被迫娶了顾家小姐,到重庆时已经是半年后,他身边有跟着喊他老公的女人,而她的墓碑连一副枯骨都没有,埋在荒芜僻静的山坡上,周围长满杂草和她生前喜欢的小雏菊。
悲拗到极点,他生平第一次落泪,在她坟前。
而后更全身心的投入战斗,战争结束后他与妻子和离,此后半生再未娶妻。
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就是最后一面,司蕊被他哄好了,对他笑得很温柔,在雨中的拥抱也能感受到温暖。
外人看来,亲密无比,亲昵熟知。
祁禹时站在不远处目睹她用那样深情温柔的目光看向别的男人,他们拥抱,眼中只有彼此。
就算是演戏,他也从未见沈囿对他演过这样的戏。
心悸难受,车窗半降,祁禹时抽了支烟出来咬着,点烟时火苗总被风吹熄。
划了几次才点燃,捏破爆珠,沉冷的薄荷气息窜入。
导演喊咔,镜头停住。
工作人员鼓掌,沈囿笑着又弯腰抱了下霍云争,他们聊了什么,隔太远听不清。
头昏昏沉沉的疼,祁禹时拉开车门下车,半倚靠着车门,西装西裤,身形高挑颀长,昏黄灯光晕染利落轮廓,手里夹着烟,烟雾缭散,五官锋利寂冷。
烟尾闪烁微点火光,猩红移动,他掀眸看她,眼底爱意深情一览无余。
剧组大多数人都注意到他,导演不敢怠慢,让人撑伞过去,有女员工害羞红着脸,想去问联系方式。
他没分一个眼神,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皓腕雪肤,黑发用砖红色蝴蝶结绑着的女人身上。
收工下戏,沈囿手里还拿着剧本,与霍云争说笑着往外走。
杨玥默默背着背包跟着一旁,霍云争也甩了助理,似乎还沉浸在戏里的情绪中,望向她的眼底也盛了宠溺与温柔。
雨丝微凉,贴了一点在沈囿耳骨上,被冻得微微发红。
霍云争倾身,伸手轻轻拂了拂她耳边刘海,低低道,“你头发乱了。”
抿了抿唇角,沈囿对他狡黠一笑,清亮的眸子里像盛了星星。
行道树栽种在路边,灯光被稀碎的分散开来,地面凹凼上积攒起雨水,倒映着人与人相接的影子,斑驳碎裂。
祁禹时目睹他们走过,长指微曲,嗓音低沉沙哑,“囿囿。”
抬眸,隔着雨伞,沈囿看了他一眼,眼底情绪陌生而冷淡,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妄谈相爱相知,她嗓音薄凉,“我以为你已经死心了。”
“不要再来找我。”一字一句,诛心般。
目光短暂相接又分离,她往前走,不再停留。
手腕的平安符取下,为他拼命学习考入京岭的大学,为他学做煲汤熬粥,为他一针一线针脚绵密的织围巾,为他放弃前途想要生一个他的孩子的女孩,已经再也不会回来。
心痛如刀绞,头疼欲裂,祁禹时还在固执,香烟灼烫指尖,他开口:“跟我走。”
第 53 章
一如八年前初见那晚, 她缩在雪地里抬头看他,灯光映照少年英俊冷厉脸庞,拇指上有伤口, 分明是混球得谁也不敢惹的冷厉少年。
大G车轮被雪掩盖, 碾压出一路雪痕, 风很冷, 只有他指尖的香烟有星点温暖,却也呛人辛烈无比,长指轻敲车门,他那时骄傲肆意, 朝她扬了扬下颌, 淡淡问:“敢不敢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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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烟的模样很帅, 无论怎样都很帅,沈囿抬眼望他, 一眼万年, 雪下的速度仿佛变得缓慢,她点了点头, 鬼使神差的第一次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
雨珠拍打伞面,错身而过的时候,雨滴沿着伞面下坠,滴落在凹凼里, 好像清脆一声。
而现在她伸手挽起身边男人的手,从他身边漠然走过,再也没有停留。
没有回答, 就是一切的答案。
她完全放下过去。
雨水往眼睛里砸, 冰冷潮湿,心口难窒, 仿佛不能呼吸,他是被困在过去的人,徒劳冲撞,鲜血淋漓,找不到出口。
眼神一点一点变冷,他眼看着她上了别人的车。
火星微微晃动,雨水漫过世界,那辆银色商务车车门阖上,最后一眼,他看见的是霍云争牵着沈囿的手,温柔亲密,熟识已久,仿佛早已互相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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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灯光下,男人西装革履,矜贵冷郁,五官极英俊在暗冷天色里显得疏离冷漠,他僵站着,目睹那辆停靠在柏油路边的商务车。
脸上看不出表情,唯独眼尾猩红,偏要固执地守一个与她圆满的结果。
雨丝演变为雨滴,他一直站在那里,颓唐落魄,高高在上,从小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也为了一个女人卑微至此。
雨越下越大,他浑身衣服都湿透,水珠顺着脸庞往下掉,脸色苍白到没有血色。
霍奇几次想让人去松散送衣服都被他冷冷逼退,只有那一句话,“滚。”
自虐般,他固执不肯离去,偏要守她下车,要赌她也有一丝心软爱意。
商务车内弥漫而出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开了空调,温度恒温二十五度,感受不到一丝寒冷,也淋不到雨。
车窗紧闭,里面和外面是两个世界,无法感知分毫。
眉骨鼻梁上都是雨水,胃部疼痛蔓延,痊愈了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皮肤上纹过束缚的西语,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清晰。
碎发耷在额角,青色血管明显,雨中,男人轮廓愈发清冷利落,眼底深情酝酿成汹涌波涛。
时间分秒过去,剧组灯光熄灭,再没有人来。
雨小了又大,入耳似乎只剩下雨声,而那辆商务车仍旧车门紧闭。
呼吸微弱,祁禹时不知站了多久,手指僵冷得动一下都困难,仿佛被钉在原地,颓唐落寞,生平唯一一次落败,仓皇狼狈。
天色漆黑,雨水淅淅沥沥的下了整夜,他站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天色微明,泛起鱼肚白。
有人开车从单行道过来,黑色宾利停靠在路边,梁津撑伞下车,祁宝珍也跟着跑过去,大声喊,“哥哥!”
梁思敏一件天蓝色碎花长裙,波浪卷批发,踩着高跟鞋就跟着下车,伞也没撑,她小跑着上前,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眼里全是心疼。
“祁禹时。”
“祁禹时,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梁津暴喝,想直接打醒他,伸手一摸,却发现他额头滚烫,“是不是导演不和我们说,你要把自己冻死在这儿?”
祁宝珍看见他苍白到没血色的脸也吓坏了,一遍一遍去抓他手叫他,“哥哥,哥哥,二哥哥。”
眼皮掀了掀,虚弱到抬脚都没什么力气,祁禹时眼神仍极冷淡,“老子要你管。”
喉咙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听不清楚。
“你他妈醒一醒!沈囿有别人了,她不爱你了,放弃好吗,二哥?”梁津伸手扶他往回走。
祁禹时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冷冷抗拒。
梁津只得换了语气,“二哥,你不养好身体,怎么追回沈囿?”
像是被说服了,他转身,艰难地往回走。
梁思敏一直跟在旁边捂嘴无声哭泣,“禹哥哥,你不要这样。”
林恪也跟着一起来把他扶走。
高烧高热,他没力气再坚持,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一场大病,沈囿仿佛成了提也不能提的痛。
医院里灯火通明,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苍白瘦削,在输吊水。
付婉玉和祁绍章赶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儿子,才发现原来他比祁斯忆更固执。
烧退反反复复,祁禹时一句话也没说,醒来的时候只让林恪把电脑抱来,他单手划鼠标,一行一行读项目计划书。
祁宝珍总在旁边哥哥哥哥的叫,梁思敏忍耐的哭声也很烦人,都太吵了,祁禹时让人把他们都赶走。
安静的养病,他不再向林恪问起她的情况,一个禁忌般,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谈。
他只专注工作,其余的事也不再去想。
梁思敏还是一日三餐煲汤做饭亲自送到医院楼下,林恪看不过收下,谎称是家里厨师送的。
伤口结痂,右手指腹留下一道两厘米长的烧痕,红绳被取下,关于她的讯息只剩零星一点。
时间在往前走,不可重回的,不可避免的。
城市两端,他们再也没有联系。
…
雨声惹人,沈囿在霍云争车里一整晚都只睡一个放平的椅子,夜里醒了好几次,外面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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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玥打字说了很多次,想让她下去看一眼。
霍云争递了块毛毯过来,“沈囿,你比我想象中坚韧。”
“也比我想象中绝情,心硬。”
沈囿接过毛毯,点点头,“是啊。”
接下来三天都是高强度拍摄,打戏偏多,最后一场分镜司蕊为救女人小孩丧命的戏她拍了整整五个小时。
情绪哭到崩溃,哭完了又继续演,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等到最后喊咔的时候,她还走不出来,眼泪不自觉往下流。
杨玥一边给她擦泪,自己也一边落泪,“囿囿,你共情力很高的,怎么就是对先生那么心硬?”
心底最深处仿佛埋进一根刺,她永远不会懂得,她那时十七岁,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他是她的全世界,浓烈而热烈的爱也只为他一个人。
可是他辜负了她,后来她再也没那样深爱过谁。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他约莫不会再来找她了。
眼泪划过唇角,极咸极涩,沈囿沉默着没说话。
收拾好行李往外走,天早已放晴,柏油路上有细小的灰尘。
杨玥擦干眼泪,低头查看手机行程,食指收放,放大看清楚航班号,她开口:“囿囿姐,曼姐已经给你订好了去法国的机票,明天上午走。”
“巴黎电影节这几天开幕,柏翊一导演也会去,她说你很有可能会获得最佳女主角奖。”
与金棕榈戛纳奖齐名的电影奖项,最佳女主角奖也即影后。
她拿下,就是中国演艺圈里最年轻的双影后奖项获得者,前途光明璀璨,站到顶峰。
擦掉眼泪,沈囿轻轻点了点头,“嗯,走吧。”
飞巴黎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舷窗玻璃折射进来,机翼尾端维修的工人穿着深蓝色制服,跑道两边草地里的草青翠,草尖还缀着水珠。
白云漂泊天外,一片一片很遥远,又很近。
手机里消息振动,与她曾合作过的演员发给她祝福的话语,祝宁只有一句,【从心,随意。】
闻献发了句语音,“囿囿,我等你回来。”
一切似乎都是崭新的,谁也不该为过去绊住脚。
在飞机起飞关机前,沈囿点开与他的联系人界面,点击删除。
第 54 章
六月末, 巴黎。
天空飘着小雨,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汽,电影节场地分为内场与外场, 整条街都被隔开, 各式豪车停靠在马路两边, 衣着光鲜的男女明星由保镖撑着伞陆陆续续往外走。
高定珠宝, 秩序分明的前后辈关系,仿佛进入封建阶级的名利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和掩藏不住的野心。
奖项还未颁布,现在都是些商业宣传和采访露脸商稿, 不过有作品的人或多或少都能预想到自己今年的位置, 在镜头前也更有底气从容, 被人众星捧月般捧着。
浅蓝礼服上绣了波纹刺绣从皙肩上往下延伸至胸口,勾勒现出玲珑曲线, 长发盘起, 露出修长脖颈,眼睑下一尾痣清冷又利落, 雨丝斜飞落在脸上,微微湿润。
沈囿踩着阶梯往下走,杨玥为她撑伞,周围有零零散散的记者拍照和同样携保镖助理离开的明星。
“囿囿姐, 下午有电影首映场,晚宴八点开始。”杨玥念出行程。
又潮又冷,沈囿不想在这多待, 只道:“先回酒店。”
“好。”往前刚走没一截路, 就听见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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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师,好巧。”清脆悦耳的女声。
雨丝沿着伞面往下斜飞, 街道两边的欧式建筑修葺精美,墙壁上雕刻着繁复机具艺术气息的浮世绘,黑色汽车停靠两边。
女人一袭浅绿色改良公主风礼裙,卷发及腰,妆容漂亮精心,一张年轻富有胶原蛋白的脸。
不算陌生,是近期靠业内名导的电影御用小花出道的演员,现在不过才十九岁,前途无限。
寇佳瑜让身边保镖送了个东西过去,笑意盈盈,“听说沈老师是凡纳最佳女主角奖的最有望获得者。”
“十七岁拿下金鳞奖影后,现在又是凡纳影后候奖人,沈老师我很喜欢很敬佩您,前辈您也会是我一直前进的榜样和动力。”
她的保镖递过来一张邀请函。
沈囿打开,上面显示是宴会内场入场券。
是电影奖评委和来自全球的名导和投资方才有资格进入的宴会场地。
杨玥小声开口:“听说她背靠王安大导演,出道两部电影几乎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拿影后奖项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背靠资本,有资格骄傲。
“沈老师,今晚有幸请你与我一同赴宴吗?”寇佳瑜诚恳道。
可看她对沈囿态度也算好,似乎是真的诚心邀请。
邀请函雕刻着立体浮雕,英文字体旁还镶嵌了金边,极尽精美。
“囿囿姐,这是结实国际导演的最佳地方。”杨玥谨记舒曼的叮嘱,劝她,“多认识一些人,曼姐说过你的位置以后才稳得住。”
现在娱乐圈里多少人盯着她,小花大花流量青衣,哪个不想拼命往上爬,取而代之。
“而且,这场宴会,或许可以提前知道颁奖节奖项的内幕。”
“有内定?”沈囿问。
“卑劣。”冷冷一声,熟悉带着南方人的调子,温侬意味不明。
抬眸,只见不远处,一袭纯白高定礼服的女人撕掉手里卡片,柔和无辜的眼眸却直直盯着沈囿手中的邀请函。
对于寇佳瑜,她眼神里也充满敌意。
杨玥压低声音,“江南意早几天就来了,和寇佳瑜都有作品入围同一单元,是竞争对手。”
撕掉卡片骂的那一句也是针对寇佳瑜了。
她身旁助理谨小慎微扶住她,轻声道,“小姐,别怕,有大少在。”
“祁家在海外电影业务也有投资的,我们有底气。”
“江南意。”寇佳瑜倒丝毫不避嫌,她弯唇笑,“你也要去吗,想提前知道结果?”
仿佛挑衅。
江南意维持着笑容,眼里的冷意锋芒藏不住,她扶助手的手指指甲用力掐进肉里。
沈囿把邀请函递回去,“不好意思,我不去。”
转身她往停靠的商务车方向走去。
江南意声音柔和,却像一把绵刀处处淬了血,“身不配位,当心跌得粉身碎骨,妹妹。”
高跟鞋踩在地面,轻脆几声。
雨丝飞溅,杨玥低声开口:“江南意才是最有希望获奖的那个,她这一年演的剧和电影都很有深度,她拿短剧集的最佳主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寇佳瑜没有机会。”
那还这么挑衅,是仗着她身后有大导撑腰,有后台吗。
拉开车门,沈囿弯腰坐进去,车窗升起,雨珠打在玻璃上,车缓缓往街道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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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玥低头刷手机,神色变得有些紧张焦急。
沈囿看了眼,“怎么了?”
“囿囿,你手机没挂V/P/N吧?”
“还没弄。”沈囿看她一副担忧神色,问:“是国内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杨玥否认,熄掉手机屏幕,笑笑,“是被曼姐骂了,她说你退回邀请函的事。”
兴致缺缺,沈囿看向窗外,神色极淡,“别放心上。”
本来她对那种名利场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压人压得喘不过来气的地方,关于这种场所她没有任何好记忆。
杨玥撕了颗糖咬着吃,点点头,小仓鼠一样,“这里的景点我们还没去过,囿囿,你想去放松心情吗?”
汽车驶出内街,外面街道拥挤,一辆黑色捷达迎面驶来。
沈囿下意识留意了下,投过去一眼,车厢前座吊了一个黑色五环小奥运娃娃,劣质的缝线,头和手的地方都脱了线头。
黯淡光线一照,照出驾驶座男人灰色牛仔帽帽檐下脸上一道明显的伤疤,显得有点可怖。
眼神颤动了下。
杨玥念新闻:“会场以西第四街区里刚刚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三辆车报废爆炸,现场一片废墟,造成了近十人伤亡。”
“这些图片好吓人。”杨玥有些害怕,“国外这么乱啊囿囿。”
那辆捷达汇入车流里消失不见,沈囿收回目光,“嗯,回酒店吧先。”
杨玥好奇,也趴车窗上去看,“囿囿,你刚刚在看什么呀,一直在看窗外?”
“一辆捷达。”沈囿静静回,“这种车在国外很少见。”
“也是来旅游的吧。”杨玥划到下一则新闻,拉她回来,“看这个,奥赛博物馆的藏品,好美。”
“好像要拍卖。”
是一枚粉钻戒指,由世界级知名设计师在二十一世纪初设计的精美作品,取名为the pink heart.
寓意为唯一真爱。
介绍语是法文,字体漂亮,浪漫不灭。
“法国真是个浪漫的城市。”杨玥感慨,“不知道谁会有这么幸运得到这枚戒指。”
“起拍价两百万欧,真是天价。”
粉钻璀璨剔透,极有光泽感,精美漂亮,是一件艺术品。
沈囿看了眼,评价,“是很好看,不过只适合摆放观赏,戴着不方便。”
杨玥赞同,“也是太大了。”
回到酒店,沈囿关上窗午睡了会。
隐隐听见警笛声,似乎是在处理那边街区的连环车祸。
杨玥租了台相机,就在附近拍照,拍了照又回来洗照片,时不时又拿着手机到走廊去打电话。
沈囿只听得个大概,好像是在聊国内的事。
下午有几部好莱坞电影首映场她没去,自己待房间里读剧本,又顺便翻出之前在芝加哥听课的笔记做了会化学题。
下午五点,妆造服装师准时上门,沈囿出门买了杯咖啡,在酒店门口又看见了那辆黑色捷达。
周围有中国留学生路过似乎认出她了,想要前来打招呼,沈囿朝他们微笑了下,转身上楼。
晚八点,宴会外场。
雪白建筑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璀璨,地毯铺遍大厅每一个角落,长餐桌上整齐摆放着刀叉和餐具,侍应生穿着统一的马甲候站在大厅两边。
穿着高定礼服,珠宝搭配,名表相衬的男女明星通过递交邀请函进入,手握酒杯,与身旁的人,觥筹交错。
有人站在主席台上握着话筒很绅士风的用英语说开场白。
“他是巴黎市□□副部长。”杨玥第一次来这种场所,新奇得不得了,四处瞧,“我看见好多眼熟的明星,之前在好莱坞大片才能看见的,这只是外场吗?”
“囿囿,能不能问签名啊?”她眼睛里都放光,亮晶晶的。
沈囿笑笑,“等出宴会后你可以试试。”
红酒碰杯,有人举杯过来交谈,也有几位小花过向沈囿问好。
“沈小姐,你参演的作品很棒,我们都很喜欢。”一位意大利导演夸赞。
“雅各布导演,我是您忠实的影迷,尤其喜欢您的悬崖坠落这部电影。”一只纤细手腕递了酒杯过来,江南意温柔小意,月白礼服裁剪得体,脸上笑容温婉绰约。
“你是?江南意小姐?”雅各布性情开朗,很快与她聊到一块去。
而祁斯忆坐在一旁玩骰子,目光一直时不时往这边看,对于沈囿,仿佛视若空气。
杨玥咬了口马卡龙,敲生蚝的动作停下,有些气愤,小声道:“真不要脸,等明天奖项出来,看她还笑得出来吗。”
“算了,她也帮过我。”沈囿端上酒杯往旁边站了站。
这与其说是宴会,不如说是拼手腕人脉和资源的地方,虽然外场这些导演不是国际知名,但大都有作品,小有名气,且拍电影和他们合作,比国内的演员又是上了一档,他们够不着。
不过沈囿倒没有出国发展的打算,所以对她来说也就不重要。
有人八面玲珑周围围绕着导演制片投资人,热闹得不行,有的角落就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半抱着肩喝闷酒。
到下一环节,有管弦乐队演奏音乐,有男士上前来邀请女士跳舞。
沈囿不擅长,回绝了好几人,只站在旁边轻晃酒杯饮酒。
杨玥小声贴她耳边开口,“还不如接受寇佳瑜邀请去内场呢,这儿实在是无聊,还没有好资源。”
她正说着,沈囿手机响了下,低头看了眼消息。
一抬眼就看见柏翊一从宴会入口处进来,他周围围绕的也是些小有名气的制片和演员,都在热络的和他攀谈。
而他处在中间,偶尔弯唇笑下,尴尬略有局促,显然不适应这种场面。
“柏导,这儿。”杨玥朝他招手,也有些忐忑。
柏翊一似乎这才找到法子脱身,和身边人说了句什么,在音乐声中走到她们这边来。
舞池里有人跳舞,不慎撞了下他,他也谦逊腼腆的道歉,仍然往沈囿这边来。
“柏导有点可爱。”杨玥笑笑,轻松道。
沈囿往前走一步,让他到身边来,她手腕上一条黑玛瑙手链搭配装饰银戒更衬得肤白如雪,一袭黑色抹胸礼服,长发微散开,耳坠是银色亮钻流苏,清冷漂亮无比。
脖颈修长,一条黑色皮质缀了小星星的choker点缀,纯且欲。
在人群中总是最先被注意到的那个。
她一直这样漂亮,稍加打扮就美得明艳清绝,惊心动魄。
“好久不见了柏导”,沈囿对他笑,狐狸眼微微上扬,“恭喜你入围凡纳银球奖最佳导演奖。”
柏翊一眼神里有惊艳,闪烁了下,穿着西装也仍是不世故模样,很年轻显得有点奶,“谢谢,是沈囿你在剧里的表现力太好才成就这部作品。”
“成了,别唠嗑互相恭维了。”易航从正面进来,自然熟稔,“沈囿,跟我们进内场。”
柏翊一递出了那封邀请函,火漆封口,里面的卡片印着极富心思的祝词。
他提了提眼镜,“囿囿,和我们一起去,我有朋友介绍给你。”
杨玥也撺掇,“去嘛囿囿,我们刚好和柏导谈下部电影的事。”
“是不是嘛柏导,有剧本了嘛?”
“有的。”
内场有评委,关乎明天颁奖结果,柏翊一也受到邀请,那约莫导演奖是定下了。
沈囿不想扫他的兴,也就答应了。
邀请函递交给侍应生,有经理过来带他们沿着西欧装饰风格的廊道往里走。
灯光影影绰绰,壁画和油画似乎都是真迹,窗户是浓郁夜色,灯光下看得见深绿色草坪和大理石修葺的石像喷泉。
过了一条走廊,进入到一间封闭的建筑类哥特式建筑里,身旁侍应生和经理礼貌的停下,做了个手势请杨玥离开。
沈囿微怔,“她是我助理。”
侍应生微颔首:“抱歉小姐,此处不允许携助理进入。”
杨玥有点窘迫,“囿囿,我。”
柏翊一接过她手中的包,“没事,杨玥你先回去,这里有我照顾她。”
“好吧。”杨玥往回走了几步,“囿囿,我在外场等你。”
易航拍了拍柏翊一的肩,“走吧。”
推开那扇铜质大门,屋外灯光光线照进去,窥见走廊里的陈设,地毯花纹繁复偏暗调,墙壁上挂着莫奈的印象主义画作,室内点着香薰,沉冷的木香,冷冽幽然。
并不似想象中的热闹繁华的宴会场景。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清脆两声,沈囿跟着柏翊一往前走,侍应生和经理全程陪在旁边,耐心跟随。
走了几步,陡然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响,似乎是从一间走廊尽头的一间卧室里传来。
沈囿被吓了跳,停下脚步,有点迟疑,“是枪?”
“是。”经理朝她宽慰的笑了下,“放映厅里正在放电影,不用害怕,沈小姐。”
松了口气,沈囿继续往前走。
柏翊一主动把手往她那边递了下,低声道:“别怕。”
沈囿迟疑了下,伸手挽上他手臂,点点头,“嗯。”
旁厅里架着几架古朴优雅的钢琴,窗帘半遮,光线泄露,映照出窗户下几盆青翠的散尾葵。
隐隐约约传来电影放映的声音,低沉的男声,说的是英语。
客厅悄然无声,许多房间都空着,古董藏品价格昂贵,手风琴和钢琴似乎许久没被动过,典雅沉默。
沈囿挽着柏翊一手臂,跟随侍应生走近最靠里的那间房间。
穿着黑白马甲的经理抬手轻叩了三声房门才握住把手往里推开。
室内电影悠然旋律传出,昏黄水晶灯下大理石桌面上摆放的一排珍藏红酒折射出漂亮光泽。
正门对过去是几张真皮沙发座椅,斜右侧最里面翘腿坐着的男人西装革履,坐姿松散,点着雪茄在抽,火星明灭,手指骨节上可见分明的青筋。
最冷郁低淡,在一众男人里却也最先吸引沈囿目光。
散漫,冷淡,漠然仿佛不识。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苦涩辛烈气息,雪松一般冷冽,又带一丝着苦涩的可可脂巧克力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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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墙壁陈列着放映机,白布上电影画面闪动,画面偏暗调,男演员念台词声低醇磁性,是沈囿看过许多遍的电影《教父》。
“柏导。”清脆悦耳一道女生,有人起身款款而来。
屋内似乎暖气很足,女人一改白天的清纯可爱风,穿了一件黑色吊带深V礼裙,肤色雪白,胸前沟壑旖旎一览无余,妩媚又性感,她走上前来,主动递出手,“我是寇佳瑜,欢迎你来。”
柏翊一挽沈囿的手紧了分,压下紧张,沉了沉嗓音:“我是Bowen,低吟的导演。”
“这是shelly,我的女主角。”他绅士地介绍她。
身后门轻轻砰的一声关上,光线暗淡许多。
沈囿适应了点光线,看清那沙发上坐着的一排男人,都是国际知名导演,或者赫有声名的业内投资人,大都是外籍面孔,除却两三人。
王安拍了拍身边座位,寇佳瑜便乖巧又风情的坐回去,依偎入他怀里,帮他捻雪茄烟尾。
室内除却电影播放声,一片安静。
十几秒后有人搭话,“Bowen导演这边来,导演组的奖项差不多有定论了。”
易航说了几句场面奉承话,寻到最外面的沙发坐下。
高跟鞋磨得脚疼,沈囿挽着柏翊一的手跟随他走到往里第二张沙发旁。
第一代教父柯里昂在褐色办公桌前,点燃雪茄抽烟,倾听信徒陈诉。
平缓低沉,冷淡专注。
扣动扳机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
沉闷一声枪响,像是隔着时空射在沈囿心上,余光里他神色冷漠,右手指腹的纹身是一朵碎开的黑色百合,危险禁欲。
黑色领带垂下,指间银戒折射着腕表的光,他眼皮也没掀,权力顶峰,玩弄生死。
“沈囿是吗?”冷淡低沉一声。
下意识偏头,昏暗房间里,沈囿与男人冷沉漠然目光对上。
第 55 章
傅青森理了理腕表往后靠, “中篇幅电影最佳女主角候选人?”
对视目光只一瞬,沈囿移开,静静回, “是。”
酒杯里冰块冒着白汽, 香槟呈现漂亮的浅金色光泽, 雪茄积下的烟灰散开在水晶烟灰缸里, 放映屏幕折射出的光线忽明忽暗,谁也窥不透这面前几人的心思。
“我看过沈演的那部电影,神明的低吟,很出色的表演。”有一金发男人绅士地伸出手来想要与她交握。
“谢谢……”沈囿还没说完, 就被人打断。
“维斯特, 我记得票务函里你并没有投出赞同的一票。”一旁握着酒杯的亚麻色头发男人开口。
“沈, 你应该表明决心。”尤金递过去一杯酒,“尝尝。”
柏翊一伸手想拦, “我替囿囿……”
“Bowen你应该清楚, 徒有才华并不能让你赢。”尤金眼神耐人寻味。
沈囿压了压柏翊一袖口抿了抿唇起身,接过那杯酒, “布兰登,维斯特,尤金导演,这杯我干了。”
纤细手指握着酒杯, 沈囿仰头将金色香槟悉数灌入口中。
黑桃K出局,角落里的男人半陷入沙发里,喉结锋利, 无可挑剔骨相优越一张脸, 散漫淡漠,余光里柏翊一拦她腰的手, 关切担忧的眼神都一一落入。
喉结微滚,吐了口烟,缭白烟雾弥散半边侧脸,慵懒又极具冷感。
尤金还在继续,握着酒瓶对沈囿的酒杯倒,“白雪香槟,你刚刚喝的。”
“产自1907年,被称为沉默之船。”抽开酒瓶木塞,他继续给她的酒杯满上,“试试这个,马桑德拉雪利酒。”
“醇厚,回甘,果香和松木气息,但是不够烈。”
“你说呢?沈。”
一整杯红酒,沈囿端着,刚喝了一整杯,喉咙灼痛着辛烈感,闭了闭眼,她直接仰头喝第二杯干红。
闭眼的时候听见些轻笑声,英文很刺耳。
“shiw,这位怎么样?”
“你们中国,她很有名,你圈内人有f**k过吗,比起kou怎样?”
“布兰登,你逾越了。”
一整杯干红入喉,胃里翻涌起一股寒意,沈囿有点反胃,脸色染上酡红,把空酒杯递给面前的男人看。
布兰登眼神里变得有些许畏惧,似乎是怕自己真的说错话,又再三确认,诚恳道:“shiw,抱歉,这并非我本意。”
“我只是想请问你是否真的认识面前这位沈小姐?”
长指轻敲酒杯,祁禹时眼皮也没抬,侧身半陷入灯光阴影里,“不认识。”
眼睫轻颤,沈囿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呼。”布兰登松了口气,转身立刻收了笑脸,看沈囿的眼神又带了那种不平等的嘲弄,“活不错。”
傅青森冷了点声音,“布兰登,收收你那副西部impart出来的嘴脸。”
“抱歉,傅。”
手指揪了揪裙摆,沈囿感觉自己现下站在这里仿佛是一件被人随意戏弄观赏的花瓶,是这群有钱有权人手里的玩物。
她的奖项要依靠这群人拿,想起来都觉得可耻恶心。
“各位导演,如果是因为我今天的表现而来决定我明天是否拿影后的奖,那么很抱歉,我不在乎,也不会听你们的命令或驱使来供你们取乐。”
“没有公正可言,这个奖我不拿,我也不屑于用这些卑劣手段取得名利,所以抱歉,我想我应该提前退出这场晚宴了。”
放下酒杯,沈囿转身就想走。
寇佳瑜从王安怀里起身,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而余下几位外籍导演听懂了她的话后也纷纷面露惊奇神色,讽刺意味又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what f**k,沈,你搞什么?”
尤金开口:“沈,你走了,你想过Bowen吗?”
这是柏翊一第一次入围国际赛事的导演组奖项,更何况是在全球范围内都颇具影响力的银球奖。
这几乎关乎着他今后的事业,以及他今后的发展。
和他在偏僻荒芜的边境线一起拍摄过,经历了那八个月,沈囿知道他有这样的成绩有多么来之不易。况且从她最初一无所有的时候,愿意给她机会拍戏一直支持她的也是柏翊一。
脚步停顿,手指揪了揪裙摆,沈囿抿着唇角没说话。
柏翊一起身,安慰似的握了握她手腕,“囿囿,你想离开就走,不用担心我的事。”
“翊一,你拿自己前途开什么玩笑。”易航丢了酒杯站起来,想制止沈囿。
尤金摆了摆手,很无所谓的模样,嘲弄:“沈,你想走完全可以离开。”
咬了咬唇角,沈囿转身,“我不走了。”
说完重新坐回柏翊一身边的位置。
电影继续播放,室内光线明明暗暗,那几人抽着雪茄散漫矜懒地品尝红酒,时不时轻佻说几句荤话。
只有沈囿一人专注看电影,与周围格格不入。
布兰登主动殷勤倒了杯酒给傅青森,“傅,今天冒犯的事,我先赔罪。”
他先干了自己杯里的酒,以空杯示人,“只是我不知道shiw会在意这样的表达。”
“在意哪样?”祁禹时神色疏冷,仰靠进沙发里,慵懒淡漠,余光里沈囿和柏翊一靠得很近,交谈甚欢。
布兰登有点紧张了,“是我言语有不妥,shiw您一定不要对我有成见。”
尤金也加入进来,“shiw,布兰登他嘴笨,但是我向你保证,他的拍摄风格和叙事风格是电影史上最棒的。”
维斯特也开口,“shiw,我也保证,布兰登关于拍摄很有经验,我们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sinye投资的事……”
“再说。”弹了弹烟灰,祁禹时称不上好情绪。
“你们随意。”食指压了压眉心,他侧脸半陷入缭白烟雾里。
那几人听见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喝酒吹牛又恢复欢声笑语。
电影过了二十多分钟,寇佳瑜起身,丝绒礼裙高开叉到大腿根部,她喝了酒,衣服上却都是香水气息,晕乎乎的,却也有心机的勾人。
她拿红酒对布兰登碰杯,轻轻一吹,“我敬布兰登导演 我好喜欢你的作品的。”
女人弯下腰,婀娜多姿,雪白如真空,晃得人心神荡漾,酒红色酒液从杯口滴露几滴,她沾湿抹在唇上,手臂一勾直接翘腿坐在布兰登大腿上,“站不稳了,怎么办。”
她的身影挡住电影屏幕一部分,暖气热得沈囿手心出了一手的汗,尤金递来一杯酒,“沈。”
沈囿接过喝了小半杯。
布兰登被勾出火了,弯腰直接和寇佳瑜缠绵一块了,一边弄还一边说着挑/逗的话。
王安靠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很厉害。
门开,有穿着马甲的服务生送牛排和蛋糕甜点,连带着有人贴心的准备了一盒药片似的东西。
酒过三巡,男人们本性都暴露无遗,有人直接把药片往酒杯里加,嗨起来,换来了一群金发碧眼的女郎,直接去里面干事。
傅青森和祁禹时就翘腿坐在旁边,自若的汇报工作上的事。
沈囿被路过的无数男人打量,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等着被人夺取。
有人直接递了杯酒来,加了药品,“沈,尝试一下,很爽的。”
柏翊一煎熬得已经不行了,“评选奖有定论了吗?”
沈囿冷冷回绝,“你们嗑药?”
来人浑不在意,“拜托,只是一点聚会里爽的东西,你在娱乐圈装什么装啊?”
易航过来悄悄和她说,“不是毒/品,是一种合成剂,有兴奋剂和安他非命成分。”
“这些人有钱有权,为了追求刺激,什么干不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囿接过那杯酒,伸手,“你再给我一片。”
扑克打出去,祁禹时掀眸冷冷看她。
傅青森起身准备制止。
那人下流又混,“这样,你亲我一口。”
沈囿收回手,“不给就算了。”
那人却把药片丢她手里,“想通了进里面啊,很多人很好玩,试了,你根本停不下来。”
沈囿捏着那片药片低头看,昏黄灯光下,药片表面是红色的,一碰有粉末掉下来,似乎是糖。
又有好几人进去,王安也在其内。
寇佳瑜扶着腰出来,衣衫不整扯了件不知谁的西装外套裹着,醉醺醺,眼神却清明,她到沈囿身边去,“你看见了。”
“他有老婆。”她说的王安。
沈囿似乎已经麻木了,“嗯。”
“男人都这样,家里一个立人设,外面还养着无数个。”她往沙发上躺,脸庞很年轻,十九岁,花一样的年纪,眼睛里却看不到什么光了,一瞬间沧桑无比。
她笑笑,声音很低,“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但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沈囿盯着手中酒杯,心底被极细微的触动了一下。
她不是没面临过这样的处境,十六岁出道时,一个片场一个片场去试镜,失败无数次,除了好看和年轻一无所有。
有很多人,拿金钱许诺资源想潜她,她没屈服过。
心高气傲丢了钱转身就走,她从初中就被人追,一直是玩弄感情的那一个,同年龄的长得帅的她都瞧不上,更何况是那些一脸油腻财大气粗没文化只有钱的中年男,她看到就直犯恶心,立刻躲远远的。
不过也就是她好运,入门拜了个好师父,教她演戏事事不能偷懒的老戏骨,严厉又和蔼。
她也有天分,面上一部文艺片女一,出演后直接掀起反响还赢得了影后虚名,也才渐渐小范围的火了。
她是有天赋又有运气的那少数人,而大多数人都没这样的好命,要么委身像寇佳瑜一样,要么不温不火龙套跑十来年生计都成问题。
都是自己的选择,她没有立场去苛责,只是仍然觉得不公平,可又无力改变。
而这圈子,名利比哪里都来得快,滋生出的规则很多,诱惑也很多,堕落的机会太多了。
沈囿忽然有点理解当初祁禹时极力反对她复出的原因了。
他们那圈子里的人要什么得不到,权利顶峰,在他们眼底,的确戏子就是不堪。
手指轻轻用力,捏着玻璃杯杯沿,酒珠往下坠,冰冷。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接着手被人碰了一下,酒杯唰的一下摔落,加了药片的酒液流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身旁侍应生立刻跪下清理残渣和碎玻璃。
刚刚是他不注意碰了她手。
酒很贵,杯子也是,他惶恐赔付不上。
擦了擦指尖的酒液,沈囿感到有一丝心酸。
“给我。”傅青森低头看她,摊开手向她。
沈囿还捏着那片白色药片,抬头看他眼睛,“傅青森。”
她直接拿了她手里药片,说出她心中所想,“你想回去查成分。”
“但是放心,不会有任何违法品添加,这方面他们都很注意。”永远把控着底线。
最多是被冠以淫/乱,而这种聚会在国外几乎数不胜数,也并不会有任何法律后果。
他拿了那片药片过去。
寇佳瑜仰头喝一瓶百岁山,一脸八卦,笑道,“我就说呢。”
擦了擦指腹的白色粉末,沈囿坐进沙发里,淡淡问:“说什么?”
“我虽然没见过那位,但也早有听闻,今天我来聚会见到他在特别震惊。”
“怎么有这么帅,又这么有权有钱的人啊。”她笑着叹了口气,“Sinye去年在纽约上市,市值超百亿美金,他却一直低调,外界传闻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拒了联姻,原来是回国了,而且我听闻他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更别说看那群x虫上脑的男人干那事了。”
“今天却少见的没制止,要么是因为某个人,又或者是想让谁看清……”
眼睫轻颤,沈囿回:“看清什么?”
“娱乐圈的本质是吗。”
当初他所反对的原因,怒不可遏的制止她,为她规划好一条路,送她去留学也不同意她去演戏。
还有上次那样对他,所以他也心狠了一下。
“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敛了情绪,沈囿眸里又恢复清冷,安静地喝一小杯柠檬汁。
骰子砰的轻轻一声砸落在光滑松木桌面,酒杯倒了,葡萄酒洒出,一部分酒液沾湿骨节分明的大手,玫红色酒珠顺着遒起青筋往下滚落,冷白皮肤在昏暗灯光下更显禁欲。
身旁服务生立刻弯腰拿手帕去轻轻擦拭,而祁禹时面无表情,眼底情绪冷到极点。
他没什么动作,但傅青森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不悦。
和他没关系,重逢至今,这话他听了不知多少遍了。
“把骰子拿走。”傅青森对身旁侍应生吩咐,随即走上去把开盘折线图拿出来,“这是新款sunny上市走向数据。”
“祁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折了折手指,指节咔嚓,祁禹时眼底平静深邃,说出的话却有玩命的疯狂,“开始抛售。”
“你做赌局?”傅青森不理解,“这不理智,这是破坏规则。”
“留个版块,送他们。”
“是。”
傅青森迅速与操盘手沟通,不过十分钟小时,全线股指开始飘红。
接下来的时间,沉默观看电影,外面没剩多少人,里间的疯狂却仍旧持续。
沈囿和柏翊一下了盘国际象棋,弃帅保车,拆楚河汉界,一败涂地。
柏翊一有些惭愧,“囿囿,你让我?”
“并没有。”沈囿弯唇对他笑了笑,“我是说师兄,你的未来也如棋局光明坦途。”
“这里的事不会成为阻碍。”
“委屈你陪我了今晚。”柏翊一也没想到今晚是这种场景。
易航递了碟马卡龙过来,“你们俩等明天获奖再庆祝。”
寇佳瑜又去喝了圈酒回来,这会醉醺醺的搭沈囿身上,“你小心了,他们等会要,喝……”
“你喝了多少?”沈囿皱眉。
她说话上句不接下句,趴沈囿肩上嘟囔。
沈囿问易航,“有温水吗?”
寇佳瑜咧着个嘴笑,傻乎乎的,“沈老师,真可惜啊,我还以为你和那位有关系呢。”
“祁,祁……”她傻傻的伸手还拍她肩,小姑娘模样撒娇,“怎么不嫁给他呢,是我,我嫁。”
眼睫垂下,沈囿静静回:“我十九岁也是这样想的。”
“后来呢?”她眨了眨眼追问。
“没有了。”沈囿回。
给她喂了半杯温水,里面一群人出来,王安让人把她接回那边靠壁沙发。
爽过后,那些人出来,衣服由助理整理好,那群金发女郎一起从后门走了。
布兰登满面春风,笑得特别阳光,“傅,刚刚我助手帮我买了sunny四成股份,堵上我全部身家,相信Sinye,相信shiw,干杯!”
维斯特也笑,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我得着闲暇看了眼纳斯达克,也买了百分之二十。”
余下几位男人分别买了百分之十。
“恭喜。”勾了勾唇角,祁禹时与他们碰杯。
“shiw,我布兰登向你保证,电影的事一切有我!直接越过戛纳,冲击奥斯卡!”
尤金损他,“知道你拉到投资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被天上掉金子砸傻了。”
“也不远了,sunny是Sinye麾下唯一直归总部高层管辖的附属公司,分开上市,以后发展肯定是不用想,我们就是股东了,可不就是产金子,等着分红就行了。”
“shiw,干杯。”
手腕表带折射冷光,酒杯里加冰块,滋啦滋啦冒着白汽,杯壁凝结出水珠,祁禹时半陷入沙发里姿势松散而慵懒,没回应。
傅青森倒了杯酒与他们碰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傅副总,也敬祁总。”尤金笑着喝完了一杯酒。
后面几人兴致都很高,各种红酒香槟又开了一轮,场内有几个女生弯着腰一圈一圈敬酒。
沈囿一直在与柏翊一聊天,没怎么注意他们那边。
后面有位侍应生进来走到维斯特身边低头与那些人报告了些什么。
酒杯碰撞不停,扑克打出,桌上美金摞了几十叠,奢靡无度,一股子纸醉金迷意味。
“shiw,你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黑桃打出,尤金开口问,试探意味。
维斯特也好奇,“听傅提起你似乎并不在意女人。”
“shiw,我是说,以你的位置,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他补充说明。
却一出口,就引得人有些发笑,谁不知道,多少女人主动往他身边贴。
够不着。
拨弄一只银色的点烟器,刻痕下面有鹰羽图案,冰冷无遗,祁禹时眼皮也没撩,淡淡开口:“怎么?”
“要替我找。”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神情淡漠,辨不清情绪。
“也维斯特,你过了。”尤金淡淡警告。
维斯特立刻道歉,自罚了酒喝。
扑克完了一轮下来,柏翊一和易航也被拉来玩。
沈囿帮柏翊一看牌,那几人都是算牌高手,柏翊第一次玩,但却也都不落下风。
昏暗灯光下,沈囿乌发雪肤,纤细长裙勾勒出玲珑曲线,腰间一抹镂空蝴蝶结皙白皮肤若隐若现,长发拂过,撩人又暧昧。
她注意力全在柏翊一手里的牌上,拗一口气,又或是今晚在这儿被压抑过久了,总想赢争口气,她高数不算差,桌面上的牌都摸了七七八八,用中文对柏翊一说:“交梅花,他没牌了,等会能炸。”
栀香若有似无,混杂着酒精气息和冷冽的烟草气息,微漾弥散,灯光明明暗暗,暖气热得勾起人无端有些旖旎幻想。
女人微弯腰,纤细腰线往下是紧致挺翘的臀部,黑色近丝绒质感礼裙往下是一双纤细藕白的腿,系带高跟绕着脚踝,清冷中又透着股风情妩媚。
同侧原因,她和柏翊一靠得很近,长发落到男人西装袖口上,深色黑曜石,呼吸微微灼热。
西装配礼裙,暧昧亲昵,仿佛天生一对。
桌上骰子摇晃,撞击声清脆,砝码美金往里砸,青白烟雾缭散,靡靡之音下,金迷纸醉。
柏翊一依言出了那张牌,耳廓微微泛红,似乎有点腼腆。
他轻轻又温柔的对沈囿回:“嗯,出了。”
“砰。”脚边有空酒瓶滚落,侍应生和经理立刻弯下腰去清理。
傅青森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不敢再去看身旁人脸色。
“好牌。”尤金接话,直接开了瓶红酒,勾着唇角笑,“Bowen,玩钱有什么意思,不如喝几杯?”
一排酒吧被沾满,昂贵的雪莉酒水一样被浪费。
尤金递酒过去,“银球奖,有定论了。”
酒精后劲上头,沈囿有点晕,却立刻问:“能保证公平吗?”
布兰登嗤笑,“Bowen,差了点啊。”
柏翊一听见这个答案后,有些难掩失落,但还是勉强对沈囿笑笑。
此后玩牌一直兴致缺缺。
她不记得自己被灌了多少酒,只记得后面寇佳瑜也加入进来,那些刚爽过的人这会也能石更起来,拉到后面,声音异样刺耳。
“沈,Bowen获奖不是没有希望,最后一票在我这儿,我还没投。”
“喏,看你表现,这排全干了,我改结果。”
沈囿晕乎乎的,一手撑着柏翊一的肩,灼热的皮肤接触着他的,仿佛亲密无比。
柏翊一夺她酒杯,劝,“囿囿别这样,这奖,我不拿。”
“翊一,这点酒,你关心过度了。”易航开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囿直接没让她那走那杯酒,仰头灌下,往前踉跄一步没站稳,半边身子扎他怀里。
布兰登笑得放浪,“原来shen也是放得开的人。”
“来干了这杯。”
“你喝了,提名,奖项,制作奖都是他的。”
脸颊绯红,沈囿不想欠人情,晕乎乎得不辨路也要去喝着她最后一杯,“导演,一言为定。”
灯光晦暗不明,高跟踩在实木地板上,清冷狐狸眼染上醉意,有娇也有俏,全心全意只为他挡酒搏功名。
全程,祁禹时冷眼旁观,到后面再看到他们肢体接触后,发了狠。
“沈囿。”
晕乎乎的,沈囿还抬头对柏翊一笑,“阿翊,奖……是你……的。”
“你很厉害呀。”
软得无力,沈囿有些不清醒,要躺下去的时候,隐约记得自己被一只有力大手拽起来。
“shiw,原来你真的是为了她。”
“shiw,布兰登先走了,他知道错,请您放过他。”
“奖项属于沈小姐,没有人会有异议。”
空气微凉,沈囿白皙肩膀往下,沈囿似乎感受到一丝薄荷清凉。
眩晕微微缓解,似乎清醒很多,沈囿脖颈酸痛,靠着沙发,眼睫轻轻颤抖,酒清醒了些,她睁开眼起身。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多久。
换了个场厅,电影声音变得模糊,室内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换了一批。
尤金还在。
沈囿起身,下意识想走,问:“翊一呢?”
刚起身就被人挡住,她不得已后退,弯膝曲坐在沙发边缘上,回头一抬头,正撞入一双漆黑幽深双眸。
烟草有淡淡的苦味,辛烈呛人肺腑。
尤金缓缓抛出筹码,“shen,你不能走。”
“易和柏,都在后面做客。”
“你走了,他们应该会错过明天颁奖典礼,新项目停止立项了,今晚的事出去,回到原点吧应该。”
香烟缓慢燃烧,烫到指腹,也不蜷缩。
眼睫轻轻颤抖,轻咬唇角,眼尾微微泛红了,灯光下,女人楚楚动人。
沈囿抬头缓慢把目光投向室内唯一有话语权的人。
高跟鞋踩低,她走过去,在他身前弯下腰,仰视他,轻轻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烟灰弹落,西装外深色大衣垂下,男人居高临下,指腹的黑色纹身如一根细线,压进柔软皮肤里,他发着狠,指骨轻刮她脸侧,捏住下巴,高高在上的散漫冷感。
“取悦我。”
第 56 章
低沉一声, 微冷却不可抗拒。
抿了抿唇角,沈囿心颤了下,维持着动作没动。
整面落地玻璃映照出屋内男女的模样, 礼裙西装, 珠宝首饰, 昂贵至不可攀折。
大理石桌面缓缓折射流光, 似乎刚结束一场会议,除尤金以外的男人都西装革履,是些生面孔,文件和电脑收放进去, 酒精带来眩晕, 冰块凝出白汽。
指骨冰冷而硬, 捏在下巴上,沈囿能感受到他指腹银戒上的刻痕, 往上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冷沉眼底压着欲望, 耐心所剩无几。
一整场,他没做声, 但她和柏翊一的动作和亲密举动都落在眼底。
此刻低沉一声,带着上位者的命令,高高在上,低眸睨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囿知道, 他一翻手掌能玩死她。
肩胛微微裸露,起了细小的战栗,沈囿眼底有不屈的清冷感, 搭在沙发上的手臂轻撑着, 手腕皮肤接触到他西裤布料,长腿交叠, 笔直修长,散漫无比。
皮肤柔软贴过布料质感,接触只一瞬。
清冷狐狸眼,倔强而冷淡,沈囿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酒杯微晃,玻璃门半开,有唱片机传出优雅的古典乐,一室精英高层握着酒杯,猜测又不敢议论,只安静的看着。
女人微微低下头,清冷眼底没情绪,眼睑底下一尾细细的黑痣,无声拒绝。
食指碾过她唇角,樱花似的粉唇,她喝过柏翊一递的酒,没有犹豫。
而重逢至今,对他只有冷漠,一遍一遍拒绝。
心底涌现一股躁意,祁禹时捏正她脸,“看我。”
酒精作用,沈囿脸颊微微发红,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眸盈着光点,黑发顺着锁骨弯垂落在胸前,柔软细腻肌肤,似乎稍一用力掐就会红。
抿着唇角,微醺醉意下,也是拒绝姿态,她偏头看向一边,冷硬得一点不会委身。
“在想谁?”祁禹时嗓音低沉,嗤笑了声,恶劣性子起来,很想让她哭,让她眼底只有他一个人,哭着求饶。
“想谁跟你没有关系。”
“我不会做这个。”她不会取悦任何人。
沈囿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相距距离太近,几乎能感受到他体温的灼热,沈囿手肘外移撑着沙发想起身离开。
下一秒,却被一只大手捏住后颈,男人倾身,直接吻下来,温润而凉的唇覆上来。
呼吸滚烫,几乎瞬间,沈囿感受到独属于他的凛冽气息,雪松一般的冷调,又夹杂着辛烈的烟草气息。
下巴被捏着,撬开唇齿,这个吻极具侵略意味,索取占有,带着不容反抗的压制感。
沈囿后背僵硬,脑袋空白一瞬,唇间柔软温热,呼吸交融,只有他才会有这样的吻法。
熟悉又陌生,眼睫轻颤,沈囿手心出了细密的汗,相距太近,能看见他额角漆黑的碎发。
微微缺氧,沈囿轻轻喘息,手指攀在他肩上,被压着,几乎动弹不得。
吻很深,沈囿挣不开,直接咬了他口,一丝血腥味溢散开来。
他仍不后退,反而加深了这个吻,汲取氧气和口腔里温热气息,亲密至不分彼此。
沈囿没什么力气,被他吻得呼气不匀,最后分开时脱力软绵绵的也不肯撑在他身上。
喉结锋利,他低眸看她,看清她的抗拒冷淡,心底被刺痛了一下,更恶劣言语开口,“忘了我上过你多少
铱驊
次了,这就不会了?”
额角一片细密汗珠,沈囿浑身汗津津的,仰头看他,抬手直接给了他一巴掌,骂,“混蛋!”
空气停滞了一瞬,客厅里等着汇报工作的高层此刻面面相觑,随后转过身去。
“我们早就分手了,你想干什么祁禹时?”礼服下一双白皙双腿压出红痕,沈囿坐在他面前,掀眸冷冷看他。
偏了下头,脸上飞快现了片红晕,一阵疼感传来,她一点没手软。
对待柏翊一,裴影,闻献,甚至霍云争,她都细心温柔,到他这儿只剩厌恶。
眼神黯淡下去,胸口仿佛被人拿锤子砸了,缠绵隐痛,脸上的疼显得无足轻重,祁禹时仰头往沙发上一靠,舌尖顶了顶脸颊,依旧面无表情:“现在和好了。”
“你做梦。”沈囿手掌微微发麻,唇角口红几乎都被磨掉,发丝糊贴着脸侧,清冷眼底满是倔强,“不准再为难要挟翊一,让他们走。”
冷笑了声,祁禹时扯了扯领带,满带戾气,“你再提他试试。”
沈囿维持冷静,疏离淡漠,“你为难他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回不去。”
拨弄指间打火机银盖,祁禹时垂下眼,似自嘲,“当我女朋友就这么委屈。”
那六年,他对她好过,让她见识过更高远的世界,她全心全意爱他,也以为那些好是他的喜欢,可是最后还不是被他伤得最狠。
“我不会回头。”她静静回。
点了支烟,喉结滚了下,祁禹时吐出口烟雾,眉眼半陷入阴影里,他没回应。
拨了下长发,沈囿缓了下心绪,起身往外走。
尤金过来,“shen,你不留在这里?”
“考虑好了?”尤金接过大衣披上,送她往外走,一手握着车钥匙银色项圈,浅金色发丝微卷,银丝眼睛下一双湛蓝色眼睛很深邃。
明明是温柔的长相,说起话来也不疾不徐,他走在沈囿身边,“低吟是不错,但有政治敏感涉及,有些片段你真的了解吗?”
沈囿怔了下,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尤金朝她温柔笑了下,“记得影片里那头狼吗。”
沈囿记得很清楚,那部分涉及一些地缘性毒贩集团,柏翊一特地找当地人和相关人士咨询,拍摄了这片段。
一群被困于沼泽的狼,剖开肚子,藏了白/粉,幕后黑手是有些边境线的犯罪分子,利用动物躲开搜查运毒。
而那部分片段采取的配乐也尽可能还原当地真实环境,是向游民取经编写的。
“捷克。”尤金言简意赅提醒。
沈囿愣怔,意识到:“那是牵扯到捷克共和国的事?”
“编曲是捷克流传很广的歌谣组合而成的。”尤金单手插兜,“沈,你应该清楚捷克共和国是什么样的地方?”
“欧洲最大的毒/品消费国家。”沈囿手一松,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出了一手冷汗。
尤金淡淡叙述,“裁判席有捷克的评判,他对你你们的作品给予了C-评价,认为这是诱导污蔑,抹黑他们国家形象。”
“国际峰会还在举行,你觉得这部作品获得国际奖项,在政治上,对于两个国家来说,这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沈囿腿一软,一手搭握着漆木扶手,“这会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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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政治,作品下架封禁都是好结果,更严重的,可能柏翊一会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
“他是我师兄。”沈囿喃喃道,“他有满腔才华,他不能出事。”
尤金递给她一张出入的请示函,抛出问题,“还要走吗?沈,自己选择。”
眼睫垂下,盯着那张函信上面的印刷铅字,沈囿苦笑了下,接过那照片,转身往回走。
高跟踩在橡木地板上,声音清脆,黑色裙摆扫过脚腕肌肤,纤直皙背,黑发柔软散开。
酒杯碰撞,银色袖扣折射光泽,晃得人眩晕。
灯光偏暗,真皮沙发上男人翘腿坐着,西装革履,碎发漆黑,指间一支香烟燃过半。
下颌线锋利,微垂着眉眼,他没说话,一股子散漫矜贵的冷感。
早有预料。
她走不了。
沈囿走到他身边去,弯腰坐下,柔软丝质礼服拂过他硬冷骨节,栀香若有似无。
茶几旁,捧着公文,戴着蓝牙耳机汇报股指的人继续一丝不苟的回报。
一旁高层,摇着杯中红酒,眼神若有似无的总瞟到沈囿身上。
手指平放在膝盖上,裸露的肌肤处起了微小的战栗,迎着一室的目光,沈囿侧身看他,黑白分明凌凌清冷的狐狸眼微敛,她开口说不出祈求的话,动了动嘴唇,只道:“祁禹时。”
弹了弹烟灰,祁禹时单手撑着沙发扶手,低眸看她,好整以暇,“想好了。”
纤细脖颈笔直,沈囿抿了抿嘴唇,轻轻回:“嗯。”
手腕银表折射冷光,祁禹时抬手轻轻从她发顶抚摸到发尾,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温柔深情,他爱了这么久的姑娘,从来对他最狠心。
勾唇笑了下,他眼底有丝少年的肆意桀骜,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只对她真诚:“做我女朋友。”
眼睫颤了下,沈囿与他相靠很近,她顺手上挪了下,抽走烟盒里一支烟。
烟身裹着一圈漆蓝色金粉,刻了细细的英文字母,沈囿咬着烟嘴,熟稔用桌上打火机点燃,深吸吐了口烟雾。
红唇雪肤,卷发微攀肩,她模样风情万种的明艳,淡淡叙述,“不行。”
祁禹时盯着她的红唇,眼神暗了瞬,“你确定?”
沈囿吞吐烟雾的姿势很熟练,“是,我不爱你。”
她不重蹈覆辙,不回头。
打火机火焰熄灭,眼神沉了下,祁禹时单手捏住她手腕,盯着那支烟,“什么时候学的?”
“扔了。”
“抽个烟而已。”沈囿换了只手,葱白细指捏着那支燃着的香烟,她不卑不亢看着他,“你用权势想让我屈服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没有资格管我。”
火星上移,灼烧到烟身细细的一圈英文字母。
祁禹时低嗤了声,仰身靠进沙发里,咬着烟姿势散漫,收敛情绪:“很好。”
“记得我是你哥哥吗?”修长指节下移,捏住她小巧莹白下巴。
沈囿毫不怀疑,如果换了其他人,他不会有犹豫就弄死她。
可眼底没有怯懦,沈囿还是毫不犹豫回:“不是了。”
她搬离伽蓝园将所有过去的东西付之一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清冷漂亮,曾经乖巧听话的姑娘先下长了一身的刺,很轻易的就能将人扎伤。
眼底情绪落寞了瞬,祁禹时松开手,灯光下侧脸半隐于暗中,碎发漆黑,脖颈下纹身图案漆黑一片,周身气压冷淡低落,他低低回:“好,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捏烟的手指曲了下,沈囿抬眸注视着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试探,进退,她可以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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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翊一的实力会获奖,政治敏感话题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功成名就,是她对他在她身处最低谷仍然被他支持的最好报答。
也有可能,一招棋错,跌落谷底,满盘皆输。
沈囿轻轻转弄手腕的银链,想最后搏一次,“布兰登,维斯特都不是好的合作对象。”
“师兄不一样,他有别人不可复制的才华,如果你投他,会有丰厚回报。”
“祁禹时,你会考虑的对吧?”她问。
眼皮撩也没撩一下,祁禹时直接回:“不会。”
“沈囿,和你有关的都不考虑。”千里迢迢到法国来,一场高烧还没烧醒,还得亲眼看她维护别的男人,今晚她对柏翊一的关心在意,他看够多了。
“趁早走。”
下一秒。
沈囿转身,一手握住他手腕骨节,直起半个身子,微垫脚,主动轻轻吻上他的唇角。
柔软细腻,温柔触碰。
第 57 章
蜻蜓点水, 轻轻一掠。
“取悦了吗?”沈囿直视他,眼神淡漠而疏离,像完成一个任务般漠然。
虽然是主动的, 眼底却窥不见一丝情意。
唇角柔软的触觉还在, 栀香很淡, 有很浅的余温。
第一反应是惊讶, 随后祁禹时勾了下唇角,眼底有愉悦,垂眸对上那清凌凌一双眼睛时,却被那里面漠然的神色刺痛了。
她的眼神很冷漠, 像一种荒原上刺骨结冰的坚硬冰屑, 裹在枯草上, 轻轻一割,就让人流了血。
相聚不过咫尺, 祁禹时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她那么远。
青海到芝加哥, 西雅图到纽约,在那场漫长雨季里夜里辗转无眠独自思念的人是他, 胃部痉挛绞痛撑着一口气也要处理公事应酬也是为了她。
可原来见不到她的这两年里,她早已经将他从生命中抹去,熄灭零星爱意,遗忘埋葬过去, 干干净净的,从不回头。
笑意敛起,眼眸垂下, 胃部隐隐泛疼, 祁禹时曲手握了握指节,心底泛着疼, 仍旧面不改色开口:“做得不错。”
他让助手递给她名片,言简意赅,“如果你有更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沈囿攥着那张卡片,看着上面印刷的字体,看清了那是他的房卡,地址就在她住的酒店附近,00001总统套房。
指节攥紧,沈囿咬了咬牙,维持着冷静回:“不必了,祁先生。”
“我别无所求。”
“尤金。”低低一声,祁禹时往后躺,英俊脸庞陷入阴影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倦意疏懒。
尤金取过大衣,拿了钥匙过来,“沈小姐,请。”
黑色西装外套被他绅士的披上,沈囿起身,高跟鞋磨得脚后跟疼,她慢吞吞的往门口走。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简单。
屋内开会讨论的高层这会也都放下通讯工具和文件,纷纷离开。
十五楼玻璃电梯往下,沈囿静静地看着大厦外车水马龙燃着霓虹灯和灯光的街道。
尤金接了个电话,对面人说的英文。
沈囿断断续续听见那人在骂,声音很熟悉,应该是布莱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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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囿抬眼看了眼尤金。
他把手机拿一边去,笑着回:“抱歉,沈,让你看笑话了。”
“他今晚情绪不稳定,股票飘红被人做空,一半资产全亏空了。”
不光他,还有维斯特以及那些买了Sunny原始股票的人,这会都被套牢,股价腰斩,资产净蒸发过半。
沈囿问:“是他做的吗?”
尤金耸耸肩,直爽承认,“对,shiw他很在意今晚布兰登和维斯特那些言语。”
污言秽语,物化她,问她被多少人上过。
那些话沈囿都记得,忍了下去。
心底轻微被触动了下,沈囿想到与他在澳门那次,赌桌上,赌徒的污言秽语,叫嚣着让她肉/偿,他面上没表露,却在下牌桌后,没让那人走出葡京外面第一条街。
雨水噼里啪啦砸下,进了眼睛里,沈囿看见那人浑身带血的模样躺在雨里低声求饶,而他踹他没留一点情。
大概是那时雨太大了,沈囿一眼望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睫毛被雨水打湿,心动蔓延,无数次瞬间,她想和他在一起,想与他白头。
雨珠贴在玻璃窗上,弥漫起一股白汽,沈囿手指有点僵冷,抬脚迈出电梯,收回心神,径直往前走。
不重要,都过去了。
尤金一直送她到酒店门外,指着她身上披的外套开口,“新的,不用还。”
沈囿点了点头,酒醒完全,一半身子站在外面,雨丝飞溅,沾湿柔软发丝,很小的水珠贴在黑发上,像亮晶晶的白砂糖一样。
沈囿点开手机,低头查看消息。
尤金单手插在大衣兜里,声音柔和,朝她笑了下,“shelly沈,明天好运。”
沈囿点点头,对他淡淡抿了下唇角笑,“谢谢。”
街道上停靠着数辆黑色轿车,街面上有些在路灯照亮下如镜面光滑的水面,刚下过一场雨,温度下降很多。
交错纵横街道里霓虹灯闪烁却又冷冷清清,沈囿站在路灯下安静等待车开过来。
她发消息给柏翊一,强调捷克那件事,牵扯涉及过多,不过需要确保的是那条片段里的背景音乐需要改变,并且在明天首映典礼之前需要改变。
她和柏翊一交涉后又和电影节主办方那边聊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功而返,他们抱歉的表示样片已经提交审核通过,无法改变。
而这件事是半个月之前就完成了的。
所以她今晚求祁禹时,或许已经晚了。
保姆车来的时候,沈囿还僵站着,柏翊一仍在关心她,“小右,你今晚去哪了,我们在酒店外面等你很久,你都没有出来。”
酒店外面。
他们并没有被请去做客。
手松了下,手机差点掉到地上,沈囿抬眼看了下面前的高楼大厦,孤独矗立,有繁华璀璨的灯光。
可是,她看不清他,是真的要帮她,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想要出一口气。
…
翌日。
下午场电影播放《低吟》是最后一场,电影院里人已经走了大半。
沈囿和柏翊一以及其他主创一起坐在第一排,灯光打下来,她穿着黑色礼裙,公主裙改良,长裙拖地,长发盘起,发间别了一个漂亮精致的珍珠发卡,远远望去,仿佛一个皇冠,而她优雅美丽,如同公主。
只是在电影画面出来时,她看见里面的自己,神色间有淡淡的哀伤。
柏翊一尽管心情低落,也还是对她微笑,安抚她。
他说,大不了他不拍电影了。
没事的,沈囿。
没事的,师妹。
林吟驾车前往戈壁荒漠,广袤无垠的天地下,雪山终年不化,五彩经幡飘扬,天空和云彩变得很低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及到。
随着影片播放,死去的野生动物,被偷猎卖掉角和皮毛只剩下面目全非的羚羊尸体,为保护动物死在穷凶极恶偷猎分子枪下的警/察,血腥又悲伤的画面,无力感蔓延。
电影院里有很多人开始细细啜泣,有拆纸巾的声音。
沈囿看着屏幕里成长起来的林吟,利落短发,工装夹克,单手开皮卡义无反顾去最危险的地方,为附近的保护员传递信息。
她那么勇敢,那么无畏的向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囿知晓故事的走向,野狼会成群结队袭来,隐□□品的地方暴露,部分犯罪分子伏法,死去的藏羚羊牦牛从河边喝水归来,那首歌谣会响起,悲拗苍凉,故事走向尾声。
殷无释饮弹而亡,死在偷猎分子的枪下,林吟开车,离开可可西里。
风从四面八方往后吹,泪水还没掉出就被吹干,她再也不会哭泣。
故事结束,影片里的人一生逝去。
而这个结局,是沈囿看过无数遍的。
狼群被赶走,一队带着警徽的警察从最近的公安局赶过来,部分罪犯伏法。
十秒后,就会响起那首歌谣。
一切无可挽回。
眼泪静静流淌,沈囿看着电影屏幕里的画面变换,安静的等待最后的宣判。
五秒,三秒,一秒。
歌声前奏起来的时候,沈囿僵滞了一瞬,眼睫轻颤,不可预料的眼泪大滴滚落。
背景音苍凉空旷,漫无边际的荒野里,天空是白色,河流被鲜血染红,音乐悠扬如笛声,无言诉说伤痛。
影院里啜泣声更明显了,不少人为之感动。
而柏翊一仿佛历经一场生死,走到一条路的尽头,被命运宣判无罪。
他眼底盛满惊喜,看向沈囿,“囿囿,歌换了。”
点了下头,沈囿偏头轻轻擦拭了下眼泪。
坐在座椅上,听着那首熟悉又陌生的纯音乐,一时之间时间恍惚,沈囿好像又看见那个少年桀骜不驯的模样。
她十七岁情之所钟,曾发誓要一生爱的人。
这首配乐是她闹着他陪她看她最爱的书籍改编的电影的配乐改编曲,降了调改了旋律,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
四个多小时的电影,他耐着性子陪她看完,在她说喜欢这首曲子的时候无可置否,让阿姨过来把英语作业拿给她写,自己则揉了揉后颈,靠躺到一旁去玩赛车电玩。
耳机挂脖,纯黑卫衣,深灰色运动裤,握游戏手柄的手指修长冷白,黑发勾出利落轮廓,专注认真的时候很帅,散漫丢了游戏机曲腿玩手机的模样也很帅,无论怎样都很帅。
沈囿握着英语书,笔下记单词的比划,莫明就勾勒出他的模样,她一直偷看他,悄悄的。
她以为他不会在意,甚至不会记得。
“囿囿?”柏翊一递给她纸巾,“你没事吧?”
沈囿接过餐巾纸,揉了揉鼻子,对他笑了下,“没事。”
“恭喜你,师兄。”
“得偿所愿。”
电影还剩最后三分钟的时候,沈囿起身从后台离开。
杨玥追上来,给她披上外套,“囿囿姐,没事么?”
揉了揉手指,沈囿开口:“他半个月前就换了编曲。”
请了最优秀的作曲家,为她演绎的电影配上她喜欢的音乐。
原来有一天,他也会理解支持她热爱的事业。
可是为什么这么晚。
杨玥给她袖口贴暖宝宝,试探问:“先生吗?”
沈囿低眸折了折袖子没回答。
杨玥立刻转移话题,“等会颁奖典礼入场有走红毯缓解,可能需要再换件礼服。”
“嗯。”沈囿转身往外,弯腰进保姆车。
晚饭只吃了几口,蔬菜三明治,肉渣都见不到点。
银色抓夹,红裙及脚踝,清冷明艳,美得惊心动魄。
红毯前聚集了大量记者和拍摄团队,轮到中国区代表的时候,沈囿是第一个出场的,聚光灯聚集,镁光灯不停闪烁。
优雅大方,女人无一丝胆怯,从红毯起点,踩着近十厘米的恨天高,一步一步稳稳当当,不依靠任何人走到终点,拾级上阶梯,万千聚光灯为她闪烁,此刻她是唯一主角。
面对镜头从容微笑,得体,退场的时候她也能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中文,外国人口音的中文。
她也被那么多人喜欢。
江南意排在后面几个入场,精心打扮,仍然是温婉动人小白花形象,面对镜头笑得特别温柔。
沈囿站在旁边等杨玥,没一会寇佳瑜过来,熟稔的挽住她胳膊,她一身明黄纱裙,打扮仍是甜蜜可爱的公主风,跟昨晚明媚性感的女人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自来熟,笑着问:“没有悬念了吧?”
沈囿摇了摇头,“不知道。”
紧接着外面红毯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在争吵。
寇佳瑜快速出去看了眼,八卦道:“有个人蹭红毯来了,还赖着不走,和这里的保安用中文交流,吵起来了。”
“这什么场合,丢不丢脸啊。”
“我看她也挺脸熟的,演过什么啊。”
有人小声讨论,“好像是以前拿过华策最佳女主那个,苏思薇。”
“她不是没被邀请吗,要不要脸。”
“保安都来赶了,就赶紧带着那支架走吧,还在拍,骂。”
外面声音越来越大,苏思薇和人争执大喊:
“知不知道我是谁啊,在这敢推我?”
“我倒了,我倒了哎,你欺负人。”
“我认识你们特邀嘉宾,哎对,就是沈囿,拿过影后那个,我是她师姐,这样我可以进去了吧?”
“我知道沈囿你在里面,你出来!带你师姐进去怎么了,你现在在国内和人谈恋爱这事都曝光了,你还藏着呢!”
“沈囿,沈囿,师妹!”
杨玥握紧拳头,“欺人太甚,我去找人把她赶走。”
沈囿拉住她,“不用。”
“她既然是针对我来的,我没有藏着的道理。”转身掀开暗色幕布,沈囿一手撩着裙子,一步一步迈着阶梯,逆着人流,对着所有灯光走向她。
不卑不亢,清冷傲骨。
她站到苏思薇身旁,高跟鞋加167的身高,比她高过半个头,低眸看他,清冷漂亮,问:“你说你是我师姐?”
苏思薇仰起头,“是啊,我们当初一起进娱乐圈,一起拜师的。”
“你和师傅学到一半就跑了,他逝世你有没有去看过他,有没有过一句悼念,有没有想起过他一刻?”
“在我被所有人网暴厌恶的时候,你撇清关系,你配当我师姐吗?”沈囿冷冷逼问,冷静至极。
“你!”苏思薇扬手想打她,“不敬师姐!”
却被她反手抓住手腕,“想打我是吗,你不是我师姐,不配。”
“你个贱人!”苏思薇口不择言,出口污蔑,“你个靠男人上位的婊/子,还没拿奖呢就这么硬气,是不是早就睡到了,硬气了,婊子,死婊/子!”
“——唰”一声,一串珍珠掉到地上,沈囿没留情,直接不客气地把她右耳的耳环拽下来,“照我戴的款式仿的假货?”
“我……我才不是……”
苏思薇吃痛,立刻捂住耳朵,手上摸到血珠,她大叫起来,想伸手推她。
沈囿没客气,直接按住她手,冷冷道:“你所有招式,在我这不管用。”
“滚。”
手疼,又捂着耳朵,苏思薇气得发抖,半天却不敢说出一句话,第一次有了畏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保安和保镖过来很不客气地把她请走。
松手,沈囿弹了弹手指,面对媒体笑了下,“抱歉处理了件私事,这些画面不必要播出去。”
转身她迈步往前走,优雅从容。
团队的人立刻跟上去找摄影要U盘。
杨玥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等沈囿过来立刻抱住她,“囿囿你太厉害了!”
“我刚刚真害怕她推倒你,这可是高定,今晚还领奖呢。”那么高的高跟,如果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沈囿拿湿巾纸慢慢擦拭手上的血渍,“她们伤不到我了。”
明里暗里苏思薇对她使过多少绊子,她铭记于心,甚至把她往别的男人床上送这事也干过不止一次。
她是又蠢又笨,才会在这种场合发疯。
“对,囿囿姐,我们就应该这样硬气对待。”杨玥回忆。
经历了这么多,沈囿唯一学到的就是,既然已经一脚踏入这血腥的战场,就得站到顶峰。
外面议论纷纷,沈囿已经不再停留。
江南意旁观全程,这会看着沈囿的背影,稍加思索也跟着进去了。
装饰璀璨辉煌的礼堂,舞台下乌泱泱的都是人群,摄像机机位不停变换。
台上主持人颁奖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等待,到凡纳中篇电影最佳女主角奖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场内都变得安静很多。
大家都知道,这项奖项是凡纳国际电影节最具含金量和知名度的奖项之一。
场内灯光暗下来,主持人背后屏幕上闪过不同电影的播放片段。
入了后选的女主角都是全球范围内有影响力和演技的演员。
所有人都为他们吸了一口气,期待结果的到来。
“——第十三届中篇电影凡纳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
沈囿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屏幕里的的片段移动,最后在倒数戒指的时候,画面定格在自己脸上。
“《神明的低吟》沈囿!”
“让我们恭喜!”
第 58 章
掌声如潮水般袭来, 那刻世界似乎为她盛大。
沈囿在掌声中起身,裙摆摇曳流光,雪肤红唇, 漂亮的肩颈线条往下, 手腕上搭配一条银色的蛇骨链, 优雅漂亮。
拾级向上, 她走到舞台中央群,身后是播放反复的影片片段,主持人将沉甸甸的奖杯交到她手上。
微躬身,沈囿看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柔声而清晰的用中文说着致谢词。
同声翻译随后响起, 台下掌声一阵接一阵, 绚烂至璀璨。
沈囿握着话筒架,最后一句是, “流言鞭笞我, 但不会摧毁我,重塑筋骨血肉之后, 依然向前。”
“谢谢一路陪伴我的人,也谢谢自己,不曾放弃。”
在掌声如潮中捧着奖杯下台,从喧嚣中退场, 优雅成熟,名利纷扰,捧在手中, 似乎才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有喜爱的人为她呐喊, 仿佛至死守卫她。
沈囿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去在意, 浮浮沉沉,人们的爱和喜欢都和短暂,不过蜉蝣一瞬。
收放好奖杯,她重新坐回座位上,安静清冷,离所有喧嚣和繁华似乎都很远。
手机振动不停,她知道这个奖项意味着什么,奖项,流量,咖位,名利双收。
她站到顶点,曾经两次被网暴,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身旁人友好递给她一瓶水,沈囿说了谢谢,拧开瓶盖,安静地看接下来的奖项。
获奖的人都笑容满面,台下的人也得做出恭喜的神色,一副和谐友好场面。
到寇佳瑜和江南意入围作品奖项时,制作人们大都心照不宣,只把宝压在一人身上。
江南意背挺得笔直,她几近两年都在拍文艺片和大女主戏,带来的作品很多,口碑也不错,业内影评人一致认为能够获奖。
她努力了几年,结结实实的吃苦,武打戏也从不用替身,在流量花里低调演戏,就是为了转型成为演技派。
就算前两年资源不好,今年和祁斯忆复合后也好了很多,她几乎认为自己志在必得。
身旁的人在低声提前说着恭喜的话,她温婉笑着答谢。
所以当灯光熄灭又亮起那一刻,主持人叫了寇佳瑜名字后,她几乎是错愕的坐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
所有灯光向寇佳瑜齐聚,她年轻,活泼,美好,拿了奖项也是有天赋,年少成名,以后的商业价值会很高。
太年轻,连带着她在台上说感谢词都很活泼愉快,感谢了导演,感谢了自己周围所有人。
两分钟的致辞,她捧着奖杯。
台下江南意强忍泪水,在颁奖典礼散场后才低下头哭泣。
祁斯忆从后场过来抱住她。
沈囿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手机里祝福信息很多,只有裴影的很特别。
【hello,小右,又看见你了,很开心。】
【在颁奖典礼玩得愉快啊,回国我带你玩,嗯,庆祝凯旋归来,我做个粉丝立牌去接机好啦。】
沈囿笑了下,回他不用。
他立刻回,说已经做好了,还说他们导师已经布置了毕业论文任务,如果快的话他今年十二月就能答辩,然后找工作,应该就算毕业了吧?
他试探着问,沈囿也愣了一下,只回了两个字,加油。
—
回国前两天,沈囿在街上遇见了黎迁和陆群,阳光不是很刺眼,温度也并不冷,很适宜的天气。
但是黎迁却穿着高领毛衣和米色大衣,帽子帽檐很宽,杏色的往下压,遮盖住大半张脸,一眼望过去只看得见瘦削苍白的下巴。
她很瘦,瘦到裹在严严实实的衣服里依然感觉很纤细。
沈囿靠着河岸听一个街头艺人演唱,休闲牛仔裙搭配同色牛仔衣,没刻意打扮也没化妆,干净漂亮。
她跟着拉手风琴的大哥哼唱,和他很契合聊得很欢。
因此黎迁过来时,沈囿几乎是恍惚了一下才认出她。
“囿囿。”黎迁在她身边停下,米白色毛衣遮住纤细的脖颈,耳坠是一对碧绿的翡翠。
陆群单手插兜在旁边等她,靠着柳树,低头点一支烟。
沈囿看见她这样苍白的模样忽然有点心疼,她想象不出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眼底有希望和憧憬对她说要攒钱回家和男朋友结婚的女孩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小迁。”沈囿看向她,手里握着刚在街边买的一把口琴。
“咳咳……”黎迁低头咳嗽,苍白脸色上有些薄红,一动一缓间,沈囿看见了她高领毛衣下遮盖的吻痕,大片泛红,有的地方甚至乌青。
她缓了会,没再咳嗽,把一枚小小的银色胸针递到她手里,“恭喜你获奖。”
沈囿摊开掌心看,镶嵌着细小的碎钻,雕刻了一只鸟儿,羽翅漂亮精致,飞出藤蔓缠绕的刺丛。
设计得很精巧,握在手里小小一枚,却像是自由。
沈囿眼神变了下,被触动了,抓住她手问:“你不快乐吗?”
陆群单手插兜,咬着烟淡淡看向她们。
黎迁低下头去,似眩晕又似疲惫,她抬起头来看她,欣慰又像痛苦,“不,我得到的很多。”
“金银细软,富贵荣华。”黑发扫过瘦削下巴,她继续道,“他让我体会到很多我没有体验过的第一次。”
“他很爱我,很爱很爱。”她声音轻得似乎风一吹就散了,“她为我做了很多,只是有一些癖好和欲望,我都理解。”
她身体虚弱,免疫力不好,他找最好的医生,补品昂贵药品不要钱一样往她面前送,他贴心给她喂药,只是为了她能好一点。
“沉沦很容易,喜欢他也很容易。”
沈囿问她,“你爱他吗?”
帽檐下一张小巧瓜子脸苍白瘦弱,黎迁看着河畔边白鸽盘旋,沉默了三秒后点头,“嗯。”
沈囿把刚想劝的话收回去,抱了抱她,“照顾好自己。”
“有事记得找我,别自己一个人扛。”沈囿把自己的电话存进她手机里,摸了下她胳膊,“太瘦了,多吃一点啊。”
陆群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护住她,一手揽她腰,关切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黎迁摇摇头,对着沈囿微笑,“今天遇见阿囿很高兴,我真为她高兴。”
陆群低眸看她,眼神很深邃,眼底神色颇复杂,“获奖了。”
不是问句,只是叙述。
沈囿也无端能听出他话里的低讽,他是为祁禹时。
他这样的公子哥,大概永远不会懂得不到想要东西的感觉,爱可以抢夺,是宠溺,是依赖,是附属,是侵占,是自己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爱她,折她的翅,拔掉羽翼,圈进温巢,衣食雨露,巨细照顾,他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爱她,是明证,也是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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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囿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推开祁禹时,或许在他看来,是一种不珍惜,不识事的体现。
回视过去,沈囿把胸针别在胸口,一手抓着手机淡淡开口:“电影节所有有关于我的奖项流程正常,我查看过,没有交易,如果有,这个奖我不要。”
颁奖典礼结束后,沈囿就致电凡纳官方,也私下找人查过所有流程,连她投票的反对比她都查到了,祁禹时的确没有插手。
柏翊一获得的是银球奖提名,寇佳瑜大概是这场颁奖典礼内极少数bug之一。
低笑了声,陆群吐了口烟,手指轻捻黎迁发丝,他淡淡道:“解释什么,我没有说过你靠自己拿不到奖的意思。”
黎迁叫他,“尔尔,她是我朋友。”
捻了捻烟丝,陆群低头亲吻了下黎迁的发顶,“乖。”
他慢条斯理理衬衣褶皱,淡淡开口:“今天巴黎佳士得拍卖会,成交额是六千七百九十万欧元。”
“沈小姐,你了解过吗?”
沈囿不明所以,只淡淡回:“没有。”
弹了弹烟灰,陆群那双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忽然笑了下,“这两天有派对,你没来真是可惜。”
黎迁脸色变了一下,下意识依偎他得更紧。
几乎是生理意义上的,沈囿听见派对这两个字就犯恶心,冷冷道:“不用可惜,我不会考虑去。”
“这种活动,大可不必想到我。”
陆群挑了挑眉笑,“是吗?”
“祁禹时让你来找我的?”沈囿直接问。
陆群垂眸,眼底有些飘忽欲望,撩开黎迁颈边的长发就直接亲上去。
黎迁面露羞赫,耳热滚烫,似乎非常不适应在公众场合这样做,但她一点没反抗,只是把脸深深的埋在帽檐之下。
沈囿冷眼看他,“人随时随地发泄欲望,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你爱她,带着尊重平等吗?”
“迁迁,离开……”
“尔尔。”黎迁肩膀轻轻颤抖,整理好衣服,离开她怀抱,眼角带着一闪而逝的泪光,她看向沈囿,轻轻回:“没关系的囿囿。”
她声音有哭腔又像悔愧,“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活该。”
陆群却突然小心翼翼起来,慌乱的吻她脸庞,吻她眼角泪水,极近轻柔,“黎黎,你有哪里难受,告诉我,宝贝。”
黎迁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没有。”
她回头看了眼沈囿,轻轻开口:“囿囿,你走吧。”
沈囿捏了捏那枚胸针,心情复杂,她不懂得怎样去理解消化这病态的爱。
陆群是疯子,占有欲,不择手段,可以做出道德感极低的事。
更可笑是,在这个浪漫之都,刚刚他弯腰拥吻她时,周围路人还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陆群这才抽身,分出精力回她,嗓音略哑,“他没让我来找你。”
“黎黎生日宴记得来。”
“你是她不多的朋友之一。”他递了封邀请函,这刻恢复正人君子模样,竟也会让人觉得可靠。
沈囿犹豫了下,还是接过那封邀请函。
她沿着塞纳河畔往外走的时候静静想,自由和爱,什么才是最终答案归宿。
或许永远没有答案,就像她无法预见黎迁和陆群的结局。
…
夜里,酒店外闪烁着灯光,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的灯火,静谧和谐。
有些街区传来音乐的声音,灯光,乐器,玩得很嗨,似乎是一群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玩摇滚,时不时有黑人嘻哈rap戴口罩踩着滑板路过。
沈囿翻墙看国内的社交媒体,发现自己之前去看裴影比赛的视频被截图发到了网上,就是那个一直直播的女生视频里截下来的。
工作室及时辟谣做了反黑,但下面评论里扒得还挺有依据的,裴影的网球比心,很难不让人心动,上了次热搜,标题就是运动系纯情男大球场表白。
他们俩的照片发在一起,热度很高,评论下面吵成一片,但大部分有关于他们的帖子已经被删了,现在只剩下裴影的颜粉在强调他单身和帅。
沈囿基本上也没有再被揪着这件事讨论,应该是花钱撤了热搜。
沈囿淡淡开口:“天逸这么舍得钱为我公关。”
杨玥抱了一堆快递进来,摇摇头,“没有呀,据曼姐说,这条热搜他们没花钱撤,其实也挺奇怪的,就你颁奖典礼前一天吧,国内关于你和那个的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骂囿囿你的人也挺多的,说勾/引不道德,人家还是学生。”
“但好像过了个夜,大家就不记得这事了,讨论度自然而然就低了,也再没传过你恋情的事。”
杨玥开开心心拆快递,“运气好呀囿囿,以后一定顺风顺水。”
“裴影没受到影响吧?”沈囿问。
杨玥摇头,“放心没有,校方和运动队都挺注重学员隐私的,保护得很好,他日常生活也没受影响,现在应该在封闭训练呢。”
放下心来,沈囿躺靠进椅子里,拿蒸汽眼罩戴着,缓缓按摩太阳穴舒缓。
猛得听见外面汽车摩擦地面尖锐一声。
杨玥拆出一封信,“囿囿,收到一封你的粉丝来信,她说她是留学生,也在三区附近公寓住,今晚旁边街道有音乐会,想邀请你一起去。”
“没兴趣,不去。”
杨玥继续拆礼物,“她好像很惨诶,印了自己的照片给你,手上有被打的痕迹,被人欺负了还是勒索了,她不会是寻求帮助吧?”
第三封印着他们酒店地址的信杨玥还没来得及打开。
沈囿掀开眼罩,伸了伸手,“拿来我看看。”
杨玥把所有照片都递给她,“她还说她在这边没法回国了,签证被人扣住。”
“不会经常挨打吧,怎么过得这么惨呀,不敢报/警吗?”
“她是长期被人敲/诈勒索,猥/亵打骂吗?”
照片里的女孩约莫二十一二岁,个子小小的,孤独的缩在墙根处,手上衣服下面全是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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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囿看了第一封信,那里面有着少女喜欢一个偶像陪伴她成长的心路历程,她的所有作品她都看过,如此真切而热忱的喜欢。
“音乐会地址在哪儿?”沈囿见不得这些,心底隐隐心疼这个女孩。
杨玥飞速搜出来,“就在隔壁三条街外,大概三千米路程。”
“找找附近有没有艺人的保镖在,给曼姐说一下我们去哪,报警电话揣兜里,等会小心点。”
她约莫是被那群长期欺负她的黑人扣在音乐会现场了。
沈囿走得急,就带了个钱包。
杨玥四处问许久也没找到保镖。
开着A6过去,沈囿为了低调,没化妆,长发披散,一件黑色运动衣外套,进那个街区之前她特意看了眼周围地形。
路灯寥少一路都很黑,只有开派对那片是亮堂的。
杨玥有点害怕,“囿囿姐,我来之前刷到过视频,说巴黎的治安不太好,不会有事吧?”
而且他们来的那天就遇见了连环车祸现场,那场面至今回想起来都很吓人。
手里握着电击棒,沈囿心里也没底,但想了下那个女孩的模样,“再往前走几步,没看见,没异常,我们就回去。”
“报警让警察来。”
“这算不算报假警啊?”
“不管那么多。”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太真切,但沈囿想确保那个女孩没事。
夜里风微凉,这条街道地处偏僻,很多店铺酒馆都打烊了,行人寥寥,巴黎又大多都是平房,一眼望过去,有灯光的地方都很远。
除却千米之外有家豪华酒店之外,其余便再没什么建筑了。
地上落叶被风卷起,人踩在石板上,脚步声清晰。
隔得近了,漆黑夜里,沈囿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女生的背影,她试探地叫了声:“刘雅伊?”
低低的啜泣声传来,下一秒,酒馆门开了,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传来,一群嘻哈风格打扮的黑人勾肩搭背走出来。
杨玥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她叫了声。
反应过来后,她身上的挎包已经被那人抢去,她指着他喊,“小偷,还来!”
这一叫,那一群黑人立刻涌过来,沈囿拉着杨玥转身飞快往外跑。
但体力终究不及那些人,夜里天又黑,两人慌不择路进了一条小巷。
沈囿理科拿手机拨报警电话,断断续续,转线嘟了两声后信号中断了。
天色漆黑,四周又都是紧闭的房门,那一群黑人人高马大约莫有六七个人,追他们追得兴奋起来,有的还砸了滑板,一路骂着难听的下流话。
沈囿握着手机焦急不已,努力维持镇定,想带着杨玥往另一个方向跑。
杨玥上气不接下气,往前跑的时候一脚踏空,栽入小小一方观赏池里,瞬间浑身衣服湿透了。
沈囿手机也被打了下,掉落下去,沈囿看着界面似乎是接通了,她立刻叫,“救命!”
一手紧握电击棒,一手还使劲拽住杨玥拉她往池塘边走,想带她一起爬上去。
杨玥眼泪一直流,说话都哆嗦,“囿囿姐,对不起,对不起。”
那群黑人越来越近,口里大骂fuck,bitch。
而沈囿隐隐约约看见那个长发女生也跟在后面,看着他们,无动于衷。
“Hand over your cash!”为首一人,恶狠狠的,直接揪住她衣领。
而沈囿看清了他身后那长发女生的脸,一瞬间,脊背跟着头皮发凉。
“刘雅伊?”
“她”是男的。
第 59 章
浑身湿漉漉的, 沈囿嗓子眼仿佛被堵住,说不出话来,木讷机械地被身前黑人拽着胳膊往旁边角落里拖。
杨玥哭得快抽了, 脸上全是泪, 浑身都是水, 不停往下滴落, 手臂被人拽出红痕,而丢掉的挎包此刻已经被翻烂,里面银行卡证件散落一地,那几人聚在一起笑着分现金。
嘴里说着粗俗不堪的话, 欧元握在手里摊了几下, 有人吹着口哨把银行卡递到杨玥面前, 恶狠狠道:“jewels?”(珠宝)
手上的手表被强制取下来,那人得逞地笑了笑, “fuck you.”后面跟着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
而刘雅伊此刻抱胸站在后面, 假发下一张男人的脸,颧骨突出, 喉结明显,右眉心往下有一颗黑痣,不笑的时候凶相毕露,他用英语对那些黑人说干得好。
几人便更加放肆, 滑板搁一边,嚼着口香糖,荧光绿色衣服在夜里反光, 一群人人高马大, 走到沈囿面前。
沈囿维持着最后一点冷静,“别碰杨玥。”
“要钱我可以给你们。”
刘雅伊笑了下, 吐了个口香糖泡泡,身上还穿着裙子,走路短裙晃动,“你有多少钱啊,偶像。”
沈囿冷冷看着他,“你要多少?”
他挥了下手,半蹲着坐在旁边花坛上,抽了支烟点,笑得像个恶魔,“我要你跌落神坛,被人踩进淤泥里,把你的骨头踩碎,再也不能高高在云端被人仰望,被所有人恶弃,永远爬不起来。”
“不会有人再喜欢你,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躲在阴沟里像只臭老鼠哈哈哈。”
他笑声尖利。
那黑人惹人犯恶心的手伸前来,毫不客气的抢走了沈囿兜里的车钥匙,连同钱包现金。
池底的手机灯光熄灭下去,再没亮起。
天黑,夜深,周围见不到一个人。
刘雅伊盯着她这张脸发笑,“沈囿,我喜欢你那么久了,你应该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啊,成为黑户,在异国他乡永远回不去。”
“你这么美,太招人了。”
那群黑人嘴里脏话不断,有人直接来撕她衣服,沈囿低头想要直接强上。
有人拿刀比着她脸,威胁一般似乎下一刻就会让她毁容。
沈囿用力挣扎,拼命推那几个人,最后抓住手里的电击棒击倒了面前一个男人。
手臂连着一阵麻木,生疼,她眼眶绯红,声音几乎在颤抖:“你们这样是犯法的,钱我可以给你,别这样。”
刘雅伊幽幽的声音还在继续,“沈囿,你太让我高攀不上了,只有被全世界抛弃,成为一个破鞋,我才能完全拥有你,占有你。”
“你知道吗?我日思夜想一千多个日夜,你知道我有多难熬吗,我是真的爱你。”
那群黑人变本加厉,力量压制,用力挣脱,手臂脚被一阵一阵的打,发红肿痛,她转身往外跑,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杨玥在旁边被人按住,止不住掉眼泪,声嘶力竭喊,“囿囿!不要!”
劣质烟味,衣服上的酸馊味,黑人身上掩盖不住的体味,沈囿几乎不记得自己那半多钟是怎么熬过去的,孤独无助,用力反抗,一直在挨打,死也不让那些恶心的嘴碰到自己皮肤。
杨玥的哭声,刘雅伊偏执疯癫的话语。
满脸的泪水,头发丝凌乱地散开,衣服扣子被扯掉一颗,手腕被死死捉住,沈囿往前跑了几步又被抓住。
直到一阵引擎声,黑暗中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在这漆黑里没开车灯。
男人下车,随手抄起地上一截钢管,砰重重一声,砸在面前男人颈上,瞬间血腥味逸散开来。
抓沈囿手臂的手一松,沈囿瞬间沿着墙根软倒下去,抬头一眼看见熟悉的身影,凛冽冷调的雪松味。
眼睫颤抖,沈囿抱住肩,浑身止不住颤抖,眼泪无声流了满脸,她声音轻得一触就破碎不堪,“祁禹时,救玥玥……”
面前黑人被人推开,空气清新一瞬,昏暗光线下,男人下颌线冷厉,单手抄着钢管,抬腿直接不客气地踹在黑人胸口上。
砰咚几声,酒瓶易拉罐滚落,地上洒满玻璃碎片。
祁禹时打人下了死手,扯掉领带,黑衬衫挽至袖口,青筋和纹身迸起,血脉贲张。
钢管砸在骨骼上,沉闷一声,一拳砸在面前人肚子上,刚扯沈囿衣服的男人被打得痛弯了腰,抱着肚子蜷曲在在地上,□□。
沈囿抬头,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有人抄着酒瓶砸过来,另一个人抱住他脚,他闪躲不及,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啤酒瓶碎裂,划破皮肤,有血溅出。
湿热滚烫一滴溅落。
乌云遮住月亮,一丝月光也瞧不见。
沈囿感到眼角有温热淌过,黏腻一点,血腥味微微泛甜,她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是血。
眼泪掉落,沈囿看着祁禹时带伤更狠厉地一棍子敲在刚刚偷袭他的人后背上。
惨叫,呻/吟,打闹。
沈囿弯腰去够他掉的外套,点出手机摁了报警电话。
刘雅伊看情况不对,让人放了杨玥,转身就往巷子外面跑。
引擎声传来,没过几秒,数道刺眼的灯光袭来,有穿制服的保镖和警察从车上下来。
刘雅伊扯了头套,转身就飞快的跑,那些被打趴在地上的黑人也蜷缩挣扎着想要起来往外跑。
手电灯光四射,奔走,逃窜声不竭。
沈囿手臂裸露在空气里,浑身发冷,衣服头发全身湿透了。
祁禹时转身,丢下钢管,一手的灰,血珠混着灰从指间滚落,他抬步靠近,弯腰拾起外套,轻轻披在沈囿身上,深邃黑眸里藏着心疼与深情,他嗓音有点嘶哑,“不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囿囿。”
心底像被戳了下,沈囿泪水不自觉往下掉,隔着皮肤感受到外套带来的温暖,她仰头看他。
锋利英俊轮廓,此刻染上一丝疲倦冷怠,碎发漆黑,脸上有血,肩膀受了伤,左手一直垂着。
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曾拉她出深渊。
而现在,沈囿仿佛隔着经年时光,又看见了那个桀骜肆意她所深深爱慕的少年。
手心握住温暖,他拉她起身,护着她一步一步往巷子外面走。
身后警笛长鸣,警灯闪烁,寻衅滋事,抢劫的黑人罪犯和刘雅伊被拷上手铐押入警车。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平静荒凉心湖仿佛泛起波澜。
坐车往回走。
沈囿没想到自己还是去了他所在的酒店,以另一种方式。
她浑身湿透,发根里有泥水和草渣,身上衣服被撕烂,露出大片肌肤。
抓痕,划伤,血痕已经结痂干掉。
眼睫垂下,湿漉漉的,皮肤还泛着红,在偌大房间里,她显得脆弱而又易碎。
有服务员送来干净的衣服,打开热水淋浴头,沈囿躺进去,皮肤上的伤口沾水很疼,在雪白的肌肤上显眼无比。
那些人没得逞,只是些外伤,依然很疼,很疼,疼得沈囿指甲抓进肉里也减轻不了一点。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来,结果会怎样。
被扒光衣服侮/辱,出现在报纸头条,被恶弃,成为再也抬不起头的人。
成为刘雅伊可以臆想,控制,得到的对象。
想到这,沈囿就感到浑身寒冷,一阵一阵犯恶心。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粉丝,偏执的恶魔,比恶魔更令人恶心。
洗干净污泥,花费半小时沈囿才平静下来,换好干净的衣服出去。
有私人医生过来细心的给她手背脚背上的伤痕涂药水和膏药。
棉签沾血,湿透了。
沈囿看见垃圾桶里成堆的纱带,上面全是血迹。
她问:“他伤得多严重?”
医生叹了口气后回,“他左手有旧伤,啤酒瓶扎穿皮肤,有碎片嵌在里面,伤口深一点。”
“需要回国做疗养修复。”
眼睫颤了下,沈囿放下棉签,光脚走出房间,推开那扇半闭着的门。
主卧里,男人衬衫脱了一半,左臂的伤痕沿着纹身向下蜿蜒,背肌往下线条流畅,纱布上沾满血迹,后颈碎发,肤色冷白,耳廓上有一粒黑色的痣。
沈囿握着手里的东西,纤细脚腕踩在光滑地板上,一步一步走近。
到他身边去。
她低头看他,脸色苍白英俊,唇角线条笔直。
男人掀了掀眼皮,看见是她,眼底关心流露出来,嗓音嘶哑,“囿囿。”
沈囿闭眼,弯下腰轻轻地吻在他苍白没有血色的双唇上。
十指插进指缝,疼痛仿佛变成一种可以铭记深久不会湮灭的情感,辗转深入,光阴坠入相缠发丝。
肌肤上的痕迹,交融的呼吸,无法触碰的手掌,沈囿抚摸着曾经熟悉无比的身体,枯木荒芜成原野,现了一点绿色。
她靠着他右肩,眼里无声有泪掉落,“哥哥。”
“你不用为我付出这么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灯光落入夜色,喉结滚了下,祁禹时开口:“算什么。”
疼痛难忍,他皱了皱眉,单手点烟抽,“这条命搭给你。”
“也甘愿。”
医生进来,重新换药拆系带。
沈囿抹了抹眼泪,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离开。
……
刘雅伊和那群黑人得到应有惩罚,罪行被收集在法院起诉,那晚的事被压下来,没有一方报纸报道。
沈囿第二天和杨玥一起回国,在与律师沟通时,问及她对于刘雅伊判刑的态度。
她回得坚决,没有丝毫妥协,“抢劫既遂,寻衅滋事,涉黑,强/奸未遂,教唆犯,主犯,往最高刑期辨。”
律师回复,“我们也收集了他既往的罪行,罪证,他不会逃脱惩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年以上。”
闭了闭眼,沈囿关上电脑,伸手摸了摸挎包里面他曾在寺庙里为她求的那枚平安符。
飞机起飞。
取出戴上,她偏头看向窗外,云层翻涌,一抹金光照射在对流层往上,广袤无际,望不到尽头一样。
杨玥问:“囿囿,你还爱他吗?”
垂下眼睫,沈囿看着手心平安符上漆黑的毛笔字,折成三角形,她抿了抿唇角没说话。
只是离开,没回头。
…
主卧里留下了一张银行卡,祁禹时找到时,背面写上了密码,用蝴蝶贴纸贴上。
助手查过,里面金额整整五千万。
那是她,唯一留在巴黎,留给他的东西。
第 60 章
回国后, 沈囿独自在京岭近郊租了一栋独栋别墅居住,片场邀约,广告摄影不断, 她拿下双影后的热搜已经轮番上了几轮, 热度商业价值持续走高。
连之前拍的那些只露了个面的客串电影电视剧都提档在这个时期上线, 还以她为名头宣传。
舒曼带着合约和综艺约来过几次, 价格报酬都不菲,但是沈囿只是看了眼,就丢一边去。
经历了法国那一遭,她只觉得疲倦, 因此推掉了一切商业活动, 在家里独居了半个月。
保姆, 阿姨会准时上门来清洁烹饪,做完活计立刻就走, 绝不停留。
安静的看书写字, 在窗台边书架下,桌角种了盆小多肉, 沈囿偶尔会给它浇水,但大多数时候是不管它,窗户边飘几滴雨进来,洒下些许阳光, 也长得青葱可爱,生机勃勃。
杨玥偶尔会过来,沈囿大多关于外界的消息也是从她口中听说的。
例如, 她们离开巴黎第二天后, 警方就报道了一则黑人劫持夺财的新闻,涉及几名凡纳电影节很有名的导演。
有人中刀, 现场一片混乱,血流不止,人群惊慌四窜,有人哭着向附近路人求救。
事发地点距离电影节会场中心不过百米,在一家高档餐厅外,有人扛着摄像机飞快跑过来记录下了劫持的现场视频。
视频中,几位大导从餐厅门口出来,还没走到商务车外面,就被一群突然窜过来的黑人拿着刀逼近挟持。
事发很快,几乎是分秒之间,王安腹部中了一刀,鲜血沿着指腹间往下流,流了一地。
而王导身边的人几乎没反应过来,搀扶着他,他往下倒的时候嘴里还吐着血。
身旁寇佳瑜吓坏了,高跟鞋鞋跟都崴了,却在歹徒下一次出刀双手握住了刀刃,柔白皮肤瞬间被刀割破,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淌,惊恐慌乱,她徒手为王安挡了一刀。
警笛声响,保镖警车都从不远处的路段飞跑过来,那群罪犯见到这种情形,扔下凶器,抓着抢到的名表珠宝拔腿就往旁边小道跑。
闯红灯,推翻街边陈设,几人轻车熟路,熟悉地形,很快就跑得没影子。
而王安腹部中刀靠躺在地上,寇佳瑜手心手指被割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疼得叫,眼泪直流,一手搭着王安肩上,还在关心他的伤势。
就这样一幕被拍到发在网上,掀起了铺天盖地的讨论。
#新晋流量小花为名导徒手接刀#
#寇佳瑜 王安#
#寇佳瑜为王安痛哭#
#凡纳短篇单元最佳女主角黑幕#
#资本#
舆论一边倒,纷纷猜测寇佳瑜与王安是不是有私情,才借着这条线搭上定制电影拿下奖项,而之前江南意在国内获奖呼声颇高,这会也冒出一大批粉丝来心疼她,说是寇佳瑜靠下作手段弄来的资源和奖项,有人甚至把她打成小三,辱骂言论通稿扑天黑地。
而王安尚在昏迷中,在医院接受抢救,王安妻子飞过去,在公众面前露了一次脸,面容很疲惫。
这边江南意回国,接机粉丝把机场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她又靠这一事件热度起来,收获最多。
而寇佳瑜躲在巴黎不敢回来,社交软件也没再更新,得了个奖,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任凭喜恶捧上云端,或踩入泥土。
杨玥感叹,“巴黎治安真差,这辈子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沈囿隐隐觉得疑惑,“时间隔这么近。”
“是啊。”杨玥帮忙剪栀子花的花枝,“我最近也刷好多贴子,说很多留学生在国外被抢呢。”
“囿囿,我们以后还是少出去,只有自己国家最安全。”
沈囿也想自己约莫是流年不利,恐袭,山险,劫持,这一年都遇见多少次险事了,每次都惊心动魄,死里逃生。
“嗯。”沈囿俯身,握住毛笔安静地在宣纸上练书法。
“曼姐下周接了活动,说你不能推迟,要去一个新节目采访,有粉丝见面会环节,也算对以后事业规划方向有个交代。”
顿了顿笔,沈囿淡淡回:“去吧。”
杨玥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容易答应啦?”
“都在家两周了。”
“霍导递了个稿子来,发邮箱了,说是《破译》补拍任务,问问你同不同意。”
一撇一捺,宣纸上的毛笔字自成风骨,沈囿回:“我有时间看看。”
杨玥开口:“曼姐的意思是别接,都拍摄完毕了,我们没有义务再配合他们去改戏,耗费心力也耗费时间。”
“知道了。”
…
采访那天行程安排得很满,天逸派专人过来跟,三辆车随行,影后的排场做得很足。
事先记者准备好的问题都有采访稿呈现,粗略扫了一眼,沈囿下车,这会从节目组到制片人到总导演都无一不对她笑脸相迎,嘘寒问暖,有人特地带了早餐,参茶,送到她面前就为问她一句吃不吃喝不喝。
沈囿坐在那,一小会功夫就许多人过来献殷勤,各种礼物,花束,伴手礼,台词卡,全都应有尽有。
这世界就是这样现实,火了以后,好人多不胜数。
沈囿小寐了一下,都有副导演过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头顶化妆镜的灯关上。
一手压在手机上,沈囿睡眠很浅,隐隐感受到了消息振动声。
她醒后看了眼,发现是很久没联系的裴影。
试探的小狗伸爪子的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姐姐。
沈囿心被极细微的触动了一下。
统筹催促,她没来得及回他,起身前往采访现场。
撤掉顶光,柔光补光灯不下十几个,沈囿穿着简单的黑裙,干净清冷的妆容,在镜头里美得不可方物。
条理清晰而温柔的一个一个回复记者提出的问题,现场氛围一直很好。
回答问题没几个就有人递上保温杯,沈囿笑了下,也跟着cue住持人的话题,保温杯里装枸杞,快二十六岁了,也该开始养生了。
最年轻的双影后奖项获得者,有这样的资本让人捧着,鲜花掌声,聚光灯永远追随她。
一整场提问没让她感觉到一点不适,有互动有小游戏,沈囿也都完成得很好,举止优雅,表现落落大方。
到粉丝见面环节,助手送上提前准备的签名照小礼物,沈囿用车推着,跟随场务去外场的粉丝见面场地。
偌大的摄影棚内,没有空调,只有风扇,那些粉丝等累了的,有的直接铺了张纸就在地上坐着,喝矿泉水啃面包等待,只为见心心念念的偶像一面。
他们大都是年轻的小姑娘,面庞青涩稚嫩,一见到她,就开始呐喊,眼底满是兴奋。
住持人过来,让他们安静下,有人搬来了抽签桶,随即请人上去抽,中奖可以获得沈囿准备的特别礼物。
依旧是宣传介绍一段时间,粉丝上台领取礼物,有杨玥给的,也有沈囿亲自给的。
那些女孩收到礼物后开心得像个孩子,眼底仿佛都盛满星星。
有人递信过去,粉红色,满带少女心的设计,沈囿让人一一接过。
后面丢掉话筒,自己踩着高跟鞋下舞台把准备的礼物一个一个的送到他们手上。
有男生有女生,大部分是小姑娘,戴着眼镜背背包,应该还是学生。
背景音里放着她主演电影的主题曲,鲜花气球装饰摄影棚,人潮拥挤,熙熙攘攘,闷热的热气如浪潮淹没。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沈囿往里走,抬头看见后面的高个子男生时怔了下。
瘦瘦高高的,一身蓝黑拼接运动服,耳廓泛红,还带青涩的脸庞,有股蓬勃的少年气在。
上海到京岭,他怎么从集训场地出来,又到了她粉丝见面会。
耳坠轻晃,银色流苏微微闪烁流光,高定礼裙,发丝盘上,品牌方送的珠宝戴上。
没有很浓很明艳的妆容,可依旧自带一股清冷绝尘的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与现场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他喜欢的人生活在云端,他不可触及的地方。
眼神对视一瞬就移开,沈囿耐心给前排的粉丝签名拥抱,和她们拍合照,嘱咐他们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时间分秒过去,一推车礼物送出大半。
而裴影始终站在后面,衣领上斑驳着灯光,安静沉默,最炽热真诚的爱都掩埋在眼底。
和前面的粉丝拥抱,发礼物,沈囿回应着他们期待,在聚光灯和摄像机下,是合格的偶像,关心粉丝,友善近人。
有女生男生表白,说枝枝我们喜欢你好多年了,主持人趁机问他们都喜欢她多少年了,一个一个把话筒递过去。
有人回一年,有人回两年,有人数几个月,也有人说从沈囿复出以来就开始一直喜欢了,那几次被污蔑被网暴,他都一直支持她,还在网上和那些人骂战。
现场一片欢乐氛围,轮到裴影事已经过去很久。
纤背笔直,沈囿站在他身前抬头看他,皮肤细腻,眼底的微笑是对粉丝应有的,没有什么区别。
话筒递到他们之间,沈囿送过去那份礼物,是一个保温杯和签着她名字的亮卡照片。
裴影低头看她,眼底情绪很深,眼底也只有她一个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持人把话筒又往他面前递了下问,“这位帅气的弟弟喜欢我们囿囿多少年了呢?”
裴影却只注意到她穿的高跟鞋磨红了脚踝,脸颊碎发垂下一缕,微微遮住白皙的下巴。
不自觉想帮她撩上,却没有资格。
他们只是粉丝与偶像的身份而已。
主持人又问了一遍。
嘴唇动了动,裴影开口,“九年。”
“真的假的?”主持人非常惊讶的笑着开口,“是从我们囿囿刚出道就开始喜欢了吗?”
裴影笑了下,垂了垂头,额发毛茸茸的,浅褐色瞳孔眼底如碾开一层淡淡的枫叶,他在笑声和羡慕的目光中承认,“是……我是囿囿的,老粉丝了。”
眨了眨眼睫,沈囿心底仿佛有粒小石子砸入,在起哄声和建议中,她也只是笑着回了句谢谢喜欢。
然后向前轻轻与他抱了抱,礼貌疏离。
粉丝与偶像应有的距离。
手指蜷缩了下,裴影用手背轻轻回抱,碰到了裙带口的一枚小花。
克制,小心翼翼。
一触就分开,她脸庞的发丝,他始终没敢动一下。
沈囿由助手扶着,转身往外走。
裴影一直目视她的背影,那刻在心底祝愿她,一生无虞,喜乐安康。
后面半场,他一直默默陪伴。
节目结束后,沈囿撑着疲倦去后台换服装。
杨玥抱着iPad过来,“囿囿姐,工作人员说他已经走了。”
顿了下,沈囿静静回,“也好。”
…
从新闻大楼出来,到底楼停车场,沈囿换回常服,贝雷帽压着黑发及腰,简单的牛仔外衣和短裙,为了提神,撕了颗薄荷糖吃。
等待司机开车的间隙,她站的地方倒车入库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
有保镖弯腰去开门,娱乐公司经理也亲自过来迎接。
身旁有工作人员小声开口,“这是节目最大赞助方来了。”
“周氏汽车的千金。”
“是呀,她是独女,以后周家的产业都是她的,身价几个亿呢,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
“何止听说以前和那位还是联姻关系呢……”
隔着车窗玻璃,沈囿与她短短的一个照面。
打开车门下车,一身短裙香奈儿套装,栗色大波浪,无论包还是首饰都是最新款的。
耳坠是红宝石流苏,耳骨上还有一排明显的耳洞,似乎并不是娴静温柔的乖乖女形象。
身旁保镖帮她拿包,态度恭敬。
沈囿移开目光,无意与她有交集,准备上车。
却被她叫住,“沈囿?”
探究,打量,语气里还有与生俱来掩不住的高傲感。
“是你。”她笑了下,划开打火机点了支烟抽。
身旁经理也好心介绍,“是,这位是我们今天的节目嘉宾,现在最火的女顶流,拿下双影后奖项的最年轻女演员。”
“是吗?”周乔语气里有轻蔑,“很厉害?”
经理抹汗,这两个,他得罪一个今天都够呛,于是继续赔着笑脸回:“沈老师年轻有为。”
“不还是那圈子里的人。”周乔语气不屑,眼神里带着赤/裸的鄙视。
他们都看不起这圈子里的人。
沈囿无意争辩,“抱歉,我不认识周小姐,先走了。”
周乔并不罢休,继续道:“可我认得你。”
“沈囿。”
周遭员工面面相觑,一副听八卦的模样。
她吐了口烟,往前站了一步,烟尾朝她,“订婚前,我在医院见过你。”
“你那时候怀了祁禹时的孩子。”栗色发丝缠绕着细指,她扬着下巴看她,轻蔑不屑至极。
周围人都惊呆了,有人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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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禹时是谁啊,京圈资本里有谁不知,就算他足够低调,也总是有娱乐八卦热衷挖他的花边新闻作为头条。
有权有势,压死他们这些普通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脚步顿住,沈囿脸色变了一下。
这件事,她已经很久不再去回响,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心底,在柔软心脏里割破血管,一触就疼,她曾经那么傻,傻到认真殷切的期望能生一个他的孩子。
周乔并不停止,继续道,“没想到吧,还被我这个未婚妻在医院遇见了。”
“他眼里没有期望,你也知道,生下来会是私生子。”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他结婚后,她被人喊小三,情人,他们的孩子也被喊私生子。
“我那时候问他,他只说养得起。”
“婚姻是婚姻,情人是情人,他分很清,再怎么想挟子上位也没用……”
“别说了!”沈囿浑身发冷,仿佛被人推进结冰湖面,原来她在病房里做产检期待希冀未来的时候,祁禹时在外面与他未来的妻子谈论她这个“情人”孩子的关系。
那么早,他就决定结婚了。
一直以来,当她是什么,只是一只圈养在笼中供她取乐的雀鸟而已。
捏糖纸的声音尖锐,刺破一点一点伪装起来的平静。
周乔还在以冷漠旁观者口吻道,“孩子呢?打了。”
她是报复。
可这报复,切实戳在痛处,寸寸致命。
沈囿努力维持着冷静,眼角微微泛红,她回他,“没怀。”
“我们早没关系了。”
“你大可以继续和他结婚,我根本不在意,也与我无关。”
她转身抬脚往保姆车方向走,脚尖落地的时候差点崴一脚,杨玥立刻扶住她,心疼死了,轻轻叫她囿囿。
而周乔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垮下去,掐掉烟,喷了下口气清新喷雾,她转身踩着高跟鞋继续往节目组过去。
身旁经理立刻恭敬地跟上去。
而那群听八卦的员工此刻都觉得不可思议,太震惊了,影后和那位,还在自己面前这位,竟然有这层关系。
而周乔一直是骄傲的人,祁禹时身边的人,他那时对她根本称不上保护,她早调查得一清二楚,也是笃定祁禹时不爱她,没有威胁,才会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会想到,祁禹时从西雅图回来后会为了她与她提退婚,后来也会为她做到那么疯的地步,也会非她不可。
背离家族,以利益填补毁约措施,周乔被退婚,谁也不知道,那一年她在上海是怎样熬过来的。
报复又怎么了,他活该孤独终老。
…
捧着平板,沈囿翻开邮箱里的剧本,一字一句读过,手指还是不自觉颤抖。
为什么,明明她想放下,可现实总是会给她清脆一耳光将她扇醒。
辗转多年,佛祖前许下的誓言都已成灰。
杨玥小心翼翼提醒,“囿囿,曼姐……”
“黎迁小姐生日会要到了。”她换了个话题。
“采访播了?”沈囿双手放在膝盖上,维持着平静。
杨玥不明所以,“还没有。”
“别播了。”沈囿回。
杨玥迟疑,“可是,违约了。”
“那就赔。”指甲掐进糖纸,滋啦一声,银色金粉脱掉一层沾在指尖,沈囿声音冷硬,“不与这家公司来往,我赔得起。”
杨玥忙回,“好,我现在联系曼姐。”
“直接和统筹说。”
“好好好。”杨玥立刻拿起手机拨号码,“囿囿,你别生气。”
闭上眼,沈囿松开手中糖纸,指甲上还沾了一点银色屑粉,她静静想,都结束了。
她和他,再无可能。
…
7月31日,黎迁生日宴。
宴会场地选得很用心,在陆群的私宅,繁华二环以内,闹中取静,风景优美,掩映着山色,旁边是一座有百年历史的红酒庄园。
陆家持有那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宴会场地的红酒大部分是来自于那家酒庄。
一望无际的鲜花海,盛夏七月里,宴会场地的每一处风景都是陆群差人精心布置好的。
精心栽种的花是无尽夏,粉紫交错,一簇一簇,娇妍美丽,花语是团聚幸福,美好结局。
浪漫盛大一场宴会,他对她用心至极。
一大早,沈囿就被派来的专车接送过去,她打扮得简单,一袭白裙,腰间系了条粉色丝带,黑发用抓夹抓起,耳坠是简单的白珍珠。
被人引去糕点区,有乐队在轻轻弹唱,演奏一首很老的乡村音乐,Westlife的《my love》
沈囿寻了个凳子坐下,打开手机看了眼和黎迁之前的聊天记录。
她只说自己生病了,问她有没有止咳药推荐。
沈囿联系了自己在芝加哥认识的医生朋友,买了几盒治咳嗽很灵的药寄给她。
她收到药后回复了一句谢谢。
今天带了她上次在巴黎送给自己的胸针,沈囿拍了张照片,发给她,打字说:谢谢你迁迁,我很喜欢。
【生日快乐。】
她没回应,约莫是今天太忙。
沈囿把给她准备的礼物放在手边,随手选了本书看。
没过一会儿,聚会场地里人变得多起来。
祝宁和梁津也来了,一进来,摘掉墨镜,祝宁就直接朝她跑过来,一来就给了沈囿一个大大的拥抱。
“祝贺我们的囿囿拿下凡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也就是影后奖!”她太热情,随手拿了瓶香槟,摇了几下,抽开木塞,白色泡沫一般的酒渍喷出来。
梁津也惯她,笑着开口,“公主,慢点儿。”
“和我一起啊。”祝宁嗔他。
梁津也配合,搁了礼物和她一起玩。
酒液喷溅,沈囿往旁边挪了下,避免裙子被打湿,不远处喷泉运行,雪白的雕塑浸没在水中,设计得极有艺术感。
而草地上一群白鸽,映衬着雪白错落的别墅建筑,仿佛在举行一场瞩目的教堂婚礼。
陆群依旧西装革履,被人众星捧月着出现,游刃有余。
S大校长也来了,周围有人小声的讨论,说今天陆家三少准备了一个特别大的惊喜,专程为了她的女朋友。
谁那么好运气,成为他的女朋友,被他如此珍重珍惜的捧在手心对待。
设计一场精心浪漫的宴会,也只为庆贺她过生日。
他们这种公子哥深情起来,应该没有人能够抵挡。
游离在人群中的陆三,疏离冷静的陆氏继承人,人人仰望的陆总在与人碰杯觥筹交错的宴会里等自己的女主角。
他视她为自己此生挚爱,强取豪夺,拆散过她与她的男朋友,温华富贵璀璨珠宝,过眼云烟,豪掷千金,搏她一笑。
音乐在继续,温馨浪漫。
陆群在西装革履的那群人中,听他们奉承谄媚,始终疏离淡漠,兴致缺缺。
沈囿熟悉那种姿态,游刃有余,漠然众生,他们从小就衣食无忧,想要什么都能很轻易得到,欲望很少,对周遭一切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掌控感,久居高位,从容不迫。
因此沈囿没想到,这辈子竟然会在那样的男人脸上看到那样痛彻心扉的神色。
身旁有人附他耳说了一句话。
几乎是瞬间,陆群眼眶绯红,扔了酒杯,快步跑向那栋黎迁居住的别墅。
宴会场内所有人都是惊诧的神色。
沈囿和祝宁跟上去,绕过回廊,上到三楼,门一推开的瞬间,就听见椎心泣血的哭声。
偌大别墅房门开着,窗帘半拉,室内光线一半明一半暗。
浴室门被打开,浮白的水汽散出,连带着入目的是血。
很多很多,大片大片的血,从雪白的浴缸边缘流淌到地上,鲜红刺目,空气中都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视线往下是女人苍白却已经了无生机的躯体。
而陆群双膝跪地,在血泊中抱着她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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