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晨起时,听到碧鸢在外面说话。
过了会儿,碧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那是什么?”蓝颜好奇问。
碧鸢笑着给她看:“回殿下,是石榴的种子。”
蓝颜:“弄这个做什么?”
碧鸢兴致勃勃的说:“奴婢想在飞霜殿院子里种上石榴树,大约三到四年就能开花结果了!”
蓝颜心中微动,情不自禁的望向窗外,好像能看见满园绽放石榴花的灿烂美景。
蓝颜神情恍惚了一下,只见一朝秋意浓,十里桂花香。
长于净土,生来纯洁。
碧鸢心底窝火,忍着恼怒恨恨的说:“把这些破玩意铲了去!”
蓝颜被她气成包子的模样逗笑:“干嘛,你要因为一个苏婉香,迁怒全世界的桂花吗?桂花好生无辜。”
碧鸢笑了:“殿下还会开玩笑,看来身子大好了。”
蓝颜叫了声寒酥,寒酥很快进来了:“太子妃?”
蓝颜道:“叫上些人,把飞霜殿的桂花树都铲平了。”
寒酥怔鄂,碧鸢解气的挺起胸膛。
方才碧鸢在外跟人说话,估计就是在跟寒酥说,寒酥僵了半晌,道:“太子妃,您可要想清楚……”
就算蓝颜并无泄愤之意,可传出去难免不落人口实。
全京城人都知道,苏婉香乳名秋香,代表了桂花。
而蓝颜要把桂花铲平,这……
碧鸢不服气道:“怎么地了,就因为她苏婉香一人,全京城的桂花都不能铲了?怕是皇后娘娘都没这个谱吧!”
寒酥无言以对。
蓝颜温婉一笑:“寒酥姑姑好意提醒,本宫知道。只是这飞霜殿院内的事,本宫还是有权利定夺的吧?”
寒酥欲言又止,瞧着蓝颜面不改色的微笑,她最终还是福了福身:“是。”
寒酥的劝解蓝颜岂会不知。
苏婉香若闹腾起来,楚肖必然找她算账。
但蓝颜不在乎。
总归她在楚肖心目中已经如此不堪,不怕再恶劣一点。
当天正午开始施工,伐木,挖根,掘土。
两个时辰后传进红袖馆,苏婉香才睡一觉起身,听到这消息,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你,你没搞错吗?”苏婉香难以置信,那西昭的公主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翠云说:“千真万确,折断的桂花树就堆在飞霜殿外。”
苏婉香猛然起身:“欺人太甚了!”
“小姐,您要去飞霜殿吗?”翠云脸色发白,急切切的拦住怒火中烧的苏婉香,“太子妃凶悍跋扈,小姐会吃亏的,还是去找太子殿下做主吧!”
苏婉香如梦初醒:“我们去清幽殿!”
快走几步后,苏婉香突然顿住,朝翠云说:“不急,先去小厨房。”
一个时辰后,苏婉香提着食盒走到清幽殿,莲步款款,步摇亭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劳魏公公通报一声。”她底气不足,声若柳絮,话尾压抑着咳喘。
魏福很快回来了:“您快请。”
苏婉香进殿,只见楚肖端立案前,轻扬长眉:“找孤何事?”
“无事,臣妾就不能来找殿下了?”
苏婉香笑着依过去,将食盒放到案上,打开盒盖,里面是一碟金丝桂花糕,还有一碗香醇浓郁的杏仁露。
“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请殿下品尝一二。”
那桂花糕晶莹剔透,金黄诱人,彰显着秋韵与诗意。
楚肖略有出神,忽然意识到,之前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书房的参汤,已经很久很久没再来了。
她不善厨艺,却硬要鼓弄这些。
每晚送来的参汤都不一样,里面填了许多楚肖看不懂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拿起就喝,等太监试毒,再叫来略懂医术的魏福查验,魏福会报上参汤之中的所有食材。
楚肖从一开始的皱眉,到后来的困惑,再到无语,到最后的哭笑不得。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让魏福查验了,自己端来参汤细斟慢酌,仿佛探索未知的事物,里面暗藏着惊喜。
不知不觉,乐在其中。
“殿下?”苏婉香端着杏仁露,怯怯的唤他。
楚肖回过神来,笑道:“你手巧,无需品尝便知其美味。”
苏婉香羞答答的笑了,眸子低垂下去,似有难以启齿的忧伤淡淡划过。
“怎么了?”楚肖温声问她,“可是身体不适?”
苏婉香忙不迭矢口否认:“臣妾好着呢。”
而后垂着眼帘道:“就想让太子哥哥多吃一些这桂花糕,以后怕是……”
楚肖:“你在说什么?”
苏婉香眼底水光涟漪,偷偷抹去:“没事,殿下恕臣妾失仪之罪。”
“殿下!”翠云顿时忍不住了,扑通跪地,“侧妃心里又怕又哭,所以才……还望殿下莫怪。”
楚肖才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放下:“说清楚。”
苏婉香急忙拦着翠云,翠云一心护主可顾不了那么多:“太子妃将桂花树都铲平了!”
“翠云!让你住口住口,你还多嘴!”苏婉香气急攻心,当场呛咳起来。
“不过是几棵桂花树,太子妃不喜欢,铲了就铲了,你在这里多嘴乱说,好像我背后怨恨太子妃,跑来跟太子殿下诉苦告状一样!”
翠云想去搀扶弱不胜衣的小姐,又不敢,只能哭着磕头:“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小姐您生辰将近,太子妃却在这个当口砍伐金桂,奴婢替您委屈,替您害怕!”
苏家千金,生来体弱,从小就泡药浴,吃各种又酸又苦的汤药,家中长辈都暗暗说过,唯恐这丫头活不过十五。
偏偏她自个儿争气,倔强,愣是熬过来了。
苏母每日求神拜佛,只盼女儿康健长寿。
楚肖凤眸微眯,朝外喊了声:“魏福。”
魏福立即哈腰进来。
楚肖:“太子妃伐了金桂树?”
魏福反应了一下:“是。”
等了许久没听到下一步指令,魏福斗胆试探:“殿下可要奴婢去召太子妃过来?”
“殿下。”苏婉香身体左摇右摆,愣是没倒,咳了一会儿说,“您莫要责怪太子妃,桂花不如牡丹雍容,不如春桃明艳,不如寒梅峥嵘,太子妃不喜,想种植些别的,臣妾深以为然。”
苏家有女,通情达理,秀外慧中。
“只可惜,臣妾不能用新鲜采摘的桂花,为殿下做金丝桂花糕了。”苏婉香眼圈发红,嗓音哽咽。
楚肖清冷的视线落到她俏丽的面容上,立即添了几分溺人的温柔,“怎又多愁善感了?太子妃至多只敢砍伐飞霜殿的金桂,外面的那些她不会动。”
苏婉香愣了愣。
楚肖笑着逗她:“满东宫的金桂树,还不够你做几盘桂花糕的?”
苏婉香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殿下说的是。”苏婉香唇边绽放出笑意,“臣妾想得多,总是悲春伤秋的,殿下莫怪。”
“孤怜惜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夜深了,你快回红袖馆歇下,不然熬坏了身子,可叫孤心疼。”
温软的情话依然如故,可苏婉香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很。
她总觉得有些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殿下何时来红袖馆呀?”
“最近有些忙,得空便去。”
“……好。桂花糕殿下记得吃,凉了就不好了,臣妾告退。”
魏福把苏婉香送到殿外,回来时,发现桌上的桂花糕和杏仁露原封未动。
而楚肖早已起身,说:“摆驾飞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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