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冷, 白牧穿了一身天青色的狐裘,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眸红得越发显眼。
“表兄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门?”姜溶头又扭回来朝人问。
白牧垂了垂眼:“来给小姑拜年,表妹先行便是。”
萧青棠挑了挑眉, 没说什么, 抱着人转身往前行。
姜溶趴在他的肩头往后看,直至见白牧也往前走了,才收回视线。
“手冷不冷?”他问。
“不冷。”
“都冻红了, 还说不冷?”
姜溶抱住他的脖子, 手藏在他颈后, 不给他看。
“冷就塞进夫君的衣领里。”
“嗯?”她眼珠动动,指尖试探着在他脖颈上点点。
“嘶——”萧青棠忍不住抖了一下,“是真冷啊。”
姜溶藏在他脖颈里咯咯笑,肩膀笑得耸动。
“放罢放罢。”他暂时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塞进怀里, 抱着她继续往里走。
姜夫人刚好迎出来,微微避开视线, 让侍女上前提醒。
“郎君, 娘子。”侍女行礼。
姜溶转头瞧见母亲,立即吵着要下地:“你放我下来。”
萧青棠倒是放她下去了,但却不许她跑走, 牵住她的手漫步而去,到姜夫人跟前才松了手。
“娘!”她抱住母亲。
这些日子她又长高了些,已经要高过母亲,险些将人撞到。
侍女急忙扶住, 打趣道:“娘子怎么每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可是给夫人忙得够呛。”
姜溶扭头看萧青棠:“你没说嘛?”
即便是门当户对, 也没有在外面这样跟自己家郎君这样说话的, 多少有些不给人脸面了,姜夫人和侍女都有些担忧, 却见萧青棠虽未答话,但也没见生气。
“好了,能回来就好,也不在意说不说一声。”姜夫人立即顺着台阶下,牵着她往院里走,“还好是过年,家里什么吃的都备下了,都是现成的。”
“我想吃!”她高呼一声,只管往前走。
到正厅,要坐下,侍女又压低声音报:“夫人,表少爷来了。”
“五郎?他什么时候来的?”姜夫人也压低声音。
姜溶听见,随口答一句:“表兄啊?我们来时就看见他啦,他怎么走得这样慢呀?”
姜夫人看她一眼,又看萧青棠一眼,道:“迎人进来就是。”
姜溶已坐下,眼里只有吃食了:“我要吃饼饼。”
“先洗手。”萧青棠拦住,没把自己当外人,朝侍女吩咐,“端些热水来,抹手的香膏也拿来。”
侍女不敢不尊,恭敬应下,不一会儿,什么都拿了来。
萧青棠将姜溶的手按在热水里泡了泡,拿着帕子擦净,又挖出一坨香膏给她轻轻抹开。
白牧早已进门,刻意别开眼,可余光还是瞧见他们亲昵的模样,心中酸涩难挡。
“好了,现在能吃了吧?”姜溶拿起莲蓉饼咬了一大口,酥软得饼皮嘴上沾了一圈。
萧青棠轻轻将她嘴角的碎屑擦掉,忍不住提醒:“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
她脸被塞得鼓起,含糊不清道:“一会儿要冷了。”
几个侍女低低笑出声,屋中其乐融融。
白牧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多余,起身行礼:“姑母,祖母叫我来是请姑母明日作客,既然话已带到,我便先去了。”
“家里做了些吃的,有你祖母爱吃的板栗糕,是新鲜板栗做的,你先等等,我去收拾收拾,你带回去。”姜夫人起身。
“那我先去外面候着了。”白牧稍稍躬身退出。
人走,姜夫人没急着让人收拾东西,反而朝姜溶招招手:“溶宝,你来。”
“嗯?”姜溶抬头,擦了擦嘴,向母亲走去。
姜夫人故意放轻声音:“你表兄因为你的事耿耿于怀消沉许久,你去与他说清楚,让他放下从前的事,一切往前看。”
“因为我?”
“是,先前娘不是说让你以后去和表兄住吗?可你后来不是去了侯府吗?”
“表兄也想和我一起住?”姜溶有些茫然,“那让他搬来侯府不就行了。”
萧青棠听得头大,清了清嗓子:“咳咳。”
姜溶要回头看,又听母亲道:“表兄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
“噢,那恐怕不行。”
萧青棠差点儿笑出声。
“所以,你要去跟他说清楚,让他莫在执着于过往。”
“好。”其实她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但听明白要去劝说表兄,也就应下了。
萧青棠并未拦她,也未跟着出去。那什么表兄不过是愣头青一个,迂腐的读书人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她和侍女一起出去的,出院子,表兄就站在外面的梅树下。
“表兄!”她人未到,声先至。
白牧转身见她来,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多了些笑意:“姑母不是说去拿吃食了吗?怎么是表妹来的?”
“我来和表兄说事。”她小跑过去,红色的裙摆微扬,额上的碎发飞起。
“什么事?”白牧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
她没躲,笑着道:“就是,对不起表兄,我不能跟你一起住了。”
这个结果白牧早就知晓,可亲耳听见她说出口,心里还是难受极了:“我知晓。”
她忘词了,只记得一句:“表兄要往前看。”
“嗯。”白牧垂下眼,握了握手心,忍不住问,“他有没有欺负你?”
“谁?”
“萧青棠。”
姜溶恍然明了:“没有呀,他对我很好的,给我买了好多亮晶晶,还给我做了好多衣裳。”
白牧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始终没敢抬眼看她:“表兄也会对你这样好。”
“可是娘说,表兄不愿意搬来侯府住,表兄想一个人跟我住在一起。”
“所以,非要在表兄和他之间选一个,你选他,是吗?”
“我……”姜溶忽然觉得这样的话太伤人了,要是让娘在阿兄和她之间选一个,要是娘选阿兄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
她半晌没说话,白牧已心知肚明:“好,我知晓了。”
“表兄,我……”她有点儿难过,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抬头却见表兄掉了眼泪。她急忙抬手给他擦泪,皱着眉头哄,“表兄你别哭呀,其实我们可以都一起住的,你搬来侯府呀。”
白牧抓住她的手放在脸上,含泪看她:“溶宝,这不一样的,你还不明白,我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你,萧青棠也不会愿意的。”
她的确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分享的,她再喜欢红豆饼也不会一个人吃独食,再喜欢玉连环也不会舍不得给娘亲阿兄玩。
“是我太懦弱了,若是当初我以命相搏,或许你现在选择的就不是他了。”白牧缓缓松开手,“表妹放心,我会往前看的。外面冷,表妹早些回去吧。”
她被推了推,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望了一眼,还是缓步离开。
萧青棠见她回来,微微直起身,欲言又止,又不想在外面丢人,按捺到晚上才问。
“你今日去跟你表兄说什么了?”
“没什么呀。”她跪坐在床上,铺好被子,“就是让他来家里住,他不愿意呗。”
萧青棠将她扭过来,盯着她看:“谁许的?你问过我的意见没?”
她奇奇怪怪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那是我家了吗?我还不能做主吗?”
“那不只是你的家,是我们的家,你当然要问过我的意见才行!”萧青棠捏捏她的脸,气道。
“噢。”她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又继续铺被子,“不用问了,他不愿意。”
萧青棠扣住她的腰:“你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
“你是不是傻?你不是说了吗?你不愿意。”她嫌弃瞥他一眼,“你们都好小气,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家里那么多空屋子。”
萧青棠气得半死:“你知道他说的想和你一起住是什么吗?”
她随口问:“是什么?”
萧青棠手往下探去:“他是想和你做这种事。”
姜溶惊讶:“表兄也想和我生宝宝呀?”
“那你愿不愿意?”
“我想想……”
“你想个屁!”萧青棠一巴掌拍在她臀上,“你敢和别人睡觉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也不服气,捂着臀喊:“你凶什么凶!我只是想想而已!”
“想也不许!”萧青棠又拍她一下。
她委屈瘪嘴,磨着牙瞅他。
萧青棠深吸一口气,恐吓道:“和不同人睡觉会得脏病,下面长满脓疮,小解时都会疼,以后连路都走不了,只能躺在床上,身上全长满虫子。你还想吗?”
她一下泄了气,嘟着嘴小声嘀咕:“不想就不想,我又没想过要和别人一起睡觉。”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只是先提醒你一声,省得虫子在你身上爬时你要哭!”
姜溶打了个寒颤,默默拉开被子躺了进去,用力闭闭眼,想把那幅画面甩出脑外。
萧青棠跟过去,在她脸上重重亲一口:“你怕什么?只要你没和别人一起睡过就不会有虫子咬你。”
她扭头:“那你呢?”
“什么我呢?”
“你要是和别人睡觉了,你的大棍子是不是也会长脓疮、长虫子,也不能尿尿了?”
第42章
萧青棠一噎, 没说出话来。
姜溶狐疑看他:“会不会?”
“会,也会。”他咬了咬牙,一口肯定。
“噢。”姜溶安心躺回去, “不是只有我会这样, 那我就放心了,睡觉!”
萧青棠躺了一会儿,也将脑子里的画面扔出去, 转身搂住她, 悄声问:“睡了?”
“嗯。”
“睡了还能说话?”
“我现在要睡了, 你不要吵我。”
萧青棠翻身而上,撑在她上方:“可是我想和生宝宝。”
“今天不生了。”她推开他的脸,翻身侧卧,“我要睡觉。”
萧青棠闷笑出声, 没有再强求。
过年,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再加上他上回来过姜府, 姜淮也没有闹,一大家子还算和气团团。
中间曾有姜家亲戚和同僚来拜年,见他在此, 都有些惊讶,只是拜会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姜夫人昨日应了邀请要去白家,到时辰, 萧青棠便领着姜溶离开。
外头依旧热闹, 姜溶依旧往外张望。
萧青棠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一眼:“外面灰大, 莫往外看了,上元节应当比现在热闹, 到时够你看的。”
“上元节?”她转头。
萧青棠趁机将窗帘放下:“灯节,还得几,到时去转转?”
“行,我要去!”
“那现在坐好,莫往外看了,那炮竹都要把你腌出味儿了。”萧青棠将她搂到怀里。
她惦记着上元节,没有挣扎,乖乖靠着他,叽叽喳喳询问上元节是什么样的。
萧青棠和她说不清楚,只能问一句敷衍一句,吵吵闹闹就到了家。
马车刚到门口,赵王府的马车迎了过来:“二郎。”
萧青棠皱了皱眉:“绍钦。”
“来给二郎拜年,不想刚巧遇见。”苏绍钦跳下马车,迎上来。
萧青棠不好再赖在车上,扶着姜溶也下车。
“怎么现在就下车了呀?不是还没进门吗?”姜溶踩在地上,抬头撞见苏绍钦那双含笑的眼眸,突然有些心虚,快速避开。
萧青棠察觉,怀疑打量她一眼,没说什么,侧身邀苏绍钦进门:“三郎请。”
苏绍钦自然而然收回眼,并肩前行,笑着道:“二郎这是又去老丈人家里作客了?”
萧青棠未反驳:“闲来无事出去逛逛而已。”
苏绍钦心中有些惊讶,难不成萧青棠真将姜溶当作妻子了?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他面上不显,只打趣:“上回那姑娘服侍得可好?二郎可还满意?”
“上回?”萧青棠想了想,恍然明了,“还行,不错。”
苏绍钦试探:“那几个可是日日惦记着呢,还是二郎你有艳福,身旁美人如云。”
“他们喜欢,来将人接回去就是。”萧青棠不甚在意。
“二郎这样大度,看来那位向娘子还是不合二郎心意。”
“本就是露水情缘,说不上什么合不合心意。”
苏绍钦叹息一声:“也罢,我去与那几人说一声,不行便来将人接去。”
说话间已到正房,萧青棠干脆朝侍女吩咐:“去,将新来的那个侍妾叫出来。”
苏绍钦挑了挑眉,等着下话。
“也不用让人来接了,你今日带走就是。”
苏绍钦扬唇一笑:“看来这向娘子是真不合你心意了,外面都在传二郎极为宠爱姜家娘子,要星星不给月亮,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
萧青棠未答,推推怀里的人:“去,进卧室里和侍女玩儿去。”
“噢。”姜溶心虚得厉害,也没反驳一句,当即带着几个侍女往卧室里去了。
卧室雕花木门合上,萧青棠正了正神色,淡淡道:“我们也算是旧识,我后院的侍妾你若想要可以随便挑,只要她们愿意更有。但,谁也别想打姜溶的主意,否则你应当知晓我的脾气。”
是了,谁不知道他萧二爷的脾气,若是疯起来连陛下的面子都敢甩,别说是区区一个亲王之子了。
但,姜溶他也想要。
苏绍钦散漫靠在椅上,似是也不在意:“这样说来,不日便能喝上二郎的喜酒了?”
“娶不娶的,有什么影响吗?似乎也不能妨碍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吧?”萧青棠勾起唇,轻飘飘一个眼神扫去,笑意不达眼底。
“还是二郎想得开。”苏绍钦就此打住,看向门外,“向娘子来了。”
萧青棠只是瞥一眼,眼中并无半点波澜。
“你是向娘子吧?”
“是。”向妙仪缓缓而来,跪在屋中央。
苏绍钦正正衣冠,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向娘子,你家郎君说了,要将你送给安宁长公主之子,你可愿意?”
向妙仪晃了神,眼瞳轻颤。
听侍女来传,她还以为二爷终于想起她了,却没想到是要将她送人。
她来京城前不过是个商户之女,赵王府的人要买下她,她父亲毫不犹豫便同意了。那时她什么也不懂,来府中住了一段时日才知这周遭到底是什么人。
她们二爷虽是脾气大,但阔绰大方,少不了她们的吃穿用度,那几位还不如二爷。她不想去那里,更不想离开这里,她还想着有一日住在主卧里的人能是自己呢。
“妾身此生只想陪伴在二爷身旁,二爷若要送妾身走,不若直接杀了妾身清净。”
一听这话萧青棠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腿上,搓着腕上的菩提珠:“哦?死也不怕?”
向妙仪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是。”
“来人。”萧青棠勾勾手指,“上匕首。”
向妙仪心口一紧,泪都停了。
侍女已将匕首呈来,萧青棠拿起匕首扔在地上,踢去向妙仪跟前:“动手吧。”
向妙仪钝钝看向匕首,咽了口唾液,指尖颤着探出……
“罢了。”苏绍钦及时打住,“大过年的,闹出人命不好。你既不愿意,便接着留在这儿服侍二郎吧。二郎意下如何?”
萧青棠没了乐子,往后一靠,恹恹道:“随意。”
“还不下去?”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向妙仪慌慌张张退下。
“你们也都退下。”苏绍钦朝侍女吩咐一声,微微侧身看向萧青棠,劝道,“二郎何苦如此呢?你我皆再清楚不过,她们要钱,我们图色,钱货两讫有什么感情可言?二郎又何必要往心里去。”
萧青棠嗤笑一声:“往心里去?若非他们非要来我跟前演戏,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是他们恶心到我罢了。恶心到我,自然要付出代价。”
苏绍钦以为他说的只是这些侍妾,便道:“这些只是小事,不足放在心上,二郎消消气。”
萧青棠没多说什么,又闲聊几句,起身送人出门。
回时,姜溶正在门口往外探头探脑。
“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立即缩回去。
萧青棠大步走近,将她揪出来:“我方才就觉得你神情异常,这会儿又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她几乎要将脑袋埋在胸里,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说。
萧青棠单臂将她拎起,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下:“别让我发现你做什么坏事了,否则我把你屁股打烂。”
她瞪大眼,双手捂住臀,吓得不敢说话。
要不以后别和那个人见面了吧?可是她舍不得那几块玉佩啊,还有那些吃的,好好吃,她现在还想吃。
她偷偷看萧青棠一眼,在人抬眼之前又立即收回去。
要不玉佩拿到手后送小青糖一块儿?
她觉得有道理,笑眯眯朝人凑近一些:“二郎,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萧青棠挑了挑眉,瞥她一眼:“什么?”
“现在还不能给你,等以后你就知道啦。”
“你一直偷偷看我就是为了这个?”
“嗯,对啊。”她飞速眨眼,试图掩盖住心虚。
萧青棠轻哼一声,没说什么。
她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晃来晃去:“二郎,亲亲。”
“想了?”萧青棠默默放下手中书册。
“嗯……嗯?你抱我起来做什么?”
萧青棠微微眯眼,抱她往浴室走:“不是你说的想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呀。”
“晚了。”
姜溶浑身乏力,躺进被子里就不想起来了,干脆一拉被子挡住脸,没好气道:“我睡觉了!”
萧青棠光着上半身坐在床边,哑着嗓子道:“光天化日的,睡什么觉?长嫂说了晚上去那边用膳。”
“我不去,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你欺负我!”
“听说有人猎了鹿送给兄长,今晚那边有炙烤鹿肉。”
姜溶骂骂咧咧从被子出来,拿了床尾的衣裳穿上。
“不是要让他们都知道我欺负你吗?”萧青棠好笑道。
“哼!”姜溶瞪他一眼,软绵绵的,像团棉花。
他笑笑,起身叫了人来伺候更衣。
天未晚,他牵着人慢慢往前走,刚才那点儿小事儿早被抛去了脑后,姜溶亲亲热热抱着他的胳膊,叽里呱啦跟他说着周围的景物。
“那是什么呀?”
“茶花吧。”
“那个是什么?”
“地漏。”
她真是心智未开,只有笨蛋才会对世上的事这样好奇,这个也问那个也问。
萧青棠心口突然有些堵得慌,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难道是在遗憾吗?他不知道,扶住她的后颈,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你怎么突然亲我?”姜溶眼睫闪闪,踮起脚抱住他的脸往下拉,“那我也要亲你。”
他笑着弯下背。
“啵!”姜溶在他眉心重重亲了一口。
“二叔。”萧靖川恰好站在院门口,看他们如此,紧紧抿着唇,过了很久才憋住一声,“二叔母。”
“小川!”姜溶朝他招招手。
他勉力笑笑,迎两人进门。
萧青棠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这小子也才十来多岁,才到他心口处,估计连什么是男女之事都没弄懂,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计较,只能当作没看见。
大夫人徐氏在廊下透气,也瞧见这一幕,又想起丈夫前些日子说的,哪儿还不明白?只是没想到儿子还惦记着。
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迎过去:“二郎,弟妹。”
萧青棠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没有反驳:“长嫂。”
姜溶显然是无所谓,只瞧见徐氏的肚子:“嫂嫂,你的肚肚又变大了。”
“是呀。七个月了要生了,是更大一些了。”徐氏牵住她的手缓缓往里走,“你不是想要宝宝?要不要来摸摸嫂嫂的肚子?”
她好奇又紧张地盯着圆肚子,还是不敢将手放上去,为难道:“我怕把它戳破了。”
几个侍女站在一旁笑:“怀孕都是这样的呢,戳不破的,娘子莫怕。”
徐氏也笑,牵着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感觉到没有,他在里面动。”
她眨了眨眼,欣喜抬眸:“真的在动呀,好厉害。”
“是宝宝在动。”徐氏微微扶她坐下,“是不是很有趣?二郎也到了年龄了,是该要一个孩子了。”
萧青棠没说话,手里拿了个茶杯晃荡,脸上的笑消散一些。
“这么大的肚子是不是就不能随便跑啊跳啊了?”姜溶问。
徐氏摸摸肚子:“怀孕时不能,等生下来就好了。”
姜溶有些迟疑:“那还先不要了,上元节我还要出去玩呢。”
“哪儿是那样快能有的?”侍女为她奉上茶水,笑着解释,“若想要,快的也得要一两个月呢。”
“噢。”姜溶茫然点头。
“她什么都不懂,你们为何要骗她生孩子!”一旁的萧靖川突然开口,激动起身,“夫子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们为何要这样!你们的所作所为配做一个长辈吗!”
徐氏和几个侍女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倒不是因为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只是萧青棠在此,而萧靖川司马昭之心又过于明显。
“长辈说话,晚辈不要随意插话。”徐氏温声教训。
萧靖川不听,转身朝姜溶走几步:“她们都仗着你听不明白欺负你,她们都在骗你,你跟我走。”
姜溶愣愣起身,有些茫然无助,眼中的光彩都暗沉了几分。
萧青棠一直没说话,看见她失措的模样才皱了皱眉,稍稍正坐,朝她招招手:“来。”
她往房中众人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还是落在萧青棠身上,拖着步子要朝人去。
“別信他的!是他把你抢来的!”萧靖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猝不及防,被惊得一抖。
“松手!”萧青棠猛得起身,眉头紧锁,怒声斥责。
徐氏急忙道:“靖川松开你二叔母,跟母亲去内室说话。”
萧靖川梗着脖子,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不跟我走,一会儿你父亲来了你自己跟他解释。”
他一下慌了,垂了垂眼,瘪着嘴松了手,一步三回头跟着母亲往内室走,终于有几分孩子模样。
人走了,萧青棠快步朝姜溶走去,牵起她的手看看她的手腕:“抓疼了吗?”
她低垂眉眼,缓缓摇了摇头。
“来。”萧青棠牵着她坐下,将她抱起放在腿上,轻声询问,“不开心什么呢?”
她垂下眼,低声答:“为什么不和我清楚?我听得明白的。”
“长嫂他们固执己见循规蹈矩惯了,不必听他们的。不是在说生孩子的事吗?我跟你说。”
萧青棠一手搂着她,一手握住她的手。
“怀孕会辛苦,不是长嫂说的那样怀几个月就成了,生孩子也很辛苦。你想,你现在的肚子这样小,要放那么大个孩子进去能不辛苦吗?”
她眨眨眼,抬眸看他。
萧青棠握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亲了一下:“不用考虑长嫂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那我想要宝宝怎么办?”她脑袋轻轻搁在他肩上,“让嫂嫂把宝宝送给我可以不可以?”
萧青棠忍不住笑:“那可是长嫂亲生的,且不说送不送,就算她愿意送给你,能和你生的一样吗?生孩子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不是好玩就能生的。”
她嘴一瘪:“那要怎样才能?”
萧青棠及时捏住她的唇:“不许哭,过年哭这一整年都要掉眼泪的。”
“噢……”她拂开他的手,闷闷不乐。
“不是都跟你说了?还不开心什么呢?”萧青棠低头看她。
她瞅他一眼:“小川说你骗我。”
萧青棠对这个话题有些心虚,尤其心虚那句“是他把你抢来的。”
他顿了顿,道:“那我对你好不好?是不是逢年过节带你回家,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没有。”姜溶嘟囔一句,“你不让我亲别人。”
萧青棠额角抽了抽:“你在说什么屁话?”
“本、本来就是!”姜溶心虚,但直起身给自己壮胆。
“那我要求错了吗?”萧青棠眯起眼,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姜溶立即缩回去,小声道:“没错。”
“你知道就好。”萧青棠放松一些。
姜溶察觉到,又补充:“那你也不许亲别人!”
萧青棠挑了挑眉。
姜溶瞪他:“你不让我亲,你也不许亲!”
他哼笑一声,斜眼瞧回去,没有说话。
姜溶气势愈发旺盛,叉腰道:“笑什么笑,你听见没有!不许亲别人!”
“行,反正我是从没亲过别人。从现在开始,谁要是亲了别人谁烂嘴,谁嘴上长满虫子。”
姜溶紧紧抿着唇,有些后怕,但一想,她又没亲别人,是别人亲的她。
她抓住萧青棠的手腕,和他击掌为誓。
“好!一言为定!”
-
内室里,僵持片刻,徐氏缓声开口:“你知晓自己错了吗?”
她不是严母,素来温婉大方,就连教训孩子语气也仍旧是温柔的。
萧靖川不怕她,笔直着背,道:“我不知错,我只知道你们不该欺负一个弱女子。”
她也不恼,又问:“若你父亲来问,你知不知错?”
萧靖川沉默。
“少年慕艾正常不过,我知晓你并非觊觎二叔母,或许那连男女之情也不算,可你不该那样跟你二叔说话。”
“可二叔他就是做错了!”
“好。”徐氏不缓不急,“那我问你两个问题。
一是若你与你二叔母年岁相当,你会娶她吗?你父亲你外祖可会同意?你扛得住这样的世俗偏见吗?以二叔母的情况,或许连子嗣也不能有,你能接受自己无后吗?
二是,你我都清楚你二叔母生得好看性子天真,或许大把比你有权势的喜欢,你能护得住她吗?你敢与他们抗衡吗?”
萧靖川无意识垂下眼,握紧的拳微微松动,沉默许久。
许久后,他道:“就算我不能做到,也不证明二叔他所作所为是对的。”
“是,的确不能说明你二叔是对的,可我告诉你,你二叔能做到。”徐氏徐徐道来。
“你二叔只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并非不真心爱慕你二叔母。若他想,便能立即力排众议迎你二叔母进门,倘若有谁敢碰你二叔母一下,你二叔便敢提刀上门,哪怕是皇帝来了也不管用。
你敢这样跟你二叔说话,无非是因为他是你二叔,再如何有你父亲在,他也不会跟你计较?可若今日换了旁人,权臣、亲王,你还敢这么说话吗?还敢逞英雄吗?你若不敢,便早早闭嘴。
你二叔的手段的确是不正当,可你想想你二叔母的情况,即便是明媒正娶进了后院也要被吃干抹净的,可现在在你二叔这儿呢?还和从前一样天真活泼。
更何况依照你二叔无论无何都不肯放手的架势,你能劝得动吗?你父亲都劝不动!我们能做的只有让你二叔早些走出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折腾了。”
萧靖川头越垂越低,很久后才憋出一句:“我知晓了。”
“好了,出去坐吧。你二叔性子是急躁些,但也不至于和你一个小辈计较。”徐氏慢慢起身,推了推他往门外走。
萧青棠还抱着姜溶玩她手上的翡翠镯子,见人出门,才轻轻推了推她,小声道:“起来坐好,回去再抱。”
她安安静静起身,乖乖坐在萧青棠身侧。
萧青棠没松手,仍旧牵着她的手放在腿上。
这样也不合礼数,但已是他能守的最大的礼了,徐氏也知劝不动他,便当作没瞧见。
稍坐一会儿,萧长聿进门。
他起身行礼:“兄长。”
姜溶也跟着行礼:“兄长。”
萧长聿看他们一眼,脸上多了些笑意:“都坐吧,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是。”两人又坐下。
姜溶好奇看看萧青棠,又望望萧长聿。她从前从没见过萧青棠对谁如此低眉顺眼过,难免有些好奇。
饭桌上也是,萧长聿要跟萧青棠喝酒,萧青棠没有废话,起身双手饮完。
姜溶心里有了结论,回去后,一脸笃定问:“你是不是怕大兄?”
萧青棠抬了抬眉,有些不明所以:“有何好怕的?”
“可你在大兄跟前很乖。”
萧青棠觉得好笑:“什么好乖?这字儿能用来形容我?我只是比较敬重兄长罢了。”
“噢。”姜溶先进了被子,嘀咕一句,“那还不是怕嘛?”
萧青棠和她说不清楚,笑着摇了摇头,懒得再计较。
第43章
上元佳节, 萧青棠如约带姜溶出门。
天还未暗,街上已张灯结彩,远远看去彩灯红光耀眼, 照亮天际, 十分夺目。
“哇——”姜溶瞳孔都变圆了,若是能跑早跑去了。
但萧青棠拉住她:“还没到时辰,先去用晚膳。”
那还是晚膳更重要, 她收回眼, 抱住萧青棠的胳膊往酒楼里走。
他们是从平南侯府的马车下来的, 又身着不凡,没哪个敢打搅,自觉让开。
萧青棠让人提前订了位置,在二楼临窗, 可以很好看见楼下街道热闹。
一进包间,姜溶立即凑去窗边观望去了。
虽还未到时辰, 街上却已很热闹了,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商贩,到处都是花灯, 花红柳绿的一片,说笑声交易声不绝于耳。
“好多人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人。”她双手撑在窗边,伸着脑袋, 忍不住感叹。
“别摔下去了。”萧青棠走近, 将她往回搂一些, “等天黑了人更多。”
她往下看了一眼,也有点儿害怕, 自己缩回来了:“原来外面这样热闹啊,我娘都没带我出来玩过。”
这么招人,怎么带出来?姜家又护不住。
“现下不是出来了?”萧青棠随口接一句,“要用膳了,去洗洗手。”
“好嘞!”她挽着袖子蹦蹦跳跳往洗手架去。
手还没放进盆里,菜已送来,酒楼小二在外敲门。
“进。”萧青棠答一声,眼神儿还在她身上。
“二郎。”进门的不止店小二,还有苏绍钦。
萧青棠转头,心中有些不悦,怎么好生生的老是碰见这个苏绍钦?
苏绍钦一眼看出萧青棠不愿,只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
他也不想来的,可止不住老是惦记着,自上回平南侯府一别,他都多久没有和姜溶单独相处过了?实在想念得紧。
若是旁人就好了。若是旁人,看在他的面子,即使不愿将人拱手相让,可你三日我三日总是能行的,哪儿像萧青棠似的,半点儿不肯让步。
他笑脸迎过去:“我见有熟悉的身影上了楼,一来瞧,果真是二郎。二郎也出来逛灯节?”
“嗯。”萧青棠不好伸手打笑脸人,淡淡道,“和夫人出门逛逛。”
这是在敲打他,苏绍钦明了:“哦,这般啊。”
“我洗完啦。”姜溶转身跑回来,目光对上苏绍钦时明显愣了一瞬。
萧青棠察觉不对:“过来。”
姜溶慢慢腾腾走过去,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乱飘。
萧青棠脸一垮,将她捉过来:“来认识一下,这是赵王府的苏三公子。”
“噢。”她没敢抬头。
萧青棠捏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逼迫她对视:“怎么?今日不好奇赵王是谁?”
“你自己先前说过的,不要我乱问的!”她反客为主。
“好!”萧青棠点点头,松开她,“你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猫腻,不然……”
她大声打断:“不然你就打断我的腿!”
萧青棠冷笑一声:“打断你的腿?太轻了。我会把你关在柴房里,不给你吃任何东西。”
她没回嘴,低着脑袋,扣着手指,狠狠磨牙。
苏绍钦看她一眼,有些心疼,急忙劝:“她又什么都不懂,二郎凶她做什么?”
“她不懂,外面那个人懂。”萧青棠冷声一句。
苏绍钦心跳停了一瞬,强忍着没变脸色,仍旧带着笑意:“我看二郎你是想多了,她整日在你院里,能见什么人?”
“最好是如此,否则我定连外面那个一块儿收拾。”萧青棠看姜溶一眼,“坐下准备用膳。”
姜溶犟着不肯动。
萧青棠将她按着坐下,强硬往她碗里夹了筷子菜:“吃饭!”
她别开脸,嘴唇颤抖:“你凶我。”
苏绍钦看得都要上前哄,可萧青棠仍旧不动如松:“你心不心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别逼着我跟你发火。”
姜溶不说话了,默默转过身,拿起筷子往口中扒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二郎……”
“你若是有事便先离去,我这里有些家事要处理。”萧青棠毫不留情赶客。
苏绍钦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出了门。
厢房安静下来,但那一大桌子菜也没人有心情再吃。
萧青棠扣住她的腰,夺了她手里的筷子,将她困在身边,继续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你今日开口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今日若是不开口,以后被我自己发现……”
她偷偷抬眸看他一眼,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眸,吓得又缩回去。
“我……”她不敢说,她能感觉到萧青棠很生气,她不敢相信他能说话算话既往不咎,但是她能以后再也不和苏绍钦私下见面,那几块玉佩她也不要了。
她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是你凶我,我才哭了。”
“真的?”萧青棠抬起她的脸。
“真的。”她眨眨眼,眼神还是清澈的。
萧青棠垂首在她唇边亲了亲,抹掉她脸上的眼泪:“莫哭了,好好用膳,一会儿还要出去玩。”
她也不敢闹脾气了,擦了擦眼泪,安静端起碗吃饭。
夜幕悄然降临,锣鼓奏乐声响起,往窗里钻。
萧青棠放下碗筷,在一旁等着,直到看她吃得差不多,才问:“用好了吗?”
“嗯。”姜溶也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
萧青棠起身,握住她的手,缓缓往外走。
外面一片光亮,火树银花,灯光交相辉映,如同星河万里,耀眼夺目。
姜溶激动拽拽萧青棠的手,一脸兴奋转头,对上他视线时,忽然想起他们方才好像还在吵架,笑容一下僵住。
“那鱼灯挺好看,要不要?”萧青棠摸摸她的后颈,弯背温声道。
她点点头,笑容又回来一点儿,只是唇紧紧抿着,看不太出来。
萧青棠护住她往人群里去,摸铜钱买了鱼灯交到她手上,又问:“糖人要不要?”
“要!”她又一下藏不住,笑意越过嗓音,先一步跑出来。
萧青棠也忍不住扬起唇,趁人头攒动无人看来,垂头在她嘴唇亲了一下:“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手串!首饰!都想要!”
“好,去买。”
她手里抱满了东西,能挂起来的全挂在萧青棠腰间,这回是真化干戈为玉帛了。
“前面好热闹,但人好多,我看不到了呀,前面是在做什么?”她踮着脚,往上蹦哒两下,还是没能瞧见。
萧青棠越过一群黑压压的脑袋,往前看:“是杂耍。”
姜溶眼睛亮着,羡慕得不得了:“我也想看!”
“来。”萧青棠将她抱起,稳稳当当放在肩上,“看得到了吗?”
“看得到啦。”她晃晃腿,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垂眸笑着道,“他们好厉害,也不怕烫到嘴,在喷火!”
萧青棠抬眸也看她:“烫不到的,是隔空的,你没瞧见?”
她定睛一看,只见那杂耍的往空中喷了一口什么,火焰立即喷出:“看见了看见了!没碰到!”
萧青棠无奈摇摇头,勾着唇,喃喃一声:“傻子。”
她没听见,看前面一阵起哄,也腾出手鼓掌叫好。
萧青棠怕她掉下去,急忙扶住她:“你当心些!”
“不是有夫君在嘛。”她笑着弯下腰,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萧青棠嘴角扬起,但还在叮嘱:“那你也得好好扶着。”
“好!”她扭着身子,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面,“表演完了,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
萧青棠往前看一眼,只见几个赤膊汉子拿着工具往前走,人群也随之移动。
“应当是要打铁花,得去空旷的地方。”
“打铁花?”姜溶不知这是什么,但好奇,“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萧青棠就这样扛着她随着人群往前走。
有情人悄悄牵着手,孩子坐在父母臂弯,三五好友嬉笑打闹,卖糖葫芦的逆流而行,在锣鼓喧天声中高声吆喝。
“卖糖葫芦咯,又甜又大的糖葫芦。”
“我要一串。”
“我也要一串。”
姜溶伸着手要抓:“我也要!我也要!”
“你慢着些,卖糖葫芦的又不会跑!”萧青棠低斥一声。
小贩立即扛着糖葫芦跑过来,笑眯眯道:“是不会跑是不会跑,娘子莫担心。”
她没梳妇人头,小贩也瞧不出来,她自己也不懂,萧青棠倒是记在了心里。
“要几串?”小贩问。
“要一串。”萧青棠答。
姜溶垂眸看他一眼:“你不吃吗?”
“我不吃。”他掏了铜钱,扶稳她慢慢又跟上人流。
小贩的吆喝声飘远,姜溶哼哼着小调,把糖葫芦外面那层亮晶晶黄澄澄的糖啃得咔嚓响。
“以后将头发都盘上去。”萧青棠突然提起。
“嗯?”姜溶垂头,脸颊塞了半个糖葫芦圆鼓鼓的,嘴唇被糖色染得亮滋滋的,“为什么?我觉得披下来好看。”
萧青棠扫一眼她的唇,眼色微暗,淡淡道:“盘上去好看。”
她腾出手,摸摸自己的发髻,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不信你回去问长嫂她们。”萧青棠脸不红心不跳。
“好吧,那等我回去试试再说。”她还是觉得披着好看。
萧青棠不再劝说,他还有一百个理由让她盘起来,不着急现在说这个。
姜溶也没放在心上,指着前面的高台:“到啦到啦。”
“那就停在这儿,别往前去了,危险。”萧青棠停下。
“可这离台子还远着呢!”
萧青棠暂时将她放下,活动活动肩膀,道:“你知晓打铁花多危险吗?溅出来的火星子能把你的脸烫个洞。”
她吓得一抖,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萧青棠哼笑一声,捏捏她的脸颊:“现在知道怕了?就在这儿好好站着。”
“噢,你吃不吃?”她举起手中糖葫芦。
“不吃。”萧青棠视线越过糖葫芦,落在她唇上。他想亲她,但周围熙熙攘攘全是人。
他从不畏惧流言蜚语,可若在这种地方亲了她,世人最多只会自己骂一句风流下流,却会觉得溶宝轻浮,可以任人采撷。
姜溶看着他:“核吐哪儿,我嘴里全是。”
他伸出手:“吐手里。”
“噗噗噗。”姜溶全吐他手心里,“带回去,可以种树。”
“还知道这个呢?”萧青棠从她怀里抽出丝帕,擦了擦手,将核包起来。
“那当然,我知道的可多啦。”她踮起脚,往前看了看,“是不是要开始啦?他们都在往前走。”
萧青棠将她拉住:“别往前跑。”
“我不往前跑,我就往前站站。”
“那不是一样?”
“他们也站在前面呢。”
萧青棠退让一步:“好,可以往前,但是不能站在最前面。人太多了,万一把你挤过去怎么办?”
她连连点头:“好好,我就往前站着一点点儿,不然我看不见。”
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嘭”得一声,火花四溅,如同星河飞流而下,人群忍不住赞叹鼓舞。
萧青棠跟着她往前挤,眼见已到围栏处,急忙将她拉住。
又是嘭一声,满天星河倾盆而下,近在咫尺,他一惊,慌乱背过身,将人护在怀里,死死挡住。
第44章
火花安稳落地, 触碰冰冷的地面,啪得消失,距离他们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姜溶手里举着冰糖葫芦, 愣了好一会儿, 忍不住笑起来:“小青糖,你胆子好小哈哈哈哈哈。”
萧青棠将她往后拽了拽,无奈瞥她一眼, 什么也没解释, 心里暗骂几句。
他自己倒是不怕, 还不是怕她出什么事儿?没心没肺的东西。
姜溶还在笑,耀眼的火星下,被糖色染过的唇格外闪亮。
“别傻笑了,当心呛着。”
话音刚落, 她立即咳嗽起来,靠在他胸膛上, 喘了好几口气:“你乌鸦嘴!”
“行行, 都怪我都怪我。”
“肯定怪你。”她应和一声,又继续跟着人群里的一堆小孩怪叫去了。
一声比一声响,跟在比赛似的, 吵得人脑子疼。
萧青棠赶紧将人拉回来:“行了行了,再喊嗓子要破了。”
“可是好漂亮,我想喊。”
萧青棠没说话,等了几息:“好了, 结束了, 不用喊了。”
姜溶气得在他胸膛上捶一拳。
他笑着接下:“走了, 别人都在往回走,咱们不走容易被踩着。”
“噢。”姜溶哼一声, 别开脸。
萧青棠弯身轻声问:“人多,夫君抱?”
“嗯!”她仍别开脸,但张开了双臂。
萧青棠笑着将她抱起,轻松往上抛了抛,大步走在人群中。
人是多,摩肩接踵,还有的被踩掉了鞋子,她抱紧萧青棠的脖子,抬眸认真看着他。
“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我看?”
“就是,突然觉得。”她靠在他的肩上,笑弯了眼,“觉得有夫君还挺好的嘛。”
萧青棠笑笑没说话。
他们的马车停在大道路口,不走多久便抵达,他抱着人上了马车,还不待马车行驶,便咬住了她的唇。
姜溶眨眨眼,没有挣扎。
“早想尝尝甜不甜了。”萧青棠掌住她的后脑,和她额头相抵。
“我问你了呀,你说不吃的。”
萧青棠笑着在她嘴角啄吻:“傻子,不是尝糖葫芦,是尝你。”
“我不是傻……”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衣领也被剥开,冷风往脖颈里灌。但好在萧青棠热气腾腾的,暖和得很,她没有拒绝。
萧青棠却住了手:“你不推我吗?”
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有些茫然:“不是要生宝宝吗?为什么要推你?”
“这是在马车上。”萧青棠将她的衣领整理好。
“噢。”她还是不明白,“所以呢?”
“外面还有人呢,你没听见?这是在外面,被别人知晓了不好。”
她似懂非懂:“可你的大棍子已经戳到我了。”
萧青棠忍不住笑,将她搂进怀里:“不急在这时候,回去再说。”
“噢……”
“这是很私密的事,不能在外面做,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否则别人会轻视你,记住了吗?”
“好。”她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记住了。”
回到府上,夜色已深,萧青棠将她从浴池里捞出来,径直去了卧室。
“你在上面?”萧青棠拿了长巾将她擦干。
“可以吗?”她眨眨眼。
“可以。”萧青棠顺势躺下,“来。”
姜溶不知怎么办,她还没有用手碰过那个东西。她慢慢爬过去,抬着眸看着萧青棠。
萧青棠牵住她的手扶住她,慢慢引导:“来,莫怕,慢慢来。”
她双手撑在他腹部结实的肌肉上,蹙着眉小心翼翼慢慢吞吞。
“对,就是这样。”萧青棠扶着她晃了晃。
她兴奋晃晃,头上随意卷起的发包乱颤:“像骑小木马!”
萧青棠轻轻拍了拍她:“把我当玩具了?”
“嘿嘿。”她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哼哼着讨吻,“亲亲。”
萧青棠将她垂在脸侧的青丝挽起,轻轻触碰她的唇。
“二郎,二郎……”她埋头在他颈窝,止不住地唤,“喜欢二郎。”
萧青棠轻轻抓捏她的软肉:“二郎也喜欢溶宝。”
没多久,她气喘吁吁,瘫软趴着不动了:“累。”
“那你躺着?”萧青棠蹭蹭她的脸。
“不要,我要骑木马。”
萧青棠双手反扣住她的肩:“那你可别哭。”
“我不哭。”
她信誓旦旦,片刻后却连连尖叫起来,眼泪不自觉就出来了,在萧青棠肩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牙印。
牙印太深,几乎要渗出血来。
萧青棠没有理会,抱她去清洗。
“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出来?”她没什么力气了,却还是好奇地扭头看。
萧青棠没有敷衍她:“留在里面可能会有宝宝。”
“噢。”她好像明白了,“要这个在里面才会有宝宝是吗?”
“嗯。”
“好神奇!”
萧青棠给她擦干净,又抱着她回到卧室。
她正在兴头上,手软腿软还要折腾:“是从哪儿出来的,你能不能让我看看?”
萧青棠急忙用手挡住:“不许看。”
“为什么?”姜溶一脸委屈看着他,却还在掰他的手,“你不让我看,以后我不让你戳了。”
他笑弯了腰,将手挪开:“行行,你看你看,我只是觉得不好看。”
姜溶看他一眼,垂下眼,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真情实意道:“没有啊,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你看就看,别乱摸。”
“可你不也这样摸过我吗?”姜溶又戳两下,“咦,好像变大了。”
萧青棠有些语塞,咬着牙道:“你再摸一会儿又要戳你了,你别不肯。”
姜溶立即认怂,给他拉上被子,自己也钻进被子里,轻轻拍了拍他:“糖宝,睡吧睡吧。”
“棠宝?”他挑了挑眉,侧身捏住她的脸颊,一口咬上去。
姜溶胡乱推拒:“不要了不要了,要睡觉了。”
“现在说要睡觉了?晚了?”萧青棠垂首,咬住她心口的软肉。
她委屈瘪瘪嘴:“真的不要了。”
“这回暂且饶过你。”萧青棠给她掖好被子,“来,抱着睡。”
她混过去,枕在他肩头,混混沌沌睡着了。
天气冷,被子里暖烘烘的,醒了也不想起床,在帐子里玩了一会儿,外面传话,说让萧青棠进宫,侍女们有条不紊进门服侍。
萧青棠坐在床边穿靴子,姜溶还在被窝里,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怎么又要你去?”
“这几日是上元节,他叫我去也是正常的,前些年也都叫了。”他扭身摸摸她的脸,“去不了多久,下午就回来了。”
姜溶松开,看着他起身更衣,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不冷不淡应:“噢。”
“每回去都能捞着许多好东西,你等着,我带回来给你。”他穿好衣裳,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简单洗漱一番,大步出门,临走前不忘叮嘱侍女一句,“看好夫人。”
汀荷微愣,及时回神应下。
夫人……往常哪儿唤过这个称呼?
第45章
她突然有些后怕, 不想再帮人做事,可柴胡就站在垂花门,给了她一个眼色。
“出什么事了?这样紧张?”素雨走来, 问询一声。
她一惊, 立即整理好心绪,缓缓道:“二爷方才唤娘子为夫人,我们以后恐怕都要改口了。”
素雨眉头微扬:“这不是好事吗?总比换一个伶俐的来当主母好。”
“是。”汀荷应和一句, 跟着进门。
素雨已迎了过去:“日光都照进来了, 夫人还未起, 不饿吗?不起来用些吃食?”
姜溶垂着眼,轻声答:“还好。”
“这是怎么了?说到吃的也不开心?”素雨拿了衣裳来,侍候她穿上。
她不答话。
“可是因为二爷?”素雨顿了顿,笑道, “二爷是出门去了,郎君们总是在外面要有些事忙的, 不可能日日待在家中。”
“噢。”她闷闷不乐一声, 慢慢穿衣起身。
汀荷叫侍女送膳后也围过来:“天儿不错,夫人要不要出去走走?”
“去哪儿?”她问。
“去老夫人那儿?或是去大夫人那儿。”汀荷给她布菜,“夫人不是很喜欢那只狸奴吗?兴许这会儿它正在老夫人那儿晒太阳呢。”
她还是蔫蔫儿的, 饭也没吃几口,拖着步子跟着往外去了。
直至走到侧门,她才发觉不对:“不是要去老夫人那儿吗?你走错路了。”
汀荷将她往墙边引了引,低声道:“苏公子给娘子带了许多吃食, 想亲手交给娘子。”
她蹙起弯眉, 想到萧青棠生气时的双眼, 转身要走:“不行不行,小青糖会揍我的。”
“你就那样怕他?”苏绍钦不知何时已进了门。
她停步, 汀荷及时退下,留他们两人单独在此。
“有我在,他不敢揍你。”苏绍钦笑吟吟走来,手里变出个锦盒,“打开瞧瞧?”
姜溶看看他,又看看盒子,小心翼翼打开,看见里面的宝石坠子。
一颗粉色的宝石,差不多有她的拇指那样大,在日光下折射出梦幻的粉色光芒,几乎能将人一下拉入幻境。
“好漂亮……”她盯着宝石看,声音都放轻了些,害怕将宝石震碎了。
苏绍钦牵起她的手,将盒子放进她手中:“送给你。”
“送给我?”她有些惊讶。
“嗯。”苏绍钦道,“它不占地方,你好好收起来,二郎不会发现的。”
姜溶痛快收下,眼笑得弯起来:“谢谢你。”
“不谢。”苏绍钦摸摸她的头,“我方才瞧你似乎不开心,是怎么了?”
她有了亮晶晶,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脚尖蹍着地,淡淡道:“小青糖他进宫去了。”
“嗯?”苏绍钦等着下话。
“没人陪我玩了。”
苏绍钦扬唇:“我可以陪你玩儿。”
“可是小青糖他会生气。”
“我只是和你一起玩儿而已,有什么可生气的。况且,他没空陪你玩,还不许我陪你一起玩吗?”
哇,好有道理。
姜溶重重点头:“对,你说的对,那你跟我去家里玩儿吧!”
苏绍钦一时顿住:“这可能不行,二郎回来看到恐怕会生气。”
“你不是不怕他吗?”姜溶小声埋怨。
“我是不怕他,但我怕他伤害你啊。你想想,我在的时候可以保护你,但我走了,他要是翻脸了又凶你怎么办?”
姜溶恍然明了:“是噢……”
苏绍钦引诱:“不如这样,你跟我去我那儿,你住在我家里,他自然就不能找你麻烦了。”
“那不行!”姜溶一口拒绝。
她可以在小青糖没空的时候和别人玩,但是小青糖有空了,她就要和小青糖一起玩的呀。
“那好吧,那我们只能在这里说说话了,不过外面这么冷,不如我们去我马车上说?”说完,苏绍钦又补充一句,“车上还有热奶茶。”
她眼睛一下亮了:“奶茶?”
“草原上的玩意儿,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行!那我们可以去坐坐。”
苏绍钦让开一步,邀她踏出侧门。
苏家的马车就停在侧门外的柳树下,那辆马车看着比萧青棠的马车大多了,做工也更精致些,就连车轮也雕刻了花纹。
马车里更是奢华,地面铺了织纹地摊,放了暖炉,主位旁有一个矮几,矮几上摆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壶和几盘精致的点心。
方才心情不好,姜溶没怎么吃好,现下闻到香味,口水立即往外分泌。
“府里厨娘做的点心,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尝尝?”
“好好!”她毫不客气坐上主位,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
苏绍钦坐在她手侧,为她倒了碗奶茶:“这就是我说的奶茶,很多人吃不惯,你先尝一口,若是不喜欢吐了就是。”
“好。”她迅速咽下口中的食物,接过小碗喝了一小口。
“如何?”苏绍钦看着她。
她点点头:“是有点儿怪,我再尝尝。”
苏绍钦笑着又给她倒了一碗:“你平时都玩什么?”
她先喝一口,才答:“下棋、画画、拼图、积木、鲁班锁。”
苏绍钦从抽屉拿出一串九连环:“这个呢?”
“啊!我最喜欢九连环了!”她双手接过去,快速解开,冲他得意挑挑眉,“厉害吧?小青糖教我的。”
苏绍钦笑了笑,接过连环,随手套回去,又快速解开。
姜溶瞪大了眼。
“这本就算不了什么本事?你就因为这个才这样喜欢他?”
“不是,他对我很好的,给我买首饰做衣裳陪我玩……”
苏绍钦打断:“首饰我也可以给你买,衣裳我也可以给你做,玩耍我也可以陪你,有什么不一样吗?”
姜溶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总之,他能做的我都能做到,你和我去我家住也是一样的。看到这辆马车了吗?喜不喜欢?我可以直接送给你。”
很喜欢,但她还是觉得不一样:“我不去你家住,你也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还留在这里,又不能将马车带回去,平时也不能用,和不是你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噢……”姜溶想了想,“要不这样,我跟他说说,让你住到我们家来。”
苏绍钦一愣,赶紧打住:“二郎恐怕不会同意。”
“大家一起住多热闹多好啊,他不在时我就和你玩。”
“这样,我去与他说,你千万莫要提起。”苏绍钦额角连抽了好几下。
二郎要是听到这话还得了?不得剁了他?
“好吧,这样也行。”姜溶把最后一个点心吃完,探出窗外看了看时辰,“好像快中午了,我得回去吃午饭了。”
苏绍钦拉住她的手腕:“不让我抱一下吗?”
“啊?”她想了想怀里那颗红宝石,敷衍点头,“那行吧。”
苏绍钦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摸摸她的发:“其实我不比二郎差的,你跟了我,我给你名分。”
她哪儿晓得这些,只知道再不去吃午饭该赶不上了:“真到点儿了,我还要去嫂嫂那儿呢。”
苏绍钦只能放她走:“我下回再来看你。”
她跳下马车,摆摆手,头也不回跑进门,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汀荷见她进门,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夫人,要去大夫人那处吗?”
“去去!”她心情好了,又蹦蹦跳跳起来。
嫂嫂月份大了,总容易乏累,她不好多打搅,吃完午饭便离开。
日头好,稍在院里晒了会儿太阳,萧青棠就回来了,带了不少吃的。
姜溶睡在躺椅上,没起来迎,萧青棠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睡着了?”
她一把抓住那串菩提珠,笑眯眯道:“骗到你啦。”
萧青棠哼笑一声:“陛下赐了好多膳食,去尝尝。”
宫里来的内侍一个又一个进入,将食盒放进厅里。
她跟过去,每个都打开瞧瞧:“看着不错,但好像有点儿冷了。”
“让人拿去热热。”萧青棠往椅上一坐,随口道。
内侍头越垂越低,不敢多说什么,领了银钱退下,可哪儿有人敢动陛下赐下来的吃食,那都是冷了也得吃下去。
“行,那吃这几个。”姜溶都给挑好了,只等侍女拿去热。
萧青棠搂她坐在怀里:“年过完了,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了,明日收拾收拾去庄子里?”
“好呀,上回去都没待两日。”
萧青棠刮刮她的脸颊,心里也暗自遗憾,那露天的汤泉他还没试过呢。
翌日吃罢午饭,乘车抵达庄子时天色已沉,稍用一些东西,他直接将人拐进了汤泉里。
不远处的山尖还有积雪,冷风袭来,汤泉里却是热腾腾的。
姜溶已有些失去意识,伏在萧青棠肩头,只有指尖偶尔动动。
萧青棠摸摸她的后背,不舍得再弄了,抱着她回到卧室。
她累得太过,睡到中午才慢慢悠悠醒来,浑身还是酸的。
“醒了?”萧青棠转身看她。
“腿酸,给我揉揉。”她懒洋洋躺着,掀了掀眼皮子。
萧青棠走过去,坐在床边,将她的腿放在腿上,轻轻揉按:“饿不饿?”
“嗯,饿了。”她眼又闭上了,睁也不睁一下。
萧青棠朝外吩咐一声,侍女安静进门,先端热水来侍候她洗漱。
她不想起,动也不动弹一下,侍女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来。”萧青棠将她的腿放下,微微扶起她的头,接了杨柳枝来,轻声哄,“宝宝,张口。”
她这才肯开口,咬住杨柳轻轻咬咬。
“好了,漱口。”萧青棠看差不多,又将杨柳枝扔了,接过水来轻轻喂进她口中,又侍候她吐了漱口水。
侍女是头也不敢抬,但弄明白了,将洗脸的帕子也递上去
萧青棠接过帕子,慢慢将她脸擦干净了,这才让人端了些吃食来,亲手喂她吃下。
她吃完便不理人了,一翻身,面对墙去了,只剩一片洁白的后背。
“还不舒服?”萧青棠凑过去一些。
“我要睡觉,别吵我。”
萧青棠默默推开一些,侍女们也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悄声退下。
“腿还酸不酸?要不要夫君揉揉?”
“嗯。”
萧青棠躺去她身后,握住她的腿轻轻揉按:“有那样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
她的脾气这才好了一些:“不叫大夫,就是累的。”
“来,揉揉就好了。”萧青棠将她搂去怀里,轻轻在她酸软的腿上轻轻揉按。
她脸上有了点儿笑意,枕在萧青棠的臂弯里,哼哼唧唧:“轻了。”
萧青棠亲亲她的额头,手下的力道加重了些:“现在呢?”
“刚好。”她乐呵呵藏进他的怀里。
萧青棠正要和她说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二爷,铺子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萧青棠眉头拧起,从前怎么不见出事?怎么突然天天出事?他坐起身,“我去瞧瞧。”
姜溶抱住他:“你去哪儿?”
“铺子里出事了,得去看看。”他快速起身穿衣。
“你怎么又要走?”姜溶坐起身,满脸愤懑,面色都有些发红,“我还累着呢,你还没有揉好!”
萧青棠系好腰封,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铺子给咱们赚钱呢,赚了银子才给能溶宝买好吃的。乖,我回来再给你揉,先让侍女她们来。”
她咬牙握拳别开脸。
萧青棠没理,随手指派两个侍女:“去,哄哄夫人,我有些事要出门,天黑前定能回来。”
姜溶胡乱踢了被子,往床上重重一躺。
汀荷立即走来,跪坐在脚踏上:“夫人,莫生气了。”
姜溶没说话,头往被子里一蒙。
汀荷也不说话,在地上跪了会儿后,悄悄退出了房门。
这里伺候的侍女不多,四五个而已,她上前吩咐:“你们两个去厨房里将吃食备上,你们两个去山下抱两只兔子来,夫人喜欢。”
侍女纷纷应是,没多久,院里只剩她一人。
她往小路上走了走,见到了苏绍钦和随从祁风。
“溶溶呢?”苏绍钦迎面走来,神态自若,完全不将这里不当家。
汀荷微微垂眸:“夫人在房间里歇息。”
苏绍钦脱了手衣交给祁风,搓着手往房间走:“我去瞧瞧。”
他轻轻推开门,悄声进门,停在拱起被子的床边:“又闹脾气呢?”
姜溶脑袋探出来,冲他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他毫不客气坐在床边:“想你了就来看看。”
姜溶迅速坐起身,套上外衫:“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哪儿有提前说一声的机会?”苏绍钦扫过她脖颈上的红痕,眼色微暗,“你们昨晚……”
“嗯?”她眨眨眼。
苏绍钦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怎么今日起得这样晚?”
“昨晚睡晚了点儿,太困了。”姜溶无精打采的,又靠回床边。
“瞧你这语气,是不开心吗?”
“他又出门去了,说好要给我按腿的,也没按多久。”
苏绍钦抬了抬眉:“他不给你揉,我可以你给你揉,来。”
姜溶大大方方将腿伸过去。
苏绍钦眼神暗了暗,将她的腿抱住轻轻揉按:“腿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些累。”
“做什么了,这样累?”
“玩……”她想起萧青棠的话,及时闭嘴,“反正就是累。”
苏绍钦默了默,抓起她的足,在她足尖亲了一下。
姜溶瞪大了眼,下意识收了收腿,但没能挣脱。
“躲什么?”苏绍钦将她的足抵在怀里,轻轻揉按,“不舒服吗?”
她眨眨眼,适应了好一会儿,缓缓躺下:“还行。”
苏绍钦眼神越来越暗,手上的劲儿也越来越重,试探道:“你和二郎……做那种事舒服吗?”
姜溶一下明白了:“他说这种事是隐私,不能往外说。”
“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对你不好吗?”苏绍钦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是对耳坠,“喜欢吗?”
姜溶收了,在耳朵上比划比划:“好看吗?”
“好看。”苏绍钦又道,“现下能告诉我了吗?”
“好吧。挺舒服的。”姜溶不自觉害羞垂眼,澄净的眼中多了几分妩媚。
苏绍钦舔了舔唇,心里居然有些堵得慌:“其实,你可以试试,我不比他差的。”
“不行不行!”姜溶连连摆手,腿也收了回去,“不可以的,会长虫子的!”
“什么?”苏绍钦皱眉。
姜溶磕磕绊绊解释一遍:“反正,不可以的。”
苏绍钦勾了勾嘴角:“他骗你的,不会长虫子的。”
“怎么会?”她不信。
“不信你可以跟我试试,看看会不会长虫子。”
姜溶微微避开眼,往床里缩了缩,慢慢摇摇头。
“为何不肯和我试试?我对你不好吗?”
她垂着眼,没有说话。
苏绍钦平时哪儿能这么好说话,一等再等,连个嘴都没碰过。可思来想去这里是萧青棠的地方,若是被发现,他可能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下回,下回他一定要将人弄出去。
“罢了,不愿意便不愿意罢。”苏绍钦先退了一步,笑道,“吓着你了?怎么不说话了?”
“没。”姜溶也不知道,她不是很想和人谈论这个。
“你现下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玩。”苏绍钦又说,“下棋?拼图?”
姜溶搂搂被子:“下棋吧,我想下棋,就在床边矮几的抽屉里。”
苏绍钦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棋盘,真和她下了半天的棋。
她棋艺又不精,总要悔棋,半天也没有什么进展,苏绍钦都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里下棋。
眼看着天色不早,他什么也没做,也只能离开。
他前脚走不久,萧青棠后脚便回来了。
“起了?”萧青棠大步进门,还没到屋中央,就觉得哪里不对,可扫视一圈,又不知哪里不对。
姜溶坐在床上,心情还不错:“没起,就在床上。”
“今日做什么了?”萧青棠走过去,坐在床边,手探进被子,抓住她的脚腕。
她下意识瑟缩。
“躲什么?”萧青棠看她一眼,将她的腿拽到怀里。
“没躲。”她垂下眼,“也没做什么,就是下了会儿棋。”
萧青棠拍了拍她的脚背:“和谁下的?”
“汀荷。”
“汀荷会下棋?”
“不会。”她又补充,“我也不会。”
萧青棠笑了笑:“也是。”
姜溶顺势将腿抽开:“我饿了,我要去吃饭了。”
萧青棠没拦,也跟过去。
夜深渐浓,屋里的灯熄了,汀荷左右看一眼,悄悄起身,往院前松树的阴影下去,阴影背后是柴胡。
汀荷紧张环视一圈,手握紧了帕子,压低声音:“你又要做什么?今日所作所为已是十分危险,若让二爷知晓,我们便完了!”
“我们不会完,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柴胡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苏三爷已许诺了,只要我将姜家丫头带出去,便给我户籍盘缠,安排我们远走高飞去另一个地方做一个小官,从此后我也能当老爷了。”
汀荷没听见什么飞黄腾达,只听见这是要他们的命:“还要将夫人带出去?二爷若是发现,你我,会将我们碎尸万段的!”
“为何会发现?到时我们直接离开,他萧青棠能追到我们?又何必来追我们?”
“可、可……”
“没什么可不可!”柴胡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听我的!事成之后我们一起离开,你就官夫人!”
汀荷不知怎么办了,她今日就守在门外,清清楚楚听见夫人和苏公子的对话。
夫人什么都不懂,若是被苏公子哄骗出去……
她不敢想象。
可柴胡说的话,她也很心动。她今年已经十八了,早过了成亲的年纪,若是再不走,就要老死在此了。
况且二爷好像并没有怀疑什么,夫人也没有说漏嘴……
天逐渐暖和,京城的事渐多起来,庄子待不了了,得回候府去。
日光暖和着,萧青棠和姜溶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下着棋。
姜溶练出来一些,总不至于走一步悔三步,但也得琢磨半晌。
萧青棠不紧不慢喝了口酒,突然看向一旁执扇遮阴的汀荷:“你和夫人下过棋?”
“啊?”汀荷有些恍惚。
萧青棠收回眼,看向对面冲着棋盘沉思的人。
汀荷茫然,想解释些什么,但似乎已来不及,可一看,二爷好像没放在心上。
“还没想好?”萧青棠朝姜溶问。
“想好了想好了。”姜溶放下一颗棋子。
萧青棠慢慢悠悠放下一子,又轮到姜溶撑着脑袋思考。
“你去将素雨叫来。”萧青棠忽然又道。
汀荷又是一愣,低低应一声,躬身退下。
素雨被叫来时姜溶还没想好,萧青棠也没催,朝素雨道:“以后你来管内院的事。”
汀荷、素雨皆是一恍,素雨反应得快,立即接下:“是,多谢二爷信赖,妾身必回协助好夫人管好内院事务。”
萧青棠挑了挑眉,多看素雨一眼:“其余便无事了。”
“是。”两人同时应声。
但汀荷有些谎:“二爷,那奴婢以后是要去外院服侍吗?”
“到你了!”姜溶晃晃萧青棠胳膊。
萧青棠落子,淡淡道:“不必,还在正房。”
“是……”汀荷心中越发慌张。
将她撤下但提了素雨,定不是因为她们私下想要夫人成为正室,也没有提向妙仪,那唯有一个可能,他们和苏公子的事……
她彻底慌了,趁两人休息,寻到柴胡,小声将事情告知:“收手吧,不能再错下去了!”
柴胡不以为意:“他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若是真知晓了能这样轻飘飘放过你?多半是心血来潮,哪儿看你不顺眼了,你慌什么?”
“可我觉得没那样简单……”
“是你了解二爷,还是我了解二爷?”
汀荷没话说了,她常年在外院伺候,是不十分了解二爷。
可她实在担心,坐立难安,夜不能寐,尤其是二爷的视线总时不时朝她落来。
她看得清楚,那绝不是什么感兴趣的,而是俯视的玩味的。
外院一阵热闹,有几个侍女小跑进来拍拍她的肩膀,她恍然回神:“何事?”
“大夫人生了,又是个小郎君,在发赏钱呢。”
“哦。”她提不起什么兴致,“我去里面通传。”
侍女看着她的背影,都奇怪一句:“真是怪了,领钱都不见开心。”
她没有听见,缓缓进了屋,朝里通传:“二爷,夫人,大夫人诞下了一位小郎君。”
姜溶正在画画,听到消息,眼都亮了,立即放下纸笔往外跑:“我去看看!”
萧青棠没有拦,不徐不疾跟在外面,越过汀荷时瞥了她一眼。
天儿暖和了,一路小跑过去,姜溶鼻尖上已有了一层汗珠。
院子里很安静,她擦了把汗站在门口往里看,没敢进去。
侍女一出门,猝不及防撞见她,吓了一跳:“二夫人,您在这儿做什么?”
“我听说嫂嫂生了,来看看。”她从门后出来,比比划划解释。
侍女忍不住笑:“那您进就是呀。”
“噢,好。”她提着裙子跨进门,往里走了几步,瞧见坐在床上的人。
徐氏戴了抹额,脸色有些虚白,冲她笑:“听见你和侍女说话了,只是我现下不好高声说话。”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宝宝呢?”
“在小床上呢。”仆妇先一步回答。
姜溶调转脚尖,又朝小床走,看见床上躺着的小婴儿。
太小了,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她蹲在小床边上,没敢伸手碰:“他好小。”
“刚生下来是小,长着长着就大了。”仆妇答。
“他怎么不可爱?”
屋里人都忍不住笑:“刚生下来是这样的,等张开了就好了。”
“噢……”她还是有些失望,突然不想要孩子了,拖着步子往外走。
萧青棠也到了,坐在外面等她,见她来,瞥她一眼:“看过了?”
她点点头,蔫蔫儿的。
萧青棠抬了抬眉:“这是怎么了?”
她左右看一眼,走过去小声道:“不好看。”
萧青棠忍不住笑出声:“我没见过,不知是什么样的。”
“就是,皱皱巴巴的。”姜溶说着眉头都皱起来,“我不要了,太丑了,我不要生一个这样丑的东西出来。”
萧青棠笑得停不下来:“你好歹克制点儿,回去再说。”
姜溶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捂住嘴,拽着他往回走:“人生下来都是那么丑吗?”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对这些一向不太感兴趣。
“噢。”姜溶闷闷不乐往回走。
萧青棠和她并排,碰见汀荷时,脸色又沉下来。
当晚,姜溶已歇息,萧青棠去了正厅,将人叫了来。
汀荷跪在厅中,后背已浸满了汗,风一吹,凉飕飕的。
可萧青棠迟迟不开口,她实在扛不住,主动提起:“二爷叫奴婢来是为何事?”
“你觉得呢?”萧青棠摸了摸手上的菩提珠,淡淡道。
“奴婢、奴婢不知……”汀荷有些发抖。
“今日去大夫人那儿时,夫人什么都说了,求我饶你一命,只是现下看来,这个机会似乎没法给出去了。”
汀荷心中大骇,额上的冷汗不停往外冒,很快淌下一串串汗水:“奴婢,奴婢……”
“嗯?”萧青棠俯视她。
那目光如同凌迟的刀,将人片片切开,她再扛不住,跪伏在在地,颤声求饶:“奴婢罪不该引夫人与苏家三公子私下会面,愿以死谢罪,此事都是奴婢的主意,求二爷放过柴胡……”
第46章
菩提珠上的大掌陡然收紧, 萧青棠紧咬牙关目眦欲裂,强忍着脾气,怒声发问:“从何时开始的?见过几回?都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汀荷已完全发懵, 哭着将事情八九不离十地说了一遍。
萧青棠额上青筋暴起, 深吸好几口气,几乎要菩提捏碎,来回踱步几趟, 大步走出门, 回到卧室, 坐在床边。
一阵凉风袭来,踢了被子的人被惊醒,看到他坐着,又被吓得一抖:“你大半夜不睡觉, 坐在这儿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坐着没动。
姜溶微微起身,够着胳膊去拉他:“睡觉呀。”
他躺下, 闭上眼, 忽然开口:“你有没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
姜溶已迷迷糊糊要睡着了,随口一声:“没有呀。”
萧青棠没有回答,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皮, 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脖颈上,缓缓收起。
“睡觉。”她无意识掰开他的手,抱住他的胳膊,翻了个身, 依偎在他手臂旁, 脑袋也靠在他肩头。
萧青棠深吸一口气, 死死咬着牙,攥紧拳头, 没有再动手。
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心口迸发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平躺在床上,红着眼盯着帐子,一夜未眠。
姜溶依稀记得他半夜坐在床边的事儿,一醒来便想问问,可巡视一圈,没瞧见人。
素雨恰好进门,解释一句:“二爷进宫去了。”
“噢。”姜溶揉揉眼,从床上起来,“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
“说是今夜或许不回来了,让不用等着。”
姜溶垮下脸,拖着步子去洗漱。
“夫人总不能一门心思都挂在二爷身上,二爷总是有事要做的,夫人也得找找事做。”素雨双手递去帕子,“若是夫人与二爷成亲,有了名分,便能以正妻的名义去各个府上结交,到处游玩。”
“他若不能陪我,就让旁人来陪,有什么好说的?”
素雨吓了一跳,急忙去捂她的嘴:“夫人可不能说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可不得了。”
她抚开,垂着眼往桌边走,端起汤喝了一小口,突然蹦出一句:“我知道,他觉得我听不懂,就什么也不愿意跟我说。”
素雨一怔,鼻尖不知为何突然发酸,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身旁,轻声道:“夫人既然知晓,便该早些跟二爷要名分,免得以后什么落不着。”
“他要是想和我成亲早就成了。”她垂着眼,盯着清澈的乳鸽汤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吹了吹,缓缓饮下。
素雨忽然觉她不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吃完早膳,她又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开心心和侍女玩玩具去了,好似方才那些话并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玩了一会儿,汀荷走来,哑着嗓子邀:“夫人要去老夫人那里看看狸奴吗?”
姜溶朝人看一眼:“你哭过啦?”
汀荷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并未,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些。”
“噢。”姜溶起身,“那去看猫吧。”
汀荷缓缓跟在她身后,跟着她到了侧门。
“不是要来见人的吗?人呢?”
“在门外。”昨夜坦白完汀荷才发觉不对,可什么都已来不及。
她被人盯着,甚至没机会与柴胡联系,今日还要按照萧青棠的吩咐将人送到这儿来。
姜溶一反常态自己去开了门,门外正是笑意吟吟的苏绍钦。
“说吧,又叫我做什么?”
苏绍钦摸摸她的头:“二郎又惹你了?火气这样大?”
她别开脸,没说话。
苏绍钦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外带:“每回在他那儿受了气便要朝我使,今日我想邀你出去游玩总不过分吧?”
“去哪儿玩?”她心情好了些。
“郊外古寺的桃花开了,想不想去瞧瞧?”苏绍钦补充,“二郎去宫里了,今夜不回来,不必担忧。”
她一口应下:“行。”
苏绍钦扶她上马车:“我们还可以去用个午膳,你意下如何?”
“行!”她猛得点头。
苏绍钦忍不住弯起唇,牵起她的手,往她手腕上套了一个粉紫色的翡翠镯子。
手镯如琉璃般透明,几乎能透过圆镯看见细腻的皮肤。
“好漂亮!”她眼睛亮起来,比镯子还清透。
苏绍钦揽住她的肩:“我知晓你喜欢,让人添置了许多,只可惜不能都拿来给你。”
“你跟他说了没?过来候府住。”
苏绍钦一噎:“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噢。”姜溶瞅他一眼,还是觉得他胆小怕事。
他瞧出来了,急忙往回找补:“此事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总要我花些时间去办。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将你接去我府上。”
姜溶转转手上的镯子,没再说什么。
苏绍钦早备下许多吃食,这会儿一样样往外拿,讨她欢心。
过了城门,能往外看了,她吃着果脯往窗外探去,脸上多了些笑意,喃喃一声:“春日了。”
柳树又绿了,有几只燕子衔枝筑巢,远处一片嫩绿,偶有几簇明艳黄花。
马车缓缓行驶至古寺,大片大片粉白的桃花盛放,如霞似云。
她扶着苏绍钦的手跨下马车,眼随着桃花望去:“哇,好漂亮哇。”
苏绍钦却在看她:“想先去寺里坐坐,还是去后面赏花?”
“去看花吧,我想去折几枝。”她提着裙子往前走。
苏绍钦跟在一旁,时不时扶她一把。
“这枝好看。”她眼里只有桃花,摘下一束塞到苏绍钦怀里,“你先帮我抱着。”
苏绍钦自是无有不肯。
在后山逛了一圈,两人靴底都沾了泥,在寺门清理干净,才往里去。
“这里的斋饭不错,可以尝尝,尝完稍歇息片刻,我们去用午膳。”苏绍钦都安排好了。
“行!”有吃有喝有玩,姜溶自然没什么不满意。
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湖光山色中,古寺瓦墙里,僧人送来吃食,姜溶盘腿坐在蒲团上,舀了一勺汤羹往口中喂。
苏绍钦在一旁解释:“这是外面掐的野菜做的汤羹,口味鲜甜,如何?”
“嗯嗯,好吃。”姜溶连连点头。
苏绍钦靠近一些,盯着她看:“跟我在一起开不开心?”
她点点头:“挺开心的。”
“那你嫁给我好不好?我虽不能迎你为正室,但许你侧室,给你单独建一个院子,或者在外面添置新宅子也行,记在你名下,如何?”
她举着勺子,想了想,反问:“你想娶我?”
“自然。”苏绍钦漾眸一笑。他生得一副方正模样,瞳孔如星,看着实在不像坏人。
“为何?”姜溶问。
“想娶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姜溶没弄懂他这喜欢从何而来,但又问:“那我要是嫁给你,需要给你生宝宝吗?”
他以为她说的生宝宝只是单纯的生孩子,笑着答:“你想生便生,不想生便不生。”总之,他若想要子嗣,又不怕找不到人。
“行。”姜溶点头,放下勺,郑重其事道,“那我可以和你成亲。”
苏绍钦喜出望外,可还没来得及回答,嘭一声,门被踢开,萧青棠沉着脸站在门外。
姜溶转头,正好对上那双阴鸷的眼,吓得一抖。
苏绍钦立即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他的确是有些畏惧萧青棠,可如今一切箭在弦上,他反而镇定下来,同人先拱手行礼:“二郎。”
“滚。”萧青棠眼眸越过他,死死盯着他背后的姜溶。
姜溶不敢看,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他反手拍拍身后人的胳膊,试图谈判:“二郎……”
“姜溶。”萧青棠毫不留情打断,冰冷锋利的声音穿过他,刺向他背后的人,“现在给我滚过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二郎,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有什么冲我就是。”
“你大可放心,一个我都不会放过。”萧青棠紧紧握住拳,捏得骨骼咯吱作响,“我早说过,谁敢打她的主意,我绝不会放过,看来你是要自寻死路。”
苏绍钦深吸一口气,又上前一步:“她自愿与我走的,你没有道理强行带走她。”
萧青棠嗤笑一声:“你跟我装什么?我还不能知道你们几个是什么样的东西?现下还装起正人君子来了?你不知道她是个傻子?你听听自愿两个字,你不觉得可笑吗?”
“二郎如此说话便没趣了,二郎不也是将她抢来的吗?你我之间难道还有高低好坏之分?”
萧青棠紧咬牙关,扯了扯嘴角:“好、好,我本也同你们一般都是禽兽罢了,那便只看今日谁能将她带走了。”
话音未落,萧青棠抬臂一拳砸在苏绍钦脸上。
苏绍钦预料未及,瞳孔紧缩,往后跌了好几步,不慎撞到身后的姜溶。
“啊!”姜溶低呼一声,也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苏绍钦转身要去扶人,却被萧青棠一把抓住手臂甩去身后。
“不要打我……”姜溶双手挡在眼前,低声啜泣起来。
萧青棠没有回答,眼神仍旧沉着,单臂将她抱在怀里,转身要离开。
她恐慌乱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慢着。”苏绍钦摇摇晃晃起身,上前拦住他,“你放下她,我们好好谈谈,我们三个为什么不能……”
“老子谈你娘!”他又是一拳过去。
苏绍钦本就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平日不加锻炼,哪儿扛得住这样的暴力,一拳接下,立即又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找死是吧?老子随你愿!”萧青棠扛着哭闹不止的人大步往前,一脚踩在苏绍钦的手上,“给老子说!你都碰了她哪儿!”
苏绍钦脸肿起来,嘴角也渗出血迹,可越发不服输起来:“是,你萧青棠有陛下护着,今日杀死一个亲王之子也算不得什么,你动手就是。”
“你以为老子是因为有皇帝撑腰才敢打你?”萧青棠狠狠在他手上碾了碾,缓缓弯身,脸上露出疯狂又病态的笑,“老子告诉你,是因为老子不怕死,我他娘今日陪你一起死在这里!”
说罢,他直起身,轻蔑俯视地上的人,一脚踩在他脸上。
“二爷!二爷!使不得啊!”祁风狂奔进屋,扑倒在他脚旁,抱住他的腿,“二爷总要为姜家娘子想想,今日我们郎君若是在此出了事,陛下定会迁怒于姜家娘子的!”
他一脚将人踹开:“滚!”
祁风摔在地上,疼得脸皱在一起,却仍爬过去,又抱住他的腿,哭求:“二爷,您听听姜娘子的哭声吧,她什么都不懂,和我们公子就是出来玩了一趟,什么都没有发生,娘子也不肯与我们公子发生什么,她说了,她心里有的一直都是二爷您啊!”
第47章
萧青棠脸色稍霁, 抱住人的手紧了紧,又一脚踹开祁风,大步出门。
姜溶还在哭, 眼泪糊了一脸, 肩膀一耸一耸,几乎要喘不过气。
萧青棠将她打横抱起,跨上马车, 哭声便在车厢里环绕, 越发刺耳。
“莫哭了。”萧青棠捏起她的下颌。
她害怕, 紧紧抿着唇,不敢再出声,但肩膀还在不停耸动。
萧青棠没有哄,就这么看着她。
一路看到府中, 他抱人下车,大步回到内院, 将人放进柴房里, 转身出门,落了锁。
门关上的那一瞬姜溶才回过神来,敲打着门窗不停呼喊:“不要关我!不要关我!”
萧青棠没有理会, 冲人吩咐:“将柴胡带上来。”
几个侍女不敢多看,躬身退下叫随从将柴胡带来院子里。
柴胡还没受过刑,虽被五花大绑,但精神还不错, 看见萧青棠, 立即踉踉跄跄跑来, 跪倒在他脚边:“二爷,二爷, 小的实在不知犯了什么事,二爷饶命啊。”
“不知?”萧青棠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踹翻在地,“下去问问阎王爷你就知道了!”
柴胡后脑磕在地上,嘭得一声,眼冒金星,意识慢慢回笼,这才听见柴房里的呼喊声,心一下坠到崖底,下意识咽了两口唾液。
萧青棠又是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他侧脸挨着地,重重摩擦地面,火辣辣地疼。
“二爷,求二爷放过柴胡。”汀荷挣脱侍女监管,哭着跑出来,跪在柴胡身旁,“都是奴婢的错,柴胡是听了奴婢的唆使,求二爷赐死奴婢,饶过柴胡……”
“哦?”萧青棠脚上的力度又加重一些,几乎能听到骨裂的声音,“你要替他死?”
汀荷叩首,泪水坠落在地:“是,求二爷,让奴婢代柴胡受罚。”
萧青棠看向站在一旁的随从:“给她刀。”
一柄匕首被放在汀荷跟前,她颤颤巍巍拿起匕首,缓缓拔开刀鞘,看一眼地上的柴胡,闭了闭眼,毫不犹豫将匕首狠狠往心口刺。
刀尖要没入心口时,被萧青棠一脚踢开:“滚。”
汀荷惊讶睁开眼:“奴婢、奴婢……”
“将她扔去府外。”萧青棠冷声命令。
随从立即动手,拖着汀荷快步往外走。汀荷还要再求情,随从惊觉,急忙捂了她的嘴。
“好了,到你了。”萧青棠脚尖踢踢柴胡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突然觉得直接让你死便宜你了,有一个更好的去处,你想不想听听?”
柴胡脸上已破了皮,伤口沾满灰尘和石子,普通蜂窝一般,瞧着瘆人。他浑身忍不住颤抖,牙齿磕在一起砰砰作响:“二爷,饶命……”
萧青棠嘴角咧起,兴趣大发:“将你舌头拔了,送去做小倌儿,如何?你不就喜欢拉客?”
“你、你……”柴胡不停往后缩,绑在背后的手摩擦在上,留下一条血迹。
萧青棠直起身,脸色骤然阴沉:“来人,拔了他的舌头。”
两个随从上前,一个拎起柴胡的领子,一个举起匕首。
柴胡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萧青棠没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他慌了,口不择言:“你不能这么对我!姜家那傻子是我给你弄回来的!是你!是你自己,你不也没把她当人看?你凭什么怪我!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萧青棠脸越来越沉,怒声道;“不动手还在等等什么?你们的舌头也不想要了吗?”
“啊!”一道尖叫声划破天际,鲜血四溅,糊满柴胡的脸。血腥味蔓延,他满头冷汗,奄奄一息垂着脑袋。
“止血,莫让他死了,老爷们还等着玩儿呢。”萧青棠收回眼,歪着头,转动转动腕上的菩提珠,勾着唇补充一句,“送去前喂些药,免得他疼得受不了,丢了命。”
院中侍女随从全打了个寒颤,默默垂头,不敢多看。
“二爷,血止住了。”随从低声传。
“送走。”萧青棠淡淡一声,转身朝柴门走,临进门前又吩咐一句,“将院子打扫干净。”
侍女在身后应,他已推门走了进去。
柴房里的人哭累了,正抱膝蹲在地上,听见声响也只是抬眸看来,没有起身。
萧青棠反手关了门,朝她走过去,停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沉声问:“知错了吗?”
她别开脸,没说话。
“哑巴了?问你知错了没。”萧青棠有些恼。
姜溶有点儿怕了,但还不肯服输:“凭什么你能出去玩,我不能出去玩?”
萧青棠蹲下,掐住她的下颌,微微抬起,气道:“老子跟你说的是这个吗?老子平时不让你出去玩了吗?老子说的是你他娘跟别的男人偷跑出去!”
她心虚,也不敢挣扎,屏着呼吸反驳:“我是和他出去了,但没有做别的。”
“你还想做别的?”萧青棠眯起眼,咬着牙道。
“你说过的不能做的我都没做,我没亲过他,也没有答应和他生宝宝,你、你不能打我……”
萧青棠气极反笑,太阳穴突突得往外跳:“你都把老子说笑了,你他娘以为你不同意他就不做了?”
“他就是没做!我们只是出去吃饭了!他给我买吃的买亮晶晶……”
“亮你爹的晶!”
姜溶嘴一瘪,又要哭。
萧青棠指着她:“你敢给老子再哭一声!”
她不敢哭出声,但鼻子越来越酸,眼泪干巴巴往下掉,滚落在萧青棠手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爱?跟男人跑去。”萧青棠松了她的脸,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在她手心上打了几下。
她疼得受不了,哇哇大哭:“他给我买吃的,给我买首饰,我怎么就不能和他出门了!”
萧青棠眼神一移,看见她手上那只翡翠镯子,气得强行拔下来,狠狠往地上摔去:“就这么个破玩意儿,你他娘就要把自个儿卖了,你贱不贱?”
“你不也是用好吃的好看的换我和你睡觉?凭什么能和你换,不能和他换?你凭什么说我贱!”她脱口而出,眼泪全掉进嘴里。
萧青棠一怔,手不自觉松了些。
姜溶挣开通红的手腕,推他一把:“我不要你!你是坏人!我不要你!”
他被推得猝不及防,往后一仰,摔坐在地上。
姜溶后知后觉自己将人推倒,吓得挪远一点儿,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萧青棠看着她,缓缓站起身,有些恍惚。
这些的确是他教的,无可指摘,对于外人来说,他和苏绍钦之流也并未有什么区别,也的确是他将人抢回来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缓了缓神,朝姜溶走去,弯下弯。
“不要打我……”姜溶吓得双手抱头。
萧青棠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抱起,无奈道:“我何时真动手打过你?”
她没回答,梗着脖子不肯靠在他怀里。
萧青棠也没强迫,慢慢走出柴门,往正房去。
外面的血腥味儿已散,地面也已清扫干净,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走进卧室,萧青棠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尾看着她,静静问:“你知道若我今日不察,会发生何事吗?”
她垂着头,没有回答。
“他会把你带出去,把你睡了。”萧青棠顿了顿,“你知道什么叫睡了吗?就是要和你玩生宝宝的游戏。”
“我问过他,他说不会。”
萧青棠火气噌一下又上来:“来来来,你给老子说说,你们他娘怎么说到这个的!”
姜溶咽了口唾液,往后躲了躲:“他说要娶我,我就问了他的。”
“娶你?”萧青棠呼吸越来越重。
姜溶偷看他一眼,被他脸色吓着,立即解释:“你别、你别生气,我只让他当侧室,你才是正室,我也只和你生宝宝……”
“老子还要谢谢你是不是?”他咬牙扫视一圈,没寻到趁手的工具,直接将她拖过来,狠狠在她臀上打了好几下,“我当你爷!当你爷!你再给老子说一句!”
她哭喊着挣扎:“你说了不打我……你骗子!你骗人……”
“我他娘骗人?到底是谁骗人?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娘早和他私会了!老子问你你还不说!”萧青棠气急,又重重两巴掌下去,“你再给老子撒谎!”
“你也撒谎了,你骗人,和别人生宝宝,根本不会生病……”姜溶抽噎道。
“怎么不会?他跟你说的?你和他认识几天?信他的话,不信我的话?”
姜溶扭头瞪他:“我就不信你!就不信你!你就会敷衍我!你觉得我什么也听不懂就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他手停在半空,指尖微颤,张了张口,将她搂起来,双目直视她:“好,我现在跟你说。”
姜溶擦了把眼泪,将脸上的发拂开,等着下话。
“你以为你不愿意别人就不能强来吗?我现在这样按住你,想要你还不是轻轻松松?还轮得到你答不答应?”
姜溶瘪起嘴,默默挪开视线。
“看着老子!”萧青棠将她脸扭回来,“说!你能不能挣脱!”
“不能!”她吼。
“你还吼?你吼什么吼?”萧青棠晃了晃她的脸,继续道,“你以为他对你一心一意?我告诉你,他们那群衣冠禽兽玩过的女人比你他娘见过得都多。你以为他说的我们三个一起是什么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弄你!”
她听不太明白,但被这气势吓到,眼神渐渐软下来。
萧青棠的脾气也不自觉跟着软和一些:“你知道一起弄你是什么意思吗?”
姜溶愣愣摇摇头。
萧青棠抓过她的手,往下放:“让我们两个一起用这玩意儿一起戳你那儿,你自己想想你他娘受不受得了吧!”
她忍不住一抖,连连摇头。平时萧青棠一人她都有些受不了,况且她也没想过要和别人做这事。
“你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吗?等他玩腻了,就会把你送给其他男人,你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是几个那就说不准了,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身上每一个他们能用得上的地方他们都会给你用烂!”
萧青棠扯了扯她的嘴,又拍了拍她的臀。
“你这张嘴,你后面,不会给你留一个完整的地方,听明白了吗?”
她抿了抿唇,慢慢垂下眼,手指扣扣被子,小声道:“那你呢?”
萧青棠双手抓住她的肩,一字一顿回答:
“你方才说的是我说用好吃的好喝的跟你换,现下我回答,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这样说来逗你玩。
我给的所有的东西不是拿来换你要如何如何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让你开心自愿给你的,我看到你开心我就开心,你明白了吗?”
她缓缓抬起一双泪意盈盈的眸子,悄声道:“我也喜欢你。”
第48章
萧青棠怔住, 慢慢松开手,轻轻抱住她,大掌在她后背轻抚, 喃喃唤:“溶宝, 我的溶宝。”
她也抱住他,用脑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蹭蹭。
“方才说的是于公,于私, 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容不得我们之间还有别人, 你明白吗?”
她抬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慢慢点了点脑袋,和他对视:“我也爱你。”
萧青棠摸摸她的脸颊, 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儿,心里会很难受, 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轻轻挣开手, 在他心口轻抚,直起身在他唇上亲了亲,“不伤心, 溶宝只喜欢糖宝。”
萧青棠眼眶微热,抱住她的头,重重咬了她两口。
她嘴唇微红,挣扎开, 从床边矮柜的最下一层里拿出两个小盒:“这是他给我的。”
萧青棠看也没打开看一眼, 随手将盒子往地上摔去:“什么破玩意儿, 我平时没给你好东西吗?看你眼皮子浅的。”
好东西,谁嫌多呢?姜溶没敢说。
萧青棠掰回她的脸, 盯着她看:“不许问别人要东西,想要什么跟夫君说,记住没?”
她点点头,大着胆子道:“他给我吃的,有奶味儿,酸甜的,好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萧青棠气不打一处来。
姜溶缩着脖子,眉毛眼睛都皱着,委屈巴巴。
“也不怕里面下了药?”萧青棠将她搂到怀里,“以后不许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听见没有?”
“嗯……”可她真的很想吃,但她悄悄看一眼萧青棠,没敢说出口。
萧青棠哪儿还不明白?亲亲她的额头,语气柔和不少:“什么吃的?明日跟他们说,让他们去寻。”
“嘿嘿。”她咧开嘴,萧青棠瞅她一眼,她又立即收回去,偷偷摸摸察言观色。
溶宝完全是就是小笨蛋,哪儿懂什么情情爱爱、脚踏两条船?这事儿归根到底也不是她的错。
是苏绍钦的错,是苏绍钦哄骗她。日漫韩-漫腐漫男女-成人漫都-在Q峮⑤24久081久2
也是他的错,他没有保护好她。
萧青棠叹息一声,轻声问:“打疼了吗?”
“不疼。”她又咧着嘴笑。
方才是气得太过,现下消气了,萧青棠心里也清楚自己下手是不轻。
他将人往上抱了抱,扒了裤子:“不疼?都红了还不疼?”
“是吗?”姜溶扭着身子往后看。
萧青棠将她按回去,抱着她往浴室走:“沐浴完抹抹药膏就好了。”
“嗯?”她抱紧他的脖子,咬咬他脸上的肉,留下一圈口水。
“干什么呢?”萧青棠没拦,也没舍得再拍她。
她偷偷打探一眼他的脸色,藏在他脖子里笑:“嘿嘿,咬你。”
“咬我做什么?”萧青棠给她脱了鞋袜,放她在水中的台里。
她双手缠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不做什么,就是想咬你。”
萧青棠轻哼一声,拿着帕子给她擦洗:“好好站这儿,不要下水,伤口沾了水要疼的。”
“好。”她居高临下看着他,捏捏他的耳垂,又捏捏他的脸,还把他头上的发冠转来转去。
“想拆就拆了吧。”
发冠卸下,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披落在他肩上,姜溶捧着他的脸,在他发顶亲亲:“糖宝真漂亮。”
萧青棠好笑看她一眼,握住她的膝盖,笑着道:“站开一些。”
她岔开站着,扶住他的肩。
萧青棠拿着帕子给她擦擦,俯身在她白软的玄圃上轻轻亲了一下。
她微颤,一声轻软的调子从嫣红的唇中露出。
萧青棠双眸含笑,抬头看她一眼,高高抱起她,将她放去岸上:“好了,去将小衣裳穿好。”
她找了衣裳穿好,给萧青棠也找好衣裳,蹲在岸边看他。
“看什么?”萧青棠看她一眼,没有藏着躲着。
“它还是变大的时候好看些。”她说完,瞳孔慢慢放大,奇怪道,“咦?怎么说大就大?”
萧青棠轻笑一声,从水里跨出,随手披上衣裳,单臂抱着她往卧室走。
天已黑了,姜溶只穿了件小衣趴在床上,萧青棠拿了药膏给她抹上。
床角放着的夜明珠微亮,萧青棠瞥一眼,随手拿起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再叫人寻几颗回来。”
姜溶没敢说话,翘起的腿也不敢摇了。
“不关你的事。”萧青棠俯身在她腰上亲了一口,“这夜明珠是苏绍钦给的,我们不要他的东西。”
“噢。”她往前爬了爬,趴在他腿上。
“饿不饿?想吃什么?让她们去做。”萧青棠抚了抚她的背。
她双臂枕在脸下,抬眸看他,报了几个菜名。
白日里刚经过那一遭,从上到下都是人心惶惶,侍女们屏息凝神,连呼吸声都不敢出,可进门一瞧,人俩却已和好如初了。
素雨往里看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下午那通闹腾,也不难猜出是夫人和外面的男子有了首尾。
这若放在旁的院子里早出大事了,可现下看来,二爷不仅没打算处罚夫人,反而与夫人更亲近了,看来以后还是得讨好夫人才有用。
翌日一早,两人都起了,叫了人进房侍候。
萧青棠正在给姜溶梳头,他那个大手怎么也盘不好,只能懊恼朝侍女招招手:“你们来。”
侍女拿起梳子站在姜溶身后,轻声询问:“夫人想梳什么样的?”
“给她盘起来,后面梳成髻。”萧青棠先一步答。
侍女眼瞳微动,上手梳头。
萧青棠站在后面端详,又吩咐另一个侍女:“你去大夫人那儿,请她派两个教导过的侍女以后侍候夫人。”
“是。”侍女躬身退下。
姜溶头已梳好了,转头向萧青棠:“好看吗?”
“好看。”萧青棠上前一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好看。”
“真的?”
“不信你问她们。”
姜溶又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个侍女。
“好看的。”侍女如同木偶一般回答。
“夫人生得好看,要这样脸全露出来才最好看。”素雨迎上来,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钗,插到她的发髻中,轻轻整理好长串珍珠流苏,“瞧,哪儿还能瞧得出是这朵海棠发钗好看,还是夫人更好看?”
她被夸得云里雾里,飘飘欲仙,眉眼都笑弯起来。
萧青棠见她开心,也忍不住跟着开心,摆摆手道:“下去领赏。”
“多谢二爷,多谢夫人。”素雨悄声退下。
侍女已将饭菜送上来,萧青棠牵着姜溶去用,刚坐下不久,徐氏送来的侍女便到了。
萧青棠给姜溶填了碗汤,漫不经心道:“将人带来吧。”
两个侍女走进,跪在一旁。
“叫什么?”萧青棠问。
“奴婢裁云。”“奴婢剪霞。”
萧青棠又朝姜溶说话,语气柔和不止一星半点儿:“记住没,以后这两个侍女服侍你,需要什么便指派她们。”
“嗯嗯。”姜溶正在往嘴里送汤。
萧青棠往她面前的碟里又夹了些小菜:“我若不在,她们带你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都要跟我说,记着了吗?”
她抬头,放下碗:“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只是说以后,总会有要出门的时候,你在家里莫又被人欺负了。”
“噢。”她垂下眼,有些不开心。
萧青棠看她一眼:“怎么了?”
她放下汤勺:“你去哪儿不告诉我,也不带我去。”
萧青棠好笑摸摸她的头:“无非是去宫里,或者出去查账看铺子。宫里规矩多,你是去不了的,去铺子倒是能带着你,下回带你一起就是。”
她这才多了些笑,又拿起汤勺:“好。”
“怎么这么黏人?”萧青棠笑着摇了摇头,看到地上两人,嘴角又收起一些,“你们以后只听夫人的吩咐,夫人叫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夫人性子纯真待人和善,若夫人提起你们的好,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可若我在夫人这儿听到一句委屈的话,你们也应当知晓后果。”
两个侍女齐声应是。
“好了,下去吧,在门外候着。”
用完膳,萧青棠又亲自带人去府里挑随从。
扫一眼几排随从,萧青棠从里选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
“你,出来,叫什么?”
“小的招福。”
萧青棠挑了挑眉:“不错,这个名儿不错,家中可还有人?”
招福跪伏在地,恭敬答:“回二爷的话,小的还有老母和几个兄弟姐妹,都在城外的村子里。”
“好。”萧青棠道,“我出银子将你母亲接来城里住,以后你来乌金院伺候。”
“多谢二爷,多谢二爷。”招福连连叩首。
萧青棠转头又叮嘱一遍姜溶:“以后就是这些人在你身旁侍候,若是他们敢忤逆你、带你去什么陌生的地方,你便与我说,记住了吗?”
“嗯,好,你已经说过了。”
萧青棠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还不知道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多说几遍你根本不当回事。”
她哼哼一声,没有反驳。
萧青棠牵着她往回走:“不是喜欢出去玩?我们明日就出去踏青,你去岁做的纸鸢都还没怎么玩过。”
“好!我要出去玩!”她跳起来,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晃晃荡荡蹦蹦跳跳,三月新春的燕子都不及她活泼。
第49章
“飞起来啦!飞起来啦!萧青棠!它飞起来啦!”
群山翠绿, 湖水碧玉,杨柳垂堤,柳絮纷飞, 两岸星星点点的野花盛放。
姜溶轻快踏在花丛中, 明黄色的裙摆随风起舞,如同翩然翻飞的蝶翅。
萧青棠大步跟在她后面,停在一处空旷草地, 握住她的手, 轻摇线轮, 鱼线越放越长,那只写有她们两个名字的纸鸢越飞越高,似被云托起,要突破天际。
有官僚子弟瞧见是萧青棠在此, 又难得见他这样出门踏青,便来与他套近乎。
“萧郎君。”那人上前行礼。
萧青棠微微蹙眉, 不动声色将姜溶往身后带了带。姜溶好奇, 在他身后探头探脑。
他干脆大大方方将人领出来:“内子,姜氏。”
那人恍然明了,神情恭敬, 急忙补上礼节:“噢噢,原来是萧夫人。”
萧青棠脸色稍霁。
“在下婚期在即,也不知是否有幸能请郎君作客。”那人立即从袖中摸出一封请柬,双手呈上。
“婚期?”姜溶有些好奇。
萧青棠看她一眼, 接了那请柬, 客套几句:“若有空闲一定前往祝贺。”
那人笑着应是, 又奉承几句,拱手行礼离开。
“什么婚期?”姜溶抬眸看萧青棠。
“就是他要成亲了, 定了个成亲的日子,邀请我去做客。”
“噢,这个呀,我知道的,我阿兄成亲时,我也吃了喜糖的。”姜溶笑起来,眉眼弯弯,“那我能去吗?”
萧青棠挑了挑眉:“你想去?”
“对呀,可以吃喜糖,我想吃喜糖。”
“行吧,你想去咱们就去吧。”萧青棠将请柬塞到她怀里,“那你自个儿收好,若是弄丢了便去不了了。”
她赶紧将请柬收到怀里,轻轻拍拍:“好,我收好了。”
萧青棠笑着拍拍她的头:“还放不放纸鸢?”
“我想去摘花了!我们去摘花吧!”她牵直他的手,将花篮跨在他手臂上,挽住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兴致盎然,“走!”
她踏方方正正的步子,萧青棠觉得太傻,不肯和她一起,慢慢悠悠扯在后面。
“这个颜色的好看!这个也好看!”
她摘一朵红的,又摘一朵蓝的,花篮里红红绿绿,不知像个什么,她偏觉得这样好看。
萧青棠觉得自己现在拎着花篮的样子傻极了,可又没法,只能照做。
这便罢了,要往头上插,他真不能接受,一直磨着,磨到上了马车,姜溶跪在座位上,拿着花篮,在他头上插满蔫儿哒哒的花。
他顶着一头的花,徒步回到乌金院,不一会儿整个府里便传开了。
府中议论纷纷,他也没有理会,若放到以前哪儿有这样的好脾气,早处罚人去了。
前几日闹出的那档子事很快被人遗忘,后院里的侍妾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天黑,萧青棠餍足后斜卧在床上和姜溶说话,侍女侍妾在一旁服侍。
萧青棠随口道:“小侄子要满月了,满月礼得备上。”
“噢,那把我的鲁班锁送给他吧。”姜溶漫不经心答。
“夫人,只送个鲁班锁可是不行的。”素雨接话。
姜溶抬眸:“那送什么?”
“金锁、金手镯、金项圈这些。”
“那都好贵啊。”她忍不住抱怨一句。
萧青棠好笑敲敲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小气?咱们又不缺这些。”
她不语,轻哼一声,抬头瞬间瞧见跪在萧青棠那边的向妙仪。
向妙仪总有意无意地看向萧青棠,眼神怪怪的,她看得有些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没有多想,又道:“行吧,那就给金项圈吧。”
萧青棠随手指了个人去办,转头看向姜溶:“你要不要?”
“要!”姜溶腾一下坐直。
“你们下去。”萧青棠摆摆手,将她搂过来,“要什么样的?”
她懒洋洋趴在他怀里,仰着脑袋畅想:“嗯……要上面有宝石的,还要有小铃铛,走起路来能响。”
萧青棠喉头滚动一下,将她往上搂了搂,垂首咬住她的唇。
“刚刚不是弄过了吗?”她没躲,双手攀住他的脖颈。
“再弄一回。”萧青棠一手护着她的后脑,一手控着她的腰,压着她躺下,“不愿意吗?”
她翻身,反客为主:“愿意。”
“来,坐上来。”萧青棠掐住她的腰,将她撑起来,往上放了放,“来脸上。”
“啊?”她一愣,双手撑在他头上,没敢往下坐,“我怕压死你。”
“不会。”萧青棠抓住她的腰一按,整个包裹住。
她瞪大了眼,随即整张脸都皱起来,酸麻得弯了腰,咬着唇哼哼唧唧不停。
萧青棠说不了话,只能看着她,眼中全是笑意。
她眼前昏花,魂儿都要飞走了,哪儿还看得见那些揶揄。
尖叫几声,她往前一摔,半个身子瘫在床上,萧青棠撑着她往下放,抹了一把下颌上的水,笑问:“舒服吗?”
她有些喘不过气,蔫儿哒哒趴在他胸膛上,哪儿还能回得了话?
萧青棠摸摸她的脸:“还能行吗?”
她没答话,萧青棠当她默认,托着她,步步紧逼。
“呜呜……”她埋头在他脖颈里小声呜咽。
萧青棠听得心揪起,蹭蹭她的脸,轻声问:“弄疼了?”
“不疼。”她吸吸鼻子,“就是酸。”
“那我继续?”
“好、好。”
萧青棠不敢太折腾,快速结束抱她去洗漱后早早休息。
办差的人快,没两日便将金项圈打了出来,刚好赶在满月宴前。
萧长聿袭承爵位,又在宫中任职,孩子满月宴自是不会不办,即便只有亲朋好友来,人也不少。
萧青棠不喜欢聚会,尤其是这种无聊的聚会,又没什么乐子可看,便提前一天带着姜溶去。
徐氏留他们用午膳,他是无所谓吃喝的,但姜溶非要留下吃饭,他也只好留着。
天稍暖一些,奶娘抱着孩子在小厅转悠,他不大有兴致,坐在院下的槐树遮阴处喝茶。
姜溶原和他坐在一块儿吃茶点,听见奶娘逗孩子,新奇得很,将剩下的半个茶点全塞进口中,鼓着腮帮子小跑过去,伸着脖子好奇张望。
“你想看便走近些。”萧青棠支着头,眼微眯着,余光却仍瞧着她。
她得到鼓励,回头看一眼,生生咽下那块茶点,脸被憋了个半红,转头去了奶娘跟前。
“笨死了。”萧青棠低声骂一句,眼中却是含着笑的。
姜溶没听见,跟奶娘说话去了:“这是嫂嫂的孩子吗?”
奶娘知晓和她和萧青棠的关系,不敢不敬:“回二夫人的话,是。”
“咦,他先前长得不是这样呀。”
“虽是才有一个月,但孩子长得快,比先前长开许多,看着自然是不太一样了。”
“他现在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好可爱呀。”她越凑越近,脸几乎要贴在小婴儿脸上,“他还好香呀,能让我抱抱吗?”
奶娘不敢擅自做主,又不敢拒绝,急忙左右寻人。
徐氏正好更完衣,从卧室走出:“给二夫人抱抱吧。”
“是。”奶娘低眉顺眼将孩子递出去。
姜溶小心翼翼接过孩子,轻轻晃晃臂弯,学着奶娘逗小孩:“啊啊,噢……”
孩子的大眼睛笑得弯起来,没牙的小口张着,往下掉口水。
“你好可爱,宝宝,你好可爱。”姜溶低头,轻轻在孩子柔软的额头亲亲。
“别看他这么小一点儿,抱着也要不少力气呢。来,让奶娘抱着吧,别累着你了。”徐氏将孩子接过去,送回给奶娘,牵着姜溶坐下,“你和二郎都生得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好看。”
姜溶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青糖鼻子好看,孩子鼻子长得像他才好。”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掩着唇笑,徐氏贴身侍女上前为她斟一杯果茶,笑道:“二夫人也催催二爷,早些要个孩子,总归我们夫人院里的仆妇丫头多少懂些生产,您瞧瞧哪几个看着面善?到时直接派去乌金院照顾您。”
“好,那我和他商量商量。”她一脸认真。
几个侍女丫鬟看见她便觉得有趣,都忍不住上前和她说几句,不一会儿她身边便围了一群人。
余光瞧不见了,萧青棠镇定起身,信步往里走。
侍女见他来,立即不动声色散开,默默让出位置。
他长腿一跨,坐在姜溶身旁,顺手抓起她的手放在膝盖上,佯装随口问:“在说什么呢?”
“在说孩子呢。”姜溶扭扭身子坐直,“我们要个孩子吧。”
屋里的人都想抬头去瞧萧青棠的神情,但没有人看,只有徐氏扫了一眼,没见他脸上有什么不满意。
他也的确没有什么不满,只道:“回去再说。”
姜溶点点头,没有再问,徐氏立即将话接过来:“城南秦家过几日有喜事,听闻你接了请柬?”
“似乎是有这事。”萧青棠漫不经心答。
姜溶却突然插话:“请柬?成亲的吗?我记得,请柬在我这儿,我要去的。”
徐氏笑答:“那秦家也给侯爷请柬,侯爷没有空闲,与那秦家也不是太相熟。不过既然收了请柬还是要送贺礼去的,刚好你和二郎要去,也省得再叫人去,你们帮着带上便好。”
“行,好。”姜溶郑重应下。
徐氏又看向萧青棠:“秦家的独子已拿着你接了请柬的事在外宣扬了,你也得注意一些,莫让他打着你名头在外做些什么。”
“多谢长嫂提醒,我会注意。”萧青棠并未放在心里,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秦家,掀不出什么大浪来,想去便去,没什么好怕的。
姜溶回院后便从箱底翻出请柬,对着日期看看,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萧青棠看得好笑,也没有拦她。
她算清楚了,转头要商量,却见向妙仪跪在萧青棠脚边奉茶,轻薄的春衫窄袖有意无意蹭在雪青色的裤腿上。
心头微堵,她弄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发作,大步走过去,往萧青棠腿上一坐。
窄袖被挤得一退,也没敢说什么,往后跪了跪。
萧青棠没有发觉,目光只停留在那双微微蹙起的新月眉上:“怎么了?”
“没。”姜溶脸垮着。
第50章
“都下去。”萧青棠朝外摆摆手, 指尖在她下颌轻轻摩挲,“不开心?”
“没。”她挣开那只大掌,别开脸去。
萧青棠盯着那黑漆漆的后脑勺, 嗓音带着些笑意:“不就是想去参加婚宴吗?我又没说不许。”
姜溶没说话。
萧青棠从身后抱住她, 双臂紧紧缠住她的身躯,在她耳旁轻声哄:“我哪儿惹宝宝不开心了?”
那串菩提珠紧紧抵着她,硬挺的胸膛也压着她, 像跌进厚实的棉花里, 堵住的心口通畅一些, 她摇了摇头:“没,我就是要跟你说请柬上的婚期要到了,我想去。”
“想去便去,不是说好了吗?”
“嗯。”她垂着眼睑, “我想要孩子。”
萧青棠微愣:“你知晓孩子是从哪儿生出来的吗?”
“哪儿?”姜溶扭头看。
“这儿。”
她被摸得猝不及防,身子忍不住一缩,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这个小洞里。平时我进去你都要哼哼半晌, 刚出生的孩子脑袋有手掌那样大,你能受得了吗?”
她抓住他的手腕,翻起他的手掌, 用手比划比划,眉头紧皱:“会坏掉吗?”
萧青棠亲亲她的脸颊:“我也不知。”
“噢……”她有点儿犹豫,“那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少有这样认真纠结的时候,萧青棠越看越觉得好玩儿, 忍不住逗她:“想好了吗?”
“还没还没, 你不要催我。”她气呼呼推开他的脸, 双手抱臂,一脸严肃。
晚上萧青棠装作要留在里面, 她吓得立即推搡:“不行!不行!我还没想好!”
萧青棠闷笑出声,腰都直不起来了。
姜溶气得蹬他一脚:“你走!”
“好了好了。”他抓住她的脚腕,仍笑个不停,“去洗洗,弄出来就没事了。”
“不要你,我可以自己洗。”姜溶甩开他,一脚踩在地上,腿一软,往地上去。
他急忙将人扶住:“慢些。”
姜溶哼一声,梗着脖子躺在他的怀里。
“脾气越发大了。”他笑斥一声,垂头在她脸上嗦一口。
“噫!”姜溶嫌弃擦一把脸上的口水,急声催促,“你快儿点!不要磨磨蹭蹭!”
“好好好,不是到了吗?这么一会儿也怀不上。”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任劳任怨抱她去清洗。
春夜,不冷不燥,姜溶腿一跨,压住萧青棠的腰腹上,双臂紧紧抱住他,很快睡着了。
下过一场雨,碧空如洗,花坛里的草似乎又绿一些,姜溶梳妆妥帖,随萧青棠一起踏上马车往城南去。
至城南便能听见隐约鞭炮声,到了主街刚好碰见迎亲的队伍,姜溶半截身子都要探出窗外,看着比成婚的新人还要激动。
萧青棠怕她摔出去,强行将她拽回来:“行了行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看也没多隆重。”
“可是很热闹哇,鞭炮声锣鼓声多喜庆呀,大家都很开心。”她瞥他一眼,“你根本不懂。”
萧青棠张了张口,答不上话来。
片刻,他将人抱回来,困在怀里:“没有这样隆重也可以吗?”
姜溶上下打量他一眼,没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是说。”他换了一个问题,“我要是没钱,没法儿给你买漂亮裙子买亮晶晶,没法儿给你换个法儿买好吃的,你还会跟着我吗?”
姜溶一脸奇怪:“那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你?没有吃的,我会饿死的。我可以回家,我娘会给我做好吃的。”
萧青棠心里堵得厉害,松了双臂,摆摆手:“继续看热闹去吧。”
他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方才为何会问出这样有病的问题?还问一个傻子这样的问题。
傻病大抵是会传染的,现下他就被染上了。
他泄了气,往后一靠,后脑轻轻磕在车上,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吃不起饭啦?”
睁眼,姜溶的圆眼近在咫尺,他没动,有些疲惫:“没,玩儿你的去吧。”
“噢……”姜溶往后退了退,又突然凑过来,“真的吗?”
萧青棠无奈扯了扯嘴角:“真的。”
姜溶认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你要是吃不起饭了,我让我娘也给你做好吃的。”
他笑了笑,心口顺畅很多,忍不住又问:“你爱我吗?”
“爱呀。”那眼神清明,看不出这爱到底是什么爱。
他颓丧抹了把脸,暗骂一声自己有病,稍稍坐正一些,不想再探究这些问题:“好了,吃得起饭,不用你操心,继续看热闹去吧,别把身子探出去,免得摔了。”
“好吧。”姜溶又凑去窗边看。
马车往前走,和婚车的路线要撞上,几个穿着喜庆春衫的小厮丫鬟捧着一把喜糖来,恭敬商议:“请夫人安,家中郎君成亲,可否请夫人停一停,让婚礼仪队先行?”
“行,你们先过吧。”马车缓缓停下,姜溶伸出双手要接那喜糖。
小厮还没见过她这样不守礼节的贵人,奇怪打量她一眼,将喜糖递过去,又问:“多谢夫人让路,夫人是哪家的,我家郎君备了礼,改日小的送去夫人府中。”
姜溶剥开一颗糖喂到口中,咬得咔嚓咔嚓响,一时想不起来:“我是、那个那个……”
“平南侯府。”萧青棠替她答。
“啊,对对对,我是平南侯府的。”
小厮往里看一眼,一惊,立即收回眼神。
萧家二郎从前总在这京城里晃悠,谁识不得?更何况前些日子大人总提起请柬送到他手中的事儿,只是谁能想到他真能来?小厮现下只后悔为何没好好看清车上的标识。
“见、见过萧大人……”小厮舌头都捋不顺了。
萧青棠没有理会,长臂一伸,放下车帘,和姜溶说话:“这样好吃?什么糖?”
“不知道,反正甜滋滋的。”
“我尝尝?”
……
小厮如坐针毡,偷偷抹了抹手心的冷汗,焦灼往婚车看,心中默默催促,终于是将仪队盼过去了。
他如释重负,急忙道:“婚车已过,还请大人慢行,小的先告退了。”
车里并未传来低沉的男声,不过马车缓缓移动了。
他松了口气,往后退几步,目送马车离去。
身后的几个丫鬟忍不住闲话:“看来传言是真的,萧二爷真宠了个傻子。”
“傻不傻的,也轮不到我们来说,若是传到萧郎君耳中,你还能好生生站在这儿吗?”小厮低斥一声,“还不快跟上仪队,若是婚礼出了什么岔子,你我照样不会好过。”
小丫鬟们一阵后怕,连连应是,不敢再议论。
接亲的距离不远,仪队也不长,很快便抵达秦府。
姜溶坐在车里,远远便瞧见人群之中穿着红衣的新郎官踏下骏马,朝喜轿大步走去,将新娘子迎了出来,要往府门去。
“快!快,我们快下车!免得一会儿看不到了!”她急得不得了,催催萧青棠,又催催车夫。
萧青棠按住她:“一会儿下车不许大喊大叫,是别人成亲,你明白吗?”
她瞅他一眼,有些不满:“我哪儿大喊大叫了?”
“没说你大喊大叫,只是提醒你一声。”
“噢。”她又瞅他一眼,到底是记在心里了,下车后端端庄庄站着,就连瞧见新人跨火盆也没喊,只是脸上的惊讶和欣喜藏不住。
鞭炮声又响,噼里啪啦火光一片,红的鞭炮纸四溅,落在戴着大红花的石狮子上,凶神恶煞全无,只剩娇憨可爱。
宾客一哄而上跟在新人后面,门口主人家热情邀请叙话,迎客先生高声报出来人名讳和送礼清单,喊到平南侯府时,周围人都不自觉看来。
萧青棠避开那些目光,牵住姜溶的手随着侍女不紧不慢踏入府门,往热闹处去。
正是吉时,厅中宾客不少,他带人站了个好位置,观赏新人行礼。
他对这些倒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他知晓,姜溶定十分好奇。他不让她来,她也会来,还不如一开始就选个好位置。
姜溶的确起劲得很,像与主人家认识一般,旁人跟着庆贺吆喝,她也跟着庆贺吆喝。
多亏她声音小,不算太引人注意,没太多人看他们。
礼成后,她要跟着去闹洞房,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萧青棠没法,只能跟着。
其他人哪儿是没注意到他们,是不敢多看,不过这一遭下来,众人忽然觉得,好像传闻中的萧二爷并没有那样不近人情?而且还挺接地气的?
要入席吃饭时,有几个胆子大的围过来了:“男女不能同席,刚巧内子也无人相识,不知可否与尊夫人结伴?”
萧青棠拧眉:“不必,我们不在此用席。”
姜溶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可是我想在这儿吃。”
那几人一怔,强忍着没敢笑。
萧青棠额角抽了抽,不好在外人面前训她,借口先行,将她牵到花坛后的无人处。
“家里什么没有?非要在这儿吃?那些人你都不认识,万一对你不怀好意该如何?”
“可是这里好热闹。”她瘪嘴。
萧青棠一时语塞,良久,无奈叹息一声,捏捏她的脸:“这里人多眼杂,又没有熟人,下回再有这样的热闹让长嫂陪你,好不好?”
“好吧。”她抿了抿唇,突然抱住他。
萧青棠一愣,双臂悬在空中:“怎么了?”
她压住上扬的嘴角:“萧青棠真好!”
萧青棠眉眼忍不住弯起,轻轻搂住她,鬼使神差、温声道:“好了,这是在外面呢,回去再抱。”
她松了手,笑眯眯抓住他的手指,摇晃着手臂,步伐轻快往外走。
侍女见他们要走,立即迎上来:“郎君不在此处用喜宴吗?”
“不了。”他摆了摆手,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笑意的。
“那奴婢送您与夫人出门。”
他没有拦,继续往外走。
姜溶有一肚子话要分享,已等不及了:“新娘子的衣服好漂亮,头面也好好看,金灿灿的。”
他倒是没太注意这些,只是觉得的确挺热闹的,现在后面的锣鼓还在响呢。
似乎成亲也挺好的。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