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异能维持着刚好能够刺激脊髓的程度,源源不断地输入,刚开始的时候,楚含岫并没有发现异能有什么不同。
然而当他估算着身体里的异能应该差不多用完了的时候,却发现比起从前,异能还剩下一点点。
虽然不多,但已经让楚含岫欣喜若狂了。
这是他活了三辈子,异能第一次有所变化!
看来他没有白修习《天璇御清》这本功法,之前修习的时候异能只是变得凝练,没有明显的增加,他还以为要么是自己修习的时间不够长,要么是《天璇御清》这门功法虽然可以让异能如内力那般运行,但是没有明显的益处,没想到在这儿等着,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把这多出来的异能也用到脊髓上,楚含岫收回手,气息微微有些喘地道:“好了,我的异能用完了,要等明天才能继续为侯爷您治疗了。”
跟之前玉屏穴和天钥穴一样,刚才赫连曜也感觉到了熟悉的刺疼。
而且比起玉屏穴和天钥穴的刺痛,脊柱骨传来的刺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刺痛从那一节脊柱骨,窜遍整根脊柱骨,哪怕是善于忍耐疼痛的赫连曜,也出了一层冷汗。
他翻过身,望着在chuanxi,额头鼻尖上冒着细汗的楚含岫:“高兴?”
“这侯爷也看得出来?”楚含岫道,“您还记得之前我在您的库房里,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本内力功法《天璇御清》吗?修习了这些天,我的异能终于有点改变了,比之前要多出一点点。”
“你那时便是为了增强你的异能,才想修习内力?”
楚含岫用手扇了扇有点烫的脸,笑着点点头,“嗯,原本我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与师父闲聊的时候,想到我的异能可是也是身体里的一股气,想试试能否用修习内力的法子,修习异能。”
“幸亏侯爷您收藏的功法颇丰,不然我也找不到《天璇御清》了。”
“为何你将这股神异之力,称之为异能?”这也是赫连曜有所疑惑的一件事,那日在存曦堂,楚含岫就说他所拥有的是异能,可是这样的能力,更像神力。
额。
楚含岫眨了眨眼,望着赫连曜,道:“异常的能力,我叫它异能。”
这问题还真让他大脑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叫异能,因为在末世的时候,都把这些能力叫异能。
除开他的治愈净化异能,还有各种更像传说中的神的力量的风、雷、火系等异能,要是那些人穿越到古代,大概率真的会被当成神吧。
他说完,赫连曜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对他道:“中午时,青然传的信到了,他已经到达平阳县,不出意外,今日便启程回京都。”
“真的?!”楚含岫的神情比刚才异能有所增强高兴数倍。
赫连曜手一拂,放在桌案上的那封飞鸽传来的信飞到他手中,他递给楚含岫。
楚含岫被他露的这一手惊到了一下,传说中的虚空探物唉,他迫不及待地把小小一张的信纸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已至平阳县,不日返京。
隔着这小小一张信纸,楚含岫仿佛也跟着青然一起,回到了平阳县,见到了阿爹含玉,还有含清含茗他们。
他把信还给赫连曜:“多谢侯爷派青管家去接他们。”
“含岫客气,若说谢,也该是我先跟你说才是,不是你接连治好我玉屏穴和天钥穴,我现在只怕要缠绵病榻,油尽灯枯。”
楚含岫摆摆手,笑着道:“侯爷侯爷,那扯平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
“今日治疗已结束,我先回四方街那边了,正好把我师父刚才的行针路线记下来,明天答不出来可不行。”楚含岫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再一一将屋内的烛台灭了。
等下人打开门进来,伺候赫连曜穿穿衣的时候,挎着自己的药箱,麻溜地跟赫连曜告别。
然而刚走到蘅霄院门口,就跟好些天不见的老侯爷撞上了,他退到一旁,给老侯爷行礼:“拜见老侯爷。”
靖国侯刚刚看见他的一瞬,还以为看见了楚含云,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直到他出声行礼,才反应过来,这是楚含岫,虽然与楚含云长相相似,但性格大相径庭。
靖国侯抬手,让楚含岫起身:“为武安侯治疗结束了?”
“是。”
几天之前,楚家和赫连家还是亲戚,在靖国侯面前,楚含岫也是小辈的姿态。
现在楚含岫则把靖国侯当成需要遵守礼节的侯爷,一看就是规规矩矩的模样。
靖国侯心底叹了叹,只从楚含岫对妻子的态度,以及脚踏实地跟着邢大夫学医一事,他觉得楚含岫这个小辈还是不错的,声音软了几分,道:“可乘坐了车马来?”
楚含岫一只手放在药箱上,回道:“乘得有的,劳老侯爷您挂怀。”
楚含岫可不是没有眼色的,“老侯爷您忙,草民先告退了。”
老侯爷点点头,看他走后走进主屋。
下人们正在给赫连曜穿衣裳,半边衣袖还没拉起来,一边肩膀和月匈膛露着。
老侯爷想到刚才出去的楚含岫,脑子里某根弦突然搭上了,闪过楚含岫给自家儿子治疗时的场景,回身看了一眼以及走出蘅霄院的楚含岫。
应该……不会吧……
含岫那孩子长得跟他大哥那么像,曜儿对他大哥生不出情意,对他更不会。
老侯爷在心底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坐到赫连曜身边,道:“最近朝堂上风声鹤唳,除了郑德泽,定国公那边也想把自己摘出来,不过按照传出来的消息,上面那位已经打算将他们当作弃子,置之不理了。”
最近大半个月,大越朝堂这滩浑水,搅进去的人不少,已经在流放路上的三皇子,也只是这些人里边的一尾小鱼而已。
赫连曜已经穿好衣裳,被下人扶着坐到椅子上,老侯爷说完后,他道:“倒下的那些人鱼龙混杂,有太子的,亦有二皇子四皇子等人的,倒也能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
老侯爷点点头。
随着那位曾与他称兄道弟,现在早已面目全非的皇帝逐渐老去,底下日益长成的太子二皇子四皇子等皇子各自战队,收兵买马。
今天你的人在朝堂上参我一本,明天我的人在朝堂上参你一本,朝臣们的身上也贴上了各自阵营的标签。
偏生龙椅上的那位仿佛看着哪个皇子都顺眼,对谁都一样,更给了诸位皇子只要伸伸手,努努力,就能成为储君的希望,于是,近年来朝堂上储君之争日益激烈,而早就立下的太子,更是手段频出。
这次牵扯出来的人众多,不管是太子,二皇子,还是下边的四皇子五皇子等,都损失不小,确实能让他们止戈一段时日了。
说完这事,老侯爷又说起另外一件事,面色严肃:“这两日有消息传入,东来国那边蠢蠢欲动,据说东来国境内好几个州,发生了旱灾,百姓暴动,上边的有心之人便把主意打到了霁州,数度劫掠。”
“薛信毅如何?”
“他是你亲手提拔上去的,领兵打仗的本事自是不错,护住了大半霁州,仅几处小的县镇被得手。”
赫连曜长眉微拧,道:“近些年东来国和齐国一旦有所动作,都有关联,二者明显已结盟,亡我大越之心从未断绝。”
“来人,备纸笔。”
靖国侯道:“曜儿,你觉得此次劫掠非偶然?”
赫连曜嗯了声:“现在执掌永州军的鲁正,论领兵打仗,薛信毅不如他,但性情过于鲁莽,恐中齐国的圈套。”
“原本我回京之后很快返回永州,他这点鲁莽并无大碍,但我坠马受伤至现在,皇上也一直不定下两州统帅,鲁正的性情就是漏洞。”
赫连曜很快写下一封信,唤出暗探,让他八百里加急送至永州。
同时,他对老侯爷道:“原本我打算让洛钦宇统领霁州军,但如今,永州那边更为紧急,您跟朝堂之上的那几位大人商议商议,尽快将此事落实。”
“好。”霁州永州,是大越的门户,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老侯爷的面色比进来之时还要凝重,没有在蘅霄院多逗留,很快离去。
先是三皇子,又传出吏部尚书郑德泽犯了足可以杀头的案件,紧接着又是定国公,京都内的气氛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连市井之人,都感觉到了什么,纷纷跟身边的人打听起这些平日里跟他们遥远至极的事。
但普通的百姓所知道的,也就是面儿上的那些,也不知道这一棵棵大树倒下,会有什么其他的风浪。
紧张着紧张着,大家伙也就习惯了,做生意的继续做生意,摆小摊的继续摆小摊。
七月的第一阵秋风一刮,第一批今年的新粮运到京都城内,卖给各大粮行。
接连几日都给赫连曜治疗,今天亦是从侯府出来的楚含岫坐在骡车上,望着收粮的粮行,以及拿到银钱高兴着的农户,默默放下了车帘子。
第102章
“东家回来了。”
骡车刚到老院子门口,正拿着扫把扫院子前边的小毛和祝秋铃笑着叫他。
楚含岫挎着药箱从骡车上下来,望着祝秋铃:“扫了这块儿就进去吧,你才用药没几天,切勿操之过急。”
“我也让秋铃姐姐休息,但是秋铃姐姐说动一动舒服。”被买回来快三个月的小毛跟刚来的时候大相径庭,脸上有了少年还未彻底消退的婴儿肥,枯黄的头发也变得有了光泽。
吃了这么几天的药,祝秋铃的脸色总算比刚来的时候好看些许,但身体还是过于细瘦,拿着扫把扫地都让人担心她会累到。
祝秋铃知道自己有几分急切了,但是天天望着院子里的人有事儿做,就她和苏瑞整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她心里也有些揣揣,便想做些什么。
她回望着楚含岫:“是,东家。”
突然,就在楚含岫正准备进院子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他的骡车后,几个见过的侍卫从马车上下来:“楚大夫,我等奉侯爷之命,给您送诊金来。”
楚含岫望着他们抬下来的箱子,已经能猜到里边装了什么东西,最近几天他每次给赫连曜治疗完,都会收到一份这样的诊金。
他照例谢过侍卫,让平安叫个人跟着搬进去,然后取出里边另外用盒子装着的纯金摆件,把银子都交给平安:“盐已经买得不少了,这些银子还是买粮食,明天从新院子那边找个人,赶车跟我去侯府,你带着苏正他们去一趟粮行。”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银子,粗略一看,不下三四千两。
平安道:“东家,咱们新院子那边已经堆不下了,是不是再租一个新院子?”
楚含岫:“?”
“已经堆不下了?”
平安点头:“那边的粮食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万担,除了张戎他们睡觉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堆满了。”
楚含岫坐在椅子上,这才反应过来他最近一直在买粮食,每次买的数量还不少,堆满也是正常的。
老院子这边肯定是不能堆的,阿爹和弟弟他们已经在路上,到时候都没地方给他们住了。
他堆平安道:“再租个院子吧,还是跟新院子那边一样,离这边越近越好,然后从张戎他们那儿分一部分人过去,到时候你劳累一些,去新租的院子那边带一段时间。”
现在他手底下最得用,最忠心的,还是平安,其次就是苏正,王大叔。
新院子的张戎等人虽然看着对他也挺忠心,但谨慎起见,楚含岫还没有像对平安和苏正王大叔一样,重用他们。
第二天,快要到他去侯府的时间了,从平安那儿知道要给他挑个稳妥人来赶骡车的王大叔带着人过来:“东家,这是小郭,有把子力气,做事也麻溜,还比好些男子细心些。”
人高马大,要不是鬓角的孕痣,都看不出是个夫郎的小郭还是第一次离东家这么近,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摆。
看出他紧张的楚含岫道:“以前赶过车吗?”
“赶过的。”
“赶过就行,慢一些也无妨,我们用的这几匹骡子都很乖顺,轻易不会尥蹶子,”楚含岫边说边往院外走,“走吧。”
郭夫郎赶紧跟上去。
今年除了青州和几个小地方,还算得上风调雨顺。
刚卖了一部分新粮,农户们比平日里舍得,买两斤难得吃上一顿的肉,买些点心铺子低价售卖的碎糕饼碎糖,拿回去给辛苦劳作了半年的家人孩子们解解馋。
也就几天的功夫,京都热闹更盛往昔,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
——
而从平阳县来的沈明轩,陈春,赵嘉树等人,在花费了十二天后,终于进入了京都。
昨天就从青然那里知道他们快到的几人心里都有些触动,此刻望着与平阳县大不相同,热闹非凡的京都,不仅眼睛看不过来,心也噗通噗通地跳着。
“这就是京都……”楚含玉把马车窗户的帘子掀起来,够着身体去看外边的街道和行人,坐在他身边的夏兰觉得眼前这一幕可太熟悉了,不就是他跟自家少爷第一次进京时候的样子吗,也是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他凑到楚含玉身边道:“这里是北城大街,从这儿过去,再过三条街就到四方街了。”
“夏兰你说过,哥哥租的院子就在四方街!”楚含玉从夏兰这儿知道了不少哥哥的事情,一听到四方街就激动起来。
“嗯,我去平阳县的那天,少爷刚从侯府搬出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夏兰从来没离开自家少爷这么久,也忍不住把马车帘子掀起来,看着往后倒退的街道。
跟他们两人坐一辆马车的沈明轩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只是面上没有露出来,但放在膝盖上的手隐隐露出几分心里的情绪。
至于坐在后边两辆马车里的楚含清和陈春,楚含茗和赵嘉树,心境也不一样。
越是快到京都,陈春越焦急,小声地楚含清说了好些话,这会儿也忍不住道:“含清啊,阿爹知道你与含岫玩得好,但含岫跟咱们也是一样的,没有能依靠的人,要是他在京都过得不算好,咱们也不能给他招麻烦。”
“我这儿还有几样值点银子的首饰,到京都后,我们找个机会当了,也租个小屋子做落脚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一些缝补衣裳的活计。”
楚含清虽然知道自家二哥爱捉弄人,但做事绝对靠谱,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包票,点点头道:“好,依阿爹您说的,要是二哥自己都过得艰难,我们就想办法找个小屋子,找点活计做。”
“咱们有手有脚,饿不死的。”从前,楚含清一门心思想嫁给有权有势的人,日后吃穿不愁。
但是经过邱知府这事儿,他也看淡了。
像邱知府那样的,别说让他做侍君,就是正儿八经地娶他做夫郎,他也没有一点想法。
赵嘉树却是把此次京都一行,当成走亲戚,心里想的,是让楚含茗跟楚含岫玩一段时间,自己也好好跟沈明轩陈春道道别,过些时候回平阳县。
三条街花不了多少时间,很快,马车进入四方街。
知道这里已经是四方街了,一行人纷纷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只见宽阔的青石道路两边,全是一座挨着一座的院子,虽然比不上县衙后院宽阔气派,但放在平阳县里,已经是很不错的宅子了。
沈明轩松了一口气,夏兰再怎么说,都不如他自己亲眼看。
楚含岫租的宅子在这个地方,让他安心不少,毕竟楚含岫来京都的时候,身上只揣着从江氏那里敲来的一千多两银子,实在算不得太多。
突然,就在从平阳县来的一行人都好奇地看着两边的院子时,最前边的青然勒住了马,翻身而下:“我是靖国侯府武安侯身边的管事,青然,奉侯爷命,将沈夫郎他们从平阳县接回来了,还请通报含岫少爷一声。”
一行人,又是马车又是箱子地停在院门口,院子里正准备给骡子喂草料的小毛怔住,听到青然的话,愣愣地点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放回草料就往主屋跑。
还没到中午,正拿着医书坐在主屋窗户下边的榻上正看得入迷的楚含岫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小毛突然跑到他跟前:“东家,来人了!”
“是之前来过一次的那个青然管家,说奉侯爷的吩咐,把东家您的阿爹他们接回来了。”
“我瞧了一眼,好多人呢。”
楚含岫“啪”一下把书放下,下了榻就往外跑,刚出主屋的门,就看到正从马车上下来的一行人。
“阿爹,”楚含岫快速下了主屋台阶,直接走到沈明轩跟前,“你们可终于来了,之前接到青管家送来的信,我就一直等着!”
来京都的路上,就怕他有什么事儿,想东想西的沈明轩看见他,酸涩劲儿一下子涌上来。
拉着他的胳膊上下左右地看了又看,确定他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掉肉,精神头也足足地,才松了一口气。
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看见他,一下子扑过来,把他团团围住。
楚含玉:“哥,我想死你了。”
楚含茗:“二哥,能见到你可真好。”
楚含清的眼眶有些红,紧紧搂着他的手臂:“二哥,好久不变。”
“好久不见。”重生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京都,对他们来说自己和他们才两三个月没见,但对楚含岫来说,已经好几年。
直到真正地在京都见到他们的这一刻,楚含岫才有种,有些事情真的跟上辈子不一样了的真实感。
楚含岫拍拍他们,望向阿爹和陈叔赵叔:“走,我们进去再聊,青管家,你也进来坐会儿,喝点水吃点饭再走吧。”
安全把沈明轩楚含清等人送到这儿的青然完成了自家侯爷吩咐的任务,道:“多谢含岫少爷,我还要回府向侯爷回禀,就不叨扰了。”
楚含岫知道他们规矩严,对赫连曜也忠心,便不强留,点点头道:“那你慢走,改日我与侯爷商量商量,请你们到我这儿热闹热闹。”
青然拱手,扬了扬手,几个跟着一起去的侍卫勒转马身,离开四方街。
只剩下自家人了,楚含岫带着他们高高兴兴地走进院子,一边往主屋走一边吩咐王婶子:“婶子,你给我们炒一点瓜子,再拿点干货和糕点,今天的午饭你算一算多少人,多做一些!”
第103章
院子里其他人,比如小毛,春花,祝秋铃,苏瑞,还有过来帮忙做事的郭夫郎和另外一个十七八岁的哥儿纷纷过来打招呼:“夫郎,少爷。”
王大叔苏正和平安都去新院子那便了,要到中午才会过来。
沈明轩陈春赵嘉树楚含清楚含茗他们在县衙后院的时候身边也跟着下人,但都是住进县衙之后江氏买来的人,对他们谈不上忠心,这次上京都,他们一个都没带。
此刻被小毛春花他们称呼为夫郎少爷,心里的滋味总归是不同的,对楚含岫现在的情况也有了些了解。
至少,楚含岫吃穿是不愁的,要不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一张八方桌放在临窗的榻旁,楚含岫把他们全招呼坐下,率先问自家阿爹:“阿爹,我来京都这两三个月没出什么事吧?”
沈明轩望着这间主屋,要说多华贵那也没有,但是宽敞,明亮,一架屏风隔开内室与外室,他们坐的对面,摆着两个大大的书架,上边塞着满满当当的书。
他望着自家哥儿,“我和含玉还好,江氏虽然故意找了几次茬,但都没什么大碍,倒是含清……”
“楚成业为了攀上邱知府,把含清许给邱知府做侍君,我们想了几个办法都不成,最后还是被楚成业把含清送出了县衙,”现在想想,沈明轩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他道,“幸好青然管家那会儿去了,不仅拦住了楚成业和江氏,没让他们两个把我们关起来,还把含清追回来了。”
楚含岫眉头狠狠一皱,上辈子也有这桩事,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后,就跑去打听了一圈,发现那邱知府是个喜欢虐待死人的老变态后,就把这消息散步出去了,还编成了顺口溜,传得整个平阳县都是。
楚成业和江氏要脸,心底没把这个念头打消,但是暂缓了,这一缓就缓到了楚含云的事儿被发现,楚成业的官丢了,他带着阿爹弟弟离开县衙。
这辈子他来京都之前,跟楚含清提起过,让他和楚含茗小心。
但想来以江氏的阴毒和楚成业的虚伪,被选中的楚含清没有逃过去。
他伸手,握了握楚含清的手。
楚含清道:“那会儿我想着毁了脸,他们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没想到被身边人出卖,被捆着手脚关在屋里,直到被送去邱知府那里。”
“就如沈叔所说,幸好青管家赶到平阳县,但凡晚一两个时辰,我就被送进邱知府府邸了。”
楚含岫望着他,还有陈春:“过去的事别太放在心上,只要咱们一大家子能待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楚含岫指着窗外的左右厢房:“屋子我已经让人给你们收拾好了,待会儿你们自己去看看,需不需要添置些什么。”
都在县衙后院里,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知道他的家底,看着这么大的院子和院子里的下人,纷纷问道:“哥,你不是才从江氏那里敲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置办这些东西,还能剩吗?”
院子,下人,还有那几匹油光水滑的骡子,他的吃穿住行,样样都要银子,要是没有来银子的门路,一千多两银子在京都,也不算多。
楚含玉这话问出了沈明轩陈春等人的心声,五六双眼睛看着他。
楚含岫拿起一个核桃,一边用核桃夹夹,一边道:“这院子是租的,没花多少银子,咱们只是在京都暂住,过段时间要去其他地方,那里才是我们的安身之地。”
“除了买骡子买下人,我还买了不少吃的用的,待会儿我带你们去瞧瞧你们就大致明白了。”
“至于坐吃山空嘛,”楚含岫笑了笑,“我来侯府后,又从楚含云那里敲到四千两银子,后边又因缘际会,得了侯夫人的疼爱,她也给了我一些东西,所以现在暂且并不怎么缺银子。”
“哥哥你真是厉害!”楚含玉从小到大,对自家哥哥那是爱得不得了,被捉弄的时候又气炸!
这会儿听到自家哥哥居然能从讨人厌的大哥那里拿到那么多银子,还跟什么侯夫人扯上关系,只觉得自家哥哥很厉害。
沈明轩陈春等人也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的不安和焦虑,在见到楚含岫后,都被抚平了。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许久没见,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话怎么都说不完,直到吃饭的时候,已经从新院子那边回来的平安进来:“东家,夫郎,少爷,午膳已经摆好,可以用膳了。”
“阿爹陈叔赵叔,咱们出去吃饭吧,吃了饭咱们再接着聊。”楚含岫站起身,带着他们出去。
落后一步的夏兰也跟着一起出去,因平安是下人,要等楚含岫他们先吃出去,不知不觉间就跟夏兰站在了一条线上。
夏兰看见他是开心的,在侯府的时候,主仆三人相处了两个多月,不少重活都是他帮着干的,所以夏兰白净的瓜子脸上露出笑容:“平安哥,咱们好些天没见了。”
平安身体怔了下,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嗯,你在路上,没有不适吧。”
“没有,青管家他们对我很是照顾,要不是怕我身体受不住,都能早两天到平阳县了。”
平安跟他一起,迈步往外走,“……那就好。”
也准备用膳的祝秋铃看见哥哥和夏兰一起走出来,心里动了一下,走上前去:“哥,这就是东家经常提到的夏兰小哥儿吗?”
“夏兰你好,我是祝秋铃。”
那天夏兰跟楚含岫一出侯府,就去了平阳县,对祝秋铃只有一个一扫而过的印象,现在一听到她是平安的妹妹,天然地生出几分好感:“嗯,秋铃你好,我是夏兰,是含岫少爷身边的小厮。”
“你身体好些了吗?平安哥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呢。”
祝秋铃笑着道:“多亏了东家的师父,喝了这么多天的药,已经比之前有些力气了。”
“走,我们吃饭去。”
“好啊。”夏兰随她拉着自己的手,往下人吃饭的桌子旁边走去。
平安也跟在他们身后,就在平安微微垂下的眼睛,望着前面的妹妹和夏兰的影子时,妹妹祝秋铃突然回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道:“夏兰小哥儿多少岁?看起来可比你小太多了。”
平安:“……”
之前主人这一桌,要是没有邢大夫或者赫连泽他们来,就楚含岫一个。
现在全部坐下来,足足有七个,终于能把桌子围满了。
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吃了重聚的第一顿饭,忍不住坐着又聊了一会儿后,在车上颠簸了十几天的他们实在熬不住,去楚含岫给他们准备的厢房睡下了。
带着阿爹和含玉去他们住的厢房,楚含岫道:“天气马上就要凉下来,被子的棉花用的都是八斤,用到过冬前,应该没问题。”
“含玉你先睡,我去你大哥屋里,跟你大哥说几句话。”
楚含玉刚见到楚含岫,正是黏糊的时候,眨着眼睛看着自家哥哥,想继续粘着。
楚含岫你一手戳在他脑门上,“先睡,晚上去我屋里玩都行。”
见哥哥这条路走不通,阿爹那儿更不行,楚含玉认命了,脱了衣裳鞋子上床睡觉。
楚含岫偏头望着阿爹,父子两个回到他住的主屋。
“含岫,”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的主屋里,沈明轩的眉头轻轻皱起,“你给那个武安侯,治得怎么样了?”
沈明轩是这个世上,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从楚含岫离开平阳县来京都开始,他就一直担心着,怕楚含岫出什么意外,没人知道,当夏兰回去,身边却没有楚含岫时,沈明轩那瞬间有多害怕和后悔。
他甚至想,要是他拦着楚含岫,不让他去做这件事,纵使他们一家三口日后会死在乱世里,但也比让楚含岫先离自己去而好。
直到夏兰把楚含岫写的信交到他手上,他才一瞬间放下了这颗心。
楚含岫知道他着急,给他倒了杯茶,道:“武安侯的身体,比我来京都之前想象的更糟糕,不止摔到了一节脊柱骨,导致瘫痪在床,两个很重要的穴位还被堵塞严重。”
“那会儿要是不先治他的两个穴位,让他的身体有内力养着,恐怕的他会很快衰弱下去,所以,我先治他的两个穴位,最近才开始治他摔伤的脊柱骨。”
沈明轩明白了。
怪不得楚含岫跟他说两个月回去,现在却改变主意,把他们接到了京都。
他问楚含岫:“那他的脊柱骨,何时可以治好?”
“现在的治疗有一点点效果,但是具体的恢复时间,我拿不准,”
楚含岫道,“阿爹你别担心,现在距离世道乱起来,还有两年,我也屯了不少粮食,咱们一定能比上辈子要好。”
沈明轩望着自家从来没有开窍,连顶替楚含云身份,跟那武安侯……圆房,只为了把人治好这种事都做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哥儿,着急上火地咬咬牙,道:“阿爹确实担心这个,但是最担心的,还是你。”
楚含岫手指指着自己:“我?”
他笑笑:“那阿爹你放宽心吧,我现在挺好的。”
沈明轩放下茶杯,“你现在,给那武安侯治病的时候,还会跟他……行房吗?”
“咳……咳咳咳……”楚含岫差点儿把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他望着自家阿爹:“阿爹!你说什么呢?”
话都说到这儿了,沈明轩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不许骗我,到底有,还是没有,老老实实地跟我说。”
第104章
楚含岫非常郑重地对自家阿爹道:“刚开始的那样做,是为了借楚含云的身份接近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疗伤。”
“那会我想的是,等把他治好,我就回平阳县,带着你跟含玉去忻州。”
“但是没想到楚含云的事儿跟上辈子相比提前暴露了,我替他圆房行房一事自然也被赫连曜,也就是武安侯知道,然后我才知道,赫连曜那会儿其实已经知晓是我给他治的玉屏穴和天钥穴。”
“赫连曜决定休了楚含云的那天晚上,便找我说话,摊了牌,我跟他,现在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沈明轩皱着眉,楚含岫给他写的信上,只写了楚含云被休,他也出了侯府,现在住在四方街,要把他们接到京都。
同时还告诉他,赫连曜休了楚含云,但是楚含云还没来得及把楚含岫替其圆房行房一事捅出来就哑了,所以让他在陈春楚含清,还有赵嘉树楚含茗面前遮掩一下,不要提起楚含岫曾经被楚家以当侯府侍君的名义进了侯府。
与赫连曜摊牌,还要继续给赫连曜治疗一事也说了一嘴,但是现在才从楚含岫嘴里知道具体的细节。
当听到赫连曜休了楚含云那晚,就去找他摊牌,沈明轩升起几分怪异:“那到底有,还是没有?”
楚含岫望着自家阿爹:“没有了阿爹!”
“我现在给他治疗光明正大,不需要再用那种法子。”
而且……
楚含岫在心里嘀咕,赫连曜中春药那次,实在是给他留下了阴影,他现在偶尔见到大小长度差不多的物件,屁股还反射性地抽抽呢。
他才不跟赫连曜zuo。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玩意儿?!
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楚含岫赶紧纠正,一双没有丝毫迟疑的明亮眼睛望着自家阿爹。
沈明轩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的话信了百分之九十。
但是,他忍不住问:“那武安侯来平阳县迎亲的时候我见过,很是俊逸,坠马之后病得不成人形了吗?”
楚含岫回忆了一下自己刚进侯府,见到的赫连曜:“没有啊,虽然瘦了点,但也没有不成人形。”
“阿爹,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沈明轩看着他,武安侯的样貌,说有九分,那站在他面前的人就不敢说十分,是沈明轩平生仅见的样貌最为出众的年轻人,再加上有本事,气质出众,莫说十七八岁的哥儿女娘,来平阳县迎亲过后,连县里成了亲的夫郎夫人都背地里念叨了好久。
而就是这样的人物,他家哥儿……睡了,还没有任何后续,沈明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口气。
他是真不知道自家哥儿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子,跟什么样的男子成亲了。
楚含岫见他终于不再问这件事,道:“对了阿爹,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我拜了一个师父,现在跟着师父学医。”
“这个师父是专门从霁州赶来为赫连曜治疗身体的,医术十分高明,这段时间我已经学到了不少。”
沈明轩自是不会反对,扬了扬下巴指着书架上的那些书:“都是医书?”
背得要死要活,但是非常满足的楚含岫点点头:“嗯,全是,我师父说,背完这些医书,才算一根脚趾头踏进学医的这扇大门。”
“大夫治病救人,绝非儿戏,你师父是个好大夫,”沈明轩道,“既是你师父,咱们一家人到了,改日咱们买上一些东西,去拜访拜访。”
楚含岫道:“师父他现在住在侯府,不太方便,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邀请他来咱们家做客便是。”
突然,跟家里人聊得差点忘了时间的楚含岫望着窗外太阳的高度,从椅子上站起身:“阿爹,你也去休息休息吧,我该去侯府给赫连曜治病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断。”
沈明轩望着熟练地把药箱挎在肩上的楚含岫,点头:“嗯,去吧。”
而另一边,在青然把沈明轩等人送到四方街,回到靖国侯府向赫连曜复命的时候,赫连曜问道:“沈夫郎在路上可有什么不适。”
“回侯爷,没有。”
“您交代过,回来时要顾着沈夫郎他们的身体,不用赶时间,所以,从平阳县到京都,属下足足用了十五天。”要知道,他们赶回平阳县的时候,才用了六天,对比起来回程之时实在是最大限度地考虑到了沈夫郎他们的身体。
青然抬头,望着赫连曜:“侯爷,沈夫郎几人之中,可是有需要着重监视的人?”不然,青然有些想不明白,侯爷为何会仅因为含岫少爷的托付,就让自己亲自跑平阳县一趟。
心存其他心思的赫连曜面色无异,道:“并无。”
“此事已了,你且下去休整,随你去的四人,让他们休息半月。”
“是,属下告退。”青然自是不可能再问其他的,而且他从不对侯爷的话生疑,既然侯爷这样做,那就有他自己的用意和理由。
赫连曜喜静,蘅霄院自然也静谧,随着赫连曜与青然的谈话结束,从院子到主屋都再度陷入寂静中。
直到施针的邢大夫和为他按摩的楚含岫走进来,到楚含岫给他按摩的时候,门窗依旧如往日一般紧闭,一盏盏蜡烛点亮,把昏暗的屋内照得有如白昼。
楚含岫手按在赫连曜的后腰上,先将异能调整到昨天治疗的强度,再不厌其烦地问赫连曜,“侯爷,您觉着现在怎么样?”
“可以忍受,没到临界点。”赫连曜趴在榻上道。
楚含岫明白了,继续试着加了一点:“现在呢?”
尽管治疗了好些天,这种几乎把整根脊柱贯穿的疼痛依然让赫连曜后背皮肤绷紧,“可以了。”
随着他的声音,确定好今天异能强度的楚含岫控制着异能,一边刺激着他的脊髓,一边道:“谢谢侯爷,让青管家去平阳县接我阿爹他们,要不是青管家去得快,我弟弟含清恐怕就要出事了。”
第105章
原本楚含岫是打算自己回去一趟的,但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儿落实,赫连曜就先提出让他的人去接,派的还是身边最得用的青然,赶的时间还那么好,正好救了含清,楚含岫悄摸地在心底给赫连曜打了个一百分。
这也太可靠了哇!
趴在榻上,看不到神情的赫连曜的声音传来:“一路舟车劳顿,你阿爹可还好?”
“好着呢,还问我给侯爷您治得怎么样了。”
“你阿爹知道你有异能?”赫连曜微微侧过头,线条冷硬俊美的侧脸映入楚含岫的眼帘。
楚含岫觉得这事儿不用瞒着,道:“知道,以前我小的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之后偷偷在他和弟弟含玉身上用过,不知道北他什么时候发现了,但是阿爹一直装作不知。”
“那你阿爹,也知道你与我——”
“咳咳咳!!!”一天之内,连着被戳了两次这个点,楚含岫觉得这个频率高了点。
他手指落在赫连曜的腰上,嘀咕着道:“知道。”
提起一回他屁股就要抽抽一回,心理阴影持续加重中,到现在他也闹不明白,那啥小片片里的0不都爽得嗷嗷叫,怎么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还是……
楚含岫脑袋里咕噜咕噜冒出个念头,反正他huo儿是不可能烂的,三辈子老魔法师了,那就只能是某人的原因了。
凶器加huo烂,双重暴击。
楚含岫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绕开这个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侯爷,您给的报酬已经够多了,今天给您治疗过后,您不用再让人给我送银子还有那些贵重的摆件去了。”
最近给赫连曜治疗,每次,赫连曜都会让人给他送东西去,次次都跟那次拜师的贺礼差不多,拿得楚含岫都不好意思了。
转得如此生硬的话题,赫连曜顿了下,只当没有发现,道:“昨日送去的银子,你也换成了粮食?”
“嗯,”楚含岫边说话,手上的异能十分稳,“手上的粮食多了,也有些人盯上了我,怕我把这么多粮食大量放到京都和周边,还好有侯爷您给的人,挡了不少麻烦。”
突然,楚含岫道:“侯爷,要不您也买些粮?”
赫连曜侧着的眼眸看向他:“各大世家都有存粮,每年的新粮进来,都会把陈粮换出去,靖国侯府亦有存粮的粮仓,约莫有三百担的存粮。”
已经作用三万多担粮食的楚含岫,“一担一百斤,三百担才三万斤,可以在多买些。”
“最近陈粮的价格更低了,正是买粮的好时候。”
他在这儿算得清清楚楚,赫连曜看他恨不得把各大粮行都全搂了的架势,低沉的声音更沉了些,“听你这么一说,似是可以买些,你手底下的人最近都在买粮,跟各大粮行也熟悉,不若让他们也为我买粮。”
“作为回报,你以后买的粮,都可以存到靖国侯府的粮仓里。”
这回报,楚含岫真动心了!
他现在有点苦恼的,就是粮食太多了,租的第三个院子也堆满了,粮食一多,哪怕是陈粮,也引起了不少的注意,明面上背地里来打探的不少,烦不胜烦。
存到靖国侯府的粮仓,就没这个烦恼了,而且赫连曜也不会打他粮食的主意。
楚含岫立马应下了:“好,”他想起进蘅霄院库房的时候晃花眼睛的东西,问赫连曜,“那侯爷您打算买多少粮食,要我说,还是买陈粮划算,跟新粮一样能填饱肚子,差不多的银子,能多买不少。”
“你买三万担,我便也买这些。”之前换的十万两银子放在库房里,除了最近让下人取一些送给楚含岫当报酬,一直没有动。
这些粮食买来,侯府用不上,也可以过些时日送到霁州或者永州,当作军粮。
别看三万担粮食多,放在军营,不过是蚊子肉。
几万人十几万人,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是极其庞大的量。
楚含岫眨眨眼睛,“侯爷您只买三万担吗,也太少了。”
“买个十万担吧,靖国侯府的粮仓能装下吗?”
他左脸写着粮食,右脸写着粮食,赫连曜觉得,若是让他掌管自己的库房,那他大概会把所有银子都换成粮食。
望着他,赫连曜道:“好,就依你所言,买十万担。”
楚含岫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要是治疗不出意外,赫连曜能够重新站起来,到时候,有粮,再有人,不得把那些龟孙子揍得哇哇叫!
楚含岫道:“侯爷放心,此事我一定让平安他们尽快办好,我也盯着一些,保证买进来的粮食都没有问题。”
边聊边治疗,时间过得快极了,买粮这事儿落实的时候,楚含岫的异能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收回双手道:“没用异能后,侯爷的脊柱骨有什么感觉?”
赫连曜已经翻过身,正面对着他:“暂无。”
楚含岫点头:“才治疗半个月,脊柱骨又十分精密,没用感觉也是正常的,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打算治的时候楚含岫就做好了花费时间较多的准备,所以也谈不上气馁。
而赫连曜薄唇抿了抿,也没用露出异色,望着他离开,躺在榻上等着下人进来为他穿上衣裳。
只是他的目光,从打开的窗户看出去,看着正往外走的楚含岫的背影,手搭在大腿上,缓缓收紧……
今天跟着楚含岫进府的,还是郭夫郎。
由于他这段时间经常出入侯府,还是邢大夫的徒弟,身边已经不像风波之后进府的那两次,要跟着侯府的下人,防止他在侯府里乱逛。
现在他身边就郭夫郎一个,从蘅霄院出来,直接往邢大夫的小院走去:“师父,我阿爹和弟弟他们来了,听说您对我十分照顾,想登门拜访您呢。”
“不过我想着您现在住在侯府,上门拜访规矩多,不尽兴,便跟我阿爹说邀请您到院子那边去聚聚,您瞧瞧您哪天有空。”
当了邢大夫的徒弟,楚含岫才知道邢大夫一天不是除了给赫连曜治病,就没有其他的事,他还会钻研一些残缺的古方,对一些疑难杂症进行研究,一天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药房里,有时候想不起来吃饭是常事。
所以楚含岫特地跟赫连曜说了声,让赫连曜跟厨房那边打声招呼,一到饭点就派人把饭菜送过去,过一段时间提醒他一次,以免他忘了吃饭。
邢大夫从一堆药材里抬起头,对他招招手:“你来看看这张方子,里边用的两味药,实在是绝!”
楚含岫把药箱递给郭夫郎,直接走过去蹲下身,跟邢大夫一起琢磨。
一会儿后,邢大夫眼睛炯炯有神地道:“我邢氏一族的金针之法,辅以这个方子,在治疗气虚之症时,可有奇效。”
蹲在他旁边,仔细听他说着的楚含岫脑袋仿佛开了一个窗,猛地冒出一个念头。
要是用异能施展师父一族的独门金针,在赫连曜受损的脊髓上行金针之术,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这段时间跟邢大夫学医,楚含岫一直没有能把异能跟医术结合起来,在思考病症的时候,他总会习惯性地想用异能解决,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异能都优于现在的不少治疗手段。
要是用异能施针,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看完这张方子,楚含岫站起身,对同样站起身的邢大夫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师父,明天下午咱们给侯爷调理身体后,就一起去我那儿。”
“我现在去颂和苑侯夫人那儿,再去找找阿泽他们,之前离开府的时候就说要请他们去做客,现在正好是个好时机。”
“去吧去吧,”邢大夫还要继续研究方子,就是在楚含岫抬脚要出院子的时候道,“多买两壶酒。”
楚含岫哑然失笑:“是,少不了的。”
这个时候,快到用膳的时间点了,楚含岫也赶着回去跟阿爹含玉他们吃饭,去颂和苑的步子都比去邢大夫的小院更大更快,到了侯夫人跟前也不搞那些弯弯绕,坐下就说明来意。
这些天他来侯府给赫连曜治疗,三五不时地就到颂和苑给侯夫人请安,除了不住在侯府,跟从前没太大差别。
侯夫人偏靠在椅子上,把一块比拇指大一点,浅绿色,看起来十分舒心宜人的糕点递到他面前:“静哥儿泽哥儿他们那里你就不用去了,我待会儿让金串儿去告诉他们一下就行。”
楚含岫不客气地吃了糕点,瞬间被这味儿惊艳到了。
侯夫人一看到他的表情,就道:“银串儿,你去小厨房那边,让他们给含岫包两包,再拿几样其他的。”
“是。”银串儿笑着,去小厨房了,等糕点拿来之后,楚含岫也起身跟侯夫人道别。
“哥哥/二哥。”他的骡车刚到院子前边,睡了一觉,精神十足的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走过来。
楚含岫把用盒子装好的点心递给他们,对同样走过来的阿爹道:“阿爹,我师父明天来咱们这儿做客,还有侯夫人,侯府上的几个小哥儿,您跟陈叔,还有赵叔和王婶子他们琢磨琢磨,明天要用哪些菜,吩咐人去买就是。”
沈明轩和陈春,赵嘉树对视一眼。
侯夫人,还有侯府上的少爷们?
他们在县衙后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不出门,接触到的,至多也就是一些乡绅家里的侍君和妾室,乍一听到侯府,心里都有紧绷。
第106章
楚含岫看出他们心头的想法,道:“我师父不必说,侯夫人和侯府上的几个小哥儿,脾性都很好,与我往来也如长辈和朋友那般,阿爹陈叔赵叔你们不必紧张,该怎么置办就怎么置办。”
他这般说,沈明轩他们心里虽然还没完全放下,但总归有了点底,“行,待会儿我和你陈叔赵叔合计合计。”
楚含岫点点头,往里边走去,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沈明轩:“阿爹,我平阳县屋子里的东西你都给我拿来了吧?”
拿着点心盒子的楚含玉溜到他面前:“拿了拿了,还是我先想起来的,一样都没落下,院儿里的人已经全部从马车上搬下来,我让他们送你屋里去了。”
楚含岫拍拍弟弟的脑袋,“不错。”
那些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没什么用处,全是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但却是楚含岫从末世穿越过来以后依照现代的知识,琢磨出来的一些东西。
比如配方简单,制作也不困难的水泥样本,土火药,弄了几年才弄出来的瓷的蒸馏器具,全是他闲着没事儿干的时候一点一点用大越本土的材料做的。
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呢。
傍晚时候,院儿里的大家就把晚膳吃了,中午那会儿楚含岫就说带沈明轩他们去新院子那边看看,趁着天还没黑,便带着他们过去。
新院子离老院子也就两三百米,走路过去很快就到了。
楚含岫他们刚走过去,看守院门的两个下人就走过啦:“东家。”
“嗯,没事,我带我阿爹叔叔还有弟弟们来看看,你继续做自己的吧。”
“是。”后边买来的下人推开院门,让楚含岫他们进去。
院子跟刚租那会儿变化不小,原本主屋和厢房中间的空地上搭了没有墙体的简易棚子,下边用石头还有木头支高,隔绝土地的潮湿,上面堆着一口袋一口袋的粮食,看着十分壮观。
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的沈明轩几人都被这么多粮食震住了,“这……得有多少粮食!?”
楚含岫带着他们站在堆得高高的粮食墙前:“两万担左右。”
“两万担!”
“这么多!”
“哥哥,你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呢咱们一家人吃到老也吃不完啊。”
“现在瞧着多,以后就不多了。”楚含岫道。
他转头望着楚含玉:“我来京都的这两个月,有没有好好锻炼锻炼身体?”
从小就没他爱动弹,运动细胞也没他好的楚含玉一听到他说这话,脸上表情就带着几分苦色:“锻炼了,哥你是不知道,阿爹这两个月变了,不仅不许我吃很多东西,还要我天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累死我了。”
楚含岫却是一点都不心疼,道:“从明天开始,你跟含清含茗,都跟着新院子这边的人一起练练拳脚。”
楚含玉:“?啊,哥哥,我们还要练拳脚啊。”
楚含清和楚含茗也一脑袋的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安排。
楚含玉抓着他的手:“哥,可以不练不,我想去京都玩一玩。”
楚含岫摇头:“玩可以玩,但练拳脚这件事也不能放下,放心吧,院子这边的下人也是第一次练,到时候我让平安过来教你们,就算不能练成什么高手,但也不能别人拳头招呼过来却不知道躲吧。”
“每天早上傍晚练一练,其他时候你们想去什么地方玩都可以。”
他道:“我也跟着你们一起练,阿爹,陈叔赵叔,要不你们也来练一练?”
先把几个小的拐上这条船,他再把目光投向几个大的。
虽然有平安苏正,还有这么多壮劳力的保护,但危险真正来临时候,自己有点自保能力还是非常重要的,至少要能撑到手底下的人来救你不是。
已经从他这里得知日后会是怎么个光景的沈明轩看到这么多粮食,心里无比地安心,又听到他让他们练拳脚,也觉得言之有理,率先道:“这次来京都,单单只是坐马车,就把我们累得够呛,跟着练练也是好的,最起码人也精神些。”
他都这么说了,向来隐隐以他为首的陈春和赵嘉树虽然一把年纪不想动了,也点点头:“既然孩子们都练,我们也练吧,不然单单谁不练,坐在那儿也无聊。”
本来以为只是他们练的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一看到楚含岫,还有自家阿爹也要跟着一起来,又都来了兴致,围着楚含岫问都要练些什么。
楚含岫道:“我也不懂拳脚功夫,这得听平安的。”
让手底下的人练练拳脚,并给他们配备武器的事儿,楚含岫买他们之前就想过,之前是想等他们养养身体,别操之过急适得其反。
现在,终于到了可以开始的时候。
第二天,楚含岫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要是以往,他一定趁着这个时间睡睡回笼觉,醒来之后练一会儿《天璇御清》,再开始看医术,然后中午吃了饭,等着去侯府为赫连曜治疗,一天的时间安排得也算井然有序。
但是想到昨天晚上从新院子回来,他就把平安叫到跟前,交代了今天早上带着大家练拳脚的事,他就把回笼觉这事儿彻底扔出脑袋,抓紧时间先练几遍《天璇御清》。
练了这么些天,《天璇御清》的功法路线他已经铭记于心,就在他练到第四遍的时候,主屋的门被敲响:“东家,您起了吗?”
“进来吧。”
他话音一落,夏兰端着洗脸水和漱口的牙粉牙刷走进来,夏兰白净的脸上还有几分刚醒的困倦,但眼睛亮亮的:“小的还有点不习惯呢,之前都是叫您少爷,现在要叫东家了。”
他把洗脸盆放到架子上后,穿好衣裳的楚含岫自己去拧帕子:“昨天问你你说都好,晚上我跟含玉他们聊天的时候才知道你一到平阳县就撑不住睡着了,这次回去,你受折腾了。”
夏兰摇着头:“少爷……东家,小的就喜欢跟着您做事,只要您吩咐的,小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做到!”
他年纪跟楚含玉差不多,楚含岫看着他,想到上辈子连平阳县都没出,就没了的他,楚含岫道:“好,眼下就有一桩事要你好好地做。”
夏兰立刻来了精神,“东家您吩咐。”
楚含岫道:“跟着平安,好好练拳脚。”
夏兰:“……”
相比从小还跑来跑去的楚含玉等人,夏兰整天只围着自家主子打转,胳膊腿儿都没什么力气,自从昨天晚上听到自家主子说要练拳脚,眼睛里的神采都暗淡了些。
他倒不是怕吃苦,就是觉得做不好这件事。
楚含岫洗脸刷牙,把头发扎高,编成辫子,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夏兰扬起头,“是。”
虽然做不好,但夏兰自然是不可能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的!
主仆两人出去的时候,沈明轩陈春赵嘉树,还有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几人都收拾好自己,陆陆续续地从厢房里走出来。
王婶子,小毛,春花,还有苏正也从下人房里走到院子里,除了身体虚弱的苏瑞和祝秋铃,所有人员都齐了。
楚含岫站在主屋前边道:“练拳脚的地点,在最新租的那个院子那儿,那里堆的粮食没旁边的院子多,中间的空地大,跑跑跳跳没问题。”
“咱们先去那边。”
“苏正,你去新院子那边把平安他们叫过来,对了,他们那边要轮流留四个人看守院子里的粮食,让平安决定,今天早上先留哪些人。”
“是。”
平安做事一向有章程,很快就带着看守那边院子粮食的人往他们这边来了。
已经带着这边院子的人,在院门口等着他的楚含岫看到他们,率先向着另一间新租的院子走去:“走吧,今天先练一个早晨,下午我去侯府,你们继续练。”
这会儿天还没彻底亮,四方街醒来的一部分人打开院门,就看见他们这一行几十个人,被吓了一跳。
看见是来这儿住了一些时候的楚含岫,有些跟他见过几面,平时出入也会互相点点头的邻居跟他打招呼:“楚东家,这是干嘛去呢,这么兴师动众的?”
楚含岫笑着道:“您也知道,前些时候不是来了一些小贼,打我那些粮食的主意,这不,干脆让护院们练练手脚,到时间他们敢来,全抓住了送官去。”
买那么多粮食,周边的邻居没有不知道的。
四方街都是做生意的,大家买卖的东西各式各样,除了感叹他生意做得大,收的粮食多以外,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这会儿听见他这么说,邻居点点头:“楚东家这个想法不错,那楚东家先忙。”
楚含岫笑着点点头。
最新租的这间院子,跟最先租的院子差不多大,中间是正屋,两边是厢房耳房,后边也是栓牲口的牲口棚。
最近买的一部分粮食都存放在这里,分了十几个人专门看守,原本在新院子和平安一起的王大叔也过来这边,怕出什么意外。
大家伙练拳脚一事昨天已经让人过来告诉这边的下人,远远地,就看到王大叔跟十几个下人在门口等着。
“东家早上好。”王大叔和下人们纷纷道。
楚含岫抬手,“咱们进去吧,平安,接下来就由你全权负责,我不再言语。”
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做,楚含岫可不想当搅屎棍。
平安拱手,“是。”
只见平日里木然的他站在院子里,一声令下,那些在来的那天,就被他分了队的奴仆列成四队。
楚含岫也有样学样,站在了这几队的旁边,跟着来的沈明轩陈春赵嘉树,还有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夏兰等人,也赶紧站到他身后。
平安让他们留出一些距离,然后按照昨天晚上跟楚含岫商谈的,道:“现在,汉子小子先围着院子跑十圈,女娘哥儿和夫郎跑六圈。”
第107章
不在这种时候搞优待,是楚含岫觉得必须要执行的。
难道这时候搞优待,在乱世里那些乱军会优待你不成?
这时候能锻炼得快一些,体力充足一些,比临到头了求爷爷告奶奶更有用。
所以平安的话一出口,他就绕着院子跑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沈明轩等人也跟上去。
买来的那些仆人们,听到平安的命令的时候,都想着怎么能让东家跟他们一样,跑那么多圈,但他们还没出口问平安,就看见楚含岫已经闷着头跑起来了。
队伍里的张戎等人见状,瞬间生出不少的力气,像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去。
汉子小子十圈,哥儿女娘夫郎六圈,跑完之后蹦跳一会儿,便开始跟着平安一招一式地学浅显的一套拳法……
如此练了一上午,中午停下准备吃饭的时候,楚含岫告诉平安:“除了王婶子,春花,郭夫郎,还有我阿爹陈叔和赵叔,其他人继续练,尤其是张戎他们,你看着挑出几个有些根骨的,我那儿有几本功法,让他们学一学。”
今天邀了邢大夫侯夫人还有赫连泽他们来做客,王婶子和郭夫郎要做两桌饭菜,他阿爹他们要陪客,也要保存一些体力,其他人就没有这些问题了,这才第一天,好好练才是正道。
平安点头:“那东家您今日去侯府,谁给您赶车?”
楚含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红扑扑的:“我自己赶,郭夫郎赶的时候我试了几次,觉得不难。”
“是。”平安是知道他身边有侯府暗探保护的,对他的人身安全并不担心。
楚含岫的运动神经属于不错的,平日里也喜欢跑跑跳跳,但是正儿八经地跟着平安练了一上午,手脚还是有些酸疼,在去侯府的路上用异能治疗了一番。
今天,他打算试试把异能和邢大夫的金针之法结合在一起,看一下能不能有效果。
第一次尝试,楚含岫慎之又慎,时时刻刻都观察着赫连曜和损伤严重的脊髓的反应,忽然,就在他把异能控制成细针模样,按照记忆中邢大夫施展金针的顺序施展到大半时,赫连曜腰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立刻停止了动作,紧张地问:“侯爷,现在您是什么感觉,还是跟过去几天一样疼吗?”
赫连曜的手攥着压在身下的枕头:“不,不是刺痛,是一阵麻涩之感。”
“又麻又涩?”楚含岫赶紧问,“是哪儿,行针的地方吗?”
“嗯。”赫连曜点头。
楚含岫立即分出一部分异能,包裹住整个脊柱骨,一点一点地渗透深入,透过异能,他很快感知到脊柱骨的内部结构,以及里边的脊髓。
以人力,或者机器,根本不可能无损抵达的脊柱骨内,被异能细针刺激到的脊髓跟前几天相比,有了一点细微的反应。
楚含岫心尖一颤,直觉脊髓的这点反应是是好的,他对赫连曜道:“侯爷,我继续施针,您将所有的情况都一一反馈给我。”
邢大夫施一次针,腰花费大半个时辰,楚含岫这次花费的时间也差不多,当异能耗尽,今日的治疗结束之后,他前所未有地疲累,一屁股坐在赫连曜旁边的椅子上:“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
本就训练了一早上,这会儿还把注意力长时间高度集中,身体里的异能也消耗一空,楚含岫脑袋都有点懵懵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抵着脑袋,半眯着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般疲累的模样,原本趴在榻上的赫连曜用双臂撑着,翻过身来,并一点点坐起来。
他伸出手,在快要碰到楚含岫的时候猛地顿住,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急切:“含岫?”
“嗯……”身体从未有过的空,大脑还特别钝,楚含岫偏着头,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没事……用异能行金针之术,要比我之前的治疗方法精细得多,消耗的更快更厉害,坐一会儿就好了。”
椅子就放在榻旁边,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并不远,只有半只手臂那样长的距离。
赫连曜长眉微皱:“这样治疗,对你有所损伤?”
楚含岫摇摇头:“能恢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侯爷,我坐一会儿,过会儿你再让人进来,”楚含岫把头靠在椅背上,“待会儿我还要去请我师父,还有侯夫人阿泽他们去我那儿聚聚,可不能让他们看见这副模样。”
上半身靠在榻上的赫连曜顿了顿,“好。”
赫连曜手一拂,内力如风,将下人叠放在一旁的薄被卷过来,轻飘飘地落在楚含岫的身上,然后用内力,将薄被往上拉,扯平褶皱。
最近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薄被一落在身上,楚含岫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晕乎乎地用下巴蹭了蹭,眯着眼睛养神。
他弯了弯唇角,“谢过侯爷。”
在别人看来,几乎与他并肩坐着的楚含岫嗯了声,目光落在前边的一盏烛台上,一只不知道何时飞进来的小虫,绕着烛光飞舞,影子映照在旁边的小屏风摆件上。
赫连曜并未如往常那般,用内力震碎这只小虫,甚至在这只小虫的翅膀快要碰到烛焰的时候将他拂开。
直到三刻钟后,体内异能恢复了一丝,脑袋也终于灵活一点的楚含岫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窗户时,他才将这只误入的飞虫用内力一托,送出窗户:“这便去邢大夫和我母亲那边,带上他们回去?”
“嗯,”楚含岫把这点短时间内恢复一点点的异能,按照功法的路线运行了两次,让身体舒服一点,跟赫连曜告别,“以异能行金针之术,目前看来对脊髓的效果比之前要好,我们再多试几次,看看效果能否更加明显一些。”
“好,”赫连曜拍了一下手,示意已经回来的青然进来,对楚含岫道,“这份礼,是为你阿爹,还有弟弟准备的,我不便去你那里,便由你转交,聊表心意。”
楚含岫望着他,总觉得这会儿的赫连曜,心情似是不错。
他望着青然手中的盒子,突然觉得自己只邀请邢大夫和侯夫人赫连泽他们,却跳过了赫连曜,好像有点不太好。
毕竟赫连曜除了身份敏感点儿,实在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还给自己送了那么多的银子。
他沉吟了一下,偏头望着赫连曜:“侯爷,要不,您也去我那儿聚聚?”
这话一出口,楚含岫就觉得有些冲动了,先不说赫连曜有没有去的想法,或者手里的事儿忙不忙,他阿爹可是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知道他跟赫连曜那啥过的。
那天一来就问他那个问题,今天要是赫连曜真去了,那晚上不得逮着他问个一二三四五六。
一想想那场面,他是真麻了。
他望着赫连曜,觉得……他不会去吧……
赫连曜并未想到他会邀自己前去,他知晓,楚含岫把跟自己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极其开,唯一称得上执着的,就是治疗自己。
而且,楚含岫的阿爹可是知晓他没让楚含云吐露出来的那些事情的,自己和楚含岫,终究有过肌肤之亲。
莫非,他阿爹也跟他一般,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不管何种猜测,赫连曜对楚含岫提出的邀约动了心,楚含岫搬出去到现在,邢大夫,几个弟弟都往那里跑了几趟,他却连楚含岫家的大门都为进过。
迎着楚含岫的目光,赫连曜道:“可,青然,着人准备车马和肩辇。”
楚含岫:“……”
好的,看来他得先想想晚上怎么从他阿爹的爪子下全身而退。
楚含岫站起身:“那侯爷咱们在侯府门口汇合,我去叫我师父还有侯夫人阿泽他们。”
——
“什么,曜儿也要去?”叫完师父,转道颂和苑,被楚含岫告知赫连曜也回去的侯夫人有些惊讶,“曜儿他亲口告诉你的?”
“嗯,夫人,咱们走吧,现在这会儿侯爷应该在门口等着了。”
因为今天要去他那儿,提前来颂和苑的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听到他们大哥赫连曜居然也应了邀请,纷纷觉得奇怪:“大哥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怎么有时间去含岫那儿了?”
“而且……”
赫连泽他们望着楚含岫:“你跟大哥没什么交集吧,除了每天跟着邢大夫为他治疗,连面都很少见呢。”
侯夫人也觉得好奇,自己儿子什么脾性她最知道不过,又冷又硬,忙起事儿来几乎不会把精力放在其他事儿上,并且跟楚含岫,交集确实不多。
面对着这么多双眼睛,楚含岫露出浅笑:“可能,侯爷是想着我是师父的徒弟,这些时候又给他按摩,不好拒绝才答应的吧。”
侯夫人和赫连泽几人还是觉得赫连曜此次举动反常了些,但除了楚含岫的说法,他们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他们自是不可让赫连曜久等他们的,抬脚往外走。
当他们一行人到侯府门外的时候,赫连曜果真已经等着他们了,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坐肩辇,而是被健仆抬到了马车里。
楚含岫他们出来的时候,被健仆捞着的帘子后,他坐在马车内,一身千岁青的圆领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身上那几分矜贵威仪,被衣袍衬得愈发明显,往日里的严肃冷硬消了许多。
楚含岫脚步顿了一下,他几乎天天都要给赫连曜治疗,看惯了他穿墨色等窄袖袍子的模样,乍然看他穿这个颜色,莫名地,觉得有几分亮眼。
第108章
跟楚含岫走在一道的侯夫人目光也顿了下,小声跟吴嬷嬷道:“每年四季的衣裳里,都给他做的是墨色黑色玄色,今儿怎么想着穿这件了?”
吴嬷嬷道:“老奴记得,这块料子还是您亲自挑的,说颜色很难得,给侯爷做了一身。”
侯夫人:“是啊,这颜色难染,难得有染得不错的。我还以为做了也会被他压箱底呢。”
“夫人您吩咐人做的,侯爷怎么会压箱底。”
侯夫人觉得也是,对挨得最近的楚含岫道:“含岫你这些天跟着邢大夫为侯爷治疗,是不是以为他只有一件衣裳呢,今儿墨色,明儿还是墨色。”
楚含岫摸了摸鼻子,“还是……不太一样的,有些有暗纹,有些没暗纹。”
侯夫人被他逗笑了,道:“难得看他穿身其他颜色的,瞧着跟往日都不太一样了。”
确实,楚含岫看了一眼,跟之前是有些不太一样。
来的时候是他自己赶骡车,回去的时候侯府随行伺候的下人好几个,自然用不着他了,他和邢大夫坐在骡车里,微微摇晃地回到四方街。
四方街的街道并不窄,但是侯府的几辆马车一停下,就显得有些声势浩大。
已经特意梳洗了一下,等着客人上门的沈明轩等人看见行驶在几辆马车前边最不显眼的骡车,纷纷站起身,走出来迎接。
“阿爹,陈叔赵叔,这是我师父,姓邢。”骡车先停,楚含岫和邢大夫先下来。
“邢大夫您好,含岫这孩子劳烦您教导了。”望着眼前精神抖擞的老者,沈明轩多有恭敬,大夫走到哪儿都不缺一口吃的,更何况是邢大夫这种家学渊源,医术高深的大夫。
邢大夫也一眼认出沈明轩就是楚含岫的阿爹,脸上向来古怪冷冷的神色也软化了些许:“他聪明,又肯学,让他接我的衣钵,我很是乐意。”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侯夫人和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也陆陆续续地从马车上下来了。
侯夫人也没有特意做朴素的装扮,以自己平日里的模样示人,只见四十来岁的她肌肤白皙细腻,眉眼端庄秀美,穿戴不同寻常,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并不盛气临人。
站在她身后的赫连泽赫连静几个哥儿各有千秋,无一不是容貌姣好,一看就是大家族才能养出来的。
沈明轩陈春赵嘉树还没说话,侯夫人带着赫连泽他们几个先走了过来:“怪不得含岫这孩子跟我投缘,原来从沈夫郎您这儿传过来的,一见到你,我就觉着亲近。”
这可是堂堂的侯夫人,放在京都里都要被不少世家贵族的人捧着的存在,一见面却如此亲切,沈明轩等人有些受宠若惊,但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松了些:“拜见侯夫人。”
侯夫人摆摆手:“咱们今日不论这些,论这些可就不热闹了。”
“我今天来可是要好好玩一玩的,你们这么客气,待会儿打扑克牌的时候,你说我要是赢了,这纸条贴还是不贴。”
县衙后院的人,没有哪个不知道扑克牌的,无聊的时候,沈明轩和陈春,赵嘉树也坐在一起打打,打发一下时间。
三人眼角的余光看向楚含岫,好嘛,才来两三个月连这东西也带过来了,还勾着侯夫人一起玩,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直到这会儿,沈明轩心里最后一丝隔阂也消去了,笑着道:“这孩子一天可顽皮,闲不住,让侯夫人您操心了。”
侯夫人道:“他那叫什么顽皮,有趣得很,他一来啊,我们府里热闹了不少。”
说着,侯夫人就把身后的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介绍了一通,几人给沈明轩陈春赵嘉树见了礼,就往楚含岫那边走去。
几辆马车的人都下来了,沈明轩注意到,中间一辆马车边上还站着几个健仆,手里拿着些东西,似是在准备什么。
他望向马车,“夫人……”
沈明轩还以为是老侯爷,只是老侯爷三个字还没出口,侯夫人就道:“是静哥儿泽哥儿他们的大哥,近些时日含岫不是跟邢大夫为他调理身体嘛,听闻你们来,也来热闹热闹。”
那不就是名震天下的武安侯吗?!
陈春赵嘉树,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甚至院儿礼的王大叔苏正等人也一下子把目光投到马车上。
他们中的不少人,在听闻武安侯坠马受伤之后,都为其祈福过。
哪怕不是霁州永州的人,他们也没少听东来国齐国在那里做的孽,武安侯能够护住霁州和永州,在他们心里,就是大英雄,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永乐无忧。
现在,他们居然能够亲眼见到武安侯!
知道更多内情的沈明轩心头却咯噔一下,头往楚含岫那边偏了一下。
楚含岫:“……”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现在也只有装作看不见了!
楚含岫跟赫连泽赫连静他们站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一丝不变。
沈明轩强行按下心头所有的疑虑,看向最后的一辆马车。
只见一个健仆将马车帘子掀起,另外两个健仆将手里准备好的横杆放入马车里,片刻后,一个人影随着他们的动作,微微低头,从帘子后露出来。
不管曾在平阳县县衙,因为楚含云亲事见过他一面的沈明轩等人,还是王大叔王大婶苏正这些从未见过他的人,都因帘子后露出的人影怔愣了一下。
俊美二字,在赫连曜身上十分地具象化,双眉修长,凤眼冷厉,鼻梁高挺,薄唇有型,单论样貌,生得最好的楚含岫都要略逊他几分。
一身千岁青的圆领宽袖袍,腰间玉带束着腰身,光看身形,放在人群里也鹤立鸡群。
只是,这样的人,却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被健仆们从马车上抬下来。
在场的人谁没听过他的功绩,乍然见到这般的他,心中都升起几分憾然。
而第二次见到他的沈明轩,也想起楚含云成亲之时,前来接亲的赫连曜。
那时的赫连曜皮肤不似这般苍白,而是终日在阳光下晒成的小麦色,眉眼飞扬,被数百亲兵簇拥着,一出现在平阳县,就让许多人惦记上了。
而曾经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赫连曜,跟他家哥儿有了夫夫之实,还在今日登门了……
第109章
“拜见侯爷。”
他一出现,院子里和院子前边的人纷纷不约而同地下跪行礼。
赫连曜抬手,让他们不必多礼,然后示意仆人将自己抬到侯夫人身边。
他坐的不是肩辇,而是四个健仆单手抬着,距离地面仅仅两掌的椅子,在侯夫人和沈明轩身旁,矮了小半截。
他望着楚含岫的阿爹,微微颔首:“沈叔,今日叨扰了。”
沈明轩被他一句沈叔叫得心头咯噔一下,他算哪门子的叔叔,就是楚含云还是他夫郎,楚家和赫连家还是亲戚的时候,他一个侍君,连去前院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楚家和赫连家不仅不再是姻亲,还交了恶,要不是自家哥儿跟侯夫人赫连泽他们投缘,路上遇到侯府的车架,都得退让到一旁,跪地行礼。
这样的自己,哪当得起赫连曜的一句叔叔。
沈明轩脸上维持着,恭敬又不至于疏远地道:“侯爷夫人你们快请进,今天天气好,院儿里支了桌子椅子宽敞。”
等人进去得差不多了,沈明轩拉了拉楚含岫的袖子,小声地在他耳朵边道:“你个臭小子,武安侯怎么来了?”
突然被拉住的楚含岫老实巴交:“我就顺嘴邀请了一下,他就来了。”
沈明轩瞪他一眼:“你就鬼扯吧!”
赫连曜那脾性,能是随随便便就来这儿做客的,而且他觉得自家哥儿提到赫连曜的时候一口一个名字,一口一个他,实在没什么尊卑。
就在沈明轩想再盘问两句的时候,院子里的楚含玉招手:“哥,快来,组队打牌了!”
“来了!”楚含岫给自家弟弟竖起一个大拇指,扭头对着阿爹笑了笑,“阿爹,含玉他们叫我过去玩呢,我先走了啊。”
他知道他阿爹晚上肯定还会再问,担至少现在逃过一劫不是。
“先说说,怎么个玩法?”楚含岫做到椅子上,望着围坐在桌子旁的一堆人。
对扑克的热情从来没有消退的侯夫人道,“规矩自然是你来定,说说,有什么有趣的玩法。”
赫连泽也拍着手:“扑克都是你捣鼓出来的,玩法也是你比较熟悉,你说怎么好玩我们就怎么玩。”
楚含岫扫了大家伙一眼,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所有人都坐到了一块儿,漏下谁,叫谁不玩都不好。
他略一思索,双眼一亮:“咱们来猜花色和点怎么样?”
一桌子的人,除了早就被他浸得透透的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其他人都看着他,坐在赫连曜下手的邢大夫也拿起一张没有玩过见过的扑克牌看了看。
楚含岫拍拍楚含玉他们三个:“来,你们玩一遍,给侯夫人他们看看玩法。”
楚含玉当即表示没问题,跟楚含清楚含茗一人从盖着的扑克里抽了一张,不看点数和花色,沾了点水贴在自己的脑门上。
楚含岫道:“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每个人轮到自己的时候,有两次问话的机会,在不涉及具体的花色,点数下,打探自己额头上这张牌的花色点数的信息,第一次问的问题正确,第二个问题就不用问了,等着其他人问完再重新轮到你,但是第一个问题就问错,会有惩罚,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也问错,惩罚加倍,几轮过后,都没有猜出自己点数花色的人,不仅要受问问题时的惩罚,还得有额外的惩罚。”
他说完,楚含玉楚含清楚含茗开始玩了,三个人都玩过这个游戏,你来我往地好不热闹,只是楚含茗玩得略微差一些,最后要受到惩罚。
侯夫人赫连泽他们已经跃跃欲试了,觉得这个玩法有新意,“那惩罚是什么?”
楚含岫道:“今儿就喝酒吧,特意在外边买的不那么辣口的酒,也不醉人,多喝一点也没关系。”
“问错问题一次喝一杯,底是四杯,谁要是最后都没猜出来,那除了答问题的时候要喝的,还要喝底的四杯。”
“这个好玩儿,来来来,快开始!”赫连泽叫得最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也开心的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也很感兴趣。
楚含岫对赫连曜喝邢大夫道:“侯爷,师父,你们也来吧,嗯,侯爷的话,要不换成茶?”
其实赫连曜现在玉屏穴天钥穴都恢复了,喝下去的酒,内力一催发,很快就像没喝一样。
但是这事儿外人并不知道,楚含岫问他换不换成茶,也是不知道他是否要遮掩。
赫连曜道:“无碍,你们喝什么我便喝什么。”
一天到晚泡在药材和医书里头,难得热闹的邢大夫自然也是感兴趣的,加上有他最喜欢的酒,兴致翻倍。
楚含岫把扑克牌重新洗一遍,让他们自己一人取了一张,“好了,现在开始了!”
这游戏简单得很,但是看别人明明离正确答案仅仅只差一点,还说出各种各样有趣的猜测,笑声止都止不住,买来的酒也不停地倒出来,喝进大家伙的肚子里。
三四轮下来,熟悉规则的楚含岫也会抽到那种比较难猜的牌,比如中不溜的,八九十这种,也喝了好几杯酒。
他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几乎都喝了一些了,除了……
楚含岫望着赫连曜,不管拿到什么样的牌,一到他那儿,问的问题都是正确的,一次都没喝过。
突然,坐在椅子上的赫连曜似是无意地偏了下头,看向他,然后下一秒,楚含岫耳朵里出现了赫连曜的声音:“含岫,醉了?”
“!!!”楚含岫惊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朵里的声音道,“这是传音入室,内力深厚者可以做到。”
先是隔空取物,又来个传音入室,楚含岫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你的内力我的内力不一样了。
他可不会传音入室,只小幅度地摆摆手,嘴巴动了动,没有。
突然,坐在他旁边的楚含玉突然靠过来,“哥,帮我喝点儿~”
楚含岫赶紧放下手,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接过这一轮有些倒霉,已经喝了七八杯酒的楚含玉手里的酒,一仰头全喝了……
吃完饭,玩得更热闹了,三五个人一堆,一堆一副牌,斗地主斗得不亦乐乎。
最后散的时候,在场的人醉了大半,已经明显醉了的侯夫人被金串儿银串儿扶着,一步步地往外走,边走还边跟送他出去的沈明轩道:“每次跟着含岫闹一闹,我都舒心极了,你说这孩子要是我生的多好。”
同样喝了酒,脸颊有些红,跟她差不多一样醉的沈明轩摆摆手:“夫人您可别夸他了,一天就跟生了八条腿似地,上蹿下跳,可喜欢折腾。”
“哈哈哈,”侯夫人道,“这才有滋有味儿嘛,要不选个好时间,让含岫做我的义子,也让曜儿多个弟弟。”
已经被抬到马车上坐好,没有动静传出来的赫连曜,骨节修长的手突然掀起马车帘子,俊美的面容背着月光:“母亲,收义子一事,需得从长计议。”
从未想过要攀上侯府的沈明轩道:“含岫能得夫人您疼爱,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旁的可不敢多想,夫人来,我扶您上马车。”
侯夫人打了个酒嗝:“对,曜儿说得对,要从长计议,总之不能叫含岫受委屈,等日后他是我的哥儿了,咱们得给他攒嫁妆,让他嫁个好郎君!”
沈明轩:“……”自己这么大个哥儿,怎么好像突然不见了。
赫连曜:“……”
他望着扶着母亲的沈明轩,还有站在旁边的楚含岫,对金串儿银串儿道:“扶夫人上马车,沈叔,含岫,我母亲她的醉言请勿放在心上。”
沈明轩和楚含岫都点点头:“侯爷您慢走,回去后,给夫人喝些醒酒汤吧,明天要好受些,省得起床的时候头疼。”
“嗯。”赫连曜眸光微敛,目光在楚含岫身上滑过,帘子落下之后用手捏了捏鼻根……
邢大夫没让楚含岫派人送,跟着侯府的马车回去了,刚刚还热闹无比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也跟着打牌喝酒的陈春赵嘉树走过来,有些感叹地道:“这侯府,跟我们想的可真不一样,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是嚣张跋扈的,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赵嘉树道:“可不是,咱们之前在平阳县见到的一些人,派头没人家大,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比侯夫人还像侯夫人。”
沈明轩也觉得侯夫人和赫连泽赫连静他们好相处,至于赫连曜……
他看了一眼楚含岫,道:“你们都有些醉了,洗漱洗漱修习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练拳脚,别耽搁了。”
“含岫,跟我过来一下。”
身体里还残存着几分酒意,脑子转动的速度比平时慢的楚含岫听到他的声音,刷地像把头浸到冰水里,酒意散了不少,抬着脚步跟过去。
“那武安侯,是不是跟你表达过爱慕?”
“!!!”
好家伙好家伙,这次什么多余的东西都不用了,楚含岫彻底清醒了。
他望着自家阿爹:“阿爹,我刚刚还有点迷糊,没听清,再说一遍?”
“还想骗你阿爹,今天白天,你们坐一块儿打牌的时候,你不还对他比了手势,说了话?”
楚含岫举起手,看了看,“对,我今天跟他做了手势说了话,但阿爹,那是他传音入室问我,醉了没,我顺便回了下。”
“不是阿爹,你怎么会觉得他跟我说……爱那啥啊?!”
这简直快冤死他们两个清清白白的合作伙伴了!
第110章
“武安侯是那等会轻易到不相熟的人家登门做客的人?”
“还在这么多人都在的时候,与你说小话,问你醉没醉?”之前他问楚含岫,两人现在会不会行房,楚含岫说没有,沈明轩信了。
现在也依然信。
要不是今日赫连曜突然登门,对他还是那样的态度,又被他看到与自家哥儿跟赫连曜有交流,他也不会有此一问。
楚含岫没有丝毫迟疑地道,“赫连曜性情冷肃,确实不是那种会轻易到别人家做客的性子,不过,阿爹您也知道,我还在治他的脊柱骨,今天我都邀请他了,他不好拒绝吧。”
“阿爹,您是不知道,他这人性情冷不错,但若是与他相熟,挺不错的,我这些日子给他治疗,他给的报酬可丰厚了,可惜那些摆件不好当成银子,不然还能买更多的粮食。”
“对了,我现在修习的功法,也是从他那儿找到的,修习之后我的异能有所增长呢。”楚含岫告诉自家阿爹,他和赫连曜就是纯得不能再纯的关系。
然而沈明轩却越听头越大,就算他们两个没有肌肤之亲,一个男子对一个哥儿如此,也有些隐晦的意味。
更别说他们两个不止行了一次房。
沈明轩神色正了正,道:“含岫,武安侯身份贵重,虽然现在行走不便,但等你给他治疗,他能够站起来的话,哪怕他跟楚含云成过亲,想要嫁给他的人也能从京都排到平阳县去。”
“但你跟他……却是不怎么合适的,在外人眼里,你始终是楚含云的庶弟,他休了楚含云再娶你,那些嚼舌根的人能嚼出一朵花儿来。”
“阿爹还是希望你以后找个踏踏实实的小子,安安生生地过。”
楚含岫一把搂住自家阿爹的肩膀:“阿爹你忘了,再过两年咱们都要逃难了,我去哪儿找小子,而且,我跟你打包票,我跟赫连曜绝对绝对什么都没有。”
楚含岫真怕他阿爹过几天又有这种想法,干脆利落地道:“这样,我明天亲自去跟赫连曜说说,然后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来咱们家做做客,顺便跟我在您面前澄清一下,我们两个啥也没有。”
被揽着肩膀的沈明轩,觉得他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但是又有什么问题,望着他:“这……这……”
“好了我的阿爹,你这脸红得,都能煎鸡蛋了,快去让下边的人打水洗漱洗漱,早点歇下吧。”
沈明轩确实有几分醉了,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都是趁着醉意说的,要不会更含蓄一些。
他望着楚含岫,迟疑了一下,点头:“嗯,你也是,早点睡。”
“好好好,我也马上就睡,明天才是练拳脚的第二天,咱们可不能缺席,影响不好。”亲自把阿爹送回厢房后,楚含岫打打呵欠,向自己住的主屋走去,等夏兰跟郭夫郎打水进来,洗了脸擦了身,躺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虽然略微有些艰难,他们一家人还是起来了,洗脸清醒,便跟着平安去那边的院子跑步练拳脚。
跑完步休息一会儿的间隙,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楚含岫让平安过来,对他道:“再练十天半月,就可以给他们一些武器,让他们互相练练,适应适应,你看看什么武器合适一点,明后天我去铁匠铺,订做一些。”
他们跑的时候平安也没闲着,也跟着跑了,但是他武艺高,十圈对他不算什么,呼吸都没有乱。
平安站在他跟前望着坐在地上休息的奴仆,道:“最合适的是刀,厚重,不易卷刃,除了能杀敌,还能砍一些树和藤蔓。”
“东家要卖粮,以后少不得要外出,走山野之路,用刀更好。”
听他分析的话,楚含岫点点头:“好,就做刀。”
“还有一事,之前武安侯说也要购买一批陈粮,你们最近跟各大粮行都打了交代,对他们熟悉,明天下午让王大叔挑选几个人,去侯府青管家那儿,他自会有所恢复。”
“过些时候,咱们买来的粮食,也可以存到靖国侯府的粮仓里。”
就坐在他身边,脸红扑得不能再红,气儿还没喘匀的夏兰好奇地问:“东家,侯府也要买粮吗?”
“有备无患嘛。”作为赫连曜买粮的推荐人,楚含岫十分高兴赫连曜能够采纳他的建议。
同样有些气喘的楚含清问:“那侯府买了多少粮食啊?”
楚含岫没说具体的数字,只道:“比我买的还多。”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好了,休息时间到了,开始练拳脚了,快起来吧。”
其实他一起来,那些奴仆就纷纷站起身来,还算宽敞的院子里,几十个人跟着平安抬手踢腿,有悟性好一点,做得还算像模像样,有悟性差一点的,需要平安出言提醒矫正。
楚含岫去侯府的时间是固定的,练到中午吃了饭,他就不用参加下午的训练了,收拾收拾准备去侯府。
早上醒来,对昨天晚上说的话记得十分清楚的沈明轩要去练拳脚了,他走到楚含岫跟前,压低声音道:“你那些话……”还是别说的好。
既然楚含岫都说得那么坚决,沈明轩也信了,不管赫连曜那边是有意还是无意,沈明轩觉得,只要楚含岫没那个意思就行。
楚含岫比了个明白的手势:“我知道的阿爹,快去吧,我也要走了。”
他从小到大展露出来的可靠,让沈明轩放心了,转身跟着陈春还有赵嘉树离开。
楚含岫回身背上药箱,赶着骡车,哒哒哒到了靖国侯府。
“楚大夫。”门房微微点头,跟他打招呼,然后扬手,让小厮去把他的骡车牵到侯府专门给客人栓车马的地方拴好。
楚含岫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蘅霄院,等认认真真地看完师父给赫连曜施针,轮到他给赫连曜治疗时,道:“侯爷,昨儿您去我那儿做客,我阿爹误会了。”
这会儿,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盏盏的烛光因为细微的气流跃动着烛焰。
正准备翻身,方便他为自己治疗的赫连曜身体一顿,“你阿爹……误会什么了?”
楚含岫站在水盆前,撩着水洗手,一点儿盹儿都没打地道:“其实他刚来那会儿就问过我,问我……”
“这些时候还有没有跟侯爷你行房,”觉得自己跟豆腐一样清白的楚含岫,“那自然是没有的。”
赫连曜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半靠在榻上,望着侧对着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洗手的楚含岫,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在一点点地解开镣铐:“因我昨日去,你阿爹又以为,我与你有私情?”
“嗯,”楚含岫点点头,洗好手了,取过旁边架子上特意准备的帕子擦手,转过身望着赫连曜,“我阿爹说,以你的性情,不会随随便便登谁家的门做客,他还发现你传音入室给我的时候,我对你做手势,所以问我,你有没有……”
额,当着绯闻对象的面,说人家爱慕自己,有点太厚脸皮了,楚含岫没有说出口。
他接着道:“然后我就告诉我阿爹,侯爷你虽是个冷情严肃的人,但对人却是很不错的,比如,给我不少的报酬,让我在侯爷你的私库里找功法——”说着,楚含岫看向赫连曜,然后他发现赫连曜的目光似乎落在他身上有些时候了。
他拿着帕子的手顿了下,“侯爷,要不你什么时候不那么忙了,跟我去我那儿再做做客,跟我阿爹随便说两句,把这事儿撇一撇。”
从他说他阿爹问他,两人最近有没有行房开始,到听到他后边说的这些,赫连曜的眼眸终于彻底沉下来,仿佛承载着很多东西,直指地望向他:“含岫,沈叔猜得对,我对你有情。”
楚含岫猛地一下攥紧手里的帕子,望着赫连曜的眼睛慢慢瞪大,逐渐变得有些圆,他指指自己,又指指赫连曜:“侯爷,那啥,你……”
“你和你阿爹说得对,我性情冷,难与人亲近,更不会随便到别人那里去做客,但你是不同的。”
“莫说去你那里做客,就是此时此刻,你为我治疗,待在蘅霄院,我心中亦喜。”没有任何含混的余地,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明明白白地烙在楚含岫的脑袋里。
楚含岫舌头都差点捋不直,道:“所以……你让我在你的私库中挑选功法,是因为……”
“是,我心悦于你。”
“每天给你治疗,给我那么多报酬也是……”
“嗯。”
“等一下等一下,”楚含岫把帕子丢在架子上,“你让我把这些事儿想想清楚,我突然觉得我脑子有点不好使。”
他真真切切地把赫连曜当成合作伙伴,心底还有些崇敬他,一直想的,都是把他治好了,自己这一趟的事儿就完成了。
他从未想过要与赫连曜有什么牵扯,哪怕两人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情,也是他在实行这个计划时,就已经想到的,所以,他没有负担,没有多余的想法。
但是现在,赫连曜告诉他,赫连曜的想法跟他的不一样。
平时半点不觉得,这会儿一眼看去就看到赫连曜赤裸的上半身,衣裳都褪到了小fu那儿,肩膀xiongtang腰腹一览无余,楚含岫觉得这气氛,gay了起来。
他转过身道:“我先出去吹吹风,过会儿再进来啊。”
话都还没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下半身不能动的赫连曜扶着榻,直起腰,“含岫。”
啊啊啊啊啊,救大命了救大命了!!!
三辈子灵魂伴侣都是小片片的楚含岫这一瞬间,脑子里原本没有丝毫波动的跟赫连曜圆房行房的记忆全部活灵活现地蹦出来,围着他的脑袋3D放映。
一听到赫连曜的声音,蹦跶得更欢了,他脚下的步子更快!
眼睁睁看着他两条腿几乎跑起来,不能动弹的赫连曜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念头,内力瞬间外放,犹如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把楚含岫一下子从门那儿卷过来。
下一瞬,两只恢复了力气的手臂缠住他的腰,将他禁锢在了里边。
身体接触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榻旁的烛焰因为他被往后拽的这一股气流,纷纷飘摇舞动。
楚含岫傻眼地看着一下子离自己远了的门,再看看横在自己腰上的光溜溜的手臂,以及屁股下边和后背贴着的触感,刷地扭过头去。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