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首席的舌头，恐怖如斯。◎
“云首席, 今天三区和五区研究所递交过来的数据全部分析完毕。”
麦棠拿着最后一组数据份表放到了云予的办公桌上，旁边就是云予的小盆栽。
“咦，云首席, 您的这盆多肉好像颜色特别少见呢。”
云予抬起头，多肉挺起蓝色的胸膛看着他, 尖部微红, 细看还有一点橙。
“或许吧。”他别开视线, 把桌上的资料拿起来过目, 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收进抽屉, “你们辛苦了, 先去吃午餐吧，剩下的下午开会再说。”
“云首席和我们一块儿去食堂吧。”麦棠算是办公室和云予比较熟稔的年轻研究员了，时不时会向云予发出邀请，只不过被大部分时间都被婉拒了。
云予想了想, 盖上了钢笔的笔帽，把钢笔和资料一起收进了抽屉里, 和办公室里的研究员们同行。
段霖蒸发了一样在他生活中消失了，至少表面是这样。
宿舍隔壁的小厨房也再没有过动静，一切都在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云予随着人群穿过食堂大厅, 在一扇落地玻璃里看见了走神的自己。
“云首席？”
落座后, 同事一连喊了他几声都没听见。
麦棠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云首席？您要点什么？”
云予回过神来, 颔首致歉：“抱歉，走神了, 我要海鲜粥。”
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一圈，一眼能够收尽画面——人不多, 稀稀拉拉的散布在各个角落。
云予按下视线, 接过麦棠给他倒的大麦茶, 小口斟酌。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X军团集体加训，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是因为和咱们送过去的新武磨合得不好。”
“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上次去收集记录表，好几个出现副作用的，反噬了精神垂体。他们的领导高层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估计快忙瘫了。”
“咱们这还只是过渡版，到时候换上正式版的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几人讨论着，忽然有个人叹了口气：“看他们这股子不要命地训练劲头……云首席，大战是不是不远了？”
众人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纷纷保持沉默，气压倏地升高。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战争，何况战争爆发，研究院就是一线的第二战场，他们和这个民族的兴亡息息相关。
咯噔一声，云予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迟早要来的。”
食堂的海鲜粥已经摆上了桌，一勺没动，话音刚落，他起身推开凳子：“你们吃吧，我还有事要先回去。”
“唉……？又不吃了吗云首席，那这粥？”麦棠忙问。
“你帮我搞定吧。”
众人目送云首席离去的背影，两两相觑。形势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紧张。
麦棠本来就好这这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他舀起砂锅里沸腾的粥吹了吹，送进口中，面色忽变。
其他同事调侃他，云首席的海鲜粥果然烫嘴，不是普通人能染指的吧。
然而麦棠只是满脸惊艳地咽下去：“这味道，食堂的掌厨师傅换人了吧？！”
云予回到办公室，娴熟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营养剂。
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单纯觉得食堂的海鲜粥索然无味，不如回来打一针营养剂，至少效率高多了，一分钟便能获得饱腹感。
食堂窗口后的小厨房里，一名带着口罩的厨师缓缓拉下口罩，露出一张惊绝的脸，金色的卷发争先恐后地从白色的高顶厨师帽里出逃。
他5.2的视力透过窗口，视线紧紧锁定麦棠手里的粥碗，陷入沉思。
一旁的厨师长上前安慰道：“下次一定还有机会让云首席吃上您做的饭。”
段霖在一周前便打入了军区官方机构——食堂的内部，他和厨师长商量好，他们开始工作前半小时，把厨房借给段霖。
作为交换，他需要为食堂里的厨师进行培训，传授一些段氏绝学。
段霖扯下厨师帽，计策一算是失败了，败得很彻底。
不过这点痛算什么，一个成熟且睿智的男人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到。
——没关系，一计败，万计生！
新武器的推广工作逐渐进行，下属研究所的记录样本一批一批递交上来，云予他们一天比一天忙，去食堂大部队逐渐缩水，大家忙起来有时根本不记得吃饭。
这天，又到了饭点，云予看见朝他走来的麦棠，正要先声拒绝，谁知麦棠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放了一个蓝色的保温盒在云予跟前，他手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一式两份。
“云首席，您休息一会儿吧，我亲手做了便当，不小心做多了一份。”
他们做研究的对计量和重量非常敏感，云予不相信他这套说辞，平视他：“怎么会做多？”
麦棠神秘兮兮：“其实是做给男朋友的，他在别的部门，临时有事。”
云予点点头，他对八卦没兴趣，更没兴趣到处声张。
眼见看过来的人变多，他只好收下，本想一会儿忙完再吃，谁知麦棠拖了把转椅，在他旁边坐下打开自己的饭盒，满眼期待地盯着他。
“……”
云予暂时放下手边工作，打开了他那份，里面是咖喱牛腩和香煎豆腐，上面点缀了一点西兰花。
云予吃东西很慢条斯理，他舀了一块牛腩。
是没吃过的味道。
但是又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肉质的软烂程度似曾相识。
云予不紧不慢地咽下，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呃……这个，”麦棠愣了一下，随即笑说：“祖传秘方哈哈哈。”
云予点点头，没再追问。
再问就不礼貌了。
“那这个调味料是什么牌子的？”
这个应该可以问的，毕竟配方的关键是比例。
麦棠差点被水豆腐呛到：“那个那个……是我自己混合了七七四十九种香料磨的！”
云予对烹饪并不熟悉，麦棠说什么，他便信了。
从前他不理解宋川对美食的执念，现在好像多少能理解一些了。
味蕾受到照顾，大脑便会释放更多多巴胺，人也会轻松许多。
云予自认为是个没有口腹之欲的人，在遇见段霖之前他并不觉得营养剂有什么不好，只是尝多了人间百味，由奢入俭，竟也觉得营养剂这东西发明出来分明是历史的倒退。
“云首席，你觉怎么样？”麦棠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问。
云予不懂美食家那套花里胡哨的话术，只用最朴实的语言客观评论：“很好吃。”
麦棠眼睛亮了，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大概是受到了来自上级的肯定。
“那我以后每天都带饭来，顺手的事嘛，自己做饭吃美味又健康。”
云予还想推脱，麦棠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我男朋友平时对我做的饭挑三拣四，我不爽他很久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懂得欣赏的知己，再说您平时工作上也帮了我不少，云首席就别客气了！”
云予回味了一下刚刚那块牛腩，被他的热情打败了：“好吧，谢谢你。”
一个人吃，还是两个人吃，于他没什么所谓。
帝国首席研究员的生活大多数时候是枯燥的，只是从这天起，办公室里那位热情的omega准备的午餐便当成了两人秘而不宣的一点小期待。
一个普通的早晨，黎墨带来了一个坏消息，Ecima超级武器的下沉推广遇到了一点问题。
云予和他在实验室讨论了许久，差点忘记麦棠还在办公室等他一起吃午餐。
他从实验室后方插小道回来，走到转角处时发觉路边的石像后面有人在接头。
实验室重地，他警觉心顿起，集中精神力，放轻脚步靠过去，想听清那些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这个是油炸的，140度第一次，180度复炸第二次。”
“记住了，快快快，下一个，这个海鲜粥呢？放了几种海鲜？”
“八种，分别是蛤蜊，贝肉……”
云予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退出去了。
石像后面的，赫然是天天给他送午餐的麦棠，和半月未见的段霖。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云予调转方向，回到实验室，从大路绕了回去。
办公室内，麦棠和云予一如往常地和云予挤一张桌子，今天的菜品是香炸藕丸和海鲜粥。
云予抿了一口粥，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麦棠发现这顿饭吃得，过于沉默了。
虽然以往云首席的话也不多，但是通常第一口都会发表一些短小精悍的夸奖之词，或是关于食材和烹饪技法的简单询问。
今天却一句未说。
可云首席要是不问，他咋答呀？
秉承着学了知识就要致用的原则，麦棠主动打破了这片寂静。
他清了清嗓子：“云首席，您想知道这些菜是怎么做的么？”
云予喝了一口粥，淡淡地看向他：“不是说祖传秘方？”
“啊哈哈哈……确实是这样。”
麦棠闭嘴吃饭，独自尴尬了一阵，又按耐不住。
“那云首席，您猜这道海鲜粥里总共有几种海鲜？”
云予放下碗，用纸巾擦净嘴角：“……八种？”
“？？！”
麦棠三根手指抵住额头，满脸难以置信：“行家呀！”
云首席的舌头，恐怖如斯。
段少将，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作者有话说：
段师傅：立志为云首席征服全星际研究院的食堂小灶!（论大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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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守护甜心
◎“想看就进来看。”◎
打那天听到石像后的对话起, 小麦研究员再提要带便当的事，云予便会主动邀请他去食堂用餐。
人的脑容量拢共就那么大，背武器参数还不够使的, 再背段霖那一锅三炸的食谱不是为难人么？
麦棠搞不清状况，只以为云首席山珍海味吃多了, 想吃点普通的换换口味。没关系, 段少将在食堂有人。
不过云首席提得也正是时候, 因为段少将说接下来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来送餐了。
底下各战区呈报上来的观测结果都不容乐观, 云予一连几天加班到晚上十点, 到家后早早洗漱, 坐到书桌前准备继续看资料。
最近食堂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饭菜里加了许多补品，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云予觉得屋里的温度有点高。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上, 推开窗户换换空气。
凛冽的冷空气扑到脸上，云予用手背贴了贴脸颊, 热度立时消退了些。
夜里的东风并不温和，吹不了太久，云予正要关上窗户, 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丛晃动了几下。
他原地看了一会儿, 无事发生, 按按眉心，大概是幻觉。
最近工作繁忙, 神经高度紧绷，身体有点透支。
云予改变原计划, 直接躺上床关熄灯。硬仗还在后头, 现在还不到逞强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 云予按时抵达办公室，正要准备召集晨会，发现办公室一改往日忙碌，所有人都丧着脸，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精神头不佳。
云予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扫视一圈，面无表情道：“都这个表情……是一大早季元帅来检查工作了？”
研究员们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反倒是不苟言笑的云首席出来用地狱玩笑宽大伙的心。
“云首席，您看帝国新闻了么？”
云予不慌不忙将手上的腕表解下，用一块软布包起来收进抽屉：“看了。”
“现在舆论都把利刃指向我们，说我们开发的超级武器罔顾战士们的生命，好嘛，我们一下从英雄变成了罪人。”
“是啊，我都不敢打电话回家，父母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云予沉默了一会儿，道：“如实说。”
“人类文明诞生以来，没有一场革新是不以鲜血为代价的。”云予一眼定定扫过在座每一位研究员，语气冷静又尖锐，“或许我这么说有些人会觉得我冷血，不近人情，但从历史观的角度出发，我们正以最小的代价大步向前。”
所有人的目光积聚在云予身上，当万千光束汇合成强光，闪电便横空出世！
云予拿起笔记本电脑：“五分钟时间调整好个人情绪，五分钟后全体会议室集合。”
“是！云首席！！！”
信仰，方向，这些就是他们赖以奋发拼搏的底色，云予则是所有帝国研究员们信仰的化身。
开完会后，有人在门口来接云予，今天是他去基地观测训练进度的日子。
途径训练场时，云予看见门口的计时显示屏上显示的是“62H”。
这个显示屏只要出入口启动一次就会清零，也就是说这支队伍从进入训练场开始到现在，已经不间断地过去了六十二个小时。
魔鬼般的训练时长。
陪同检阅的两位教官是和云予合作的老熟人了，他们只看见一上午都没怎么开口的云首席忽然驻足，望着那片全封闭式的训练场。
“云首席，这里面是x军团，我们权限不够，没办法进去。”
“是啊，不过说起x军团的那位指挥官，是真的猛，绝世猛A！”
向来喜欢拌嘴的两位alpha教官在这件事上显示出了惊人的统一。
“这位指挥官训练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明明比别人有天赋，结果还比别人努力，你说气人不气人。”
“最有可能带领帝国称霸全星际的恐怕就是这位年轻的alpha少将！”
一行人已经走远了，两位教官还在不停讨论段霖的功绩云云，云予走在两人前面，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婆娑着手腕上的钢制表带，心里推算目前的军用体能补给剂是否能够完全支撑62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
很显然——答案是完全不能。
段霖在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
回到实验室，云予换上白大褂，以个人名义从生化药剂库里调了一波东西。
下午临近晚餐时间，几名研究员回实验室拿报告，看见云首席守在实验台前测算着什么，手边的电脑上是数页化学公式。
麦棠好奇地探头过去：“咦，头头，这不是体能补给剂的分子式么？来活儿了？”
自从麦棠和云予因为数顿午餐便当结缘后，关系突然拉近，他发现云首席没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高不可攀，所以闲暇时刻便像以前在自家研究院一样，接地气地称呼上级为“头头”，好几个相熟的研究员觉得有意思，见云予并不介意也就跟着这样喊了。
云予手中的笔绕着细长的指尖转了一圈，见他们好奇索性起身去接水，把位置让给他们自己去看：“没有，闲着没事，改良一下补给剂。”
麦棠飞快地翻动界面：“哇，整整提升了40倍唉！”
“用了回蓝嘎嘎快！”
麦棠忽然说：“头头，你研发这个……”
“战场上有备无患，值得全军推广。”
麦棠点点头：“哦哦。”
无懈可击的答案。
就是隐约觉得漏掉了什么细节，好像只触碰到了最表面的一层。
根据表象推本质，麦棠研究员的DNA动了。
马上快到休战日，这一天是全星际约定俗成的日子，所有势力都不可以开火，用来休养生息。
这几天军区基地的氛围稍微轻松了些，训练还在继续，只是没有那么紧张，听人说x军团也从训练场中撤了出来，好像是大动作搞完了。
云予这几天没有熬大夜，基本十二点左右就睡下了，养了一段时间的精力，醒得更早了。
这天天还不亮他就起了，冲了杯黑咖啡，想起昨天最后在办公室测算的分析报告这会儿数据差不多跑出来了，便决定先去办公室看看。
推开门，作业下的雪还没压实，洁白蓬松又柔软，云予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直接跨上去，而是鬼使神差地轻轻在上面印了个脚印。
脚印很规整，圆润，为苍茫的雪地添了几分可爱。
他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行为无聊透了，他又不是小孩子。
正欲把脚收回，他盯着自家门前被雪掩埋的空地，皱起眉头，紧接着一脚将上部松软的雪踢开，一双比他略大的脚印暴露在空气中，方向正对着云予。
不知道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才能留下这样深的脚印。
云予神色如常地上班，下班，到点上床，熄灯。
自始至终都没合眼。
望着天花板，和床边空荡荡的地毯。
深夜，落雪无声，窗外没有杂的声音，偶尔雪水化开打在窗户玻璃上，沿着刻意的窗户缝隙钻进屋子。
这是人的常规听力。
猫的听力是人类的三倍有余，大约能听见60000赫兹的音频，高等级的AO集中精神力同样可以做到。
十二点半，大约是平时入睡的时刻，云予的耳尖微微一抖。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落地，赤脚移动到门口，不留任何缓冲地打开了家门。
一开始段霖是想躲起来的，只是云予动作太快，反应不及，来不及掩身到那株树丛后面。
又或许他从心底里揣着一点私心，不满足于在屋门口守着他，想要近距离地见他一面，嗅一嗅他身上的味道……
几周不见，段霖看上去疲惫不堪。
然而现在多了几分被屋主当场抓包的尴尬。
云予面无表情地抱臂看着他，喜怒难辨。
段霖向前进了一步，一小步。
目光和柔焦的月光一样温柔缱绻：“怎么还没睡？我没想打扰你，本来天亮就该走了。”
云予还是不说话。
“睡不着吗？还是……”段霖没说下去，他瞧见云予是光着脚站在地上，面色变得焦急，“也没穿鞋，你快去床上睡吧，我这就走。”
说罢就要离开，云予一把抓住他的小臂，语气略带寒意：“你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段霖手忙脚乱，急得眼眶里蓄了水，一时不知道是该帮他捂手，还是逃走：“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求你了，你先回床上吧！”
室外温度极低，氤氲的雾气模糊了那人的面孔，云予没松手，视线隔纱般锁着他的眼睛，一个借力把段霖从天寒地冻中拽进了暖气灼人的屋子里：“想看就进来看。”
段霖身后靠着门板，心跳随着上升的室温加速，喉结上下滚动，脖颈不自觉向前延伸。
云予忽然退开一步，食指抵着段霖的喉口，拨了一下项圈的小银币：“站着别动。”
随后把他扔在玄关处没管，段霖手足无措，听着里间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云予穿好拖鞋后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回来，见段霖一副被天上掉的馅儿饼砸中的模样，呵呵傻笑。
盯着人把热饮喝完，才开始清算，问：“第几次了？”
段霖不敢再信口开河，老老实实交代：“第八次。”
云予算了算日子，那次看到晃动的树影压根儿不是错觉。
八个寒夜，一门之隔，有人整宿守在他的门外，而他对此无知无觉。
怎么不干脆再藏好一点？偏偏今天被他发现。
云予表情不耐：“藏也藏不好，马脚露得到处都是，笨手笨脚。”
段霖捧着空杯凑上去：“我错了。”
“我今晚来的时候看见门槛上的雪被扫开，大概猜到你发现了，好聪明。”
云予瞧不上他拍马屁的样子，嗤了一声背过去：“那你还敢待着不走？”
段霖把杯子放到一边，小心翼翼试探着从后方牵起云予的手：“因为太想见你了，我只能赌，赌你会不会发现我，又会不会……让我进来。”
说着，他虔诚地吻了吻云予的手背，整个胸膛贴上了云予纤薄的后背，有力的心跳通过人体传导，震感明显。
云予眯起眼睛，抽身出去。
人都是会成长的，段霖也一样，增长的除了身高，还有心眼。
云予宿舍里装资料的纸箱多了几倍，段霖十分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地毯上，竟有几分令人熟悉的安心。
少爷的身子小狗的命。
今天为了逮“耗子”，云予推了一点工作，现在还在书桌前整理资料。
段霖自然没有怨言，屈腿坐在地上美滋滋陪伴：“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云予没有和人抱怨的习惯，所有困难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差一些样本，其他还好。”
他做事情过去投入，没听见段霖后面小声嘟囔的那一句。
“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了，很快。”
云予工作相关都处理完毕，只有一些闲杂物品需要规整，段霖主动请缨，让云予去洗澡。
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段霖想弄就让他弄了，云予没当一回事。
他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冒着水汽儿，正用毛巾擦头，远远瞧见书桌前的段霖没动，像是在和什么对峙一样。
靠近后才发现，段霖说要整理东西，就是把他收起来的杂物横排一一摊平在桌面上。
“巧克力，多肉，入场券票根……玫瑰香薰蜡烛在置物架顶层，柜子打开就能看见。”
段霖花容失色：“你知道是我送的？！”
云予沉默了一会儿，尽量不带着偏见地说：“市面上很少有蜂蜜海盐味的巧克力吧？”
“是吗？”段霖摸了摸后脑勺，“我以为这个味道很受欢迎呢。”
段少将信息素同款巧克力，居然不是爆款，实乃意难平。
他窸窸窣窣地拆了一块巧克力，殷勤地送到云予嘴边：“云首席赏个脸？”
除了蜂蜜水，云予晚上从不吃甜食，嫌弃地偏开了头。
巧克力不气馁地追着他：“吃一块吧，很好吃的！”
“……”云予嫌烦，半推半就地吃了巧克力。
只见段霖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云予一眼就认出是那天他在医院病房外的窗台上放的那些。
段霖先前已经吃了一颗，特地留了另一颗：“好吃是好吃，就是哥哥没有亲手给我。”
云予连麦棠叫他“头头”都能接受，只有这个称呼至今都未能良好适应，皮肤上起了一些小疙瘩。他撩起眼皮看段霖一眼，觉得巧克力有点太甜了：“你不也是？”
段霖回想起这几天左右忙活，藏头藏尾，不小心笑了出声，眼睛弯弯。
“以后不会了。”
段霖嚼碎糖果，接过云予手中的毛巾，垫在他脑后，拽着毛巾的双手不断收紧，和云予交换了一个呼吸不稳的，绵长的吻。
口腔中薄荷和海盐蜜糖的味道在相互交锋，每当云予想要退开，脑后都有一道柔软的屏障让他退无可退。
作
йΑйＦ
者有话说：
小狗上大分！！！！你小子老婆有了！！！老母亲落泪（心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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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和你同在
◎不只是想念。◎
热气一烘, 满室的味道浓得人心烦意乱。
云予平躺在床上，唇上的微微刺痛的伤口昭示方才的慌乱和热烈。
他们太久没有接触彼此，从荒星回来后, 再没有了。
他们对彼此的热度和形状感到陌生，又因为全新的探索异常兴奋。
云予能感知到段霖其实在发抖, 不只是想念。
或许他真的在赌, 还有对输的后怕。
还好, 他赌赢了。
双双平复下来已过两点, 段霖主动歇在床下, 云予没说什么, 独自躺在床上。
谁也没有出声说话，偶尔能听见翻身的动静。
关了灯他看不清睡在床下的段霖，但知道无论他何时，说什么, 都能得到回应。
“段霖。”
云予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果然, 下一刻床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嗯”，他一定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云予还是不得不提醒他。
“接下来几天你安心训练, 不要管无关的事。”
墙上的影子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轻答：“好。”
云予翻了个身，和影子一起睡去。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五, 云予忽然接到了季城的召见。
黎墨满脸急色地进入会议室，身后紧跟着元帅秘书。
“云首席, 季元帅有请, 请您去一趟总指挥部。”秘书办事雷厉风行, 态度不是很客气。
“我们正在开会，事关Ecima计划重大进展，有什么不能等会儿再说？”靠近门口的研究员没好气地挡了一下。
秘书这次加重了些语气：“请。”
云予淡然地看向黎墨，希望能获取一些信息，却一无所获，顶多也只能知道没什么好事。
就在云予前往总指挥部的路上，全帝国范围内的舆论爆发了。
报纸，电视，网络，广告幕，帝国人权协会铺天盖地活跃在公众视野，控诉帝国首席研究员践踏人权，迫害军人，有间谍之嫌。
这部分言论虽然夸张，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事情的起因在于昨天夜里，第一战区有一名S级alpha从训练营出来后，当场倒地昏迷，不省人事，抢救一整晚无效，于今早确认死亡。
经医院诊断，是由于使用超级武器消耗了过多的精神力，并且使精神垂体紊乱，引发心肌梗死。
第一例操作超武造成死亡，上至皇室议会，下至平民百姓，全帝国人民都在高度关注这一事件。
云予在首都星行事向来不近人情，得罪的人不少，看不惯云予“□□”作风的人在当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媒体大肆渲染，舆论风向翻转，一时谣言四起，云予作为Ecima计划的首席执行官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帝国首席执行官？！”直播里一位衣着朴实的中年妇女朝着摄像头控诉，说到激动处衣服和头发变得凌乱，脖子上露出的一小截金色的细链，“我把儿子送上前线，即便是死我也要看他死在战场上，保卫帝国，而不是被自己人残害！”
云予把平板还给秘书，大致了解了事情始末。
“云首席对此有什么想说的么？”
云予坐得依旧笔挺，端正，适然，就像刚刚看了一段与自己全然无关的网络新闻。
季城的秘书云予见过几回，是个beta，话少，办事干脆，处理行政工作，大部分时间比他更像机器人。
他斜睨了一眼秘书先生，问：“季城让你问我的？”
秘书抿了下薄唇，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元帅大人说他来问您，您不一定愿意说。”
云予偏过头，看着窗外加速流逝的窗景，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食指轻轻扣动。见状，秘书了然，打开平板和上司汇报工作。
不到一刻钟，云予出现在了总指挥部大楼的元帅办公室里。
季城刚从会议室出来，见了云予，把外套递给秘书。
“云予，坐。”
云予从善如流，在元帅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
季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吩咐秘书出去把门带上，任何人不准进来。
从宫廷礼仪上来说，元帅对面的位置，是留给皇帝陛下的。
云予进门此举，又何尝不是在表明强硬的态度。
季元帅叹了口气，觉得刚刚给上百个人开会都没有应付云予一个人来得心累。
战争时代，物资再匮乏，元帅办公室里也有一台咖啡机和一袋珍贵的上好咖啡豆。
季城给云予端上一杯秘书提前准备好的手磨咖啡：“刚刚在路上陈忱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云予点点头：“看过直播了。”
“那好，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是想和你打个商量。”
云予端起咖啡品了一口，季城的秘书手艺比段霖还是差一点。
“没得商量。”
“……”
很显然，云首席并不懂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
季城吸了口气：“听我说完。”
“如果你是想叫停Ecima，那不可能，只有研发出超级武器，才能确保这场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战争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这不是早就达成的共识？”
季城继续尝试沟通：“我没说要喊停，只是暂时避避风头，现在外面的舆论有多凶你不是知道吗？”
云予皱眉：“那又怎么样？”
“人言可畏，在这场战争中你本该收获荣誉和勋章，绝不是谩骂和侮辱。”季城在别的事情上都给予云予极高的自由度，但惟独这个，他必须强硬起来。
“总而言之，军区研究院及下属所有研究所先暂停Ecima计划，重启时间等待通知。”
云予突然从椅子上起身，挥手把桌上咖啡杯统统扫到地上，身体前倾撑在桌面上，语气同样强硬：“我现在只差最后几组数据，终极Ecima一旦面世，就可以提前结束战争！”
季城怔了怔，他从没见过云予这副失控的模样，可是很快他又理解了。
谁能比他更了解云予？
季元帅与其如常：“可是如果这几组数据有需要几条人命来换呢？云予，有时候胜利不是仗打赢了就算，内部的裂缝更加可怖。”
空气安静了几秒。
云予定定地看着季城，接着后退，直起身体，和他拉开距离。
这个人是帝国元帅，是帝国真正意义上的最高决策者，他有他的考量，云予没有立场干涉。
“我同意。”
季城的眉心一寸一寸收紧，得到这个答案他心里的石头并没有落地，相反，他心里多出了非常糟糕的预感。
“云予，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在云予离开办公室前说。
在云予离开办公室后，他又说：“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云予回到研究院的办公室，带回了元帅叫停Ecima计划的噩耗，诺大的研究院上下，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瘫痪状态。
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了这项计划，从各个星球应召来到前线，现在计划停止，一时间竟然没人知道要做些什么。
这时，云予抱着一箱资料起身：“都回去吧，就当放个长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下的状况也只好这样了。
“对了，小刘。”
大伙纷纷散去，云予忽然叫住一个圆脸beta。
“我记得你的宿舍后面是不是有个空置的仓库。”
“是的，以前是用来存放军需的，后来修了地下仓库就空出来了，也没人看管，那锁是虚锁，一推就开，云首席您有用？”
“没有，随便问问。”
麦棠拧起眉，在门口无意听了一耳朵，他不觉得云首席是会找人闲聊的性格。
下一秒又推翻结论，云首席何许人也，千变万化也是正常。
段霖在基地训练几天，听说了研究院的变故，也听说了云予在总指挥部和元帅闹得不愉快，他一直想找机会和云予聊聊，但他发现，云予比之前在研究院还忙。问忙什么也不说，盲忙。
连顿饭都难约，更别提找时间温存一下了。
段少将对于自己的omega事业心过强有一点小苦恼。不过身为合格的alpha，就是要学会自己排遣寂寞，全力支持omega的事业！
这样想着，他再次进入了全封闭式的训练场，门口计时屏上的巨额数字才刚刚清零。
灌木丛区，四下无人。
云予从文件部出来，径直去了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区域。
那是一桩外墙全部由防弹钢板围起来的建筑，里面关押的人不是有多穷凶极恶，也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变异人，而是间谍和叛徒。
上次出卖情报导致云予被抓到荒星去的一伙人赫然在列。
云予用自己的名牌刷了进去，守卫通过系统查询到来人的身份，纷纷向他敬礼。
“云首席！”
云予从口袋里拿出一封密函，守卫接过，在看到信封上的曼陀罗鲜章时瞪大了双眼。
云予平视着扫过他们：“我要提几个人。”
守卫按流程登记，把人带出来，交给云予，临走时最后问了一句：“请问原因是？”
“赎罪。”
几人身上带着电子镣铐，云予走小道把他们带进了隐在宿舍楼后的废弃仓库里。
“从现在开始，你们只需要听我命令。”
如果说几名叛徒刚开始还在为能重见天日感到高兴，经过一天一夜后，他们则想回到那个如春天般温暖的死牢里去。
从进入这里开始，云予不间断地逼迫他们连接高精神力，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干的啊！
有一个alpha率先支撑不住，原地呕吐了一会儿，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其他几人颇有些艳羡地看着那个晕倒的兄弟，心里盘算着装晕的话云予会不会良心发现，人性未泯地把他们还回去。
就在云予把晕死的那个拖到墙边，准备用简易设备给他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有人闯进了仓库，外头的光线照射进了阴暗的厂房，有些刺眼。
“云首席！不要！”
“您这样是违规的！”麦棠挥舞着双臂冲进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要这样，我们有数据了！您看！”
云予望着他手上的那沓纸，神经紧绷到了极限，满脸警惕。
“哪来的？”
“是段少将！他一直在训练场！”
云予怔了一下：“段霖……？”
麦棠疯狂点头，又小心翼翼：“只是段少将现在状态不太好，您要去看看他么？”
云予手一松，晕过去的那个瘫倒在地，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很轻地喃了一声：“笨蛋。”
轻到自己都听不见。
作者有话说：
云首席表面：八嘎八嘎
实际上：阿里嘎多美羊羊桑～
34 ☪ 坦诚相对
◎云予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训练场是全封闭的半球形, 内部配备有休息间，一张不大的单人床放下基本塞满整个空间。
云予在这一天里踏足了两个陌生的地点。
前一个让他觉得自己在以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后一个让他发觉在对抗世界的路上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
他一路向里走, 四处打量。从面看像个冰冰冷冷的铁壳子，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云首席, 听说这里是段少将带着x军团的战士们一块儿弄的。”麦棠介绍道。
人天生具有反叛精神。训练场之于战士如同教室之于学生, 职场之于社畜, 是带着一点天然抗性的。
许是察觉出这一点, 这座伫立在基地中心的中心训练场被改造过。
“今天保家卫国, 明天多吃俩馍！”
“两眼一睁, 开始竞争！双腿一蹬，十项全能！”
“拳打恶霸联盟，脚踢牛马飞虫！”
“……”
中二又热血的横幅拉得满场都是，满面墙上还张贴着极具生活化的照片, 大概两三寸，组成一个巨大的心形矩阵, 大多是妇女儿童笑得天真烂漫。
冰冷血腥的训练斗场像是被圣光普照。
云予拾起一张松动飘落的照片，那是一张婴儿的百日照，上面有一个战士的签名, 照片的背面写了一句话。
「宝贝快长大。」
云予把照片重新贴回墙上的心尖尖处, 正正好好。
他忽然笑了, 这风格，很段霖。
麦棠第一次看见云首席笑得那么真实, 忽然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这盛世，终如人愿！！
云予深吸了一口气, 正要去段霖休息的地方, 往前走两步却发现这里还有一面风格迥异的照片墙。
如果说刚刚那面温馨浪漫, 那现在眼前这面则显得庄重肃杀。
云予满目柔情瞬间消散，他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
是他本人的证件照，32寸上墙，还不高清，一看就是从系统内网上扒下来的。
麦棠紧跟其后，小心脏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我我我又听说了，这个是战士们在看见段少将的两寸小照片后，集体要求放大的，据说每次您去军团检阅的时候他们训练起来比较有紧迫感，想保持住那种巅峰状态。”
“……”
于是正中段霖下怀。
云予快步略过：“无聊。”
麦棠把云予带到地方就止步了。
云予焦急的心情在刚刚一路进来时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是站到门口，压抑感又重新在胸膛升起。
如果段霖一会儿看上去特别可怜，那照片的事情可以先不和他计较。
门被轻轻推开，室内光线很暗，隐约能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
云予眯起眼睛，借着门外的光线朝里看，忽然滞住。
段霖比他想象中的情况还要糟。
alpha精神力受损，面无血色地侧躺着，眉眼间全是疲惫，就连一向充满活力的蓬松卷发也坍塌下去，像一株失去活力的植物。
段霖大概真的太倦了，有人走到他的床边他都没有发现。
即使那人身上带着他沉迷的薄荷香。
云予和以前一样摸摸那颗金毛脑袋，段霖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反过来蹭蹭他的手心。
他没有叫醒段霖，只是守在床边等待，等他醒来。就像那八个段霖守在他家门口的夜晚一般。
云予从前总在追寻意义，很多时候不明白段霖做事情的逻辑和意义，可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意义。
他还在神思，突然听见沉睡的段霖自顾自地开口说话。
段霖累趴了，连梦游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干躺在床上哼唧，口齿不清。
云予仔细听了一段儿。
“结芬，云予。”他说，“我们结芬。”
云予哭笑不得，和他灵魂对话：“证都领了，还怎么结？”
“没正式求婚，婚礼……也还没办呢……”
云予揉了揉那颗脑袋，没想到小孩儿对这种仪式还挺执着。
不过也不奇怪，段霖一直是一个仪式感很强的人，他早知道了，从他们去民政局领证的那天起就知道。
云予回想起那天，自己一开始打算让人帮他们P一张结婚证证件照，是段霖执意要现场拍摄，尽管那个时候他整天提心吊胆，害怕自己对他霸王硬上弓。
事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的责任比较大。
正当云予还在回忆过去时，床上的段霖终于悠悠转醒。
“云予？你怎么来啦？”
段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沙哑得很性感。
云予惯会掩藏情绪，他张了张嘴，最后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
段霖掐了自己一把，嗷嗷痛。
这不是做梦啊。
Alpha眨了眨眼睛，如果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是在在梦里和云予结婚，那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云予更幸福的呢？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件事，云予知道他在偷偷帮忙了，并且为此不争气地累晕了。
胆寒盖过了喜悦，他无意加深云予的恐惧，如果这件事让云予感到了压力，无异于弄巧成拙。
他警铃大作，尽可能轻松嬉笑道：“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太困了而已。”
云予想要伸出去揉揉金毛脑袋的手顿住了。
他不明白，原以为段霖会向他撒娇的。
“你没事？”
云予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只要他说很累，难受，那么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段霖迟疑了一下，还是笃定地回答：“嗯。”
空气凝固了一瞬。
云予起身，双手插进口袋：“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电光火石间，段霖飞快地拉住了他，哽在喉间的话把脖子都胀红了，一双眼睛水盈盈的。
云予盯着那只充满乞求意味和力道的手，压低嗓音，施展魔力般引导他：“说你想要什么。”
一滴眼泪从眼角划过，打湿了段霖黝黑的瞳孔：“要你。”
云予用拇指擦去他脸颊上的水滴：“为什么要我？”
恍惚间，段霖意识到这是他留下云予最后的机会。
“难受，机甲死沉死沉，机油味也难闻。”段霖说，“云予，我想抱你。”
云予看着他，一秒一秒过去，终于张开了双臂，与此同时，薄荷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充斥着狭小又昏暗的房间。
段霖跪坐在床上，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呼吸急促起来。
云予的……信息素。
好香……想要……
他慢慢膝行至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云予整个抱进怀里，满满当当。
人大多是贪心的。云予要离开时，段霖想抱他，抱着云予时，他又想要更多。
段霖急躁地在云予怀里拱来拱去：“云予，哥哥……抱我……呜！”
alpha不得章法的样子让云予觉得无奈，拍了拍他：“还没恢复体力，你就别动了。”
段霖怀疑自己的听力，又睁大了眼睛，视线粘在云予身上一下都舍不得分开。
段霖第一次完全意义上处于被动，除了身体上的快乐，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满足。
他喜欢被云予掌控，当自己全身全心地属于对方时，仿佛才能感受到云予也属于他，云予一个指令就能让他颤栗到发抖。
拥挤的小床上，两人相拥而卧，都还不困。
休息间里没有枕头，云予枕在段霖的胳膊上，突然侧过脸。
“你刚开始为什么不说实话？”
段霖呼吸还有点喘，照实说：“我怕像之前那样，让你觉得有负担。”
云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之前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我希望以后能听到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听完云予的话，段霖呆住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云予有一天会和他说出妥协的话。
全帝国的人可能都无法想象。
今天云予带来了太多惊喜，激动的心难以用言语表达，只好趁云予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由于段霖的助力，云予成功的拿到了最后一组数据，Ecima计划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环完成了。
云予拿着所有东西，再一次来到了元帅办公室。
“元帅大人，云首席到了。”
这次到访，这位秘书先生看云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探究。
云予在和上次相同的位置坐下，元帅办公桌上的陈列焕然一新，丝毫看不出曾经被人暴力破坏过的模样。
季城看着一字排开在自己桌上的几样东西，心情复杂。
可以说是悲喜交加，大悲大喜。
首先是几列报告，证明Ecima计划可以顺利按照原定计划实施，这对于整个战局来说都将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其次，是他的鲜章。
“云予，你知不知道盗走元帅亲印是什么罪名？”
云予并不当一回事：“这不是还你了。”
季城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旁边的报告气才稍微顺了一些。
“Ecima计划的审批文件林秘书会送去研究院，媒体那边我会出面开发布会，之于你从刑房里提出去的那几个叛徒——”
季城眼里闪过几分戾气。
“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外面的太阳了。”
见云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季城又问：“你还有什么事？”
云予挑挑下巴，状似通知：“给段霖批一个礼拜的假。”
季城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事。
批假好说，段霖本来也是大功臣，只是没想到会是云予先来开这个口。
“段霖自己提的？怎么不直接打申请？”
云予不耐烦地微微蹙眉：“不是，但他现在需要休息。”
“可以。”季城说，“终极Ecima什么时候可以成型。”
云予大致推算了一下：“不超过一个月。”
最后一个月，黎明到来前的曙光。
看得出来，季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甚至有点儿兴奋。
云予想了想，忽然又问：“战争胜利之后你们能给段霖什么？”
季城：“爵位，领星，财富。”
“不够。”
季城有点吃惊，这已经是对待开国元勋的最高礼遇了：“你还想要什么？”
“你呢？”
“我？”
“对，你个人。”
这个季元帅倒是没想过，不耻下问：“云首席有什么好的提议？”
云予抛砖引玉，适时地推出珠玉：“他想要一场婚礼，到时候你来当证婚人。”
“……”
季城的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云予笑了笑，离开了办公室。
那个笑容足够说明一切。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完结啦！！！顺便一提，存稿箱已经很多很多存稿辣，等到我存完最后一章就当天把所有存稿全部发出来！！！享受丝滑流畅阅读hhhh
我的flag最终要立起来了！！
感谢在2024-01-07 17:47:55~2024-01-08 11:2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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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 ☪ 窥视之吻
◎“开心了吗？”◎
元帅大人办事效率第一, 秘书先生很快把重启Ecima计划的文书送到研究院公示。
整个研究院重新运转起来，办公室里进进出出，人来人往, 阴霾一扫而光，每个人脸上满是对胜利之日到来的期盼。
难题攻坚阶段已经过去, 云予不再频繁进出于实验室, 大多数时候只需要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进行总监测。
嘟嘟——
手机震动了一下, 云予收到了一条短信。
来自Y-05。
「中午可以来找你吃饭吗？爱心便当已就位！」
云予挑了挑眉, 扣字回消息。
「来。」
一上午, 办公室里所有同事都发现云首席现在心情不错——
具体体现为“弱智问题”可以得到详细解答, “低等错误”能得到神之宽恕，以及实验室里的“地狱笑话”也能博君一笑。
“你们说云首席是不是恋爱了？”有研究员凑到墙角小声议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因为工作进展顺利。”
“有道理……”
办公室里的生态就是云首席开心，全员开心, 大家伙都商量着中午一起出去聚餐，吃顿好的, 让“亲信”麦棠去邀请云首席一块儿。
麦棠不辱使命，敲了敲云首席的办公桌：“头儿，中午跟我们一块儿呗, 这种天气打边炉最舒服了。”
“不了, 你们去吧。”云予扶了扶眼镜拒绝, 话锋一转，“玩开心点, 今天中午算我的。”
“噢耶！！”
“云首席万岁！！”
“……”
差不多临近午休时间，大伙已经开始商量中午的菜单了, 段霖提着鹅黄格子印花便当袋, 吹着口哨从门口进来, 姿势颇为得瑟地和人打招呼。
“段少将来啦。”
段霖转球似的转了下便当：“来送饭。”
“来找云首席吧？”
“嗯呢，云首席让我来的。”
段霖还要继续开屏，云予远远看见，坐在转椅上侧了下身，用笔敲了敲桌子：“段霖。”
眼神写着“适可而止”。
段霖一个回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也不再和旁人闲聊，颠颠儿地朝他跑来。
“哥，我给你送饭来了！”
段霖只有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叫云予哥哥才不会挨揍，人设需要，角色扮演玩得很开心。
旁人看得也很开心。
“哎，云首席，真羡慕你！要是我弟弟有段少将一半乖巧懂事就好了。”
云予掀起眼皮，看了眼正在拆便当的段霖，心情不错地应了一声：“嗯，确实乖。”
嘴角在他不知道地方微微上扬，段霖余光瞥见，突然忘了怎么解开自己亲手系上的蝴蝶结。
云予观察外物的惯性动作十分随意，甚至有点儿“目空一切”，只是这眼神配上那几分笑意，能把人魂儿都勾走。
段霖盯着云予逐渐恢复的唇角，下腹有些发紧，他忽然想让云予知道，他还可以更乖。
云予应付完几名道别的同事，一回头发现段霖的眼神炽热得想要喷出火星。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熟悉段霖的每个反应。
有人饿了。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研究员在收拾东西，段霖面朝云予，背对着他们，他身材高大，把坐着的云予挡得严严实实。
无论发生什么，别人都看不见，只会认为“乖巧的弟弟”在为哥哥盛饭夹菜。
段霖把消好毒的银制餐具从餐具盒中取出，云予去接的时候，食指的第一个指节擦过了段霖的掌心。
他不动声色地拿走筷子，看见段霖蜷起手掌，渐渐收紧成拳，嘴角勾了勾。
“吃饭。”
段霖松开拳头，垂着头：“哦。”
段霖没怎么动筷子，不是说他不饿，只是他想吃的不是饭。
“云首席，你们慢吃，我们先走了。”
最后一组同事离开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段霖猎豹般蹭的一下朝云予扑上去，双手撑着扶手，将他压在宽阔且深的皮椅里亲吻。
直到云予快要呼吸不上来才将他推开。
他整理好衬衫上的褶皱，又略带安抚性地吻了下段霖的嘴角，知道小狗饿坏了。
段霖十分受用，笑得异常阳光。
刚要放开云予，余光忽然瞟见了站在办公室窗户外的人，毫不犹豫地继续加深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云予没有防备，被段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十分不悦。
讨吻不是这么讨的。
他想教训段霖，巴掌已经扬到了空中，却在落下前也看见了窗外的人。
是黎墨。
在段霖看不见的角落，响亮的巴掌最后化作一个轻飘飘的抚摸，落在段霖后脑。
手感颇好，他顺了几把金毛。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黎墨才从走廊离开，云予却发现身上的alpha已经吻得忘我。
云予下午还有工作，嘴唇肿了说不过去，于是强行把段霖拉开。
“开心了吗？”
段霖用舌头扫过略尖的犬齿，疯狂点头。
云予和段霖说了一会儿话，段霖便说要走了。
“我下午得去基地一趟，点一下装备。”
云予不满意：“季城没给你批假？”
这口吻，仿佛随时要去找元帅大人的麻烦。
“批了，但有的事我不过去不太方便，不用我做什么，我就盯一下，也不加班。”
云予这才接受：“嗯。”
“那……晚上我过来接你回家？”
云予不太理解：“不用，你直接回去吧，过来绕路。”
段霖一向知道云首席对这些仪式不感冒，可他就是想拉着他一块试试。宫 中号 梦白推 文台.全世界其他相爱的情侣做的事，他想和云予全都做一遍。
他在云予面前半蹲下，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膝盖，软声道：“云首席，你的alpha在向你发出约会申请。”
“……好吧。”
虽然不知道一起回家算哪门子约会，但既然他想做，那就做。
午休结束，云予的嘴唇还是无可避免的肿了一些，尽管他中午已经很注意了。
不过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云首席，今天中午你和段少将吃的湘菜吧？”
“云首席，我这有凉茶需要吗？祛火的。”
云予扶额：“不用了，谢谢。”
……
半下午，黎墨来找云予交资料。
资料交接完毕，黎墨忽然开口：“我们能聊聊吗？”
“当然，坐。”
云予有点意外，原以为中午被他看见后黎墨除了工作，私底下会避着他，没想到他还会主动找自己聊天。
黎墨斟酌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你和段霖，之后打算怎么办？”
云予手中的笔转了一圈：“结都结了，先过着吧。”
黎墨突然把椅子拖近，云予觉得他比较需要凉茶：“但一开始和段霖结婚你并不情愿，现在怎么……？”
以云予从前对alpha的厌恶程度来看，黎墨完全有理由怀疑段霖对云予进行了药物控制。
云予把笔放在桌上，心里同样感慨世事无常：“谁知道。”
黎墨还不死心：“你忘了alpha的劣根性么？”
当然不会忘，这一点云予比谁都清楚，他读研究生的时候甚至专门写了一篇期刊论文来佐证「alpha天生具有劣根性」的观点。
谁知云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银币把玩，拇指一弹将银币高高抛在空中，又稳稳接住。
“alpha或许有劣根性，但……他是段霖。”
“？”
“段霖是比alpha要高等级的小动物。”
黎墨：“……”
黎副首席在怀疑人生的沉默中离开了云予的办公室。
下午工作不多，结束得比云予想象中要早。
他看了看时间，和办公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今天时间还早，我去训练场那边看看，你们忙完了可以提前下班。”
大家伙近来愈发觉得云首席十分“有人性”，也称之为“仙人下凡”，无形之中和云予的距离拉近了。
麦棠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云首席的“小狗腿一号”。
“云首席，训练场那边32寸的照片不够用，还得您亲自去盯啊？”
有幸见过那张照片的人哈哈大笑，紧接着笑声病毒遍布整个办公室，连云予也不幸中招。
云予走之前在麦棠桌上敲了两下：“再笑的留下来加班。”
知道云首席在开玩笑，大伙表示不在怕的，法不责众嘛。
云予溜达到训练场的时候，x军团还没有解散。
等的人还没等到，倒是又碰见了那两个老熟人教官。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神色一变，以为工作出现了纰漏，小跑着向前：“云首席，今天是巡检的日子么？我们怎么没接到通知啊。”
云予朝他们摆摆手：“没有，不用紧张。我在等人，顺便四处看看。”
两位教官相视一笑，挤眉弄眼：“懂，懂，微服私巡。”
“……”
云予作罢，不再解释。
告别两位教官后随意走了一会儿，在大片的雪地上留下一线单行的脚印。
不多时，云予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转身被段霖扑了个满怀。
“你怎么过来啦？天这么冷呢。”段霖抬起埋住的头，眼睛像月亮，月亮周围环绕着群星，无比闪烁。
地面上多了一行歪七扭八的脚印，和主人一样跳脱，“单行道”变成了“双行道”。
云予很是无奈地提溜住段霖的领子让他站好，否则尾巴要摇上天了。
“来应邀。”
月亮弧度更甚，十分欢喜。
“云予，我们回家！”
“嗯，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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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异常行为
◎段霖的快乐源自他的给予。◎
前线基地管控严格, 收发星际快递全部统一管理。
云予回去之前去了一趟收发室，签收这段时间以来没空收取积压的快递。
不少都是宋川从首都星寄来的文件资料，大大小小的快件被段霖一人承包。
“我拿一部分吧。”东西都是云予自己的, 没必要让别人包圆，显得他像个柔弱不能自理的omega。
段霖一个侧身灵活避开, 笑吟吟道：“不, 我帮你拿你的, 你帮我拿我的。”
“？”
段霖用下巴指了指口袋。
说起来, 段霖也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他父母寄过来的信, 他说可能是问候之类的。
分好工，段霖拔腿就走，望着alpha阔步向前的身影，云予稍落后他几步, 很快追上。
两人搬着一堆纸箱回到云予的宿舍，给客厅里的文件大军再添几员猛将。
“云予, 这些箱子你要拆开吗？”
云予将外套挂上衣架，挽起一截衬衫袖子：“我来拆，你放着吧。”
他拿来小刀, 按顺序拆过去。
大多都是资料, 没什么特殊的, 云予手法灵活拆得很快，段霖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他, 时不时露出傻笑。
云予懒得管他，只想快速拆完结束, 这些包裹弄得他满手灰尘。
然而拆到最后一个小包裹的时, 云予顿住了, 脸色变得很难看。
段霖立刻察觉到异样，过去瞧，包裹里放着几只死老鼠，散发着恶臭。
“别看。”段霖反应过来立刻用手遮住了云予的眼睛。
二话不说把箱子重新合上，拿到外面去一把火点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四下无言。
云予大概能猜到一点，之前因为超级武器许多人想讨伐他，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幼稚的手段。
云予作为帝国首席研究员，过去受到的暗杀不计其数，这种程度连恐吓都够不上，顶多算小儿科的恶作剧。
他倒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段霖似乎反应过度了。
段霖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啃手指，十个指头都啃了个遍，看上去十分焦虑。
这样下去段霖很可能会得“云予被迫害妄想症”。
他捏了捏段霖的后颈，帮他放松，却发现肌肉硬到捏不动，无奈之下说：“你别那么紧张，只是老鼠而已。”
“今天是老鼠，明天是毒气炸弹怎么办？”段霖眼睛发红，目光幽深，魔怔似的地盯着云予：“我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你觉得可能吗？”云予拍开他的手，清脆利落。
段霖很多时候太过浪漫主义，想一出是一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点时常让他觉得无奈。
只是当下并不适合跟他掰扯这个问题，段霖太紧张了，他们需要一个更加温和的环境。
“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吗？”段霖契而不舍地往云予身边凑，越发有点神经质。
“……”
云予有几分无语，这是喜好问题吗？
“你是x军团的指挥官，成天跟着我算怎么回事？”云予压着声音，声调偏冷，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人前冷冰冰的云首席。
段霖紧抿着双唇，蔫儿了下去，人生中第一次发现事业和爱情难以平衡。
alpha事业心太强会疏于照顾伴侣，没有事业心会被伴侣嫌弃。
好难。
今晚的alpha格外粘人，云予认为段霖是被那些死老鼠吓着了，什么碎碎念和车轱辘话都忍了下来。
入夜，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云予靠在床头看书，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段霖虽然在这里留宿了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正儿八经睡在床上的。
比起这张陌生的床，地毯和纸箱更像他的归宿。
可是当下这种情况，贴身保护云予的安全更为重要。
他这样想，也这样和云予说了：“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还是和你一起睡床上比较好。”
段霖眼神在别处游离，把兴奋掩饰得很好。
一切被云予尽收眼底，他把精装硬壳书合上，丢给段霖，淡淡地说：“关灯。”
黑暗降临前的一秒，云予没有错过段霖脸上的小动作，心里估摸着最近是不是太纵着他了。
养狗的人大抵都知道训犬，当松时松，当紧时紧，驭犬之道用来训人一样管用。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起初还很规矩，睡姿端庄大方，只是没保持多久，段霖就开始不老实，起先摸手，随后揽腰，最后八爪鱼似的缠着云予。
“松手，自己睡。”云予不习惯被人圈着，像一种被禁锢的姿势。
总觉得身边这个人存在感太强。
“你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段霖默默松手，不乐意自己睡到一边，想了想后收回较之旁人略长的手和脚，弓起身体，蜷缩在了云予怀里。
像只委屈的波士顿大龙虾。
十足依赖。
云予看了眼段霖的发顶，金色的卷发压在枕头上乱糟糟的。
今天段霖好像有点奇怪，总是在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问题。听上去极度没有安全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云予试着反思了一下自己，得出结论——
不是他的问题。
他从来都没给过段霖安全感，段霖的安全感都是他自己给的。
深夜，大片的乌云集结，将皎洁的月亮团团围住，沉睡的大地陷入一片灰暗。
云予觉浅，对外界的感知很敏锐。
渐渐地，滚烫的温度将他从睡眠中唤醒。
胸口有点沉，他缓缓睁开眼，段霖一条胳膊横在他胸口，裸露的皮肤散发着惊人的热度。
“段霖……”
云予皱了皱眉，想把那条手拨开，触碰皮-肉的一瞬间被烫得一抖。
立刻叫他，轻拍他的脸颊：“段霖，醒醒，你发烧了。”
段霖把脸埋在枕头里，云予好不容易将他的脸翻过来，发现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
云予身上是正常的体温，但是对于烧得滚烫得段霖来说冰冰凉凉，舒服得像降暑神器，发自本能手脚并用地缠上去。
“云予，我好热。”
云予试图挣脱：“你先松开，我去拿冰袋来给你降温。”
“渴……”
抽出一只手打开床头灯，段霖的嘴唇已经十分干燥。
云予的心脏忽然抽了一下，在荒星上段霖干渴濒死的模样重新浮现在眼前。
段霖依旧不肯放手，他担心段霖烧到脱水，顾不得他粘人，强硬地将人按在床上亲了一下，试探性地释放了一点儿信息素。
不太浓，足够轻轻安抚，不至于让人太兴奋。
“等我一下，我快去快回。”
幸好，得到信息素的抚慰，段霖消停了一点。
云予抓住时机去冰箱找冰袋，进餐厅倒温水，路过餐桌边上看到了段霖昨夜没来得及拆开的信件。
几乎没犹豫，他顺手把信一起拿到了床边。
“段霖，喝点水。”
云予把人扶起来，靠在床头，段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神态不太对。
“你喂我。”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任性。
人生病的时候情绪不稳定可以理解，就当给病号的一点小特权。
云予没说什么，用提前准备好的勺子舀了一勺水递到他嘴边。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云予始料未及，段霖手一挥将勺子打翻在地。
“你做什么？”云予的脸霎时冷下来。
“不要这样喂。”段霖像看不出云予情绪变化似的，语气居然更加强硬了几分。
“你想怎么样？”云予没有动作，像是要看看他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来。
段霖烧红的脸还未褪色，视线坚定：“像在荒星上那样……喂我。”
四目相对，两道视线在空中相交，像是陷入了僵局。
还能想别的，看来是不严重了。
啪嗒一声。
云予把杯子搁在了床头柜上，沉声说：“不喝就别喝了。”
发烧的人自己都不急他急什么？
烧死算了。
睡是没有办法继续睡了，云予把段霖一个人扔床上，开始穿衣服。
这个点是早了一点，但他经常在实验室过夜，不会有人说什么。
眼见云予一件一件地将衣服往身上穿，段霖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你要去哪？”段霖嗓音嘶哑，喉咙像被灼伤。
云予瞥他一眼，4S级alpha没那么脆弱，发烧而已，一会儿就退了。
“管好你自己。”
看得出来，段霖很着急，手里小幅度地比划着什么，但似乎体温剧烈上升的同时，他的智商也在急剧下降。
话到了嘴边竟是一个挽留的字都说不出来，他急得不得了，憋出两颗黄豆大小的泪珠，然后背对着云予，面朝墙壁在床上躺下了。
云予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留在这儿段霖总会变着法子地折腾自己，不如让他一个人呆着，反倒没那么多幺蛾子。
他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拿钥匙，却刚好看到床头柜上那封被水打湿的信件。
父母寄来的信段霖还没拆，刚刚他把勺子打翻，水溅到了上面，晕出一团墨迹。
云予左手食指勾着钥匙圈，绕着手指打了个转后稳稳握在掌心。
他无意冒犯段霖和家人的隐私，只是里面的信纸现在拿出来晾干还行，真要等到明天自然风干，里头的字就晕完了。
云予慢慢拆开信件，细致地将粘连的纸张分离开来，在书桌上铺平。
他很刻意地避开视线，不去看信里内容，但文字还是死命地往他眼睛里钻。
忽然，他看见“易感期”三个字，顿了一下。
乍然间，云予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信件从头到尾通读了一遍，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
段霖在他面前没有隐私。
信的开头是一段十分常规的问候，段先生和林女士首先十分和蔼地询问了一下段霖在前线的情况，接下来几张则是家庭医生对他易感期到来时间做出的推测，以及期间注意事项的附页。
alpha的易感期由于激素不稳定，会出现发热，脱水，思维模式幼龄化以及对omega极度依赖的症状。
目前段霖的易感期还没有正式到来，他和云予一样，由于分化级别过高，所以在易感期正式来临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预兆，大约是五天。
让云予没想到的是，信件的最后，段霖父母还隔空问候了一下云予，拜托云首席照顾一下儿子，希望回首都星之后可以和段霖一起回家吃饭。
最后一页纸摊平在桌上，云予透过卧室门框看了眼段霖，忽然觉得那个背影有点可怜。
扣子扣得工工整整的外套没穿多久，又被主人脱下。
甚至没来得及挂回柜子里，平整的西装压出褶花，和浴袍一块搭在椅背上。
既然是特殊情况，给他点甜头尝尝也不是不行。
云予重新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卧室，喝了一口，没咽。
他屈起一条腿跪在床上，把有点儿发抖的段霖强行翻了过来，照着他的烧得发干的唇印上去。
段霖背对着门，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他迟迟没有听见外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没想到云予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给他喂水了！！
段霖易感期期间反应速度大大降低，不过alpha的本能还在，很快反客为主，主动汲取着云予口腔里的水液，滋滋作响。
云予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今晚如果没拆那封信，段霖会不会渴死在他床上。
如此反复几次喂水，段霖的嘴唇不再干燥，湿润了许多。
段霖像只巨型树袋熊一样缠着云予，双眸已然湿漉，枕头晕湿一片：“哥哥，别丢下我。”
云予知道自己先前说要走，吓到他了，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头：“不会的。”
“你易感期快到了，自己不知道吗？”
段霖努力理解了很久，终于消化了云予说的三个字：“……易感期？”
“难怪我今天总是做一些不想做的事，说一些不想说的话，对不起。”段霖贴着云予的掌心讨巧地蹭了蹭，眼睫轻颤。
“这不是你的错，你的抑制剂在哪儿？”
和omega的发情期相对应，alpha的易感期也有专用的调节激素试剂。
“隔壁，衣柜里。”段霖呼吸有点儿不稳。
“我去拿。”
“我和你一起去！”段霖连忙坐起来，作势要下床，大有一副一刻都不能离开云予的样子。
“躺好。”云予将他按了回去，“你乖一点。”
段霖眨了眨湿润的睫毛，鼻音有点重：“嗯。”
云予拿上之前段霖给他的备用钥匙，在隔壁寝室的衣柜里快速找到了alpha专用的抑制剂。
两间寝室之间相隔不远，一个来回不过五分钟，本以为这五分钟什么都不会发生，初次见证alpha发情期的云首席还是低估了他们对于omega的渴望。
云予回到自己房间，看见房中一幕立时僵在原地。
段霖不知什么时候拿走了他搭在椅背上的浴袍，用过的还透着潮气，夹在双腿之间缓缓蹭动，他拱起身体，神态痴迷地将头埋在浴袍里嗅着云予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段霖才发现云予回来了，并且意识到自己正被云予看着。
他抽弹了一下，声音哑着，满脸无辜的看着云予：“对，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浴袍。”
云予什么都没说，从他手中抽走浴袍扔进脏衣篓。
段霖着急忙慌起身：“你别生气云予，我，我……”
谁知云予掉转回身，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段霖的脖子，项圈垫在两人之间。
“下次这种事，”云予的眼睛眯了起来，手掌微微收拢，“我允许了才能做，记住了吗？”
双瞳倏地放大，微微的窒息感让段霖迟钝的大脑瞬间兴奋，浑身血液冲到头顶。
他艰难地出声：“记住了。”
云予慢慢松开他，在颈侧抚摸了一会儿，几道红痕很快消失。
他早就发现，单纯的刺激无法让段霖感到满足，段霖的快乐源自他的给予。
拒绝，约束，施允，皆是至高无上的赏赐。
段霖轻轻地喘着气，还未从颤栗中缓过神，屋外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鸣笛声！
——全军警报！
屋子里两人神色忽地一变，云予拿起注射器，毫不犹豫地将抑制剂推进段霖的静脉血管之中。
作者有话说：
段霖这小子这两天是不是吃得太好了，琢磨着得让他吃两天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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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一个决定
◎征途尽头是他的小狗◎
段霖的抑制剂是由专人配置, 起效得非常快，不一会儿烧退了，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瞥见脏衣篓里的浴袍, 视线被烫了一下，脸比刚才还烧, 不敢看云予。
好在这时两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呆板的铃声救了段霖一命。段霖松了一口气, 火速打开通讯器。
“段少将, 请立刻赶往基地整军集合, x军团全团待命！”
“云首席, 请立即前往总指挥大楼！”
总控室同时发出的指令将云予合段霖拨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两人机动地快速穿好衣服，分别时，段霖耗费了极高的自制力才没有向云予讨一枚离别吻。
虽然只是片刻分离。
“随时联系。”段霖将随身携带的武器装配好，和云予在家门口分开, 混入嘈杂的警笛和人群中去了。
云予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身影，胸口忽然像是有一个气团在下沉。
感觉不太好。
或许是一连发生了太多事情, 心情没来得及调节造成的躯体化反应，云予强行忽略感官，出发前往总指挥部元帅处。
星舰将黑暗破开, 如朝阳一般驶向长明。
总指挥大楼的会议室里, 除了季城和他的秘书, 还有几名云予叫不出名字的高官。
或许他们的级别很高，但云予无需和他们接触, 在军部他直接对元帅负责。
看见云予过来，一排肩章闪耀的军官们挨个起立, 致礼。
“云首席！”
云予站在对面取下手套, 从方形口袋里取出丝帕擦干净镜片上的雾气, 朝他们回以点头礼。
“发生什么事了？”
会议室的长方形桌上摆着一个分布战力的沙盘，绿棋代表帝国，红旗代表敌方。
绿旗红旗交错密布的地方就是他们所处的八个战区，然而一面红色的旗帜突兀地出现在了沙盘的另一端——
遥远的首都星。
云予眸光暗了暗。
置于首都星的那面红旗和其他的不一样，上面多了一个金色翅膀的图案。
“联盟的天翼军？”
“没错。” 季城的表情不容乐观。
以云予的聪明才智，他一定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还是没有卖关子：“联盟的死士部队天翼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首都星附近着陆，时刻准备突袭首都星，他们妄想和这颗星球同归于尽！”
另一名上将级别的长官脸色同样难看，脸上的褶子拧巴在一起：“而且就在刚刚，联盟协同虫族的主力部队在八个战区逐一发起了冲锋，我们目前的情况不太妙。”
云予大致了解了，和他的猜测大差不离。
他眉头向下压了压：“直接说，你们的安排是？”
季城和周围的长官纷纷对视了一眼，说：“你现在马上启程回首都星，开启Ecima圣光防御系统，当务之急先守住首都星。”
季城说完，云予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如果说云予是帝国的第一颗心脏，那么Ecima防御系统就是那个第二颗心脏。
没有漏洞，没有弱点，无懈可击如同圣光一般的天盔。
启动这个防御系统只有两种方式——
云予的心脏停止跳动，或是由他本人的生物体征，解开二十二道加密。
有且只有云予一人能启动。
云予和季城早知帝国有内鬼，所以特地在进行超级武器研发的同时，也弄出了这么一个防御系统。
最锋利的刃，和最牢固的盾，捍卫着帝国不朽的荣光。
但是圣光系统一旦开启，便像一堵围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如若里面的人强行闯出，他将失去圣光的庇护，再也回不去，直至里面的人关闭系统。
也就是说，在战争结束前，他没法再和段霖见面。
“云予，你应当知道，首都星一旦被攻破，帝国就回不来了。”
“你难道愿意看到第二颗平民星吗？”
云予身姿笔挺，波澜不惊，假使此刻联盟大军攻到此处，说不定也没法让他浮现一丝狼狈。
他从座椅上起身，不像下级，反倒像季元帅的上级，似妥协似吩咐的语气道：“安排吧。”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季城却像早就明了他的选择：“星舰就在基地入口，宋川会在首都星机场接你。”
云予点了点头：“好，出发。”
走到门口，季城突然出声叫住他：“云予。”
云予回头，眼神疑惑。
季城停顿了片刻，像是吸了口气似的又缓缓吐出：“你……要不要和段霖好好告个别？”
云予的心脏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受控地撞了一下胸膛。
他压下没由来的钝痛，面上不显地说：“不用了，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不是吗？”
那时他们会在首都星重逢，水晶女神为他们见证。
如果先知将重逢，那么告别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各位，首都星见。”云予望了眼会议室里的人，是道别，也是祝愿。
黎墨这次被安排和云予一起回去，虽然云予不知道有什么必要，但还是跟他打了个招呼，打完后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氛围。
飞往首都星的星舰起飞时周围有几只乌鸦在盘旋，看见有个巨大的铁家伙，惊掉了几簇黑羽，与夜色融为一体。
连空气中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炮火，警笛，乌鸦还有天际线都甩在身后，云予望着手边空落落的位置，想起这里原来放了一个草莓便当盒。
云予出生于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生离，死别，见多了也麻木了。
他经历过很多次告别，但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念想。
大概就是当你飞行于上万英尺的高空中时，仍然怀念站在地面的感觉。又或者是当你独行远方几千里，某一刻忽然想起家里还留了一盏灯。
段霖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行程过半，黎墨还是没忍住，主动开腔。
“会没事的。”
云予侧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子：“嗯。”
“段霖他……”黎墨紧紧盯了一会儿云予的侧颜，随后偏开视线，“运气挺好的。”
“是么。”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星舰稳稳停落在首都星机场。
云予在机场出口看到了半年未见的宋川，宋川举着接机牌，贴心地为云予准备了适合首都星温度大的外套。
“云老师！黎副首席！这里！”
宋川个子不高，在人堆里跳起来勉强醒目。
云予和黎墨朝他走过去，太久不见，黎墨和宋川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
云予从他手里接过几样私人物品，语气也轻松了一点：“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云老师，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研究院，负十三楼。”
首都星一如既往地繁华，无论这片星系的“蛀眼”是战火连天还是满目疮痍，这里永远都被假饰得一片祥和。
研究院全体成员在研究院正门口迎接他们的两位首席归来，云予再次站在这里，只觉得时间仿佛停留在昨日。
他好像从未上过前线，只是在发情期到来之际请了一个小假，现在回到了工岗。
圣光防御系统的在研究院主楼的负十三楼，事不宜迟，云予和黎墨一块儿到了地下。
黎墨等在门口，云予破解二十二道识别加密总共花费了三个小时。
终于，一个个指示灯依次亮起，整颗首都星都处于肉眼看不到的能量屏障之中。
云予试图解开衬衫的顶扣，手指却不住地颤抖，他只好用手背拭去了额角的汗珠。
结束了。
首都星现在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只待战争结束，帝国便不再需要庇护了，届时将由他亲自来销毁Ecima。
然而在云予待在地下的这三个小时里，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予和黎墨刚一回升到地面，只听见守在地面的宋川无比兴奋地汇报。
“云老师，季元帅亲临研究院了！！”
云予的表情僵在脸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季元帅？”
宋川也懵了，帝国好像只有一个季元帅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黎墨，他神色骤变，脸黑得吓人，从他脸上颇能看出一股腥风血雨的悲惨意味。
他叫上云予：“去看看！”
云予和黎墨赶到外面时，研究院已经被季城的人“包围”了。
此时，一名军官小跑至阵前，向元帅大人汇报：“报告！帝国1至138军团，已全部撤回首都星！”
1至138军团，是帝国正编所有军团的另一种代称。
但当中不包括特编的x军团。
x，从一开始都代表着与众不同。
所有人都撤回首都星了，那前方战区呢？段霖在哪里？
云予疾步朝外面走去，双脚几乎要同时离地：“段霖呢？你们怎么回来了？！”
季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我们进去说。”
“我问你段霖人呢？”云予甩开季城要拽他的手，声音冷静得出奇。
季城扫视了一眼人群，副官立刻会意，将方阵带走。
门口的空地上只剩云予，季城和黎墨。
季城远眺着那几颗老梧桐，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残忍：“x军团是帝国最强悍的军团，只有他们留在前线，才能骗过联盟的人，吸引他们的火力。”
外面冰天雪地，不及云予一颗冰封三尺的心脏。
原以为成为帝国元帅，心已经比石头还硬了，说出口，季城才发现自己也于心不忍。
“云予，他们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没有成型的Ecima，我们无法赢得这场战役。”
“你们把x军团舍弃了？”
“我……”季城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云予没说错，x被舍弃了，换来了a-z的留存。
看到季城的嘴脸，云予想起临行前和他们告别，讽刺地笑了笑。
他们果然又在首都星见了，甚至前后只相差了三个小时。
而他没来得及告别的人，可能会被永远地埋葬在战区，在往后恒远的时间里化作一剖尘土。运气好有种子飘过来的话，或许还能开出一朵花。
但是鲜活的，总是蹦出奇怪想法、盛产小珍珠的段霖再也没有了。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要回去。”云予飞快地说，把身上没来得及脱下的白大褂扔给黎墨。
“不可能。”这次季元帅拒绝得相当果决。
黎墨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运筹帷幄的同窗：“云予，你冷静一点！”
但这世上没人能左右云予，从来没有。
“我手里有Ecima的巅峰版本，放眼全宇宙，或许只有段霖可以掌控。”
最初代Ecima，此前因为没有alpha战士能够主宰而被尘封。
季城顿了顿，又问：“你知道自己回去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云予不甚在意：“如果只是死亡，那么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上一次是段霖陪着我的。”
季城无语凝噎，但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云予去送死。
“云予，你是帝国之心，帝国需要你。”
云予望着他退后几步，寒风将发丝吹起几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踏上另一条征途，征途尽头是他的小狗，亦是爱人。
“可我也是段霖的omega，我的alpha还在等我。”
作者有话说：
倒计时倒计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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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追寻而来
◎“早知道就要一个离别吻了。”◎
正午的光线垂直照笼罩在云予身上, 脚下多了一片鸦羽似的黑影，如影随形。
像摆脱不了的命运。
雪地难行，季城艰难地向云予挪动步子, 声带被风刃割得沙哑。
“云予，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季城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omega, 目光为刀, 将他的模样刻在记忆里。
还记得第一次在帝国军校看见他, 五百人的阶梯教室, 云予站在台上向军方做学术成果汇报, 天才锋芒毕露, 历任首席研究员比之不及，那时他仿佛隐隐有预感，帝国快要迎来属于他们的新时代。
唯一一点，云予太特立独行, 在科研里是好事，在体制内则不太好了。
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不受管控, 这个担忧像地雷一样埋在他们之间。现在，雷终于爆了，只是季城万万没想到, 点燃引线的, 会是他亲手送到云予身边的一个alpha。
“最后一个问题。”季城说, “段霖哪里值得你这样？”
“4S级的强大实力？对帝国的忠诚？这些东西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
季城的问题问出口的同时，云予的大脑也开始飞速运转。
哪里值得？
不过很快他有了答案, 值不值得是用来评判物品的，对于爱侣, 从来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只有愿不愿意。
但是这些母胎单身的季元帅一定不会懂, 云予只好尽可能地翻译成他能听懂的话。
“段霖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就是脑回路特别奇怪，在全世界和我之间，他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如果我选了前者，他会难过的。”
云予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大概患上了轻微的联觉症，光是想到这个画面，掌心便有点发痒，想摸摸那颗金色脑袋。
季城的确不懂爱情，但他懂云予。对方言尽于此，他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让人送你去机场。”这个时候全力支持或许可以博得一点好感。
云予有点儿惊诧于季城的悟性，微微点头：“谢谢。”
“云予，我还是得提醒你，在终极武器研发出来之前，我不会关闭圣光系统……祝你们好运。”
云予的星舰缓缓离开研究院，季城朝着相反的方向回了军区指挥部，部署首都星守卫计划，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段霖可以在帝国和云予之间选择云予，但帝国元帅从来没有选择。
一瞬间，季城忽然觉得，这就是上帝设定段霖与云予满分匹配的原因。
他们命中注定，属于彼此。
冰山遇上滚烫的岩浆，化入海洋的水成为洋流，自然界的奇观，人类罗曼蒂克史上的奇迹。
星舰抵达机场时，云予遇见了完全没想过会遇到的人，破天荒的愣在原地，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摩擦指尖。
对方看样子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云予没有扭捏，迎了上去。
“林芸法官，段将军。”
“你就是小予，段霖的omega？”闻名帝国的女法官，段霖的母亲林芸女士握住了云予的手。
云予回握住，一如记忆中那样温暖。
“是我。”他抿着嘴唇，简短回答。
林法官大概没认出他来，双方的“初次见面”十分仓促，没想好说些什么，他还是少言比较稳妥。
“好孩子，我知道你们的婚姻是军令所在，你也是你妈妈的宝贝，她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段霖肯定也是。”
“别去了。”
林芸语气逐渐激动，云予站在原地，“母亲”两个字分量太重，压得他迈不开腿。
在星际法庭上让恶徒闻风丧胆的铁血女法官，此刻以一名普通母亲的身份，恳请她儿子的爱人活下去。
“是啊。”段霖的父亲附和着点头，威严仪态下，眼眶干涩发红，不知是哭不出来，还是眼泪已经流干。
段将军早早从前线上退下来，正是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所以想更好地珍惜眼前人，陪伴家人、爱人左右。
云予任由林芸抓着自己，不动声色地回握住她的手。
他深吸一口气，半蹲下仰视他们。
“段将军，林法官，请不要担心，我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
“和段霖结婚后不久，我们上升成为了对方的第一关系人。”
“如果说我和这个世界还有一点微弱的联系，段霖就是那个接口，我没办法放弃他，抱歉。”
“……”
段霖的父母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对这段“包办婚姻”有了全新理解。
云予抽出手替林法官擦干眼泪，就像小时候她对自己那样，然后笑了笑。
“以及，我不是去陪段霖送死的，我是去接他回家的。”
泪珠在双亲眼里闪烁，如同一个水晶般不切实际的梦，一触即碎。
云予的口吻更加坚定：“我会带他回来的。”
如果他没法兑现承诺，那么他会在地狱向二位谢罪的。
许是被云予的笑容感染，林法官和段将军的表情也轻松起来。
“好孩子，我们在家里等你们回来，段霖要是没把你照顾好，回来他就死定了。”
星舰自动规划好返程路线，平稳地在空中自动驾驶，云予调整好座位，试图联系段霖。
当下前线紧张，一团乱麻，本以为几乎没什么可能，没想到段霖几乎秒接。
“云予？！你怎么样？首都星现在安全吗？”
明明只隔了一个朝夕，听见段霖连珠炮似的声音，云予却有种他们许久未联系的错觉。
手中的银币高高抛起，云予反问：“今天乖不乖？”
云予的声音像一针强效镇定扎在段霖心脏上，又像隔着听筒化作一只无形地手在段霖下巴上挠痒，浑身的炸毛都被神奇地抚顺了。
良久，段霖吸了吸鼻子答：“很乖。”
云予也隔着听筒笑了一下，才正式回答他的问题：“首都星有圣光防御系统，很安全。”
他听见段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这里还能争取不少时间。”
丝毫听不出他对x军团被抛出去做诱饵有什么不满和抱怨。
只是，过了一会儿，段霖轻声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要一个离别吻了。”
早知如此就好好道别了。
云予心的软肉好似被拧了一下。
“段霖，我要听实话，比起离别吻，你不想看见我出现在你面前吗？”
对面安静了下来，只剩逐渐急促的呼吸，段霖似有所感。
轰隆一声——
段霖突然嘶吼起来，那头间歇性地传来炮火的轰炸声。
“不……云予，你——你在哪儿？快回去！回首都星去！”
云予稳稳地坐在位置上，略带玩笑口吻：“你在教我做事？”
段霖憋了一口气：“……我没有。”
云予敛起笑，正式通知他：“回不去了。”
“……”
段霖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尝到了些悲喜交加的滋味，原来浓重的悲伤和暗藏喜悦真的可以合体。
嘴里有些发苦，段霖第一次觉得无奈：“……我现在好像明白了你那时在荒星上见到我的心情。”
云予轻笑了一下：“我也弄清了你非要来荒星的理由。”
原来爱人不是那么容易舍弃的东西。
突然被勾起回忆的两人，谁也没资格笑话谁了，两头的心路历程他们各自走了一遍。
云予：“所以，等我。”
段霖忽然不慌了。
“嗯，哥哥，我等你。”
星舰返程比往程的速度快上许多，云予再次站到基地指挥大楼门口，心情轻松了许多。
预知了悬疑电影的结局，其间的氛围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段霖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看起来x军团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战斗，或许虫族和联盟的人像疯了一样朝他们发起进攻。段霖现在实在称不上干净，脸上满是血污，泥渍，但同时，经络虬结的肌肉爆发出野性的味道。
段霖远远地看见从星舰上下来的云予，想上去抱他，却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异常狼狈，克制住了疯涨的思念和渴望。
谁知，云予上前一步，没有任何停顿地吻住了战损小狗，在他轻微颤抖的唇边辗转，替他舔舐唇边的鲜血。
段霖直至云予放开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无与伦比的震惊当中。
“迟了一点。”云予说。
一枚迟到的吻。本来早该吻他的。
段霖在战斗中新生，却也在战斗中丧颓。云予像一汪活水，注入了他的身体，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如根系般，正无限向广袤的大地里扎入，盘结。
段霖的眼睛深邃得像一幅油画，影部灰色全部褪去，重新亮起来。
“段霖，看着我。”
段霖在云予面前虔诚地倾身，直视着他的爱人。
云予拿出一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芯片：“EcimaY-05就停在外面，告诉我，你能驾驭它吗？”
在来的路上，云予编写了一条程序，那台他亲手制作的Ecima巅峰版本即刻起命名为Y-05。
段霖捧起云予的手，和他掌心的芯片。
他最爱的人，最强的武器都在手边，世上已经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他在云予手背上落下一枚残蝶状的吻，郑重地许下誓言——
“云予，你要的胜利，和平，我都替你拿回来。”
作者有话说：
感觉卡在上一章不太妙，于是又放出来一章存稿！不过现在发一章之后就少一章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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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 战争结束
◎你不是要奖励我吗？◎
黄沙, 硝土，枯木，虫尸,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前方战区。
“观众朋友们，接下来我们将看到由前线幸存无人机拍摄的时时画面——”
首都星大街小巷的广告屏, 电视, 网络, 每个人的视网膜, 无一不成为了前线战况的显像系统。
星际新闻对于战争的直播已经持续了三天, 科技的发展让帝国子民们身临其境,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战争的血腥和残暴，血液仿佛飙在了他们的脸上。
第一天，虫族和联盟的核心部队向第八战区发起进攻，x军团下属的防御营面对敌众我寡的态势, 节节溃败，退到了安全线后。
每一个人的心都高悬起, 仿佛前线的防线一旦告破，下一个破碎的就是帝国平民们的家庭和头颅。
第二天，三、四战区无力抵抗, 分别沦陷, 研究所门口插上了联盟红色的战旗。
第三天, 也就是今天，x军团主力疑似遭到围堵伏击, 全员向荒野撤退，联盟和虫族的联盟军紧追其上……
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感到绝望, 不败神话大概要落幕了。
指挥部, 元帅和军部高层对着光屏传回的画面, 眉头紧锁。
“元帅大人，这……”
季城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的这座星球，抬了抬手，阻止了副官将要说出口的话。
“研究院那边，黎墨怎么说？还要多久？”
“最快就在明天，就要看x能不能撑过今晚了。”
……
或许是每一个人的祈愿聚集在了一起，奇迹出现了。
当夜，第五战区荒野，一道银光如同神兵天降，x军团的总指挥段霖驾驶着自己的进攻型战斗机甲，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很快，首都星的专家注意到，段霖的机甲和巅峰Ecima完美融合了。
在4S级alpha的精神力操控下，Ecima展现出了无人能扛的威压。
首都星研究院的各位头挨头，挤在电视机前，感叹着云首席的鬼斧神工。
就连黎墨也没能幸免，目瞪口呆地望着大机器：“……不愧是云予。”
其他人：“不愧是段少将。”
黎墨扫了眼众人，嘴唇动了动，心里暗道“不愧是两口子”。
一场酣战，段霖为首的x军团守住了自己的不败神话。
第四天，帝国研究院内，Ecima武器终极版问世，一天之内首都星上的军团全员满配，清扫了周边所有联盟的天翼军党羽。研究院内的叛徒和间谍也全部提去了监狱重审。
第五日，前线所有联盟和虫族的残党全部撤出前线战区，帝国收到了联盟的投降书，皇帝陛下代表帝国皇室正式接受联盟向帝国称臣。
一时间，帝国上下举国欢庆，张灯结彩彩旗飘，路上行走人群手机外放着欢快的音乐，“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然而，战争结束后，x军团没能等来他们的庆功宴，因为他们的指挥官和云首席一起消失了。
深山荒野，一个不知名的山洞里，满洞旖旎，海风席卷薄荷的信息素形成一个天然屏障，高浓度的信息素使得方圆五百里无人能够接近。
“段霖！松手！”
一声惊呼，云予向后撞到洞穴的岩壁上，本就被信息素搅得神智不清，这下更是头晕目眩。
段霖一只捕猎的猛兽，一只手困住云予的双手，将他的身体扣在石壁上，另一只手在他身上焦急地探索，不得其法。
“云予，我忍不住了，好难受……呜！”
段霖的信息素完全失控，云予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明，却架不住腰酸腿软，身体乏软无力，抵抗alpha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
可是他再怎么纵容段霖，此刻也绝不接受他的求爱：“段霖，你清醒一点！这个山洞是露天的！”
段霖体温上来后，脑袋大概烧糊涂了，胆子大了不少，他忽然加大力气钳制住云予的动作，凑到云予耳边，舔湿了他的耳廓。
“云予，云予，你不是要奖励我吗？”
云予的耳朵是不可探索之地，小巧的耳垂瑟缩了一下，他有些怒了：“你——”
下一秒，段霖双瞳泛着水光，可怜巴巴地望着云予，理智全然已经被信息素蒙蔽：“哥哥，我都做到了……再多给我一点信息素好吗？”
山洞的岩壁抵着云予的肩胛，衬衫之下，柔嫩的皮肤已然擦红。
云予做了个深呼吸，重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昏暗，透风，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
云首席满脸写着接受无能。
五指穿插进段霖的金色发丛，云予使了点儿劲提起他埋在自己身上狂嗅的头：“回去再说。”
“不想等了，嘘……”段霖把食指覆盖在两瓣嘴唇上，“你小声一点，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
洞外一阵冷风吹过，云予脊背上浮起一片小疙瘩，头皮发麻。
处于易感期中的alpha和野兽没有什么区别，段霖现在根本不可能恢复理智。
幸也不幸，段霖在战斗结束后五分钟后迎来了自己的易感期。
段霖凭借着自己alpha的直觉，寻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筑巢”的地方，并且决定把他的omega在这里藏起来。
从战场到这里有一段过程，段霖拉着云予一路狂奔到无人之境，挑了一个略微干净的洞穴。
忽略露天的场景，这里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而这附近……看上去也不像会有人过来的样子。
云予盯着段霖迷离的眼睛，横在他胸膛前的手臂松了些许力气。
段霖立刻捕捉到了细微的变化，或者说突破口，正要顺势而上——
云予毫无预兆地抓住了段霖作战服的衣领。
他将人拉进，鼻尖抵着鼻尖，嗅着他身上还未从战斗中脱离的血腥味，目光深沉。
“段霖，帝国的功臣没资格向我提要求，只有我的alpha可以。”
云予的睫毛扫在段霖脸上，轻轻地，带起一股深入骨髓的痒意。
段霖的目光开始一点一点凝聚。
忽然，平日温驯的alpha露出了他的利齿，将云予的唇瓣叼进嘴里，细细厮磨，吮吸。
而后下移，段霖捧起云予的膝盖上亲了一下：“云予，你的alpha想标记你。”
云予对环境仍是不满的，颇为嫌弃地踢了他一下，随后才坐起来，向前俯身，将脖颈后的嫩肉置于alpha眼前。
施舍一般的语气，指着自己的腺体教导他：“别乱蹭，咬这里。”
咬这里……
咬……
这句话不断在段霖脑海里重复，他眼眶热极了，顺从地直直凑过去，在云予的腺体上留下一对工整的牙印。
至于是什么让他压抑住了在云予身上疯狂作乱的欲望……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在无人知晓的洞穴内，段霖和云予一起度过了十五天昼夜混乱的日子。
要知道根据研究数据表明，一个普通alpha的易感期通常在三到五天，而段霖足足持续了十五天。
得亏云予携带了足够多的体能恢复药剂和营养剂，这些东西原本是给段霖持久战的补给，没想到最后会用到自己身上。
云予半梦半醒间，偶尔清醒的时候会想，这辈子他大概都不想再喝营养剂了。
……
与此同时，在这两周多的时间里，帝国上下举国之力自发地寻找“丢失的英雄”，然而第十六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归了公众的视野。
民众们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去机场迎接英雄归来那天，云首席的脸很黑很黑，段少将的脸很肿很肿。
以季城为首的军方，和以黎墨为首的研究院众人纷纷集聚在首都星机场迎接，圣光防御系统已经彻底关闭，周围的媒体都在疯狂拍照，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
见到他们的英雄，大家都不可自抑地激动了一把。
季元帅十分欣慰地和他拥抱了一下。
“你做到了，你们都做到了！”
镜头随着季城的动作移动，轮到云予时，段少将在云首席跟前挡了一下，笑意吟吟。
季城：“……”
季元帅坐到这个位置，什么场面都见过了，区区一点小插曲而已，他转而拍拍云予的肩膀。
在段霖作出反应之前以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音量快速说：“镜头在拍。”
然后尺度十分恰当地撤开了，挑不出一点错处。
段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移到了季元帅脸上。
季城十分有风度地恭喜他们，给镜头留下一个完美侧颜。
“恭喜两位勇士，你们是帝国的荣光！快回去休整一下，授勋仪式在三天后，水晶女神广场上。”
“哈？”段霖不理解，“以往的授权仪式不是在大礼堂举行么？这次为什么会在民政局门口？”
季城视线扫向云予，如实说道：“云首席说你对水晶女神有执念，我特地向陛下申请的。”
段霖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云予，背在身后的手还没碰到云予的衣角便被避开了，讪讪道：“哦，的确是这样，感谢。”
夹在两名alpha之间的云予风雨不动地抬起拳头，抵着嘴角遮住了一点弧度。
季元帅见状，知道当中一定有些信息鸿沟，不过这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段霖和云予从机场出来，上了云予的私人星舰，段霖还没毕业，在首都星暂时没有属于的自己专属坐骑。
“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回公寓。”云予如是安排。
他离开首都星时看出了段霖父母对他的牵挂，回来先去探望一下父母也无可厚非。
段霖不知道云予是怎么想的，小雷达一响，警惕云予甩开自己：“你不和我一块儿回去吗？”
“不了。”
刚从前线回来，一身狼藉，这样去别人家里并不合适。
“那我也不回去了，到时候我进去和爸妈打声招呼，然后跟你一起回公寓。”
闻言，云予皱起眉头，正色说道：“段霖，你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你吗？在家里多陪他们几天。”
“那……”段霖的确有所动摇，他依依不舍地看着云予，狠了狠心，“那好吧。”
去段霖家路上，想到马上要分开，段霖的情绪十分低落，云予没理他，摸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然而到了段霖娘家门口，段霖才发现两个人的争执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据段霖家的管家所说，先生和太太得知少爷在前线平安无事后，连夜订了皇冠星的船票，度假去了。
“……”
云予的星舰还没有离开，段霖在云予银色的星舰旁蹲下，一如他第一次来到研究院跃迁点时那样，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段霖敲了敲星舰的门，云予闻声打开门，瞧见段霖眼巴巴地望着他。
“先生，我无家可归了，你要把我带回家吗？”
云予翘着一条腿，裤子包裹下的腿笔直细长，鞋尖点了点地面，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上来吧，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小狗：奋斗一载，归来仍是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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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 回门之日
◎“林法官，叨扰了。”◎
“云予, 你，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家，见我的父母？”
书房内, 段霖以书桌为圆心，绕着圆轨走来走去, 将空气摩擦得燥热, 看得人心烦。
饶是云予这般专注度, 也不得已停下手上的工作, 单手屈指抵着太阳穴看他。
“坐下。” 云予忍着脾气敲了两下桌面, “再不消停就取消计划。”
“！”
一道残影“咻”地一下窝进脚边的豆包沙发, 段霖将下巴轻轻搁在撑起黑色裤管的膝头，两颗葡萄似的眼睛向上望着，轻呼轻吸。
自从段霖易感期结束后，“依赖征”并没有退散的趋势, 反而变得愈发粘人，这个圆团形的流沙豆包就是段霖弄进书房的, 他在书房工作，段霖就趴在上面，沉浸式陪伴办公。
其实他提过在书房里加一把椅子, 听宋川说起过现在年轻人流行人体工学椅, 但段霖不干, 就喜欢趴着，不让趴就郁郁寡欢。
起初云予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这点程度的自由他还是愿意赋予段霖的，也就随他去了。
直到那天晚上睡前, 段霖并不娇小的身躯拱进他怀里, 抱住他, 声音闷进他的怀抱：“云予，我不需要其他任何权利，但希望能永远自由支配你脚边的一亩三分地。”
战争结束后，大部分战士都被心理医生评估为患有战后综合症，需要长时间人为干预来帮助他们重新适应社会。
云予心想，段霖大概也患上了战后综合症，具体体现为他年轻的恋人完全无法离开他半步。
思绪拉回，耳边彻底安静下来，云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电脑里的数据上，手头上递交数据“pass”键的按钮隐隐变快。
指尖轻而利落地敲在回车键上，最后一个数据审核申请通过了，工作比预计结束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云予没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动作进入思考的状态。
一段时间后什么成果也没有，他觑了一眼段霖，对方正专心致志地替他整理衣摆，于是他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心中的疑惑——
初次拜会结婚对象的父母，应当注意什么？
搜索界面上弹出N条高赞答复，除了伴手礼推荐，其他的答案基本可以凝练为一句话：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云予心中有了数，关掉电脑，膝盖顶了顶段霖：“礼物在二楼，去拿下来。”
“你还准备了礼物？！”
段霖“噌”地从豆包上窜起来，身影立时高出云予一个脑袋。
段霖感动得不行，眼见要开始制造小珍珠，云予先一步离开书房，打算去衣帽间换身得体的衣服。
他的西装平时都是成套的，不需要费心思搭配，可是他今天难得对一柜子的衣服颜色搭配犯起了难……
白的，太素，黑的，太闷，带纹饰的不够正式，无装饰的又太严肃。
……最终，他还是挑选出了一套比较日常的套装，顺便，也为段霖挑选了一身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甚是与他相配的西装马甲三件套。
段霖乖乖换上，在他身边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突然咧嘴一笑，镜子里的段霖亲了他一下。
“真般配。”
好不容易校正的领结又歪了，云予一掌将他呼开，见情况不对，段霖脚底抹油：“我去外面等你！”
林芸女士和段将军在授勋仪式的前两天结束了假期。
帝国宪法要求，被授予帝国荣誉勋章的英雄，所有在世的血亲都要到场一同接受皇室的褒奖。
研究院重新恢复运作，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云予想着，也是时候登门拜访一下段霖的父母了。
云予没有和长辈相处的经验，虽然他和林法官早有交集，但根据上次在机场的会面来看，她并没有认出自己，所以他只能把这当作第一次上门拜访。
段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自家庄园门口，云予从他身后的星舰上下来，发现段霖挡在前面不走了，绕过去一看，鼻头和眼睛都红了。
云予愣了一下：“怎么了？”
段霖吸吸鼻子：“我爸妈肯定没想到，我会把全帝国最优秀的omega领回家，祖坟要冒青烟了。”
“……”
“云予，你第一次和我爸妈见面，千万别紧张，我保证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云予径直朝前从葡萄架下穿进长廊：“嗯。”
几名园丁在捯饬庄园里新栽的草木，段霖大老远就看见了父母，一时间，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再见双亲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最后化作一声呼唤：“爸妈！我们回来了！”
林芸女士腾地扔下手里的水壶，朝两人快步迎上去，看上去心情同样无比兴奋。
“妈———”
段霖用力地呼唤着母爱，母爱却绕过了他，上前牵起了云予的手。
“小予来了！”
云予嘴角微微扬起，眼神示意段霖将礼物献上：“林法官，叨扰了。”
段霖整个大脑处于掉线状态，还没察觉出云予和林芸女士之间诡异的熟悉感，就被悠哉迟来的父亲带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厨房。
段将军和蔼慈祥地看着段霖：“该不会结了婚厨艺反倒退步了？”
段霖一把抄过一旁的围裙，披上战袍：“怎么可能？来战！”
于是段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将云予带进了客厅，不过林女士看上去果然非常喜欢云予，这才放下心，和段将军一块儿进了厨房。
“我们又见面了，小予。”林芸给他倒茶，递茶杯时眨了眨眼睛，很明显这句寒暄不是浅显的字面意义。
云予心有灵犀一般，接茶杯的动作顿了顿，来之前一切不曾言明的慌张顿时化为乌有，随后绽出一个笑容。
“您还记得我。”
看得出来，林芸被丈夫和儿子照料得非常好，这么多年美貌未改：“唔，认出你确实花了一些功夫，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云予抿了一口茶：“这么多年，我还欠您一声谢谢。”
林芸摆了摆手，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厨房的方向：“那个时候你走的太匆忙，如果再多留两个小时……就能碰见段霖了。”
说到这里，林芸努力回想了一下云予和段霖两个人小时候的样子，云予也试着想象了一下缩小版的段霖，两人会心一笑。
“谁能想到当年我抱回家的小不点现在居然成了帝国首席研究员，并且还和我儿子结婚了呢？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嗯。”云予笑了笑，“要遇见的人总会遇见。”
不论何时，何地。
段家父子兵齐上阵，很快便忙活出了一桌完美的午餐。
吃饭的时候林芸也没有停止和云予交谈，社会新闻，国计民生，还有议会最近提出的离谱法案，云予都能对答如流，并且提出尖锐的意见，和林芸女士十分投缘。
饭桌上两名alpha除了洗耳倾听没有别的选择，直到林芸女士开始大谈段霖的童年，年轻的alpha坐不住了。
段霖给林芸夹了一只她爱吃的虾：“妈，食不言，云予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云予温和有礼地打断他，和林芸说：“没关系。”
段霖双眼瞪大，在他母亲林芸女士的眼神里看到了两个字——
赢了。
“……”
行吧，谁让他们家里omega说了算呢。
云予陪林芸喝了一点儿酒，林芸酒量不太好，已经有点微醺的兆头了。
她还在细数段霖的傻事：“一直到初中，还总喜欢在床头放个玩具，不抱着玩偶睡不着，说梦话，还梦游，后来是因为要住校，怕被同龄alpha笑话才没带去学校，强行把这个毛病矫正过来了。”
“……”
真是他亲妈，他在云予心中的形象即将毁于一旦。
段霖偷偷瞄云予，不服气地垂死挣扎：“我这是童心未泯！”
饭局结束，段霖火速带云予回公寓，省得云予和林女士眉来眼去，再这样下去他在云予面前真的没有形象可言了。
临走之前，云予忽然问：“玩具熊还在吗？”
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林女士接茬：“还在呢。”
段霖正想反驳，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犹豫着问：“你怎么知道是玩具熊？”
“猜的。”
云予但笑不语，和林芸女士对视一眼，道了别。
一转眼，距离联盟向帝国递交受降书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万众瞩目的授勋仪式如约而至，在水晶女神广场上拉开序幕。
这一天，帝国上下全民休假，这无疑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日子，无数公民都集聚在电视机前，等待现场直播。
水晶女神广场更是不用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群众早早地在附近的酒店、餐厅等优势地位占好了绝佳的观景位置，这或许是民政局周边的商贩赚得最凶的一次，一个排号甚至被黄牛炒出了天价，就为了亲眼瞻仰一下帝国的英雄们。
季城在护卫队的簇拥下登上了高台，而在此次战役中有功勋的战士们则一字排开，等待荣耀勋章的降临。
这些人当中，段霖首当其冲站了C位。
其实原本这是个双人位，一个属于军方代表段霖，一个属于研究院代表云予。但云予私下找到季城，他并不打算当受勋者登台。
而是作为授勋嘉宾亮相。
他希望段霖的奖章由他来颁发，这样段霖一定会很高兴，如同他曾经给段霖套上项圈那样。
项圈，奖章，都由他来赋予，意义就会变得不同。
除却段霖应有的荣誉，还有他的赞许和认同。
季城为其他战士挨个颁发荣誉勋章，一位年轻的中校直接哭出了声，全体民众被他的眼泪感染，感慨良多，属于他们的和平时代终于到来了。
终于轮到段霖，他朝季元帅敬了个礼，昂首挺胸等待他为自己佩戴胸章，只见季城回以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然后走下了台。
“？”
不是，说好的颁奖呢？
搞不清状况的除了段霖还有在场的其他围观群众，周遭一片哗然，不少人猜测起了这背后的故事。
然而，就在季城回到贵宾席上时，一个身姿颀长，身着正装的男人站了起来，从礼仪小姐的托盘里拿起最后那枚勋章，一步一步登上了荣誉高台。
段霖的眼神一刻都无法偏航，他看着云予踩着红毯款款向他走来，做梦一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台上的同僚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段霖左边一个少将暗地里用肩头撞了他一下：“云首席！那可是云首席，他亲自来为你授勋了！”
另一个在西方战场的素未谋面的中将说：“段少将，你不会没见过云首席吧？你们不是一个战区的吗？那可是千年一见的美人。”
段霖已然失去知觉，肩膀酥麻一片，唯独察觉不到痛感。
云予在他跟前站定，为他戴胸章时，他情不自禁地贴得更近，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身躯，将自己像一件物品一样递到云予手边，供他摆弄。
只可惜，胸章很快戴好，胸前的那一团热量也很快散开。
段霖看他的眼神有些意犹未尽，咬了下唇，说：“谢谢云首席。”
云予状似替他扯平衣服上的褶皱，在段霖胸口处拍了两下：“不客气。”
段霖呼吸一滞，眼神变得愈发浓重。
这时，台下不知道哪家媒体的摄影师在吆喝：“大家一起来合张影吧！”
云予眉头一皱，本想拒绝，转头看见段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默了一会儿，说：“回头盯着点这家媒体，别乱发通告。”
“保证完成任务！”
授勋仪式结束后，现场稍微有点儿混乱，云予被研究院的人叫到一旁有点事，段霖趁着这个空档找到了准备打道回府的季城。
“元帅大人，嘿嘿。”
季城头皮发麻，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你别这样笑，我会觉得你对我图谋不轨。”
段霖丝毫不介意，仍然笑着：“那个，就是这次封赏的爵位，我能不能用它换点别的东西。”
季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他双手抱臂：“说来听听。”
段霖看了眼正前方和人交谈的云予，神秘兮兮地说：“我想进研究院实习，你帮我想想办法。”
“研究院？”季城起初还有点纳闷，不一会儿便明白了，“云予不让你去？为什么？”
段霖礼貌地翻了个白眼：“不是研究院的传统么？alpha和狗不得入内。”
从没见过段霖吃瘪，元帅大人觉得十分有意思，很不厚道地幸灾乐祸：“那可是云予的地盘，我做不了主。”
“……”
“那这个上将谁爱当谁当吧。”段霖说着就要把胸章从衣服上扯下来。
“胡闹！”季城环顾周围，确认一切正常才松开抓他的手，无奈地看着段霖，“下周一去报道！”
“谢了。”段霖目的达成，心情轻松愉快地去人群中寻云予了。
冬天随着悄无声息融化的冰雪一同藏入地底，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春天正式到来。
立春后的第一个星期一，研究院迎来了一批新的实习生。
帝国研究院首席、副首席协同带教研究员们，循例一同在研究院的正门欢迎实习生，尽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老研究员们的噩梦源泉。
不过初次相遇还是很美好的，一水儿青葱活泼的新人，还没遭受过实验和论文的摧残，看着还是很养眼的。
云予一个个为他们编号，点名，一切如常，直到……
看见了队伍最末尾的那个alph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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