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要玩这个游戏?”姜溶皱了皱眉, 双臂攀在他的肩上。
他将人往上托了托,大手掌着,带着温暖的水流一起挤进窄道。
“你在做什么?”姜溶紧紧抓住他的肩, 檀口微张, 忍不住轻哼两声。
他没回答,紧紧扣住她的后颈,指腹在她后脑上轻轻抚.摸:“难受吗?”
“不知道。”姜溶脸不停地在他脸边蹭, “你手指上的骨头好硌人。”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 将人放回岸边, 埋头而下。
姜溶双手撑在身后,垂首看着他的发顶,喘着气道:“小青糖,你的舌.头里好像有骨头。”
他忍不住笑, 蜜汁全卷到口中。
姜溶轻颤:“你笑什么?”
萧青棠起身,单臂抱住她往卧室走:“我们玩生宝宝的游戏好不好?想不想给我生宝宝?”
“你想不想给我生?”
“傻子, 男人不能生孩子。”
“我不管, 你给我生,我想要只小猫。而且,我不是傻子!”
萧青棠想反驳, 但笑了笑,又觉得算了。
他将人放下:“行,我现在就给你生一只小猫。”
姜溶往后退了退:“你拿棍子戳我干嘛!”
萧青棠将她抓回来,笑声从嗓子溢出, 藏都藏不住:“不是要生小猫吗?得这样才能生。”
她扭了扭:“有点儿痒痒。”
“别动。”萧青棠掌住她, 屏住呼吸, 缓缓向前。
“弄疼了……”她哼哼唧唧要推人。
萧青棠搓搓她的腰:“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一点儿不紧张, 也不知道害羞:“要多久才不疼?”
“快了。”萧青棠俯身,:“亲亲?”
“亲亲。”姜溶抱住他,刚碰上他的嘴唇,一阵刺痛传来。
她要尖叫,声音却全被堵住了,只能哼哼着胡乱抓他的背。
指甲陷进皮肤,留下几道红痕,几乎要渗出血来。
萧青棠也疼,他头一回知晓原来不止女子初次会疼,但他没松口,也没松手,直至察觉人没那么抗拒,他才允许人呼吸。
“我要死了呜呜呜。”姜溶嘴一张就哇哇大喊起来。
不像是哭,就是干嚎。
萧青棠笑着拍拍她的脸:“哪儿就要死了?我又没硬来,不是等你舒服了才弄?”
“我的肚子要破了……”
“哪儿要破了?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萧青棠直起身,摸摸她的肚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好像真的鼓了一些。
“不好不好!”她喊着摇头,“难受难受。”
萧青棠头皮发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又哄两句:“哪儿难受?”
“我说了!肚子要破了!”
“那就是没事了。”萧青棠亲亲她的脸颊,不再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说不了完整的话了,仰着脖子胡乱喊,整个帐子都是她破碎的声音。
萧青棠饮了酒,本就有些无法自控,听着围绕在耳旁声音更是情难自抑。
天地之间似乎已无外物,只剩这点儿欢愉,他被包裹着、被接纳着,全身上下没有那一点儿是不酥麻着的,腰眼间、尾椎骨处更甚。
尤其是,垂头,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瞧见那张迷蒙朝红的小脸时,更是连整颗心都是酥麻的。
他又忍不住深深吻下去。
姜溶脑子全是混沌的,只能迷迷糊糊任他亲。
她形容不出现下的感觉,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快,每一处似乎都要从她身体上逃离,魂魄也要暂且离去。
风浪太过猛烈,她快要支撑不住,眼前一阵花白……
萧青棠吐出一口浊气,深吸好几口气,顶着满头热汗,弯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呆愣愣的,像丢了魂儿,眼珠子都不会动了,只有几滴残泪挂在眼尾。
“傻了?”萧青棠轻轻拍拍她的脸。
她没动,只吸了吸鼻子,鼻子皱了皱,看得萧青棠呼吸一紧。
“给你擦擦?”
手还没碰到她的腿,她便嚎起来:“不要不要。”
萧青棠扫一眼褥子的血迹,忍了忍,没有强行再要,语气也轻了许多:“洗洗睡觉觉?”
“不要不要。”她似乎只会说这两句了。
萧青棠看得心里揪起,将人往里放了放,躺进干净的褥子里,搂在怀里哄:“弄疼了?”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
萧青棠叹了口气,又问:“那睡觉?”
这下连动都不动一下了。
萧青棠没再问,也没敢在碰她,抱着她缓缓入睡。
翌日,酒醒了,萧青棠清醒了,看着满床凌乱,心里有些烦躁。
他微微撑起身,垂眼看着酣睡的脸,大掌缓缓落下,放在她的脖颈上。
不正常的热意传来,他皱了眉,收了手碰碰她的额头。
发热了。
烦躁变为头疼,他快速穿好衣裳,往外喊人。
昨晚他明明克制了啊,还准备了那样久,就是担心给人弄伤了,怎么还发热了呢?
他坐在床边,只穿了条衬裤,光着脚踩在脚踏上,沉声问:“如何了?”
大夫没敢抬眼,跪伏在地上:“娘子是惊吓过度,没有大碍。”
萧青棠快被气笑了,他昨晚有凶她吗?有吗?
“开药方去。”他摆摆手。
大夫退下,侍女又上来:“二爷,床上可要收拾?”
“收吧。”萧青棠捏捏腕上的菩提珠。
侍女静默将弄乱的地方稍稍收拾一番,没敢碰姜溶。
一看床铺,发生了什么更加明了。
她们昨晚在外面守夜时便听到了动静,但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此时才敢多嘴一句。
“二爷,可要备下避子汤?”
萧青棠捏了捏眉心。
他睡了一个傻子就算了,总不能再生个小傻子出来,况且姜溶恐怕连生孩子要承受什么都不知晓,他不想让她稀里糊涂当了母亲。
“去煮。”
人一一退下,萧青棠叹了口气,拍了拍大腿,起身端了盆热水,掀开被子。
昨夜未清洗,乱七八糟的□□混合在一起,干涸凝结在红彤彤惨兮兮的两瓣上。
萧青棠眉头紧了紧,拿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睡梦中的人似乎察觉了,轻轻颤了颤。
“好了,不碰你了。”萧青棠将被子盖回来。
他的确是不会照顾人,就坐在一旁守着,直至侍女来,提醒他要唤醒姜溶用些吃食,他才想起来喊人。
他坐近一点儿,摸摸姜溶的脸:“宝宝?”
一旁服侍的侍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青棠浑然不觉,见人眼睁开,嘴角不觉多了些笑:“宝宝,饿不饿?”
姜溶眼前逐渐清晰,对上那双笑眼,立即缩回被子里。
萧青棠愕然:“怎么了?”
姜溶没说话,甚至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缩到墙边去了:“不要你。”
他心中酸涩难忍,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可他不愿承认心伤,宁愿发脾气:“不要我?我怎么你了?”
“就是不要你。”被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萧青棠闭了闭眼,一把掀开被子,将人按在了枕头上:“说,我怎么你了?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你要把我的魂儿吸走。”她瘪着嘴哭,“我不要你!”
萧青棠蓦然笑出声:“我什么时候要吸你魂儿了?”
“就有就有!你不要你!你走!”
昨晚嚎过太久,她嗓子还哑着,这会儿再喊下去身子又要不舒服。
“行了行了,我不碰你。”萧青棠急忙给她盖好被子,“但饭总要吃吧,让婢女给你喂些吃的。”
她不答话,就缩在被子里。
萧青棠让开一些,让侍女过去。
果然,侍女过去,她就不躲了,还吃得挺香。
萧青棠有些无奈,他哪儿要吸她的魂儿了,被吸的明明是他自己。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妥,得有人来专门照顾姜溶。
他随意披了个衣裳,大步往门外去:“柴胡!柴胡!”
“来嘞!”柴胡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一脸谄媚到了跟前,“爷您有何事吩咐?”
“这边要几个人伺候。”
柴胡眼珠子动了动:“是娘子要人照料吗?素雨姨娘和娘子一向亲近,叫……”
“不要她。”萧青棠打断,“要那个……姜溶刚来时,身边侍候的那个婢女,叫什么来着?”
柴胡略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汀荷?”
“对,对,就是她,叫她以后来正房里伺候。”他说完,转身要走,没走几步,又停下吩咐,“你这事儿办得不错,自己去前面支赏钱。”
柴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当是给他将姜家娘子带回来的赏钱。
他夜里是不能守在内院跟前的,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随意找了个人打听:“二爷心情不错,是发生何事了?”
内院侍女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二爷昨夜和姜家二娘子……”
柴胡恍然明了:“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他疾步往外走,寻到汀荷,兴奋道:“二爷叫你去内院侍候。”
“啊?”汀荷一怔。
柴胡以手挡唇,低声耳语:“二爷昨夜宠幸了姜家那个丫头,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是叫你以后去姜家丫头跟前侍候,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二爷未提起要给娘子一个名分?”
“未提。但瞧着开心着呢,还给了赏银。”柴胡跟着她边往前走边说,“你也不想,她一个痴傻的,哪儿能上得了台面,二爷愿意宠着,已是她的福气了。”
汀荷急忙拦:“你可莫要在外面乱说,若是被二爷知晓……”
“哼,他心里说不定也是这样想的,有什么好怪我的?”柴胡虽是这般说,但眼神还是左右看了一圈,“你快去内院伺候着吧。”
汀荷匆匆前往,进门时,姜溶才用完膳。
“你来。”萧青棠指了指汀荷,“服侍娘子吃药。”
汀荷替过床前婢女的位置,看一眼黑黢黢的两碗药汁,低声询问:“先喝哪个?”
婢女摇了摇头,向上询问:“二爷,娘子是先喝避子汤还是先喝……”
“先喝治病的。”
汀荷微愣,端起药碗:“娘子,该喝药了。”
姜溶脸立即皱起来:“不要,闻着就苦,我不喝。”
“娘子,您发着热呢,是不是浑身没有力气?若是不喝,便会一直不舒服。”
姜溶没说话,头往前伸了伸,配合将药喝了。
到第二碗时,她死活不肯喝了:“治病的药喝了,这又是什么,我不喝。”
汀荷不敢解释,抬眸看向萧青棠。
萧青棠看向姜溶,姜溶避开眼。
“罢了,不喝便不喝吧。”萧青棠又摆摆手,“端出去倒了,你们都去门外候着。”
姜溶听这话又缩进被子。
萧青棠手快一步,抓住她的手:“你躲我做什么?”
“我说了!”她死死抓住被子。
萧青棠轻松一掀,钻了进去:“我要你的魂儿做什么?你自己弄错了还怪我。”
“你就是你就是,你还用大棍子戳我!”
“傻子,那不是大棍子。”
“我不是傻子!”
萧青棠抓住她张牙舞爪的手,将她搂得紧了一些,悄声在她耳旁道:“那是用来让你舒服的,你昨夜不舒服吗?”
“不舒服,我感觉我要死了,我的魂儿都飞走了。”
萧青棠笑着亲亲她的额头:“你那就是舒服的,我昨夜也是,被你吸得魂都要没了。”
她眨眨眼:“真的?”
“真的,不信我们今晚再试试。”
“我不试,你要是骗我你就是小猪。”
萧青棠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好,我骗你我就是小猪。”
“那我们以后不玩那个游戏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萧青棠逗她:“那不行,你要说出为什么我才能考虑同不同意。”
“因为你要是再玩我就打断你的腿。”
萧青棠笑出声来:“我现在抱着你,你都挣脱不了,你怎么打断我的腿?”
她扭了扭,没能挣开,瘪着嘴又要哭:“你是坏人,我不要和你玩了。”
“那我答应你,这两天先不碰你好不好?”
“那行。”她瘪着的嘴一下收了回去。
萧青棠好笑敲了她一下,懒得和她计较,悄声在她耳旁问:“下面疼不疼?难不难受?”
“疼!”她急忙答,在他脸上蹭蹭,“所以我们不玩那个游戏了。”
“真疼?真疼可是要吃药的。”
“啊?那不疼了。”
萧青棠笑着捏住她的脸,左瞧瞧右看看:“真的?你别为了不吃药说不疼。”
“嗯……有点儿疼,就是那种……”她想了想,“对,就是那种不用吃药但也不能玩游戏的微疼。”
萧青棠笑得前仰后合,接连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宝宝,你好聪明。”
她也亲他一口:“我也觉得我很聪明。”
萧青棠眼泪都笑出来了,缓过劲儿来,又亲亲她:“入秋了,秋衣和冬装得让人先做着了,等你身子好一些,叫人来给你做衣裳,好不好?”
“现在就可以做。”她要起身。
萧青棠一个手指轻松将她按回去:“急什么,少不了你的,好好歇息,你要是不歇,咱们就玩生宝宝的游戏。”
“我歇我歇。”她一躺,眼一闭,被子一拉,“好啦,我睡着了,你不要打扰我睡觉。”
萧青棠理理她鬓边的碎发,摸了摸她脸,没有再打搅,起身出门。
“那种□□涂抹的药该从何处获得?”
“这……”汀荷跪地,“奴婢并不清楚此事,不过,大夫人应当是知晓的。娘子心性单纯,又无仆妇教导,也应当请长辈来教教,免得不慎染了什么病症。”
萧青棠心中忍不住赞同,随手从腰间摸出锭银子丢在地上:“去,请大夫人明日来。”
“多谢二爷,奴婢这就去请。”汀荷脸上忍不住欢喜,收了银子,匆匆往外去。
大夫人正在院子里剪花枝,听说萧青棠要请她去,还有些惊讶。
她收了剪子,轻声轻气:“去做什么?”
“姜家娘子不知世事,尤其是男女之事,二爷想请您去教导教导娘子。”
话不必再说明,大夫人心里已有数:“好,我明日去。”
“还有……”汀荷顿了顿,脸色微红,“二爷似乎是将人伤着了,得寻抹在那处的药膏。”
“伤着了?”大夫人细眉微蹙,“伤得可厉害?”
“奴婢也不甚明了,不过已请大夫来过,开了药喝过了。”
大夫人眉头蹙得更紧了:“这是闹成什么样了,还要喝药,我还是现下就去看看。”
汀荷怕两人冲突,怒火燃到自己头上,急忙拦:“娘子喝了药正睡着,否则二爷也不会请您明日再去。”
“那好,我不去了。你去与二郎说,侯爷叫他来一趟,叫他务必前来,否则侯爷会去他院子里看他。”
“是……”汀荷匆匆跑回去传话。
萧青棠正在屋里盯着人看,听到消息眉头立即紧皱,自语一句:“就会来这一套。”
说罢,他叮嘱侍女将人看好,转头大步往外去。
他已是很不耐,还没进门便开始骂了:“一天到晚到底寻我有个什么事?不烦吗?”
萧长聿没眼看他,努努嘴:“你长嫂跟你说。”
他脾气没因面对长嫂变好,还是那副臭脸,长腿一跨往椅上一坐,捏得菩提珠咯吱作响:“何事?”
“姜家娘子本就不谙世事,你便应当怜香惜玉些,怎还将人弄得要看大夫呢?”
他怎么不怜香惜玉了?吃过了摸过了等人舒服了才开始的,他还要怎么做?
萧青棠心里烦得很:“我没弄伤她!她自个儿吓的!”
“她就算是吓的不也是你吓的?”萧长聿一拍桌子。
“我真他娘是服了,我是不是还要将过程说一遍给你们听,你们心里才舒服?”
气氛有些沉,大夫人左右看了一眼,在中打圆场:
“我与你大哥并非是这个意思。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总是关心你的。
你自己也晓得那姜家娘子心性单纯惹人怜惜,又与你院中其余女子不同,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只是身世可怜了些。
如今你已要了她,在我们眼里她自然算是弟媳,总是忍不住要担忧的。”
萧青棠靠回椅背,没有说话。
大夫人见他沉默,稍走近一些,坐在他身旁的椅上:“她胆子小,不知事,你莫再吓到她了,待我与她讲明,你们再同房。”
他气极反笑:“这你们都要管?干脆下次同房时你们在旁边看着得了!”
“萧青棠!”萧长聿拍案而起,“你怎么说话呢!”
萧青棠别开脸。
兄长与他并非同父同母,年长他好些岁,人品贵重,行事刚正,不仅政事如此,家事也如此。
这些年来除了长嫂外,兄长并未有其它女人,不狎妓不纳妾,与长嫂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放眼京城,属实难得。
他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是有些佩服。故而,他即便再桀骜不驯,也总愿听兄长两句。
大夫人又道:“我明日便去瞧瞧她,你今夜宿在侍妾那儿去便是。”
在他们眼中,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
萧青棠咬了咬牙,懒得解释那么多。
他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一个傻子,尤其是在亲朋面前承认。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他拂袖而去,心里正乱着,转弯迎面碰见苏绍钦。
“二郎,可是让我好找。”
“绍钦怎么来了?”
“刚巧路过候府,想着许久未见,便来拜访。”
两人一路闲话,行至乌金院,进了前厅,萧青棠未坐,匆匆离去:“稍适片刻,后院有些事。”
苏绍钦好奇张望一眼,坐回原位。
随行小厮匆匆进门,俯在他耳旁悄声道:“小的方才问过柴胡,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姜家痴傻的二娘子。”
他有些惊讶:“她瞧着并未有任何缺陷啊。”
“小的也好奇呢,柴胡说姜家娘子只是有些呆愣,生活倒能自理,懵懵懂懂像个孩子。”
“原是如此。”苏绍钦恍然明了,“还说什么了?”
“还说二郎对这位姜家娘子极尽宠爱,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恨不得整日揣怀里,即便是天仙下凡玉帝圣旨也不见得愿意将人换出去啊。”
苏绍钦沉吟片刻,动动手指:“将带来的那两人送回去。”
“是。”随从转身要走。
“慢着!”苏绍钦又拦,在人耳旁悄声吩咐,“你再去柴胡那儿套套话,多花些银子,想办法让他多盯着些,若往后二爷再出门,给你来个信儿。记着,莫说是我叫你去的。”
“二郎这是金屋藏娇了?片刻也离不得?”
“说笑了,只是院中有些要事。”
苏绍钦未再多提,一摇折扇,叹息一声,又道:“唉,二郎与我年岁不相上下,这两年定也被家中逼疯了吧。”
萧青棠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他两人皆大龄未婚,家中逼迫得紧。
“我倒是不怕,我不想,这天下没人能逼我做任何事。”
“圣旨也不能?”苏绍钦笑了笑,“陛下如此喜爱你,说不定一道圣旨便指一个贵女给你。”
“哼。”萧青棠冷笑一声。
“二郎若是有喜欢的,不如早娶了,你毕竟还是能自作主张,我可就不成了,只能听家里安排。”
萧青棠长腿一翘,不屑一顾:“我说不成亲便是不成亲,谁也拦不了。”
“你啊你啊。”苏绍钦笑着摇头,“人人都说我苏三风流,不想你萧二郎才是最不羁的那一个。”
两人笑过,闲聊几句,萧青棠差人将苏三送回去。
他心里惦记着屋里的人,没什么心情分辨苏三那番话。
烧退了,人脸色看着好了许多,他哪儿也不去,就坐在床边盯着人看。
他的宝宝真漂亮。
他笑着低头在人头上轻轻亲了亲,又伺候半晌。
本就不算什么重症,人第二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萧青棠心疼她,不让她下地,大夫人来时她就披着个头发穿着个寝衣坐在床上。
“嫂嫂?”她上回见过人,还记得。
“莫起,莫起。”大夫人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听闻你生病了,我来瞧瞧你。”
萧青棠看两人一眼,默默起身,退出房间。他也想听听,但有外人在,总是不好。
他走了,大夫人才说到正事儿上,牵住姜溶的手,轻声道:“你前日和二郎圆房了?”
“圆房?”姜溶眨眨眼。
“就是……”大夫人微微俯身,在她耳旁低声解释。
“噢噢噢。”她连连点头,“是生宝宝的游戏。”
大夫人莞尔:“是,那个叫圆房。你和二郎圆房后,那处难不难受?疼不疼?”
“我不喝药。”
大夫人也有孩子,知晓小孩儿都不爱喝药,一下便明白了,笑着道:“不喝药,你要是难受抹抹药就成。”
姜溶放下手中的鲁班锁:“有一点点疼,这样不动就不疼,走路就疼。”
大夫人从袖口拿出个药罐,摸摸她的头:“你想自己抹,还是嫂嫂给你瞧瞧?”
“我自己抹吧。”她接过药罐,躲去角落里,对着夜明珠,小心翼翼将药膏抹上。
大夫人拿帕子给她擦擦手,又摸出一本小册子来,翻给她看:“你来,嫂嫂跟你讲讲,以后多注意着些便不会受伤了。”
她愣愣点头。
“你瞧,这就是圆房,男女之间阴阳调和是正常不过的事儿……”
姜溶有点儿懵,怔怔看着册子,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以后得按这五步走,若是二郎不做这五步强行要你,你就来找嫂嫂告状。”
姜溶仰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番:“要是全按着这来了,还是疼怎么办?”
“嗯?”大夫人微愣,“二郎全做了?”
“对呀。”姜溶凑近一点儿,在大夫人耳旁悄声说,“他还吃我那里,可是册子上没说能这样,他是不是不该这样?”
大夫人一怔,转而低笑:“这样也是可以的,二郎喜爱你,怕你疼才这样的,只是册子上没写而已。第一次难免会疼,并非是二郎之故。”
“噢……”姜溶还想借着嫂嫂名义阻止小青糖呢,现在是不能了。
“你将册子收好,慢慢看,要记住了。”
姜溶的脑瓜有些记不住这么多新鲜的东西,又头一次接触,新奇得很。
嫂嫂让她收好,她没收,啃着手指继续研究,萧青棠进门时她都没瞧见。
“在看什么?”萧青棠刚问完,就瞧见册子上的东西,“长嫂给你的?”
“嗯。”姜溶头也没抬一下。
萧青棠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小脸抬起来:“知不知晓这种私密的东西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下来?”
“这里不是在卧室里吗?又没有别人。”她奇奇怪怪看他一眼。
萧青棠被取悦,笑着在她嘴上亲了亲:“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不能吃我。”
“真的?”他抬了抬眉。
姜溶瞬间破功,支支吾吾道:“反正就是不能,我问过了……”
“你真将这么私密的事儿都说出去了?”
“啊?”
萧青棠无奈扶额:“傻子,房中之事以后不能跟外人说,知道了吗?”
“可嫂嫂不是外人呀。”
好嘛,他还以为他是特别的那个呢,原来只要是个人都不是外人。
“只有我,才不是你的外人。”萧青棠看着她,一字一顿认真道,“记着了吗?”
“记住了,二郎。”她突然蹦出一句。
萧青棠有些惊讶:“你叫我什么?”
“二郎呀,嫂嫂就是这么叫你的,不是吗?”
“是、是。”萧青棠轻笑一声,将她搂住,“长嫂给你药膏没?”
她脑袋点点:“给了,嫂嫂让我跟你说,以后要按照这五步来,做不到就不让你碰。”
萧青棠瞥一眼:“这里哪一步我没做?亲亲,抱抱,还是摸……”
“不行!”她挡住他的手。“我才抹了药,不能碰,嫂嫂说了,得伤好了才行。”
“长嫂如何说?伤得重吗?”
“不知道啊。”姜溶一脸茫然,“我没给她看。”
萧青棠又开始多想:“不给她看,只给我看?”
“是你非要看。”
“我非要看你就给我看?还不是因为喜欢我?”
姜溶沉默一瞬,道:“你像个傻子。”
萧青棠快笑疯了,捧着她的脸,笑声将她缠住:“你说像就像吧。”
“不是说要做衣服吗?”
“就惦记着这个呢?”萧青棠用鼻尖碰碰她的鼻尖,“不是一直嚷嚷着难受?”
她用额头将人顶开:“抹了药了。”
“好,让她们去叫人来。”
她有了笑脸,亲亲萧青棠的唇。
先前她做的夏装不少,柜子里全是她的衣裳,秋装和冬装一放,估计是要放不下了,萧青棠干脆让人把侧房腾空,全用来给她放衣裳。
京城里不错的布庄全来了,都呈了自家最好的布,供她挑选。
“这个呢?”她拿着布在身前比划比划。
萧青棠坐在椅上看着她:“不错,好看,留着。”
她一一挑选过去,拿起一匹粉色的,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半天,不知在说什么,转头给萧青棠看:“这个给娘,好不好?”
萧青棠强忍着笑:“行,不错,很适合姜夫人。”
姜溶嘿嘿一笑:“行,那这个给娘。”
所有送来的布料没一个让她退回去的,她不喜欢,也得送给娘送给爹。
这些布匹都是好东西,不说价值千金,那也是平常人家用不起的。若换了旁人,哪儿有敢这么明目张胆给娘家捞好处的,可她偏偏这样直接明了,萧青棠也不生气,脸上挂着笑,一口应了。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都有了数。
绣娘来给她量身,恭维几句:“娘子似乎长高许多,也丰腴不少。”
萧青棠盯着她打量两眼,眉头动了动。
不错,身前看着是圆润不少,似乎是比先前大些了。
“赏。”
侍女递出红封:“您拿着,一会儿去前面账房领赏钱。”
“哎呦,多谢郎君多谢娘子。”绣娘连连拜贺。
其余人见了红封,也跃跃欲试,一句又一句的吉祥话往外蹦。
萧青棠心情不错,大手一挥,道:“都赏。”
众人一听,更是乐成一团,一屋子热闹得不得了。
绣娘不敢怠慢,压箱底儿的都拿出来了:“娘子想要什么样的绣案?”
“要素雨画的。”
“去叫素雨来。”萧青棠摆摆手,又朝姜溶道,“过来,剩下的让素雨去与她们说。”
“不行,我要自己看什么花绣在什么布上。”姜溶边拒绝,边朝他走。
萧青棠将人拉过来:“等人来了再说,先坐一会儿。”
她突然道:“溶宝好漂亮。”
“嗯?”萧青棠愣了一下。
她等了一会儿,歪着脑袋问:“为什么我没有赏银?”
萧青棠忍不住放声大笑:“你真是个机灵鬼儿。”
“那我有没有赏银?”
“你要什么赏银?这整个院子都是你的,账房里的银子也全是你的。”
素雨恰好进门,听到这一句,心中微惊,面上却不显,上前跪拜:“妾身见过二爷。”
“素雨,你来!”姜溶上前牵着人往桌边去了。
几个绣娘眼珠子动动,也跟过去。
萧青棠见人说得开心,也顾不上自己了,便起身出门去了。
画完,吩咐完,绣娘们都走了,只剩姜溶和素雨。
“二爷待娘子可真好。”素雨在一旁磨墨。
姜溶头也没抬一下,还在画她的画儿:“那是因为我和他玩生宝宝的游戏了。”
素雨怔然,忽而想起府中穿出来的消息,突然明了,掩唇而笑:“那也不是人人都能的,二爷还是喜爱娘子的。”
“噢。”她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但万一有一日,二爷不喜爱娘子了可如何是好?”
“那我就把他赶出去呗,他不是说了吗?这里都是我的。”
第32章
素雨觉得好笑, 又觉得她可怜,没有再往下说。
她想,若要谋算, 也不是一日能成的, 否则二爷当即便会瞧出来。还是得徐徐图之,今日先在姜溶心中留个影儿,其它的来日方长。
天黑了, 姜溶往外看了一眼, 急忙将东西收拾好, 扯扯素雨的袖子:“快!我们快去洗澡!然后睡觉!”
“为何?还未用晚膳呢。”素雨踉跄跟着走。
“快点儿睡觉,不然小青糖回来了又要找我玩游戏了。”她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往浴室跑,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素雨忍不住掩唇笑:“娘子怕什么?二爷对你不好吗?”
“哎呀哎呀,我说不清楚。”
她摆摆手, 胡乱扯开衣服,正要往水中去, 外面突然传来萧青棠的声音。
“人呢?”
“回二爷的话, 在沐浴呢。”
“这么早沐什么浴?”
人声儿已朝这边来了,姜溶焦急要躲,急忙往四周看一圈, 慌忙躲去了屏风后。
“人呢?”萧青棠进门了。
“见过二爷。”素雨未答话,眼神朝屏风处看去。
萧青棠明了,摆摆手示意她下去,抬步悄声往屏风去。
“素雨, 他走了吗?”她听见脚步声走远, 探出个脑袋来, 却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狭长的笑眼,忍不住惊呼一声, “啊!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萧青棠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揪出来。
她扭着身子要逃:“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萧青棠长臂一伸,轻松一搂,将她困在怀里:“你躲我做什么?还不想我回家?”
“你、你要和我玩生宝宝的游戏…日抓日漫韩抓韩漫广播剧,晓说裙搜索5②④90吧以90贰…”
“我什么时候要和你玩了?我都没说过,不会是你自己想吧?”
“我才没有!”姜溶梗着脖子,“而且!我今天早上都看见了,你的大棍子竖起来了,竖起来就要戳我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萧青棠抵在她肩上,笑得浑身颤抖,险些将自己呛着,好一会儿才解释:“那我早上戳你了吗?”
“哼。”她没说话,别开脸。
“我不是都说了吗?让你休息两天。你都说疼了,我还会欺负你?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坏?”
“你就是坏!”
萧青棠悄自叹息一声,将她衣衫整理好,抱她往起居室去,从抽屉里拿出那沓纸:“下午就画了这些?”
“嗯。”她扭着脑袋不看他。
“喜欢画画?”萧青棠将她的脑袋扭过来,“我教你?”
她一点儿不信:“你会画画?”
萧青棠稀奇得很:“会画画有什么了不得?这么看不起我?”
他拿起笔,随手在未收起的砚台上蘸了蘸,往揉得皱皱巴巴的纸上轻松画了两笔,一只可爱的兔子跃然纸上。
和素雨画的花样子不一样,它没有线条勾勒,没有方方正正的形,只是几笔墨晕染,便能让人一眼瞧出那是个兔子,还是一只鲜活的、活蹦乱跳的兔子。
姜溶眨眨眼,看看墨兔子,又眨眨眼,看看他,又眨眨眼……
“看什么呢?”他放下笔,将人脑袋固定住,“有那么不可置信吗?”
“你画的?”
“你不是亲眼看着了吗?”
姜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可爱,你快快教我教我。”
他没再故意逗她,二话不说,拿起笔又给她演示了一遍。
姜溶认认真真学着在纸上画。
他看着,圈住她的腰,脸在她脸边,悄声道:“宝宝,你最可爱。”
姜溶没理会,眼里只有笔下的兔子。
“宝宝?”他又喊。
“嗯?”姜溶耳尖动了动。
萧青棠在她耳朵上亲了亲,轻声道:“我喜欢宝宝。”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朵上,弄得她有些痒痒,下意识要躲。
萧青棠不许她躲,将她脑袋按回来:“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她连连点头,眼神里看不出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萧青棠有一瞬的心塞,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的宝宝,他的溶宝,不懂不明白也好,反正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你教我画嘛,我画得不像。”姜溶搡搡他。
他亲亲她的脸颊,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慢慢教她:“喏,就是这样。”
“可是我画得还是没有你画得好看。”
“你不练肯定画得不好看。”萧青棠松开她的手,拿着毛笔写给她看,“你看我的手腕,是不是很稳?”
她认真点点头:“嗯嗯。”
萧青棠随意在纸上画出一个一:“你看,我画的一是不是很稳?”
“嗯?”她不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夺了笔,自信满满画下一个一……“怎么这么抖?”
萧青棠笑了笑:“我看你不是挺自信的?”
她脸颊微红,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那么难?”
“多练练就好了。”
“好,那我练,你放我下来,我要坐在椅上画,不然不稳。”
萧青棠依言将她放下,坐在一旁支着头,盯着她看。
她认真的样子也极其可爱,似乎是抽条了,瘦了些,脸颊没那么圆鼓鼓了,尖下颚也出来了一点儿。
秋天了,外面的树叶开始泛黄,有零星几片飘飘悠悠往下,却不显凄凉。
天暗下来,萧青棠轻声提醒:“溶宝,天黑了,明日再画。”
“噢,好。”姜溶晃了晃脑袋,愣愣起身,吃饭时也是愣愣的,直到去了浴室。
“又躲我?”萧青棠按住她。
她眼睫飞闪,心慌得厉害,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
萧青棠轻轻拍拍她的头,低声安抚“放心,不碰你,我只是看看你伤的如何。”
“真的?”她狐疑。
萧青棠将她往上抱了抱,和她对视:“真的。”
她将信将疑,缓缓挪开双手。
萧青棠没欺负她,拿着夜明珠凑近看了看,又轻轻用手碰了碰微红着的地方,屏息问:“是这里疼?”
“嗯,这里疼。”她也低着脑袋看。
“瞧着是有些红。”萧青棠喃喃重复一声,手指不敢再触碰。
她一下就有点儿委屈了,瘪着嘴小声埋怨:“你还知道红了呀,你那么大一个棍子往里面戳,能不疼吗?你坏死了。”
萧青棠又心疼又觉得好笑,嗓子还有些发紧。
刚开过荤,他有些食髓知味,随意一点儿动静就能将他撩拨得要死要活。
但他还是忍着了,他已有些后悔,他本就没经验,那日又饮了酒,或许真是有些鲁莽,将人弄疼了。
可他又羞于承认,垂首在上面轻轻亲了亲,轻声问:“抹了药,有没有好一些?”
“嗯。”他声音好温柔好温柔,姜溶忘了防备,点完头才想起后悔,眼都瞪大了,“没……”
“怕什么?”萧青棠摸摸她的头,“我说好的,今天不碰你的。”
她抿了抿唇,慢慢滑下水,紧紧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
“宝宝。”萧青棠抚抚她的背,扶起她的后颈,缓缓垂首,碰上她的唇。
水雾氤氲,热气沸腾,对上那双并不冰冷的眼眸,她恍然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无意识也舔舔他的唇。
“怎么不唤我二郎了?”
她咽了口唾液:“二郎,亲。”
萧青棠深深吻回去,在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种色彩。
或许在他跟前的并不是一个心智有缺的傻子,只是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的普通人。
两情相悦……
夜里,他想起这个词,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一个傻子,懂什么两情相悦?一个疯子,又懂什么两情相悦?
他定是脑子乱了-
窗前,姜溶在涂涂写写,萧青棠在看账本。
乌金院虽在候府之中,却不受候府管制,院中的事务都是他来管的,他未娶妻,也不曾有过分信任的人,账本总还是会亲自瞧一瞧。
他在外还有很多产业,好的遍布附近十几个州县,并不是白手起家得来的,是家中给他的一些铺子,让他发展成了产业。
前些年,他还年少那会儿,故意与家中作对,知晓世家说不耻于明面从商,他便偏偏要从商,没想到做得还挺是那么回事。
“你在看什么?”姜溶凑过来看一眼。
“账本。”
“什么账本?”
萧青棠将账本放到她跟前:“家里的。”
“这些都是钱?”
“嗯,我们的钱。”
她自动忽略了我们两个字,指了指自己:“我的?”
萧青棠没反驳她:“嗯。”
“那我能给我娘吗?”
“可以。”
“那我可以回家一趟吗?刚好把画好的花样子给我娘,还有上次要给她的布料。”
萧青棠拍了拍她的脑袋:“我陪你去,快中秋了……就中秋,我陪你回去。”
“行!”她又要爬回去。
萧青棠抓住她的脚腕:“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不疼了吧?”
她咽了口唾液,有些紧张:“你想戳我啦?”
萧青棠忍不住笑:“嗯,我想,可以吗?”
她动了动脚腕,抽出来,跟人面对面坐着,小声商量:“我害怕。”
“怕什么?”萧青棠搂住她的腰。
她双手攀着他的肩,依偎在他怀里,像是在告状一般:“我害怕,我的心会跳的很快,会喘不过气。”
“我和你一样的。”萧青棠轻轻拍拍她的背,柔着嗓子哄,“乖宝宝,这是正常的,我和你一样的,我的心也会跳得很快,也会喘不过气,那不是要死了,是舒服的。我们就试最后一次好不好?我跟你保证,要是你这一次还不舒服,我以后再也不碰你。”
萧青棠最近说话很算话,而且很温柔,教她画画,给她做新衣裳……
她想了想,举起手掌:“那你跟我击掌为盟,要是这次不舒服,以后就不许戳我了。”
“好。”萧青棠笑着和她击掌,抵着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我答应你。”
逼迫有什么意思?他要她以后主动要和他亲近。
“那现下去沐浴?”他轻声问。
“好。”姜溶点点头。
萧青棠单臂将她托起,抱着她往浴室走。
他早让人准备好了,浴池里飘浮着花瓣,岸边点着甜甜淡淡的熏香,乳白色的烟圈丝丝缕缕飘荡开来,香味飘浮在屋中的每一处,要将梁上陈年雕刻的精致木纹都浸出味儿来。
萧青棠从背后将人抱住,用指腹轻揉着,低声在人耳旁道:“难受吗?”
姜溶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声音有些不稳:“酸,想去恭房。”
“莫紧张,放轻松些,想上恭房就在此处上。”他温声安抚,在人耳旁蹭蹭。
“把这里弄脏了怎么办?”
“无碍,能清扫干净。”
姜溶放松了些,仰头靠在他肩上,浑身颤得厉害:“我好难受,要喘不上气了……”
他胸口贴在她后背上:“宝宝,你听,我心跳得也很快,呼吸也很急。”
姜溶眨眨潮湿的眼,瘪着嘴问:“你不难受吗?”
“溶宝不觉得像躺在云里?像在飞一样?”
“嗯?”她转头看他。
萧青棠垂首触碰她的唇,单臂将人抱起,手却没有挪开。
没有上一回的疼痛感,反而有些酥酥麻麻的,真像是飞在云里了,眼前虚虚实实模模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她的呼吸又急起来。
“小青糖,小青糖,我要死了……”
“不会死,莫怕,你正在飞呢,宝宝,你现在是一只蝴蝶,正在飞呢。”
她吸了吸鼻子,好像真看见澄澈的天穹下,一只纷飞的蝴蝶。
萧青棠推了推她,埋头而下。
强烈的温热的触感将那只翅膀绵软的蝴蝶从空中击落,她陡然惊醒,直起身要按萧青棠的头,可还没直起来,又被堆满雨水的乌云包裹回去。
“我要死了……呜呜呜。”她又喊起来。
萧青棠腾不出嘴哄她,只能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让她紧紧握住。
她双脚踩着他的背,蜷缩抓着,那硬挺的背肌比她的足尖硬多了,不但没留下什么痕迹,反而让她脚尖失了血色。
黑云再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一阵颤栗,夏季的阵雨猛然袭来。
萧青棠全接住,喉头滚动一下,尽数咽入嗓中,顶着琉璃般的湿唇,起身吹了矮柜上的最后一盏灯,顺手拉下轻薄的云纱帐,俯身而下,趁热打铁。
姜溶还没缓过神,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一汪眼泪又涌出:“不玩了,我不要玩了,好难受……”
萧青棠抱紧她,在她眼上亲亲:“宝宝,不怕,你听听,我的呼吸是不是也很乱?”
“我不听!我不听!”她用力摇头,眼泪乱飞。
萧青棠捂住她的双眸,在她耳旁轻声讲:“宝宝,你现在是一只小蝴蝶,你正在花园里飞呢。”
“呜呜……我飞不动了,我要死了……”
“因为刚下过雨呀,你的翅膀被雨淋湿了,飞不动了,落在了花坛里。”
她眼睫动动,来了兴致:“我的翅膀是什么样的?”
萧青棠挪开手,边轻轻动动边道:“是透明的,上面有五彩的纹路,在日光下流光溢彩,金光闪闪的。”
“啊…嗯啊…”她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要问,“是不是像宝石一样,亮晶晶的,很漂亮?”
“很漂亮,像宝石一样。你飞不动了,就停在一朵荷花上,荷花的蕊轻轻摇摆,轻轻抚过你低垂的翅膀,有点儿痒痒……”
她说不出话来,红口微张,全是些断断续续的喘。
但她没有再拒绝了,双手紧紧抓住萧青棠的肩,在上面留下几个指印,似乎真陷进那个世界。
在夏季的一场雨后,在彩虹悬挂的荷花池里,一只被雨水冲刷过小蝴蝶,带着湿漉漉沉甸甸的翅膀,迷迷蒙蒙跌进了一朵盛放的荷花里。
荷花缓缓合上,将它紧紧包裹住,茂盛的蕊在它的翅膀上轻轻的蹭,蹭得它翅膀软了又软,窝在蕊里轻轻煽动。
一阵微风拂来,荷花忍不住颤,瓣上堆积的雨水哗啦啦洒下,全落在小蝴蝶的翅膀上,黏哒哒的,惹得它再也飞不动了,瘫在那儿,满天只剩粉色的瓣。
“哈…哈……”姜溶软倒在褥子里,额头全是汗珠,碎发粘在脸颊上。
萧青棠撑在她上方,指弯刮刮她脸颊,哑声问:“舒服吗?宝宝。”
她无意识点头,眼神还是恍惚的。
萧青棠低低笑出声:“再来一回好不好?”
“好……”她眼睫垂垂,脸颊红红,声音又沙又软。
萧青棠随口说的,没想真要,也没想过她能答应,可人都送上门来了……他愣了一会儿,扣起她的后颈就亲。
姜溶低呼一声,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他又急又躁,但没忘了把留下的东西全弄出来。
“这是什么?”姜溶垂着头问,册子上写的有,但她没往心里去。
萧青棠嗓音里带了一点儿笑意:“好东西。”
“噢……”姜溶迷迷糊糊的,还没想明白,又被捉去欺负了。
天亮了很久了,也不知是几时,萧青棠醒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没有动。
直到心口软绵绵的手指动了动,他才握了握那只手,沙哑着嗓子问:“醒了?”
“嗯,我饿了。”姜溶坐起身,凌乱的发垂下,遮盖住肩上的微微红痕。
萧青棠看得眼眶发热,也坐起身,在红痕上又亲一口:“让她们送吃的来。”
“好。”她愣愣往床边爬,伸脚往地上踩,腿一软,要往前摔。
萧青棠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慢些,我扶你。”
她抿抿唇,眉头蹙了蹙:“腿酸。”
“歇歇就好了。”萧青棠拿了衣裳给她穿好,扶着她去梳洗。
没一会儿,侍女敲门进来,默默将满床的凌乱收拾齐整。
“来。”
她坐在人腿上,懒懒靠在人肩上,等着人喂饭。
“来,先喝些汤。”萧青棠拿着小勺舀了汤,轻轻吹了吹,才往她口中送。
侍女躬身站在一旁,不敢抬眼多看。
“累。”她软塌塌地喊。
“再睡一会儿?”
“嗯。”
萧青棠抱她回床上,坐在床边看她睡。
她起时头发便没怎么梳,这会儿乱糟糟放在枕头上,像一团云。
萧青棠拿了个小木梳,轻轻将凌乱的发稍梳整齐,再抹上外面买来的养护发丝的,再梳一遍,那有些毛躁的头发终于理顺,规规矩矩躺着。
他手腕上的菩提一直清脆作响,但熟睡的人一直没被吵醒。
或许是因为傻,没烦恼,姜溶一直睡得又快又香,几乎没什么能吵醒她。
萧青棠看着她,心里又羡慕又喜欢:她的世界是这样单纯简单,不含一丝杂质,不会自扰,也不会搅扰旁人。
他极其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似乎能被她拉进她那个干净透明的世界里,忘却尘世间的烦恼。
他甚至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傻下去。
月底,他要去几个铺子里查账,留姜溶一人在家里。
他还有些不放心,姜溶倒是适应得好,自己也能跟自己玩,少一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一走,素雨便有机会单独到姜溶跟前,平常他在,很多话没办法说。
“娘子似乎又瘦一些了。”
“是吗?”姜溶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她的圆脸似乎是比先前瘦一些,有点儿像瓜子脸了。
素雨在一旁侍候笔墨:“娘子长大了。”
“唔。”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又离了母亲,没人给她庆生,只当自己还十六岁,“应该吧。”
“娘子大了,也该成亲了。”素雨顿了顿,“二爷如此喜爱娘子,未曾与娘子说过要成亲的话?”
“没呀。”姜溶一点儿不伤心,也不觉有任何羞耻,她没有那种世俗的概念。
素雨与她相处许久,大致也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娘子现下不与二爷成亲,待二爷有了新人便要将娘子抛之脑后了。”
她没太听明白,歪着脑袋,问:“你是说,小青糖不要我了吗?”
“不是现下,或许是以后。”
“噢……”她似是认真想了想,无所谓道,“那我也不要他了。”
素雨有些无奈:“那二爷现在给娘子的东西,以后便不会给娘子了,比如首饰,比如衣裳。”
“那是不是我也不和他睡觉了?”
素雨以为她开窍,有些开心道:“正是正是。”
她却道:“那也是应该的嘛,我又不陪他睡觉了,他自然也不会给我好东西了。”
素雨长呼出一口气,没再往下劝:“娘子心里有数便好。”
姜溶没放心里,继续摆弄手里的玩具。
午时,大夫人那边来请用膳,姜溶蹦蹦跳跳就往外去了。
她记性好,去了两三回便记得路,自己都能寻去,不需人在前引路。
到了门口,她直接提着裙子跑进去。
从前家里宠得太过,没教她什么规矩,更没想过她如今会在高门大院里。
所幸,她长得可爱,大夫人又柔和仁善,不觉得她讨厌,反而又多了几分怜惜。
“嫂嫂。”她小跑过去,要去牵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身旁的侍女急忙拦住。
她一愣,脸上有些茫然。
大夫人急忙牵住她的手,往桌边走了走:“嫂嫂肚子里有孩子了,婢女怕什么意外,才拦住你的。”
她好奇往大夫人肚子上瞧瞧,抬眸问:“嫂嫂能给我生个兔兔吗?”
室内安静片刻,随即是一阵偷笑声。
汀荷一惊,慌忙解释:“娘子她……”
大夫人摆摆手打断,耐心解释:“我可生不了兔兔,只有兔子和兔子能生兔子,人和人只能生人。”
“小青糖说要给我生个小猫。”
侍女笑:“那是二爷哄您开心呢。”
她眨眨眼,嘴瘪了瘪。
“二郎并非故意骗你,是怕你伤心。”大夫笑着摸摸她的头,牵着她往桌边坐下,“我听他们说二郎出门去了,刚好侯爷也不在,便想着刚好叫你一起来用膳,多个人也热闹。只是不知你口味如何,不知这些菜你喜不喜欢。”
她的脑袋处理不了这么长的话,只听见菜喜欢不喜欢:“喜欢喜欢!”
大夫人看看身旁的侍女:“去伺候娘子用膳。”
“好。”
她用膳时一点儿不扭捏,好似那些饭菜真是什么人间奇珍,看得人胃口大开。
大夫人有身孕,原本胃口不算好,看见她用得这样香,也多用了一些,没一会儿,侍女也忍不住喜欢她。
“溶宝,叫你嫁给二郎可好?”大夫人突然道。
第33章
姜溶头也没抬, 随口道:“他想和我成亲吗?”
大夫人微愣,与贴身侍女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送人出门后, 大夫人忍不住叹息:“真是造孽啊。”
“夫人您有身孕, 可不能这样忧虑。”侍女忙劝。
大夫人摇了摇头:“你如何看?”
“奴婢原先觉得姜家娘子心性懵懂,定是配不上二爷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二爷当正妻。”
“现下呢, 如何以为?”
“现下只是惋惜, 若娘子与常人无异便好了, 便能与二爷相配了。”
大夫人摆了摆手:“可二郎如今连一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显然是将人当成猫儿狗儿了,我倒是觉得傻一些好,傻一些反倒不易心伤。”
侍女默默垂下眼, 未再答话。
-
萧青棠回来时天还没黑,姜溶正在桌边写写画画, 见他来, 抬头迎了一下:“你回来啦?”
他走过来,将她抱起放在腿上:“今日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玩了玩具, 去嫂嫂那里吃了饭,然后在屋里画画。”
“长嫂叫你去吃饭的?”
“嗯。”姜溶扭过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萧青棠在她脸上亲了亲,双手从她衣角探进去,悄声问:“想先用晚膳, 还是先沐浴?”
她听明白了:“先用膳, 一会儿累了就要睡觉了。”
萧青棠心情大好, 揽着她去吃晚饭。
开始得早,结束时天还不算太晚, 姜溶逐渐适应了,结束后还有精神趴在床上玩拼图。
萧青棠靠坐在一旁看着她玩:“快中秋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带回去的?叫人来备下。”
她哪儿懂什么礼数规矩,掰着指头数的全是她自己喜欢的糕点首饰。
萧青棠想想也觉得算了,问她还不如叫人旁人去办呢。
只是这院里平时管事的都是柴胡,可他不喜欢旁的男子接触他的女人,这段时日都没许人在内院候着。
隔日,他叫了汀荷来。
“中秋那日要去姜家,你去备好礼,一切花费从账房里出,有不懂的去问大夫人就是。”
汀荷有些惊讶,缓缓应下。
“以后内院的事都由你来管,好好照看着娘子。”他接着吩咐。
“是。”汀荷又兴奋又紧张,权给了她,往后若出了什么事儿也算她的。
既然往后内院都归她管,她还为什么非要与素雨柴胡一起谋算?不如安安稳稳做事。
她去问过大夫人,妥帖办好了礼,中秋那日,萧青棠和姜溶乘着带有平南侯府标志的马车,带着排长队的礼往姜府去。
沿路有人忍不住好奇:“这平南侯要去做什么?备了这样丰厚的礼?”
“莫不是平南侯府上的二郎要娶妻了?”
有好奇的,跟着马车去瞧,一路跟到了姜府,恍然明了:原来先前传言并非不实。
“听闻姜家的二娘子是个傻的,这平南侯府的二公子难不成真要娶一个傻子?”
几个人忍不住捧腹大笑:“这怎可能,一个傻子罢了,玩玩就成了,还能迎做正妻?难不成真有什么特殊癖好?”
……
马车停在姜府门口,萧青棠掀开车帘一角,沉着脸道:“将那几个人解决了。”
柴胡一惊,忍不住后怕,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万一他先前那些话被二爷听去了……
他连连应是,急急忙忙跑下去。
萧青棠未察觉,抱起姜溶,跨下马车,往姜府里去。
姜府中人不知他要来,一时忙翻了天,乱作一团,飞奔去请姜家主事人。
他倒好,不慌不忙往里走,让姜溶指路,人还没迎来,他便自己寻去了正厅。
“郎君……”
他身份尴尬,出身平南侯府却还未明确要承袭侯位,在朝中挂了一个闲职,但位置不高,可偏偏又十分受陛下喜爱,旁人想尊又不知尊什么好,不尊又怕将人得罪了。
“郎君。”侍女又唤一声,引人去正厅坐下,“侍郎和夫人即刻便来。”
不需她招待,萧青棠自己寻椅坐下,一搂姜溶的腰,将人按在腿上坐着。
侍女偷偷瞥一眼,不敢多说什么。
“娘呢?”姜溶抻着脑袋往外望。
“夫人不知娘子要回来,未做准备,一会儿就来了。”
“噢,那我去看看。”她要起身。
萧青棠将她按回去,捏住她的下颚:“急什么?不是说了一会儿就来?”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可我想去看看。”
话音刚落,姜侍郎与姜夫人跨进门槛。
“溶宝!”姜夫人见她被按着,情绪有些不受控,抬手便要将她抢回来。
姜侍郎急忙拦住,上前一步与人行礼:“郎君。”
萧青棠抬了抬眉,松了放在姜溶腰间的那只手,轻轻推了推她:“去吧。”
她转身,冲母亲傻笑,急急冲过去,冲进母亲怀里,险些将人撞倒:“娘!”
“诶,溶宝是不是长高了些?”姜夫人摸摸她的脸,眼眶酸涩,“也瘦了。”
“我也觉得我瘦了,脸变小了好多,她们都说这样漂亮。”
姜夫人咽下哽咽,忙道:“是、是,漂亮,漂亮。”
“夫人不若带溶溶下去说话,在这里难免会打搅郎君清闲……”
“不必,就在这儿。”萧青棠翘起腿,支着头,似笑非笑道,“可别将人给我弄丢了。”
姜侍郎尴尬赔笑:“在这里说也好……”
姜溶还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左看看右瞧瞧:“阿兄呢?”
“阿兄有事在忙,不在家里。”长子性情冲动,姜夫人实在不敢叫人与萧家的碰见,生怕惹出什么祸来。
“噢。”姜溶顿了顿,“那嫂嫂呢?”
“嫂嫂才生产没多久,正在房中照看你的小侄子呢。”
姜溶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嫂嫂生宝宝啦?”
“是呀,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嫂嫂肚子里有宝宝了,如今已经生下了。”
她感兴趣极了,抓着母亲的手要往外跑:“我要去看宝宝!”
姜夫人一愣,不知她什么时候对小孩子这么好奇,但这是个说话的好机会:“郎君,妾身带小女……”
“我跟你们一起去。”萧青棠当即起身。
姜夫人知晓这是拦不住了,只能给侍女使了个眼色:“去大郎院中传话,叫她们收拾收拾,娘子与大人要去探望。”
“是。”侍女匆匆忙忙往外跑。
大郎在家中,只是不知妹妹回来,若是碰上,那可不得了。
姜夫人故意放慢脚步,但架不住姜溶要疯跑,她们到姜淮院子时,人刚好从院里出来,撞了个正着。
“阿兄,你不是出门了吗?”姜溶朝人挥挥手。
姜淮愣在原地,直直看向她,心中思绪万千,快步走来,将她紧紧抱住:“小妹!”
她有些喘不过气:“阿兄,你勒到我了。”
“松手!”萧青棠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抢回来。
姜淮双目赤红,怒吼一声:“你放开我小妹!”
萧青棠轻飘飘瞥他一眼,搂着人越过他,漫步往厅中去。
他要往前冲,被母亲拦住,低声提醒:“你不要命了也想想妻子和孩子!”
姜淮咽下一口气,紧紧握住拳,强忍着没上前与人冲突。
越往里走,便能听见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姜溶好奇,没什么心思回头看。
“小妹。”姜淮之妻邹氏从屋里迎出来,目光不慎落在萧青棠身上,惊得当即收了回去,“郎君。”
姜溶没发觉什么,跑过去牵住嫂子的手:“嫂嫂,宝宝呢。”
邹氏低垂眉眼,牵着她往里走了走:“奶娘抱着呢。”
屋中,奶娘正抱着小孩走来走去,孩子眨眨又圆又亮的眼睛,好奇张望。
“他好可爱!”姜溶跑过去,小心翼翼戳戳他的脸,忍不住在他脸上嗅嗅,扭头看向嫂嫂,“他好香香!我想抱抱他!”
邹氏冲奶娘点点头,奶娘将孩子轻轻递给她,仔细叮嘱:“娘子可慢些,千万不要将小郎君摔了。”
她点点头,接过孩子,垂首在他脸上亲亲,喜欢得不行:“嫂嫂,你能把他送给我吗?”
屋中凝重的氛围全然散尽,婢女仆妇都忍不住笑:“这哪儿是能随意送的?娘子想要,得自个儿生一个呢。”
珠帘轻响,萧青棠走进来,众人又噤声。
谁也没想到他会进来,这好歹是在旁人家里,没哪个不要脸到不经主人邀请便往这儿来的。
姜溶和他一样不识礼数,抱着孩子慢慢朝他挪去,要把孩子往他怀里放。
屋里的邹氏、婢女快要吓死了,屋外跟来的姜夫人、姜淮也快要吓死了。
“你看,他可不可爱?”
萧青棠微微垂下眼,屈起食指在孩子脸颊上轻轻刮了刮,脸上神情难辨。
“你抱抱他。”
邹氏吓坏了,急忙道:“孩子小,怕生,郎君您……”
萧青棠倒是适应良好,双手接过婴儿,轻轻颠了颠。
“是不是很可爱?”姜溶一脸希冀地看向他。
他挑了挑眉:“还行。”
“那你想不想要一个?”
“嗯?”
“你给我们生一个吧。”
屋内屋外几人下巴都要惊掉了,想劝姜溶,又不知从何劝起。
“说了多少遍了。”萧青棠抱着孩子,自然而然交回奶娘手中,与在家中无异,“男人不能生孩子,只有女人才能。”
“那我生一个,我们晚上玩生宝宝的游戏”
第34章
“你给我过来!”姜淮一把将姜溶拉去外厅, “跟我出去说!”
萧青棠不急不慢跟过去:“要去哪儿?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我跟前说的?”
姜淮瞅他一眼,将姜溶拽去角落里,低声质问:“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姜溶哪儿听得懂这些?呆呆愣愣站着, 不知怎么回答。
“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来问我, 我比她清楚。”萧青棠自己寻了椅坐下。
姜淮没回头看一眼,拉住姜溶的手,啪啪在她手心打了两下:“家里怎么教你的?全教去狗肚子里了?”
她哇得一声哭了:“好疼……”
姜夫人没有阻拦, 倒是邹氏, 看得皱了眉, 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劝。
“你们姜家可真有意思,不是你们将人送去我院里的吗?难道送人前你们不知会发生何事吗?如今这般作态是何意思?从我这儿捞的好处还不够?”萧青棠嗤笑一声,朝姜溶招招手,“过来。”
姜溶要朝他走, 被姜淮抓住,挡在身后:“我们要你什么好处了?我姜家是不及你有钱有权, 但也不是卖女求荣的人!今日小妹既然回来了, 你就别想再将她带走!”
“不是我,你以为姜家和姜家那几门姻亲就是这么平白无故受到陛下青睐了?”
姜淮张了张口,有些无言以对。前些时日父亲升官, 他们都并未多想,只觉得欣喜,今日得知却觉如鲠在喉。
“我不用!我们姜家也不用!你尽管让陛下将贬回原位,我只要我小妹!”
“原位?”萧青棠讽刺,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想要就要, 想不要就不要?”
“好、好。”姜淮往前几步,停在他跟前, “那日冲撞你的事我,你尽管来要我的命,放我小妹归家。”
萧青棠懒懒抬眼,不屑一顾:“要了你的命,姜溶也是我的。”
“是你的?你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了?”
“没有又如何?她照样是我的女人了,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即使是死了也要葬在我萧青棠尸体旁。”
“你!”姜淮紧咬牙关,看一眼站在内室门口的妻子,终究还是没有和他动手。
他也从未将人放在眼里,越过人,朝姜溶招招手:“宝宝,过来。”
姜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只听见他唤,便愣愣往过走。
“不许去!”姜淮大吼一声。
她被吓得一抖,愣在原地不动了。
萧青棠长臂一伸,将她牵住身旁,摸摸她的脸:“吓着了?”
没待她回答,姜淮牵住她的手,弯身看着她:“你听明白了吗?他不喜欢你,他不愿意跟你成亲,不愿意给你一个名分,你还要这样听他的话吗?”
“为什么要成亲?”她眨眨眼,眼睫还湿着,聚成两三束,“小青糖对我很好的呀,给我买了很多亮晶晶,给我做好多新衣裳,让给我好多银子让我给你们。”
萧青棠有些得意,懒懒往后一靠,等着她往下说。
“可他不把你当人看,所有人都会因此轻视你,嘲讽你。小妹,人要有自尊,要自爱。”
“可我想要亮晶晶。”
姜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有一天,若是他不喜欢你了,你会被他一脚踢开。”
“他不喜欢我了,我就也不喜欢他了呀,不用他踢开我,我自己会走。”
萧青棠眉头一皱,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你想走能走得掉吗?你听见他的话了吗?他要定了你,即使不喜欢你了,也不会放你走的。”
“脚在我身上,我自己会走。”
“他会将你关起来,你哪儿能那样轻松逃脱?”
她被千娇百宠着长大,即使犯错,最多也就是打打手心,若是哭了,连罚手心也不必了,哪儿知道这些,自然是听不明白。
“你会吗?”她扭头看向萧青棠。
“不会。”
“噢。”她回头,朝兄长转达,“他说他不会。”
头一阵疼痛,姜淮扶了扶额,摇了摇头,缓缓直起身,拖着步子走了。
“阿兄怎么了?”姜溶还在傻傻问。
“没什么没什么。”邹氏解释一句,又问,“小妹今日要在府中留宿吗?刚好中秋,母亲早做了蟹肉饼……”
“好好!我要在家里住!”
邹氏捏了捏帕子,看向萧青棠:“那……”
萧青棠没有回视,只盯着姜溶看:“你想住一夜就住一夜吧。”
“那你呢?”
“当然是和你一起了。”萧青棠捏捏她的脸。
见他们这样亲昵,姜夫人和邹氏都别开眼,没有多看。
“走,去你住的院子瞧瞧。”萧青棠搂着人往外走,“你带路。”
姜溶走走跳跳,依靠在他身上,嘴说个不停。
姜夫人拦住邹氏,带着侍女,独自跟在后面。
“夫人。”侍女抬眸看一眼前面的人,压低声音,“娘子带回来的礼十分丰厚,是按照回门礼置办的。”
姜夫人微愕。
“这萧郎君到底是如何想的?不肯娶我们娘子,却又给这样的排场?难不成还是介怀娘子不通世事?”
姜夫人拧眉,头有些疼:“我也不知……”
她心中早清楚,她即使愿意将溶宝嫁出去,也没有几个家里原因娶溶宝为正妻,所以才选中了娘家。
萧家二郎虽不知是否承袭爵位,可受皇帝喜爱异常,若想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便能前途无量,就是溶宝心智健全,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迎娶,更别说是心智不开。
可她也未曾想过让女儿高攀,只想要一个名分,是侧室也好,总不至于为奴为婢,任人践踏。
只是如今,萧家二郎态度难测。
两人在房间又亲昵了一会儿,终于是要起身,姜夫人也松了口气。
她这个做娘的,看着女儿被这样哄骗,心中委实难受。
晚膳众人皆是一脸凝重,唯有姜溶欢欢笑笑,一会儿给这个夹菜,一会儿给那个夹菜。
姜夫人一直在等机会留她一起歇息,可饭吃过,萧青棠自然而然搂着人往外走。
“溶宝今晚和娘一起睡,好不好?”
姜溶回眸看向母亲,又抬头看看萧青棠。
萧青棠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和娘睡,那爹爹和小青糖睡吧,他没人陪睡不着。”
萧青棠黑了脸,正在喝茶的姜侍郎也被呛着。
“胡说八道什么?”萧青棠捏住她的嘴,低声道,“去一会儿,入睡时回来,我等你,嗯?”
她眨眨眼,又点点头。
萧青棠突然想起她嘴被捏住说不了话,忍不住低笑了声,松了手:“去。”
她笑着朝姜夫人跑去,头也不回跟着姜夫人走了。
萧青棠有些心塞,到底也没说什么,沉着脸也往外走。
灯火明亮,姜夫人还嫌不够,又举了一盏灯放在床头,拉了帐子,轻声道:“你将衣裳脱了,让母亲瞧瞧。”
姜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跪坐在床上,只着一件小衣。
姜夫人拉着她的手臂左看右看,在她肩头看到一些淡淡的瘀血印记,应当是手指留下的,不算太严重。
脖颈上也有一些,零星几个不算太多,掀开小衣,心口上的红痕便多了起来,一片片,几乎连着。
看得姜夫人不由抓紧了帕子“疼不疼?”
她垂眸看了看,大大方方抬眼:“不疼呀。”
“他、他……”姜夫人不知如何问出口,“他可有欺负你?”
她歪着脑袋,凑近一些,盯着母亲的脸看:“没有呀,娘,你怎么了?”
姜夫人将她搂在怀里,抿了抿唇,又问:“他有没有弄疼你?有没有蛮横?有没有强迫你?有没有弄伤你?要不要看大夫?”
问题太多,她理了一会儿,照着自己的顺序答了:“头回有些疼,叫大夫来看过了,嫂嫂还给了我药。二郎没有强迫我……”
她顿了顿,偷偷看母亲一眼,害羞抿了抿唇:“我挺喜欢喜欢和他在一块儿的呀。”
姜夫人抹了抹眼泪,她的女儿她是知道的。
溶宝一点儿疼都是受不了,若是真不舒服,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论萧家二郎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但总归应当是没让溶宝难受的。
“你说的嫂嫂是?”
“就是嫂嫂呀,萧家的嫂嫂。”
“平南侯夫人?”
姜溶点点头:“嗯,她还跟我讲了很多。”
姜夫人心里有数了:“你们每回同完房,可吃过避子汤?”
“避子汤?”她不解。
“就是苦苦的汤药。”
她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吃药。”
姜夫人叹息一声,轻抚她的长发:“那要是有了孩子该如何是好?”
“我想要孩子。”
“因为好玩儿?”
“嗯,小宝宝好可爱,好香香,我想要一个玩儿。”
姜夫人哭笑不得:“孩子哪儿是用来玩儿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没什么,你想要就想吧。”
总归现下所有一切都不是她们能控制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色渐浓,门外侍女敲门:“夫人,那边来催了。”
“好。”姜夫人往外回一声,扶着姜溶起身,“天黑,娘送你去。”
“好。”姜溶牵着母亲往外走,刚到门口,便被侍女拦住。
侍女低声道:“那位已在院门口等着了……”
姜夫人指尖微动,朝姜溶道:“那你自己去?”
“行!那我走啦!”姜溶灯也没提,小跑出去,一头撞在萧青棠胸膛上,低呼一声,“啊!”
萧青棠搂住她,揉了揉她的头:“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想你呀。”她抱住他的脖子。
萧青棠哼笑一声,将她抱起,压低声音:“沐浴了吗?”
“还没。”
“那我们一同沐浴?你房间的浴桶好小,也不知能不能坐得下两个人。”
“我们可以站着。”
……
夜里寂静,对话一字不漏传进姜夫人耳中,她垂了垂眼,没说什么。
第二日,两人没来吃早膳,快到日午才起,用过午膳便要走。
姜夫人送两人出门,走到小花园时,她突然朝萧青棠跪下:“郎君若真喜爱小女,便给她一个名分吧。小女心智未开,也不奢求能为郎君正妻,只为侧室也好。”
第35章
萧青棠微愕, 随即皱眉,心中有些烦躁。
“娘,你怎么了。”姜溶上前要将人扶起, 却被拉着有也跪下。
“姜溶她什么也不明白, 只求郎君怜惜,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
萧青棠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沉声:“过来。”
姜溶看看他, 又看看母亲, 不知道该选哪一边。
“过来。”萧青棠眯起眼, “不要让我说第三回 。”
姜溶看到他这样沉郁的眼神,便不由自主要听他的话,可母亲将她拦住,低声道:“溶宝, 求郎君纳你为侧室。”
她眨眨眼,跪回去, 抬起一双懵懂的眼眸, 讷讷道:“求二郎纳我为侧室。”
这样懵懂的眼神就是无数绵软的针直往萧青棠骨骼的每一处缝隙钻。白氏是故意的,他知道,可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走, 他不喜欢这种有软肋被胁迫的感觉。
“你起不起来?”他又问一句。
姜溶被母亲拉着,没能起身,只愣愣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拂袖而去。
没走几步, 他又转头, 正好对上姜溶回眸。
姜溶见他回头, 忍不住咧起嘴,看起来傻极了。
是, 她什么都不懂,不会阿谀献媚,不会讨好攀附,都是别人教她,不是她的错。
萧青棠大步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快步出门。
她仰着脖子往后看,高声喊:“娘!娘不要跪着了!腿疼!”
萧青棠没有拦,脚步也没停,大步出了门,上了马车。
“腿跪疼了?”他将人腿放在腿上,轻轻在她膝盖上揉了揉,“让你跪你就跪?你是不是傻?”
“我不傻,是我娘让我跪的。”
“你娘让你跪你就跪?”
姜溶眨眨眼:“那是我娘。”
“是你娘又如何?是你娘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是你娘你就要全听她的?以后不许给人下跪,听见没?”
姜溶愣住,她没听过这样的说法,脑子有点儿转不动。
“傻了?”萧青棠摸摸她的脑袋。
“没有!我不傻!”她推开他的手,又问,“什么是侧室?”
萧青棠手一顿,心虚垂眼,没有回答。
“是不是还有正室?”姜溶歪着脑袋思考半晌,没得到回答,又推了推他,“你怎么不说话?”
自己不说,她也会问别人,萧青棠淡淡道:“正室就是一个男人的正妻,侧室就是侧妻,也相当于妾,比妾好一些。”
姜溶恍然大悟:“人能同时和两个人成亲吗?”
不止,但萧青棠没有反驳,垂着眼嗯了一声。
姜溶也没再问,支着脑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抵达平南侯府,马车直接进了府门,萧青棠将她抱下车,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也还在想这事。
他后院有一堆侍妾,不过他都没碰过,应该不算什么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他想这些做什么?就算碰了又能如何?他为何要因旁人的话改变自己?姜溶又有何权力对他的后院指手画脚?
即便他有侍妾无数,姜溶也只能是他的。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随之将所有烦心事抛去脑后。
“二郎!”
身后传来一声,他停步转头去看,眉头忍不住蹙起,将手边的人往后带了带,微微垂首:“绍钦。”
苏绍钦大步而来,不动声色打量姜溶一眼,上前与萧青棠寒暄:“二郎这是刚回?”
“嗯。”萧青棠淡淡应声。
“这位是?”苏绍钦看一眼他身后的人。
没等他回答,姜溶自己探出脑袋:“我叫姜溶,梨花院落溶溶月的溶。”
苏绍钦故意没答话,只朝萧青棠道:“这位就是姜家的小娘子吧?”
萧青棠眉头不自觉微皱,有些不耐道:“是。”
苏绍钦当即察觉,迅速换了话题:“最近家里一直逼得紧,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与你们在外面游玩,故而来邀请二郎出门小聚。”
“原是如此。”
“上回闹得不开心,她们都说了,这回都自己从家中带人去在一块儿玩也是一样的,免得又出了什么岔子。”
“什么时候?我大概是有空闲的,届时一同去便是。”
“过几日吧,到时我叫人来请二郎,我今日有事,便不打搅了。”
苏绍钦本是有备而来,早早就在府门口候着,就等着与人打照面。只是瞧见萧青棠将人护得紧紧的,不敢表露半分,只得匆匆离去。
人走了,姜溶还在张望:“他是哪个?”
萧青棠瞥她一眼,沉声道:“他是哪个关你什么事?你问什么?”
她不知他哪儿来的火气,有些委屈,挣脱他的手。
“去哪儿?”萧青棠将她拽回来。
“你凶我做什么!”她吼。
萧青棠没说话,扣住她的腰往里走。
她扭不动了,就别着脸,抱着手,一直哼哼哼,试图引人注意。
但萧青棠眉头一直锁着,心烦如蚁爬。
这几个纨绔子弟他是知道的,表面看着光鲜亮丽风流倜傥,可背地里做得全是些下流的事,说的是带人去,实际不过是为了相互交换,有时一群人一起也不是没有的。
他心情不错时,偶尔会跟着去瞧瞧,就为看个乐子,但若要他一起,他是不肯的,他嫌恶心。
溶宝招人怜爱,他喜欢,旁人未必不喜欢,尤其是今日那苏绍钦的眼神,好似总有意无意朝姜溶看,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从前那些人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除了嗤之以鼻,他没有旁的想法,可他的宝宝什么都不懂。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记住了吗?”他捏住怀里人的下颚,微微抬起。
姜溶眨了眨眼,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记住了吗?”
“噢。”她不冷不淡答一句,又哼了一声,提醒人自己还在生气。
萧青棠弯下背,在她脸上亲一下,如她所愿,问:“还生气呢?”
“你凶我!”她别开脸。
“我不凶你你能长记性?到时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她早忘了萧青棠因为什么凶她,只要人态度好,很快就消气:“那你也不可以凶我。”
“好,行。”萧青棠随口答一句,“别扭着了,脖子不疼吗?”
她晃了晃脖子,又亲昵地抱住他的腰了。
径直走至乌金院,还没进门,侍女来传话:“二爷,陛下召您进宫。”
萧青棠摆摆手:“更了衣便去。”
“进宫?”姜溶不解。
“皇宫。”
“那是什么地方?”
“很大很好看的笼子。”
萧青棠搂着她进内院,也没更衣,只是稍坐一会儿,便起身出门。
他常来宫中,又是个不怕死的,对皇宫也没什么敬畏之意,一路上懒懒散散的,到了皇帝寝殿也不过是微微直起身而已。
“昨夜中秋宫宴,朕特地指了平南侯来,你怎么没跟着?”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疏,和他一起坐下。
皇帝怎可能不知晓他的行踪?他心里清楚,也不屑说谎:“去了姜家。”
“你不是不愿意给名分吗?怎又往人家家里去?”皇帝打趣。
萧青棠没给什么好脸色:“没有名分又如何?这天底下没有名分的人多了去了,能去看看,便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还想如何?”
皇帝张了张口,没能接上话,又道:“你也不小了,迟早是要有子嗣的,前几日朕留意看了看,京中还是有不少适龄贵女,你抽些时间也去瞧瞧。
不过,像你现下这般定是不行的,你看看六部里你对什么有兴致些,朕安排你先去历练历练,往后要升迁也有个说法。”
“不去,不娶。”萧青棠往后一靠,手中转着那串菩提。
皇帝脸色不太好看:“你如此喜爱那个姜家的娘子,改日带来给朕瞧瞧。”
这是威胁,萧青棠心里清楚,没有点破:“陛下非要给我指亲,若闹出什么人命来,恐怕不好看。”
“你何苦非要如此啊?”
皇帝头疼欲裂,他没见过这样的,旁人再怎么失意照样该娶妻娶妻,该生子生子,该捞好处捞好处,可萧青棠却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却也是因这副样子,什么都不要都不求,才让皇帝越发担忧愧疚。
“若实在不行,你寻人留个子嗣,往后朕再不提让你娶妻生子的事。”
“不留。”
皇帝不知该如何再劝,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你去吧。”
“臣告退。”萧青棠毫不犹豫起身。
“西域又进贡了些好酒,你带去吧。”皇帝也不再看他,摆了摆手,“昨日中秋,团圆的日子,你也去看看你母亲。”
萧青棠没答话,谢过皇恩,大步离开。
姜溶在家里等他,见他回来,蹦蹦跳跳跑来:“你去宫里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带了些酒回来,你要不要尝尝?”
“什么酒?”
姜溶抓着他的手臂,伸着脖子往外看。
宫里的两个内侍帮他把酒抬回来的,放在一个大箱子里,里面是什么样的瞧不见。
“我也不知,还没尝过,但大概是些好喝的果子酒。”
姜溶松了手,朝内侍跑去,好奇往箱子里看了一眼。
内侍笑着道:“这是西域进贡来的酒水和瓜果。”
“好香呀。”她弯身嗅了嗅,“这是什么瓜?”
萧青棠不太喜欢她和人这样亲近说话,及时打断:“搬进里面放下就好。”
宫里当差久了,一个两个都跟人精似的,哪儿能不明白?内侍当即闭了嘴,只应了两声,将东西放进屋里,领了赏钱退下,回宫中复命。
天色不早,萧青棠倚在榻上,道:“让人弄些小菜来,尝尝这酒?”
“瓜也要。”姜溶蹲在大箱子前已经对这个那几个瓜研究好久了。
萧青棠吩咐一声,叫人拿了刀来,和姜溶一起握住刀柄,将瓜切开。
姜溶吸溜吸溜口水,捧起瓜咬了一大口,脸上全都是汁水,笑眯眯道:“好甜呀,你要不要吃?”
萧青棠亲了亲她的脸颊,舔了舔唇,哑声答:“的确挺甜的。”
一旁的侍女看得红了脸,姜溶却不觉,舌尖伸出舔了一圈,开心应和:“真的好甜。”
萧青棠笑了笑,转身去开酒。他对这样甜的食物不是很感兴趣,像是自虐一般,更喜欢酒的辛辣味道,尤其喜爱从喉咙烧道腹部的感觉。
但西域进贡来的酒还好,没有那样辣,还有淡淡的果香气。
姜溶上回喝过,这次直接自己拿了个酒樽,倒了满满一杯,学着他一饮而尽,而后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傻子,慢些。”他攥住她的腰,给她喂了些水。
酒劲上来,她很快迷迷糊糊,却还不忘反驳:“我不是傻子。”
“好,你不是。”萧青棠将壶中剩下的酒全喝完,抱着人往浴室走,“去沐浴?”
她抱住他的脖子,露出一点儿狡黠的笑,神神秘秘在他耳旁悄声道:“你不是要去沐浴,我感觉到了,你戳着我了。”
第36章
萧青棠喉头一紧, 抱着她的手臂也随之紧绷,青筋虬扎几乎爆裂。
“你想吗?”他悄声反问。
“嗯。”姜溶点点头。
她醉了,眼睛睁不开, 脑袋也抬不起, 枕在他的肩上,香甜的气息不停往他鼻尖里钻。
萧青棠没能忍住,将人按在水里长驱直入。
“小骚猫, 原来早就想了, 这样滑。”他在她后背亲亲, 托着她往岸上走。
岸边有一整块大铜镜,他才叫人打了放在这儿的,还没用过。
他抱着人走过去,停在铜镜前, 坐在软垫上,盯着镜中人看。
怀里的人要被折腾坏了, 方才尖叫连连, 这会儿喊累了,脑袋耷拉着,眼角有些湿。
“宝宝, 看。”他轻轻在她脸上蹭了蹭。
“什么?”
“铜镜。”
姜溶微微抬眼,看见铜镜中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而后瞧见自己红润的脸颊,眼神有些迷离, 身后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眼眸也不清醒。
但他的手往下, 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轻声道:“看这里。”
姜溶第一次瞧见, 才知道下面是这样的,好奇用手戳戳它。
萧青棠闷哼一声:“恶心吗?”
“什么恶心?”
“我这里,和我对你这样。”
“不恶心,嗯……”她想了想,道,“看得人热热的。”
萧青棠埋头在她颈边闷笑:“那好看吗?”
“好看,很漂亮。”
“是你漂亮,宝宝。”
“你也很漂亮。”她扭头亲他,“小蝴蝶很喜欢。”
萧青棠在她后背轻轻啄吻:“我也很喜欢。”
她后背痒着了,扭了扭,急声催促:“小荷花,你动一动呀。”
萧青棠忍不住笑,锋利的眉弯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小蝴蝶想在哪儿?回床上?还是在这儿?”
“就在这儿,我想看着。”
“怎么这么骚?”萧青棠轻轻拍了她一下,俯身压了压。
一开始她还能盯着铜镜看,后来意识有些涣散只能哼哼唧唧,调子都是碎的,不知道在喊什么。
萧青棠也有些不大清醒,但还在应她,跟她说话。
门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吟哦声中夹杂着人声,在说什么小蝴蝶、小花朵,没人弄得明白这是在说什么。
酣战结束,在浴池里洗过后直接回到床上,也不需人再来收拾,一觉睡至天明。
乐馆又排了新曲儿,送新人来演奏,天渐冷,外面待不住,就在厅里。
姜溶靠着坐垫,腿放在萧青棠怀里,懒洋洋听着曲子,萧青棠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捏着腿,两人都没太往下看。
可明眼人都能瞧出座下乐妓皆有几分貌似姜溶。
素雨垂下眉眼,低声道:“这些人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那又如何?”柴胡往里看一眼,也压低声音,“人人都能瞧出来像,只有二爷看不出来。这表明什么?表明人家在二爷眼里是独一无二的,并不是因相貌缘故才得二爷欢心。”
“您好似对娘子不大满意?”
柴胡叹了口气:“可不吗?为了她,二爷不许我再插手内院事务,我不知多了多少损失。再说她也是个不能商量的,有何用?还不如从前呢!若是您能得二爷欢心便好了。”
“您可要慎言,这话不是能乱说的,若被人听去可要闹人命。”
“我知晓我知晓,这不就你我两人?”柴胡左右看了一眼,又压了压声音,“他自个儿嫌弃人,却不许别人说。上回去姜家,有几个嘴碎的,他让府卫将那几人的舌头拔了,当着人跟前把舌头喂给了狗吃!”
素雨惊得一抖,她在内院这些年也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事,这样羞辱人的还是头一个。
“那丫头确实事少,但不能掌握在咱们手里也是废棋一个,哪日若不慎惹到她,咱们还得丧命!”柴胡气撒过了,不敢再说了,“罢了不说了,免得被人听去。”
素雨微微点头,心中有些摇摆不定,若是叫二爷发现她的谋算,可就全完了。
可…她往里看一眼,二爷正在给人捏腿,这样的宠爱不知能持续到何时,此时不谋算,更待何时?
门外有人匆匆来报,柴胡接了消息往里传:“二爷,苏三爷来请。”
“有事耽搁,无空闲前往。”萧青棠脱口而出,手一顿,又拦,“慢着,我去瞧瞧。”
隔三差五来请,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苏绍钦究竟是要如何,可一出门少说得两三日,他又放心不下姜溶。
“你们几个照看好娘子,若我回来时娘子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他叮嘱一句,起身去更衣。
姜溶也坐起身,眼神跟着他的背影走:“你去哪儿?”
“出门有些事。”萧青棠自然不会跟她说这些,她又听不懂,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在家,可以去长嫂那儿,但不要乱跑。”
“噢。”姜溶收回眼,目光下移,手放在心口处,总觉得这里有些怪怪的,但她又说不出哪里怪。
萧青棠让侍女服侍更完衣,大步往外走,路过她时,扣住她的后颈,在她唇重重亲了一下,“好好在家待着,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噢。”她眨眨眼,浓密的羽睫微垂。
萧青棠没有多问,抬步离去。
柴胡匆匆跟上:“爷,这些乐妓如何处置?”
“听她安排。”萧青棠撂下一句,头也不回钻进马车。
屋中暂停的乐声又缓缓响起,姜溶靠在榻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素雨缓缓进门,跪坐在她跟前,轻声询问:“娘子,要这些乐妓留下吗?”
她钝钝摇摇头:“不要,我不想听了。”
素雨默了默,抬手止住那乐声,又问:“娘子这是怎么了?”
姜溶又摇头,起身慢慢往卧室走:“我想睡觉了。”
“娘子可要妾身守着?”素雨跟在后面。
“不要。”她爬到床上,裹紧被子,侧卧面对着墙,躲去了角落里。
素雨没再说话,默默放下帐子,合上门,吩咐乐妓退下。
人都走了,汀荷将她拉去一旁,低声警告:“你不要在打娘子的主意了,也莫要再插手内院事务。”
素雨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可瞧见那些乐妓的相貌了?可又瞧见二爷一声不吭将人扔在家里了?你以为若是这内院换个主子,咱们还有好日子过?”
“这……”汀荷接不上话。
“我知晓你想过安生日子,难道我不想?可若想过安生日子,我们必得帮娘子固宠,让她做上主母,这招虽险,但还有旁的法子吗?”
汀荷没话说了,只剩叹息一声:“罢了,你去做吧。”
当夜,萧青棠未归家,姜溶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对着烛火又涂涂画画起来。
素雨端来汤羹,轻声提醒:“娘子,夜深了,早些歇息,夜里用笔对眼睛不好。”
“什么汤?好香?”姜溶放下笔,接过汤喝了一小口。
“是石榴粉羹。”素雨解释一句,又道,“娘子,二爷今夜应当是不回来了。”
姜溶正喝汤,垂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噢,我知道。”
“娘子伤心吗?”素雨补充,“二爷夜不归宿。”
姜溶眼睫微动,没有答话。
“总这样下去定是不行的,娘子也得为自己筹谋。”
她仍旧不语,但耳尖动了动,喝汤的速度也放慢了些,显然是听进去了的。
“娘子可瞧见今日那些乐妓了?她们都与娘子长得有几分相似,是外面的人想讨好二爷,也是想取代娘子的位置。娘子若还是这样没名没分地跟在二爷身旁,迟早会被抛弃。”
姜溶放下汤碗,眼瞳转转,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
素雨接着道:“趁二爷还喜爱娘子,娘子不如求二爷给娘子一个名分。”
“怎么求?”
素雨一喜,道:“下回二爷再向娘子求欢,娘子便不允他,要他娶娘子为正妻才许。”
“可我也很喜欢。”
“啊?”素雨怔愣一瞬,恍然明了,没再往下劝,只道,“妾身不过就这么一说,娘子自个儿再好生想想也好。”
姜溶也不明白,那么一大段话,她没怎么听懂。
有人长得像她,萧青棠也会喜欢她们,然后呢?后果是什么?她会遭受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一定是这几日没吃糖的缘故,又或许是睡太少了的缘故,要么就是因为好久没有玩玉连环。
往常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些,如今能想起来的也只有这些。
还是早些休息吧,她明天还想听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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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浓烈,抚照大地,满园姹紫嫣红,是品种珍奇的各色花卉。
被花卉围着的台上,坐着一群纨绔子弟,当首的是赵王五子苏绍钦、陈国公之孙、安宁长公主二子以及平南侯之弟萧青棠。
“三郎,你叫我等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些庸脂俗粉吧?”有人指了指台下的舞姬,不屑道。
“自然不是。”苏绍钦举起手拍了拍,“送向娘子上来。”
广场之上,戴着面纱的妙龄少女怀抱琵琶缓缓入场,她一身水绿色的衣裙,长袖几乎曳地,如水波荡漾,袖口叠积露出一双纤纤玉手,修长的指尖清扫琴弦,发出阵阵悦耳乐声。
玉手之上的一对妙目更是引人注意,清莹剔透波光流转,不见娇柔做作之态,别有一番滋味。
几个纨绔子弟看愣眼了,微微直起身:“这是?”
苏绍钦不紧不慢答:“前两日送来的,据说还是完璧之身。”
“哟,不错,叫上来瞧瞧。”有人道。
“来。”苏绍钦抬手,乐声当即停止,抱琵琶的娘子款款而来,停在几人跟前。
众人皆好整以暇,有人道:“何不将面纱揭了?”
娘子眼波流转,扫视一圈,将琵琶递给身旁的侍女,缓缓揭开面纱。
玉树琼枝,清丽脱俗。
在座的几个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美人只有一个,这可如何分?”
“不如你我一同?”
一阵下流猥琐的笑声传来。
苏绍钦打断:“可不能如此,你们莫将人吓到,还是抽签决定,如何?”
“也好也好。”众人应和。
“拿签来。”
小厮将签筒呈上,从最右边开始,一个一个抽过去。所有人都拿了签,签筒到萧青棠时,他没动。
几人皆笑:“是听闻二郎得了新欢,盛宠至极,看来真是要为那新欢守身如玉了。也不知这姜家娘子到底有何法力,竟能将二郎迷成这般模样,下回也带出来给哥儿几个瞧瞧呗。”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萧青棠勾着唇,眼中却没什么笑意,也未解释,随手从筒中抽出一支签。
所有人手中都有了签,苏绍钦起身主持:“现下诸位一起将签翻过来,上刻有一朵花的便是赢家,今夜可以一亲芳泽。”
以国公之孙为首的几个已聚在一起互相查看了:“诶,你也没有?”
“对啊,你也没有,那是在谁那儿?”
众人伸着脖子四处张望,最后目光一起落在了萧青棠身上。
萧青棠撵了撵签上的刻文,将签扔去了托盘里。
“二郎好福气!”
众人一脸艳羡,叽叽喳喳不停。
站在一旁的美人施施然上前,停在萧青棠跟前,微微行礼:“见过郎君。”
第37章
说话声停下, 台上一片静然,皆朝萧青棠看去。
萧青棠靠在椅背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指尖仍支着头, 只是微微抬眼罢了:“叫什么?”
美人微微抬眸,与他对视:“民女妙仪。”
“妙不可言,仪静体娴, 好名好名!”有人夸赞。
萧青棠未理会, 又问:“今年几岁了。”
“年方二八。”
“可知晓我是谁?”
“民女不知。”
几人起哄:“在你面前的可是平南侯之弟, 嘉和郡主之子,陛下的亲堂甥萧家二郎萧青棠,美人还不好生服侍,以后好处多得是。”
向妙仪回眸看一眼, 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又有人揶揄:“萧二郎就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美人莫怕, 直接往他腿上一坐,我不信他不动心思哈哈哈哈哈!”
萧青棠并未接话,向妙仪看他一眼, 向前走了两步。
突然,不知是谁忽然推了向妙仪一下,她往前扑了几步,要往萧青棠怀里去。
萧青棠不动声色避开, 空出个扶手给她, 踢了踢椅边的蒲团,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多谢郎君。”向妙仪缓缓跪坐。
那几人又说笑一阵,见他不接茬, 没了意思,便不再提,转头又去说别的。
直至歌舞完,到用午膳的时辰,侍女来催用膳,向妙仪轻声唤:“郎君。”
萧青棠起身往用膳的厅中去,她跟在后面,到要歇息的时候,她跟着去了萧青棠的住所。
柴胡见有女子跟着回来,不免惊讶,却见这位长得也不像家里那位,只当是人换了胃口,试探一句:“二爷,这位娘子要安顿在何处?”
“就在屋里住着。”绕这么一大个弯子往他屋里塞人,他倒要看看苏绍钦到底要做什么。
萧青棠放下头冠,解下外衫,往床上一坐,朝人招招手:“过来。”
向妙仪缓缓走近,跪坐在他脚边,抬头看着他。
眼神清澈,未有心虚。
太过清澈才是有问题,真是有意思,费尽心机弄这么一个人来他身边做什么?
他捏住人下颚,垂眼睥睨:“服侍过人吗?”
“并未。”向妙仪摇摇头。
“宽衣更衣可会?”
“会一些。”
萧青棠松了手,长腿往前一伸,露出一只绣银丝的黑色绸缎长靴。
向妙仪往后跪了跪,双手笨拙将那只长靴脱下,放在一旁,又去脱另一只,这一回稍熟练一些。
萧青棠往床上一躺,合上眼,道:“你睡脚踏。”
“是。”向妙仪并未抱怨,默默去寻了一床褥子,在脚踏铺上,悄悄躺下。
好几日,萧青棠并未带向妙仪出门,但许她睡在脚踏上过夜,可临近要离开雍州,也不见人动作。
萧青棠实在好奇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启程回京时便将人带上了。
出了城门,各家马车分散后,萧青棠叫停马车,从车上跳下,夺了随从的马,扬长而去,只留一句:“我先行回京,你不必跟上。”
向妙仪从车窗看去,只见雪青色背影,忍不住喃喃:“二郎是有何急事?”
“哪儿能有什么急事?家里有一位惦记得紧呢。”柴胡嘲讽一句。
向妙仪听不出他的语气,只注意到家中还有一位,垂眼问:“可是二郎正妻?”
“非也非也,二爷尚未成亲。”
那便是宠妾了……向妙仪握了握帕子,心中多了些想法。
-
萧青棠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兴致勃勃往房中冲,随口吩咐院中侍女备下热水,可冲进门却未见人,脸色立即沉下。
“人呢?”
侍女咽了口唾液,战战兢兢跪地:“娘子去老夫人那儿了……”
“老夫人?”萧青棠眉头紧锁,抬步转身。
侍女急急解释:“前两日那只狸奴来过,娘子要追出去,奴婢们未能拦住,一路便追去了老夫人处,已经连着去了几日了……”
萧青棠未接话,大步往门外去,腰间玉佩相撞胡乱作响,轻薄飘逸的衣摆几欲飞起。
侍女急冲冲跟在后面,一路朝老夫人的偏僻院落去。
院中如平常一般清净雅致,只是少了木鱼声,多了少女哄猫儿的喵喵声。
“喵~喵~”
不是猫叫的,是姜溶叫的。
萧青棠都到了她身后,所有人都发觉了,就她还没留意,眼里只有那只又肥又胖的大橘猫。
周遭的气压越来越沉,侍女轻咳两声,没能提醒坐着的人,反而将屋里的老夫人引来。
“二郎?”老夫人停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姜溶听见声音,转头抬眸,正好对上那双阴沉的眼。
她眨眨眼,似乎见到什么生人,也没说话,转过头继续对着狸奴喵喵叫。
萧青棠本就不算好的心情彻底沉下,弯身将人一把捞起,大步往外去。
“啊啊啊!你放我下来!我要和猫猫玩!”
臂下人奋力挣扎,他像未察觉一般,毫不犹豫往外走。
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往前追几步:“二郎,你当心着些,莫将人腰勒坏了。”
他未停步,也未回眸。
一路颠簸回到乌金院,姜溶已有些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刚停下,没还缓过神,又被人扔去水里。
噗通,水花四溅,她低呼一声,呛了一大口水,不停咳嗽,脸被憋红。
萧青棠却不理会,将她按在岸上,硬生生闯进。
“好疼!”她仰着脖子高喊,疼得眼泪渗出,被憋红的脸一下又白了。
萧青棠死死掐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脸按在地毯上。
嚎过几声,渐渐通畅,她不喊了,哼哼起来,脑子也越发不清醒,双眼逐渐失焦,不反抗也不迎合了。
萧青棠看得心里有些难受,松了手,弯身抱住她,在她脸上蹭蹭,轻声唤:“宝宝?”
她没回答,聚在眼中未落的眼泪刚好从眼角滑落,淌过鼻梁,没入凌乱的地毯里。
萧青棠缓缓退出,将她抱起往卧室里走。
“宝宝?”萧青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撑在她上方,发梢的水滴滴答答往褥子上落。
有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她脸上,她吸了吸鼻子,回过神来,瘪了嘴,眼泪一股又一股往外冒:“害怕,我害怕……”
萧青棠眉头紧锁着,垂首将她脸上的泪珠吻掉,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我不碰你了,不碰你了。”
“疼,好疼……”
“亲亲,我给宝宝亲亲。”他躬身埋头,温柔舔舐。
疼痛感被舒爽感取代,姜溶咽了口唾液,眼泪停了,双手按住他的肩,轻声哼哼。
“还疼不疼?”他抬头,薄唇水光潋滟。
姜溶朝他张开双臂:“要小荷花抱抱。”
他一怔,紧紧将她抱住,脸藏在被子里,泪如雨下。
“宝宝,对不起,宝宝……”
姜溶没听见他的哽咽,靠在他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小声催促:“二郎,想……”
他抿了抿唇,直起身,在她唇上亲了亲,抱着她的腿,温柔了许多:“疼不疼?小蝴蝶。”
“不疼,舒服的。”姜溶扭了扭,去抓他的手。
他腾出手,和她十指相扣。
天还亮着,秋风无情,树叶扑簌簌往下落,在窗边堆积,窗一推,哗啦啦落在地上。
姜溶刚沐浴完,头发擦得差不多,萧青棠抱她坐在腿上,拿着小木梳,一缕一缕给她抹上护发的头油,和她亲昵挨在一起轻声说话。
“这几日做什么了?”
“去老夫人那里看猫猫了,就是我们上次在院墙上见过的那只,它好肥。”
萧青棠笑着亲亲她的鼻尖:“这么久过去了,还记得呢?”
“我记性可好啦。”她笑眯眯答,“那只猫猫好可爱的。”
“让人给你捉来,养在这边?”
她摇了摇头:“我捉了的,它不跟我走,除非把它一直关在笼子里,可我又不想关着它。没关系,我可以去老夫人那里看它。”
萧青棠顿了顿,没说什么。
他不太喜欢姜溶和老夫人走得太近,但也知道这样劝说是没用的。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再说吧。”他淡淡道。
姜溶没看出来他不乐意,还在絮絮叨叨那只狸奴的点滴。
窗外的嘈杂打断她,她伸着脖子往外看,刚巧对上陌生女子的眼眸。
“那是谁?”她问。
萧青棠抬头,看向向妙仪,脸色微僵,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没谁。”
“二爷,向娘子要安排在何处?”柴胡在窗外问。
“去后院。”萧青棠垂眼,继续梳着手中的青丝,有些心不在焉。
既是去后院,那便是侍妾了,柴胡立即改了口:“向姨娘随小的来吧。”
向妙仪对窗微微施礼:“妾身告退。”
姜溶一直盯着窗外看,直至人影从窗口走掉,她才回头,好奇问:“姨娘是什么?”
萧青棠手一顿,扯到手中的发。
“唉呀!”姜溶吃痛,低呼一声,揉揉脑袋,
“扯到了?”萧青棠摸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我注意些就是。”
她没生气:“现在已经不疼啦。”
“嗯。”萧青棠又垂下眼。
“姨娘是什么,你还没说呢?”她追问。
这一回,站在身后给萧青棠缴发两个侍女也垂下眼。
第38章
“没什么。”萧青棠不想让她知道, “给你买了些雍州的小吃,还在马车上。”
“那我去拿!”她腾一下起身,果然不再追问。
萧青棠没多拦, 只道:“穿好衣裳再去。”
“知道啦。”她快速穿好衣裳, 提着裙子小跑出去,未梳起的长发随风起舞,散发出淡淡的茉莉清香。
萧青棠没有立即跟上, 沉声朝汀荷吩咐:“传令下去, 以后所有人不许称姨娘二字。”
汀荷低声应是, 默默将命令传达下去。
侍女侍妾都不太理解,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有柴胡啐了一口,道:“掩耳盗铃罢了!”
旁人不敢应和, 心知肚明柴胡被撤去内院主管一职,心里正不爽着。
众人都知晓柴胡和汀荷的事儿, 汀荷胆子小, 不敢从中牵线捞钱,柴胡不满,两人已别扭好些日了。
更何况自姜家娘子来后, 后院没怎么进过人,二爷也不许侍妾再来正房服侍,捞不着多少油水了,能不难受吗?
人从前厅回来了, 侍女立即散开, 各忙各的, 不再闲聊。
“这是什么?”姜溶手里拿了块亮晶晶的石头,对着夕阳细看。
“我也不知道, 以为你会喜欢,便买回来了。”萧青棠道。
姜溶猛得抱住他的腰:“我很喜欢,二郎真好,喜欢二郎。”
侍女们默默避开眼,不敢多看。
“还有别的,进屋看吧,天冷了,你穿得单薄。”他搂着人进屋,又回到床上。
那些小玩意儿够姜溶兴奋好几日,但她还是没忘了狸奴,总嚷嚷着要去老夫人那儿。
萧青棠不爱去老夫人住处,也不想她去,可又劝不动她,只能带着她出门住几日,等她忘了这事儿就好了。
还是去庄子里住,不过是在庄子深处的一个小山谷里,那里有温泉泉眼,气温要比旁的地方暖和许多,四季如春,气候宜人。
温泉旁建了院落,姜溶光着足在木台上跑来跑去,笑声在小山里回荡。
萧青棠弄不懂她在笑什么,却也忍不住弯起唇。
他靠坐在台中榻上,榻上盖了一张又大又暖的狐狸皮,即使上衣半敞,露出胸膛也不觉得冷。
“来。”他朝人招招手。
姜溶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将他压得往后一倒。
香甜的酒气迎面而来,姜溶贴在他脸上嗅嗅:“好香呀。”
“喝吗?”他晃晃酒壶了,“现下喝了便要睡觉,可就不能玩了。”
“那还是不喝了吧。”姜溶耷拉下脑袋。
萧青棠嘴角噙着笑,放下酒壶,拿了葡萄来,剥开薄皮送到她嘴边:“吃这个也是一样的。”
她一口叼住,舌尖不慎触碰到他的指尖……
萧青棠顺势将手指塞进她口中,低声命令:“舔干净。”
她瞪圆了眼,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口。
微疼感传来,萧青棠眉头微拢,转而勾起一抹笑,两指夹住她的舌尖,贴在她耳旁道:“敢咬我?”
她说不了话了,张着嘴啊啊半晌,一个字儿也没能说出来,倒是香津垂涎,顺着嘴角淌下。
萧青棠眯了眯眼,喉头发紧,大掌在她腰间摩挲
侍女已识趣退下,天地寂静,只剩落叶梭梭声和轻微绵软的呼吸声。
兴头上,侍女匆匆来报:“爷,京城的铺子出事了!”
好事被打断,萧青棠立即沉下脸,松了手将人护在怀里,拿着帕子重重擦拭手指,不耐道:“出何事了?”
“奴婢也不清楚,是柴胡来报的,他不便来此处,便让奴婢来通传,听说是与官府有关,得爷亲自出面,否则那铺子连带着外州县的十几个铺子全要关门。”
萧青棠深吸一口气,搂着怀里的人站起身,往室内走:“行了,我这就去。”
“去哪儿?”姜溶看着他。
“京城。”他捏了捏眉心,沉声吩咐,“更衣。”
侍女拿着衣裳发冠上前,默默为他整理好衣裳。
他扫视一圈,看向汀荷:“看好娘子,天黑前若我还未归来,便带娘子去下面正院里住,不要在此逗留。”
“是。”汀荷应。
“走了。”他扶了扶头冠,在姜溶脸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去。
姜溶往外追了几步,停在门前,有些失落道:“他去哪儿?”
“京城的铺子出了些事,二爷得去看看,娘子莫要担心。”汀荷解释。
“噢……”她拖着步子往外走,停在汤泉旁,拿着小水瓢舀了水又倒回去,长长的袖子拖进水中,被浸湿半截。
身后的侍女什么时候退下得只剩汀荷一人,她都不知道。
有人拍了拍汀荷,汀荷转身,看见了柴胡和一个身着锦衣气度不凡的男子。
这个男子她见过,曾来过府中,似乎是赵王之子。
她惊得一抖,往后退了两步,瞪大眼无声质问柴胡。
柴胡将她拉至一旁,从怀里摸出两个金锭,低声道:“苏家三爷想见见姜家娘子,你便当作什么都没瞧见。”
她心怦怦直跳,回头往院里去看,没见一人。
柴胡知晓她在悄声,解释:“方才我都以你的名义将人支出去了。”
“你!”
“只是见见罢了,能如何?况且我们就在这儿看着,见一面就能拿这样多不划算吗?”
“可若是被二爷……”
柴胡无情打断:“没什么可是,难道不想早些赎身跟我一起回乡成亲了吗?”
汀荷抿了抿唇,回眸一看姜溶,又看一眼朝她走去的男子,终是没有再拦。
苏绍钦停在姜溶背后。
身影笼罩而下,遮住日光,姜溶欣喜回眸:“你回来……”
声音卡在嗓子里,她往后一倒,险些掉进水里,苏绍钦拉住了她。
她眨眨眼,往后退了几步,对眼前的人完全没有印象了:“你是谁?”
“我们见过的,在平南侯府。”苏绍钦笑笑,不动声色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她只着一身素色轻薄寝衣,粉白脖颈大半露在外面,上有点点轻微红痕。
“噢……我不记得了。”
“无碍,我记得你,你叫姜溶是不是?梨花院落溶溶月的溶。”
她一下笑了,双眸好似弯月:“对呀,那我们应该是见过的。”
“我是二郎的好友。”
“噢,是他叫你来的吗?”
“算是吧。”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呢。”苏绍钦抬手,露出腰间玉勾。
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通体透白,雕刻细致,浑然若天成。
他朝柴胡打听过,知晓姜溶最喜欢这些好看的玩意儿,特意挑了个最好看的佩戴上。
姜溶果真被吸引了目光,指着玉勾道:“咦,这是什么,好漂亮呀。”
他佯装垂眼,看腰间一眼,道:“这是玉勾,用来系腰带的,你喜欢吗?”
“我喜欢!”姜溶连连点头,点漆黑眸中犹如星光璀璨,“你能送给我吗?”
“可以,不过……”他弯了弯唇,语气中有几分无奈,“不过现下不能给你。”
姜溶的笑凝住:“为什么?”
“若是送了你,被二郎发现了该如何?他应当不喜欢你与外人太过亲近吧?”
姜溶抬眸望天,想了想,的确好像是这样,似乎先前还凶过她来着。
“那该怎么办?”
“你先记着,你还想要什么?我以后一起给你。”
“你真好呀。”姜溶收起本就小得可怜的防备心,朝人走近几步。
苏绍钦并未贸然行动,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尝尝?”
姜溶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又看他一眼,从油纸包里捏出一小块奶白色的吃食,试探着放进口中,眼立即亮了。
“奶味儿的!”
“喜欢吗?”
“喜欢喜欢!好好吃!”
苏绍钦将油纸包递出去:“来,你拿着,莫让二郎知晓,他会生气。”
姜溶一口应下:“行!我不会告诉他的!”
苏绍钦盯着她看,没忍住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微微叹息一声:“可惜二郎不许,否则你可以去我府上小住,我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没事没事,我可以现在跟你去的。”她扬起笑颜,眼神纯净,毫无戒备。
苏绍钦扬唇,一脸玩味:“先不要声张,过些时日我来接你。”
“也行。”她咽下口中食物,又往嘴里塞了几块,脸颊鼓鼓,“那你什么时候来?”
“再过些时日。”苏绍钦收了手,不自觉捻了捻指腹,那细腻软嫩的触感似乎还未从指尖离去。
姜溶浑然不觉,一门心思还在吃食上,咀嚼咀嚼,问:“这个叫什么?好好吃。”
“我也不知,下回再带给你。”苏绍钦故意吊着她的胃口,怎会轻易说出?“我先走了,若二郎回来见我在此,定会发脾气。”
她没拦,也没上前相送,丝毫不留恋:“他的确挺爱发脾气的,你走吧。”
苏绍钦往后退了几步,情不自禁又快步走回,掌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亲了一口,随后转身疾步离去。
她怔然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继续咀嚼口中的食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旁的汀荷看得胆战心惊,人走后,忙到姜溶跟前,又叮嘱一遍:“娘子,今日之事可千万不能与二爷说。”
“噢,知道了。”她吧唧吧唧嘴,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知是否真记住了。
汀荷提心吊胆一整日,直至暮野四合,萧青棠还没回来,姜溶又睡下了,她才松了口气。
夜半,脚步声传来,她被惊醒,看见风尘仆仆的萧青棠。
“二爷。”她睡意全玩,急忙起身行礼。
“人呢?”萧青棠随手扔了披风,大步往里走。
汀荷跟在后头:“娘子已睡下了。”
萧青棠没接话,确认人在才又退出内室,简单洗漱:“娘子今日都做什么了?”
汀荷躬身答:“在汤泉那边玩了一整日,晚上便回来这边了。”
几个侍女要上前给他宽衣,他摆摆手:“这里没什么事了,都退下。”
“是。”
侍女退下,门一掩,他放轻脚步,悄声回到卧室,钻进被子将人抱住。
姜溶睡得沉,一点儿没察觉,还侧了侧身更方便人抱着了。
“宝宝?”萧青棠微微抬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被吵到,不耐烦推人。
第39章
萧青棠轻轻拍拍她, 没敢再动。
京城铺子的事还未完全解决,总是这样来来回回不方便,他总不能每日都闯城门宵禁, 想来想去, 还是先回城里住。
一连好几日,他早出晚归,姜溶适应得很好, 似乎是转头就把他忘了, 和人玩得开心的很, 也不问他去哪儿了。
待忙完,是彻底不记得他了,理都不理他一下。
“在玩什么?”萧青棠凑过去看了一眼。
姜溶没抬头,继续和几个侍女侍妾一起玩拼图。
萧青棠轻轻踢了踢她的屁股, 好声好气商量:“让她们下去?”
“不要!我要和她们一起玩。”她挪了挪,离他远了点儿。
萧青棠没办法, 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快到要吃饭时, 他又问:“现在总能让她们下去了吧?”
“嗯。”姜溶起身,自己去了桌边,举着碗快速扒饭。
萧青棠觉得好笑, 拦她一下:“后面有鬼在追你?”
“我下午要去嫂嫂那儿的。”
“去那儿做什么?”
“听课。”
说话间,她已吃好,转头就跑,萧青棠都没反应过来。
侍女急忙解释:“大夫人最近为小郎君请了夫子来, 娘子上次去时碰巧撞见, 现下正与小郎君一起上课, 每日都得准时去的。”
萧青棠哼笑一声,不紧不慢用膳:“随她去吧, 我待会儿过去瞧瞧。”
侍女松了口气,匆匆跑出去传话。
姜溶和汀荷已出了乌金院,侍女来报一声,汀荷心里有了数,又引着人往偏僻的侧门去。
“又要去吃好吃的了吗?”姜溶问。
“嗯。”汀荷心里慌得厉害,手心已渗出汗珠,可一步错步步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
行至侧门,午膳时辰未过,她将手里的食盒给了守门的,守门的兴高采烈跑远去吃饭,门口只剩下她和姜溶。
轻敲院墙三下,打开门,苏绍钦从门口进来。
冬初,天冷,他却像不怕似的,着一身月白秋衣,腰间垂绦随寒风飘舞,潇洒至极。
姜溶不懂这些,看中他腰间的那块玉佩,晶莹剔透,花纹雕刻得繁琐精致,栩栩如生。
“这是我新从外邦搜罗回来的小食。”苏绍钦打开锦盒递给她。
她毫不客气从里拿了一块儿,一口咬下去,酸甜可口,奶香气四溢。
“好吃吗?”苏绍钦凝视着她,几乎要将她刻进眼眸里。
“嗯嗯,好吃!”她眼里只有那盒吃的。
苏绍钦佯装叹气:“唉,可惜,二郎忙完了,往后咱们可能不能这样相聚了。”
“那你多给我一些,免得我吃不到了。”
“眼里怎么只有吃的?”苏绍钦无奈一笑,上前一步,摸摸她的头,轻声问,“我对你好不好?”
她随口道:“还行。”
苏绍钦又问:“那你能不能让我亲亲你?”
“那不行。”她往后一缩,双下巴都出来了,“小青糖说了,我要是用我这张嘴亲别人,就要打断我的腿。”
苏绍钦忍不住笑:“你这样听他的话?”
“嗯!”她重重点头,“他可凶了。不过……”
她转转眼珠子,眼神不经意间扫过他腰间的玉佩,上前一步,抱了他一下。
苏绍钦微愣,垂眸对上那张扬起的笑脸。
姜溶露出标准笑容,抬头看着他,手却已经摸上那只玉佩:“你能把这个送给我嘛?”
他轻笑出声:“可以。不过还是老问题,二郎知晓了会生气的。”
“嗯……”姜溶想了想,“那就还是和先前一样,先放在你那儿,我找机会去取。”
“好,可以。你再让我抱一会儿。”苏绍钦伸手,将人搂在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亲。
姜溶没拒绝,因为萧青棠没说过别人不能亲她。
她正抬着眼,眨巴眨巴,盯着苏绍钦看,想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可以用来换的。
“你在看什么?”苏绍钦也看她。
她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点儿狡黠的笑:“你怎么不爱戴首饰?”
“嗯?”苏绍钦没听明白。
她也不追问,将人推开,蹦蹦跳跳走了,还不忘挥挥手:“好了,再见,我要去上课了。”
苏绍钦挪不动步子了,驻足原地眼神一直随着她走远,直至人影绕过垂花门,消失不见。
“郎君,二郎在家呢,您还是快些离去,莫与人正面撞上了!”随从祁风都快急坏了。
苏绍钦却还是不紧不慢,冲着腰间的玉佩无意识笑了一下,缓步离去。
他虽不知萧青棠和陛下之间到底有什么秘辛,但也知皇帝极其宠爱萧青棠,有好几次萧青棠当街犯事,最后都是皇帝压了下来,即便是亲亲外甥也没有这样疼的。
以二郎的性子,若真知晓,提剑上门也不是没有可能,故而他精挑细选了一个替代品送去。待二郎对姜溶没那样上心了,大概也不会闹得那样难堪了吧?
萧青棠全然不知,用过膳后才徐徐往兄长院中追去。
姜溶果真正在私塾听老师讲课,也不知听懂没有,摇头晃脑的,看着倒挺认真。
他没上前打搅,转身欲去茶室小坐等候,却迎上兄长萧长聿。
萧长聿看他一眼,往茶室入座,伸手相邀:“坐。”
他坐下,接过兄长递来的茶水,浅呷一口。
“听闻最近你的铺子出了些岔子?”
“已处置妥当。”
“噢,如此便好。”萧长聿放下茶杯,“婚事,你是如何想的?”
他不冷不淡道:“不如何想,我是不会成亲的。”
“可若圣旨下来,你拦不住的,与其那时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如现下要一个自己喜欢的,你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萧长聿顿了顿,又道,“我并非要催你成亲,只是事实如此,你得考虑好后果。”
萧青棠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略微垂了垂眼。
“在门口做什么?”萧长聿突然道。
萧青棠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姜溶和小侄萧靖川。
“父亲,二叔。”萧靖川恭敬行礼。
“课讲完了?”萧长聿问。
“夫子说歇息片刻。”
萧长聿微微颔首:“进来坐吧。”
得了准许,萧靖川才往室内走,姜溶也跟着进门,坐在萧青棠身旁。
“喝茶。”萧靖川推了一杯茶到姜溶跟前。
“谢谢。”姜溶笑眯眯接过,抿了一小口,哇一声,“是甜的呀。”
萧靖川轻应一声,垂下眼,脸颊微红,年少慕艾心思藏也藏不住。
萧青棠直觉不对,忍不住皱了眉,沉声教训:“以后要称二叔母。”
“噢。”少年看他一眼,眼中藏不住失落,还是恭敬唤了一声,“二叔母。”
姜溶眨眨眼,没说什么。萧长聿也才发觉此事,不好多说,也没说话。
气氛一时凝固。
夫子再唤上课时,萧青棠将姜溶拦住。
“我要去读书了,你让开。”
萧靖川已离开,这屋里没有小孩了,自然也不用避讳什么,萧青棠直接扣住姜溶的腰,将她拉回来:“不许去。”
“为什么?”姜溶回眸瞪他。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他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听听课没什么不好,反正打发时间而已,可现在形势已然不对,他不可能再任由她去,“坐好。”
“我不!”姜溶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未预料,吃痛松了手,人一下从怀里溜走了。
“姜溶!”他低呼一声,没见人停下,起身追出去。
萧长聿没来得及拦,也跟出去。
人往学舍里跑了,萧青棠也顾不上有什么小孩外人在,径直上前将人单臂抱起转身就走。
“你放我下来!”姜溶用力挣扎,高声呼喊。
萧靖川看见父亲在后面,本就不敢多说什么,可一听姜溶挣扎,课也不听了,急忙上前拦:“你放她下来!”
萧青棠气笑了:“小屁孩赶紧滚回去听课,你爹一会儿就要来打你屁股了!”
萧靖川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害怕,但看一眼姜溶,还是鼓着勇气辩驳:“你放下她,她不想和你走,你这样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呵。”萧青棠冷笑一声,将人放下扣在怀里,“我看你是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不想和你计较,显得我脑子有问题。但我再跟你说一遍,这是你二叔母,你赶紧将你脑子那些不成熟的想法给我扔远一些。”
“她不是我二叔母,她没有和你成亲。”萧靖川挺了挺背,活像一棵挺拔的小松树,“你放开她。”
萧青棠咬了咬牙,实在不想跟小孩说这些,越过他大步离去。
“你站住!”萧靖川在后面追,还没出门,被父亲一个眼神给按了回去,可他不服气,咽了口唾液,快速朝外面喊,“姜溶!我会来救你的!”
萧青棠闭了闭眼,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姜溶臀上拍了一下:“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出乌金院!”
“我不!”姜溶瞪他。
他气得呼吸紊乱,看都没看她一眼:“你不也无用。”
姜溶也气极,眼睛红了一圈,眼泪骤然落在地上,突然大吼一声:“凭什么你可以天天出门玩,我却不能!”
第40章
萧青棠一愣, 脚步也随之一顿,静默片刻,才接着往前走, 脚步放慢许多, 将人打横双臂抱起,轻声解释:
“我没有出去玩,外面铺子有些事, 得要我处理, 现下处理好了, 不就在家待着了?”
她别开脸,一个字也不愿意听。
“你想听课?”萧青棠问一声,没等到回答,又道, “我跟你讲如何?也是一样的。”
她仍旧不语,鼻尖是红的, 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饱满唇也哭得嫣红,好不可怜。
萧青棠将她抱起一些,弯背用高挺的鼻尖在她脸上蹭蹭, 柔声哄:“我真是在外面有事要忙,这几日我回来时你都睡着了,要抱你你还打我。”
“哼!”她嘴又瘪了瘪,转过脸去。
萧青棠在她耳垂下亲亲, 悄声道:“我这几日好想你, 你不想我吗?”
她抿了抿唇, 扭了扭,挣扎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 够着脖子要吻他的唇。
“在路上呢,回去再亲。”萧青棠笑着轻咬她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往回走。
正在房中清扫的侍女默默退下,贴心关上房门,静候在门外,乖觉紧闭耳道,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一切结束,侍女收拾残局,萧青棠抱着人坐在书桌边说话。
“怎么突然对读书那样感兴趣了?”
姜溶双臂枕在桌上,歪着脑袋看他:“那个老夫子讲得有意思。”
“讲的什么?”
“论语。”
“这样早就讲论语了?”萧青棠好奇一句,又道,“我也会讲,我给你讲。”
姜溶不可置信看他一眼:“你真会讲?”
他笑问:“我骗你做什么?”
“我觉得你讲得肯定没有老夫子讲得有意思,他胡子都好白了,肯定比你有学问。”
“谁跟你说年龄大学问就高的?”
“我自己觉得的。”
萧青棠捏捏她的鼻尖:“你自己觉得没用。”
她瓮声瓮气答:“噢。”
萧青棠在她耳旁轻声问:“那你要不要听夫君讲?”
“夫君?”她直起身。
“嗯?”萧青棠挑了挑眉,“怎么?”
姜溶抱住他,在他耳旁娇滴滴唤了一声:“夫君。”
他腰眼当即麻了,一股热气上涌,抱着人又往床上去。
侍女心领神会,悄声快速退下,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从读书说着说着又说去床上的。
夜深,姜溶累得眼皮子掀不开了,手指动动,抓住萧青棠的小指,沙哑着嗓子问:“还讲不讲?”
萧青棠支着头斜卧着,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天黑了,明日再讲,睡吧。”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睡着了。
折腾得太晚,她醒得比平时要晚得多,萧青棠先醒了,没有喊她,又闭目养神了会儿。
直至她也醒来,才叫人进来伺候洗漱。
她刚醒,不大清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被子里,盯着远处的花瓶发呆。
萧青棠站在脚踏上让人更衣,扭头望她:“若是困便再睡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迷迷蒙蒙的,打了个哈欠,看得人想亲她一口。
“嘣!”盘口被扯下。
萧青棠皱眉回头,跟前的女子立即跪下,急声认错:“妾身知错,请二爷饶恕。”
“怎么了?”姜溶往床边爬了爬,看着地上的侍妾。
这个侍妾她认得,叫妙仪,和她一起玩过拼图的。
萧青棠随手脱了外衫:“没什么,扣子坏了。”
“噢,那缝好就行了嘛”
“嗯。”萧青棠眼中还有些不耐,但没有发作,摆摆手,“下去。”
向妙仪偷偷瞧他一眼,没敢多留,躬身退出。
人都走了,他重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裳披上。
“我来我来。”姜溶跪起身,朝床边挪挪,伸着手要给他系衣裳。
他走近一些,搂住她的腰。
姜溶认真给他系好衣裳,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好啦,夫君。”
他扬起唇,眼中的笑意要溢出来,轻轻抱着她:“谢谢夫人。”
姜溶躲在他怀里傻笑,柔软的发束都跟着颤动。
“去洗漱了。”他抱着人转了半圈,白色的裙摆飞旋如同盛开的茉莉花。
姜溶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牵着他去洗漱。
窗子微开一些,桌上放了本书本笔墨,姜溶坐在书桌旁听着萧青棠讲。
萧青棠算是发现了,她不是要学什么知识,那些大道理她都不要听,只要听故事的,听有意思的,最好时不时还能给她画个图示意示意。
这样也好,那些大道理听多了,她这小脑瓜也装不下。
铺子没再出什么意外,有人陪着,她也不再吵闹要去听课,整日就在院子里玩。
天渐冷,一晃,外面飘起雪花来。
冷风鼓鼓往屋里吹,姜溶穿得严严实实,几乎没法走动,一点儿都不冷。
“你看噢,将这个和这个拼在一起就是一只小鸟。”姜溶举着积木示意他看。
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应和一声:“哟,溶宝真聪明。”
姜溶得意抬了抬眉,轻哼一声:“那是。”
门微开,一股冷风灌进,侍妾端着汤饮缓缓进门,放在矮几上,起身瞬间不慎碰了一下萧青棠的手臂。
姜溶也在这儿,萧青棠有些恼,但未罚人,抬眸瞧了一眼。
他已记不清这人是侍女还是后院的侍妾,又叫什么名字,只觉得挺眼熟的,应当见过几面,终究还是未说什么,沉声让人退下了。
向妙仪躬身退出,有些依依不舍。
当初三爷的人跟她说过,她生得好看,又是二郎喜欢的类型,若服侍得好,定能得到二郎宠爱。
可来平南侯府这样久,别说是宠爱,她就是连二郎的面都没见上过几次,能到正房中服侍还是有人相助。
其实在后院住着也不错,不见有什么少她们的,比从前好多了。
可每回见姜家娘子被那样宠着,要什么有什么,衣裳多得都穿不完,她就忍不住想,她到底比哪儿比姜家娘子差了?
她自认不比姜家娘子长得差,而且她还是个正常人,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出身?
或许真是……
“妹妹在想什么呢?”素雨笑着朝她走来。
她一愣,立即收敛收敛脸上的神情,朝人行礼:“素雨姐姐。”
“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呢?”素雨伸手将她微微扶起,开门见山道,“妹妹方才进屋去送汤时,又瞧见二爷与娘子腻歪在一起了吧?”
向妙仪未想到她会说起这些,难免有些惊讶。
“不怕妹妹笑话,我与妹妹说实话,我来得比娘子早,但二爷从未宠幸过我。”
“这……”向妙仪愕然。
“你不信?”素雨笑着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可这的确是真的,二爷宠爱娘子,甚至娘子来后,都不肯我们继续服侍在跟前,更别说再往后院添人。”
向妙仪眨了眨眼,手不觉握紧了帕子。
素雨靠近一些,在她耳旁轻声道:“你是娘子进府后,二爷带回后院的第一个女子。”
心口像是被什么敲中,心跳不由变快,向妙仪脸红了起来,喃喃一声:“是么……”
“我在二爷身旁服侍的久,见妹妹亲切,忍不住多说几句,妹妹知晓二爷这样宠爱娘子,为何却不肯给娘子一个名分吗?”
向妙仪愣愣摇头:“不知……”
“因为娘子患有痴症,二爷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介怀。”素雨顿了顿,又道,“妹妹知不知晓,妹妹的眼眸和娘子的一样澄净?”
向妙仪羞涩垂眼:“也不知。”
“我猜二爷愿意将妹妹接回来,定是因为妹妹的眼眸。妹妹只要去二爷身边多走动走动,将来……”素雨故意停顿片刻,牵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将来姐姐可就要仰仗妹妹了。”
向妙仪已被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飘飘欲仙,连伪装都不会了,红着脸点了好几下头,待回过神要解释时已来不及了。
“那姐姐等妹妹的好消息。”
她想,素雨说得有理有据,二爷对她定是有意的,说不定素雨真是因此来提前巴结她的。
她立刻放下戒备:“姐姐放心,以后只要有妹妹一天好日子过,便有姐姐一天好日子过。”
素雨应承两句,告辞离去,转身瞬间脸色骤变,扯扯嘴角,满脸不屑与嘲讽:二爷喜欢的是单纯,可不是草包。
她挺了挺腰,漫步往后院去。
天越来越冷,风雪越来越大,侍妾侍女们不爱在自己的屋里待着,都喜欢去正房服侍。
正房里炭火足,暖烘烘的,后院和下人房哪儿比得上?
从前去正房服侍是个苦差,大伙儿都盼着轮不到自己,现下倒好,往汀荷手里塞银子都要去。
一是因为暖和,二是想博得二爷青眼,不仅侍妾如此,就连一些侍女也蠢蠢欲动。
姜溶浑然不觉,还亲亲热热和侍妾侍女说话,如同一家人一般。
素雨看得有些头疼,不知要何时才能得到她开窍,能不能赶在萧青棠成亲之前。
“再有几日要过年了,你想去姜家看看吗?”萧青棠提起。
姜溶头也没抬一下:“好呀,我好久没见娘了。”
素雨迅速为她奉上一盏红枣牛乳,接上话:“出嫁的女儿一般在年初二初三要回门探望,娘子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啊?”她只听懂后面一句,喝了一大口牛乳,问,“要准备什么?”
“糖果点心之类的,不过也可准备得再丰盛一些。”
“噢,我不懂呀,你先给我写个单子吧。”
素雨没应,抬眸看萧青棠一眼。
萧青棠斜靠在榻上,也瞧她一眼,从脑中搜罗出点儿印象:“素……”
“妾身素雨。”
“素雨。”萧青棠重复一遍,“就由你来办此事。”
“是。”素雨躬身应下,落落大方端庄持重,不见窃喜之色。
汀荷看她一眼,心中颇有微词。
她察觉到那目光,却视而不见。
汀荷与向妙仪勾结,已投了向妙仪,她自然要主动出手。
这内院,以后由谁来管还不一定呢。
除夕那日,平南侯府的人都去了皇宫参加宫宴,府中有些冷清,过年的就只有萧青棠和姜溶两人。
平时吃得穿得太好,到新年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倒是初二那日,换上一身喜庆的新衣裳要出门去姜府,姜溶兴趣盎然。
往年过年她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要去也是去祖母那儿,路上也不能东张西望,只能老老实实在马车里坐着,现下好了,她将脑袋伸出去都没人说。
刚下过雪,还未融,压在正红色的鞭炮纸上,如探出的点点梅花。
又一户人家在门前挂了鞭炮,噼里啪啦电光火石,吓得她眯起眼睛捂住耳朵,可就这她也要呲牙咧嘴往外看。
一路炮竹声未断过,热闹得不得了,车帘也未放下过,即使吹着冷风,她也要往外看。
萧青棠喊了她几声没能喊动,只能吩咐车夫慢一些,免得风太大,将人吹得生病。
慢慢悠悠到姜府时已快正午,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侍女们没有那样惊慌失措,有条不紊引人进门。
路上被清出了路,可姜溶偏要去踩雪,踩得哗哗响,手也不闲着,从花坛上抓一团雪揉吧揉吧,搓成雪团。
她穿了手衣,但萧青棠还是看得皱了眉:“将雪扔了,不许玩了。”
“不要。”她轻飘飘答一句,显然是没听进去。
“冻出疮来你可别哭。”跟她讲道理是没用的,萧青棠一把抓过她的手,无情将她手中的雪拍掉。
她撅了撅嘴,气得在雪上狠狠踩了一脚。
“你就这点儿本事?”萧青棠觉得好笑,将她打横抱起,“鞋袜湿了没?”
“没,你放我下来!”她挣扎几下,突然不动了,抬头看向身后,“表兄?”
“嗯?”萧青棠抱着她转身,也瞧见积雪枯枝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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