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你们听说了吗?郁仓郡霍家的五娘子正在招募护卫, 给的工钱极高,每个月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郁仓郡的人为什么要来我们高平招募护卫?”
“听说霍五娘子发现某个传记中提到海外有其他国家,霍五娘子好奇其他国家是什么样子, 便想出海寻找, 招募护卫就是为了在遇到海寇时保护她。”
“出海?那太危险了, 听说海寇个个都凶神恶煞,我可不敢去。”
“谁说不是呢, 这么危险的事, 应该没人敢做, 霍五娘子要失望了。”
“”
短短几日时间, 霍五娘子要招募护卫的事便在高平几个城池传开,茶楼饭馆总会有人提起此事。
与护卫的高危险性相对应的便是高到吓人的工钱。
要知道王府亲兵的月俸也不过一两银子, 这已经是极高的工钱。
更重要的是, 因为这次出海归期未定,霍幼云承诺凡是被选中的护卫,皆会在出海前发放半年的工钱,哪怕最后在半年内回来,也不会索回多给的工钱。
若是有护卫在出海途中丧命,每人会有二十两银子的赔偿金。
也就意味着,只要当了霍幼云的护卫,家里立刻就能得到一大笔钱, 哪怕最终出事,也有赔偿金保底。
这年头, 总会有人为了银子铤而走险。
在消息传开后,霍幼云便在高平城南门租了个小院, 专门用来招募护卫。
今日便是第一日。
小院外来应聘护卫的人已经排了长队,都排到了小巷外。
路过的百姓得知他们是来应聘霍幼云的护卫, 都惊了:“那么危险的事,你们也敢去?”
“我们都是烂命一条,只要能让家里好过些,死了就死了。”
他们敢把生死置之度外,主要是因为那二十两银子的赔偿金。
他们都是庄稼汉,除了有点力气什么都不会,自己的命能卖二十两银子,怎么也不亏。
听到这话的百姓没再多问什么,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小院内,测试已经开始,要求很简单,只要能举起五十斤的石锁即可,比起招募王府亲兵,这要求可谓是降低不少。
一般来说招募护卫,只要身强体壮就行,但霍幼云的护卫不一样,因为云煦泽会给他们提供兵甲。
只有能举起石锁的人,才能保证在穿着沉重的铠甲时,也能挥刀战斗。
这些只是初步考核,等上了船,他们还会穿着盔甲练习,以提升他们的耐力。
霍幼云对这群护卫的要求很明确,不需要他们多会打,只要能坚持到战斗最后一刻就行。
总不能敌人还没消灭,他们先因为力竭而握不住刀柄。
霍幼云带着面纱坐在木椅上,看着来应聘护卫的人一个个排队去举石锁,通过的人还不少,毕竟来应聘都是底层的庄稼汉,他们目不识丁,懂得不多,但因为干惯了农活,力气不小。
五十斤的石锁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太重。
祝云凌站在她身边,他才是这次测试的负责人,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略过,他主要观察他们的手掌和走路姿势,以此来判断这其中有没有习武之人混进来。
祝云凌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主要是因为他从来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
云煦泽从到了高平后就很低调,连高平家族子弟都有很多没见过他,更别提百姓了。
高平百姓都知道谨王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但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们并不知道。
而祝云凌来了高平后,前几个月一直在军营训练,后来跟在云煦泽身边,除了寿安坊的官吏,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就像他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没一个人认出来他是王府亲兵,更别提他谨王表兄的身份了。
霍幼云低声道:“祝郎君,可有可疑之人?”
为了掩人耳目,霍幼云不便称呼祝云凌的官职。
祝云凌摇头:“没有。看来没人把五娘子和殿下联系在一起。”
霍幼云轻笑一声:“招募一大批护卫只为了出海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国家,旁人只会觉得我因为亲事不顺被打击得失了智,哪里会想那么多。”
不得不说,霍幼云以往的经历,给了她发疯的借口。
即便是这些前来应聘的护卫,也是抱着陪霍幼云胡闹的心思来的。
祝云凌继续看向测试的人,道:“在高平不宜招募太多人,五百人便是极限。”
霍幼云皱眉:“五百人恐怕连船队都看顾不过来。”
云煦泽为她准备了百余艘沙船,霍幼云打算全部带走,只是这么多船目标太大,她已经打算等收集够货物后,就先让人把船运到南夷岛停着。
云煦泽早就派人掌控了码头,没有云煦泽的允许,没人可以擅自坐船前往南夷岛,如此一来也能尽可能地掩人耳目。
祝云凌道:“殿下早有打算,等到了南夷岛,会有三千南夷岛土著上船,他们都已归顺王府。”
云煦泽仔细考虑过要派多少人出海,当年郑和下西洋带了将近三万兵力,他不会派霍幼云去那么远,但即便是在附近海域航海,带的人太少容易被海寇一锅端。
思考许久,云煦泽才决定给霍幼云三千南夷岛土著,再加上招募的五百高平护卫,一百王府亲兵,总共三千六百人,足以保护船队安全。
霍幼云愣了:“新归顺的土著岂能信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云凌道:“南夷岛土著虽然桀骜不驯,但他们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们和陵越人一样重视族人,这三千人都是关校尉精心挑选出来,有族人的牵绊,他们不敢有二心。”
霍幼云却是不敢太相信南夷岛土著,她深知平衡的重要性,但现在队伍中南夷岛土著的占比太重,打破了平衡。
她沉吟道:“我听说王爷曾在年前击溃了一个陵越人部落,如今他们已经全部归顺王爷,比起南夷岛土著,我更相信这个陵越人部落。”
最起码陵越人对大康的敬畏更重,而且这个陵越人部落在高平待了几个月,对大康最起码有几分认同。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听话。
在霍幼云看来,南夷岛土著是带着野性的狗,而坚石部落是已经被驯服的狗。
祝云凌看了她一眼:“我会把五娘子的话转告殿下。”
“有劳祝郎君。”
招募护卫的测试一直进行到傍晚才停止,让其他人明日再来,祝云凌便回了谨王府。
云煦泽正好在陪章丰钊用晚饭,见祝云凌回来,便招呼道:“表兄,一起用饭。”
祝云凌推辞道:“卑职已经用过了。对于船队护卫的事,霍五娘子不相信南夷岛土著,她想让坚石部落的陵越人当护卫。”
云煦泽手下一顿:“本王倒是把坚石部落给忘了。”
坚石部落的陵越人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他们凭借在王府借的钱,已经盖好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比起新归顺的其他部落陵越人和南夷岛土著,坚石部落确实更可信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云煦泽还记得坚石部落的族长乌白是个聪明人,霍幼云一个人能力有限,若是有人能帮她出谋划策,这次航海会更加顺利。
而且乌白是陵越人,云煦泽不用担心乌白夺权。
沉吟一会儿,云煦泽道:“那便让乌白选出来两千青壮随五娘子出海,南夷岛那边让景彰选出两千土著,由大石带队,如此一来,有陵越人牵制南夷岛土著,五娘子应该可以放心了。”
“诺。”
祝云凌转身离开去传达云煦泽的命令。
章丰钊等祝云凌离开才道:“船队中有这么多陵越人和南夷岛土著,王爷能放心?”
云煦泽揉揉额头:“不过是无人可用的妥协罢了。本王会给那五百护卫提供五百副兵甲,再加上一百王府亲兵,就是六百甲士,想来能震慑住他们。”
“不论是乌白还是大石,都是心向本王之人,他们的族人家眷都在本王的控制中,如果这般他们还有二心,那本王今后该如何信任陵越人和南夷岛土著?”
“他们但凡聪明一点,就不会做出连累族人的事。”
云煦泽并没有胡说,乌白和大石便是如今陵越人和南夷岛土著的代表。
他已经接受了这两人的效忠,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代表着云煦泽对这两个族群的认知,他们若是反复无常的小人,那这两个族群在云煦泽心里也会被标记为不可信。
章丰钊明白云煦泽的意思,道:“希望他们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坚石村
这里是坚石部落新的族地,离盐场并不远,这附近没有可耕种的土地,所以坚石村的陵越人都没有地种,不过他们本来也不会种地,并不想高平百姓那般渴望土地。
他们依旧在盐场工作,得到的工钱足以养活家人,甚至还有富余。
坚石部落的人都对新生活很满意,每日干完活后都会进高平城逛一逛,他们身上穿着大康人做的衣服,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只要他们不开口说话,就没人认得出来他们是陵越人。
他们对城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更欣喜这种光明正大走在人群中的感觉,更得意于其他部落陵越人羡慕的目光。
因为坚石部落早就归顺谨王府,他们目前是陵越人中待遇最好的,不仅有谨王府给他们盖的房子,还有稳定的工作,每天吃得饱穿得暖,还有心思玩乐。
这几乎是所有陵越人梦想中的生活。
但刚刚归顺谨王府的陵越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云煦泽现在安排不了他们,只能暂且给他们提供粮食。
至于能赚钱的活计。
如今只有一个小型铁矿需要开采,但这个只需要几百人,一个小型部落就够了,其他部落依旧没事做。
因为无事可做,山中的陵越人下山后都会到坚石村做客,听着坚石部落的族人说着谨王的种种行为,畅想自己未来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在其他人闲聊时,族长乌白刚刚送走王府的使者。
出海!
听完使者传达谨王的命令,乌白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
哪怕久居深山,乌白也知道大海的可怕,听说人类都不能在大海中久待,否则很容易被大海吞噬。
但现在云煦泽要让带着两千青壮出海,乌白下意识觉得云煦泽这是要让他们送命。
可听说领队出身世家,负责护卫船队的是谨王表兄,乌白的想法又变了。
乌白觉得云煦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送自己亲表兄去送死。
这就意味着云煦泽觉得这次出海并没有很危险。
最起码云煦泽没有故意送他们去死的想法。
乌白虽然没见过云煦泽,可在盐场待了几个月,他听说了云煦泽的种种举措,那些事情都表明,只要是云煦泽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王府的命令他拒绝不了,他只能相信云煦泽。
次日,正好是盐场给众人放的一日假期。
乌白让族人在村里的广场集合,因为云煦泽不让他出海的时透露出去,他便编了个理由:“王爷收服了南夷岛,但南夷岛土著桀骜不驯,不听王命,因此王爷特命我从族中选出两千青壮去南夷岛协助王府镇压南夷岛土著,你们可有愿往的?”
“我想去!”
乌白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个族人站出来表示自己想去。
乌白愣了,他还以为族人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并不愿再折腾呢。
“族长,选我吧,我每天都会闲出病来了。”
“我也是,我出去找活计,但我什么都不会干,人家根本不用我,还不如去替王爷办事。”
乌白仔细看了看主动请缨的族人,发现他们大多是因为不会制盐,只能被家里婆娘养活的人。
乌白大概明白他们主动请缨的原因,他们骨子里就不是安逸的人,比起在家里带孩子,他们更渴望拿起弓箭。
“我只需要两千人,强者为先。”
坚石部落有数千青壮,大半的族人都想跟着乌白去南夷岛,很明显超了名额,需要他们打一场。
这倒是出乎乌白的意料,他还以为要费番口舌才能说服他们呢。
陵越人都崇尚强者,乌白也不担心他们阳奉阴违,让他们自行去比试,他则走到乌铁身边:“你不去?”
乌铁可不是安分的人,乌白一直认为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他。
乌铁挠挠头,憨笑道:“我娘子有孕了,我得陪着她。”
乌铁如他之前想的那样,在盖好房子后便娶了娘子,不过并不是高平人,两方之间的隔阂没那么容易消除。
他娶的是其他部落的女子。
不只是乌铁,坚石部落其他的单身青壮都娶了娘子,在高平陵越人中,坚石部落的青壮已经成了香饽饽。
乌白瞪大眼睛:“你才成亲一个月吧?”
这效率高得吓人。
乌铁笑得有些得意:“我比较厉害。”
乌白:“”
说你胖还喘上了。
“那你便留在族中,帮我看好族人,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乌铁点头:“好。”
霍幼云要招募护卫,又要收购货物,一时半会儿启程不了。
云煦泽除了一开始关注了几天外,就任由霍幼云自行安排了。
他现在的心神都放在清匠司研究出的曲辕犁上。
阳胥不愧是洛京的清匠少监,在云煦泽提供思路的情况下,他带着清匠司的工匠一点点尝试,几乎把原本的直辕犁各部件换了个遍,终于研究出了曲辕犁。
为了尝试曲辕犁的效果,云煦泽便带着阳胥等人来到城外王庄,在王府的地里实验最合适不过。
云煦泽让佃户牵出来一头牛,给牛套上曲辕犁,同时让一个佃户握住曲辕犁的犁梢,按照直辕犁耕地的操作驱使牛前进。
刚开始前进,佃户便惊喜道:“王爷,这曲辕犁耕地比直辕犁轻松很多,不需要草民太用力。”
云煦泽对此早有所料,吩咐道:“换个方向。”
佃户听命,用鞭子指挥牛变向,没有一点僵硬感,随着牛换方向,曲辕犁自然而然跟着变向,佃户发现犁梢变得灵活很多,不像直辕犁那样需要人力变向。
云煦泽道:“不愧是阳翁,果真把曲辕犁发明出来。”
阳胥却无得意之色:“那古籍的作者当真是奇人,竟有如此奇思妙想,若是还在世,真想见一见他。”
云煦泽笑笑:“本王也想见一见这位奇人。”
只可惜永远不可能见到。
简单实验后,曲辕犁没有一点问题,也达到了仅靠一牛一人耕地的效果。
为了谨慎起见,云煦泽把曲辕犁留给佃户,让他们多用一段时间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便打算在高平推广,然后就大量制造曲辕犁,送往南夷岛。
关景彰已经快要平定南夷岛全境,等确保南夷岛没有危险后,云煦泽就要准备移民的事宜。
朝廷的圣旨到了高平,云煦泽已经知道永昭帝把南夷岛并入他的封地,还给了他六千郡兵的名额。
如此一来,云煦泽便是南夷岛名副其实的掌控者,他不需要再小心翼翼。
云煦泽平定南夷岛的事迅速传开!
造船工坊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班加点造船,免得到时候移民不够用。
按照云煦泽的计划,移民的主要对象依然是陵越人,不过他还是在高平各城池张贴告示,告诉百姓移民南夷岛的事,若是有高平百姓主动报名,官府会安排好一切。
但自从云煦泽让高平商户收购蔗糖后,高平百姓的生活大大改善,他们并不想远离故土。
而且南夷岛都是土著,百姓去了那里举目无亲,虽说有官兵护卫,但他们还是没有安全感,基于种种原因,告示张贴后,没有一个高平百姓愿意去南夷岛。
与之相对的,便是陵越人移民热情极为高涨。
因为云煦泽承诺,凡是移民到南夷岛的陵越人都可以得到一块田地,会有专门的人教他们怎么种地。
而且他们会和坚石部落有一样的待遇,官府会借钱给他们盖房子,没有利息,十年内还清即可。
也就是说,只要去了南夷岛,他们就能过上和坚石部落一样的生活,不用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再加上那些部落族长早就跟族人透露过消息,因为高济才一问他们愿不愿意到南夷岛居住,得到的答案不是愿不愿意,而是什么时候搬。
那兴奋的表情就仿佛高济才只要一答应,他们立刻就能拎包上船。
高济才被陵越人的热情吓到了,只得把也至族长拉出来,道:“也至族长,本官需要你帮忙统计此次愿意移民的部落,每个部落单独成册。”
也至道:“草民明白。只是草民有一事要禀报。”
“何事?”
“邻郡的陵越人也听说了移民的事,他们想问他们能不能也去南夷岛?”
云煦泽收服陵越人的消息传开后。其他郡县的陵越人便偷偷派使者接触高平陵越人,他们本意是想劝高平陵越人不要轻易相信大康人。
可随着云煦泽如何对待陵越人的消息传开,其他郡县的陵越人反而动摇了心思,只是云煦泽还没安排好高平陵越人,那些人才暂时没有动静。
如今听说云煦泽平定了一个海外小岛,听说那小岛有三个高平郡大小,听说那小岛上有肥沃的土地,还听说谨王殿下有意迁百姓去南夷岛,所有去的百姓都能分到地。
那些陵越人听说了越来越多的消息,便彻底坐不住了,纷纷派人和也至等人接触,希望能通过他们和云煦泽搭上线,让他们也去南夷岛居住。
高济才和云煦泽早就预想过这种事情的发生,道:“南夷岛是王爷的南夷岛,南夷岛上的所有人都是王爷的子民,其他郡县的陵越人若想去南夷岛,先要向王爷效忠,今后要听从王爷的安排。”
“若是他们能同意,便可来此见本王。”
南夷岛确实需要大量人口,但云煦泽需要是听话的人,若是桀骜不驯的反骨仔,云煦泽宁可不要。
也至道:“草民会转告他们。”
临近四月,南夷岛有大量荒地需要开垦,为了不影响今年的播种,关于移民的计划,要在接下来一个月完成,总要预留给百姓开垦荒地和种植的时间。
高济才和云煦泽商议后,决定先把高平的数万陵越人迁到南夷岛,让他们先去开垦荒地。
给陵越人和土著分配土地,需要大量官吏,云煦泽只能把王府和郡衙的一半官吏送到南夷岛,让他们暂且先处理南夷岛的事。
就这么东挪挪西凑凑,云煦泽愣是生出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
忙了一天,云煦泽到晚上才有喘口气的机会,他就藩将近一年,哪怕在一开始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没忙成这样。
可最近因为人才短缺,常常需要他调度官吏,哪里应该分配多少人,哪里又需要抽调多少人,这些事情都需要云煦泽安排。
蒋晟阳已经去南夷岛统筹全局,祝云平还在支持修路,每日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云煦泽想抓壮丁都抓不到。
但即便忙成这样,他还是去清云院见了章丰钊。
“先生,本王觉得时机到了。”
章丰钊看他:“什么时机?”
云煦泽道:“在将要开学的书院中新增一门课程,专门培养能做事的小吏。”
章丰钊皱眉:“为何要在此时挖世家根基?”
“因为人才不够用了,本王已经调了各家族子弟以及王府和郡衙的一半官吏,只能勉强维持南夷岛的管理。可陵州还有近百万陵越人还没移民过去,到时候官吏肯定不够。”
“世家出不了足够人才,只能支持本王自行培养小吏,本王没打算挖掉世家全部的根基,就如同商税司一般,本王只培养小吏。”
章丰钊思索此事的可行性,道:“现在才开始是不是晚了点?”
接下来几个月,南夷岛的人口会越来越多,云煦泽没那么多时间。
云煦泽道:“是有点晚,所以本王打算将招生范围扩大,不仅局限在高平,但只允许识字的寒门子弟和普通百姓报名。”
如此一来,可以杜绝世家子弟对高平进行渗透。
“这门课程会由官吏担任教书先生,针对性地教他们如何做事,如此一来,只要一两个月便能培养出一批合适的小吏。”
南夷岛那边其实不需要多厉害的人才,只是因为陵越人和土著都是不识字的野蛮人,需要有人约束他们。
这个灵感还是来源于后世的速成班。
章丰钊虽然不知道速成班,但他明白云煦泽的意思,道:“王爷要先说服三大家族。”
章丰钊如此说便代表此事有可行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煦泽深吸一口气道:“本王明日便约见三大家族的家主。”
次日一早
窦林鑫三人都接到了云煦泽要叫他们的命令,三人不敢迟疑,连忙坐马车前往谨王府,最终三人在王府门口汇合。
走进王府,窦林鑫低声道:“你们可知王爷有何事找我们?”
自从云煦泽掌控高平后,窦林鑫这个郡丞就成了摆设,基本上就是云煦泽怎么吩咐他怎么做。
最近因为调了一半官吏去南夷岛,窦林鑫才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李振杰摇头:“不知。”
他的两个儿子都有事要忙,忙得就差住在官署了,根本没有给他说什么事。
窦林鑫又看向高德瀚。
高德瀚同样摇头,他对高平早就没了之前的掌控力,最起码寿安坊的事他就一点都不知道。
窦林鑫一脸失望。
三人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议政殿,云煦泽正在等他们。
“拜见王爷。”
“免礼,三位坐下吧。”
“最近因为南夷岛一事忙得晕头转向,多亏各家族派出家族子弟,才没让南夷岛乱起来,待南夷岛稳定后,本王会论功行赏。”
“王爷言重了,这都是我等的分内之事,因为王爷派兵平定南夷岛,让高平在大康扬名,我等该感谢王爷才是。”
云煦泽摆手:“高平是本王的封地,这都是本王该做的,不过,接下来恐怕还要几位家主帮忙。”
“王爷请吩咐。”
“已经有外郡的陵越人找到济才,他们愿意归顺本王,以此得到移民南夷岛的机会,你们也知道南夷岛太大,正是需要人口的时候,可只是安排现在的那些人,本王手底下的人手便已经捉襟见肘,若是再接纳外郡的陵越人,南夷岛怕是要乱起来,因此本王需要各位家主再派些家族子弟协助本王管理南夷岛。”
“这”
“三位放心,本王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窦林鑫苦笑道:“王爷,非是我等不愿听命,实在是家中已经无人可派。”
自从收服南夷岛后,云煦泽先后召集了好几次高平的家族子弟去南夷岛做事,已经把高平各家族掏空了。
云煦泽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面带惊讶道:“无人可派?那其他家族呢?”
李振杰和高德瀚齐声道:“我等家中亦是如此。”
窦林鑫道:“其他家族早在上次王爷征召时便无人可派了。”
他们连旁支庶子都派出去了,实在是凑不出来人了。
云煦泽怔然:“那该如何是好?如今找济才的便有数万人,今后怕是会更多,让本王去哪里找人管理他们?”
三大家主也是心里发愁,南夷岛要是乱起来,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之前为了让他们出人管理南夷岛,云煦泽可是允诺了他们一些好处的,这些好处兑换的前提是云煦泽把南夷岛稳定下来。
不提那些隐藏起来没被找到的土著,仅是逐渐投靠过来的陵越人,他们就快管理不过来了。
说到底,高平只是个偏僻郡城,这里的人不多,家族势力也不大,根本找不出来那么多人来。
云煦泽皱眉:“莫不是要让外郡世家介入进来?”
“万万不可!”
窦林鑫连忙劝云煦泽打消这个念头:“王爷,一旦有外郡世家介入,必然会引来更多的世家,到时候南夷岛就不一定属于王爷了。”
如今南夷岛拒绝一切外郡世家介入,其他人根本奈何不了云煦泽,可一旦云煦泽开始妥协,那以后发展就由不得他了。
“可南夷岛需要大量官吏管理,三位家主可有对策?”
他们哪有对策,他们总不能大变活人。
议政殿内沉默了许久,云煦泽道:“不能让外郡世家介入,那便只能行非常事了。”
“王爷有何对策?”
“高平书院马上要开学,本王欲增添一门小吏培养课程,由官吏担任教书先生,专门为王府培养管理南夷岛的小吏。”
听到这话,三大家主顿时想起商税司的小吏,莫名觉得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很难不怀疑云煦泽是早有准备。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把外郡世家引进来。
窦林鑫道:“王爷,即便是如此,恐怕也凑不够足够的小吏吧?”
他是高平郡丞,对高平的情况很了解,像云煦泽提出的小吏培养课程必然需要识字的人,而且还要有一定的头脑,除去家族子弟,符合要求的人并不多。
云煦泽道:“所以要把范围扩大,不能仅在高平招生。”
“王爷”
“你们放心,本王会下令限制学生身份,只允许寒门子弟和普通百姓报名。”
也就是说世家子弟一个不要。
窦林鑫这才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世家子弟就行。
高德瀚则道:“王爷,若是直接让他们成为小吏,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高翁有何良策?”
“不如给他们设置三月期限,只有做得好才能正式成为小吏。”
好家伙,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实习期吗?
云煦泽脸色古怪地看了高德瀚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王爷觉得如何?”
“本王觉得高翁此计甚妙。”
小吏虽然只是官员的最底层,但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确实需要考核。
云煦泽道:“既然三位家主没有异议,窦郡丞尽快张贴告示,把消息传出去,半个月后书院就要开学,总不能到时候这门课程还没有学生。”
“诺。”
窦林鑫应声。
因为实在无人可派,再加上外郡世家的威胁,三大家族很轻易地便同意书院增设小吏培养课程。
虽说这次只是为了应急,但云煦泽深知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很难堵住。
何况南夷岛将来会是重中之重,他不可能全扔给那些家族子弟处理,他将来会逐渐把那些家族子弟调回来,要知道那些家族子弟是被借调去的南夷岛,并没有官职。
这一点,云煦泽刻意忽视,各家族也不知是忘了还是不好提,他们也没为自家子弟讨要名分。
不过方才高德瀚的话让云煦泽更倾向他们是不好提,高德瀚口中的考核就是变向为那些家族子弟讨要名分。
云煦泽不是个吝啬的人,只要那些家族子弟能办好事,他不介意给他们一个小吏的名分
郡衙的速度很快,高平的百姓很快就得知书院新增了一门课程,专门培养管理南夷岛的小吏。
告示上写得很清楚,只要识字的人,只要不是家族子弟皆可报名,只要能顺利在书院毕业,便会被派人南夷岛管理土著和陵越人。
只要通过三月的考核期便可以正式成为小吏。
一时间,识字的百姓激动了,哪怕只是认识几个字的人也去报了名,虽说通过的可能性不大。
但万一呢?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开始往周边郡县传播,并且传播消息的人着重强调书院招收学生只要符合要求便可,不仅限于高平百姓。
也就是说其他郡县的百姓亦能报名。
这一点其实已经得到了证实,因为在之前的考核中,已经有外郡百姓成功通过了墨学考核,得以进入书院学习墨学。
也因此,没人质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
一时间,其他郡县的寒门子弟狂喜,他们都觉得这个机会是为他们准备的。
他们的学问比不上世家子弟,可比普通百姓却是强得多,他们四处托人找关系,就为了能在某个县衙当个小吏,却总是四处碰壁,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得到消息的寒门子弟生怕错过考核,连忙收拾行李,直奔高平而来。
俗话说有人欢喜便有人忧愁,得知这个消息的世家却都愁眉苦脸。
“高平的世家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谨王下这样的命令,书院出面培养小吏,那今后还需要我们各个家族吗?”
“狗屁的高平三大家族,就是个摆设,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我之前派人私下联系他们,他们竟然话都不让说完,就把我的人赶了出去,一群胆小鬼。”
“我们该如何是好?虽说只是培养小吏,可终究还是打破了以往的惯例,我们就这么看着?”
“唉,不看着又怎么样?高平被谨王经营成铁板一块,连高平三大家族都不向着我们,我们在高平什么都做不了。”
“要不上书朝廷?”
“没用的。高平是谨王的封地。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谨王不把高平卖给胡人,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听到这话,凑在一起考虑对策的众家族沉默了。
“要不,我们去找郡守,让他派兵把守各个要道,不允许郡内百姓去高平。”
“郡守不可能同意。若是被那些人告到朝廷,我等岂能有好下场?”
无缘无故阻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若是被永昭帝知道,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完全是上赶着给永昭帝递把柄。
“那该如何是好?”
“算了,谨王再有能力影响的也不过是高平,与我们关系不大,他想折腾便折腾吧。”
思来想去没有良策的众人,只得不甘心地任由云煦泽折腾。
他们奈何不了高平的云煦泽,同样的,云煦泽也影响不了其他地方。
各郡的基石永远是各大家族,至于那些寒门子弟和普通百姓不过是蝼蚁罢了,挥手可灭,没必要把他们放在眼里
书院负责考核的皆是王府官吏,这次招生不限人数,哪怕来了一千人,书院也全部收下。
新课程招生只有两个要求,一要识字,这个识字并非只是认得几个字,而是要读过书,二就是要有头脑,也就是要有做事的能力。
毕竟是培养小吏预备役,呆头呆脑可不行。
云煦泽把所有的要求都交代清楚,在王府的全力支持下,轰动陵州的招生便开始了。
第 52 章
就在陵州各郡的寒门子弟汇聚高平时, 南夷岛也在紧张忙碌中。
通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南夷岛土著已经按照部落登记造册,原本的大部落被关景彰一网打尽, 直接打残了。
那些顽固不化坚决不臣服的土著全部成为俘虏, 被安排去建城, 云煦泽有意在南夷岛建三座大城,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 这批俘虏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死硬份子终究是少数, 大多数土著都在武力威胁下选择投降。
经高平官吏登记造册后发现臣服的土著共有二十几万人, 这个数目震惊了众人。
不是太多, 而是太少了。
经过考察,南夷岛土壤肥沃, 若是全部开垦, 足以养活数百万百姓,可南夷岛土著竟然只有二十几万人,就这么点人他们还总不是吃不饱穿不暖。
哪怕加上最近迁来的高平陵越人,南夷岛的人口也不到三十万,这些人并不能满足开发南夷岛的需求。
不过云煦泽早就说明后续还会有陵越人陆陆续续迁来,南夷岛的官吏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现在的这些人安排部落族地以及分配田地。
这些土地全都归王府所有,土著和陵越人分到的只是土地的使用权,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权买卖土地。
世家们如果想要买地, 只能找云煦泽买。
高平各家族不是没想过找云煦泽买地,但云煦泽的态度很明确, 在安顿好南夷岛百姓之前,他不会卖地。
因为城池还没建好, 蒋晟阳带领的高平众官吏便先在原本的大部落寨中办公。
蒋晟阳把族长住所设为议事堂,这段时间他们都在这里议事。
“从今天开始, 要给各部落分配土地,按照王爷的吩咐,土地按照人头分配,成人每人五亩地,孩童每人两亩地。不论什么身份,都必须按照这个标准来。”
众官吏应声:“诺。”
“朝廷已经把南夷岛划分为三郡,我们如今所在便是零阳郡,分配土地便先从零阳郡开始,如今南夷岛的这将近三十万百姓全部登记为零阳郡户籍,从今天开始他们只有这一个身份,不得再称呼其为土著和陵越人。”
“从他们归顺王府的那一刻,他们便是王爷的子民。”
这是云煦泽特意吩咐的,想要增加土著和陵越人的归属感,得从方方面面做起,但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己方对土著和陵越人的称呼。
蒋晟阳继续道:“他们皆是以部落形式群居,姑且便把部落当成村庄来处理,每个部落的土地分配在一处,给他们划分部落族地。王府已经在招募工匠来教他们盖房子,水泥和红砖也会优先给他们提供。”
对待南夷岛的众人,王府的政策都是一样的,有钱可以跟王府求购水泥和红砖,没钱的可以和王府借贷,十年内还清即可。
至于盖房子,现在没那么多工匠,只能教他们怎么盖,剩下的只能他们自己来。
三十万人居住的房子,云煦泽就算把陵州的工匠都召来,恐怕也不够用。
还好如今只是四月份,只要不下雨,百姓随便盖间茅草屋都能住,在入冬前肯定能把房子盖好。
“清匠司已经发明了一种新型农具,名为曲辕犁,只需要一人一牛便可以完成耕作,王爷正在让清匠司大力制造曲辕犁,届时会有人来教他们怎么使用曲辕犁耕种。”
不论是陵越人还是南夷岛土著,他们都不会种地,这就必须得有人教他们。
不过这一点很容易解决,高平百姓们都会种地,云煦泽已经让人出了告示,招募高平百姓去南夷岛教人种地。每个部落只需要安排几十到一百个人便可以。
目前百姓已经招够了,他们正在跟着王府佃户学习怎么使用曲辕犁,等他们学会,才会到南夷岛教那些人怎么种地。
高平的甘蔗一年一熟,除去种地和收成的那一个月,高平百姓其他时候都是农闲时,如今有机会赚钱,而且还只是教人种地,他们一个个热情得不行。
告示只张贴了一日,就招够了人。
蒋晟阳把分配土地的重点一一告诉手下的官吏,随后官吏们便各自拿着登记册去分配土地
在南夷岛分土地时,云煦泽正在王府和祝云平等人议事。
商议的便是南夷岛三郡的六千郡兵名额。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仅靠高平一郡,招不到那么多郡兵。
按理说郡兵应该是服兵役的百姓一年一轮换,且不说高平总共就那么些人,每年还要出两千高平郡兵,现在如果再加六千,那就一年八千,高平凑不出来那么多人。
更何况,云煦泽想的是招募六千郡兵,并不想用役兵。
南夷岛今后会很重要,为了起到震慑作用,那些每年一轮换的役兵肯定不如精兵更有震慑力。
而且等南夷岛发展起来,每年的税收就能让王府赚得盆满钵满,完全养得起六千郡兵。
但问题是云煦泽养得起,可在高平招募不到那么多人。
一般来说在一个地方,百姓和士兵的比例最大不能超过十比一,以高平的能力顶多出一万兵。
而云煦泽已经招了三千亲兵,再加上两千郡兵,这就占了一半。
但现在高平很忙,又是修路又是开发多峰山,大部分百姓都变得忙起来,而且郡兵又要长时间驻扎在南夷岛,这就意味着百姓需要背井离乡,高平的青壮真不一定愿意当兵。
在云煦泽心里,也不愿意招募六千高平人当郡兵,他更偏向于以夷制夷。
如今他们便是在商议此事。
祝云平道:“殿下,高平招不到六千郡兵,但南夷岛刚刚归顺,全用南夷岛的人恐怕会让滋生不臣之心。依下官之见,郡兵的各军官必须用高平人,底层士兵可以在南夷岛招募。”
“不可!”
高济才率先出声反对:“南夷岛土著和陵越人相似,他们都崇拜强者,想要让他们乖乖听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服他们,若为了安稳,强行打压他们,恐怕会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反心。”
“而且想要让他们认同大康,最起码要在明面上维持公平,六千郡兵的军官必须通过比赛确定,只有让他们心悦诚服,才能管好这帮人。”
李浩应质疑道:“那些人都是不识字的野蛮人,他们不曾读过书,也不懂兵法,他们如果当军官,懂得怎么管理下属吗?”
在军中拳头大会被人敬畏,但并不代表不需要脑子。
最起码军官应该是有脑子的人担任。
高济才道:“我所说的比赛并非只有单打独斗,还有排兵布阵,甚至还可以设计其他类型的比赛,只要能堂堂正正得打败他们就行。”
他的意思很简单,要在明面上让南夷岛的人挑不出错。
但王府是主办方,拥有最终解释权。
金旭尧道:“不如这样,我们可以给每个土著和陵越人军官配一个副手,平时的日常公务都由副手处理。”
云煦泽道:“旭尧的办法不错。”
高济才的办法其实也不错,可他忘了除了云煦泽最初带来的一百亲兵,其他亲兵根本不懂兵法,更不懂排兵布阵,郡兵自然也做不到这一点。
堂堂正正地比武,肯定是土著和陵越人有优势。
但云煦泽不可能把六千郡兵都交给他们管理,但又不能强行打压他们,安排副手就成了最优的选择。
既能在明面上保持公正,又能掌控郡兵的情况,不至于让他们失控。
云煦泽道:“从王府亲兵中选出五百人管理南夷岛三郡的郡兵,再在高平招募两千五百人,剩下的三千人全在南夷岛招募。”
高济才道:“那王府亲兵缺额的五百人可需要补充?”
“不需要,那五百人依旧是王府亲兵,等郡兵成长起来他们便回归。”
南夷岛毕竟都是土著和陵越人,云煦泽打算根据他们的表现,一点点增加郡兵中土著和陵越人的比例,想要让他们真心地融入大康,就要给他们适当的信任。
当然,云煦泽不会傻乎乎地完全放权,不管什么时候,郡兵中的管理层都得是他的心腹。
见云煦泽已有决定,众人便没有再劝。
高济才道:“王爷,何时安排外郡的陵越人迁到南夷岛?”
云煦泽道:“此事不急,先等晟阳他们安排好南夷岛目前的三十万人。到时候把所有愿意去南夷岛的陵越人全都迁过去,你让那些已经归顺的陵越人多去打探其他部落的口风,告诉他们最近只有一次移民机会,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云煦泽有意给外郡的陵越人施压,免得他们以为南夷岛缺人,就觉得只要他们愿意归顺王府就会收。
他此言并非故意恐吓那帮人,短期内他只会再集中移民一次,南夷岛现在已经管理不过来了,在南夷岛稳定下来前,他不会再考虑移民。
高济才道:“下官遵命。”
“多峰山可还发现其他矿产?”
高济才摇头:“多峰山并无其他矿产,倒是有不少果树,味道都不错。”
云煦泽笑了:“这也不错,等陵越人都迁去南夷岛,便让百姓在多峰山种果树,那么大的多峰山应该能种不少果树,百姓也能多一项收入。”
“王爷时刻念着百姓,实乃百姓之福。”
云煦泽又看向祝云平:“表兄,路何时能修好?”
祝云平道:“根据目前的进度,还需要三个月。”
如此一来,等路完全修好得到下半年了,这还是有水泥在,若是没水泥速度会更慢。
“按照殿下的要求,通往安州方向的路已经修好,往安州运送水泥更方便了些。”
马车在土路和石路上的速度完全不能比。
云煦泽道:“只是高平一郡的官路罢了,影响不了什么。”
高平就这么点路程,对于总路程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
祝云平却道:“这毕竟是王爷的心意,北军护送水泥的校尉托下官向殿下道谢。”
哪怕只是省半天的时间那也是好的。
李浩成道:“百姓们通过官路到县城更加方便,下官走在街上都能听到百姓们赞扬王爷。”
一部分路已经修好,率先享受到修路好处的百姓,个个都对云煦泽感恩戴德。
李浩应则道:“高平修路的消息已经传到外郡,上个月来高平的商队明显多了一些,等高平的路完全修好,相信会有更多的商队愿意来高平。”
他掌管商税司,对高平城的商队变化更为敏感。
尤其是这个月的商税刚收上来,他发现有些商队的收入明显高于上个月,稍微一问便知和外来商队的增加有关。
李浩应对此很敏感,当即便把此事禀报给云煦泽。
云煦泽却担心这里面藏着探子,让郡兵加强对高平城的巡逻,同时加强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至于寿安坊,完全被云煦泽打造成铁板一块,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不可能有陌生人探查得到寿安坊的情况。
除去探子的可能性,高平正在变好却是真的,对此有重大贡献的云煦泽很是满足。
“明日便是高平书院考核复试的日子,你们若是无事便随本王一起去看看。”
“诺”
几人一同应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了他们,云煦泽还邀请了章丰钊。
虽然只是小吏培养课程,但这毕竟是打破世家垄断的第一步,很有纪念意义
高平书院
书院已经完全建好,很快便要开学,但因为云煦泽突然宣布增加一门小吏培养课程,因此在开学前得先对报名这门课程的百姓进行考核。
考核分初试和复试,初试为默写,默写内容为四书五经,由考官出题,只要能默写出来八成就行。
只看这要求就知道不可能只识字就可以,最起码要通读四书五经。
这是高平各家族制定的初试规则,他们实在受不了只认识几个字的人成为小吏,最起码应该通读四书五经。
云煦泽对此没有异议。
但这个要求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过于严苛了,一下子刷掉九成九的普通百姓。
进入复试的只有一千多人,这其中九成九都是陵州各郡的寒门子弟。
云煦泽从来就没指望这个速成班有普通百姓通过,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寒门子弟。
世家垄断知识千百年,在蒙学和科举制度出现之前,普通百姓根本没资格和世家相比。
今日便是复试的日子,高平书院足够大,每个学堂足够容纳数十人,仅为墨学课程准备的教学楼便足够这一千多人用。
复试依旧是笔试,每个人一张试卷,上面写有三个问题,皆是时策题,这一步只为考察考生们有没有远见和头脑。
云煦泽和李浩应等人在考官阅卷时出现在书院公房。
“下官拜见王爷。”
阅卷的都是高平官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煦泽抬手:“免礼。可有发现什么人才?”
虽说这是为书院招生,但云煦泽并非古板之人,若是出现人才,他不介意破格提拔。
众人摇头:“回禀王爷,目前还没有。”
云煦泽也不失望,继续问道:“那考生们答得如何?”
“仅以书院考核的标准来说,有不少人都可以通过考核。”
毕竟选拔的只是小吏,虽说考的是时策,但并不需要他们多有远见,只需要表现出来一点就行。
因为考核的标准极低,符合要求的人很多。
云煦泽道:“确定通过名单后先不要公布,待王府调查后再行公布。”
为了避免别有用心之人混进来,还需要对通过的考生进行背景调查,只要完全家世清白的人才能通过。
“诺。”
李浩应等人则走到桌前,随意拿起一份试卷翻看,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了眉。
【南夷岛混合了土著和陵越人,你认为该如何管理?
答:狗咬狗一嘴毛,挑拨土著和陵越人的关系,最好让他们成为死敌】
李浩成瞥了眼李浩应手中的试卷,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与王爷的心思相悖。”
土著和陵越人存在天然的竞争关系。他们都希望在云煦泽心里的地位更重一些,
但云煦泽想要的是让他们融入大康,他们可以存在竞争,但不能有仇恨。
李浩应道:“如果真按他的办法做,南夷岛就如同炮仗一般,迟早会爆。”
什么死敌?
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弄死对方。
南夷岛的两股势力为死敌,那就注定了他们不会安分,南夷岛不出问题才怪。
李浩应把试卷放在一旁:“目光短浅。”
高济才道:“此人只是不了解南夷岛的具体情况,若想在短时间稳定下来,他的办法确实可行。”
前提是忽略以后可能存在的爆雷。
云煦泽被他们吸引过来,同样看到了那份试卷,微微皱了皱眉,道:“虽说与本王的想法相悖,但此人有几分聪明,若是身份没有问题,让他通过考核便是。”
他还不至于如此排除异己。
对待陵越人和南夷岛土著的态度,终归还是要看云煦泽,其他人只能是提意见。
云煦泽被这份试卷引起了兴趣,开始翻阅其他人的试卷。
关于南夷岛的管理问题,考生的回答五花八门,大多数人认为有武力镇压,南夷岛出不了大乱子,按照朝廷的管理制度来便是。
也有些人分析了一番南夷岛的情况,提出了自认为不错的建议。
翻阅了一番试卷,虽说大部分人的答卷中规中矩,云煦泽还是看到一些不错的答卷,说明这次书院还是招到一些人才的。
不过并没有看到那种能让云煦泽破例提拔的人才,云煦泽没有在书院多留,随意和阅卷的考官闲谈一会儿,便带着李浩应等人离开了书院
南夷岛
周大郎本是高平城外桃村的一个普通百姓,平日里辛勤劳作,为了养活家里的几个孩子,他天不亮就要出去做工,直到天黑才能回家。
在云煦泽到高平前,他们家的日子都是过得很紧巴,勉强能够活下去,但随着谨王让高平商户收购蔗糖开始,周大郎的生活开始变好。
周大郎一家都是打心眼里感激谨王,这次谨王府招募百姓到南夷岛教土著种地,周大郎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在学会怎么使用曲辕犁后,周大郎便和一群人一同坐船到了南夷岛,来到南夷岛后,周大郎便被分配到一个叫龟甲的部落。
龟甲部落是个小部落,整个部落只有一千多人,因为人少,他们分配的田地也不多。
龟甲部落的族长叫甲,给他们分配土地的官吏强调过很多人,他们今后就靠这片地吃饭,未必龟甲部落的人都很重视这片土地。
可他们从没种过地,甚至都不会翻土,曲辕犁已经分配给他们,但龟甲部落的人都不会用。
他们一直在等官府派人来教他们种地。
看到周大郎后,族长甲很高兴,道:“先生终于到了。”
这段时间和大康人打交道,甲学到很多东西,比如他知道在大康和人学东西,要称呼先生。
周大郎却是连连摇头:“我只是个普通百姓,族长喊我周大郎就好。”
族长甲是个高大的壮汉,他力气不小,但头脑不太聪明,而且还很一根筋:“你教我们种地,当然是我们的先生。”
甲在学习大康人的行为习惯,模仿大康人的说话,哪怕闹出来很多笑话,他也不在意。
在他看来现在南夷岛已经是大康人的,只要他能讨好大康人,就能带领族人过上好日子。
族长甲坚持称呼先生,周大郎也没办法。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先生,虽说这是因为土著不了解大康,但听着别人喊先生,心情挺不错的。
因为心情好,周大郎在教龟甲部落时很用心。
龟甲部落分到的地都是荒地,需要先开垦。
开垦的第一步就是把土地里的野草除掉。
“野草会和庄稼抢吃的,必须把野草除掉,庄稼才能长得好。”
周大郎几代人都是农民,他们不懂什么土地肥力,也不知道养分,他们只知道地里除庄稼以外的东西都会影响庄稼收成,都得要除掉。
族长甲很听周大郎的话,周大郎让他们除草,族长甲就把所有族人全都拉出来,只要会走路的,哪怕是几岁的小娃娃也被带到地里拔草。
本来预计两三天的活,甲带着族人一日便做完了。
周大郎看到这恐怖的执行力,终于不再把村庄和部落弄混,因为大康的村庄永远做不到这般。
在村里,哪怕村长威望再高,总会有一些人不听话。
但在龟甲部落,族长甲一声令下,所有族人全都乖乖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做的时候还很卖力,没有偷奸耍滑这一说。
干了一天的农活,族长甲依旧是精神满满,问道:“先生,我们明天做什么?”
“明天正式翻土,就是用官府发下来的曲辕犁翻土,明天我会教你们用曲辕犁。曲辕犁是清匠司发明的,但谨王殿下宅心仁厚,允许我们用直辕犁换曲辕犁,不需要花一分钱。”
周大郎亲身体验过曲辕犁的作用,深知耕种时用曲辕犁有多省力,对云煦泽愈发感激,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云煦泽。
族长甲听那些安排他们的官吏们提过多次谨王,他对谨王很好奇:“先生,谨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周大郎听言,回想云煦泽所做的种种,肯定道:“谨王殿下肯定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我们的。”
高平的百姓都觉得云煦泽是老天爷派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对他们这么好。
族长甲震惊:“天神?怪不得这么快就收服了南夷岛。”
他真觉得关景彰拿下南夷岛的速度太快了,他只是睡一觉的功夫,就有人告诉他变天了,南夷岛已经成了外人的天下。
族长甲一开始还想着坚决不臣服外来人,可当那群凶神恶煞,满身杀气的甲士来到寨子前,说一句投降不杀后,族长甲果断投降了。
实在不是他骨子软,还是真的打不过,他不能白白让族人没了性命。
如今听到周大郎说谨王是天神下凡,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凡人怎么能和神对抗呢。
族长甲不由得对王府更加敬畏。
次日,周大郎教龟甲部落使用曲辕犁,这必须要有耕牛配合。
云煦泽开高价在高平周边郡县收购耕牛,同时出银子租用高平百姓的耕牛,这才勉强够南夷岛各部落使用,但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有。
比如龟甲部落一共有二百多户人家,但官府分配的耕牛只有一百多头,而且这耕牛并不属于他们,等他们种完地,官府要收回的。
周大郎把曲辕犁套在牛身上,一点点给龟甲部落讲解,道:“我们人需要站在曲辕犁后面,两只手要握住犁梢的两边,等准备好就轻轻打一下牛屁股,牛就会前进,这个时候我们要按住犁梢,这样就是在翻土。”
“然后等需要改变方向的时候,再拍一下牛屁股,它就会变向,我们只需要跟在它后面就行。曲辕犁比直辕犁好用多了,如果是以前的直辕犁,不仅需要两头牛拉着,而且还需要人使尽按着犁梢才行。”
周大郎把怎么使用曲辕犁告诉龟甲部落,便让族长甲亲自尝试一下。
“族长的手握住犁梢,对,然后用鞭子拍打牛屁股”
哞——
周大郎话音刚落,族长甲的鞭子就落下去了,然后牛被打得一激灵,叫了一声就闷头往前跑,族长甲直接被牛带着跑出去几丈远,都跑到别人地里去了。
幸好族长甲力气够大,等他反应过来,连忙用力拽住曲辕犁,强迫牛停了下来。
周大郎看了这一幕,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第一次对族长甲的力气有了清晰的认知。
发疯的牛可不是一般人能拉住的,在村里都得是几个人合力才能制服,但现在族长甲一个人就做到了,而且看样子还很轻松。
真可怕!
族长甲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先生,我刚才是不是用的劲过了点?”
那只是过了点吗?
周大郎只敢在心里腹诽,面上笑道:“族长第一次用曲辕犁,难免失控,不过也怪我,你们都没种过地,都对耕牛不熟悉。想要使用曲辕犁就得会赶牛,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先学怎么赶牛,然后再学使用曲辕犁。”
看着一个比一个强壮的龟甲部落族人,周大郎不敢再让他们上手曲辕犁,免得把土弄得乱七八糟。
族长甲率先点头:“都听先生的。”
傍晚时,官兵来接周大郎回临时住所,这些百姓被招募来南夷岛,王府便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
现在这些部落还没得到官府的完全信任,所以周大郎等人都不会住在部落里。
回到临时住所,正好是用晚饭的时候,公厨的饭菜对于周大郎等人来说都是免费的,可以随便吃。
几人坐在一起吃饭,说着各自遇到的趣事。
“我去的那个部落脑子都有问题,我让他们拔草,结果他们把地弄得一个坑接一个坑,不知道还以为要种树呢。”
“你这算好的了,我那个部落根本不听话,教他们使用曲辕犁,没一个认真听的,还是我把官兵叫来教训了他们一顿,才愿意认真听。”
周大郎听着他们说也来兴趣,把今天族长甲被牛拖着跑,并且很轻松把牛制服的事情说出来。
其他人道:“听说这些人以前以打猎为生,个个都武艺高强,力大无穷,看来是真的。”
“哪有个个都这么厉害,族长是那个部落最强的人,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到。”
“我也觉得是,如果他们真那么厉害,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拿下南夷岛。”
虽然说不知道王府拿下南夷岛的具体过程,可关景彰带的大军都是高平百姓,他们的家眷没得到阵亡的通知,就代表人还在。
没有伤亡就拿下南夷岛,这还不叫轻松什么叫轻松?
因此在高平百姓心里,南夷岛远没有王府亲兵厉害,这也是他们敢来南夷岛的原因。
周大郎等人只是来的第一波高平百姓,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百姓,他们都是来教南夷岛各部落种地,在高平百姓看来简单得简单,是个人就会的种地,南夷岛各部落学起来却是各种波折。
就像周大郎所教的龟甲部落,光是练习赶牛就练习了几天,等他们学会使用曲辕犁,把龟甲部落的土地完全开垦完,周大郎开始教他们施肥。
高平已经推广新肥料,官府给各部落准备的便是新肥料。
周大郎感叹道:“你们运气很好,这新肥料是谨王殿下坚持推行的,我们也是去年才开始用。”
族长甲自动把这话理解成这新肥料是上天的恩赐,立刻把新肥料当宝贝对待。
施肥是个精细活,而龟甲部落从上到下就没有精细人,周大郎只能手把手教他们,本来很简单的事,愣是拖延了好几天。
若非他们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周大郎真想问候一番他们的父母,虽然他们不一定听得懂,
脑子跟摆设一样
在南夷岛各部落热火朝天地学习种庄稼时,高平书院开学了。
经过初试和复试后,小吏培养课程总共招收了六百多考生,复试的淘汰率显然比初试小很多。
这考生人数直接越过医学和农学,仅次于墨学。
因为云煦泽对工匠的重视,报名墨学课程的人很多,通过考核最终入学的足有一千多人。
剩下的两门课程,医学人数最少,哪怕那些洛京致仕的御医们已经把考核标准一降再降,但最终入学的学生只有可怜的几十人。
而不受欢迎的农学都有三百多人。
农学并不被高平百姓重视,因为在他们心里,只有泥腿子才会种地,他们报名高平书院本是想改变命运,怎么可能还愿意种地?
哪怕书院特意解释过农学的重要性,但依旧没有多少人愿意报名,若不是成为书院的学生好处多,其他课程又不够格,农学可能一个人都收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高平书院还是顺利开学了。
在开学当天,云煦泽出席了开学仪式,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煦泽穿着石青色常服,腰间戴着亲王金印,头发用玉簪束起,面容棱角分明,俊朗非凡。
“拜见王爷。”
随着云煦泽走上高台,台下的众人皆躬身行礼。
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说过云煦泽,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如今真真切切地见到云煦泽,他们才恍然发现原来做了那么多事,把高平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谨王还是个少年郎,虽然气度沉稳,可脸上的绒毛表明他还未及冠。
“免礼。”
云煦泽出现在这里不仅是书院是他创办的,还因为他是高平书院的院长。
他本想让章丰钊当这个院长,但章丰钊拒绝了,云煦泽只能自己兼任这个职位。
但书院具体的管理还是交给金旭尧,云煦泽一般情况下不会插手书院的管理。
看着台下两千多学生,云煦泽心情澎湃,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得知世家垄断知识后,他便想办学校,如今终是实现了。
他道:“本王知道你们报名高平书院是因为本王允诺的种种好处,这无可厚非。但既然来了书院,就要好好跟随先生学习,你们并非出身世家,甚至很多人都没读过书,本王创办书院便是为了普通人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命运的大门就在你们面前,能不能拿到打开大门的钥匙便看你们的努力。莫要以为进入书院便万事大吉,这不过是你们改变命运的第一步,若是有人不思进取,昏昏度日,一旦被书院发现,便会被逐出书院。”
听到这话,很多人都露出惊慌的表情,他们还真以为进了书院就万事大吉,在书院待个一两年便能得到王府安排的活计。
云煦泽淡淡道:“想要得到王府安排的活计,前提是通过书院的毕业考核,顺利从书院毕业。”
他的目光略过众人,看到有人露出迷茫的表情,道:“努力吧!本王可以承诺,在这个书院里,努力和勤奋绝不会被辜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这些,云煦泽便走下高台,随后金旭尧上台,他需要告诉学生们一些注意事项。
云煦泽走到先生们在的位置,勉励他们一番,便走到周北驰身边。
“这里面都很多人都没读过书,五郎受累了。”
周北驰方才听完了云煦泽说的所有话,道:“王爷为了建书院,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就为了培养一群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
云煦泽单手背在身后,把玩腰间的玉佩,道:“在远古时代,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连衣服都没有,比南夷岛的土著还不如,能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五郎觉得是因为什么?”
“请王爷赐教!”
“因为智慧,也因为学习能力。人类是世间万物中学习能力最强的物种,只要有机会,我们可以学会任何东西。”
“不识字又如何?不会写自己名字又如何?没人是天生便识字,学习便是,我们能从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发展到现在,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周北驰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本王没奢望他们成为像五郎这般的才子。”
周北驰出身世家,他并不是太理解云煦泽为了一群普通人折腾那么多,但他答应了当教书先生,便会好好教,哪怕这群大人连族中的幼童都不如。
不过周北驰还有一个疑惑:“王爷开设墨学和农学课程我都理解,但为什么还要开设医学课程,高平城内的医馆应该有不少吧?”
云煦泽道:“高平城内的医馆很多,但高平城外却没有多少,五郎可知每年有多少百姓因为一点小病便丧了命?风寒在医书中并非不治之症,但为何百姓畏惧风寒如虎?只是因为他们得不到及时治疗,最终小病拖成了大病。”
“若是每个村庄都有一个大夫坐馆,还会有那么多百姓因小病病亡吗?”
周北驰看向云煦泽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疯子:“王爷可知高平有多少村落?”
怎么可能做到每个村落配一个大夫。
云煦泽淡笑道:“那就五个村子或者十个村子配一个大夫,事在人为,总不能因为困难便不如做。”
最关键的是大夫一多,诊费就不会那么贵。
毕竟物以稀为贵!
第 53 章
高平书院开学后不久, 霍幼云便决定出海,之所以到现在才出发,主要是因为采购货物花费了很长时间。
有云煦泽在背后提供资金支持, 霍幼云准备了数十艘船的货物, 基本上把陵州各郡能能买到的东西都买了, 其中光是精盐便装了一艘船,要知道沙船的容量可是极其惊人的。
差点掏空精盐工坊的库房。
装着货物的沙船已经提前到南夷岛码头, 乌白也带着两千青壮坐沙船提前去了南夷岛。
明日在明面上出海的只有霍幼云和五百护卫, 而祝云凌会带着一百亲兵提前进入船舱等待, 不会在人前露面。
在离开前, 霍幼云特意来和云煦泽道别:“王爷可还有事吩咐?”
云煦泽道:“粮食乃是重中之重,五娘子若是遇到高亩产的庄稼, 务必把种子带回来。”
手握南夷岛的大片良田, 若是再加上高亩产的作物,云煦泽封地的百姓就再也不用为粮食担忧。
霍幼云道:“小女子自当谨记。”
“坚石部落族长乌白会带领两千青壮随你一同出海,他是个聪明人,五娘子若有事可和他商议,南夷岛那边的首领大石也是心向王府之人,他勇猛善战,他带领的青壮皆是英勇之人,有他们保护, 寻常海寇必然不敢招惹你们。”
“王爷考虑周到,小女子必不辜负王爷的期待。”
云煦泽颔首:“本王便等着五娘子凯旋归来。”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无情的, 竟然派一个女子去执行那么危险的差事,可转念又觉得这想法不该有, 霍幼云渴望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弱,定然不希望云煦泽觉得她不适合这个差事。
思绪翻滚, 云煦泽心情有些复杂,但霍幼云已经准备就绪,他不可能临阵换将,只能祈祷他们一切顺利。
次日,霍幼云带着船队出发时,码头有不少百姓送行,那些人皆是五百护卫的家眷。
因为霍幼云明面上和王府没有联系,云煦泽并未出面送行。他们离开时,他正在和章丰钊下棋。
学了这么久的围棋,云煦泽觉得围棋也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一旦开始对弈,他的眼中便只剩下棋子,混乱的思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局对弈结束,章丰钊道:“在王爷的带领下,高平和南夷岛皆是一片生机勃勃之像,这放在一年前,恐怕没人敢相信。”
南夷岛还处于封闭状态,没有王府的允许,外人不能接近南夷岛。
但高平可没有这个限制,外来的商队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高平在修路,同时还在开发多峰山。
原本贫瘠落后的高平郡开始变得有活力,百姓们脸上已经没了往日麻木活着的神情,现在百姓们的选择很多。
可以去南夷岛教各部落种地,也能接受王府雇佣去修路,还能去帮官府开采铁矿。
自从陵越人全都移民到南夷岛后,开采铁矿的事便落到高平百姓身上,顿时解决了几百百姓的活计。
整个高平境内,只剩下坚石部落那一支陵越人部落,他们在高平已经盖了房子,还在盐场有活计,都不愿意离开高平。
坚石部落的族人因为在高平待得久,他们向往高平的一切,不自觉地模仿高平百姓的一言一行,如今仅靠外表,已经很难把他们和高平百姓区分。
云煦泽想要的融合,坚石部落几乎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也正是因为和高平百姓相处得还算融洽,坚石部落才没有选择离开高平。
比起和陵越人在一起,他们更希望成为高平人。
云煦泽也知道坚石部落的变化,只是坚石部落终究只是陵越人中的异数,这种改变过程不能普及所有陵越人。
“高平能有今日,本王要感谢先生的教导。”
这并非云煦泽刻意恭维,章丰钊确实给了他很多帮助,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处理一些事情时手段稚嫩,多亏章丰钊在一旁提点。
章丰钊抚须笑道:“王爷自谦了。”
在他看来,云煦泽身为藩王,这将近一年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九成九的藩王,若是给他这一年的行为打分,章丰钊甚至给会他打满分。
藩王的责任就是发展封地,爱护百姓,云煦泽已经做到了极点,他甚至还把封地扩大了几倍,这完全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南夷岛三郡的都尉人选,王爷可有决定?”
按照永昭帝的旨意,南夷岛三郡每郡可以有两千郡兵,一共六千郡兵,云煦泽打算把六千郡兵招募满,不能浪费这么多名额。
而且只有把六千郡兵招募完,关景彰才能带着王府亲兵返回高平,如今寿安坊只有几百亲兵护卫,人数太少了些。
虽然郡兵的军官由比赛来决定,但都尉肯定是云煦泽亲自任命。
云煦泽道:“本王有意让朱隆去南夷岛担任都尉,同时予他节制三郡郡兵之权。”
也就意味着朱隆有资格调动六千郡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朱隆随云煦泽从洛京来到高平,一直尽忠职守,便是现在名声大噪的关景彰也是朱隆推荐给云煦泽的。
哪怕关景彰如今已经是云煦泽手下威望最高的将领,朱隆也依旧是云煦泽最信重的心腹。
因为正是有朱隆掌管高平郡兵,才能让高平保持安稳。
“至于另外两个都尉,便从亲兵军侯中选择,此事交给朱隆即可。”
如今担任军侯的大多数是跟随云煦泽来高平的老兵,朱隆对他们很熟悉,肯定知道谁适合担任都尉。
章丰钊问道:“那高平的都尉呢?”
当初为了把高平郡兵掌握在手中,云煦泽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他当然不可能把高平都尉还给高平家族。
在云煦泽心里表兄祝云凌是最好的接任人选,只可惜他出海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而高平都尉不可能长期空缺。
云煦泽心中还没有适合的人选,道:“看朱隆有没有人推荐。”
高平都尉还是挺重要的,有没有能力暂且放在一旁,忠心是必须的,且不能被高平家族拉拢。
如此一来,高平都尉最好不要是高平人,那就只能从老兵里面选了。
云煦泽突然觉得自己带来的一百亲兵今后可能都不够用。
章丰钊道:“如果王爷不嫌弃,老夫可以为王爷举荐一人。”
云煦泽听言来了兴趣:“能让先生举荐的定然非常人。”
章丰钊道:“此人名叫荀沛祯,是老夫好友之孙,同样是出身寒门,他们祖上是武将,大郎自幼习武,及冠后便去安州参军,斩杀了数十胡人,也算英勇善战,只可惜他并非安州人,出身也不好,在军中并不受重视,上月便心灰意冷回了合昌郡。”
“老夫前几日收到他的来信,希望老夫举荐他到合昌郡郡兵中任职,他在合昌郡恐怕也会被世家排挤,不如来高平。”
“老夫对荀大郎了解不多,王爷可先考察他一番,不需要顾忌老夫。”
云煦泽道:“那本王便先见见他。”
反正目前也没有都尉人选,先见见荀沛祯也无妨,总归是个选择。
章丰钊道:“那老夫便给大郎写信,让他尽快来高平拜见王爷。”
章丰钊深知像荀沛祯这样的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在高平的机会要比在合昌郡大,并非是因为他是云煦泽的先生,只是因为云煦泽更看重人才,并不在意家世,甚至在云煦泽这里,寒门出身还是加分项
云煦泽不懂武将,考察武将自然由武将考察更好。
在荀沛祯来到王府后,云煦泽便把朱隆也召来。
云煦泽先见了朱隆:“朱隆,南夷岛已经被朝廷划给本王当封地,朝廷把南夷岛分为零阳,承阳和兆阳三郡,本王有意任命你为零阳郡都尉,节制三郡郡兵。”
朱隆当即拱手道:“卑职领命。”
他本就是寡言之人,云煦泽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你去南夷岛后,高平都尉一职便会空缺,章翁给本王推荐了一人,你帮本王看看他合不合适?”
“诺。”
提前和朱隆说好,云煦泽才召见了荀沛祯,章丰钊并未在此。
朱隆看到荀沛祯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是标准的武将。
目光锐利,皮肤黝黑,行走间带着一丝警惕,手掌时不时划过腰间原本佩戴武器的位置,这种习惯会让他在遇到危险时以最快的速度反击。
朱隆听云煦泽说荀沛祯在安州边郡待过几年,怪不得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云煦泽本意想让朱隆和荀沛祯打一场,但朱隆拒绝了:“王爷,荀大郎学的都是杀人技,我们若是打斗他恐怕控制不住力度。”
云煦泽听懂朱隆隐含的意思,惊了:“你打不过他?”
朱隆可是所有亲兵中最厉害的一个。
朱隆很坦然地点头:“卑职确实打不过他。”
同为武将,朱隆能感受到荀沛祯身上的煞气,朱隆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磨练,在气势上不如荀沛祯。
同样的,如果是生死决战,朱隆也没有那种一往无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这些他都不如荀沛祯。
云煦泽看向荀沛祯,问道:“章翁举荐你为高平都尉,你认为都尉的职责是什么?”
荀沛祯道:“保境安民!”
云煦泽挑眉:“还有吗?”
荀沛祯平静道:“荡平不公!”
云煦泽大概明白荀沛祯在安州边郡郁郁不得志的原因了,这人太正,又或者过于理想主义,世家能容下有能耐的人,却容不下有能耐又一身正气的人。
不过云煦泽恰好需要这样的人。
等南夷岛成为海上贸易的中转站,高平也会随之繁荣起来,到时候高平来往的世家肯定不少,作为高平郡兵的都尉就要守得住本心,不能畏惧于世家的势力。
只是云煦泽需要知道荀沛祯的处事原则和分寸。
“若是遇到不公,你当如何?”
“按律移交官府处置。”
仅这一句话,云煦泽便决定用荀沛祯,这人心怀正义,但不会意气用事,这就足够了。
他就怕荀沛祯看到不平事,直接一剑杀了了事,那样会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云煦泽道:“你是章翁举荐之人,本王相信章翁的眼光,但高平都尉乃是要职,本王不能交给无能之人。从今日起,你暂代高平都尉一职,考察期三个月,若是合格,本王便正式任命你为高平都尉。”
听到这话,荀沛祯眼神恍惚一瞬,神情罕见地有了变化:“王爷不再问些其他的?”
“荀大郎觉得本王该问什么?”
“都尉乃是六百石官职,王爷就这般轻易地任命?”
“本王不是说了有三月考察期?”
荀沛祯一时无言,他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定下来。
云煦泽含笑道:“荀大郎在安州的表现,本王已经知晓,本王觉得像荀大郎这般抵御胡人的有功之人,担任六百石的都尉绰绰有余。”
荀沛祯神色舒缓,拱手道:“卑职谢王爷提拔之恩。”
虽然在安州混得并不是多好,但那段经历确实是他的荣誉。
云煦泽道:“这位是高平都尉朱隆,你们在这几日便把公务交接好。朱隆,六千郡兵需要你亲自去招募,本王会给你五百亲兵协助你训练郡兵。”
“除去五百亲兵外,你可以在高平招募两千五百郡兵,剩下的去南夷岛招募,都尉以下的军官可以通过比武确定,但另外两个都尉人选则有本王决定。”
“你回去好好想想哪两个人比较合适,然后报给本王。”
“诺。”
朱隆和荀沛祯一同应声,随后便离开了王府。
云煦泽则去清云院见章丰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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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给本王举荐的人很好,说话很坦率。”
章丰钊叹气:“大郎年幼时便失去祖父和父亲,只和寡母相依为命,无人教他为人处世,这才会在安州屡屡碰壁。”
不仅是不懂为人处世,还因为那爆棚的正义感。
云煦泽暗自腹诽,但他对荀沛祯还算满意,道:“本王让他担任代都尉,只要在这三个月内尽忠职守,本王便正式任命他为高平都尉。”
章丰钊对此自然不会有异议:“王爷决定便是。”
云煦泽问道:“先生觉得本王应不应该把封地这段时间的种种举措上书告诉父皇?”
永昭帝好歹把南夷岛给了他,云煦泽决定他可能会关心南夷岛的发展情况。
章丰钊道:“藩王不需要向皇上禀报封地的情况,可王爷若是不介意,老夫建议王爷告诉皇上。”
至于为什么?
自然是加深和永昭帝之间的感情。
作为一个小透明,在就藩前,原主和永昭帝几乎没什么感情,目前有数的温情,都是云煦泽几次书信和献礼换来的。
而和永昭帝联络感情的好处,从这次南夷岛的归属就能看出来。
云煦泽自然不愿意放过和永昭帝拉进感情的机会。
得了章丰钊的建议后,云煦泽便回书房给永昭帝写信。
等写完信后,云煦泽想到一直没有进展的水车改良,便想起了章家小郎君。
他了解过大康的水车,就是最初的那种水车,笨重且效率低,而制约水车发展的阻碍就是轮轴。
如果能提前把滑轮组研究出来,那么水车就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效率也会大大提高。
最重要的是现在水车必须要人力驱动,可一旦用上滑轮组,便能把人力从水车中解放出来,用牲口便能驱动水车。
改良水车的好处多种多样,与之相对的便是困难重重,阳胥带着清匠司的工匠研究了这么久,也没制作出像样的滑轮,更别说滑轮组了。
云煦泽只有理论知识,让他实践他也做不出来。
这时候他便想到了章家小郎君,正好要派人给京城送信,不如往章家也送一封,看看章家小郎君能不能把滑轮组做出来,哪怕做不出来,提供点思路也行啊。
他和章家小郎君已经通过一次信,也算是笔友了,不需要再经过章丰钊通信。
虽然他不知道章小郎君的住处,但他知道章小郎君是章丰钊三子的子嗣,只需要告诉送信的亲兵这一点,他肯定能找到地方。
如此想着,云煦泽便把他对水车改良的想法,已经对滑轮的理解,全都在信中写下来。
等把信写完,云煦泽便让亲兵进来,把信交给他道:“章六郎的住处本王不知,但他的父亲是章翁三子章华纬,你到了洛京后应该能打听到,一定要把信送到。”
“卑职遵命。”
亲兵小心翼翼地把信放进怀中,便离开了书房,接下来他得快马加鞭到洛京送信。
此人已经成了洛京的专属信使,云煦泽送往洛京的信都是由他来送
随着朱隆离任,高平各家族开始把目光放在新任都尉荀沛祯身上,他刚上任,就有几个家主想请他喝酒,但都被荀沛祯拒绝,理由是喝酒会影响武将的理智,他从不喝酒。
但高平各家族并不信这句话,只当荀沛祯不给他们面子,说明此人并非可拉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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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各家族就头疼了。还以为朱隆走了他们能好过一些,现在看来,这位新都尉还不如朱隆呢。
又得知都尉是合昌郡寒门子弟,曾在安州边郡历练过几年,而且祖父和章丰钊有旧,高平各家族顿时明白了,这人他们惹不起。
反正早就躺平了,高平各家族见事不可为,便决定继续躺平,反正他们的利益并未受损,甚至因为云煦泽开了盐场,他们每个家族都得了好处。
就这样,荀沛祯上任只生了一点小波澜,然后就平静了,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
章丰钊早就告诉过高平归王府掌管,但荀沛祯当时并不知道王府对高平的掌管程度,但现在知道了。
高平各家族这么快就接受自己这个新都尉,显然并非是自己多有能力,而是出于对谨王的敬畏。
荀沛祯想通这一点后,当差更加认真,谨王已经帮他震慑了高平家族,他只有当好这个都尉才能不辜负谨王。
荀沛祯这边顺利,朱隆那边却是不顺利。
他正在招募去南夷岛三郡的郡兵,但报名的人并不多。
三日过去,朱隆只招募到了几百人,这还是因为云煦泽在高平的名声好,百姓们愿意为谨王效力。
看到这种情况,朱隆心知在高平是招募不到足够的郡兵,他决定另辟蹊径。
“你打算把目前的两千高平郡兵,转为南夷岛郡兵?”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高平郡兵早就服役满一年,按理说该轮换了,但因为当时有一千郡兵在跟着关景彰在南夷岛征战,所以云煦泽便把他们暂时改为募兵,每月给他们发俸禄。
本来想的是等关景彰回来,便把这群郡兵放回家,换新的役兵来当郡兵。
但现在朱隆在高平招募不到人,便把主意打在这群郡兵身上,
这群郡兵因为服役一年多,各方面素质都超过新兵,有这帮郡兵在,在训练时也能轻松些。
总得来说好处多多。
朱隆拱手:“请王爷下令。”
云煦泽道:“募兵一切自愿,本王会让窦郡丞征召新的百姓来服役,至于那两千老郡兵,由你自己去说服,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就看你的能力了。”
这群人本就是朱隆的手下,要比其他百姓容易招募,而且这群郡兵当了一年多的兵,也比新兵更适应军营生活。
而荀沛祯那边估计也不会有意见,比起用朱隆的手下,他肯定更想有自己的下属。
如此想过后,云煦泽放手让朱隆去折腾。
事实证明,朱隆虽然沉默寡言,但人格魅力不小,郡兵们对他都很信服,朱隆去招募他们,那一千郡兵都同意了跟着朱隆走。
只要等新的役兵就位,这群老兵就会跟着朱隆去南夷岛。
而朱隆在说服这一千人后,便带着新招募的几百新兵去了南夷岛,只要再说服剩下的一千郡兵,招募郡兵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在南夷岛招募,而南夷岛最不缺的就是青壮,到时候朱隆根本不用担心人不够,反而要考虑人太多怎么办
数日后,洛京文山坊章家
王府亲兵先把云煦泽给永昭帝的信送到兴德宫,然后便在洛京打听章家,因为路六郎心仪章家小娘子的事传遍洛京,章华纬的府邸所在很多人都知道。
亲兵随意找个百姓打听便得知章家府邸在文山坊。
章府大门打开,几个门房站在门口,看到亲兵走过来,上前一步道:“你是何人?”
亲兵道:“我乃谨王府亲兵,奉命给府上六郎送信,劳烦通禀一声。”
这是云煦泽的亲笔信,他可不敢随意交给门房,要亲自交到本人手中才行。
门房都愣了:“给六郎?”
他家六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何时和谨王有交情了?
只听说太爷在教谨王围棋,难不成太爷和谨王提过六郎?
门房听得脑子很糊涂,但亲兵已经拿出了王府令牌证明身份,门房只得进府去找章六郎。
他们只是下人,想不通的事就不用想,直接去找六郎便是。
章华纬总共有两子一女,长子已经及冠入朝为官,今日并非休沐日,章华纬和长子都不在府里,而侯氏也回娘家探望父母。
家中能管住章慕娆的人一个都不在,她的心思立刻活跃了,想溜出去玩,但这个想法刚起来,就被章六郎堵在门口。
章六郎钟灵顶秀,读书极好,虽然才十二岁,学问已是不俗,若他一直能专心钻研学问,有望成为继章丰钊之后的又一个大儒。
这也是章华纬为他安排的路。
章六郎板着脸,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道:“阿姐,阿娘不让你出府。”
侯氏了解章慕娆的性子,就怕她偷溜出府,特意让章六郎看着她。
在靠谱这件事,章慕娆显然没有章六郎可靠。
章慕娆鼓着脸不高兴,抬手捏捏章六郎的脸颊:“你不和阿娘说不就行了?”
章六郎摇头:“君子当言而有信,弟答应了阿娘看着阿姐。”
“你这个小老翁!”
章慕娆怎么也没想到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能这么古板,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和他撒娇耍赖都没用。
章慕娆气不顺,又捏了两下他的脸,只当是出气了。
正在这时,门房在章六郎的小院没找到他,又来到章慕娆的小院,站在屏风后禀报道:“小娘子,六郎,谨王府亲兵正在府外,说是谨王有信给六郎。”
章六郎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给我的信?”
他不认识谨王啊。
他正想问是不是弄错了。
章慕娆却是眼睛一亮,道:“你先去下去吧。”
等门房离开,章慕娆看向章六郎:“六郎,这信应该是阿翁写给我的,你去帮我拿回来。”
“阿翁给阿姐的信为何会让谨王府亲兵送?”
“这涉及阿翁和我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有谨王给你的信,都是给我的,就行了。”
章慕娆直接以姐姐的身份不让章六郎多问,让他赶紧去拿信。
章六郎总觉得这事不对劲,但他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先去把信取回来。
取回信后,章六郎盯着章慕娆道:“阿姐,你说谎,这不是阿翁的字迹。”
章六郎最是仰慕章丰钊,他幼时开始练字,临摹的第一本字帖便是章丰钊的。
章慕娆一点也不慌,道:“你难道忘了阿翁会写左手字?”
章六郎听言,心中的怀疑散了些:“可阿翁给阿姐写信,为何还要用左手字遮掩?”
“此事你不需要知道。”
章慕娆暗自庆幸,幸好阿翁当初为她遮掩时用的是章六郎的名号,六郎还能糊弄过去,若是换另一个人,不把前因后果搞清楚,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章六郎自幼读书,学的是君子之道,他虽然有好奇心,但他恪守规矩,不会随意打探别人的秘密。
他的任务是看着章慕娆不让她出府,现在见章慕娆没了要出府的念头,他便回房继续读书。
并未深究信的事。
章六郎没有深究,章慕娆的贴身女婢绿儿却是愁眉苦脸:“小娘子,谨王怎么直接给您写信了?这于礼不合啊。”
章慕娆撕开信封,随意道:“谨王以为我是男子,不知者无罪,怎么算于礼不合?”
绿儿:“可若是被阿郎和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六郎并非乱嚼舌根之人,我和他说了是秘密,他就不会告诉阿爷阿娘。”
章慕娆对自家弟弟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云煦泽的信只是在开头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章慕娆看得入了迷。
她自幼长在洛京,没见过农田里的水车,但她对云煦泽提出的滑轮很感兴趣。
云煦泽说几组滑轮由皮带组合在一起,便可以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章慕娆很想把滑轮做出来看看是否真像云煦泽所说。
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了解水车的构造,因为云煦泽提到滑轮便是由水车上的轮轴发展而来。
章慕娆的书房中收藏了很多墨学典籍,她放下信去书房中寻找,没一会儿便找到水车的图纸。
章慕娆只看了眼便弄明白水车的动力原理,接下来她要根据云煦泽提供的思路改良轮轴。
眼看着章慕娆又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绿儿提醒道:“小娘子,您不是打算亲自画幅画给刘家小娘子当及笄礼物吗?”
章慕娆才过了十四岁生辰,但她有个闺中好友比她大一岁,下个月便要举办及笄礼,章慕娆打算送她自己作的画。
章慕娆听言,顿时头疼了:“可我现在没有作画的心思。”
“但如果赶快画完,可能就赶不上送礼了。”
章慕娆要送的画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水墨画,是需要时间细细雕琢,一点点完善,得花费不少时间
看看云煦泽送来的信,章慕娆最终还是先把信放起来,她答应了刘家小娘子送给她一份特殊的礼物,自然不能失信,滑轮的事只能容后再说。
兴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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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昭帝刚看完云煦泽送来的信,他的重点放在云煦泽提到了的曲辕犁上。
比起云煦泽在高平的所作所为,永昭帝更在意曲辕犁是不是真那么有用。
而云煦泽也知道曲辕犁的重要性,他既然写信告诉永昭帝,便没打算藏着掖着,特意让阳胥便曲辕犁的图纸画出来,和云煦泽写的信一起送到永昭帝的手上。
只是关于曲辕犁的来历,云煦泽把这个全推到了阳胥的身上,表示这都是阳胥的功劳,王府只是提供了研究资金。
对此,永昭帝信了,因为阳胥确实是洛京首屈一指的工匠大师。
永昭帝取出曲辕犁的图纸,交给黄显道:“命清匠司按照图纸把曲辕犁制作出来,看看是否真的比直辕犁好用,若是真的,便让司农寺在大康各州郡推行曲辕犁。”
吩咐完,他又低头看向云煦泽的书信,感叹道:“十郎不过就藩一年,便给朕带来诸多惊喜。”
他看着云煦泽在高平的种种行为,无一不是为了高平发展,尤其是修路这件事,让永昭帝看到云煦泽的气度和远见。
大康建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个藩王舍得在封地内修路,云煦泽是第一个。
修路的好处大家都知道,可舍得修路的人寥寥无几。
黄显看出永昭帝的感慨,道:“皇上若是思念谨王,不如在今年万寿节召谨王殿下回京?”
永昭帝有些意动,可想到云煦泽在信中提到的种种举措,封地现在还离不开云煦泽。
“明年再说吧。明年十郎便十八岁,召他回京顺便为他定下亲事。”
皇室子弟都会在及冠礼后成亲,但一般会提前一到两年定亲,鲁王等人都是如此,云煦泽自然也不例外。
黄显恭维道:“谨王殿下定能明白皇上的爱护之心。”
对于子嗣亲事这方面,永昭帝做得却是很好,几个公主成亲后家庭就很和睦。
当然,要是自己不争气就没办法,比如像鲁王和梁王。
永昭帝想到梁王就生气,沉声道:“成亲十年还没嫡子,遍观整个皇室,哪有像他这般。黄显,去梁王府传旨,二郎如果在两年内还没有嫡子,就去封地就藩,别在洛京碍眼。”
梁王府并非没有子嗣,梁王有好几个庶子庶女,但就是没有嫡子。
因为永昭帝自己是嫡子,所以他是大康历位君王中最重视嫡子的一位。
永昭帝未登基前,为了要嫡长子,在正妃有孕前不曾碰其他人,只可惜永昭帝运气不好,元后给他生了两个嫡女,就是没有嫡子。
这也是储君之位一直悬空的原因,若是有嫡子,永昭帝早就立太子了。
永昭帝这算是给梁王下最后通牒,只要梁王还想待在洛京,就得回王府和梁王妃生孩子。
偏偏梁王现在对梁王妃无比抵触,可想而知这个任务有多艰难。
但永昭帝丝毫不同情梁王,若非对梁王还有几份疼爱,永昭帝早就被这个宠妾灭妻的混账赶出洛京。
永昭帝越想越气:“朕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二郎远远不如十郎。”
黄显没敢说永昭帝在几个月前还夸过梁王赤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永昭帝念着云煦泽的好,道:“朕定要给十郎选个顶好的正妃,许家和何家可有适龄的小娘子?”
一开口就问两个顶级世家,确实是顶好。
黄显道:“回皇上,两家的嫡女早已出嫁。”
适龄的当然有,但都不是嫡女。
这两家可能并不想和皇室结亲,他们的嫡女其实是和吴王年龄正合适,但都在吴王议亲前定了亲,这未免巧了点。
永昭帝一拍脑门:“朕竟忘了。”
早在吴王议亲时,永昭帝便关注过各大世家的嫡女。
永昭帝有些可惜道:“十郎的年纪小了些。”
各大世家的嫡女很多都已经出嫁,三公九卿家的嫡女就没有没出阁的。
“等等,朕记得之前路家求娶丰钊家的小娘子来着,她年芳几何?”
黄显道:“章小娘子刚过十四生辰。”
十四?
永昭帝眼睛一亮:“这个倒是正合适,先记下,看看还没有其他合适的。”
永昭帝当然不可能这么潦草地定下云煦泽的亲事,他会把洛京所有适龄的小娘子都调查一遍,从中选出最适合云煦泽的。
家世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个人品行
高平,谨王府
云煦泽还不知道永昭帝正在为他操心正妃的事,进入五月后,便临近祝云平的昏期,但祝云平还在忙修路的事,如今正在修多峰山的路。
从哪里修到哪里,哪里需要绕路?
这些问题都需要祝云平解决,他忙得连自己昏礼都抽不出时间准备。
还好窦家已经把事情都揽了过去,窦家甚至财大气粗地送了一处四进的院子给窦娘子当嫁妆,到时候昏礼就在那处院子举行。
云煦泽得知后忍不住感叹:“表兄这岳家,真是选对了。”
窦娘子的嫁妆绝对少不了。
这要是放在后世,就是少奋斗二十年的典型。
祝云平却有些尴尬:“窦家列的宾客名单很长,下官的院子容不下那么多人。”
这昏礼并非一开始就定在那处四进小院举行,因为祝云平家太小,才决定换个地方。
窦家也顺势把那处院子给窦娘子当嫁妆。
云煦泽恍然:“原来还有这般内情。”
祝云平道:“成亲后,三娘子还是会随我住在寿安坊。”
那处院子太大,他们家加上祝云平也才三个人,没必要住那么多大的院子。
云煦泽道:“表兄成亲后,二表兄不宜再和你们住在一起,本王另给二表兄安排一处院子。”
祝云平拒绝道:“等云凌成亲后再搬走也不迟,他一个人恐怕照顾不好自己。”
云煦泽问道:“窦娘子也同意?”
祝云平道:“此事便是三娘子提的。”
云煦泽笑了:“未来表嫂挺贤惠的。”
祝云平虽然没说什么,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很满意这个娘子。
父母在不分家,只是祝云平兄弟二人有些不一样,他们家在洛京,他们在高平不是必须住在一起,一开始是为了有个照应。
如今祝云平成亲,祝云凌按理说应该搬出去,窦娘子主动提出让祝云凌留下,便避免了祝云平为难。
祝云平想着即将到来的昏礼,心里就有些激动,只可惜祝云凌出海了,无法赶回来看他成亲。
第 54 章
南夷岛
正在热化朝天种地的各部落突然得到官府要招募三千青壮当郡兵的消息。
目前的南夷岛已经并非一开始的三十万百姓, 因为半个月前南夷岛又来了一波移民,正是其他郡县的陵越人。
一共二十多万陵越人,比起藏在深山中的百万陵越人, 如今选择投靠云煦泽的才三十万, 还不到三分之一。
陵越人终究还是警惕大康, 也只有高平临近这几个郡县的陵越人愿意相信云煦泽,那些离高平郡远的陵越人部落, 并不相信大康人会真的善待他们, 尤其在他们部落总是有青壮失踪的事情发生后。
云煦泽对此并不强求, 目前南夷岛已经有五十万百姓, 暂且已经可以开发南夷岛,而且他手里人手不够用, 那些小吏预备役还在书院上课, 若是来太多人,官吏们也忙不过来。
云煦泽暂停了移民计划,让官吏们先专心管理这五十万百姓。
这些百姓都是南夷岛原本的土著和陵越人,他们分为一个个部落坐落在南夷岛的各个地方,分别被安排在三郡中,除去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土著,明面上的人都被官府登记造册。
而随着朱隆来到南夷岛,要招募三千郡兵的消息开始传到各个部落耳朵里。
这群人没有看告示的习惯, 募兵的消息是朱隆派手下郡兵去一个个部落通知。
五十万百姓分成了数千部落,朱隆手中可用的只有不到两千郡兵, 高平的那一千郡兵得在和新郡兵交接后才能过来。
再加上他们没有马匹,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等把消息传递给每个部落,已经是半个多月后。
朱隆深感马匹的重要性, 南夷岛太大了,那些部落又分散在三郡,今后需要传递消息的时候肯定不少,总这么靠两条腿走路也不是办法。
遇事不决自然要上报!
朱隆立刻给云煦泽写了封信,请求云煦泽拨给郡兵一些马匹,写完信就继续忙募兵的事。
不论是南夷岛土著还是陵越人,他们都习惯了以打猎为生,虽说现在有人教他们种地,但他们还是不太习惯种地的安稳。
在得知官府招募郡兵后,几乎八成的青壮都想参加,但最终被各自的族长制止了,官府一共就要三千人,去那么多人也没用,而且不能什么人都去,总要让官府看到他们的价值。
于是,在募兵还没开始的时候,各部落内部先进行了一次筛选。
为了节省时间,朱隆在三个郡都设立了募兵点,每个募兵点都放置了六十斤和一百斤的石锁,按照王府亲兵的标准来招募,举起一百斤石锁的可以直接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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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隆并不知道这些青壮都是在各部落内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一百斤石锁对他们来说都是小意思。
来报名的青壮竟然大多数都能举起一百斤石锁。
得知这个消息后,朱隆沉默了。
他第一次发觉,他们能赢得这么轻松,当真是占了兵甲的便宜,要不然或许投入整个陵州的兵力都不一定能拿下南夷岛。
看着个个孔武有力的南夷岛百姓,朱隆觉得他们就是天生的士兵,稍加训练便是精锐。
只可惜只能招募三千郡兵,他只能优中选优,让那些举起一百斤石锁的人再比赛,优胜者入选郡兵。
在他来之前,云煦泽吩咐他郡兵中的军官要通过竞争任命,朱隆看过这些人的比赛后,果断取消了南夷岛百姓和高平郡兵的比赛,免得自取其辱。
直接按照云煦泽的吩咐,让现在的优胜者担任各级军官,然后给他们每个人配一个副手,协助他们处理军中事务。
虽说如此一来,六千郡兵的下层军官全是南夷岛百姓,但有那些副手在,依旧能保证郡兵掌握在都尉手中。
六千郡兵招募完成后,便开始新兵训练,随着新兵训练,朱隆愈发觉得南夷岛百姓就是天生的士兵。
他们头脑简单,脑子里就没有争权夺利那一套,只要伙食管饱,一个比一个听话,训练时特别卖力。
反倒是他带来的那五百高平新兵有些拖后腿,两者的训练进度根本不一样。
朱隆心中闪过一些情绪,把南夷岛新兵的训练情况整理好,便让人给云煦泽送去
永昭三十一年六月,天气开始变得热起来。
云煦泽在参加完祝云平昏礼的第二天便收到了朱隆想要马匹的书信。
云煦泽手底下就只有那两百匹马,一直当宝贝养着,每个月花在养马上面的银子都比亲兵多。
关景彰去南夷岛后带走了一百匹,因为朱隆刚开始招募郡兵,新兵一时成不了战力,关景彰暂时还是待在南夷岛。
三座郡城同时动工,目前只有个雏形,要完全建好还得好几个月。
新建城池可不是建好四面城墙就可以,还要建好城内的规划,比如把各个坊划分出来。
目前蒋晟阳等官吏都是在三个郡城外办公,三个郡城离得不算近,总是靠两条腿传递消息,确实慢了点。
云煦泽其实早就有购买马匹的想法,而且他现在正好有一个渠道。
“小福子,去请周五郎来王府。”
安州是边郡,正是产马之地,朝廷的马有一半都是安州马,甚至云煦泽这才带来的两百匹马都是安州马。
安州马有多好用,他是深有体会。
从年初开始,云煦泽便在和安州交易水泥,到如今已经过去数月,交易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宣威郡周家甚至还给云煦泽送来了答谢礼。
虽说因为新商税一事,云煦泽吸引了不少仇恨,但不是所有世家都仇视云煦泽。
比如霍幼云所在的霍家就没有。
而周北驰所在的周家应该也没有,因为周北驰的态度并未有变化,还去了书院当教书先生。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还有求于云煦泽,不好现在就翻脸。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们这层关系还在,云煦泽便能和安州求购马匹。
那可是安州马!
周北驰是从书院赶过来的,自从进入书院后,他就住在了书院的员工公舍。
“王爷有何事要吩咐?”
云煦泽让周北驰坐下,道:“本王欲求购安州马,五郎可有办法?”
周北驰道:“王爷于安州有恩,想要安州马,尽管派人去安州,相信不会有人拒绝王爷。”
云煦泽道:“那还要费心找卖家,周家作为宣威郡有名的世家,应该有自己的马场吧,本王欲和周家合作。”
周北驰道:“请王爷见谅,家中一切都是阿爷做主,在下怕是帮不了王爷。”
云煦泽并不在意,道:“本王正要派人去安州,五郎若是有家书,可以让人一并带去。”
借着给周家送家信的机会上门拜访,总比冒然拜访好一些。
周北驰也明白了云煦泽见他的目的,道:“多谢王爷,在下正好要写家书。”
“本王对安州不太了解,五郎不如和本王说说安州。”
周北驰道:“安州共有八郡,因为是边郡,安州北面便是大片草原,也因此安州盛产马匹,安州八成的家族都由自己的私人马场。因为水泥之事,安州上下都很感激王爷,在安州买马其实很容易,不知王爷想买多少马?”
周北驰也知道商税改革对世家的影响,但他一直待在高平,并未体会到其他世家对云煦泽的态度,终究不知道云煦泽招了多少恨。
云煦泽道:“自然是多多益善,本王才得了南夷岛,那些土著和陵越人都以部落群居,他们分散在南夷岛的各个地方,没有马匹,本王的命令可能得一个月才能传遍南夷岛。”
周北驰道:“王爷若是想要几百匹马应该没问题,多了的话就需要和各家族商议了。”
安州和胡人挨着,是大康最危险的地方,但安州马也因此而得名,正是有安州马组成的骑兵,安州才一次次将胡人抵御在大康边境,让他们不能踏进大康半步。
云煦泽可不满足几百匹马,最起码一千匹打底。
趁着还在交易水泥,安州还有求于他,云煦泽准备多从安州买些马,要不然等水泥的交易结束,那帮安州世家很可能过河拆桥。
这般想着,云煦泽在周北驰离开后。便见了李浩应。
“二郎,本王欲派你去安州购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浩应刚走进议政殿,迎面就被一个炸弹砸中:“王爷想要安州马?”
云煦泽道:“我们手中的马太少了,本王有意在南夷岛设立驿站,以便传递消息,”
“驿站应该不需要用战马吧?”
“本王既要战马也要驿马,安州马难得,想办法多买些安州马。”
李浩应问道:“王爷要多少匹安州马?”
云煦泽道:“最少一千匹。”
“一千?王爷要组建骑兵吗?”
“有何不可!”
“王爷的封地应该用不到骑兵吧?”
随着陵越人归顺,南夷岛平定,云煦泽手下的士兵连打仗的机会都可能没了,现在组建骑兵也没用,还得花大量钱财养着,李浩应觉得不划算。
云煦泽看他一眼:“本王有银子。”
他钱多得仓库都放不下,想玩些烧钱的东西怎么了?
李浩应一时无语,想了想道:“如今安州有求于我们,应该不会拒绝王爷的购马要求,只是可能不会卖给我们太多。”
云煦泽道:“周北驰会给周家写份家书,你借着这份家书先去周家,让周家替你牵线搭桥,安州那么大,多和几个家族交易,总能买到。如果他们虚与委蛇,就断了给他们的水泥,本王到看看谁更着急。”
李浩应愣了:“和安州交易水泥一直由朝廷负责,我们应该没办法擅自取消交易。”
云煦泽瞥他:“本王何时说取消交易?若是生产水泥的器具出现问题,暂时无法生产水泥呢?”
水泥的配方一直掌握在王府手中,外人连水泥怎么生产,要经过几个步骤都不知道,云煦泽想要使些手段,简直不要太简单。
云煦泽一般不想用这种办法,因为水泥影响的是安州众多百姓的安危。
可若是安州各家族执意要给云煦泽使绊子,云煦泽只能出此下策,反正朝廷那边调查下去,安州世家也落不到好。
他只是想要买马而已,又不是不给银子。
云煦泽道:“你是代表王府去和安州世家交易,不必惧怕任何人,也不必想着和那些世家交好,本王不需要和外郡的世家交好,只要能买到安州马就行,能买多少就买多少,驿马也是如此。”
李浩应算是听明白了,云煦泽不在乎他用什么手段,哪怕是威胁恐吓都用上,只要能买到马就行。
安州离高平太远,云煦泽没办法及时和李浩应通信,只能让他随机应变,为了让他放轻松,云煦泽没有给他任何限制,甚至给了他为所欲为的权利。
“诺,下官领命。”
云煦泽道:“商税司先交给副手去做,你尽快启程去安州,本王会给你五百亲兵作为护卫,到时候请北军护送马匹返回。”
只靠五百亲兵护送马匹根本护送不过来,还好从高平到安州的这段路一直有北军在护送水泥来往,在水泥交易完成之前,这条路最安全不过。
李浩应听言大惊:“万万不可,王爷还需要亲兵护卫,下官带一些家族护卫去便可。”
寿安坊本就只剩下九百亲兵,再给李浩应五百,便只剩下四百人,哪怕连寿安坊都护卫不过来。
云煦泽道:“这五百亲兵是震慑那些安州世家,必须得带着。你不用担心本王,新郡兵已经陆陆续续到高平,等他们交接完,这一千老郡兵就会去南夷岛,景彰便可带着两千亲兵返回,寿安坊依旧会固若金汤。”
他惜命得很,当然不会让自己至于危险当中。
李浩应听言才松了口气。
高平三大家族中,李家和云煦泽牵扯最深,他们最不希望云煦泽出事。
不论是李家,还是云煦泽,都没忘了洛京路家
李浩应出发后不久,关景彰便带着两千亲兵回到寿安坊,重新接管了寿安坊和王府的护卫工作,与此同时,朱隆的第二封信也到了。
看到朱隆对南夷岛新兵的评价,云煦泽若有所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目前来说,南夷岛百姓确实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可能是饿得太狠了,他们对粮食的渴望高于一切,只要让他们吃饱饭,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朱隆手底下的军官全是南夷岛人,但并没有闹出一点乱子,那些南夷岛新兵都很听话,就目前来说,这群人比高平人还好用。
正如朱隆所说,他们仿佛是天生的士兵。
忠诚听话!
英勇善战!
未开化的野蛮人,当对手时蛮横汹涌,归顺后便仿佛已经驯服的野狗,不仅不会咬人还会忠心护主。
云煦泽准备再看看南夷岛郡兵的表现,若是南夷岛人真的可信,他倒是想招募一些南夷岛人为王府亲兵,不需要太多,只要两百人作为他的贴身护卫便可。
随着高平安定下来,他的贴身护卫人选也应该稳定下来,总是换人也不太好。
同时他的王府亲兵中招收南夷岛人,也算是一个信号,南夷岛和高平都是他的封地,想要促进两者和睦相处,云煦泽自然要以身作则。
关景彰自正月二十带兵出征南夷岛,到六月才返回,在南夷岛待了将近五个月,云煦泽还没对众人论功行赏。
这次众人回来,云煦泽立刻为他们举办庆功宴,凡是参战之人都得到了赏赐,有表现优异者还得以升官。
关景彰是亲兵司马,官职升无可升,云煦泽只得赏赐他钱财,还赏了他一处在南夷岛零阳郡的宅子。
虽然这个宅子现在还没影,但已经在零阳郡郡城的规划中。
云煦泽把郡城划分为住宅区和商业区,商业区的街道两侧会建造一排排商铺,而住宅区则全是住宅。
根据住宅坊的位置,宅子也会被分为数个级别,有顶级的独立庄园,也有低档的小院子。
除此之外,城内的各街道小巷都会被修成水泥路,还让人设计了地下管道图纸,力求把三个郡城打造成温馨舒适的文明城池。
当然,这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吸引那些世家入驻,以此来增加南夷岛的活力,同时加快海上丝绸之路的完善。
云煦泽很清楚仅靠王府,根本到不了多少国家,只能把大康的众多世家拉进来,让他们自己组织船队出海贸易,云煦泽只需要坐等着收税就行了,这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只是目前来说百姓们还没相信海外有别的国家,所以才需要霍幼云当这个先行者,若是他们能把海外诸国的人吸引过来,就更有说服力。
关景彰虽然不知道云煦泽对文明城池的想法,但他知道云煦泽对南夷岛的重视,就目前投入南夷岛的资金就不下万金,能在三大郡城得一处宅子,他已经很满足。
举行完庆功宴后,关景彰再次成为云煦泽的贴身护卫,寿安坊重新变成铁桶一块,让本以为找到机会潜入的探子们大失所望。
高平城的探子几乎都对寿安坊的坊门无可奈何,那里有王府的哨岗,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就会被盯住,而寿安坊内一直有亲兵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哪怕是从别处潜进去,也基本上很快就会被发现。
因为住在寿安坊的就那么些人,大家基本上都互相认识,贸然出现个陌生人,就会有人立刻示警,然后就被会亲兵带走。
这都是真实发生在寿安坊的事。
有寿安坊的百姓帮忙,王府抓到了不少探子,只可惜都是死士,一被抓住就会自杀,哪怕及时阻止他们自杀,后面审讯时他们也会胡乱攀咬。
大康有那么多世家,云煦泽根本猜不到是哪些家族派来的,更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他那几个兄长的手笔。
只能加上寿安坊的守卫,不给探子可趁之机。
随着关景彰回归,寿安坊最薄弱的时候已经过去,探子们也不敢再冒然潜入寿安坊
谨王府,清云院
章丰钊正在和阳胥喝酒,看着阳胥那邋遢的样子,章丰钊笑道:“你这是想和陵越人比谁更邋遢?”
阳胥干了杯酒:“别提了,王爷真是不让老夫休息一会儿,好不容易制造出曲辕犁,他又让老夫改良水车,还提出什么滑轮组的想法,老夫听都没听过,可仔细想想确实有可行性,那就研究呗。”
“然后一个多月过去,那滑轮说起来简单,可想要成功制作出合适的滑轮组,滑轮的大小必须精准,老夫带着清匠司那么多工匠,不分昼夜地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就才有了一点进展,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成功。”
阳胥在洛京时,空有一肚子的灵感,却得不到足够的钱财实验。
没想到来到高平后事情反了过来,云煦泽对清匠司特别大方,钱财就没缺过,倒是他们进展很慢。
章丰钊总算知道了阳胥邋遢的原因,原来是太忙了。
阳胥叹气:“水车于耕种有大用,过一个月,便是南夷岛百姓最需要水车的时候,那个时候恐怕水车还没改良好。”
庄稼种下后并不意味着完事,想要收成好,便需要浇两到三水,水车便是用于灌溉。
阳胥自是希望能尽快把改良版水车造出来,只可惜有心无力。
章丰钊给他倒酒:“尽力便可。何况这只是王爷的想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阳胥道:“王爷说这就是曲辕犁的作者提出的,应该能成。”
因为亲手制造出曲辕犁,阳胥对那古籍的作者十分佩服。
与此同时,看守寿安坊的亲兵拿着一封信来到王府,对门房说道:“方才章家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章家六郎给王爷的回信。”
门房听言不敢耽误,连忙拿着信直奔垂花门,垂花门同样有人看守,门房没有云煦泽召见,不能穿过垂花门,这封信便交到看守垂花门的亲兵手中,随后由这亲兵交给小福子。
云煦泽正在书房看书。
古代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云煦泽除了练字下棋,也就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小福子走进来道:“殿下,章六郎的回信到了。”
云煦泽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书:“把信给本王。”
三两下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信拿出来,云煦泽一眼便看到里面的图纸,他展开一看,嘴角扬起笑容。
章慕娆把滑轮的图纸画出来了,而且各方面的数据都标注得很清楚,任何一个工匠看到这份图纸,都能把滑轮复制出来。
甚至云煦泽都没和章慕娆是木制还是钢制,章慕娆自己就根据滑轮的特性得出钢制滑轮作用更好。
要知道阳胥目前还带着清匠司工匠研究木制滑轮,但章慕娆已经研究出钢制滑轮组,她在信中详细写了她对滑轮的想法,以及如何把滑轮用在水车上。
信中所说的一切都是她的想法,因为她并未找工匠实验,不过她倒是把成品的钢制滑轮送了一个过来。
云煦泽仔细观察了会儿古代版滑轮,虽然远不如现代的滑轮精密,但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
甚至可以用妖孽来形容。
这就是一炷香解开九连环的能力吗?
云煦泽不禁心生佩服。
太厉害了!
“不过,章六郎的字迹怎么变了,这字看着像女子所写?”
云煦泽心生疑惑,直到看到信的最后才看到解释。
“原来是让章小娘子代笔。”
章慕娆心知自己的字迹是漏洞,便在最后打了个补丁,反正云煦泽在意的是滑轮,不会太在意字迹。
云煦泽确实没有在意字迹,不过也知道这字迹让外人看到不好,他只能把信中关于水车和滑轮的内容誊抄一份,同时吩咐小福子:“去请阳翁来。”
阳胥就在清云院,得知云煦泽要见他,只能放下酒杯,嘟囔道:“真是清闲不了一会儿。”
章丰钊道:“王爷定是有事,你快些去。”
这人就爱发牢骚,也正是因为这张嘴总和旁人起冲突。
书房内
阳胥来到书房:“王爷找老夫何事?”
云煦泽把刚誊抄好的信递给阳胥,同时把滑轮交给他:“这便是本王需要的滑轮,阳翁看一看。”
阳胥都愣了,他正发愁怎么快点把滑轮发明出来。云煦泽就递给他一个成品。
不等阳胥询问,云煦泽又道:“阳翁的疑问都可以在信中得到解答。”
阳胥只能低头看信,一字一句地看完,阳胥一拍大腿:“天才!这人当真是个天才,老夫竟没有想到这些。”
他看完信便知自己太囿于原本的轮轴,总想着在轮轴的基础上改进,这才一直没有进展。
但章慕娆只提炼了轮轴的特性,再根据云煦泽的描述,完全是重新发明了一样新东西。
这也正是云煦泽想要的滑轮。
阳胥或多或少被云煦泽误导了。
云煦泽也知道有自己的原因,道:“是本王没有把话说清楚。”
他从不了解从轮轴到滑轮的发展过程,也不可能完全复制前世的过程,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股的全说出来,也因此误导了阳胥。
阳胥摆手:“与王爷无关,是老夫不如此人。敢问王爷发明出滑轮的人是谁?老夫想和他探讨一番。”
云煦泽道:“恐怕要让阳翁失望了,此人在洛京,您怕是见不到他。”
“洛京?”
“此人正是章家六郎,就是那个只用一炷香便解开九连环的小郎君。”
听到这话,阳胥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章六郎如何得知滑轮的事?”
云煦泽有些自得道:“自是本王写信向章六郎求助。”
还好他想起了章家六郎,要不然阳胥还卡在滑轮的进度上迟迟不能前进。
“阳翁,现在滑轮已经有了,章六郎也写了滑轮组的构想,您应该能完成水车的改良吧?”
“这是自然,请王爷放心,不出数日便会有结果。”
人家都已经把最难的点攻克了,他若是还制造不出来改良版水车,可以羞愧自尽了。
“那便有劳阳翁了。”
阳胥起身和云煦泽告辞:“老夫能带走这封信吗?”
“自然可以。”
这不过是他誊抄的副本,本就是给阳胥看的。
拿着信和滑轮离开议政殿,阳胥本打算直接回清匠司,但脚步一顿,脸色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转身进了清云院。
章丰钊还在院中坐着,见阳胥回来便给他倒了杯酒:“王爷找你何事?”
阳胥仔细打量章丰钊,啧啧道:“你个老家伙,倒是好福气。”
章丰钊瞥他一眼:“你又发什么疯?”
“这是你家小娘子给王爷写的信。”
阳胥拿出那封信:“老夫带着清匠司工匠研究了一个多月都没成功,你家小娘子一人数日便研究出来,当真是青出于蓝,老夫自愧不如。”
章丰钊心里一咯噔,立刻接过信查看。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云煦泽的字迹,但里面的语气很明显是章慕娆的。
他想得更深一些,云煦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誊抄一份,很明显是想遮掩原本信的字迹。
章丰钊自己就做过这种事,很轻易便猜到云煦泽的用意。
“囡囡为何会给王爷写信?”
阳胥戏谑道:“自是王爷先给你家小娘子写的信,他可是对你家小娘子推崇备至。老家伙,我看他们再通几次信,你就可以准备小娘子的亲事了。”
他本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又欣赏章慕娆的才能,并不觉得章慕娆和外男通信有什么。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调侃章丰钊。
章丰钊却是脸色铁青:“王爷一直以为囡囡是男子,写信也是为了正事,你个不着调的老东西别乱点鸳鸯谱。”
他家囡囡才十四岁,还不到议亲的时候,这种事过两年再提也不晚。
阳胥挑眉看他:“说真的,老夫觉得王爷还算是良配。”
章丰钊道:“这世上是良配的男子多了,难不成都配给囡囡?王爷的亲事自是由皇上做主。”
云煦泽的亲事根本由不得旁人,完全取决于永昭帝的心思。
而章慕娆身为章家第三代唯一的嫡女,她必然是要做正妃的,如果做不了正妃,便意味着她和云煦泽无缘。
阳胥道:“得了吧,以你的圣眷,你若是和皇上提一句,皇上会不同意?”
永昭帝在决定云煦泽的亲事前,总会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章丰钊叹气:“老夫并不想让囡囡嫁进皇室。”
听到这话,阳胥没话说了,干了杯酒,起身道:“老夫回清匠司了。”
他本就是来调侃章丰钊一番,眼看着话题变得正经,他就不想谈了。
章丰钊开始唉声叹气。
云煦泽以为章慕娆是男子,可章慕娆是知道自己在和谁通信。
章云了解章丰钊的心思,低声道:“阿郎,小娘子应该还没开窍。”
这不是章云在刻意安慰章丰钊,章慕娆是真的没开窍,当初路六郎就没掩饰过自己的心思,但章慕娆愣是一点羞涩的感觉都没有。
寻常女子遇到这种事,总会感到害羞,但在章慕娆那儿,路六郎倾慕她这件事还不如她的图纸重要。
章丰钊听言回想方才那封信的内容,当真是一句叙旧的闲话都没有,甚至当成一份正式的公文都可以。
章丰钊眉头舒展,轻笑道:“我真是糊涂了,囡囡怎么可能对没见过的人动心思。”
正常人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喜欢上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章慕娆这个醉心发明的人更不可能
云煦泽自然不知因为一封信,差点让章丰钊怀疑自家白菜被猪拱了。
因为章慕娆解决了滑轮问题,改良水车的进度仿佛开了加速器一般,没几日便制作出一组水车。
改良后的水车不再需要人力,可以用牛或者驴拉水车,随着牛拉动水车,河里的水便会被水车抽上来,跟随滑轮组装的装置流动,最终流到田地里。
因为改良后的水车可以用牲口拉动,再加上滑轮组的作用,效率远高于之前的水车。
最重要的是一处水车覆盖的范围更广!
云煦泽看到阳胥带人演示如何使用新水车后,便下令让清匠司全力制造新水车,先把南夷岛需要的水车制造出来。
如此一来,那些受王府雇佣去南夷岛教各部落种地的高平百姓暂时就不能回来,因为他们还得教各部落使用水车。
不管怎样,曲辕犁和新水车都制造出来了,云煦泽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减轻了百姓负担。
高平书院才开学一个多月,距离研究出增产的良种还有很久很久。
比起这个,霍幼云带回来亩产高的粮食可能性更大些。
只是霍幼云也才出海不久,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年之内恐怕是不可能种植新作物了。
不过南夷岛有大量富余的土地,可能种植粮食,云煦泽还免了南夷岛三年的田税。
没错,只有田税,因为云煦泽已经下令取消人丁税,就在今年收夏税前。
云煦泽本就打算在收商税后就把人丁税取消,但因为收服南夷岛的事,最近几个月事情都很多。
若不是祝云平说起夏税的事,云煦泽都想不起来这事。
云煦泽早就有意取消人丁税,自然不可能让百姓再交人丁税。
他并没和属臣商议,直接让郡衙张贴告示,把取消人丁税的事告诉百姓。
窦林鑫接到这个命令后,竟然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确实是云煦泽能做出来的事。
他们这位谨王对百姓,总是仁慈有些过分。
如今高平税收的大头是商税和盐铁税,窦林鑫也不太看得起人丁税那点收入。
更何况税收是进王府公库,和他们这些家族没有关系,取消人丁税,他们也省了银子。
要知道在朝廷规定中,奴仆的人丁税是要翻倍的。
简单来说奴仆越多,罚款越多。
如果说云煦泽改革商税是让世家出血,那取消人丁税就是让世家回血,只是回的血远没有出的血多。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取消人丁税的消息传开后,不仅百姓们欢呼,世家大户也高兴。
柳城今日出府采购,听到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感激云煦泽,他回来便和云煦泽说起此事:“百姓们都在称赞王爷。”
云煦泽笑笑没说话。
其实比起取消人丁税,他更想像后世的雍正帝那样推行摊丁入亩,但若是那样真就是得罪死了世家,甚至用得罪死都不能形容,实际上根本做不到。
因为世家都是大康最大的地主,如果说新商税是让他们出血,那摊丁入亩就是让他们割肉。
但凡云煦泽透漏出这个想法,估计等不到实施,就会被那些世家下黑手杀死。
云煦泽不会小看那些传承数百年世家的底蕴,惹急他们,真有可能狗急跳墙。
摊丁入亩这种举措,只能对科举时代的士族用。
云煦泽没让自己再胡思乱想,现在已经很好了。
取消人丁税的消息不仅在高平传开,蒋晟阳还让教南夷岛百姓种地的高平人告诉各部落。
周大郎便得了小吏吩咐,把免除三年田税还有取消人丁税的事告诉龟甲部落。
族长甲疑惑:“人丁税是什么?”
周大郎想到自己家交了多年的人丁税,叹气道:“只要是登记在册的百姓,活着就得交人丁税,大人多交,孩童少交,如果一户人家人多些,只是人丁税便能逼得他们活不下去。”
族长甲懵了:“活着就要交税?”
他们这些没受过束缚的人,自然理解不了这种事。
周大郎道:“你们很幸运遇到谨王殿下,王爷宅心仁厚,看不得百姓受苦,去年才免了秋税,今年又取消了人丁税。自从王爷来了高平后,我们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好。”
族长甲脑容量不够,想不明白太多的事,但他听到了周大郎说他们运气好,他咧嘴笑道:“我们确实运气好,往年这时候我们根本吃不饱,还要担心冬天粮食不够怎么办。但现在我们只需要等收粮食就好。”
虽然种庄稼对他们来说有点难,可他们可以学,再难也比活不下去强。
周大郎疑惑道:“听说郡兵的待遇很好,每日还有肉吃,族长怎么没去报名?”
他知道族长甲是龟甲部落最强的勇士。
族长甲道:“我是族长,要保护部落的。”
族长不能离开部落,这是所有部落的共识。
第 55 章
洛京
云煦泽进献的曲辕犁图纸已经被清匠司制造出来, 在皇田里实验后,发现曲辕犁确实比直辕犁更灵活省力。
在永昭帝打算把曲辕犁的图纸发给大康各州郡时,云煦泽又送来一封信, 信中附带了一份图纸, 正是改良版水车的图纸, 他还很贴心得让人把滑轮单独画一张图纸,在信中详细写了滑轮的作用。
永昭帝现如今对云煦泽很是信任, 见他说新水车更方便灌溉农田, 永昭帝感叹道:“十郎当真是屡屡给朕惊喜。”
不论是水车还是曲辕犁, 皆是造福万民之物。
“把这份图纸送去清匠司暂且不论新水车, 只是进献曲辕犁,十郎便是立了大功, 黄显, 你觉得朕该如何赏赐十郎?”
黄显低头道:“奴才不敢妄言。”
永昭帝摆手:“尽管说便是,朕不会怪罪你。”
黄显道:“谨王殿下上次不是来信说他派人去安州买马,安州离高平路途遥远,等人把马买回去怕是要三四个月后,皇上若是想赏赐谨王殿下,不如赐些马匹。”
云煦泽担心安州世家真敢阳奉阴违,便提前和永昭帝打预防针,等他和安州世家起冲突, 永昭帝也能站在他这边。
永昭帝听言满意地点点头:“朕就知道你这老奴有主意,十郎想要在南夷岛建驿站, 马少了可不行,那便赐他五百匹安州马和一千匹驿马。反正他银子多, 再多马也养得起。”
黄显惊了,他想得是赏赐几百匹马就够了, 没想到永昭帝真大手笔,直接把南夷岛驿站需要的驿马全给了,这一千匹驿马可能都超过了南夷岛的需求。
按照朝廷规定,在交通要道上每三十里设立一个驿站,南夷岛情况特殊,那里只有零零散散的部落,没有里长,也没有县城,所以更需要驿站。
为了消息传递得及时,可能需要二十里设一个驿站,但即便如此,一千匹驿马也足够了。
至于那五百匹安州马就更值钱了,几乎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黄显压下心里的震惊,笑道:“谨王殿下定会感激皇上的赏赐。”
这段时间,黄显是亲眼看着这位曾经默默无闻的谨王殿下如何通过几封书信,在永昭帝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甚至都快赶上在洛京的几位王爷。
但永昭帝的赏赐还没完。
“高平的清匠司也就阳胥是工匠大师,能研究出曲辕犁和新水车,十郎怕是花了不少银子,这等造福万民的事总不能只让十郎一人吃亏,你去选一处地段好的商铺赠予十郎,他那处在安济坊的商铺位置太差,不符合十郎的身份。”
永昭帝一直记得云煦泽开在安济坊的铺子,趁着这次机会,顺势给那商铺换个位置。
黄显恭声道:“诺,奴才这就去办。”
听到这话,他一点都不意外。
永昭帝是个英明果断的君王,但他同样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私心,凡是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事,若是不解决他就会一直记着。
云煦泽在洛京的商铺开在安济坊,这事让永昭帝很不舒服,从他把这事记了四个月便能看出来。
在黄显心里,那商铺换位置是迟早的事。
永昭帝名下位置好的铺子多的是,但根据永昭帝的态度,黄显选了一处最好的四层商铺赠予云煦泽。
甚至为了表示重视,黄显亲自把地契给单鸿晖送去。
自从吕家想要算计利丰楼,反而连累全族被清算后,安济坊便无人敢惹利丰楼。
而香水在洛京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几个月来,利丰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但很多顾客都抱怨这商铺太偏僻,他们来一趟要废不少时间。
单鸿晖如今手中有充足的资金,也在洛京有了些名气,他已经打算把商铺换个位置了。
还没等他行动,黄显上门了。
“谨王殿下立了大功,皇上赏赐给谨王殿下一处四层的商铺,那商铺就在皇宫附近。”
单鸿晖都怀疑黄显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刚有买商铺的想法,对方就送过来商铺地契,还是他想买也买不到的地方。
“草民代王爷谢皇上的赏赐。”
黄显道:“皇上对谨王殿下甚是疼爱,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找你麻烦,尽管拿着令牌去皇宫求助。”
虽说现在利丰楼和云煦泽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但毕竟没在明面上承认,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长眼的憨憨敢惹利丰楼。
单鸿晖拱手道:“草民谨记,多谢黄总管。”
黄显今日来便是想和云煦泽这边拉进一下关系,他今日说的话,肯定会被单鸿晖汇报给云煦泽。
黄显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便放下地契离开了利丰楼。
单鸿晖送走黄显,看着地契上的地址,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一来,利丰楼马上就能搬走,有香水吸引客人,可以再卖些别的东西,总不能浪费那么多的客人。”
文山坊,章家
门房又接到了云煦泽给章六郎的信,依旧是章六郎亲自出来接信,然后刚回到后院便被章慕娆拿走。
章慕娆还以为云煦泽又有什么事让她帮忙,结果看完信后才发现这是云煦泽的谢礼,这让章慕娆很失望。
云煦泽在信中提到,他已经给单鸿晖写了信,只要是章府的人去利丰楼买东西,一律七折优惠,且享有优先购买权。
绿儿得知云煦泽的谢礼是这个,顿时激动了:“小娘子,香水可是如今洛京女郎们最喜欢的东西,可偏偏只有利丰楼有香水卖,所以哪怕利丰楼位置偏僻,还是有很多人去买。”
“很多人都怀疑利丰楼和谨王有关系,没想到利丰楼的幕后东家便是谨王。”
章慕娆随意道:“那利丰楼开了几个月,香水一直没有断货,不用想也知道和谨王关系匪浅,也只有谨王自己的商铺才能这样的待遇。”
绿儿道:“香水贵得很,如今有谨王的信,能省不少银子呢。”
章家毕竟是新兴家族,家里虽然不缺银子,但也不像那些老牌世家一般有钱,家中给章慕娆的零花钱也不多。
但章慕娆对香水兴致缺缺,当初永昭帝赏赐她的那瓶香水,她并没有用,反而是送人了。
“比起这个,我倒想希望谨王能给和九连环相似的东西。”
绿儿深知章慕娆的性子,道:“小娘子,如今女郎们出府必喷香水,您就是再不在意,参加宴会时也要喷一喷,否则其他小娘子肯定会拉着您问个不停。”
章慕娆不喜欢麻烦,她真不想应付那些人。
绿儿继续道:“听说利丰楼买的香水有很多种类,您不喜欢梅花,可以再选另一种便是。”
章慕娆不喜欢那瓶香水的原因之一便是她不喜欢梅花。
章慕娆被绿儿说动,道:“那便改日去利丰楼看看。”
利丰楼在安济坊,离文山坊很远,章慕娆目前还不想出府去那么远的地方。
或者说,章慕娆并不喜欢逛街,她千方百计地想出府,也是去工坊之类的地方,从不会为了逛街而溜出府。
绿儿大喜,对云煦泽也不像之前那么抵触。
她身为章慕娆的贴身女婢,比任何人都在乎章慕娆的名声,本来章慕娆因为爱好奇葩经常被洛京的女郎在背后议论。
若是再因为香水不合群,那些女郎又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绿儿想让章慕娆去买香水,便是不希望这一幕发生。
章慕娆自是能想到绿儿的心思,也正是因为知道绿儿都是为了她,才没有拒绝绿儿的提议。
只是安济坊太远,章慕娆觉得等她愿意去的时候怕是一段时间。
但没过几日,绿儿就兴冲冲地说道:“小娘子,利丰楼搬到长乐坊了,长乐坊就和文山坊隔了一个坊。”
长乐坊是商业坊,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而且因为靠近皇宫,这里异常繁荣,能在这里开商铺的都有惊人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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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是长乐坊的商铺早就被皇室和各家族划分完,是个人都知道长乐坊的价值,不可能有人傻乎乎卖商铺才对。
那利丰楼是怎么买到长乐坊的商铺的?
比起绿儿可以逛店的兴奋,章慕娆更多的是想知道利丰楼怎么拿下的长乐坊商铺。
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
但随着利丰楼完全搬家完成后,众人的疑问消失了,并且确定利丰楼的幕后东家是云煦泽。
因为利丰楼在长乐坊的商铺原本是属于皇室,更准确的说是属于当今皇上所有。
至于永昭帝为什么赏赐这么好的商铺给云煦泽,众人也猜到了。
洛京清匠司得了永昭帝的旨意后,便开始把曲辕犁的图纸快马加鞭送去各州郡,并且并没有遮掩曲辕犁的来历。
洛京得到消息的家族很快就知道了曲辕犁是云煦泽进献。
如此一来,永昭帝赏赐云煦泽就没什么疑问了。
可当得知云煦泽的赏赐不只有一处商铺,还有五百匹安州马和一千驿马时,知道消息的人都酸了。
永昭帝的手笔也太大了。
章慕娆也得知了曲辕犁的事,专门让章华纬帮忙要来了一份曲辕犁图纸,仔细查看后,道:“这曲辕犁确实奇妙。”
她都有些遗憾没有参与到曲辕犁的研究中去,洛京离高平实在太远,他们根本不可能及时沟通
云煦泽还不知永昭帝赏赐马的事,在他预计中李浩应买的马得三四个月才能到高平,他让关景彰把那一百匹马留在南夷岛,暂且交给朱隆和蒋晟阳用。
但驿站的事刻不容缓,他今日召集祝云平等人议事,议的便是驿站的事情。
祝云平道:“殿下,按照朝廷规定,驿站要建在交通要道,也就是官路旁,但南夷岛还不曾修路,自然也没有官路。南夷岛的各部落分布散乱,依下官之见,驿站应根据那些部落分布建造。”
“殿下建驿站本是为了传递消息,自是要怎么方便传递消息怎么来。”
云煦泽颔首:“表兄言之有理,南夷岛没有官路,便以那些部落的位置为依据建驿站,如此一来,多给驿站配几匹马,便能同时通知数个部落。”
金旭尧道:“不必拘泥于三十里建一驿站的规定,只需在三五个部落之间建一驿站,只是如此一来怕是需要不少驿马。”
云煦泽道:“本王会让二郎多买些驿马回来,何况消息有轻重缓急,除非是极为重要的消息,要不然驿站平日里常备一两匹马也就够了。”
李浩成道:“王爷,南夷岛上有数千部落,若是以后还有陵越人归顺,部落只会更多,三五部落建一驿站是不是太多了,即便是朝廷也没有在三郡之地建那么多驿站,不如改为十个部落建一驿站?每个驿站配三四匹马,这般也不影响消息传递。”
李浩成提的意见更实际一些,云煦泽仔细想了一下,没三五个部落便建一个驿站确实太多了,不太现实。
云煦泽道:“那便按照三郎所言。”
祝云平道:“那驿卒该如何招募?若是每个驿站配三四匹马,那驿卒就得有五六人,难不成还是招募高平百姓?”
正常来说,驿站并无官职,只有一个小吏名额,剩下的都是临时工,只拿工钱。
但云煦泽现在缺的就是小吏,书院里的那些小吏预备役他都是有用的,不可能让他们去驿站。
云煦泽沉吟道:“驿站暂且不设驿丞,只招募驿卒,不用招募高平百姓,就在南夷岛招募,别把南夷岛百姓想得太不堪用,传递消息,送个信,他们还是能做的。”
南夷岛驿站需要的驿卒得几千人,若是总从高平招募,早晚会把南夷岛掏空,何况这点事是南夷岛人完全做得了。
高济才道:“南夷岛有不少陵越人,他们当初能躲过朝廷的一次次进攻,便是因为他们消息传递得快,倒是挺适合当驿卒的。”
云煦泽笑了:“说得极是。”
“只是南夷岛,三个郡城还没修好,哪有那么多人修建驿站?”
云煦泽大手一挥道:“那就招募南夷岛人,正好他们已经种完地,闲着也是闲着,便雇他们去修驿站。”
反正他钱多的是。
“对了,高平的商队多去南夷岛转转,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南夷岛百姓看看有多少好东西,给他们些赚银子的动力。”
在云煦泽没平定南夷岛前,那些人每天除了打猎就是造人,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根本没有其他欲望。
云煦泽担心他们一种完地就只想着造人,压根没有赚银子的想法,只能想个办法刺激一下他们。
云煦泽提醒道:“本王允许商队适当提价,但不能因为南夷岛百姓无知便哄骗他们。”
商人总是要赚钱的,云煦泽不会阻止他们赚钱,但不允许他们赚黑心钱。
李浩成道:“王爷放心,下官会提醒他们。”
高济才也道:“高平皆知王爷宅心仁厚,必然不会有人敢行不义之事。”
这两人是高平家族的代表,他们必须站出来表态。
云煦泽缓声道:“本王自是相信他们,可若是有人胆敢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本王决不轻饶。”
南夷岛尚未开发,上面的好东西肯定不少,那些原本生活在南夷岛的部落,可以说除了银子和粮食,什么都有。
若是云煦泽不加以警告,真可能被商贾哄骗。
金旭尧道:“王爷,不如先让王府商队去南夷岛和各部落交易?”
既然要赚钱,干嘛要把这个机会让人其他商队,王府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商队。
而且云煦泽在南夷岛上花了那么多银子,从来没吝啬过,也该找机会回点血了。
李浩成和高济才对视一眼,皆赞成这个提议:“金大人说的是,不如先让王府商队去南夷岛。”
云煦泽还真没想过这回事,主要是他飘了,不太看得上和南夷岛各部落交易的那点银子,但他确实想派人去给南夷岛各部落科普一下他们手中的东西都是什么价值。
总是警告商队不是长久之计,提高南夷岛百姓的见识才能治本。
“那便依你们所言,先让王府商队去南夷岛。”
当务之急还是招募人去修建驿站,等议事结束后,云煦泽便给蒋晟阳写信,让人立刻把这封信送去南夷岛。
从王府接管南夷岛后,蒋晟阳便住在了南夷岛,已经数个月没有回高平,他才成亲半年而已,便有一半的时间在两地分居。
云煦泽多少有些愧疚,便吩咐小福子道:“你去蒋府看看,若是蒋夫人想去南夷岛找晟阳,便让亲兵护送她去。”
蒋晟阳一时半会回不来高平,总不能让人家新婚夫妻一直分居,何况蒋老夫人还想着抱孙子呢。
南夷岛
蒋晟阳没想到云煦泽还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在接到信后,便开始着手安排招募百姓修建驿站的事,朝廷早就修建了众多驿站,不需要工匠设计图纸,照着朝廷驿站建便是。
但即便如此,肯定会是需要工匠,卖力气的活可以招募南夷岛百姓,但驿站的修建还是需要工匠。
蒋晟阳只能暂且从正在修建的三个郡城中抽调工匠,同时再雇佣一批百姓填补抽调工匠的空缺。
云煦泽在信中强调过驿站的重要性,要尽快把驿站建好,哪怕延迟郡城的完工时间也无妨。
也正是有云煦泽的允许,蒋晟阳才敢抽调数百工匠去负责建驿站。
与此同时,云煦泽还下令将水泥和红砖优先供应驿站修建。
因为南夷岛完全在云煦泽的掌控中,云煦泽便在还在修建中的三个郡城中各建了一处水泥工坊和砖窑,这样一来,就不必从高平运送水泥到南夷岛,既能节省时间和运输成本,也能增加水泥和红砖的产量
安排南夷岛招募百姓修建驿站后没多久,云煦泽便收到了洛京的来信,这信是单鸿晖写的,他把永昭帝送了一处商铺的事告诉云煦泽,同时还有赏赐马的事。
云煦泽看着那个数字两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五百匹安州马,一千匹驿马,父皇真大方。”
他正在和章丰钊下棋,听到他的话疑惑道:“王爷在说什么?”
云煦泽便把永昭帝赏赐他马的事告诉章丰钊:“这是单鸿晖写来的信,父皇送的马还在路上。”
章丰钊笑道:“皇上一向如此,只要有功,从不会吝啬赏赐。”
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云煦泽摸摸下巴,笑道:“看来本王今后得多给父皇写信,多和他说说本王的难处,省得父皇赏赐本王的时候不知道赏赐什么。”
比如之前赏赐的那个厨子就没什么惊喜。
这次赏赐的马就合云煦泽的心意。
章丰钊听言,笑着看向云煦泽:“王爷本就该如此,就藩后不代表和洛京断了联系,你是皇上的亲子,身体里留着皇室的血液,这份血缘做不得假。”
云煦泽听言竟觉得他不再是冒牌货,他虽然灵魂换了一个,但身体还是原来的,这世界如果有先进的血缘鉴定技术,也检查不出来任何不对劲。
“如果王爷想,其实也可以和洛京的几位王爷写信。”
云煦泽道:“本王倒是有件事忘了告诉先生,五兄曾给本王写过信,就是在本王收服南夷岛后。”
“吴王?他找王爷做什么?”
“就是恭喜我收服南夷岛,没有辱没先祖的威名,还提到了陵越人,说陵越人是陵州数十年的祸患,希望我尽快把陵越人完全解决。”
云煦泽看了好几遍那封信,没看出什么阴谋诡计,反而话语都挺真诚的。
章丰钊道:“这确实像是吴王说的话,吴王能言善辩,和很多朝臣交好,近些年来在朝中的声望已经赶上鲁王。”
云煦泽愣了:“和朝臣交好?五兄不怕被误会结党营私吗?”
正常来说,皇子结交朝臣也应该在私底下,怎么还弄得这么光明正大?
章丰钊抚须道:“这便是吴王的聪明之处,吴王行事坦荡,他喜爱交友,所以和很多朝臣交好,但他从不结交武将,和兵权有关的事一点不碰,极为懂分寸。”
云煦泽还是第一次听章丰钊提起洛京的几个王爷,趁机问道:“那鲁王和梁王如何?”
“梁王?”
章丰钊道:“梁王能力平庸,只是贵在赤城孝顺。”
“至于鲁王,”章丰钊的情绪有些复杂:“鲁王是大皇子,曾经被皇上寄予厚望,只是鲁王太冷情了,他不相信任何人,也警惕所有人。皇上曾经评价鲁王,比他更像孤家寡人。”
云煦泽听完章丰钊的评价,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五兄更有可能继承皇位,本王是不是应该提前和五兄交好?”
章丰钊摇头:“王爷还是和以往一样便可。吴王心思深,你若是冒然交好他,他怕是会误以为你有别的目的。”
“王爷是藩王,只要不谋反,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惩戒你。”
藩王的身份既是制约也是护身符,尤其对云煦泽这种懂得知足的藩王来说,绝对是无敌的护身符。
云煦泽放心了:“谋反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本王不会做。”
古往今来,起兵谋反的都没有好下场,何况云煦泽手中就这么点兵,都不够给北军塞牙缝的。
章丰钊对此深信不疑,他当了云煦泽近一年的先生,对云煦泽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云煦泽有多事情想做,看似是个很能折腾很有野心的人,但在其他时候他又无欲无求,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章丰钊问道:“王爷难道不担心吴王登基后成不了明君?”
云煦泽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道:“五兄能得父皇看重,应该能当好皇帝吧?若他真成不了明君,本王也没办法啊,本王虽然有很多事想做,但也明白自己能做得其实有限,太过执着只是徒增烦恼。”
他能力有限,只要能庇护封地的百姓安居乐业,他便很满足了。
“王爷太自谦了,本朝皇子还不曾有人能做到你这般,陈王,端王和湘王都比王爷就藩早,可只有陈王掌控了封地,但有些事还是要和世家妥协,至于端王和湘王到现在还在和封地世家争斗。”
藩王就藩后的第一个难题便是掌控封地,有的藩王甚至一辈子都做不到这一点。
陈王能做到还是因为有母族在背后支持,端王和湘王的母族势力就差了些,他们封地的世家根本没给他们母族面子,再这么僵持下去,结果只有一个,双方各退一步,通过谈判瓜分封地的利益。
他们都做不到像云煦泽这么干脆利落地掌控封地,甚至还拿到了郡兵的兵权。
云煦泽能做到这一点,固然有高平家族势弱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云煦泽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高平家族争夺利益,而是自己创造了新的利益。
哪怕其他藩王看出来云煦泽掌控高平的关键,也复制不了。
云煦泽却没有任何自得的心思,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所做的那些不过是仰仗从后世学到的知识。
“和其他藩王比什么,这都没意义,几位王兄各有各的本事,相信他们能解决好封地的事。”
云煦泽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转移话题道:“有件事忘了告诉先生。改良水车最重要的滑轮是章六郎发明的,本王不好让六郎白白帮忙,便写信给了单鸿晖,今后章府的人去利丰楼买东西,一律打七折。”
章丰钊微微皱眉:“这过了些吧?”
他可是知道利丰楼卖的东西都不便宜。
云煦泽笑道:“父皇奖励了本王那么多匹马,还有一处靠近皇宫的商铺,这可比本王给得多多了,何况水车造福万民,六郎功不可没,这都是六郎应得的。”
不仅是章六郎,还有章丰钊。
章丰钊帮了云煦泽很多,云煦泽早就想找机会报答,只是担心章丰钊不接受,如今总算是找到了理由。
他无法在仕途上帮章家,也只能在钱财上动些心思。
章丰钊说不过云煦泽,只得接受,不过以他对章慕娆的了解,她可能更想要一些新奇有趣的东西。
“老夫代章家多谢王爷的好意。”
利丰楼对女子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甚至那些世家女子若是没逛过利丰楼,都会被人嗤笑。
香水已经是最新的风向标。
无数商贾看着利丰楼赚得盆满钵满,眼红得不行,想尽办法想要仿制香水,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倒在提炼香精的那一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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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琼浆玉液还是香水,都涉及到蒸馏,云煦泽和三大家族都默契地保守着蒸馏的秘密。
学不到蒸馏的技术,外人就永远仿制不了香水和琼浆玉液
清匠司
阳胥看着面前沸腾的溶液,怀疑道:“王爷,这种东西冷却后真有除污的作用?”
云煦泽点头:“自然。”
这正在加热搅拌的溶液是碱液和猪油,碱液是由草木灰和煤渣制作而来。
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云煦泽想制作肥皂。
单鸿晖上次的来信说利丰楼卖的东西太单调了,言外之意便是想让云煦泽再弄些新奇东西。
肥皂便是云煦泽想到的东西。实际上云煦泽想要的是香皂,肥皂只是顺带的。
阳胥对云煦泽的话将信将疑,等肥皂冷却成型后让人拿出一件脏衣服,亲自实验肥皂的作用。
云煦泽饶有兴趣地指挥阳胥洗衣服:“阳翁,把肥皂在衣服上抹一下,对,然后双手用力搓洗,多搓一会儿”
阳胥何曾洗过衣服,被云煦泽指挥得有些窝火,不过等他看到衣服脏得地方真洗干净后,道:“竟然真的有用。”
云煦泽忍不住笑了:“阳翁,您肯定没洗过衣服。”
阳胥看他:“难不成王爷洗过?”
还真洗过,不过是在后世。
云煦泽道:“妇人们洗衣服时都会加入草木灰,然后浸泡在水中捶打,您现在用的肥皂里就有草木灰,当然有用了。”
阳胥没找到云煦泽连这个都了解过,道:“怪不得王爷能发明出肥皂这种东西。”
云煦泽摆手:“这都是前人想到的,本王不过是借花献佛。具体制作过程你们都看到了,接下来再制作肥皂时,记得在冷却前加入香精,如此制作出来便是香皂。”
清匠司的工匠们皆应声:“诺。”
阳胥早就听说云煦泽的赚钱能力很强,如今看到对方三言两语便弄出来一种新东西,多少有些理解了云煦泽为什么这么会赚钱。
“恭喜王爷又要日进斗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煦泽含笑道:“多亏了阳翁帮忙。”
阳胥顺势道:“老夫一直在改良纺车,只是苦于钱财不够,不知王爷可否支持老夫?”
云煦泽道:“当然可以。本王早就说过在高平,必然不会让阳翁为钱财所扰,何况纺车改良对百姓有益,本王自当支持。”
若不是阳胥提起,云煦泽差点忘了纺织业的重要性,人只要需要穿衣服,就离不开纺织业。
如今大康,纺织的原材料分为四种,分别是棉,麻,丝和毛。
毛指的是各种动物的毛,丝则是指各种蚕丝,其中以桑蚕丝的品质最好,权贵富户穿的衣服大多都是蚕丝制成。
在大康普遍用的是麻,棉倒是不常用,因为大康并未大规模种植棉花。
棉自然要比麻好,但因为棉花并未大规模种植,所以不如麻便宜。
但云煦泽不一样,南夷岛有大量还未分配的土地,如果让百姓种植棉花,就能得到大量的纺织原材料。
这样一来,棉布的成本不会比麻布多多少,但不论是质量还是舒适方面都比麻衣强,棉布可能会成为今后中低层百姓的首选。
虽然已经不缺银子,但云煦泽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怎么赚钱。
最关键的是,当南夷岛成了棉布的主要产地,高平和南夷岛百姓都会因此受益,因为纺织棉布需要大量的人手。
甚至到时候可能家家户户都可以靠纺织棉布挣钱。
云煦泽越想越觉得可行,道:“本王期待阳翁成功。”
现在纺车的效率还是太低,而且棉花还没开始种植,暂时不需要制造纺车,等到时候看看阳胥的研究进度再说。
云煦泽对纺车一无所知,这次帮不上什么忙
离开清匠司后,云煦泽便回了王府,金旭尧求见道:“王爷,再有半个月,小吏培养课程的学生就会进行毕业考核,您可要出面?”
转眼间那些小吏预备役已经在书院待了两个月,他们这两个月一直在了解南夷岛的情况,南夷岛的小吏需要做什么,他们也都了解得很清楚,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毕业。
云煦泽道:“本王就不去了。在考核前,你问问晟阳,看看南夷岛那边缺多少小吏,缺多少就补多少。”
“那剩下的那些人呢?总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书院吧?”
他们要学的东西已经学完,留在书院也没用。
云煦泽道:“本王早有打算,剩下的学生让他们也去南夷岛,去当南夷岛各部落的蒙学先生。”
金旭尧早就听云煦泽提过要在南夷岛建蒙学,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施。
“南夷岛有数千部落,如今只有几百人,哪怕不够用。”
云煦泽道:“那就两三个部落共用一个蒙学先生,让晟阳告诉南夷岛各部落,从明年开始,凡是想为王府效力的人必须识字。”
金旭尧顿时想到了什么:“那王府亲兵?”
“不管是王府亲兵,还是南夷岛郡兵都得识字,本王会找几个教书先生专门教亲兵识字。”
唯一不用识字的只有高平郡兵,因为郡兵还是役兵,一年一轮换,如果如此要求高平郡兵,就意味着要让高平百姓识字,现在还不到时候。
“诺。”
蒙学计划本就是金旭尧提出,虽说先用在南夷岛,但金旭尧已经很满足,他回到书院后便把此事告诉了书院的学生。
没过多久,高平各家族便知道了云煦泽要在南夷岛设立蒙学,立刻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次日,窦林鑫代表高平家族到王府询问云煦泽蒙学的事。
“王爷,自大康建国来,便不曾设立蒙学,您要在南夷岛设立蒙学,是否过于兴师动众了?那群野蛮人怎么值得王爷这般做?”
云煦泽一脸无奈道:“南夷岛各部落和大康百姓不同,他们未曾教化,行为习惯还是野蛮人的做派,本王若是不让人教他们读书明理,如何能管教他们,武力镇压终究只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窦林鑫还是想阻止:“南夷岛如今有五十万百姓,若是在各部落设立蒙学,需要的书籍便非短时间能备齐的,花费的银子更是天价,下官还是觉得那群野蛮人不值得。”
云煦泽道:“从收服南夷岛开始,本王便想过如何教化南夷岛各部落,蒙学书籍的事,本王已经准备妥当,窦郡丞不必担心。”
窦林鑫懵了:“数十万册的书籍都准备好了?”
那得雇了多少人抄书啊?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云煦泽挑眉:“窦郡丞觉得本王会说谎不成?”
“下官不敢。”
竹纸和印刷术的事一直在保密,窦林鑫自然想不到云煦泽是怎么做到的。
云煦泽也没心情和他解释:“南夷岛是本王的封地,为了让他们尽快融入大康,必须要让他们学习大康的文化,识字是第一步,蒙学势在必行。”
窦林鑫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同意。
云煦泽把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窦林鑫想不到还有什么借口可以阻止他。
更重要的是南夷岛是云煦泽的南夷岛,那里是世家的势力真空地带,他们插手不进去,别说设立蒙学了,便是在南夷岛再建一所太学,他们都没办法阻止。
窦林鑫都没阻止云煦泽,其他人自然更不行。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府把一箱箱的书运往南夷岛,然后由官吏发给每个部落,全部免费发放。
云煦泽的大手笔再次震惊了众人。
数十万册书籍,全部免费发放,这相当于扔了数万金子。
与此同时,高平各家族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云煦泽免费发放的书用的纸和以往不一样,比麻纸白,而且手感好,但比不得宣纸。
更可怕的是那些免费发放书籍里的字每个都大小相等,方方正正,仿佛出自一人之手。
这就太可怕了。
这么多书绝不可能是一个人造成的,但他们找不到第二个人的字迹。
第 56 章
高平郡, 高府
今日窦林鑫和李振杰一同聚集在高府,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是云煦泽免费发放给蒙学书籍。
李振杰摸着纸张:“确实是我们不曾见过的新纸, 还有这如出一辙的字迹, 若是我猜得不错, 王府应该是掌握了一种快速抄书的神器,这才能在短时间内拿出来数十万册书籍。”
窦林鑫心情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有这般手段, 还设立蒙学, 王爷这是铁了心要掘我世家根基?”
垄断知识, 是世家巩固地位, 维持统治的手段,千百年来, 不论是新晋世家, 还是老牌世家,都不约而同地遵守这个规则。
高德瀚的情绪倒是平淡很多:“当初皇上建太学,还不是打着同样的主意,王爷是皇上亲子,子肖其父罢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现在只是在南夷岛设蒙学,我敢肯定,过不了多久,王爷就会对高平下手, 有这等快速抄书的神器在手,我等根本拦不住。”
最重要的是云煦泽已经尽收高平兵权于手中, 他们连掀桌子的资格都没有。
李振杰道:“窦兄不必太担心,即便是设立蒙学又如何, 我等族中存有家族百年来收拢的书籍,即便王爷设立蒙学, 不过是教他们识字罢了,甚至即便学了四书五经,难不成能比得过我等家族子弟不成?”
“若真能如此,我等族中子弟为何比不过中原各郡的才俊?”
窦林鑫瞪他:“这是比得过比不过的事吗?读书识字乃是世家子弟的权利,那群泥腿子岂有资格?”
他维护的是独属于世家的权利,现在云煦泽正在把这个权利分润给其他人。
李振杰摊手:“那你能阻止王爷吗?”
窦林鑫脸色漆黑。
“又或者你打算联络其他世家给王爷施压,让他放弃设立蒙学的想法?”
窦林鑫的脸更黑了。
这一年来,他们已经见识到了云煦泽的手。他若是真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哪怕有姻亲关系在,云煦泽也不可能绕过他。
高德瀚看看两人,轻笑道:“我们都知道王爷为何会有设立蒙学的心思,无非是手底下的人不够用。随着南夷岛的百姓越来越多,人才会越来越不够用,我等不能帮王爷解决这个问题,就阻止不了这件事。”
“至于威胁我等的地位。”
高德瀚意味深长道:“有些事,需要提前谋划了。”
窦林鑫疑惑道:“高翁此言何意?”
高德瀚没看他,扭头看向李振杰:“当初你们李家把路家赶出高平,如今路家出了一个路尚靖,堵住了李家振兴家族的路,若是路家在洛京站稳脚跟,李家将会永远被困死高平,你们应该不甘心吧?”
李振杰一点不意外高德瀚会知道这段往事,他和李浩成都不曾去当郎官,以高德瀚的老谋深算不可能不起疑心,稍微一查便能查到那段往事。
高德瀚继续道:“洛京世家高高在上,俯视我们这等小家族,尔等就没有与他们并肩的想法?”
窦林鑫瞪大眼睛,他终于听懂了高德瀚的意思,张张嘴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李振杰却是早有想法:“高翁远见,只要我等忠于王爷,一旦王爷他日乘龙而起,我等便是从龙之臣,未尝没有把家族搬到洛京的机会。”
只要在洛京站稳脚跟,哪怕只是个小家族,也远比现在强百倍。
别说现在只是在高平设立蒙学,哪怕是在全大康都设立蒙学,只要他们家族能更进一步,他们还是赚了。
有舍就有得嘛,世家深谙此道。
窦林鑫看看两人,突然觉得只有他一个老实人,又想到家中不成器的嫡子窦兴,酸道:“你们家中都有成器的子嗣,自然能乘势而起,我窦家可没你们那么好的福气。”
艹
说好的三大家族同进同退,结果现在就他一个掉队了。
高德瀚笑眯眯道:“这一代不成,还有下一代嘛,老夫不同样有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让窦兴多给你生几个嫡孙,有西曹掾这层关系在,只要孙辈争气,还怕将来没机会?”
听到这话,窦林鑫眼睛亮了。
对啊,祝云平是他家姑爷,也是他孙子的亲姑丈,若是不要脸一点,还可以喊云煦泽表姑丈。
窦兴文不成武不就,基本上已经废了,也就剩下生孩子这一个作用。
窦林鑫已经下定主意,回府后就把窦兴的那些妾室赶到庄子上,不生出三四个嫡子,窦兴别想碰其他女人。
正在家中和妾室嬉戏的窦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李振杰见窦林鑫已经在幻想美好未来,出言泼冷水道:“今后的事还未可知,可以肯定的是王爷没有夺嫡之心。”
窦林鑫老神在在:“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可是了解过其他皇子,没一个比得过王爷,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肯定能看出来谁更适合即位。”
高德瀚道:“皇上龙体康健,现在谈这些还太早,王爷既然无此心,我等当臣子的听命便是。”
窦林鑫皱眉。
高德瀚补充道:“只是王爷心性高洁,无意和其他皇子争储,其他皇子可未必这么想。”
窦林鑫眉头舒展,笑道:“高翁说的是,若是被逼无奈,到时候也由不得王爷了。”
李振杰晃了晃手中的书:“那此事我们就当不知道?”
高德瀚道:“不仅要当做不知道,还要约束其他家族,不准将此事传扬出去。”
他们此举是为了家族的未来,但也背弃了其世家一直以来的默契,若是被其他世家知道,怕是会出手灭了他们。
所以当做不知道,把自己从里面摘出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初为了安排好南夷岛百姓,云煦泽征召了众多家族子弟协助,他们至今还在南夷岛干着小吏的差事,自然也参与到了发放书籍的差事中。
那书籍的不同太过明显,只要看一眼就会发现异样,云煦泽不觉得他们会发现不了。
各部落的书籍都发完了,现在开始建书塾已经晚了,蒋晟阳便让一些部落腾出一间院子改造成蒙学,按照蒙学先生来分配,可能三五个部落共用一个书塾。
按照云煦泽的命令,各部落十四岁以下以及有意为王府当差的人必须上蒙学,其他人自便,愿意去就去,不愿意也不勉强。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云煦泽本以为会等来的各家族代表却一直没出现,甚至安静得很,就好像他们没发现不对劲一样。
“先生,这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云煦泽忍不住和章丰钊说起此事:“本王不信他们没发现异样。”
之前窦林鑫来找他时就很震惊他能在短时间内凑齐数十万册书籍,云煦泽不信他没找人调查这件事。
章丰钊看着棋盘沉思,学了将近一年围棋的云煦泽开始值得他认真对待:“或许是知道来找王爷也没用,他们手中没兵权,书院新培养的数百小吏马上就要毕业,他们连伙同各官吏告病威胁王爷都排不上用场,即便心里不满又有何用?”
云煦泽想想也是,笑道:“看来本王选择温水煮青蛙是对的。”
“温水煮青蛙,此乃何意?”
云煦泽便把温水煮青蛙的典故告诉章丰钊。
章丰钊抚须道:“倒也贴切。”
云煦泽来到高平后,从不曾和高平各家族爆发大的冲突,甚至连琼浆玉液这么赚钱的行当,也和三大家族分润了利益,他从一开始就在麻痹各家族。
云煦泽几乎没发过什么脾气,但就藩一年以来,他想做的都做到了,甚至还夺了兵权,这可是藩王中的独一份,其他藩王可没有做到这一步。
就像巴州的那两位藩王,通过卖铁矿赚得盆满钵满,借此来养王府的三千亲兵,但封地的郡兵还是在世家手里,双方维持这种平衡十数年之久。
云煦泽道:“他们不来找本王也好,省得哄骗他们了。”
不论是竹纸还是印刷术,都是挖世家根基的东西,云煦泽只打算用在封地,不会公之于众。
所以在给永昭帝书信中,他提都没提这件事,同样地,设蒙学的事他也没说。
章丰钊落下白子,道:“听说书院又要招收学生了?”
云煦泽点头:“小吏培养课程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自然要招收新生,不过这次不着急,总要给那些离得远的人赶过来的时间,入学考核定在一个月后。”
云煦泽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说的是小吏培养课程,可真正有资格当小吏的只在少数,更多的人会被云煦泽安排去做其他差事。
但众人也知小吏难当,只要好好当差,将来未必没有被云煦泽看中的机会。
说白了,他们想要一个机会,小吏培养课程便是这个机会。
双方都不觉得吃亏就行呗。
章丰钊道:“南夷岛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等各官署搭建起来,确实需要不少人手,现在提前培养也算是有备无患。”
等三个郡城建好,哪怕其中不会住多少百姓,但该有的衙署肯定要有,同时肯定还要设立专门处理各部落事宜的衙署,这些都需要人手。
还有正在修建驿站,驿站总不能一直没有驿丞,那光是驿站就需要数百个小吏。
真要仔细盘算,现在培养的小吏预备役还远远不够。
云煦泽觉得自己在挂羊头卖狗肉,不过是他没仔细算过罢了。
“慢慢来便是,本王才就藩一年,南夷岛也才平定几个月,再着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要每天都有进展便好。”
“出海的船队可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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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是七月中旬,霍幼云带领的船队已经出海两个月。
云煦泽摇头:“没有。”
在海上除了怕被海浪打翻船外,还害怕迷失方向。
为此,霍幼云雇佣了十几个经验丰富的渔民。
值得一提的是大康已经有指南针,每个经验丰富的渔民都会用指南针,要不然只凭人的感觉辨认方向,早晚会迷失在大海里。
“本王已经做好他们出海一年半载的准备,两个月还算短的。”
南夷岛西南面,一处和南夷岛差不多大小的岛屿外停着百余艘沙船。
霍幼云站在甲板上看着小岛,乌白带着两百族人先行探查岛上情况。
祝云凌站在她身边,动了动因为长时间坐船变得僵硬的身体,道:“这已经是我们见到的第三个岛屿,希望能有人。”
他们之前已经遇到两个岛屿,兴冲冲地停船上岛,结果检查一遍,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野兽。
霍幼云道:“之前的岛屿都太小,被那些野兽占据了大半,即便有人也会被野兽吃掉,这次的岛屿不比南夷岛小,相信会有人在。”
人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根本打不过野兽,人之所以能成为这方天地的主人,主要是因为人有智慧。
但智慧变成实力需要时间。
之前那两个岛屿的人或许就是因为没有时间,才会无法在野兽的威胁下存活。
半个时辰后,乌白带着族人回来了,他们还绑着十几个人。
那些人披散着头发,皮肤黝黑,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倒不像是野人。
祝云凌大喜:“终于有人了。”
乌白拱手道:“五娘子,这个岛上确实有人,但坏消息是我们听不懂他们说话。”
语言不通便是交流最大的障碍。
霍幼云没有太失望,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出来打猎的,我们遇到他们时,他们手中拿着弓箭。”
“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他们背后应该有一个势力存在,放几个人回去报信。”
要知道陵越人和南夷岛土著都是以兽皮为衣服,这个岛上的人却穿着粗布麻衣,而且这还是普通人,地位更高的人可能有更好的衣服。
说明这里的文明并不落后,或许能进行交易。
乌白当即让人给几个土著松绑,把他们放下船。
土著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那些外来人突然放了他们,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疑惑,但他们只是底层小民,能做的有限,只能向更厉害的人求助。
几个土著回头看了眼船上的同胞,然后一扭头跑走了。
不管那些外来人想做什么,他们想救同胞就得去搬救兵。
祝云凌蹲下来看着土著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然后就看到土著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还真听不懂啊。”
乌白笑道:“我方才听到他们对话,叽里咕噜说了很多,一句也听不懂。”
祝云凌叹气:“那我们如何和他们交易?难不成先打一顿?”
霍幼云道:“就当我们全是哑巴,哑巴怎么交流我们就怎么交流。不过我们抓了他们的人,想要化解这个矛盾,可能得打一顿,下手注意点,尽量别伤人性命。”
祝云凌道:“一会儿我带人下船,你们没有盔甲,若是动手间有所顾忌,难免会被土著伤到。”
他掌管着一百亲兵和五百护卫,这六百人都有兵甲,只要对方的兵甲比不过他们,他们便可以尽快结束战斗。
霍幼云道:“也不一定会打起来,一会儿等他们人到了,我们就直接放了这几个人,但凡他们有人聪明点,就该知道我们没有恶意。”
不过他们平白跑到别人的地盘让抓人是事实,若是对方不相信他们,不愿意交易该怎么办?
在霍幼云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想相应对策时,本来平静的岛上开始响起大量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马蹄声。
祝云凌等人神色一凛,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霍幼云道:“先把人放了。若是等他们出现再放人,难免会误会我们怕了他们。”
听到这话,其他人当即给那几个人松绑,把他们送下船。
那几个土著刚迷迷糊糊地回到岛上,己方的援兵到了。
祝云凌道:“看样子有两三千人,只有几十个人骑马,看来他们的马不多,只有骑马的那些人穿着皮甲,这个势力挺穷的。”
霍幼云瞥他:“大多数新生势力都很穷,王爷只是例外。”
跟在云煦泽身边久了,祝云凌也开始拿钱不当钱了,虽然他实际见过的钱财并不多。
霍幼云眯着眼睛看了眼那些人,长相和他们有些区别,若是在大康,一眼便能区分出他们不是大康百姓。
“带着六百甲士站在甲板上,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实力。”
得了霍幼云的吩咐,祝云凌立刻带着六百甲士走出来,站在那些土著看得到的地方,右手握住刀柄,身上的盔甲泛着寒光。
虽然这里面有五百人没见过血,但只是看这架势倒是挺唬人的,最起码岛上的土著就被他们唬住了,本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变了,一时间没了动作。
与此同时,刚刚被放下船的那几个土著正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可能是在汇报自己被抓的经过,以及在船上的遭遇。
霍幼云看了眼土著队伍的弓箭手,道:“他们有弓箭手,先别着急下船,看看他们的反应再说。”
“五娘子,他们好像要走。”
时刻注意着岛上动静的乌白突然开口道。
霍幼云目光一凝,看着对面有后军变前军的趋势,相信了乌白的判断。
祝云凌道:“要不我下去阻止他们?”
霍幼云沉吟一会儿,摇头道:“只是第一次见面,想赢得他们信任不可能,我们暂且在这岛上待一段时间,弄清楚这岛上的情况再说。”
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一步步来。
这群人有布衣穿,还有皮甲和铁制武器,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岛屿的文明并不落后,或许他们能在这里完成第一单交易。
要知道他们可是带了数十艘货物,还好霍幼云有先见之明,准备的都是保质期长的货物,要不然光是货物的损坏就够让他们心疼的。
霍幼云是船队的负责人,见她已经有了决定,其他人自然要听命。
祝云凌等人便没有动作,看着那些土著离开。
等土著全部离开,看不到一个人影后,霍幼云开始安排留守船队的护卫,其他人全部下船安营扎寨。
乌白和大石分别派了数十个小股部队去探查岛屿周边的情况,把有可能危险到他们的不利因素铲除。
而祝云凌也派出斥候探查方圆十里的情况,只要有土著靠近他们方圆十里,就会被探查到,这样一来,如果之前离开的土著去搬援军,他们也能及时躲到船上去。
不过还好,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土著或许是相信了他们的善意,又或者有别的原因,他们并未找来更多援军,但同样地,接下来几天不再有土著靠近这片区域。
一时间,霍幼云等人陷入了僵局
在高平三大家族的带领下,高平各家族都对南夷岛设立蒙学的事装聋作哑。
不配合,也不阻止!
而随着数百小吏预备役从高平书院毕业,南夷岛终于摆脱之前人手不够用,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的窘状。
云煦泽给予蒋晟阳极大的信任,将所有人交给他来安排,这些小吏预备役的前程全掌握在蒋晟阳一人手中。
在来到零阳郡,等待蒋晟阳出现的时候,这些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开始闲聊。
“还以为能见王爷一面,结果刚毕业就被带来了南夷岛,这里连高平的县城都比不上,一望无际全是土地山林。”
“听说一会儿要见的是王府长史,南夷岛上的大小事都是他负责。”
“我了解过蒋长史,他是洛京人,一年前随王爷来到高平,颇得王爷信重,是如今王府中最得王爷信任的人。从王爷把南夷岛的一切事都交给蒋长史便可见一斑。”
“唉,我等在书院学习两个多月,没想到最后竟要去给一帮野蛮人当蒙学先生,那群人真的会读书吗?万一他们怎么都学不会,一气之下杀了我这个蒙学先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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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新归顺的南夷岛百姓没什么好感,都不相信他们会好好读书。
就在众人或紧张或兴奋的情绪中,蒋晟阳带着手下的一众官吏出现了。
“拜见蒋长史!”
数百人皆躬身行礼。
蒋晟阳点头:“诸位皆是从高平书院毕业的才俊,相信你们一定能办好王爷交代的差事。”
“我等一定不辜负王爷的信任。”
不管做什么,他们终究得到了为王爷做事的机会。
蒋晟阳道:“王爷不久前下了命令,凡是为王府当差之人都要识字,从明年开始,只要想给王爷当差就必须识字。尔等肩负着教化南夷岛各部落的使命,为了让南夷岛明年还有人可用,你们责任重要,万不可懈怠。”
“尔等不必担心南夷岛百姓粗鲁无礼,本官会派出郡兵保护各位,必然不会让你们遭受到不公之事。”
“但本官有些话要提前说明,南夷岛已经归顺王府,不论他们以前是什么人,现在都是南夷岛人,是三郡的百姓,尔等若是因看轻他们而不好好教书,凡是被查到的,决不轻饶。”
蒋晟阳平淡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那股气势压得众人不敢多言,默默丢掉一开始的小心思,哪怕为了性命着想,也得牢牢把蒋晟阳的话记在心里。
“我等谨遵蒋长史教诲。”
蒋晟阳见敲打奏效,面色缓和道:“通过小吏考核的人随本官来,剩下的人再等一等。”
他要先给这些实习小吏分配差事,南夷岛的事情有很多,最缺的就是监工。
正在修建的三个郡城那里需要监工,驿站那里也需要监工。
除此之外,因为没有县城,所有部落都直属于郡城管理,各种各样的杂事便有不少,到现在还有不少公文堆着没处理。
坐在办公房处理公文,肯定比监工要轻松,而且还能接触到官员,可以积累自己的人脉。
谁都知道坐办公室是个好活,在蒋晟阳说完接下来要分配给他们去处后,所有人都期待待在办公房处理公文。
蒋晟阳拿出一张纸,道:“这里是你们考核时的排名,本官便按照排名给你们安排差事。”
一听这话,大多数人眼中的亮光暗了下去,却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
按排名分配差事,没有比这个更公平的了,他们一来到南夷岛就开始分配差事,根本不给他们走关系的机会。
等所有人安排好差事,蒋晟阳看着有些不满意的人,淡淡道:“你们能有今日,全仰仗王爷不拘一格,若是论家世,你以为你们能比得过那些家族子弟?”
众人听言一愣。
“王爷用人更重才能,若是有人想走捷径,不思进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多想想你们为何能有今日。”
在没有机会之前,他们只想着能有机会就好,等有了机会,便开始贪心,想要更好的机会,甚至想着走捷径拉关系。
却不想以他们的身份,本来连拉关系的资格都没有。
屠龙勇士终成恶龙的故事不断上演,云煦泽不想考验人性,便叮嘱蒋晟阳好好敲打这些人,不用因为他们是新人便心软。
蒋晟阳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警醒了一些飘飘然的人,没人再敢对分配的差事不瞒
洛京,文山坊章府
本来答应绿儿要去利丰楼逛逛的章慕娆一个多月都没有动静,反而一直待在房里画图纸,偏偏画出来的图纸一个都不能用,都被章慕娆废弃了,等于一个多月啥也没干。
宅在家里一个多月,连房门都不出,连侯氏都看不过去来,给了章慕娆几张银票,让她出去逛逛街。
绿儿立刻兴高采烈地拉着章慕娆去逛利丰楼。
“听说利丰楼添了新品,小娘子要不要看看?”
一进利丰楼,绿儿一边打量里面的装潢,暗叹一声财大气粗,一边和章慕娆说道,
一旁的活计听到这话,连忙接话道:“小娘子消息好生灵通,商铺昨日才添了两样新品,名为肥皂和香皂。这两样东西都有除污去垢的功效,可以把衣物洗得干干净净。和肥皂相比,香皂还可以用于沐浴,香皂中有香精,用它沐浴会留有余香,比花瓣沐浴更有用。而且香皂和香水一样,小娘子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味道。”
伙计显然提前背好了两样新品的介绍词,一股脑地把新品的作用说得明明白白。
章慕娆带着面纱,伙计看不清她的样子,但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可以看出来长相不差,伙计在利丰楼待得久了,发现越是漂亮的女郎越是对香水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章慕娆轻声笑了笑,声音婉转动听:“你们东家倒是明白女子的心思。”
不论是香水还是香皂,都正中女子的心思。
想到谨王才十七岁,章慕娆脸色有些古怪,这么小就懂女子,看来是个风流的人。
绿儿道:“小娘子,要不要去看看?”
“走吧。”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章慕娆上了二楼,先是走到香水的柜台处,选了一瓶兰花香水。
兰花散发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章慕娆房内便放着数盆兰花,打理那些兰花也是章慕娆的爱好之一。
在付账时,绿儿道:“我家小娘子出身文山坊章府。”
她可没忘云煦泽在信上说给他们打折的事。
伙计听言道:“原来是章家小娘子,掌柜的早就有言,凡是章府的郎君女郎们来此,所有东西皆打七折。”
绿儿道:“我们还要逛一会儿,一会儿一同结账。香皂放在哪儿?”
她还不确定章慕娆一会儿会不会买香皂。
伙计给她们指了个方向,等她们走后,连忙上楼去找单鸿晖。
单鸿晖从云煦泽给他的信中,便知章家人的特殊,得知今日有章家人来,他立刻下楼亲自接待。
他走到章慕娆身边,道:“在下单鸿晖,忝为利丰楼掌柜,见过章小娘子。”
他来了洛京半年多,知道章府第三代中只有一个小娘子,颇得章丰钊宠爱,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还比几个郎君高。
单鸿晖早就让伙计记住了章家人的相貌,因为章慕娆只要出府便是带着面纱,如果不自报家门,其他人根本无法得知她的身份。
章慕娆微微蹙眉:“我只是来买些东西而已,如何惊动掌柜的。”
“小娘子言重,章翁教王爷下棋,有授业之恩,王爷敬重章翁,小娘子难得来利丰楼,在下自是要礼数周全。”
章慕娆听言便知云煦泽没告诉单鸿晖水车的事,这样更好,章慕娆并不喜交际。
“有劳掌柜的。”
章慕娆没再推辞。
最终除了兰花香水外,章慕娆还买了不少肥皂,香皂也买了几块,试试效果如何,如果真的好用,府里今后怕是得经常来利丰楼买肥皂。
恭送章慕娆离开,单鸿晖幽幽感叹:“这便是世家贵女的风范?当真不凡。”
虽然只交流了几句话,但对方身上的气势做不得假,站在对方身边,便不自觉地矮一头,说话都要小心翼翼。
单鸿晖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屈指可数。
只能说不愧是章家,连小娘子都这般有气势。
从利丰楼出来,章慕娆并未回府,而是去了一家铁匠铺。
铁匠看到章慕娆便问道:“小娘子这次想做什么?”
章慕娆是这里的常客,她之前寄给云煦泽的滑轮成品便是从这里定制的。
铁匠也很乐意做章慕娆的生意,图纸详细,给的报酬还高,可比其他客人好伺候多了。
章慕娆取出图纸,递给铁匠道:“这个能做吗?”
铁匠看了眼图纸,笑道:“小娘子的图纸画得这么清楚,小人自然做得出来。”
“多久能做好?”
“十日后。”
章慕娆点点头便离开了铁匠铺。
绿儿问道:“小娘子,那是什么?”
她还以为章慕娆这段时间的图纸都废了呢,没想到还是有收获的,怪不得愿意出府。
绿儿忍不住扶额,她就不该奢望章慕娆会对逛街这种事感兴趣。
章慕娆道:“添加滑轮组后得到的新东西。”
章慕娆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她对机巧之事很擅长,云煦泽为了改良水车请她研究滑轮组,虽然滑轮组已经成功改良水车,但章慕娆敏锐地发现滑轮组的用处不止如此。
通过她仔细研究发现,如果利用好滑轮组不仅可以改变方向,还可以省力,也就是说用滑轮组可以让一个人拉起远超过他承受范围的重物。
根据这个思路,章慕娆画出来了一辆添加了滑轮组的车。
如果云煦泽看到看到那张图纸,便会认出来那便是后世吊车的古代版。
聪明人都是懂得举一反三的,云煦泽请章慕娆研究滑轮组,是为了改良水车,但章慕娆已经学会如何利用滑轮组
南夷岛,龟甲部落
龟甲部落很幸运地被选为蒙学所在地,周边几个部落的人都要到龟甲部落上课。
族长甲昨日便和蒙学先生朱成见过面,虽然那位先生表情不冷不热,但对方还算尽职,和几个部落族长说了他上课的规矩,还说了哪怕不是蒙学的学生也可以听课,只是不许出声打扰其他人。
今日便是第一日上课,朱成到学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这处院子本是族长甲的住处,也是部落里最大的院子,为了让族人们读书识字,族长甲把院子让了出来。
经过改造后,学堂里能容纳数百人,但周边几个部落符合入学条件的百姓足有数千人。
朱成得知后便让人把院子也整理出来,只是如此一来依然不够用,朱成只能让他们分批来上课。
今日来的便是第一批,都是龟甲部落的族人,学堂里和院子里都坐满了人,除此之外,院子外面还站了不少人,看向朱成的目光中都带着好奇。
朱成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些野蛮人更喜欢打打杀杀,不会喜欢读书,没想到来的人倒是挺齐。
这样也好,省得他派人去叫了。
为了让这些蒙学先生好好授课,云煦泽设置了奖励,最好的奖励便是小吏名额,只要教得好,就有可能被提拔成小吏。
正是有这样的激励,朱成虽然轻视龟甲部落的人,但还是仔细备了课。
“打开你们手中的书籍,看到上面的字了吗,认识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
朱成道:“我站在这里的目的便是让你们认识这些字,过不了多久,你们便会写自己的名字。”
写自己的名字?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龟甲部落族人的内心:“真的吗?”
“我想会写自己的名字。”
朱成道:“你们很快就会做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籍,回想自己过往读书的时光,淡淡道:“你们很幸运,这样的书籍在高平要一两银子才能买到,你们可能不懂一两银子有多少,我可以给你们换算一下,三文钱就可以买一斤粮食,而一两银子可以买三百多斤粮食。”
“三百多斤粮食?”
众人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书籍,就这么轻轻的一本书就可以买到三百多斤粮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我才会说你们很幸运,王爷仁慈,不仅免费给你们发放书籍,还让我等来教你们识字。哪怕是高平百姓都没有这般待遇。”
朱成看着众人:“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别辜负王爷的苦心。”
替云煦泽收拢人心,这也是他们这些蒙学先生的任务。
“我们一定好好学识字。”
龟甲部落的族人其实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之前总是吃不饱,在他们心里粮食最重要,他们现在看着地里发芽的庄稼就很高兴,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一看。
现在得知云煦泽把价值三百多斤粮食的书免费发给他们,他们都感动得不行。
朱成拍拍手唤回他们乱跑的思绪,扬声道:“先来学四个字——天地玄黄,
弋㦊
这四个字也是你们那本书的前四个字。”
“跟着我念——天地玄黄!”
“天地玄黄!”
朱成带领着众人念了三遍,然后解释道:“这几个字很好理解,天地便是我们平常说的天地,头顶上便是天,我们脚下踩的就是地”
朱成不知道这群野蛮人的脑子怎么样,今天只教了八个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会写这八个字,明天我要检查。”
朱成说完便要离开,龟甲部落的人就这么看着他离开。
朱成叹口气,道:“你们要说恭送先生,这是该有的礼仪。”
“恭送先生!”
朱成:“”
一个个扯着嗓子喊。吓得朱成一激灵。
朱成默默叹口气,慢慢来吧。
第 57 章
无名小岛
霍幼云带着众人已经在这岛上带了数日。
乌白这段时间一直带着族人在这座岛上打探消息, 因为岛屿太大,他们又没有马,他们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只在附近打探消息。
“五娘子, 可以确定这附近确实有一个势力, 离这里大约数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城池,以那个城池为中心, 周边分布着数十个聚集地, 那个城池应该就是他们首领所在。”
“只可惜我们听不懂他们说话, 不认识他们的文字, 只能打探到这些消息。”
霍幼云道:“他们用什么买东西?”
乌白道:“这个倒和我们一样,寻常百姓用铜钱, 富有些的便用银子, 他们的铜钱和我们不同,但银子都一样。”
霍幼云沉吟道:“我们暂时进不去城池,但外面那些聚集地的人应该有他们自己的集市,调查清楚他们集市的时间,我们去逛逛。”
祝云凌道:“会不会有危险?”
乌白道:“应该不会,他们的兵力都集中在城里,外面都是寻常百姓。”
祝云凌道:“这里和我们那里有些相似。”
“可能是因为临近的原因。”
这个岛离南夷岛不算太远,坐船也就一个多月的路程, 大康幅员辽阔,边郡到洛京差不多便是一两个月的路程, 这般换算的话,这岛屿都可以算作在大康境内。
得了霍幼云吩咐, 乌白立刻去打探集市的消息,在这种语言不通的情况下, 他们只能用笨方法打探,就是监视聚集地的人。
等乌白离开,霍幼云看着手绘的海图,看着海图上属于南夷岛的那个点,叹气道:“出海果然没那么容易,还好王爷派了乌白协助我。”
说着话,霍幼云撇了祝云凌一眼。
祝云凌道:“你别看我,我知道我脑子不好使,我只负责护卫你的安全,动脑子的事别找我。”
霍幼云一时有些无语:“你是王爷的表兄,今后前途无量,你这般就不怕今后被手下人哄骗?”
只有底层士兵才不会动脑子,服从命令就好,但凡有了官职,就会有事务需要处理。
祝云凌道:“到时候我招募个幕僚不就好了。”
他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他是个直性子的人,不像他兄长那么聪明,但他想要为云煦泽办事,势必不可能一直待在云煦泽身边,总要独当一面。
那时候他就会找个幕僚协助他。
“原来你真的想过啊,这个想法倒是不错。”
幕僚和恩主素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般来说幕僚不会做出背刺的事,毕竟名声要是坏了,今后的前程也就毁了。
祝云凌略微有些得意,道:“除了幕僚,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娶个聪明的娘子。”
霍幼云:“你可真机灵。”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祝云凌道:“我也是见到五娘子后才知女子也能如此聪明,只要我今后找个聪明些的娘子,就不用担心被下属哄骗了。殿下曾经说了,如果上位者能力平庸,那他就要学会用人,把事情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
“哪怕是皇上,也不可能什么都懂,但之所以有明君和庸君之分,便是会不会用人,舍不舍得放权的区别。”
霍幼云愣了:“王爷还和你说了这些?”
祝云凌道:“在关校尉出征南夷岛后,我便负责护卫殿下,殿下很聪明,他什么都知道,闲暇时,他会教我一些事情。”
祝云凌明白云煦泽有意培养他,他和云煦泽是亲表兄弟,是云煦泽最信任的人,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霍幼云思索祝云凌方才的话,觉得这话不能说百分百对,但确实有一定道理。
庸君之所以会是庸君,并非全是因为能力平庸,毕竟皇帝只是一个人,诺大的国家需要众多官吏一同治理,只要会用人,哪怕能力平庸,也能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她想到如今的高平和南夷岛,想到云煦泽至今没离开过高平,但南夷岛确实被打理得很好。
听说南夷岛的一切事宜都由王府长史做主,这便是会用人?
又想到这次出海,云煦泽把整个船队都交给了她,哪怕祝云凌有监视她的目的,但他从未干扰过她的决定,是个很尽职的护卫。
这应该便是会用人吧?
那如此会用人的谨王只当个藩王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霍幼云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无聊了,她竟然想到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夺嫡的事,连她阿爷都不敢参与其中,她竟然在想谨王有没有夺嫡的可能,胆子大到没边了。
可她想到如今船队中只有她和丫鬟两个女子,她便忍不住想如果谨王当了皇帝,女子的处境会不会好一些?
女子当官是不是就不会再是奢望?
霍幼云越想思绪越复杂,只能强行拉回自己的思绪,当务之急是成功和这岛上的土著交易,其他的以后再说
本以为要等几日才能有消息,但次日乌白就回来道:“五娘子,今日便是几个聚集地的集市,位置在聚集地外,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现在就去,多带点银子。”
乌白道:“这几日一直没有土著出现,他们可能得了命令,我们冒然出现在集市,可能会把人给吓走。”
霍幼云道:“那就带兵包围集市,总听说某些世家纨绔会干些强买强卖的时,我今日便做一回纨绔。”
乌白听得目瞪口呆,但还是按照霍幼云道命令行事。
那处集市的规模并不小,乌白召集了一千族人,大石不想一直无事可做,主动带着五百族人加入进去,和乌白一同去包围集市。
祝云凌则带着二十个甲士护卫霍幼云前往集市,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箱子的人,箱子里全是银子。
祝云凌回头看了眼箱子,担忧道:“俗话说财不露白,你就不怕他们贪心起,联合其他城池的人围攻我们?”
他们都觉得这岛上不可能只有一个城池。
霍幼云道:“乌白不是一直在监视他们吗?他们若是真找其他城池的人对付我们,我们就立刻回到船上,又不是没有退路。何况,我们带来了那么多船,傻子也能猜到我们很富有,那帮土著如果真的贪婪,估计早就动手了。”
祝云凌:“或许是因为其他城池离得比较远,而且调动兵力需要时间。”
他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而且很有可能,毕竟能调动一百多艘船的人,肯定很有钱。
霍幼云道:“可能性不大,因为城外的百姓都没有受到影响,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如果土著真打算对我们动手,那就应该把百姓藏起来。城池周边那么多土地都需要百姓耕种,那个土著首领哪怕不在乎百姓,但为了手下有人可用,他也不可能放任那么多百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祝云凌想想也是,土著真要有动作,那些百姓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祝云凌稍稍放下了些警惕,但目光依旧注视着周围,尽职地履行自己护卫的职责。
霍幼云注意到祝云凌的动作,道:“在出海之初,我曾经担心你会不甘心听一女子的吩咐,没想到你适应得比我想象得快。”
祝云凌道:“在军营中,服从命令是天性。”
只要霍幼云不会有二心,祝云凌就会一直当个尽职的护卫。
“可我还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我不是将!”
祝云凌理所当然地反驳。
霍幼云隐藏在面纱下的嘴唇勾起:“相信有祝司马在,我可以安稳睡觉了。”
祝云凌疑惑:“难不成过去两个月,你睡得都不安稳?”
“飘荡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其他小岛,哪怕找到也不确定上面有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祝云凌沉默了。
他睡得挺安稳的,祝云平总说他没心没肺,他今日终于有了实感。
祝云凌是个很简单的人,他的差事是保护和监视霍幼云,至于其他事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才能成为船上睡得最好的人。
一行人说着话便到了土著集市,乌白已经提前带人把集市围住,可以看到集市很混乱,所有土著都很恐慌,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恐惧。
“@#%”
嘴里七嘴八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看到霍幼云出现,所有土著都跪了下来,似乎在求饶?
霍幼云挥手道:“把刀收起来。”
得了命令,围着土著的众人把刀收进刀鞘,没了刀明晃晃地威胁,土著们稍稍放松一些,他们依旧紧张地看着霍幼云。
“把箱子打开,我们逛一逛这里的集市。”
随着箱子被打开,银灿灿的银子出现在土著面前,一群穿着粗布麻衣的人自然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地会被银子吸引。
若是他们能这么多银子,就可以住进城里了。
霍幼云注意到土著的表情,表情没有变化,走到一处摊位前,蹲下身子查看摊位上的东西,却发现都是一些手工艺品,没什么价值。
一连看了几个摊位,霍幼云终于确定这附近的百姓都很穷,他们根本没有吸引霍幼云主意的东西,但必须要在这里进行交易。
只有这样,土著们才能意识到他们的意图。
在霍幼云查看摊位上的东西时,摊主们都老老实实地跪在摊位后,不敢出声。
一连逛了十几个摊位,霍幼云终于看到勉强感兴趣的东西,那是一陶罐黑色的液体,闻起来味道有些刺鼻。
可以确定绝不会是吃的,莫非是染布的东西,但这味道太难闻了,由它染的布能穿吗?
“这有什么用?”
霍幼云看向摊主,指了指陶罐,面上露出疑惑。
语言不通,他们只能通过手势和表情交流。
所幸摊主还算聪明,猜到霍幼云是在用这东西的作用。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罐黑色液体,见霍幼云没阻止,便放心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把那黑色液体倒在地上一些,然后从怀中取出两个石头,用力撞击了两下便出了火花。
“看来这里还没有火折子,还在用打火石取火。”
祝云凌说了一句。
霍幼云则继续看着摊主的动作。
只见他将打火石靠近地上的黑色液体,刚一靠近本来很小的火花突然变成了汹涌的火焰。
“奇了,这黑色液体竟然能点燃,我们高平可没有这东西。”
霍幼云眸中闪过光芒:“何止高平,陵州都没有,甚至整个大康也没听说有这种东西。”
祝云凌仔细观察那火焰,见风都吹不灭,一直到黑色液体燃尽才渐渐熄灭,道:“这倒是适合做火箭头。”
在大康做燃烧的箭头,需要提前将布在动物油脂中浸泡一夜,但动物油脂显然不如这黑色液体。
霍幼云记得云煦泽的吩咐,凡是高平没有的东西,都要买回去。
“这黑油很有用,我打算买下。”
霍幼云说完就看向摊主,紧接着就头疼了,她该怎么询问价格。
和摊主对视一眼,霍幼云放弃做无用功,按照比动物油脂贵五成的价格买下了两罐黑油。
祝云凌看着那陶罐:“这些有点少吧。”
霍幼云看向护卫吩咐道:“把所有摊位上的黑油都买来,价格就按我方才给的来。”
她觉得自己的钱应该是给多了,因为得到银子的摊主很高兴。
不过霍幼云不在乎这些,若是能因此让这些土著能主动找他们交易,这些银子就没白给。
得了黑油后,霍幼云对这些土著的摊位起了一点兴趣,觉得这些土著手里还是有好东西的。
但这种想法只持续到她把这个集市逛完,为了不错过好东西,她硬生生花了一个时辰逛完了整个集市,然后发现九成九都是她不需要的东西。
若非还有黑油的收获,霍幼云非得崩溃不成。
“走吧,没什么可逛的了。”
霍幼云有气无力地说道。
随着霍幼云离开,乌白和大石也带人解除了对土著的控制。
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大多数土著都松了口气,他们差点就以为自己没命了。
方才被买黑油的那些摊主却拿着银子若有所思。
回到临时营地
乌白看着黑油,道:“有黑油在,我们带的动物油倒是不用担心不够用了。”
动物油脂是重要的燃料,他们晚上在海上航行,就需要点燃动物油脂照明。
霍幼云道:“在离开这个岛屿前,多买些黑油,我们还不知道会在这海上待多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煦泽没有给她必须航行多久的限制,只是要求她尽可能地和其他国家交易,最好能吸引哪些国家去高平。
这个岛屿是霍幼云见过的最有可能有国家的岛,若是能和他们友好交流,霍幼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至于高产量的粮食,这里应该是没有。
霍幼云在方才的集市上看到了土著的粮食,和大康百姓一样,他们吃的也是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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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幼云在无名小岛上取得一点进展时,云煦泽收到了章慕娆的来信,差点惊讶地爆了粗口。
吊车!
能拉起远超自己承受能力的重物。
这绝对是吊车吧!
云煦泽看着章慕娆信中的介绍,还有那吊车的图纸,他无比确定这就是古代吊车。
虽然是木制的,看起来有些简陋,但也动摇不了大康第一版吊车的地位。
“章六郎当真是天才!”
他竟然凭借滑轮组就研究出了吊车。
想到还在和纺车较劲的阳胥,云煦泽忍不住感叹一句:“阳翁不如啊。”
南夷岛一直在大兴土木,这吊车来得当真是及时,有吊车帮忙,能让郡城和驿站的建造速度加快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三大郡城的城墙已经建好,现在正在修建的是城里的各个建筑。
若不是章六郎是洛京人,云煦泽都想送他几套房子,以表示感谢。
不过这份谢意完全可以转移到章丰钊身上。
这般想着,云煦泽站起身拿着信去见章丰钊。
一进清云院,云煦泽便笑着道:“先生,你家小郎君又帮了本王的大忙。”
听到这话,章丰钊就忍不住一激灵,目光盯着云煦泽手中的书信。
章云很是同情地看了章丰钊一眼。
云煦泽顺势把信递给章丰钊:“先生,六郎新发明的吊车很有用,本王不好白白得好处,本想给六郎答谢,但六郎远在洛京,本王有心无力,想来想去,只能报答先生。”
章丰钊正在一字一句地认真看信,压根没心思搭理云煦泽,直到把信都看完,才长长松了口气。
虽然已经确定章慕娆不会对没见过面的人动心,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直到现在,章丰钊才放心。
“王爷方才说什么?”
云煦泽只得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本王手里最值钱的便是南夷岛三座郡城的房产了,本王打算赠予先生一处商铺。”
章家人都在洛京,送宅子不如送商铺。
章丰钊皱眉:“这太贵重了。”
他甚至南夷岛郡城的商铺今后会有多值钱。
云煦泽道:“于本王而言,吊车的图纸同样贵重,而且今后本王恐怕少不了麻烦六郎,这份谢礼还不足以抵消六郎对本王的相助。”
章丰钊一时无言,他很想让云煦泽别再和章慕娆联系了,这种未出阁便和外男通信的行为实在太惊世骇俗。
可他一来找不到借口,二来两人清清白白,所谈的事情皆是正事,甚至还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他若是只为了一些私心便阻止,未免太迂腐了些。
章丰钊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决断。
云煦泽只当章丰钊收下了这份礼物,又看了眼信,道:“六郎的手是不是受伤了,怎么总是让其姐代笔?”
他好像只见过一次章六郎的笔迹,就是那次关于弹簧能不能用在□□猜想,云煦泽还写了一封回信。
章丰钊下意识看向云煦泽,生怕他看出什么不对劲,还得想办法替章慕娆圆谎:“六郎就是如此,他喜爱研究一些新奇玩意儿,但对其他事便兴致缺缺,他让囡囡代笔,可能是他觉得字太多了,他懒得写。”
“六郎还有这一面?”
云煦泽觉得新奇,这或许就是天才的怪癖。
才不是!
章云在心里替章六郎反驳。
章家六郎是章家这一代最有希望成为大儒的人,读书最是厉害,从开始读书起便勤奋练字,怎么可能懒得写信。
章丰钊也很无奈,为了替章慕娆圆谎,只能让章六郎受些委屈。
好在云煦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想来是研究发明耗费了六郎太多精力,这才让小娘子代笔,他们关系应该很好。”
云煦泽前世有一个弟弟,两人只相差三岁,从小打到大,没体会过有姐姐的感觉。
网上都说姐姐都对弟弟有血脉压制,他一直没感受过,反正可以确定的是,他对他弟弟没有血脉压制,那臭小子每次下手都是真打。
章丰钊想到章慕娆两人,面上浮现一抹温情:“他们年龄相仿,自幼一起长大,关系自是极好。”
章慕娆前面的几个兄长,最小的都比她年长五六岁,比章六郎就更大了,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所以一直在一起玩的只有章慕娆和章六郎。
等章六郎开始读书,章慕娆也正是对机巧之事开始感兴趣时,两人的相处开始变少,但情分并未变浅。
云煦泽感叹道:“这样挺好的。”
他虽然总是骂弟弟臭小子,但两人打到大的情分却做不得假,只可惜他突然出事,只能留下弟弟一人赡养父母。
章丰钊以为云煦泽在遗憾自己没有交心的亲人,涉及到皇室,章丰钊也不好安慰,开玩笑道:“年龄相仿也有坏处,囡囡总是说六郎不好骗,还总是管着她,一时不知道谁是姐姐,若不是囡囡的个子高一些,外人恐怕会以为六郎是囡囡的兄长。”
云煦泽思绪从前世种种收回,笑道:“那过几年六郎长大,便能当兄长了。”
男子发育得比女子晚。
云煦泽记得上初中时,班级的男孩子很多都比女孩子矮,而且看起来就和小学生一样,但到了高中后,开始猛涨,一个个都蹿到了一米七八。
云煦泽便是当时蹿的人之一。
章丰钊想到以后,嘴角的笑意收敛:“过几年囡囡怕是已经嫁人了。”
那总是趴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团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
云煦泽道:“嫁了人不一样是您的孙女,又不是永远不回娘家,您想见她还可以让她来高平陪陪您。”
章丰钊笑了:“王爷说得什么浑话,女子嫁了人便要管家了,我要是让她来高平陪我,她夫家恐怕会骂我没有分寸。”
云煦泽端起茶抿了一口,随意道:“那就给小娘子找个不计较这些的夫家不就行了?”
以章家的地位,帮章家小娘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夫家,应该不是难事。
“那王爷计较这些吗?”
“不计较,”云煦泽一愣,眨眨眼睛:“先生不会看上本王了吧?那很可惜,本王的亲事自己都做不得主。”
他倒是不介意娶章家小娘子,比起其他陌生人,他更愿意相信章家的家教。
这般想着,云煦泽下意识看了眼书信,暗道章家小娘子的字迹挺好看的,由字推人,人应该也差不了吧?
章丰钊不知道云煦泽的思绪已经跑了很远,他方才只是下意识一问,没真的想把章慕娆许给云煦泽。
“囡囡被老夫宠得有些娇蛮,怕是配不上王爷。”
他还是不想让章慕娆嫁进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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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煦泽听到这话,又想到自己方才的思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过谦了,您的孙女自是极好,没有什么配上配不上。”
总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云煦泽找借口离开:“本王去找阳翁说吊车的事,便不打扰先生了。”
等云煦泽离开,章云道:“阿郎,王爷是个极好的人。”
相貌俊朗,聪明果敢,而且洁身自好,虽说世家子弟都被教导成亲前洁身自好,但真正遵守这一点的寥寥无几。
大部分世家子弟在懂得男女之事后都会对身边的丫鬟下手,更荒唐的还会成为勾栏常客。
章丰钊叹气:“老夫教了他一年,自是知道他是个极好的人,只可惜出身皇室。”
“阿郎为何不想让小娘子嫁入皇室?”
章丰钊道:“王爷今后必定会有一正二侧三妃,个个家世都差不了,府里的明争暗斗怕是少不了,囡囡最是不喜这些。”
“还不如选个清贵人家,虽然家世差了些,但有章府在,囡囡能自在些。”
章云明白章丰钊的良苦用心,道:“可惜王爷和小娘子有缘无分。”
在王府待得久了,他真觉得云煦泽是章慕娆的良配。
顿了下,章云道:“阿郎,其实后宅是否安分,还是要看郎君,老奴觉得以王爷的性格,应该不会让王妃陷入后宅内斗中。”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后宅能斗起来,□□成都是因为男主人的纵容或者不作为。
比如乱城一团糟的梁王府,就是因为梁王的不作为。
而吴王府就安分很多,不能说没有内斗,但吴王妃对后宅有绝对的掌控权,即便斗也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这都是因为吴王对吴王妃的爱重。
章丰钊听到这话,本来坚定的心思动摇一瞬,但还是没有深思这件事:“囡囡还小,王爷离及冠也还有三年,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章云很想说如果不提前定下来,很可能会出现意外,但看了眼章丰钊的神情,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总要让阿郎自己好好想想
云煦泽现在对章慕娆很信任,直接把吊车图纸交给清匠司,让他们尽快打造吊车运往南夷岛。
阳胥看到吊车图纸后发出和云煦泽一样的感叹,然后还不忘加一句:“章老头好福气。”
能有这样的后辈,确实是好福气。
云煦泽还关注了下纺车的改良进度,得知阳胥被卡住了,短时间内可能没有进展。
“阳翁慢慢来便好,一样新东西的出现,总要经历很长时间。”
如今已经过了棉花的种植时间,想要在南夷岛种棉花得等明年,至于收成那就更晚了,得明年下半年才能收成。
如此一来,便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阳胥研究改良版纺车的时间还很充足。
当然,云煦泽也做好了明年也研究不出来的准备,那就先用着旧版纺车,总不会耽误棉布的纺织。
从清匠司回到王府,云煦泽便收到了蒋晟阳的奏书,他先说了那些小吏预备役的表现,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经过蒋晟阳的敲打后,并没人做出不符合身份之事。
随后又详细汇报了南夷岛各项工事的进度,最后蒋晟阳提了一个建议:“如今南夷岛众部落皆知王爷之名,却不曾见过王爷,下官奏请王爷到南夷岛巡察。”
云煦泽看着蒋晟阳的奏书陷入沉思,他确实应该到南夷岛露露面,暂且不提那些部落,只是在南夷岛当差的各官吏,他就应该见一见。
下定决心后,云煦泽又想到章丰钊,他想和章丰钊一起去。
章丰钊曾是大司农,正好让他看看南夷岛哪里还需要改进。
这般想着,云煦泽又去了清云院。
“先生,本王想去南夷岛巡察,您可要一同去?”
章丰钊正好对南夷岛感兴趣,便答应下来:“老夫正有此意。”
见章丰钊答应,云煦泽便吩咐小福子:“让人准备好船只,本王后日和先生去南夷岛。”
在去之前他会派人告知蒋晟阳一声,云煦泽没有突击检查的意思,给蒋晟阳安排的时间到时候会更方便。
云煦泽很可能会在南夷岛待几日,若是不给蒋晟阳时间提前准备,到时候很可能会很麻烦
另一边,南夷岛
云煦泽的信当日便送到了蒋晟阳手上,得知云煦泽和章慕娆后日便要来南夷岛,蒋晟阳立刻召集手下官吏议事。
“后日王爷会和章翁来南夷岛巡察,尔等各司其职,莫要在王爷面前出了差错。”
这里面的很多官吏都没见过云煦泽,得知云煦泽要来,一个个既紧张又期待:“大人放心,下官保证一定不会出乱子。”
“王爷和章翁很可能会在此住几日,你们立刻安排人把那处院子收拾好,要让王爷和章翁住得舒服。”
南夷岛的郡城虽然还没完全建好,但城里的一些院子已经建好,正好是可以住人的时候,云煦泽来得时间正好,或者说蒋晟阳就是特意在这时候请云煦泽来南夷岛巡察。
若是早点过来,云煦泽就得和蒋晟阳等人一样住简陋的房屋。
云煦泽出行并非小事,并非蒋晟阳在准备,关景彰也在准备,他要安排好随云煦泽去南夷岛的亲兵人选。
小福子也在安排王府要跟去照顾云煦泽的仆役。
云煦泽不喜欢大张旗鼓,为了安全,亲兵可以多带些,仆役就不必了,他只打算带小福子一人。
柳城为难道:“殿下起居总需要人照顾,小福子一人如何伺候得好殿下?”
云煦泽道:“刚到高平之初,本王身边便只有小福子,当初可以现在自然也可以。”
现在王府添了很多人,光是议政殿便有数十个下人,平日里贴身伺候云煦泽的人也不少。
但云煦泽并非没人照顾便活不下去,只是去南夷岛而已,根本不需要带着下人。
但下一刻云煦泽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柳城说道:“殿下,章翁年事已高,身边总需要人照顾。”
云煦泽可以不用那么多人,但章丰钊是随他一同去南夷岛,他总要把章丰钊照顾好,章丰钊身边只有一个老仆确实不够用。
云煦泽只得道:“那便带上几个下人。”
他没说只带伺候章丰钊的下人,若真是这么说,别说柳城了,章丰钊怕是第一个不同意。
亲兵那边,关景彰抽调了五百亲兵,还调了五十匹马,以便到了南夷岛探查周围情况。
永昭帝赏赐的马已经到了高平,手中骤然多了五百匹安州马,云煦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给了关景彰随意调动两百匹马的权限。
当日一早,高平百姓便看到码头停了几艘沙船。
“这是又要向南夷岛运送什么东西?”
自从南夷岛平定后,高平时不时就会有船前往南夷岛,有时候是运送粮食,有时候是送人,比如之前教南夷岛各部落种地的百姓,以及那些寒门出身的小吏预备役。
随着播种期过去,那些教南夷岛百姓种地的高平百姓已经回了高平,这段日子一直被邻里街坊问南夷岛的情况。
他们渐渐知道南夷岛的一些情况,南夷岛部落的人虽然长相粗犷,但还算好相处。
有一些对南夷岛感兴趣的人很想去南夷岛看看,只可惜南夷岛到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
“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能允许我们去南夷岛?”
刚说完这话,旁边的人顿时激动道:“你们看,那人是不是王爷?”
自从那次云煦泽在高平书院露面,高平很多人知道了云煦泽的长相。
众人连忙看过去,只见码头前停了一辆马车,有一老一少从马车上下,数百甲士护卫在他们身边。
那少年郎穿着锦衣华服,长发束起,确实很像坊间传言的谨王长相,再加上那些象征着王府亲兵身份的甲士,几乎可以肯定那少年郎就是谨王。
“肯定是王爷。”
本来看热闹的众人确认是云煦泽后连忙跪下,没一会儿周边的百姓都跪下了。
“草民拜见王爷。”
云煦泽刚要上船,就看到百姓们跪倒一片,他略微皱了皱眉,这就是露面的坏处,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轰动。
章丰钊道:“王爷上船后他们自会起来。”
云煦泽没办法阻止他们跪拜,和章丰钊上了船,关景彰带着亲兵紧随其后,等所有人都上船,船夫们便解开捆着木桩的绳索,开始前往南夷岛。
跪在地上的百姓眼看着沙船离开才起身,喜滋滋道:“今日真幸运,竟然见到了王爷。”
“回村后定要和家里郎君好好说说此事,王爷长得真俊,我还没见过比王爷更俊的郎君。”
“王爷可是天潢贵胄,不是什么人都能和王爷相提并论。”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言语间皆是对云煦泽的崇敬。
哪怕是云煦泽,也错估了他在高平百姓心中的地位,也就是他没装神弄鬼发展信徒的想法,要不然高平百姓都会成为他的信徒,甚至还是狂信徒的那种
南夷岛离高平并不远,云煦泽坐的船两个时辰后便到了南夷岛码头。
此时,蒋晟阳已经带着南夷岛大小官吏候在码头,见到云煦泽从船上下来,皆躬身见礼:“下官拜见王爷。”
看着面前分列两排行礼的众人,云煦泽莫名想到他刚到高平的时候,窦林鑫也是这样带着众官吏在城门口迎接他。
那时候,他心里忐忑,高平的各官吏和他都不是一条心。
现在一年过去,相似的场景发生在南夷岛,不同的是他心里很平静,面前的众官吏皆是他的属臣,不敢说全部忠心耿耿,最起码心向他。
“免礼吧,诸位这段时间辛苦了。”
蒋晟阳道:“为王爷效力,不敢言苦。”
云煦泽转身扶着章丰钊下船,听到蒋晟阳的话,笑道:“晟阳这段日子是不是听了太多的马屁,都会这般说话了。”
态度一如往昔,并无因为数个月不见便生疏。
蒋晟阳松了口气,道:“王爷慧眼。”
云煦泽哈哈笑了两声:“本王还担心晟阳在这里受委屈,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章丰钊看了云煦泽一眼,看出了他给蒋晟阳撑腰的心思。
那些没见过云煦泽的人,听到云煦泽对蒋晟阳这般亲近的语气,暗道传言不虚,蒋长史果真是王爷最信重的人。
众人对蒋晟阳更加敬畏。
蒋晟阳自然也明白云煦泽的用意,心里一暖,拱手道:“下官已经安排好王爷的下榻处,请王爷移步零阳郡城。”
“那便走吧。”
此时小福子已经让人把船上的马车赶下来,云煦泽和章丰钊上了马车。
蒋晟阳等人同样上了各自的马车。
零阳郡郡城离码头并不近,若是靠两条腿走一时半会可到不了。
第 58 章
零阳郡郡城内的一部分建筑已经完工, 蒋晟阳等人前段时间已经把办公房搬到城里。
到了城内,章丰钊提前去了蒋晟阳准备的住处,云煦泽则去官署听蒋晟阳等人汇报南夷岛的情况。
蒋晟阳率先道:“王爷, 各部落已完成今年的粮食播种, 只是五十万百姓还是太少, 仅仅开垦了南夷岛不到一半的土地。可要招募百姓将剩下的土地开垦?”
云煦泽道:“南夷岛土地肥沃,本王有意在岛上大面积种植木棉, 晟阳觉得是否可行?”
“木棉?”
蒋晟阳疑惑云煦泽怎么突然想种棉花, 道:“南夷岛倒是适合种木棉, 只是不知木棉有何用?”
云煦泽道:“依本王看, 木棉和麻一样皆可以用来织布,若是棉布比麻布舒适, 想来可以取代麻布。”
蒋晟阳没想到云煦泽会想得这么远, 道:“王爷远见,下官觉得可以一试。”
云煦泽道:“那便招募百姓开荒,来年便种上木棉。”
“诺。”
云煦泽问道:“蒙学的事,进展得可顺利?”
负责蒙学事宜的官员答道:“王爷送来的蒙学先生皆是饱读之士,他们教蒙学绰绰有余,只是南夷岛百姓愚钝,学得很慢,仅《千字文》便要学几个月。”
云煦泽皱眉:“就没有聪明的?”
“倒是有几个学得快的。”
“身为先生, 自是要懂得因材施教,学生进度不一样, 先生便要懂得变通,蒙学毕业的条件是熟读《千字文》和《蒙求》, 对于学得快的学生,先生可以教些别的。”
云煦泽也没奢望这批南夷岛百姓能有多少能人, 他看重的是下一代,包括蒙学也是为了下一代准备的。
比起已经定性的成年人,价值观还没养成的下一代更有价值,也更值得拉拢。
云煦泽又道:“等招募驿卒时便以读书进度来选拔,识字多的优先招募。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蒙学先生,让他们告诉各部落。”
想要让人好好读书,自是要有动力,云煦泽身为南夷岛的掌控者,想要设置些奖励,简直不要太简单。
随着议事结束,众官吏对云煦泽的印象又有了改变。
一直以外,云煦泽很少露面,很多事情都是由蒋晟阳处理,久而久之,就有人怀疑云煦泽能力有限,王府能有今日皆赖蒋晟阳之功。
这种想法会出现,主要是因为云煦泽太年轻,如今不过才十七岁,在世家中,十七岁的少年郎连成家立业的资格都没有,依旧处于父母的羽翼下。
虽然皇子就藩都是在十六岁,但其他藩王基本上都是在封地上待几年,觉得知己知彼后才会有所动作,像云煦泽这样就藩第一年就快刀斩乱麻,解决所有隐患的行为只此一例。
云煦泽做得太过优秀,优秀得超过了他的年纪。
有人会称赞云煦泽的优秀,但也有人会质疑。
而因为云煦泽的低调,这种质疑越来越多。
而今日这种质疑被打破了,因为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来云煦泽和蒋晟阳之间谁主谁次,基本上都是云煦泽下令蒋晟阳遵从,一点不像众人怀疑的那样
议完事后,蒋晟阳陪着云煦泽在零阳郡周边巡察,看了看百姓种的地,所有的粮食已经发芽,一两个月后便会收成,因为这些都是上好的田地。亩产要比高平多几倍,虽然远远比不上后世的亩产,但百姓们会很满足,因为云煦泽免了南夷岛三年田税。
再加上又取消了人丁税,南夷岛百姓基本上不用交一点税。
种的粮食都是自己的,没有比着更幸福的事了。
沿着田地旁的小路往前走,云煦泽便看到一处寨子,里面是错落有序的砖房,外面由一人高的木栅栏围成,和里面的砖房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蒋晟阳解释道:“各部落习惯了住在寨子里,每个部落都弄了一处寨门。”
可能是没有安全感,南夷岛百姓在没有寨门的房子里根本睡不着,哪怕只是一人高的寨门,也能让他们安心些。
云煦泽看了看里面房屋,这似乎只是道小部落:“这是什么部落?”
蒋晟阳想了想,道:“回王爷,这里是龟甲部落。”
这里临近零阳郡城,蒋晟阳对这附近的部落分布还有印象。
“走,进去看看他们蒙学学得怎么样?”
一走进部落,云煦泽再次感觉到了南夷岛和高平不同,若是在高平,街上定然有百姓在闲聊,但此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看到几个开着门的房子,却也不见人影。
人都去哪儿了?
云煦泽有些疑惑,直到他看到不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院子,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读书声。
“那里便是学堂?”
蒋晟阳没来过龟甲部落,但他也听到了读书声:“应该是。”
云煦泽指了指院子外面的那些人:“那他们在做什么?”
蒋晟阳摇头。
云煦泽看了眼小福子。
小福子立刻跑回去打探消息,没一会儿便跑回来道:“殿下,他们都在听里面的先生讲课,因为先生说允许外人一起听,只要不打扰先生就行。”
云煦泽愣了:“这个部落的人这么好学吗?”
小福子道:“好像是他们族长要求的。”
云煦泽顿时对他们族长有了兴趣:“让族长来见本王。”
小福子返回去找族长,他没有惊动其他人,龟甲部落的人没什么防备心,稍微一问就问到了族长所在。
片刻后,族长甲跟着小福子来到云煦泽面前。
小福子没说云煦泽的身份,但他看着面前云煦泽等人,就是猜也能猜到他们身份不一般。
“甲见过几位大人。”
他前几天才和蒙学先生学得如何见礼,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云煦泽问道:“你为何让族人们都去听课?”
族长甲道:“因为官府说今后只有识字的人才能有活干,只有干活才能赚银子。”
云煦泽皱眉。
他记得他的命令是想要为王府效力必须识字,可没说任何活计就得识字,这两个意思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蒋晟阳看出云煦泽的脸色变化,当即道:“一派胡言!官府分明说的是想为王府效力必须识字,什么时候说其他活计也要识字了?”
族长甲挠挠头:“这不是都一样吗?族人们都是在为王府干活啊?”
这话还真没说错,如今南夷岛还没对外开放,南夷岛一切能赚钱的活计都是王府提供的。
见并非是底层官吏乱改自己的命令,云煦泽面色缓和,温声道:“今后南夷岛的人会变多,能赚钱的活计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并非是只为王府做事了。”
族长甲觉得自己想不了那么远,道:“我只知道现在不好好识字,明年就不能赚银子,就买不了自己想买的东西。”
因为有云煦泽允许,高平的几个商队会时不时来南夷岛一趟,商队中有很多南夷岛百姓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为了买到自己心仪的东西,一些百姓的赚钱热情高涨。
这也是云煦泽的目的。
显然面前的龟甲部落就是被刺激得想要赚钱。
得知他们认真读书识字的目的是为了赚银子买东西,云煦泽一时不知道该夸赞他们读书认真,还是无奈他们的目的过于明确。
但不管怎样,识字总是好的。
只是再看向龟甲部落人听课时亮晶晶的眼睛,云煦泽不会再觉得他们打心眼里喜欢读书。可能在他们眼里,蒙学先生就是会走的银子,穷人看到银子眼睛自然会亮。
和蒋晟阳离开龟甲部落,云煦泽轻笑道:“若是其他部落也像龟甲部落这般,明年应该会多出来不少识字的百姓。”
蒋晟阳感叹:“还是王爷思虑周到,让商队来南夷岛和各部落交易,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这般。”
“只要结果是好的便成。”
甭管是为了什么,只要能多些读书人就好。
和蒋晟阳逛了一日南夷岛,直到天色将暗时才回到下榻处。
云煦泽看到章丰钊,歉然道:“让先生久等了。”
章丰钊摆手:“王爷公务要紧。”
“让厨房上菜。”
云煦泽这会回来就是专门陪章丰钊用晚饭,吃完饭云煦泽提起今日和蒋晟阳等人的议事。
“晟阳把南夷岛打理得很好,下面的官吏还算安分,本王今日未发现阳奉阴违之事。如此这般,本王也能更放心些。”
章丰钊笑道:“南夷岛是王爷派王府亲兵收服的,南夷岛百姓都对王府心存畏惧,自是会配合官府的一系列举措,如此一来官吏们办事便会顺利很多,没人捣乱,自然也没有滋事的机会。”
哪怕有人心思不纯,也找不到生事。
云煦泽心想还真是这样,道:“还是先生看得分明。”
“老夫不过是经历得多了。王爷特意设立小吏培养课程便是为将来做打算吧,不用担心手下无人可用,若是有人故意生事,直接罢免,另寻一人顶替便是。”
云煦泽只是习惯性多做几手准备
无名小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从霍幼云上次在集市强买黑油后,有些人吓得近期不敢再去集市,但有的人却更在乎霍幼云给的丰厚价钱。
仅仅是次日,便有几个胆大的土著摸到营地附近,刚一靠近就被巡逻的护卫发现了用力,还没等护卫拔刀,那几个土著扑通跪下,然后高高举起怀里的陶罐,一整套动作很是熟练,也不知练习了多少次。
护卫们早就得到吩咐,除非土著先动手,否则不能伤害土著。
他们把这几个土著带到霍幼云面前。
几个土著见到霍幼云,肉眼可见地露出笑容,立刻把怀里的陶罐恭敬地递给霍幼云。
“@%#”
霍幼云直接忽视他们的鸟语,拿过陶罐闻了闻,确定是黑油,便道:“按照昨日的价钱给他们银子。”
看着如出一辙的陶罐,霍幼云怀疑这应该是土著平日里用的容器。
看着交易完就打算离开的土著,霍幼云突然想到什么,道:“等一下。”
话音刚落,数个护卫便上前一步,堵住土著离开的路。
吓得几个土著身体一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暗暗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
霍幼云张嘴想让他们起来,却又想到语言不通,只得作罢:“去把我们带的盐和调料拿回来,不要拿精盐,普通盐就好。”
这几个土著只是普通百姓,还买不起精盐。
“还有一些寻常百姓用的东西都拿过来,让他们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交易交易,有来有往才算交易。
那几个土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没命回去,直到看到那些外来人把一些东西放在他们面前,他们才隐隐察觉到这群人并非想要他们命。
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除了胆子大,自然也是有些小聪明。
他们壮着胆子看了眼霍幼云的表情,大概明白霍幼云等人的意图,几个凑在一起嘀咕几句,便低头查看面前的几样东西。
霍幼云带了几十艘货物,但这几个土著能买得起的也就面前这几样东西。
下一瞬,几个土著的目光死死盯着罐子里的盐,虽然只是未经提纯的粗盐,但依旧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其中一个土著立刻把方才得到的一钱银子放下,然后拿起那罐盐,这意思很明显,是想用那些银子换一罐盐。
乌白若有所思道:“看来他们很缺盐。”
他在高平待得久了,对高平的物价有些了解,在云煦泽开盐场前,盐的价格在六到十文一斤,大多数时候都是七八文一斤,设立盐场后,盐的价格就稳定在五文一斤。
方才那一罐盐不过两三斤,根本值不了一钱,但土著却用一钱银子换一罐盐,哪怕有畏惧他们不敢讲价的原因,但看土著那么宝贝盐的架势,显然他们手中的盐并不富裕。
霍幼云淡淡道:“我等出身大康,要有大国风度,便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他们。”
祝云凌愣了:“这便是大国风度?”
在大康,盐的价格要是卖到十五文一斤,可是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奸商的。
霍幼云看他一眼:“我等跋山涉水,在海上飘了两个月才来到此处,这段时日船上众人的吃穿用度,这些都要划到成本中。”
最重要的是不把粗盐价格的提高,她怎么把精盐卖出高价?
霍幼云有预感精盐在这个岛上会很有市场。
按照霍幼云定的价格,护卫又给了那土著几斤盐,凑到七斤,算是给第一批客人一些优惠。
其他几个土著见到这一幕,皆给了一钱银子,同样得到七斤粗盐,最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霍幼云道:“把船上的粗盐和精盐都搬下来一部分,接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人来买。”
谁的货物更稀缺,谁就更能占据主动权。
霍幼云不一定需要黑油,但这个无名小岛上的土著一定需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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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看那群土著都病怏怏的,明明长得挺壮实,但力气却不大,一开始以为是饿的,现在看来可能是缺盐导致的。
正如霍幼云预料得那样,从明日开始,陆陆续续有土著来和他们交易,拿的都是黑油,霍幼云基本上确定他们有黑油的稳定来源。
而土著想要的无一例外全是盐。
虽然每个人买得不多,但积少成多,几日过去也卖出去数百斤粗盐,但这还只是他们存货的一小部分。
但外来人手里有盐的消息已经在周边传开,相信那个城池里的大人物应该也知道了。
乌白道:“最近斥候探查到不少探子,应该是岛上的大人物派出来的,对方没有靠近我们,也不知是敌是友。”
祝云凌握着刀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霍幼云没看他,问道:“监视城池的人可有来信?”
乌白道:“刚来了信,并没有异样。”
霍幼云道:“看来对方并没有起坏心思,对方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杀了我们只是竭泽而渔,保持长期交易才是上策。”
乌白道:“希望对方是聪明人。”
虽然己方装备领先,但这只是他们的第一站,接下来还会去其他岛屿,若是从第一站就开始损兵折将,难免会影响后来的行程。
又是几日过去,岛上依旧很平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
“五娘子,方才斥候来报有人带兵出城了,正往我们这边赶来。”
祝云凌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带了多少人?”
“不到二十人,皆骑着马。”
祝云凌放开握着刀柄的手:“你逗我玩呢?”
霍幼云笑了:“祝司马好歹等人家说完。”
“我们的客人要来了,让手下人都机灵点,别把人吓跑。”
祝云凌听到这语气,嘴角抽了抽:“五娘子仿佛土匪头子一般。”
而且是要抢压寨夫人的土匪头子。
霍幼云并不在意,道:“要是能让土著畏惧,我倒是不介意当土匪头子。”
骑马的速度很快,他们说话间,那些骑马的土著便来到了营地,因为事先得了吩咐,附近巡逻的护卫并未拦截,直接放他们靠近营地。
似乎是担心被霍幼云等人误会,土著在靠近营地后便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翻身下马。
为首的是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看样子四荀出头,因为双方语言不通,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中年土著从马背上取出一罐盐,在带着人进入营地后,便把盐给霍幼云等人看。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是来买盐的。
霍幼云便让人取过来一罐粗盐递给对方,对方接过尝了尝,确定是他想要的盐后,脸色浮现一抹喜色,看了身后的土著一眼,两个土著立刻转身回到马旁,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箱子。
抱着箱子回来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银子,粗略估计有一百两。
中年土著倒是有魄力,直接将箱子递给霍幼云。
身边的护卫接了过去。
霍幼云叫住去拿粗盐的护卫,道:“先不急,把精盐拿过来给我们的客人看看。”
这些人来自城里,那肯定不缺银子,想来他们会更想要精盐。
护卫取来一小罐精盐,递给中年土著示意他尝一尝。
中年土著眼中带着疑惑,小心尝了一个盐粒,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他能尝出来这也是盐,可这盐不仅比方才的盐白,还没有苦味,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没有苦味的盐。
这群外来人果然不一般,还好他们选择和他们交好。
中年土著略微有些激动地指着精盐:“@#%”
激动的情绪让他忘了双方语言不通这件事。
霍幼云明白对方的意思,同时也简单粗暴地告诉了精盐的价格。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两银子,然后给了中年土著十斤精盐。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中年土著还没反应,他身后的土著激动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
哪怕语言不通,霍幼云也能猜出来他们在吐槽精盐的价格。
霍幼云面色不变,她出身世家,最清楚不同阶层的人需求不一样,粗盐和精盐都是盐,都能吃,为何会有那么多家族给利丰楼下订单,每个月都要从利丰楼买大量精盐?
因为他们不想和底层百姓吃一样的东西,也因为他们有钱追求更好的生活。
没一会儿,中年土著便压下了异议,一百两银子全买了精盐,就是以霍幼云提出的价格,对方没有尝试讨价还价。
等那群土著离开,祝云凌道:“五娘子经商有道。”
一钱银子一斤精盐。
真黑啊。
这是给王府赚钱,他也只是感慨一下,钱该赚还是赚。
霍幼云没搭理他:“希望他们下次能带些东西来。”
他们进行交易的目的可不只是赚银子。
乌白问道:“五娘子,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随着局面打开,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久待。
霍幼云想了想道:“先待半个月看看,若是吸引不来其他城池的人,我们便离开了。”
云煦泽在南夷岛待了数日,每日都要和众官吏议事,直到离开前的两天,才有时间陪着章丰钊逛一逛南夷岛。
章丰钊看着面前绿油油的土地,道:“不论王爷海上贸易的设想能不能实现,仅凭这些土地,王爷便足以安顿好这些百姓。”
云煦泽道:“本王还记得陵州山中还有七十万陵越人,等他们一来,南夷岛应该会热闹很多。”
“这段时间可有陵越人归顺王爷?”
云煦泽道:“一直都有,但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个部落,本王便让他们先待在多峰山中,等人多一些,再安排他们移民,正好晾一晾他们。”
两人沿着田地一直走,路过了数个部落,章丰钊道:“王爷,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云煦泽问道:“什么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田地间竟然没有玩耍的孩童。”
云煦泽道:“这种情况,本王来的第一日便发现了。或许是因为曾经总是缺衣断食,各部落的孩童都没有玩耍的习惯,往往小小年纪就会练习弓箭,稍微大一点便会跟着狩猎队出去狩猎。”
“虽说现在已经不一样,但他们的习惯还没改过来,等以后或许会好些。”
“本王已经让蒋晟阳号召各部落自行组织集市,集市能增加各部落间的交流,也能改变他们总是待在部落里的习惯。”
章丰钊抚须:“王爷此举甚妙。”
云煦泽有时间觉得那些部落百姓就像是古代版宅男宅女,只要无事做便待在家中,连家门都不出。
一开始或许是因为吃得少才动得少,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总待在家中对身体也不好。
云煦泽怎么也没想到,来了南夷岛后他还要关注百姓的心理健康问题。
但发现了问题,总要解决。
除了集市外,云煦泽还让蒋晟阳多在三郡举办些比赛来增添活力。
比如射箭比赛,又比如大力士比赛。
甚至弄个大胃王比赛也挺好。
现在南夷岛百姓由原本的土著和陵越人组成,他们中间有隔阂,想要让他们融入在一起,多举行些集体活动很有意义。
而且为了增加集体荣誉感,云煦泽还建议蒋晟阳先在三郡内举行比赛,然后让优胜者和其他两郡的优胜者比赛,如此一来便能让百姓对自己所在郡产生认同感。
可以说,云煦泽为了消除南夷岛百姓之间的隔阂可谓是煞费苦心。
章丰钊听了云煦泽的种种想法,感叹道:“王爷真乃奇才。”
这些主意看似都是娱乐性质,似乎没什么大用,但达到的效果却是很好。
云煦泽可担不得这样的夸赞,道:“本王不过是书看得多些,这都是先辈们想到的,本王当不得奇才二字。”
章丰钊却不认同:“读书人多了去了,王爷手下官吏皆是读书人,为何他们没一个人想到这些办法?”
云煦泽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因为他们没经历过后世的繁荣吧?
争辩这些没有意义,云煦泽转移话题道:“本王打算明日回高平。”
章丰钊道:“老夫随王爷一同回去。”
虽然云煦泽这段时间很忙,但章丰钊并没有一直在住处带着,他坐着马车去了南夷岛的很多地方。
看了正在修建的郡城,也看了驿站,还去学堂旁听了蒙学先生讲课。
南夷岛现在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一切都还很简陋,但章丰钊从南夷岛感受到了生机勃勃。
章丰钊可以肯定云煦泽的苦心没有白费
从南夷岛回来后,云煦泽的生活又变得平静,每日读书练字,隔几日便和章丰钊对弈,他的棋艺越来越精湛,章丰钊时不时便会夸他。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多了,云煦泽觉得今年的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灼热的夏日便过去了。
直到收到李浩应从安州寄来的书信,云煦泽才意识到已经是九月份了。
再有三个月便是寒冬,北方的胡人一般都会在那个时候入侵大康,李浩应在信中写到安州各郡的城墙已经完成了大半,定然会在胡人入侵前完成。
而关于他要买马的事情,各家族的态度不一,但周家还算周到,率先表示会卖两百匹安州马给云煦泽,同时替李浩应牵线搭桥,搞定了安州其他世家。
零零散散加起来,李浩应总共能从安州买到一千六百匹安州马,再加上永昭帝赏赐的五百匹,以及原本的两百匹,云煦泽手上就能有两千三百匹安州马。
按照一人双马的配置,云煦泽已然可以组建一千骑兵。
对于平坦的南夷岛来说,骑兵的威力远大于步兵,别说一千骑兵了,哪怕只有三百骑兵,都能震慑各部落不敢有二心。
等今后南夷岛成为海上贸易的中转站,骑兵也能威慑那些世家和海外国度的人。
总之手里有骑兵,好处多多。
虽然养起来很烧钱,但云煦泽表示自己财大气粗,完全养得起。
相比珍贵的安州马,驿马就容易买了。安州坐拥大片草原,最不缺的就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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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州那些家族承诺卖给王府三千匹驿马,如此一来驿站需要的马就够了,只等马运送来,驿站就能立刻开始运行。
再有几个月,王府和安州的水泥交易便会终止,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马从安州坐回来,这条线上有北军护着,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云煦泽把李浩应的信看完,也不知是不是安州世家识时务,他担心的糟糕局面并没有发生。
虽然中间也出了一点小波折,但总体来说很顺利,最起码李浩应去安州的差事已经完成。
云煦泽忍不住想或许商税改革一事,他和世家结的仇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严重。
又或者说因为这件事对他不满的世家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多。
最起码安州世家就没有给云煦泽难堪。
云煦泽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再想,反正他只是想告诉洛京的几个兄长自己并无夺嫡之心,只要他们信了就行。
至于和世家的关系,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
就目前来说他和世家只有交易上的牵扯,并不涉及政治。
有了李浩应的书信,云煦泽便不需要再操心买马的事。
倒是霍幼云那边出海四个月,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云煦泽忍不住多想,可海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更不方便通信,他只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几日后,给永昭帝送寿礼的人回来,还带回来了永昭帝给他写的信。
本以为信中只是日常关心的话,以及对他孝心的认可,却不想开头就把云煦泽镇住了。
永昭帝竟然让他明年万寿节时回京为他祝寿?
云煦泽本以为得等他及冠时才有可能回京,之前几个就藩的藩王都是如此,怎么明年就要回去,这会让其他皇子怎么想?
云煦泽本能觉得这不是给永昭帝祝寿那么简单,立刻带着信去见章丰钊。
一进清云院,云煦泽便道:“先生,父皇方才来信让本王明年万寿节去洛京为父皇祝寿。”
章丰钊神色一凝:“王爷有何想法?”
云煦泽有些茫然:“本王一时没有思绪,本王的几位兄长都是及冠时去洛京完婚,本王离及冠还有三年。”
他知道太特殊没有好处。
章丰钊道:“王爷就藩后做了很多事,改革商税,平定南夷岛,收服陵越人,还发明可加固城墙的水泥,造福百姓的曲辕犁和水车。这一桩桩一件件,皇上都看在眼里,怕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想见见王爷。”
云煦泽坐在章丰钊对面,叹气道:“满朝文武以及本王的三位兄长都盯着父皇的一举一动,本王明年若是进京,怕是很多人都要睡不好了。”
他真不想掺和进去夺嫡之争。
“先生说本王可不可以拒绝?”
章丰钊道:“最好不好。王爷和皇上分别已久,皇上想见你,岂能拒绝?”
言下之意,拒绝便是不孝。
果然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本王若是进京,三位兄长怕是又要疑心本王了。”
“王爷且宽心,只要你谨慎行事,不行谋逆之事,不论谁当皇帝,都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惩戒你。”
云煦泽看着手中永昭帝的亲笔信,总觉得是不是这段时间和永昭帝联络感情太过了,竟然让永昭帝起了见他的念头。
一般来说,藩王不能离开封地,就藩后,能到洛京的机会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在及冠后,像云煦泽这样就藩两年就被允许回京的例子,几乎没有。
见云煦泽表情有些烦躁,章丰钊道:“老夫正好有件事要和王爷说,老夫明年也要回洛京。”
云煦泽愣了:“先生也要回去?”
章丰钊颔首:“明年四月会举办老夫孙女的及笄礼,本打算及笄礼后便回来,既然王爷也要回京,老夫便在洛京多待几个月。”
虽然没有明说,章丰钊显然在安云煦泽的心。
云煦泽确实安心不少,他对章丰钊很信任,有章丰钊陪他在洛京,不论出了什么事也有人商议。
“父皇的万寿节在八月底,先生觉得本王几月去洛京合适?”
章丰钊沉吟道:“从高平到洛京要走一个月,王爷最好在六月底或者七月初便出发。”
给永昭帝祝寿肯定不能掐着点到,提前半个多月到最合适。
云煦泽点头:“本王听先生的。”
随后,云煦泽有些头疼:“除了给父皇准备寿礼,本王还要给几位兄长,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准备礼物。”
回京一趟,这些礼仪肯定要周到。
章丰钊笑道:“这等事岂用王爷亲自费心,让柳公公准备即可。”
云煦泽又想到章家,道:“那些礼物可以让柳公公准备,给章家郎君和小郎君的礼物,本王要亲自准备,不知章家三位郎君喜欢什么?”
章丰钊听言没有拒绝,道:“王爷有心了。”
随后便说了几句三个儿子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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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煦泽在心里记下,道:“本王身份特殊,不宜和章家郎君走得太近,给他们的礼物只能请章翁待劳。另外本王正好想给六郎一份礼物,也要麻烦章翁了。”
虽然章丰钊是云煦泽的围棋先生,但旁人并不知道他们关系如何,就像外人只知道章丰钊住在寿安坊,但不确定章丰钊是不是住在王府。
云煦泽只要不和章府在明面上接触,旁人就不会把章府划分到他一系,云煦泽不希望把章府扯进来。
章丰钊明白云煦泽的顾忌,点了点头。
云煦泽想起章丰钊回去是参加章慕娆的及笄礼,道:“章小娘子的及笄礼,本王理应送上一份礼物,不知小娘子喜欢什么?”
章丰钊听言嘴角抽了抽,云煦泽方才还说要给“章六郎”礼物,若是再给章慕娆准备礼物,那便是两份了。
“王爷有此心意便好,不必费心了。”
云煦泽听言以为是因为男女有别,也可能及笄礼的礼物会标明是谁送的,可能会对章家小娘子完成不好影响。
“先生见谅,是本王孟浪了。”
章丰钊没有多解释,转而道:“王爷明年要离开高平两三个月,要提前定下替王爷坐镇高平之事。”
“此事无需多想,没人比晟阳更合适。”
“还有带去洛京的官吏名额,以及亲兵名额,老夫建议王爷带的亲兵莫要超过五百,骑兵不要超过一百。”
章丰钊说的是敏感线,藩王进京带的兵太多很容易被怀疑居心不良,但也不能带得太少,谁知道洛京有没有居心叵测之人,最起码要有自保能力。
云煦泽点点头:“那便带一百骑兵和四百步兵。”
章丰钊犹豫了下,道:“最好不要带那两百老兵。”
云煦泽顿了下便明白章丰钊的意思,那两百老兵都来自洛京,有被人收买或者威逼利诱的可能。
他们在高平兴不起风浪,可在洛京有外人相助就不一样了。
云煦泽本来还想让他们回洛京见见亲人,现在看来稳妥起见,还是算了。
云煦泽突然想到自己在洛京还没有住处:“本王得给单鸿晖写信,让他提前买下一处院子,总不能去了洛京没地方住。”
章丰钊笑道:“以老夫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主动召王爷回京,定然会赏赐王爷一座王府。”
云煦泽苦笑:“我倒是希望别赏赐。”
以往进京的藩王都是住在太府寺,有钱会自己买处院子,得皇帝赏赐王府的基本上都是留在洛京不去就藩的。
第 59 章
从巴州到高平的官路上, 一个有着十几辆马车的商队正朝着高平前进。
这个商队并不属于任何世家,而是一个叫周英的普通百姓组织的,但周英只是这个商队的发起人, 聚集了五六个和他一样的普通商户才组成了这个商队。
周英只是商队暂时的负责人, 因为这支商队中有五辆马车属于周英, 实力最为雄厚,其他人便愿意把指挥权交给周英。
巴州虽然和陵州相邻, 但商队想要到高平依旧需要走十几日, 为了安全考虑, 他们这群人才决定抱团, 商队的护卫队也是由各家的伙计凑成,战力有限, 也就能吓唬吓唬普通人。
好在大康的治安不错, 他们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
说起来大康治安好,少贼寇的原因和世家有很大关系,因为皇室和世家共治天下,每个郡的世家都把郡县当成自己的地盘,境内出了贼寇,根本不用百姓操心,世家就会催促官府出兵清剿。
另一方面,多是走投无路才会落草为寇, 大康正值盛世,哪怕像之前的高平, 也没有多少走投无路之人,贼寇自然也就更少。
在这样的盛世下, 若是真的被打劫,敌对势力下手的可能性远超过贼寇。
周三郎是周英的侄子, 也是这支护卫队的队长,他们只是平民百姓,手中人手不多,周三郎除了是护卫还是车夫,他现在就正赶着一辆车。
周英就坐在他身边。
周三郎是个沉闷的性子,干活麻利,但不太聪明,但心中的疑惑憋了一路,眼看着就要到高平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叔父,我们巴州便有利丰楼的分店,而且还有两个,为何我们还要组织商队去高平?”
在他看来,高平的好东西在利丰楼都有卖,完全没必要折腾这一趟。
周英看他:“你知道的事其他人也知道,你觉得那几个人为什么愿意和我跑这一趟?”
这也是让周三郎不解的地方,就算自己叔父脑子出问题了,总不能其他人的脑子也跟着一起出问题吧?
那些人平日里可是精明得连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
周英没指望自家的蠢侄子能自己想明白,道:“高平的谨王殿下在半年前收服了一个海外小岛,听说迁了数十万陵越人去了那个小岛,陵越人是什么人?那些人祖祖辈辈待在山中,他们见识短浅,没见过世面,但他们手中有不少好东西,就连陵州一些世家的商队都专门和山中陵越人的交易。”
“我们这次去高平,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去卖东西,没看到我们马车上都装满了货物吗?”
周三郎明白了周英的心思,但疑惑道:“可我听说南夷岛不让外人靠近啊,听说谨王控制了码头,还在南夷岛布下重兵,凡是靠近南夷岛的船队都会被摧毁,抓住的俘虏就成了南夷岛的奴隶。”
谣言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
云煦泽都不知道只是禁止外人靠近码头,传到别的州郡就大变模样。
周英冷哼一声:“商贾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对生意的敏感程度,我能从一个普通的种地郎挣下这份家业,靠得就是这份敏感。”
“谨王已经封闭了南夷岛半年多,岛上的百姓每日的吃喝就是一大笔花费,谨王不可能一直供养那些人。而且高平总共就那些商队,他们同样满足不了南夷岛的需求,这时候正是需要我们这些外来商队的时候。”
“如果我猜得不错,南夷岛马上就会开放,允许外来商队自有出入。”
周三郎佩服地看向周英:“叔父竟然这么这么远,太厉害了。”
周英瞥他一眼:“你好好学着点。”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有儿子,把侄子带在身边也有培养的意思。
这个侄子虽然有点笨,但胜在心性好,将来不会亏待自己女儿。
又走了两日,商队众人终于看到了高平郡的城门,门口有郡兵守着,这群人并不会检查百姓带的东西,但他们会注意所有人,若是有他们觉得可疑的人,便会暗暗记下。
自从高平因为琼浆玉液出名后,高平就多了很多探子,不论是上任都尉朱隆还是这任都尉荀沛祯都致力于抓探子。
不过两人虽然目的相同,但用得办法不同。
朱隆会派人不定期清查最近来高平的住户,同时会和周边邻居打探他们来到高平后的举动。
这个办法一开始很有用,狠狠抓了一波探子,但随着探子了解到这个办法,就不太管用了。
荀沛祯上任后便想了另一个主意,他在城门口加派了郡兵,让他们每日关注进城的人,凡是符合探子特征的都要记下。
与此同时,他还召集了全城的牙商,要求他们把每日租房的人信息记下,哪怕只是有人询问也要记下,每日都要把记录下来的情报送往郡衙。
荀沛祯是从尸海中爬出来的,他比朱隆狠戾,凡是有人阳奉阴违,绝对难逃惩罚,丢了小命也不稀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乎荀沛祯上任的一个月后,高平郡的百姓便明白了他的脾气,都知道这位新都尉不好惹,
毕竟他从未遮掩过。
也正是凶名在外,牙商们不敢怠慢,每天老老实实地给郡衙汇报情报,这个办法出奇得好用,每隔几日便会有因为牙商被挖出来的探子。
周英带领的商队进城时同样感觉到郡兵的目光,他们下意识变得有些紧张,但直到他们进程,郡兵也没有动作,这才放下心。
周英看了看周围,道:“先租个小院住下,趁着这段时间多打探些南夷岛的情况。”
他们对这里不熟悉,只能牙商介绍。
牙商毕竟是专业人士,听到周英的要求后,便给他们找了个不大的小院,正好能容下他们这些人和马车。
周英看了很满意,但还是问道:“我们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这院子没问题吧?”
中年牙商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您出去打听打听,我老赵最讲信用,这段时间租房的人很多,我介绍的房屋可没出过一个问题。”
周英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目光打量着院子,语气故作随意道:“很多人租房?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还以为能在高平大赚一笔呢。”
牙商撇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商队在想什么,虽然因为王爷的仁慈,我们高平百姓生活好了不少,但还是很穷,他们这么多商队来高平卖东西,怎么卖得出去?”
“你们还不会以为王爷有钱,我们高平百姓也有钱吧?”
虽然琼浆玉液,香水还有肥皂很赚钱,但那都是王府产业,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英知道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敏感的不止他一个人,也有一些人猜到了南夷岛会对外开放,和他一样选择早点过来等着。
“只是碰碰运气,在高平卖不出去还可以去其他地方卖,总不会亏本,只是费些时间罢了。”
牙商自然不在意周英赚不赚钱,两人签下书契,把这个院子租给周英两个月,牙商得了银子便转身离开。
商队的其他人这会才开口道:“周掌柜,看来聪明人有很多。”
“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他们可是拿出半数身家买了那么多货物,万一亏本,他们了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周英笑道:“南夷岛那么大,我们只是个小商队,即便没有其他商队,我们吃不下,而且我们来得早,只要是南夷岛开放后第一批上岛的商队,怎么样都不会亏钱。”
周英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众人才渐渐安心
与此同时,谨王府议政殿,云煦泽在和祝云平等人议事。
云煦泽道:“晟阳昨日来信,南夷岛百姓已经不再需要官府救助,通过为王府做事,他们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但仅凭他们部落之间的集市,以及高平各商队的货物,满足不了各部落的需求。因此晟阳建议开放南夷岛。”
等云煦泽说完,祝云平率先开口道:“殿下,当初选择封地南夷岛,是因为南夷岛尚不稳定,现如今南夷岛各部落已经安排好,三郡的郡兵早就招募完,他们已经开始在郡城周边巡逻。”
“虽然郡城还未完全建成,但城里的住宅区已经完工,只是商业区还未建好,不用担心去南夷岛的人没地方住。”
“如今,正是开放南夷岛的时机。”
程允晨道:“王爷,最近一个月,高平城内多了很多外来商队,他们带了很多货物,却没有卖给百姓的意思,仿佛在等什么。下官猜测很可能有些人已经猜到南夷岛要对外开放,若是此时下令开放南夷岛,立刻会有一批商队去南夷岛,正好解决南夷岛物资短缺的困境。”
云煦泽挑眉:“商贾果真是最懂把握时机的一群人,本王还没下令,他们就闻着味过来了。”
李浩成道:“王府封闭了南夷岛半年多,岛上那么多百姓需要吃喝,商贾又是满脑子只想赚钱,被他们猜到不足为奇。”
云煦泽当然不在乎这些商队赚钱,南夷岛百姓有需求,总会有人赚了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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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只能保证南夷岛各部落不缺粮食,但他们其他方面的需求无法满足,确实需要大量商队前往南夷岛。
正好现在有一批商队等着去南夷岛赚钱,只要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总会吸引其他人蜂拥而至,倒是不需要云煦泽费劲吸引商队了。
云煦泽道:“那便下令:即日起开放码头,允许外人去南夷岛。同时给晟阳下令,让他派兵守在南夷岛码头,所有要上南夷岛的商队,一律要检查货物。”
从一开始,云煦泽就对南夷岛寄予厚望,南夷岛的码头是以海港的规格修建,就算再多的船只也能容纳,只是南夷岛目前还没有一个专门的官署负责检查码头来往船队。
在云煦泽设想中,他会在南夷岛设置一个官署,名叫市舶司,专门负责检查码头货物,同时向那些船队收取关税。
他当初承诺霍幼云的衙门便是市舶司,只有霍幼云出海归来,并立下功劳,云煦泽便会任命她为市舶司的主官,掌管今后南夷岛最重要的部门。
如今霍幼云还没回来,南夷岛也才开始对外开放,还不是设立市舶司的时候。
云煦泽其实犹豫过市舶司该建在南夷岛还是建在高平,最终云煦泽还是决定建在南夷岛,那里没有世家势力,完全属于云煦泽,更容易掌控,同时那里更多的是南夷岛原本的土著和陵越人,他们的长相都和大康人有些不一样。
如此一来,一旦有陌生人到南夷岛,会更容易被发现。
综合种种,云煦泽下定决心把市舶司设在南夷岛。
到时候凡事要上南夷岛交易的船队,不论是外人还是大康人一律都要交关税,正好可以薅一波世家羊毛。
若是市舶司建在高平,可就没了薅羊毛的机会。
祝云平道:“殿下,南夷岛三个郡城即将完工,但三郡的郡守还不曾任命。”
郡衙的其他官吏可以暂且缓一缓再任命,但郡守必须要任命。
云煦泽听到这个就头疼了,他手底下能用的人实在太少。
他看向祝云平:“表兄可愿去南夷岛?”
祝云平听言便知云煦泽有意任命他为郡守,起身拱手道:“下官听从殿下吩咐。”
云煦泽仔细想过,蒋晟阳是王府长史,云煦泽需要他居中统筹,不适合长期待在南夷岛,反而祝云平更合适些。
祝云平是云煦泽的心腹,他一直跟在蒋晟阳身边学习,这次负责修路,祝云平安排得井井有条,直到修路完工,也没有闹出乱子,说明祝云平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南夷岛三郡都是新设立,没有那些官场的老油条,祝云平到任后也可以慢慢熟悉公务,有云煦泽给他撑腰,渡过接任期应该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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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祝云平没反对,云煦泽便道:“本王便任命表兄为零阳郡郡守,目前郡衙一个人都没有,郡丞可以暂且空缺,其他官吏等表兄到了零阳郡后自行任命。”
让祝云平自行任命手下官吏,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
祝云平道:“下官会为殿下管理好零阳郡。”
零阳郡是南夷岛目前最大的郡,郡内足足有三十万百姓,其他两郡加起来才二十万,虽然这个差距会在后期移民后抹平,但零阳郡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必然会是南夷岛发展最好的郡城。
“表兄到南夷岛后转告晟阳,让他不必着急回高平,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
“诺。”
随后云煦泽又看向其他人,还有两个郡守空缺。
但合适的人并没有多少。李浩成和高济才不可能,金旭尧要负责书院的事。
如今一来只剩下程允晨,但还缺一个人。
云煦泽又看了眼金旭尧,问道:“旭尧,你可有人推荐,替你管理书院?”
金旭尧一愣,紧接着一喜,他知道云煦泽的意思,但他绞尽脑汁想了想,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无奈道:“王爷,目前还没有。”
程允晨这时开口道:“王爷,下官有一人举荐。”
“何人?”
“周北驰。”
云煦泽愣了:“周北驰不是要去洛京太学吗?”
因为水泥的事,周北驰被强留在高平一年,但他的目标一直是太学。
程允晨道:“王爷,五郎在书院教了几个月的书,他发现自己更喜欢教书,已经有了留下来的念头,王爷若是招揽他,很可能会成功。”
云煦泽笑了:“周五郎才华横溢,倒是院长的好人选。”
高平书院的院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平,不能有偏向,周北驰肯定能做到这一点,他身上有文人风骨。
“等议事结束,本王便和他聊一聊。”
云煦泽看向金旭尧:“若是周五郎愿意接任院长,旭尧便去担任承阳郡郡守。”
金旭尧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他投靠云煦泽只是希望自己能一展所学,从未奢望能担任郡守这样的一郡主官。
“下官谢王爷恩典。”
云煦泽又看向程允晨:“允晨担任兆阳郡郡守。”
程允晨倒是不意外,或者说他早猜到了,起身谢恩:“下官遵命。”
“三个郡的郡衙都还没有官吏,你们到了南夷岛后,多和晟阳商议,确定三郡官吏名单后上报本王。”
云煦泽很清楚他现在手下官吏很尴尬,官员少,小吏却又太多,他想看看他们几人如何解决这个尴尬。
议事结束,众人离开议政殿,云煦泽让人去找周北驰。
半个时辰后,云煦泽在书房见到周北驰。
“五郎不想去太学了?”
周北驰道:“在下在高平待了一年,看过多次六郎处理公务,在下曾设想过,若是处在六郎的位置,能不能做好,答案是否定的。”
“书读得好并不意味着能做事,在下或许便是这样的人。”
“比起去太学,在下更喜欢教书育人的感觉。”
若非因为闲着无事去书院当教书先生,他还不知道当先生是这种感觉,哪怕只是教那些平民百姓识字,周北驰也能感受到一股满足感。
云煦泽问道:“周家会同意五郎留在高平吗?”
周北驰低头道:“会的。”
从周北驰不能习武开始,他就成了周家的边缘人物,他得不到家族的支持,同样的,在选择方面自由很多。
有得必有失。
云煦泽听言也不迟疑,道:“本王有意任命五郎为高平书院院长,五郎可愿意?”
周北驰还以为今日只是来和云煦泽坦明,没成想还有这等意外,他疑惑道:“不是有金大人吗?”
“旭尧另有要事。”
周北驰听言,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多谢王爷赏识。”
云煦泽笑道:“本王运道不错,能得五郎这个大才子相助。”
“在下愧不敢当。”
风月楼
议事结束后,李浩成便和高济才来了风月楼雅间,等上完菜后,就让下人守住雅间门口,不准任何人靠近。
李浩成给高济才倒了杯酒,道:“济才,王爷在防着我们。”
他们都是一开始就追随云煦泽,按理说三个郡守应该有他们,但云煦泽宁可用程允晨两人,也没有用他们的意思。
这让李浩成心里一咯噔,倒不是在乎郡守的位置,他们都对云煦泽有更大的期待,还真不是太在意一个海外小岛的郡守。
但他们在意在云煦泽心里的位置。
高济才道:“不是一直是如此吗?皇室一直防着世家,但又不得不用世家子弟。从王爷建书院,设立蒙学,便可以看出王爷一心想要培养忠于王府的人。”
“而我们出身世家,终究有家族的牵绊,王爷心有顾虑也正常。”
“只要我等忠心耿耿,尽心为王爷当差,王爷是个重情的人,不会亏待我等。”
李浩成听言心情放松很多:“确实,王爷重情。”
跟随在云煦泽身边久了,他们对云煦泽的性格有些了解,既温和又霸道,但骨子里是个讲理的人。
高济才道:“这天下世家多的是,诺大的大康需要世家子弟治理,王爷今后若是真能走到那一步,我等的前途必定差不了,因为相比那些洛京世家,王爷会更信任我们。”
他们不求成为云煦泽最信任的人,只要比其他人有优势便可。
李浩成笑道:“还是济才看得分明,是我过于紧张了。”
因为南夷岛没有世家势力,云煦泽确实有意防着高平各家族,但李浩成和高济才一直以来尽忠职守,他对两人没什么意见,甚至颇为重视。
在祝云平被调走后,云煦泽便升任了高济才为西曹掾,同时兼任议曹掾。
此举在一定程度上安了高平各家族的心。
高平城西南方的一处小院里
周英正在检查货物,自从来了高平后,他每天都要检查一遍货物,这是他们赚钱的资本,损失一点都要心疼死。
“叔父,出告示了,出告示了!”
周三郎大喊着跑进小院。
周英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
周三郎跑得气喘吁吁,弯着腰缓了一会儿,快速道:“方才官府的人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王府已经下令,宣布南夷岛对外开放,从明日起所有人都能从码头前往南夷岛。”
“叔父,我们要发财了。”
看着面前一车车的货物,周三郎兴奋得心脏要跳出来了。
周英还没有反应,其他人吩咐道:“三郎,这是真的?”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
“我也去。”
生怕空欢喜一场,其他人结伴去证实消息的真假。
周英则拽了周三郎一把:“走,跟我去码头。”
周三郎疑惑:“叔父,明日才允许去南夷岛,我们现在去码头做什么?”
周英用力拍了他一下:“蠢货!南夷岛在海上,我们怎么把这些货物带过去?游过去吗?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开,赶紧去码头找船夫,提前定好明日要用的船。”
周三郎恍然:“对哦,还是三叔聪明。”
一个蠢货的夸赞没什么好得意的,周英只当没听到,为了尽快到码头,周英奢侈地租了一辆马车,让车夫载着他们去码头。
此时,码头上挤了很多人,不等周英去找人了解情况,便听到有人喊道:“我这有条小船,可坐五人,现在缺一人,先到先得,明日便可去南夷岛。”
“这里缺三人,想带孩子去南夷岛的赶快过来,晚了可就没位置了。”
“”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仿佛集市卖东西的摊贩,周三郎懵了。
“叔父,他们也去南夷岛卖东西吗?”
周英脸色沉下,看着一群跑到船夫那儿定船的人,看他们的穿着只是普通百姓,并不像是商贾。
他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旅游景点对普通人的吸引力,但他最起码明白有这么多想去南夷岛的百姓,他们很难找到足够的船。
他们有十几辆马车呢,想全都拉去南夷岛,可是需要不少船。
他看过了,船夫的船都不大,也就能容下一辆马车。
正在周英发愁时,一个瘦小的青年靠近他们:“两位郎君,你们不是高平人吧?”
周英下意识警惕道:“有何事?”
青年笑道:“郎君莫要担心,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郎君看向码头,猜测郎君需要用船,在下可以帮郎君介绍。”
周英听懂了,这人是个掮客,他心里一动,他需要的船不少,他在高平人生地不熟,很难找到那么多船,确实需要掮客。
周英淡淡道:“我们人比较多,还有十几辆马车,你能找到这么多船?”
青年听言道:“郎君宽心,在下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船,只是”
青年看向周英,做了个要钱的手势,这是要中间费了。
周英得这里面的规矩,问道:“需要多少?”
青年道:“只要一钱银子,在下便能帮郎君找到足够的船,且郎君不用担心有人和你抢。”
周三郎惊了:“只是找个船就要一钱银子?”
在这儿抢钱呢?
周英也觉得有点贵,帮他们找房子的牙商都没要这么多。
但事关明日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南夷岛,贵一点也没办法,从怀中取出一钱银子递给青年:“告诉我去哪里找那么多船。”
青年颠了颠银子,脸上的笑意加深,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里是王府建的造船工坊,工坊里有很多大船,容纳几百人都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那里允许租船,只要你来历清白,和工坊签份书契,工坊就会把船租给你。”
“郎君不用担心被人哄骗,那里是王府的产业,没人敢惹怒王爷。”
说完,青年便转身离开了,寻找下一个目标。
周三郎懵懵道:“叔父,我们是不是被人坑了?”
他还以为那人会带着他们去找船夫呢,结果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周英倒是明白消息的价值,知道现在这件事还没传开,他们得赶紧去造船工坊租船,要不然一钱银子就白花了。
“走,去造船工坊。”
造船工坊对外租船这件事并未宣扬过,因为一开始只是对高平各商队开放,高平各家族都没有船,所以云煦泽便让他们去造船工坊租船。
因为最初只有王府和高平各家族的商队能去南夷岛,造船工坊便是只租给高平家族船,但云煦泽从未限定过租船的人身份。
那青年有亲戚在高平某商队做事,他得知这件事后便想利用这个消息,但他不确定造船工坊愿不愿意把船租给其他人。
因此他做的第一单生意是先给消息,如果消息属实再给酬金。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他带着第一个客人去了造船工坊,和里面的工人说要租船,只要能提供身份证明,再签订一份书契,确定要租多久,明确何时归还后便可以把船带走。
得到了第一位客人的确定,接下来再做生意,青年就要先收钱再说消息,这样一来,他只需要动动嘴就好,不需要跟着去造船工坊跑一趟。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聪明人,懂得利用信息差赚钱,这个青年无疑是个聪明人
云煦泽是在次日得知那些外来商队都跑去造船工坊租船,工坊赚到一笔不斐的租金。
“本王往工坊投了那么多银子,总算见到回头钱了。”
小福子道:“胡顺说高平各家族的商队负责人这几日总去工坊看船,似乎有买船的想法。”
今后去南夷岛的次数肯定不少,总是租船不划算,云煦泽早猜到他们会买船,造船工坊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出海设立,但既然是个工坊,当然不能不会赚钱。
一艘船的价格可不低,每个月只要卖出去几艘,工坊就能赚不少钱,或许今后便能实现自给自足,不需要云煦泽再给银子。
值得一提的是,工坊之所以一直在烧钱,并不只是因为他们造了太多船,还因为云煦泽是个研究狂人,他让工坊的工匠研究改良沙船,让沙船更能适应海上的风浪,或者增加承重能力。
总是这么研究,不烧钱才怪,也就云煦泽财大气粗承担得起
随着那些外来商队一同到南夷岛的,还有祝云平三人,他们是来接管三郡郡城的。
到了南夷岛后,他们先去零阳郡见蒋晟阳。
南夷岛众官吏已经得到消息,知道祝云平三人就是他们今后的主官,今日早早在零阳郡等着他们。
双方见了一面,三人说了几句话后,便打发走他们,和蒋晟阳进了内室说话。
祝云平率先开口道:“蒋长史,殿下让我等自行任命三郡官吏,但我等都清楚南夷岛并没有那么多官员,哪怕这里没有县城,仅需要安排郡衙的官员,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
金旭尧也道:“虽然王爷没有在此设立县城,为了更好地管理各部落,我们都有意在三个郡城设立一个新的官署,专门负责各部落的琐事。”
就和大康县衙的差事差不多,只不过换个官署名字罢了,但这很有必要,要不然什么事都找郡衙管理,人再多也不够用。
这样一来,不用像县衙那般安排那么多官吏,但效果是一样的,还可以减轻郡衙的负担。
程允晨接话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需要更多的官员管事,而我们最缺的恰恰是官员。”
蒋晟阳一直在南夷岛处理公务,没人比他更了解南夷岛的情况。
“你们能来南夷岛,便应该知道王爷有意将高平家族子弟排除在重要官职之外,所以郡衙的一些重要官职,哪怕空缺也不能安排家族子弟。”
祝云平点头:“我等也是这般想。”
蒋晟阳道:“因为王爷在书院开设了小吏培养课程,所以在南夷岛不缺小吏。”
“我们缺官员,并且短时间内解决不了这个难题,依本官之间,既然缺官员,那就暂且把职位空着,只要把每个官署的小吏都安排好,依旧不影响郡衙处理政务。”
祝云平三人愣了,没想到蒋晟阳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只有吏不设官!
这主意倒是另辟蹊径,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除非任命那些家族子弟,要不然他们根本找不到那么多官员,如此一来还不如不任命。
那群寒门出身的小吏,论能力不比家族子弟差多少,而且南夷岛百废待兴,日常处理得都是一些杂事,根本不需要多有能力,稍微有这头脑就能做。
这也是蒋晟阳这般建议的原因。
说白了,在南夷岛当差,只需要按照云煦泽的要求一步步去做,对能力的要求不大,所以即便官员空缺,只要有足够小吏,不会影响南夷岛的正常运行。
若是在洛京或者中原州郡,就不能这么做了。
中原州郡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在那里当差,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还要有个聪明的大脑,要不然人家哄骗你都看不出来,可能被人整死了都不知谁下的手。
但因为云煦泽对封地有绝对掌控权,为云煦泽办事的官吏都受云煦泽保护,没人敢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而且南夷岛百姓都是新归顺之人,正是想好好表现的时候,不存在刁民故意找茬的情况。
如此种种,才是蒋晟阳敢建议祝云平不任命官员的关键。
祝云平三人对视一眼,心知在缺人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蒋晟阳道:“南夷岛上有数百从书院毕业的学生,只有一小部分在衙门当差,其他人都在各部落教蒙学。那些蒙学先生你们最好不要调动,最起码在最近一两年不要动。书院有重新招收的小吏培养课程的学生,一个月后就会毕业,届时你们需要多少小吏,尽管上报给王爷,王爷会给你们安排。”
云煦泽重视蒙学,南夷岛各部落好不容易熟悉了现在的蒙学先生,若是换人,还得重新磨合,难免会影响识字的进度。
蒋晟阳正是了解云煦泽,才不让他们调动那些蒙学先生。
祝云平三人同样了解云煦泽,道:“蒋长史放心,我们都明白。”
高平,谨王府
周北驰刚刚上任高平书院院长,刚刚上任几日便被云煦泽召到王府。
“五郎,本王记得小吏培养课程的学生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
小吏培养课程是速成班,其他课程的学生第一批还没有毕业,这个课程已经招收了第二批学生,而且也快毕业了。
周北驰道:“正是。王爷可有何安排?”
云煦泽道:“本王已经在南夷岛设立蒙学,前些日子去南夷岛特意去各部落看过,很多人已经学会写自己名字,可高平百姓却还不识字。”
“南夷岛和高平都是本王的封地,本王不想让人觉得本王偏心南夷岛。本王做事一向一视同仁,趁着这批学生还没毕业,本王欲下令在高平设立蒙学,五郎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
云煦泽都决定了,他还能怎么觉得。
周北驰出身世家,明白蒙学对世家的影响,但说到底云煦泽只在自己封地搞蒙学,周北驰不是本地世家,没资格提什么意见,得看高平各家族有没有意见。
不过他估计,他们有意见也没用,高平的军政大权都在云煦泽手里,他们奈何不了云煦泽。
周北驰道:“王爷英明。”
云煦泽道:“那五郎便去郡衙和窦郡丞说此事,让他在一个月内把高平的蒙学安排好。南夷岛百姓上蒙学不需要花一分钱,本王一视同仁,高平的蒙学也全部免费,要求十四岁以下的孩童必须到蒙学上学。”
百姓见识短浅,有些事必须强制执行,要不然他们会因为眼前的小利做出错误决定。
周北驰很不想去,但还是应声:“诺。”
希望窦林鑫听到这话消息后,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到了郡衙后,周北驰径直去大堂见窦林鑫。
不等窦林鑫寒暄,周北驰道:“窦郡丞,王爷有意在高平设立蒙学,特意将此事交给窦郡丞去办。”
终于来了!
窦林鑫有种终于等到另一只鞋落地的感觉,面色如常道:“请周大人转告王爷,本官会办好此事。”
周北驰:“”
是他听错了?
还是窦林鑫吃错药了?
就这么同意了?
可转念一想,窦林鑫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
第 60 章
石李村
这是个大村, 村里有几千户人家,其中以石姓和李姓人最多,他们也是纯正的本村人, 其他姓氏的人都是后来加入。
也因此, 石李村的村长一直在石家人和李家人之间轮换。
郡衙除了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外, 还派小吏去通知各村的村长,让他们务必让所有百姓都知道蒙学的事。
石李村的村长石永得了消息后, 立刻召集村民道:“王爷有意在高平设立蒙学, 每个村里六岁以上, 十四岁以下的孩童必须入蒙学, 老夫要将石李村符合要求的孩童名单报给县衙,谁家中有符合要求的孩子记得来找老夫。”
听到这话, 村民都惊讶了。
“蒙学?王爷建了书院还不够, 还要建蒙学?”
“村长,蒙学是什么?”
石永道:“蒙学是建你们读书识字的地方,上蒙学就可以识字。”
“识字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种地?我家小郎已经能帮家里干活,他去蒙学,家里的活谁干?”
“我家也是,我家三郎都跟着他阿爷去城里做工了,家里好不容易能有些存钱,难不成要把三郎叫回来?识字哪有赚钱有用?”
“村长, 我家的就不用了吧,我家就只有个女郎符合要求, 女郎养几年就要嫁人了,会做女红, 懂得照顾郎君就好,读书识字只是浪费时间。”
听着村民们的话, 石永扬声道:“符合要求的孩童必须入蒙学,不管有没有其他事做,都必须回村入蒙学。还有,不论是小郎还是女郎,只要在六岁以上十四岁以下,就要入蒙学,嫁了人也一样。”
“这是王府发出的命令,没有人可以例外,你们不要想着蒙混过关,一旦被官府查出来,你们一家人都要被严惩,莫要以为官府是吃素的。”
官府来传信的小吏说得很明白,若是本村有符合要求的人逃避蒙学,一旦查出来,第一个被治罪的就是他这个村长。
哪怕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也不会允许村里有人拖后腿。
看到石永强硬的态度,村民们不禁哀呼。
“我家的两个小郎都要入蒙学,家里那么多活谁干?”
“好不容易等女儿长大,可以帮着做些家务,结果一去蒙学,家里活还是我一个人做。”
“”
众人七嘴八舌,总之就是对蒙学的抵触。
这也是第一次云煦泽颁布的命令不被百姓接受。
但这也提醒了百姓,谨王再仁慈也是高平的主人,他掌握着高平的一切,他们身在高平,就要听从王府的一切安排。
他们就是再抵触,再不情愿,蒙学还是得上。
石永让他们发泄了一会儿怨气,道:“因为我们这儿是周围几个村中最大的村,官府决定将蒙学设在我们村,其他几个村的人都会来我们这儿读书。”
“蒙学学堂必须在一个月内弄好,重新建一处学堂已经来不及,老夫决定将祖屋空出来,暂且充当学堂,等新的学堂修好再搬。”
石李村有两处祖屋,分别属于石家和李家,祖屋也是两家正统的证明,每年两家人都会在祖屋祭祀。
也因为祖屋的重要性和神圣感,祖屋并不住人,只派几个仆人守着,时常打扫。
最关键的是祖屋够大,完全可以充当学堂。
石永拿出来的是石家祖屋,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而石永又是如今石家话语权最高的人,其他人即便有意见也阻止不了,更何况是官府要建蒙学,他们若是反对用祖屋,万一得官府定个妨碍公务的罪怎么办?
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没人出声反对石永的话。
石永看了眼众人,道:“既然大家没意见,那便这么定下来,村里的木匠多打造些桌椅,到时候给蒙学的学生用。”
眼看着村里的几个木匠面带抵触,石永补充道:“具体需要多少桌椅,得等官府那边的消息,不过官府会按照寻常价格买下桌椅,你们不用担心白忙活。”
木匠的脸色立刻发生了变化,渐渐道:“村长放心,我们一定用心,不会给官府机会挑刺。”
他们还以为是要白给官府干活呢,没想到还有报酬,那么大的学堂,学生肯定不少,那么多套桌椅交给他们,这绝对是一笔大生意,对于经常没生意的木匠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差事。
石永点头:“你们知道就好。”
随后又说了些要求,石永就让村民们散开。
和石李村类似的情况发生在高平下辖的众多村庄。
高平书院是因为有种种好处,百姓们才想着进高平书院,但现在蒙学也就能识个字,百姓们并不在乎能不能识字。
他们当了一辈子文盲,也没影响他们生活,与其去学堂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赚点钱。
百姓的想法很真实,他们想不到当蒙学开上几年,大多数年轻人都识字,自家孩子却不识字会有多大影响,
他们只知道十几岁的少年已经能帮家里干活,这一去蒙学,一整天都要待在那里,家里的就少一个人干,最后从蒙学出来也不过是认识几个字而已。
根本不划算。
但即便再不划算,他们也必须老老实实地汇报自己家有几个人符合要求。
只因为这是云煦泽下令执行的,连高平城的各家族都不能让云煦泽收回这个命令,百姓怎么可能做到?
因此在云煦泽强势下,各衙门和村庄的配合下,蒙学的进展很快,半个多月便准备好了学堂,到时候蒙学先生一到,他们就可以立刻开学。
因为人力有限,高平和南夷岛一样,都是几个村的百姓集中到一个部落上课,若是人数太多,就分批次上课。
随着蒙学完工,新一批小吏培养课程的学生也要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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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平三人一同给云煦泽上书,详细写了南夷岛的情况,强调他们现在虽然不再任命官员,但想要把郡衙的官署全都搭建起来,还需要不少小吏。
南夷岛当然变不出小吏,只能和云煦泽要人。
时间点卡得很好,正好是这批学生正要毕业的时候。
云煦泽看到奏书后就见了周北驰,把奏书给他看:“去除要派去南夷岛的小吏,剩下的人可还够用?”
周北驰道:“回王爷,够用。第二批学生本就比第一批多,高平也没有那么多人,需要的蒙学先生不多,哪怕大部分人要分去南夷岛,依旧不会影响高平蒙学,甚至还有会一些人无事可做,”
云煦泽道:“南夷岛的蒙学先生还紧缺,若是还有多余的人,便让他们去南夷岛。”
周北驰领命:“下官明白。第三批学生什么时候招收?”
云煦泽道:“等这批学生到了南夷岛,便能填充南夷岛三郡的郡衙,哪怕后续再有移民,郡衙也能够妥善处理,暂时不需要那么多小吏。”
“小吏培养课程暂时停课,今年不再开课,等明年看看再说。”
“其他三门课程的进度如何?”
周北驰道:“墨学的进度最快,因为招收的都是有基础的人,学起来也快,医学课程最慢,他们现在还处于背医学典籍的阶段,一两年内都没资格毕业。至于农学,自从南夷岛平定后,农学的几位先生就带着学生去了南夷岛,好像带着他们在种地,下官看不出来什么进度。”
种地受天时地利影响,而且庄稼收成如何,什么东西影响收成,这都需要长年累月地实验观察,云煦泽很怀疑他们三五年内也毕不了业。
云煦泽不可能一直让他们当学生,他们家里还等着他们毕业后分配工作赚钱呢。
在云煦泽的设想中,高平书院的学生最多在书院中待三年,根据他们毕业时的表现给他们分配活计,可以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有活干,但能力不同,工钱自然也不同。
云煦泽道:“书院的每门课程都由各自的先生负责,本王不在乎过程,只要能让本王看到结果就行。你告诉他们,所有学生在入学三年后进行毕业考核,可以提前但不能延后,本王希望他们能学有所成。”
周北驰应声:“下官遵命。”
云煦泽一直没规定学生入学的年限,书院的人不是没有猜测过,如今云煦泽彻底将此事定下,书院的人便要有压力了。
不只是学生有压力,先生也有压力。
云煦泽给教学先生的工钱可是很高,若是教不出来几个优秀的学生,这可说不过去。
云煦泽这时给他们定下年限,也是给他们一些紧迫感,他可不想费了那么多心思,最终出来的都是无用之人。
除去农学外,墨学和医学的学生,云煦泽都有用。
他的清匠司一直都处于缺人状态,但高平有些能力的工匠都已经被招收,剩下的皆是能力一般的,达不到进入清匠司的资格。
云煦泽就等着墨学的人毕业,将他们收入清匠司呢。
还有医学的学生,那就更重要了。南夷岛至今没有一个医馆,南夷岛百姓若是得病只能靠土方子或者熬过去,这种失败的几率太高。
云煦泽对这批医学生早就有了想法,等他们毕业就安排去南夷岛坐馆,由王府出钱建医馆,每个医馆安排一个坐馆大夫,不需要医术多好,只需要会治一些普通病症便可以。
得疑难杂症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被小病小灾夺走生命
南夷岛
自从南夷岛对外开放后,这里变得热闹很多,大量的商队来这里赚钱,把从外郡收购的货物卖给南夷岛百姓,又从南夷岛百姓手中收购货物,卖去其他地方。
南夷岛的市场远比众人想象得大,那么多商队来来往往,依旧赚得体满钵满。
这日,周三郎跟着周英再次来到南夷岛,他们已经和之前的几人散伙,这两个多月来,周英来往了南夷岛数次,之前的身家已经翻倍,他不需要再和其他人合作,一个人便可以拉起一个小商队,还雇佣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
老家的人现在见到周英,都要笑得称呼一句周掌柜,很多人都知道周英发达了。
周三郎道:“叔父,如今都十一月底了,南夷岛也没有多冷,那些人想在南夷岛卖炭火,怕是要失望了。”
周英道:“总能卖出去。这两个多月来,不止我们赚钱,南夷岛的部落也在赚钱,手里有了银子自然想过得更舒服些。当初以为这群人好骗,但人家只是看着憨厚,讨价还价时可是一点不含糊,我们赚了他们银子,他们同样赚了我们银子。”
“侄儿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件事。在南夷岛开放之前,谨王便派了王府商队到南夷岛,专门让商队的人辨认南夷岛各部落手中东西的价值,他们早就清楚自己手里的东西值多少银子,我们肯定骗不了他们。”
周英抿嘴,感叹道:“我一直在陵州和巴州各郡行商,巴州的两个藩王封地也去过不少次,谨王是我见过最不同的藩王,别的藩王都在绞尽脑汁壮大王府,只有谨王事事都在为百姓着想。”
周三郎道:“要是我们郡也有这样的王爷该多好。”
谁不想自己地方的主政人是个体恤百姓的。
“我们没有那个福分,别想了。”
周三郎扭头看看周围,低声道:“叔父,你说谨王有没有可能当皇帝?”
他们不是高平人,却是大康人,若是谨王成了皇帝,那他们就是他的子民,应该能得到眷顾吧。
周英听言吓得心里一跳,用力拍了下周三郎:“你胡说什么!这等事岂是我们可以说的,管住你的嘴,若是惹了祸,一家人都会被你连累。”
周三郎吓得连忙闭嘴:“叔父,我再也不说了。”
正巧这时,他们到了龟甲部落,周英没心思再教训周三郎,笑着和族长甲打招呼。
“甲族长,我上岛后可是直接来你们部落,这十几车货物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买的,上次那个透亮的珍珠可得卖给我。”
族长甲看着后面装得满满的十几辆马车,笑道:“没问题。”
周英大喜。
他打听到一个世家子弟正在高价收购珍珠,但对方看不上一般的珍珠,只有品质好的珍珠才能去对方眼。
周英正好在龟甲部落见过一个品质极高的珍珠。只可惜他们当初没那么多钱财,如今周英身家翻倍,已经买得起这个珍珠,虽说买了这个珍珠,他们这次就买不了多少其他货物。
但只是这个珍珠能赚到的银子就足以比得上他来南夷岛两次的收益。
族长甲检查了车上的货物,确实都是部落里需要的。
随着他的检查,一旁的族人正在拿笔记录货物清单。
看着身材高大,仿佛能打倒一头熊的人,拿着细小的毛笔在那儿写字,周英每次见都觉得这画面很违和。
周三郎低声道:“听说南夷岛百姓本来都不识字,是谨王殿下在这里设了蒙学,专门让人教他们识字。”
话语中带着羡慕,他是因为跟着周英走南闯北,才有资格识字,他家中的弟妹都不识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谁都知道南夷岛百姓在多半年来还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别说识字了,他们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确定。
他们之所以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全都是因为谨王。
所有来南夷岛的人,都把这件事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羡慕南夷岛百姓的好运道,也有人暗地里讥讽云煦泽傻,花那么多银子只为了一群未经教化的野蛮人。
在他们眼里,这群人存在的作用就是种地,只要会种地能给王府提供粮食就可以,没必要费心思让他们读书识字,白白浪费钱财。
周三郎不清楚其他人的心思,但他很羡慕,自从第一次来南夷岛后,他就很羡慕南夷岛的百姓。
他知道很多人和他一样,因为有些人看向南夷岛百姓的眼神和他一样。
在龟甲部落的人把货物搬进部落时,周三郎在和族长甲闲聊:“上次来时便听说贵部落内有人去应征驿卒,有几人成功了?”
南夷岛的驿站已经
忆樺
全部建好,来自安州的马匹再有半个月便能到高平
但因为云煦泽手中本来就有一千匹驿马,足以给每个驿站分配一匹马,有些负责范围大的驿站还分到了两匹马。
驿马到位,祝云平三人便顺势在南夷岛招募驿卒,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识字,其次就是要了解驿站负责的各部落所在。
如果这两个要求都满足,就看谁识字多。
周英是商贾,通过和各部落交易,倒也知道驿卒的要求。
族长甲听言,略带几分骄傲道:“族中有五人应征上了驿卒,周边十几个部落中就数我们部落应征上的人多,有几个部落还比龟甲部落大呢,只可惜不如我们。”
虽然蒙学先生总是教他们要谦虚,但他们读书的时间尚短,多数时候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在他们看来,自己部落就是比别的部落离开,本就是该骄傲得意。
周英顺势恭维道:“贵部落当真是厉害。”
族长甲嘿嘿笑了:“都是王爷给我们机会。”
蒙学先生给各部落做的思想教育不是白做的,这几个月下来,南夷岛各部落对云煦泽的认同感直线上升,越是因为识字得到好处的部落越是对云煦泽忠心。
周英跟着一起夸:“我等都很感激谨王殿下。”
等货物交易完,周英把那颗珍珠珍重地放在怀里,他会一直贴身保管,以免旁人把珍珠弄丢了。
只要这颗珍珠在,哪怕那些马车不要了都行。
一行人离开龟甲部落没多久,便看到一队披甲的郡兵经过,他们正在巡逻,因为南夷岛还没有县城,郡兵便不能只待在城里,要在郡内各部落间巡逻。
两千郡兵,每日都会有五百郡兵外出巡逻。因为各部落之间离得远,而且一郡之地并不小,便在各部落间建了几处军营,凡是负责巡逻的郡兵都会住在军营,等轮值结束才会回郡城。
离龟甲部落的不远处便有一个军营,周英每次来龟甲部落都能看到那处军营,看起来很简陋,只是郡兵的临时住所,他们每日都有巡逻任务,也就是晚上这里住而已。
周三郎每次看到军营都会想起老家的郡兵,道:“叔父,我们郡的郡兵只会跟着都尉吃喝玩乐,百姓们受了委屈他们也不会管,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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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英叹气道:“都尉不管事,他们就是有心管又能如何?若是做错事,还可能连累家中妻儿。”
郡兵都是服役的役兵,他们只希望安心服完役,不想节外生枝。
在郡兵心里。他们都尉算是好相处的了,只是喜欢玩,并无欺男霸女之举,也不会驱使他们干坏事,最大的错处便是不管事。
这在百姓心里还真不算什么大的错处。
若非见到南夷岛郡兵的样子,周三郎也不会觉得他们郡的郡兵有什么不对。
叔侄二人带着已经空了的车队,并未离开南夷岛,转而去了附近的集市。
这集市本是为了增加部落之间的交流而建,但自从南夷岛对外开放后,这集市便有很多外郡人在这里摆摊,南夷岛本地百姓反而很少有摆摊的。
因为多了很多人,集市变得热闹很多。
周英一进集市便看到一个认识的人,那人也看到周英,笑着打招呼:“周掌柜也来了。”
“刘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勉强糊口罢了,比不得周掌柜。”
“刘掌柜谦虚了,我这都是小打小闹,怎么能和您相比。”
两人寒暄几句,才说起近来南夷岛的变化:“我们虽然是第一批到南夷岛交易的商队,但近来越来越多的大商队上岛,已经没了我们的位置,若非之前两个月有了些老顾客,我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周英道:“我也是如此。听说有几个陵州世家加入进来,他们的鼻子还真是灵敏,只要有利可图,别管大利小利,都要握在手里。”
刘掌柜看向郡城的方向,道:“郡城已经建好了。周掌柜可进去看过?”
周英还真不知道这个:“还没有。刘掌柜看过?”
刘掌柜感叹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华丽的城池,城里全是水泥路,房屋全是砖瓦房,规划得错落有致,每个坊的房屋都是一个样子,就跟双生兄弟一般。更离谱的是城里竟然有公厕。周掌柜应该不知道公厕的意思,我也是问了城中郡兵才知道。公厕就是如厕的地方,公厕允许所有人用。”
“听说每个坊都有公厕。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太特么有才了。”
他听到公厕的解释后,都被秀翻了。
周英也听懵了,但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城里修得那么好,一般人应该住不起吧?”
刘掌柜道:“我还真去问了,里面最普通的房子,我都得倾家荡产才能买得起,而里面的商铺,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周英心里一沉:“那里面的房屋就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刘掌柜嘿了一声:“我之前就在想南夷岛这么大的利润,谨王怎么就舍得分给我们呢,原来人家早就打算好了,南夷岛的名气越大,郡城的房屋卖得就越好,在府里躺着都能赚钱。”
周英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整个南夷岛都是谨王的,我听说有人曾去郡衙打听买地建工坊的事,结果郡衙说不买,我猜郡衙可能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段时间南夷岛地的价格更高。”
“算计得这么精明,也不知道他们是衙门,还是商行。”
“我猜郡衙是得了谨王的命令,遍观谨王就藩高平后的所作所为,他的赚钱能力甚至让商贾都自愧不如。”
刘掌柜感叹道:“到底是皇子,做什么都比我们强。”
高平,谨王府
蒋晟阳正在汇报南夷岛上个月的情况,自从三郡郡衙建起来后,蒋晟阳就回了高平。
“王爷,越来越多的人询问郡城的商铺和房屋,已经有几人交了定金。”
蒋晟阳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买房子,他可是知道南夷岛的房子有多贵,合昌郡是陵州最繁荣的郡城,那里的房子都没南夷岛的房子贵。
他本以为很难卖出去,没想到郡城才建好,就有人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下。
云煦泽笑道:“倒是有魄力。”
他把南夷岛的房子定得那么贵,是因为他知道南夷岛对海上贸易的重要性,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舍得花那么多钱买房子。
不是冤大头,就是有魄力。
能随意支配这么多银子,是冤大头的可能性不大。
眼看着今年马上要结束,云煦泽觉得该和蒋晟阳说明年回京的事了。
“晟阳,父皇来信让本王回洛京为他祝寿,明年可能要在洛京待几个月,本王不在时,便需要你替本王看好高平和南夷岛。”
蒋晟阳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下:“王爷要回京?”
“父皇之命,本王自然要听。”
蒋晟阳心脏不由得加快一瞬,藩王被召回京,这可是了不得的恩宠。
“王爷放心,下官定不会让封地生乱。”
“本王相信晟阳。你夫人是不是快生了?”
云煦泽也没想到赵氏只是在南夷岛待了几日,便有了身孕。
蒋晟阳没少因为这件事被同僚打趣,道:“还早,要到明年三四月份。”
“蒋老夫人总算是如愿了。”
蒋老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蒋晟阳这般年纪还没有孩子,确实不太正常。
蒋晟阳尴尬地笑笑,他阿娘确实很高兴,也不再念叨乱七八糟的话,专心给赵氏补身体,以求她这胎生得顺顺利利。
赵家主得知女儿有孕,更是各种珍惜补品不停地往蒋家送,让蒋晟阳一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
蒋晟阳主动转移话题:“王爷打算带谁去洛京?”
云煦泽这几个月一直在想这件事:“晟阳有何想法?”
“不如带上李司直。”
他们都记得李家和路家的恩怨,带上李浩成可能会和路家起冲突,但云煦泽一直怀疑路家在他就藩这件事上使绊子了,带上李浩成或许能帮他验证这件事。
“除了三郎外,晟阳还觉得何人合适?”
蒋晟阳道:“既然要带上李司直,那自然不能少了西曹掾。”
“济才?”
云煦泽点头:“那便带他们二人。”
他们两人确实更合适,身为世家之人,礼仪方面不用担心,云煦泽手下也能有可用之人,不至于在洛京连个办事的人都没有。
蒋晟阳问道:“王爷打算带多少亲兵?”
“这个本王已经想好,只带一百骑兵和四百步兵。”
总共五百人。
蒋晟阳觉得这个人数正合适,道:“王爷考虑周到。”
云煦泽笑道:“是先生建议本王带这些人。”
听到是章丰钊的主意,蒋晟阳就更放心了,章丰钊为官多年,没人比他更懂怎么把握分寸。
“只可惜表兄在南夷岛脱不开身,本王还想着让他们和舅父见一见。”
蒋晟阳道:“南夷岛更需要云平。”
云煦泽又想到了无消息的霍幼云等人,苦笑道:“出海一事是本王极力促成,本王也知海上有种种风险,没机会传信,可真当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本王还是忍不住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明年本王回京时,他们还回不来,本王都不知该如何和舅父交代。”
从五月出海但现在已经七个月,云煦泽没收到船队的一点消息,就仿佛他们那么多人都消失了一般。
云煦泽从一开始的淡定到现在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他不由得后悔把祝云凌派了出去。
蒋晟阳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道:“祝司马吉人自有天相,得王气庇护,想必不会有事。”
云煦泽向来不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倒是希望他真的有王气,可以庇护船队安全归来
眼看着永昭三十一年结束了,年后祝云平回高平拜年,和云煦泽吃了顿饭,因为少了一个人,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祝云平知道祝云凌是为了王府出海,现在连云煦泽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他问再多也没有,只能暗暗为祝云凌祈祷。
永昭三十二年
除了又过了一次新年外,封地的变化不算大,高平百姓用了新肥料,去年的甘蔗收成加了一成,制成蔗糖后赚了更多的银子,再加上云煦泽改革了商税,取消了人丁税,此消彼长之下,即便是高平最普通的家庭都攒下一些钱。
这可能是高平百姓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高平的路已经修好,平日里需要半日甚至一日才能到县城,自从修了官路,路好走很多,最关键的是越来越多的商队愿意顺着官路去村里收购一些东西,省得百姓再跑去县城卖。
南夷岛的庄稼已经收成一次,王府在南夷岛修建的粮仓终于派上用场,南夷岛没有田税,收成的庄稼都是自己的,他们只留下自己用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卖给官府。
这时候便体现出南夷岛百姓对官府的认同,庄稼收成时,南夷岛已经开放,有不少商队想收购南夷岛的粮食,但南夷岛各部落都把粮食卖给了官府。
这种做法让南夷岛各部落得到以祝云平三人为首的各官吏认可,开始真的认可他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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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一次粮食的收成根本不足以填满粮仓,但粮仓总算有用处了,云煦泽总喜欢提前打算,粮仓平日里无用,只有遇灾时才会用上。
新的一年到来,因为南夷岛吸引来了很多商队,有很多外郡人在南夷岛和高平过年,今年的高平热闹很多。
尤其是上元节,更是往年热闹,凤栖楼的走马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众外郡人想猜中走马灯上的灯谜以得到走马灯。
只可惜那些灯谜都是章丰钊出的,能猜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连续两年的上元节过去,凤栖楼的走马灯还是剩下不少。
“先生,您的灯谜太难猜了,可能明年上元节也没人能赢走所有的走马灯。”
章丰钊道:“那继续挂着便是。王爷怎么没出去与民同乐?”
云煦泽叹气:“已经出海多半年,本王都快绝望了,可船队有数百人,若真的出事,怎么会一个人都回不来,想到这儿,本王又觉得还有希望。”
他一直在担心出海的船队。当初想的是出海一年半载很正常,可消失那么长时间,又忍不住会胡思乱想。
章丰钊知道云煦泽这段时间都在对船队担心,但这种事实在不好安慰,正想出言转移话题时,小福子跑进来道:“殿下,南夷岛来信,二郎和五娘子回来了,现在正在南夷岛休整,明日一早便会回高平。”
云煦泽猛地站起来:“真的?”
小福子连忙把手中的信递给云煦泽。
云煦泽连忙打开,刚看了一眼便大笑出来:“是二表兄的字迹。”
章丰钊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么久才回来,想来他们应该有所收获。”
云煦泽快速浏览完祝云凌的信,笑道:“收获很多。他们这半年多来,发现了十数个岛屿,虽然大多数都没有人影,但还是有几个岛屿上面有人,他们确定其中一个岛屿上有国家。”
“他们带回来不少大康没有的东西,当初带去的货物也卖出去一大半,那些岛屿的人什么都缺,大康的东西很受欢迎。”
云煦泽越说越兴奋:“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个国家的人跟着表兄他们来到了大康,目前就在南夷岛。”
章丰钊惊讶了:“他们竟然把人带了回来?”
“本王也没想到,竟然第一次出海便能找到海外国家,还把人带了回来,五娘子和表兄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证实了海外国家的存在,就代表海上贸易的可行性。
云煦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当初掌控高平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
推动海上贸易,对大康的经济和政治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本王要去和父皇写信,请父皇下令鼓励大康世家自行组织船队出海探索。”
说完,云煦泽便离开了清云院。
看着云煦泽风风火火的样子,章丰钊摇头笑了笑。
章云低声道:“阿郎,您真的要考虑小娘子和王爷的事,再晚怕是要被别人抢先了。”
海上贸易一旦推动,南夷岛的地位就会飞升,云煦泽是南夷岛的实际掌控者,届时他会成为所有人拉拢讨好的对象。
至于商税改革产生的间隙,只要能证明海上贸易能带来极大的利益,世家们会主动当那件事不存在。
章丰钊神情收敛,沉吟道:“等回到洛京,老夫和囡囡谈谈。”
他说过章慕娆的亲事自主,自然要询问章慕娆的意见。
章云松了口气。
只要章丰钊有这个想法就行,章丰钊在永昭帝那儿还是有几分面子,他要是和永昭帝说想和云煦泽结亲,永昭帝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次日一早,云煦泽便亲自带人在高平码头等着船队返航。
过了没多久,霍幼云的船停在码头,等到他们下了船,看着每个人脸上风尘仆仆的样子,哪怕歇了一晚,也没驱散他们身上的疲惫。
“诸位辛苦了,本王要多谢你们。”
身为大康出海的开拓者,他们很可能会被记录在史书中。
霍幼云依旧带着面纱,道:“多谢王爷派众多护卫保护,我等才能平安归来。”
云煦泽听言便知他们可能遇到了危险,他没有多问,笑道:“本王在王府让人备下了酒菜,尔等都是有功之臣,这是本王为你们准备的庆功宴,人人有份。”
后面的护卫听到还有自己的份,纷纷道:“谢王爷恩典。”
云煦泽这才看向祝云凌身边的那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
还是个标准的异邦人呢。
那人还算淡定,虽然耳边都是听不懂的话,但他的目光只落在云煦泽身上,似乎在打量云煦泽,注意到云煦泽看过来的视线,还友好地笑了笑。
单手扶在胸口,微微躬身。
这应该是他们国家的礼节。
霍幼云道:“这便是那个异邦人,似乎在他们国家还是个大官,我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他们挺大胆的,就来了这个大官和十几个保护他的护卫。”
云煦泽道:“你们在海上待了那么长时间,想必经历了不少,回王府再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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