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霸气地把章羽凝拉离旋涡，整个琉璃岛波涛暗涌，章羽凝却像在保护罩里面，摒除一切麻烦和危险。
离开学校，章羽凝心情久久不能平息。要说跟许朝华，也没有什么交情，两人只是打过几次照面。同在三小姐身边的时候，曾经齐心协力过，说朋友谈不上，也算得上是伙伴，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多少会觉得有点遗憾。
她的心软了，在贫民窟看多死人，本该是个冷情淡漠，对生死无动于衷的人。可看到那些穷苦的贫民被安置，相识的人被害死，还是会心起波澜。
她被池念改变了，章羽凝很难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为一个人改变。
章羽凝相信三小姐能够应对这些危机，同时也会担心会祸及池念，她在幕后操控这么多事，掌握这么庞大的人脉网，真的不会给自己惹祸吗？
比起这些，章羽凝更关注池念的身体状况，她现在有点像回光返照，在用最后的光辉照耀自己。
两人在饭店用了简餐，饭后走了会，池念要去广贸大厦。章羽凝记得今天的日期在黑色记事簿上是有记录的。
所以，她今天真的有事，只是刚刚那个瞬间忘记了？险驻副
章羽凝怀着沉重的心情，载着池念穿梭在马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疾驰而过的建筑，眼前闪过的景，耳边掠过声，都变得安静无语。
她只能感觉到池念贴着自己的触感，那点点体温似乎在消散，像生命在流逝。
这种可怕的感觉袭来时，章羽凝的安全感会消失殆尽，怕失去的念头控制着心脏，她忍不住轻握池念覆在腰上的手，单手操控摩托，减缓了速度，池念很自然地回应，拿出交叠在下边的手，环着章羽凝的手腕。
动作熟悉得让章羽凝觉得她们相识已久，就连亲密举动都那么水到渠成。这叫章羽凝的心怎能不乱，怎能不会错意？
广贸大厦是国家科研所旁的商务大楼，一般用来公示科研成果，召开发布会，池家每次出新款成果都会在那里举办专场新闻发布会。
难道最近又有新产品问世了？章羽凝想起海天湾的科研新团队，恐怕是由池念牵头暗中进行的吧。科研和医疗两大团队共同成立，并且得到政府批示，到底在做什么项目？
池念效率惊人，从成立团队到执行，短短三个月不到，两件常人不可能做的事，她出去见几个人，宅家操作几次电脑，打打电话就都完成了。
怎么会有人说池家千金爱玩任性，一掷千金，不懂经商？
她闷声干大事，正在做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项目。
章羽凝现在觉得任何事发生在池念身上，都不足为奇。
广贸大厦外围已经加上了护栏，保安站成一圈，除了工作人员，其他都要凭记者证或者媒体公司的工作证才能进入，今天这里有场盛大的发布会。
池念今天衣着低调普通，章羽凝停好车后，两人走到门口，被拦了下来。
“请出示您的证件。”
章羽凝看向池念，她双手环胸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那保安见池念似乎是眼熟，他不确定地礼貌发问：“您不会是池。”
池念饶有笑意地点点头，倒也没有加以为难。
“对不起，对不起，池小姐，我有眼无珠。”保安慌忙不已，点头哈腰地邀请池念进去。
池念一言不发地往内走去，通道上的红毯延伸到发布台，认出池念后，保安开始齐刷刷地敬礼，紧接着现场轰然起来，主持人忽然说：“我们池小姐终于到场了，大家掌声欢迎。”
果然是一场发布会，舞台背景板写着“池上集团AN计划启动仪式。”台上站着六个人，其中一人便是之前上门的程诺，那个年轻的科学疯子，还有几个中老年的专家，都是业内顶级科学家。
章羽凝望着池念一步一步踏上中间，这才发现全国知名的官媒都荟聚于此，她们进来的时候，现场一片安静，现在见这架势，大家似乎都在等池念出现。
所以，她猜对了，池念是这个项目主负责人，并且科研团队直接把项目公诸于世了。但SO抗癌那边，似乎还在偷偷摸摸，看起来有些见不得光，不知是不是因为要继续进行反人类实验。
“光力空间”是个什么项目？章羽凝看到旁边的手册架，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看了看。都是专业术语，让人看得一知半解，她通过调查程诺知道，这个人曾经研究过一个“空间扭曲”的课题，试图通过光学仪器，在某个封闭空间，扭曲时空，进入高维世界，探索人类未知的领域。
可是，这些跟医疗团队那边的项目，似乎不搭噶。章羽凝原本以为科研用技术水平，协助医疗攻克不可能的难关，可现在看着就是独立的两条线。
池念到底在做什么，她觉得自己在真相的边缘徘徊，反而觉得这一池水更深了。
她对池念身份的怀疑，对池念行为的怀疑，对池念意图的怀疑，没有一样能解开的。
章羽凝还是觉得，所有秘密的突破口，一定在池念的那个包里。
出席这种场合，池念难得没有穿礼服，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可便如此她依然会包不离手。她的出现，是为了给这个项目底气，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得到国家允许的。
通过听旁人的讨论，章羽凝知道这是物理空间学的研究项目，如果成功的话，研究成果将会助人类探索第二空间，这是高于生活，先于全球的大胆理念和计划。
这些听着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也并不是运用到生活中的实体产品，应该做小型发布会就好了，这么大张旗鼓，看来是琉璃岛想告诉全世界，这个小小的岛国的技术水平和实力。
章羽凝眼神四处游离，发现台下的主位坐着席梦歌，她低调地端坐，依然是旗袍挽髻，端庄优雅。她竟然会出席这种跟职务不相关的发布会现场，是为了池念吗？
池念和家人似乎没什么感情，池经害过她，还能不计前嫌，不去争夺董事长位置，池念到底想要什么？财富和权利似乎并不是她所追求的。
章羽凝想不通，很多事情按照常理去揣测也好，找寻线索也罢，最后总能串起来，可在池念这里，一切都是个谜。
参加完剪彩仪式，池念走到台下准备离开，被席梦歌拦下了。
两人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避开人群的目光，有说有笑起来。席梦歌本就温柔，池念也予以耐心地回应，这个嫂子比那个哥哥亲近，至少她对池念，从眼底流露出了真诚的关怀。
这么大的项目能得到批款，一定也离不开席梦歌的功劳。
章羽凝百无聊赖地站着，开始搜索最近的大新闻，她还是记挂着蝴蝶庄园。三小姐让她回去，无非就是做一些探查和技术支持，章羽凝虽然有点功夫，可也从来不到一线，跟蓝成瑾一样都是位居幕后。
她发了条信息给蓝成瑾，询问情况，很快得到回复：“已有技术支持，替谢池小姐。”
蓝成瑾总是言简意赅，做事高效，节省时间。看到这个，章羽凝也算松了一口气，能够替代自己效命蝴蝶庄园的，就只有池念手里那个黑客团队了吧。
章羽凝抬头，天空虽还没有放晴，但明亮干净，建筑之间架起一道彩虹，像鹊桥落在了人间。
章羽凝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继续等着。
池念和席梦歌聊了约十分钟才结束。
“小章，走吧。”池念上来挽着她，全然不顾席梦歌和周边的目光，不少人在对着她们偷拍，可池念一点也不在意。
她似乎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又默默做了对社会有“贡献”的事。
“去哪里，现在三点。”
“去喝个下午茶好了。”池念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那去找个茶餐厅？”
“有个海湾有家海上饮吧，叫什么来着？”池念竟然连想去的地方叫什么都忘记了，她可是在琉璃市出生的啊，怎么会这样。
章羽凝想了想，问：“蓝天湾？”
池念摇头。
“琉心湾？”她只能一个一个问，琉璃市周边的海湾太多了。
“好像不是，这都什么地方？”
章羽凝的心被狠狠一击，这些都是知名的海湾，茶餐厅，海上娱乐项目诸多，并且都算高档的地方，池念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记忆力衰退到这个程度了？还是真的因为其他什么？
“璃云岛吗？”
“对，璃云岛，是叫这个，那家餐厅我记得名字叫木沁茶餐厅，那里的海岛彩虹茶，很好喝”池念说话间像陷入了回忆，一脸深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享受美好。
这一刻，章羽凝觉得自己徘徊在池念世界之外，一切与自己有关。
第42章 神秘合照
璃云岛，因海岛形似琉璃杯，水色常有变化而得名，那边沿海岸线开了一些店，商业化氛围很重，但因为定位高档，人少而金贵。
池念所钟爱的那家木沁茶餐厅，所有特色茶饮和饮食，只要顾客提出需求，便可以定制调配，知名度很高。章羽凝揣测也许那边有她的回忆，又或许只是因为风景迷人？
可在池念的见识和经历里，又有什么没见过呢？
摩托开了足足半小时才到璃云沙滩，两人下车后，池念裹着披风望着眼前的景象，目光聚而游离，她似乎在环视寻找什么，眼神幽深，时而又没有焦距。
“你答应过我明天去医院的，没忘记吧。”章羽凝并不想扫兴，可池念的身体似乎已经摇摇欲坠，经受不住任何风吹雨打，她可以平和冷静地面对，章羽凝不能。
她的心一直悬着不敢放，她甚至害怕池念随时倒下，自己会措手不及。
“怎么呢，你是怕我猝死吗？”
“你不要乱说。”
这话听着难受甚至窒息，章羽凝觉得自己真搞笑，什么时候连死字都听不得了？
池念笑笑，上前两步挽着章羽凝：“走吧，饿了。”
今天的沙滩是粉色的，餐厅都是1-2层的特色排屋或独栋，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特色，风格各异。
木沁茶餐厅相对文艺小资，两层敞开式庭院，院子里不仅种满了亚热带植物，还养着猫狗，一楼是茶餐厅，二楼是书吧，除了看书听歌还可投影看剧，因为空间宽敞，设置了十二个区域，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海风。
木栅栏围起来的门，对外敞开，几十种贝壳铺的装饰路面，点缀着周边。
院子里都是藤椅，有水车抽取过滤水，通过人造竹管流到茶桌，可直接煮茶。池念从侧边小门低调地进去，三三两两的顾客正在烹茶聊天，两人刚走到店门口，店员就笑容满面地从吧台走过来：“池小姐来了，您楼上请。”她头发呈蓝，一簇短发立在额前，像不小心染上了海水的颜色。
她对池念像老主顾那么热情。
池念还以微笑：“近来生意怎样？依然。”
原来店员叫依然，店似乎就她开的，店内外就她一个人。
“好多了，还得感谢池小姐你介绍生意。”
“那就好。”
“今天和朋友要喝什么呢，还是海岛彩虹茶么？”
“嗯，老规矩，问她吃什么。”池念转了转头，依然眼神飘了过来，章羽凝说：“跟池小姐一样吧。”
“好嘞，专座给您留好了，我去准备。”
章羽凝跟着池念来到所谓的专座，这里真的是面朝大海，视线范围内的海域，湛蓝纯粹得像一副油画，远处隐约可见璃云岛延伸出去的小岛屿，近处海边林树茂盛，与沙滩色交相辉映。
店里放着古老的留声机，还摆放着一架钢琴，墙上挂着小提琴、大提琴、手风琴等不同的乐器，池念窝在窗旁的懒人沙发，整个人是半躺状态，桌子也是矮脚的，她慵懒地依偎，更像一种没有力气的脆弱。
“这里美吗？小章。”
“美。”章羽凝还没坐下，这里环境优雅，还有照片墙和留言墙，她四处观赏，在CD展示区翻了翻，很多限量版的唱片，还有绝版的磁带，不仅价值不菲，可以说连钱都买不到。
“章医生如果对哪个片子感兴趣尽管可以取走，没有池小姐，我也买不到这些。”依然端着果盘和茶饮放好后，走过来，介绍说：“ 如果对放映机感兴趣，我也可以推荐。”依然长相清秀，中性美在她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有男孩的帅气，也有女孩的柔软。
只是奇怪，章医生这三个字，她也脱口而出。
“不用了，我就看看。”
“那不打扰你们了，有需要叫我，今天二楼不对外开放了，池小姐来就是专场。”依然离开前用胳膊肘蹭了蹭章羽凝，眼神瞟向照片墙，好像在暗示什么。
章羽凝看过去后，她眨了眨眼睛，便下楼了。
什么东西要暗示自己去看，章羽凝看了一眼池念，她正眯眼小憩。
照片墙很多都是年轻人的打卡照，章羽凝上下浏览一番，发现留言贴和照片交叠的下方，遮挡着两个人半身照，她抬起纸页，看到完整照片后，震惊得无法呼吸。
章羽凝捏着便利贴纸的手在颤抖，被遮挡的那张照片，是她坐在沙滩，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拥着池念。池念躺坐在自己怀里，头靠在臂弯里，笑得灿烂若阳。
脑袋仿佛“轰”地炸开了，像头顶响了一声惊天雷，章羽凝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记忆错乱了。在此之前，她根本不认识池念啊，什么时候在这里拍的照片？
今天也是她第一次来璃云岛，因为远离居住地，又是有钱人消费的地方，所以不会特地过来。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抱着池念还拍了一张合照呢？
章羽凝没有失忆过，除了六岁以前没有记忆，成长过程的艰辛和苦难，桩桩件件记得很清楚。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池念的月亮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这太狗血了吧。可是看穿衣风格，眼神和动作，真的跟自己无异。
会有人这么极致地像吗？
外貌可以神似，动作神韵身高发型总至于也这么像吧？章羽凝根本看不出照片里的人和自己什么区别？或者就是自己，此时此刻，她好像望着另一个次元的自己和池念在一起，用上帝的视角看着跟自己有关的故事。
怎么会这样？这个照片在揭露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无异于告诉她，她和池念曾经是情侣，真的在一起过。
章羽凝狠狠抓了抓头发，池念还在旁边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疲惫地睡着了。她默默地撕下了照片，藏在口袋里，怔怔地坐到桌子旁边。
结合池念种种的奇怪行径，一系列的反常操作，章羽凝开始怀疑自己生活的空间，是异次元，甚至觉得自己记忆被篡改了，现在被植入的只是自己以为的场景。
又或者池念不是这个世界的池念？另一个空间的？
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科幻片场景，现在的科技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何况平行世界存不存在谁也不能确定，这种近乎做梦的奇幻经历，让章羽凝陷入了深深地怀疑中。
桌子上摆放着两杯彩虹色的饮料，章羽凝端起喝了喝，淡淡的酸甜沁入口间，回甘有一抹馨香，喝了几口后，心情竟会跟着好起来，好似远处的海面，正有一道彩虹，柔柔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好喝吧。”池念忽然醒来，她端起抿了一口，点点头：“还是那个味道，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这家店应该没有开很久吧。”章羽凝觉得恍惚，总觉得池念26岁的躯壳，装着三十多岁的灵魂。
“是吧，但这个我已经喝了很多年，只有依然能调出来，秘方是什么她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池念指了指桌上的餐食：“吃点东西吧。”
章羽凝嗯了一声，闷不吭声地低头，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张照片，眼神不自觉地瞟向池念的包，想窥视的心更加强烈了。
她已经开始预设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把科幻元素，甚至神话色彩融入进去，在脑海中构思了很多出戏。
只有让一切看起来不符合常理，似乎才是最大的常理。
池念看起来食之无味，吃了两口点心，便又躺倒了，她总会眺望远处，海面波光嶙峋，日照到五点开始变弱，黄昏渐显，往地平线下压，波光变成了柔光，沙滩变成了金灿灿一片。
“你想去走走吗？”章羽凝问。
“不了，看看风景就好，那条沙滩很长，如果还有时间”池念顿了顿，低眉一笑，眼皮抬了抬，沉默了。
言语之间都透露着自己没有时间了，好像生命到了尽头，即将终结。章羽凝压住了想问她的冲动，也随之不言不语。
她心里像有一团毛线，乱七八糟地纠缠着，本来还有点线索和揣测，看到照片后，彻底凌乱了。
两人就这样望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没入海岸线，天色也阴暗下来，光慢慢地消失，池念又闭上了双眼，头歪着睡着了。
章羽凝耐心等着，等到了晚上七点，天彻底黑了，池念也没有醒来。她有点担心地上前，推了推池念：“池小姐？”
池念没有反应，她又放大声音叫了两遍，忽然发现池念左耳正在渗血，鼻腔也在充血，章羽凝吓得赶紧把她抱起来，往楼下冲去。
依然看见这个情况，紧张地问：“怎么了？”
“给我准备一辆车！”她大声说着，声音在发抖。
依然迅速把自己车开过来，没有多问，章羽凝立即向医院开过去，池念晕倒了，她真该死，竟然没有发现。
她连晕倒和睡觉都分不清，她是个傻子！
“池小姐！”她一边开车一边呼唤，池念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包套在手上没有掉下来过，可章羽凝做不到此时此刻去偷窥里面的东西。
她紧张得心跳急促，车在无人的大道开到了140码，怕医院来不及抢救，章羽凝一手操控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查找席院长的手机号，实名制想找到号码，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好在终于联系上了人，章羽凝预估二十分钟可以抵达医院，席院长应该能调动人赶过去吧。
池念不会死吧，不会的！不看到照片就罢了，看到照片她甚至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她和池念，真的有过关系吗？为什么会这样？
她几乎以赛车的速度，闯了好几个红灯才把人送到医院。不光席院长，就连席梦歌都已经等在那里，池念刚到就被推入了抢救室，同时一系列专项检查，全肿瘤筛查又开始了，比起上次，这次的检查会更加全面彻底。
章羽凝很慌，甚至不敢等在抢救室门口，但池念是还有呼吸的，只是人失去了意识，被推进去的时候，她把包顺手拿了下来。
等在门口的时候，章羽凝来回踱步，席梦歌一直在跟席院长交流。不管是检查还是等待池念醒来，都需要很久，检查结果恐怕天亮才能出来。
她拎着池念的包，内心挣扎万分，秘密就在眼前，只要打开就好。
她害怕，她担心，她怕包里有比照片跟更离谱的东西。
章羽凝屏住呼吸，手几次已经放在拉链扣，还是没能拉下。
她强忍耐心，想等着池念各项检查。这种深度昏迷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但所有检查天亮前必定能出。
等着，再等等，她对自己说，这一刻仿佛走在悬崖边的岩石，生死一线。可池念的秘密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生死之谜呢？
这几个小时煎熬不已，每秒每分都像在烈火上烤，在接受刑罚。章羽凝如坐针毡，时而发呆，时而冷寂，期间不管谁跟她说话，都没有回应。
凌晨五点，池念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席院长找到她，一脸沉重。
“章医生，这段时间池小姐身体是不是变化很大？”
听到池小姐三个字，章羽凝才有反应，她站了起来，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嗜睡，有过咳血。”
席梦歌站在旁边，脸色阴沉，眼神复杂，她没有听结果就转身走了，去了特加病房看望池念。
章羽凝心中一凉，紧张地背手，开始对抠，她吃力地咽了咽口水，颤音发问：“查出来病因了是么，席院长？”
“查不出病因，但她”席院长深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她器官在衰竭，活不了多久了。”
第43章 残忍真相
席院长的话如晴天霹雳，把章羽凝的心霹得粉碎，她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最不想面对的事，还是残忍地发生了。
“为什么会器官衰竭，怎么就器官衰竭了？”章羽凝说出的每个字都颤抖，喉咙像含着一块铁，铁上长满了针，狠狠刺着她。
“没有确诊的病症，直接器官衰竭，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就算辐射损伤也一定有先兆，实在想不明白。”席院长沉重之际亦是觉得不可思议，医疗领域里面，不管什么病症，总有先例，可池念现在算怎么回事？
章羽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可还是强忍悲痛问：“她还能活多久，按照现在的检查来看。”
“半个月吧。”
“半个月”章羽凝忽然觉得心脏骤停，她无法呼吸，一口气上不来，险些窒息。
她捂着心口，后退几步，撑着窗台，忽然感到一阵冷意席卷全身。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受池念病情影响，章羽凝没听席院长的话，就失魂落魄地冲下楼。
她站在电梯里，双腿一直发软，好似支不起身体的重量。
章羽凝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走到一楼大堂歪的喷泉旁，坐了下来。耳边环绕着池念只能再活半个月的话，她呆呆地坐着，手中还紧紧握着池念的包。
脑海不由自主地放映着与池念相遇至今的点滴，朝夕相处的三个月，她就这样沦陷了，章羽凝从没想过有天会如此害怕，害怕到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她从口袋拿出照片，合照里的人才符合印象中的池小姐，池念就该这么灿烂，富有活力。可到底是什么剥夺了池念的快乐和生命？这照片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章羽凝此时此刻无法去看躺着的池念，她开始努力回想从小到大能想起的事情，没有什么传奇的经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被三小姐资助后，她的生活平平淡淡，死宅的人，出门都少，去蝴蝶庄园的也屈指可数。
她等不了了，也不想再等了，这个包里藏着什么秘密，她现在就要知道。
池念最近没有换包，现在这款咖色包包没有带密码，只是用了镶钻的拉链头，看起来依然高贵，天价的拎包里面是否有天价的秘密？
朝霞冒了点黄色的尖尖，凝露在树叶悄然汇聚，空气有些潮湿、沉闷。章羽凝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捏着拉链缓缓打开。
想起自己被打的两针，想起这张无法解释的照片，章羽凝双手扒开包口，眼睛瞪大望着里面，久久没动。
包里的东西很少，一眼就能看清有什么。最醒目的就是那支蓝色的针管，和自己被打的前两针同款，只不过这支注射器和一小瓶药密封一个医疗袋里。
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池念果然还准备着第三针，打针的时间可能快到了。所以，她把自己留在身边三个月，是因为要给自己打这三针。
章羽凝抬起密封袋看了看，药瓶是青霉素那种瓶子，没有贴标签，里面有半瓶蓝色液体，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上半瓶是水色，其实是两种药物临界点，让人乍一眼以为是半瓶药。
池念的身体甚至来不及等这第三针，所以打针图什么，根本不是自救吧。
天空阴戳戳地变凉，本该显露的晨曦忽然被雾霭遮蔽，远处的空气也开始浑浊，正如此时章羽凝的心情。
她发现包内还有夹层，摸上去似乎也有东西，章羽凝拉开内置拉链，从小夹层里面拿出了两张照片，一张很久的黑白照，是个一两岁的婴儿，另一张彩色的照片，只有夕阳下的影子。
不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只能看得出是两人十指相扣，相互依偎的影子。本该美轮美奂的黄昏海景，在这张照片里却像悲伤的背景，沙滩上黑色的影子，远处海面流光溢彩，强烈反差对比下，让人看着很难受。
章羽凝拿出那张合照，对比这张影子，莫名觉得这两张照片的脸应该是对应的。她甚至觉得照片那个人不是自己，或许是别人，或许就是真正的月亮。
大千世界无所不有，也许真的存在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像另一个空间的自己，身高着装神韵眼神，像复制黏贴一样。
因为章羽凝从来不认识池念，所以见这照片只有陌生，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些。她反而更加愿意相信合照里的人是月亮，如果是这样，池念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解释。
她真的像月亮的复制品，让池念可以把所有关心和情感都转移倾注。
可打针到底为了什么，这个婴儿又是谁？依然有诸多谜团，婴儿照一定是某个人，不能是自己吧？
池念的手机也在包里，章羽凝决定窥探到底，开始植入解密程序，去破解里面加密文件。她拿出自己手机，点开自己编码的小程序，开始隔空窃取文件并且复制。
可能是包不离手，池念手机的加密文件很好破解，跟章羽凝想的一样，其中一个层层加密，花了足足半小时才复制到手。
全英文的资料文件，她直接用了转译器看。
这是一份很古早的材料，很多年份都要追溯到自己小时候，但内容却惊为天人。这是当年SO抗癌实验室的药物研究报告，附件是参与实验的专家和实验体反应的详细数据，当年这个项目是艾琳和余青桦主导的，也就是说这种反人类的活体体验是也是这二人偷偷进行的。
为了更好地完成药物实验，她们找了不同年龄的人试药，患病的、健康的各种类型，文件很长，章羽凝一目十行，翻到了结论篇，发现有批实验体服用药一段时间后产生了耐药性，副作用也很明显，其中一项便是血温降低，实有发寒症状。
发寒章羽凝的心在发抖，她再看看那张婴儿照片，眉清目秀，虽不能判断全貌，可与自己竟是有那么两分神似的。
接下来的资料内容更加离谱，章羽凝惴惴不安地看着，可怕的猜想在心中产生，当这些东西全部放在一起时，章羽凝很难不去猜测事实的真相。
她是孤儿，怎么流落到平民窟的，不得而知。可她为什么会是孤儿，出生后被人丢到贫民窟的吗，还是就出生在贫民窟，又或者本来有用，后来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被丢弃了。
章羽凝拳头勒了勒，拨通了蓝成瑾电话。
“怎么了，羽凝？”蓝成瑾电话24小时开机，想联系她很容易，至少章羽凝可以随时找她。
“我是在哪里出生的？”
“什么？”
“当年SO抗癌实验室是不是买了一批婴儿，北辰医院跟福利院对接，专收孤孩，但28年前却没有一个婴儿，为什么？”
“羽凝”蓝成瑾语气明显变了：“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你知道是不是？”章羽凝内心澎湃，像巨浪翻天，比起她猜到的事实，蓝成瑾知道真相的反应，更令她寒心。
“我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伙伴，这么大的事你把我蒙在鼓里？”
她还不能完全把整件事推导出来，准备从蓝成瑾那里再探一点口风，来弥补自己推理线缺失的部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看到了池小姐加密文件，所以这个世上我真的无人可信了是么，成瑾。”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像在挣扎，章羽凝没再说话，等她开口。
沉默良久，蓝成瑾深深叹息：“羽凝，很抱歉，我知道的也很有限，三小姐没让我深度参与，她这次比任何时候都谨慎小心。你是婴儿实验体这件事，还是问池小姐吧，我们也是通过她知道的，关于SO实验室背景可能跟三小姐和余小姐的生母有关，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池小姐掌握的东西远超三小姐，你想知道什么还是亲口问她。”
“知道了。”
章羽凝挂了电话，坐在水池上，欲哭无泪。
发寒发冷，被打针治疗，这系列操作，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因为是孤儿，被当年的北辰医院卖给了SO抗癌实验室，因为无依无靠，无人问津便成了婴儿实验体，后来因为出现耐药性和副作用便被丢到了贫民窟。
所以她不可能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或许在被丢弃之前就被洗掉了幼时记忆。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她从出生就被恶魔的爪子，抓住了。现主付
这操蛋的人生，章羽凝苦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握着最后一针，决定反逼池念一把。
章羽凝回到住院大楼，池念的特级护理室在18层顶楼，她还没有苏醒，席梦歌一直坐在床边守着。
章羽凝痛苦不已，她去了天台，阴阴蒙蒙的天，像在痛苦地呜咽，最后没忍住，流下眼泪。细长的雨，落在身上没有任何感觉，琉璃市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温度，让雨也变得柔和起来。
淋雨发寒的病症今年才开始，遇到池念也是今年，被打针也是发冷后，这一切不是巧合。
她坐在天台的栏杆，寻望下去，地面的树木都变得矮小，这些低等的生命啊，都是别人手中的玩物，生死也好，长势也罢，都被人轻松控制了。
这个世界真令人绝望，章羽凝呆若木鸡地坐着，一直望着楼下，直到耳边传来叫喊声：“章羽凝！”
声音很熟悉，焦急又担心，却又亲切入心，章羽凝微微转头，池念支着虚弱的身体站在门边，一步一步地走到雨中。
“念念，别往前走了。”席梦歌试图拉住她。
池念不听劝，把身体置身事外，她甚至还穿着病号服，惨白无血色的脸，更显虚弱。她眼眶通红，充血严重，像大哭过一番。
“你坐在那边干什么，下来。”池念向她伸出手。
章羽凝摇头，她坐的位置极度危险，身子一歪一仰就是高楼万丈，掉下去便会粉身碎骨。
“我的包在哪？”
“这才是你关注的重点吧。”
池念似乎在拼命压制紧张的气氛，还在勉强发笑：“别闹，东西还给我，下来好吗？”
“你在紧张东西，还是在紧张我？”
“我在紧张你，下来好吗？你想知道什么，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但请你下来，把包里的东西还我。”池念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上前，她那瘦弱的身姿，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章羽凝鼻子一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抹了抹脸，从怀中拿出针管和照片，冷冷一笑：“那么池大小姐，你是要这个照片，还是想要这个针管？”
池念眼露惊恐，因为章羽凝的手悬空握着药瓶，只要稍稍松手，东西就会直接掉下去。
“小章，你冷静点，下来说，我保证，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为什么给我打针？还是告诉这张合照是怎么回事？”章羽凝把在茶餐厅顺出来的照片拿了出来。
池念表情痛楚，含泪的双眸，再也忍不住，可她还是在克制隐忍着所有情绪，在努力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些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你先下来，我慢慢跟你讲，好不好？”
“别哄我了，你觉得自己有可信度吗？”
“你相信我，相信我！”池念语气急促，生怕出现差池，她试图再往前走两步。
章羽凝笑得苦涩，歪头看向池念，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胸口像被压着巨石，喘不过气来，甚至想呕吐，她缓了几口气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出生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才26岁，为什么你搞得像36一样，我是当事人却像个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中，从出生到现在，身边都是算计和阴谋！”她越说越激动。
“不是的，不是的！”
“这狗屎的人生真是令人恶心，反正你也活不久了，我也不想看你死，这样吧，我先死，你随后到，怎样啊，池小姐，哈哈哈哈。”章羽凝魔怔了一般，笑着笑着泪水就从眼角滑落下来。
池念紧咬下唇，依然伸着手，带着哭腔，耐心地恳求：“下来，把东西给我好不好？”
章羽凝各种情绪上涌，绝望之心透着憎恨，甚至有些厌世，即便池念的目光几近哀求，她还是松开了手，让药瓶直接顶楼掉落下去。
“不要！”池念冲到天台边沿，疯一般地要去挽救被丢掉的药瓶，眼看就要冲出去，章羽凝忙跳下来拉着她，她反手一巴掌直接甩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池念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她拽着章羽凝衣领拼命摇晃，怒吼哀嚎：“你为什么要破坏我最后的希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羽凝任由她摇晃拍打，眼神空洞无神。
“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那是救你命的药，你为什么要这样？”池念攥着章羽凝大声哭泣，最后无力地靠在章羽凝怀中，说：“我没有时间了，我不能再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
第44章 重回初见
池念的朝气和活力被这个残忍的世界杀死了。在充满绝望的现实中，她曾心如死灰，即便微弱的希望燃起了灯火，依然害怕熄灭。
白色记事簿第一页：4
平马大道上，一辆疾驰而过的黄色轿跑，被十字路口的重型货车撞飞，翻转两周后再次撞在了电线杆上，车头尽烂，车里的安全气囊弹出，立面的人满脸是血地仰靠着。
货车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似乎想检查伤势，但听远处轰鸣的摩托车声传来，他便迅速上车逃逸了。骑摩托车的人慢下速度，发现有严重车祸，便停车查看。
她摘下头盔，一袭中长发垂挂落肩，灰色夹克下搭配着收脚裤，中靴的筒长至小腿，整个人看起来纤长高挑，英姿飒爽。
她从碎裂的车窗查看伤者，试图把人救出来，却忽略了身后的危险，等她察觉过来，已被人一棍子打晕，很快车里的池念便被几个神秘人带走。
整个过程都被藏在草丛中的监控拍了下来，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商务车，池念见现场已经没有了人，在网上发出指令，让黑客把监控路口的画面全部销毁，自己开车到现场，下车收走了提前藏好的摄像头。
她穿着棒球服，墨镜遮了半边脸，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很难辨认出身份。
池念轻轻地把晕倒的章羽凝扶靠到车边，她心疼地揉了揉那被打的后脑勺，轻抚这张朝思暮想的脸，把人抱在怀里片刻后，便依依不舍地走了。
这种相见方式，不管隔了多久，都让池念心痛，就连短暂的重逢，她都不能贪恋。已经失败过三次，第四次她一定要谨慎万分。
她没有时间了，如果生命进入倒计时，生死一线之际，就会被重新拉回未来世界。
她要救她的阿凝，她要她活着。
离开平马大道后，一切变得风平浪静。池念在暗网寻觅了一批黑客，总结前三次的失败经验，她决定稳扎稳打，寻求帮手协助，完成接下来三个月的任务。
整整准备了一个月，终于等到最后的时机。她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车祸康复后，会被池经软禁在海天湾别墅，于是她提前安排把这个世界的自己注入药物后保持长时昏迷，然后把人藏起来。
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池念，否则会时空大乱，无法预估会发生什么事。
今晚章羽凝会来别墅，池念耐心等着，紧张而期待。
别墅地下室的一切都熟悉又陌生，她终于又能见到喜欢的人了。
机关在夜晚十一点准时启动，只听见一阵“咚咚”声响过后，池念走到书房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章羽凝果然躺在那里，她触碰了机关，被顺利带到池念跟前。
人还迷迷糊糊没有完全失去知觉，池念低身扶她进了卧室，这是混入气体的迷药，伴随着呼吸逐渐让人身体疲软甚至产生幻觉和冲动。
这栋别墅所有的安保监控都在池念的掌握之下，她早就安排好了所有，就等着章羽凝上门。
软绵绵的床榻上，章羽凝可能是感觉太热了，开始拉扯衣服，池念望着她，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章羽凝穿着一身黑运动服，带着挎包，里面装着她的“装备”。池念帮她放好东西后，章羽凝意识不清醒，眯眼望着眼前人，忽然扑过来按倒了她。
“阿凝”池念淡定自若，迷恋地望着眼前人，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太想她了，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放纵自己，清醒后她必须克制和隐忍，把章羽凝当成普通的人去看待，用平淡的方式去相处，才能顺利地推进计划。
也就在此时，池念才敢把所有的思念都宣泄出来。
在药物驱使之下，章羽凝炙热难耐，把外衣全部褪去了，池念情不自禁地上前，端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缠绵之际，池念总会落泪，她会引导章羽凝做着以前熟悉的动作，她也会说以前两人的调情的话语，会耳鬓厮磨，会放开自己人，让爱意交融。
她会热切地迎合，也会主动地挑逗，把心中积压的情感和情绪全部释放。
她太想她了，想到心力交瘁，想到绝望至极，想到放弃生命，摒弃人生。
没有章羽凝的日子，她见天色皆灰，见世间的喜怒哀乐，再也和自己无关。她活得像个局外人，把自己置身生命事外。
拥有顶级财富又怎样，有权有势能只手遮天又怎样？她连爱的人都救不了。
她被这残忍的命运剥夺了一切。她不想坐以待毙，试图逆天改命，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激情过后，章羽凝彻底晕睡过去，她醒来后会有什么反应，池念能够想到，虽然疲惫，可也舍不得睡。
池念趴望着章羽凝，握着她的手贴在脸颊，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想起曾经无数次在病床边，牵着章羽凝的手，每天都跟死神赛跑，有时候两人正聊得欢，就突然发病，心情永远在冰火两重天。
生活像在复制痛苦，日复一日，从穿越成功开始，这种痛楚就一轮接着又一轮，不断从新的开始出发。
新的三个月轮回，第四次开启了，池念贪婪地凝望章羽凝，这张美丽俊秀的脸啊，刻在心底多年了，无论过去多久，重新见面依然难以平复，无论何时总会怦然心动。
“阿凝，你要乖乖的，这次好好配合我。”池念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靠在章羽凝肩头，紧紧抱着，她很清楚，在当下的世界，两人不能以情侣关系在一起，她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贪恋两个人的温存和热恋。
她现在只有一个信念，让章羽凝活着。
池念一夜无眠，就这么贪心地望着喜欢的人，时间如果可以定格，她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望着，可以不拥有，只求身边这个人是活的，身体是温的，血液是热的。
“不要怕阿凝，有我在，都会没事的。”池念靠着她的头，鼻间充斥着酸涩，身下的人动了动，似乎快醒了。
她连忙收拾好情绪，往床角坐了坐，池念故意没擦干泪痕，蜷缩着身体，观察着章羽凝反应。
果然，章羽凝醒来后猛然坐起，环顾四周后才看见自己。
“你？”
“我叫池念。” 也许刚哭过，池念感觉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只好装得楚楚可怜，像被欺凌的受害者，毕竟她知道章羽凝能猜到池经做了什么，池家的内斗说简单也简单，毕竟只有哥哥和自己争权。
可对现在的池念来说，没有什么重要得过章羽凝，她不在乎是否能够担任池上集团董事长。
章羽凝所有的反应都在池念预料之中，她去认真地寻找突破口，想逃离这座地下密室。带回来的三支针都在包里，汲取之前的教训，池念包不离手，这是章羽凝的命，也是自己所有的希望，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池念淡定地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上妆，无论何时，她会保持精致，不仅为了符合这个空间世界的池念，更要掩盖逐渐衰弱的气色。
她发现自己记忆力在减退，所以包里除了三支药，还放了两个很小的纪实簿，重要节点的大事记和重要的日子，都记录其中。
章羽凝破开系统的时间可能只需要1-2小时，池念会适时地引导给予线索。她身穿长裙，挎包站在人造花园中，抬头可见的晴朗天空，飘着几朵白云，还有制氧机从内嵌墙壁吹出，像在户外吹着新鲜空气。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肉眼所见的一切都可以造假，池念多希望她经历的悲痛和失去，是一场闹剧，是人工智能制造的假象，或者说是一场梦境。
有时候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她从未来世界回到最初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初心。
初心是什么？是章羽凝曾经给予的重生希望，是章羽凝把自己带离牢笼的自由，是章羽凝给予自己无限的安全感，是章羽凝在细水长流中给予的爱。
她什么都没有了，失去章羽凝就是失去全世界。她宁愿做个自私的人，自己先离开，留下别人孤苦无依。
如果没有章羽凝，她就如眼前这只鹦鹉，即便身在豪华的牢笼中，也不过是个高贵的困兽而已，困缚在痛苦的世界里，不如死去。
就如这只鹦鹉，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别的生机。她只能改变章羽凝的命运，其他的，与自己无关。
大门开了，章羽凝还是那个靠自己学成的IT天才，池念就算对全世界失去信心，都相信章羽凝有能力带自己出去。
“看来选择你保护我，是对的。”她和章羽凝达成共识，以雇主和保镖关系相处，尽管知道对方目前对自己不熟悉，甚至有各种怀疑，可只要能把人留在身边，什么都可以。
对待章羽凝这种极度聪明又容易敏感多疑的人，现阶段的池念只能抛出神秘的诱饵，引导她来查自己，怀疑自己，跟自己不断地周旋下去。
“是池小姐指导得好。”
两人阴阳怪气对话，池念并不生气，反而觉得章羽凝有些可爱。那些平日里的小傲娇，小别扭，小心机，回到当初来看，都是甜蜜。
不管章羽凝抱着什么态度，什么反应，池念都很珍视。她珍视章羽凝的每个动作，一颦一笑，哪怕生气，对自己充满敌意。
她在自由行走，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各种情绪，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真的比什么都好。
第45章 镜花水月
一路上，章羽凝都保持高度戒备和怀疑，池念要假装两人第一次相见，假装不慎发生的关系，假装相互不熟悉。哪怕这个套路很熟悉，哪怕是在重复两人的开端，对她来说也很难，做到这样也很难。
思念和感情要克制，行为语言要控制，眼神和情绪要收敛，一切都要谨慎万分。
只有不贪恋章羽凝的温柔，不留恋已发生的那些故事，池念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完成这件事。
两人开始于海天湾别墅，章羽凝一如既往地体贴心软，会在自己脚疼时抱起她，会顺从地“听命行事。”
坐上章羽凝的摩托车后，池念紧紧抱着她的腰，从海天公园到迪安公寓，哪怕这短暂的一程路，都足以让她沉浸其中。
凌晨的风，伴着丝丝凉意，从耳畔凶猛地刮过，池念贴靠着章羽凝后背，蓦然想起曾经相守的时光。
章羽凝不喜欢开车出门，如果赶时间就骑摩托，如果不着急就骑自行车，她的后排永远为池念留着，春天去踏青，夏日去沙滩，秋季一起骑行，冬来就踏雪，所有开心的时光，都抵不过现实一击。
过往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她在一次次得到和失去中反复，心早已碎成了渣渣。
从没想过会失败三次，也没想过会对身体造成这么大损伤，池念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状况，只觉得自己很容易疲倦，很容易瞌睡。
用了一个月准备时间，希望一切顺利。
八音路的迪安公寓四通八达，市中心的资源在旁，近靠池家萧氏大楼，办事方便。顶层的改造用了半个月，如今已经可以入住。
章羽凝小心翼翼的性格没有变过，无论去哪里她都会左顾右盼，习惯性地检查监控，就算两人在一起后也这样。她会害怕所有的意外，也会担心所有的突发情况，对池念不利。
她每一次小心翼翼地呵护，都是现在戳伤池念的利器。
如今只是因为名义上保镖而已，池念自己也要放平心态，该保持的距离要有，该有的姿态也应该放出来。
“我去睡会，7点做好早饭叫我。”池念感到体力不支，就算什么都不做都会很累。
可是，她又怎么会不累，光独自活着，就用尽了力气。
即便回到了有章羽凝的世界，也必须回到原始位置。所爱在眼前，却不能相拥，很痛。
“我是保镖，不是保”
池念听见章羽凝带着抱怨的嘀咕，低眉笑了笑，关上了房门。她一定觉得自己像个保姆，当保镖还得做饭。
谁叫她做饭好吃。
章羽凝重口好辣，却为了池念学习各种菜系，现在这个时空的她，做轻餐点心烹饪自然没问题。
池念躺在床上，揉了揉泛酸的双眼，打开平板里的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邮件。看来暗网的黑客们已经有所收获了，这么快就掌握了池上集团科研团队核心人物的黑料，这些东西就像武器，怎么用，很重要。
她上下滑动浏览了一会，在黑色记事簿上记录了时间，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并且发了加密邮件联系了主要人。科研团队必须早些成立，课题研究还是要继续，不能改变本来就该发展的事情，甚至可以加速。
为了章羽凝也好，为了自己也罢，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落。池念只能尽力少改变这个时空的事，她深知蝴蝶效应的影响，在这里改变一点点，未来都会翻天覆地，每个人的命运都可能改变。
只要章羽凝不死，她会无视那些本就该发生的悲剧。
池念困顿不已，将东西收好，按着手拎包昏昏沉沉地睡去。她总会做梦，会梦见第一次穿越的失败，那时候时间数据出现了混乱，药瓶也丢了，慌乱之际只好以身犯险，回到未来世界，重新研究。
都说时间不可逆，即便勉强改变命运，身体也承受不了，可那又怎样，即便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池念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恍惚间又回到了两人相遇的起点，可幸福还没开始，画面就蹦到了章羽凝第一次发病。
她时而浅眠，时而陷入梦魇，这次回来只有一个念头，救人保药。丢药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未来世界的药物剂量也不足了。
所以随手带的包对她来说重如生命，只是恍恍惚惚似乎有人在试图抢夺这个东西。
池念用意念强行把自己从梦里拖拽出来，睁眼发现章羽凝在床边，正试图偷包。
“你干什么？”她能感觉到自己语气的冰冷，也看到了章羽凝被逮住的窘迫，但她依然从容地解释说来叫自己吃早饭。
章羽凝似乎不想多做解释，准备转身出门，池念怕她不吸取教训，叫住了她：“站住。”
她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
“你还没回答刚刚想做什么？”
章羽凝傲气地转头，脸色阴沉，带着明显的不快反问：“我做什么？偷你那值钱的包，还是觊觎你的美貌？”
她果然会因为这样的事生气，阿凝可从来不会对自己发脾气呢？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还不喜欢自己，可被深爱自己宠溺自己的人恶劣地态度对待，心里很难不波动。
可现在也只能如此而已，池念蹦住所有的情绪，悠悠地坐了起来，哪怕被子滑落，露出身体也毫不在意，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任何距离，她的身体是章羽凝的，她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玩味地笑了笑：“后者可以，前者不行。”这话带几分撩意，这个世界的阿凝会怎么接呢，池念很好奇。
以前两人的相处过程，没有现在这么多心眼，也没什么算计，单纯地保护关系，签订雇佣协议，然后付款。在她们原本的故事里，池念对章羽凝一掷千金，但章羽凝从来不捧着她这个大小姐，两人日常斗嘴，相互报复，很纯粹，也很快乐。
但这次的开端却是个局，池念不是26岁那个池念，章羽凝也用了其他方式对她。 鲜猪副
“不稀罕。”她似乎很想避开这个局面
“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药物驱使的一时上头，池小姐难道当真了吗？”
顺着章羽凝的话，池念有些上头了，昨晚的亲热是真，就算意外的肢体接触，她也不在意吗？
池念问：“你可以当无事发生？”
“我可以，你行吗？”
她漠然得很，原来阿凝冷漠起来是这样的。带着主观情感真的无法做到淡定从容呢，在这个世界，她们的爱只剩下池念的一厢情愿，她应该把爱变得无痕无声无迹。
章羽凝做到不在意，自己就算做不到也得做到，她沉默片刻，强迫自己微笑回答：“不行。”她怎么能做到无事发生，她那么想她，想到可以不计后果，片刻的温存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当三个月保镖，我答应的不会食言，你放心好了。”
池念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知道章羽凝言出必行，但也知道这个人一身反骨，惹毛她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最要戒备的就是这个傻子，她哪里会知道这个包里的东西关乎生命。
池念不能任由她胡闹，破坏计划，就算冷漠决绝一点也好，她要时刻提醒自己，回到这里是来救章羽凝的，而不是重温热恋期。
其实自己还有什么好贪心的呢？虽然重复开始了好几次，可每一次感受都不同，章羽凝还是那个章羽凝，自己却不是当初的心态了。
就让这份爱变成沉重的暗恋吧，池念必须用恰到好处的方式对待章羽凝，才能保持进退从容，不入局才能成就好局。
心事重重地睡过去，池念又早早醒了，这种疲惫睡不着的状态已经持续好多年了，有时候整个人都很混沌，想离开这个世界，却不想放弃一丁点的希望。
第二天两人像无事发生，章羽凝默默做了早饭，池念进了办公间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布置。很多事情不便出面，万不得已池念也不想出门，对当下的她来说，每一次应酬都是在耗损生命力，时间要用在刀刃上，在日子来临之前，其他的事必须高效推进。
池念通过线上邮件、视频会议，电话等方式跟各个渠道人周旋，把能用的资金全部花在关键地方。可即便忙得团团转，她也依然会牵挂章羽凝，所以她会故意点咖啡，要吃的，去支配章羽凝做着各种各样看起来不重要的事情。
医疗团队，科研团队，这两件事的重要性仅次于给章羽凝打针，池念望着手中那个婴儿的照片，心痛难当。如果她早点发现章羽凝的身世，如果能早点防患于未然，如果能在发病前就及时治疗，也不会到最后药物赶不上病情，变得束手无策。
池念自责了很多年，她懊恼也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望着不远处的夕阳，黄昏是白昼最后的倔强，本该柔和而美丽，可黑夜总会拼命拉扯它最后吞噬它。
自从自己的天塌方后，池念看什么都一片阴霾，她失去了欣赏美的双眼，也失去了看夕阳落日的心情，她的心被一直被残忍蹂躏着，深陷还痛苦的深渊，无法自拔。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池念想章羽凝了，忍不住命令她去做饭。
“没见过保镖还负责做饭的。”章羽凝持续表达着不满，池念依然会忍不住地撩她：“你可以不用把自己只当保镖。”
“那还能当什么？”
“可以是同居”池念故意言语轻佻，希望这样的自己不会让章羽凝喜欢上，甚至爱上。
如果她们再次相爱，她会不知道怎么办？她怕自己不能够理智清醒地去处理事情。
章羽凝果然面露惊讶，池念怕撩过火，适得其反，补充说道：“室友，随便你怎么看，不用太刻意。”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让这些话张口就来，显得整个人都很轻佻。两人要朝夕相处，说点什么总比沉默着好，她会忍不住想和章羽凝多说话，多互动，只有说话时可以多看看她。
可现阶段的相处又要十分注意分寸，池念只好选择用这种对话方式。
说完这些，她怕自己会期待章羽凝的反应，便转过身举手准备伸个懒腰。可章羽凝却忽然冲到落地玻璃边，把窗帘重重一拉挡住外边，池念见她这个动作有点搞笑又很突然。
“你做什么小章？”
“对面都能看见。”她斜着身体，双手极力的撑大窗帘，却只能遮住一个小角落。
再看对面，人来人往的写字楼，无人向这里看来，即便真的视线投注过来，这也是防窥视玻璃，内看外清晰，外探内只有反光。
她在怕自己走光吗？怎么会这么可爱，可这就是她的阿凝不是吗？池念觉得好笑又心酸，即便穿越回来了，她最开始爱的那个人，依然是自己爱的样子。
可这样的时刻，又怎么容许她伤感。
池念掩嘴笑出了声，章羽凝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很怪异，反应过来，立马恢复原样。
“没事了。”她面露尴尬，别别扭扭地逃走：“我去准备晚饭吧。”
“外围加了防窥透明层，不用担心别人会看见里面。”池念解释完，章羽凝也没回头，她的笑意逐渐消失，刹那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她们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们还如同以前那样时刻相守，无论在一起多久，都处在热恋的状态。她永远热衷于和章羽凝打情骂俏，永远喜欢跟章羽凝进行各种肢体和语言互动。
可惜，这场镜花水月的假象，只是临时的，是上天恩赐的，是生命弥留之际最后的温柔。
但，她愿意。
第46章 不断妥协
池念自己做了个千金失踪局，引发了琉璃市不少热议，相关新闻报道满天飞。最着急的应该是池经了，她这个哥哥，最怕的就是董事长位置不保，毕竟多数股权还在自己手中。
曾经她确实联合了萧氏和各方人夺过董事长位置，凭借自己能够调动的资金和人脉，很容易就把池经踢下台了。可重回开端，池念已经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对她来说钱是资本，权是工具，都是用来救章羽凝不可或缺的部分。
这次，她要重新执掌的不是池上集团的控制权，而是科研中心。
坐在办公间，望着各种热搜和新闻采访，乃至自己哥哥虚假地说担心自己，池念觉得好笑。要说感情，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在巨大的利益跟前，人的阴暗和贪恋是个无底洞，亲情也会被抛诸脑后。
很多人觉得池念被绑架，也有人觉得这是豪门争斗，五花八门的评论和猜测，能写成一部宅斗小说。
池念觉得是时候行动了。她给池经发了一封邮件，内容很隐晦，相信哥哥能看出端倪。与其在背后争斗算计，不如开诚布公地谈妥，也免得自己还要花时间和精力去防备戒备。
她更加不想让章羽凝在保护自己的过程中，受到伤害。毕竟曾经大小意外，出过好几起，每一次章羽凝都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把自己的性命抛诸脑后。
即便池念想最小化改变这个世界的事，也不愿眼睁睁望着章羽凝受伤。
傍晚，章羽凝准时做了自己要吃的晚餐，水煮菜不加酱，晚餐摆脱碳水和酱料，去油去盐的健康吃法，是池念多年来的习惯。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章羽凝总是做两份，一份自己爱吃的花样美食，一份池念无滋无味的轻餐。
但今天她却做了两份不加酱的沙拉，池念感到好奇：“怎么做了两份？”
“怎么你觉得我是不用吃饭吗？”
“你不是不爱吃这个？”池念说完心中一惶，她怎么能脱口而出呢？这个世界的自己根本还不知道章羽凝口味啊，这必定要引起她怀疑。
有些事融于生活，深入心底，生活在一起就容易无意识暴露出以前的习惯，她毕竟是自己在一起了四年的爱人，又怎么能真正做到当成陌生人呢？
池念试图解释了一下，有些欲盖弥彰，可能也无法消除章羽凝的怀疑。
“是，我是不爱吃，你这寻常的猜测真是准呢。”章羽凝言语间透露的疑心很重，池念只好不接这个话茬，她也很清楚只有用自己的神秘吊着章羽凝胃口，才有会更容易把她留在身边。
她一方面会忿忿不平自己受到算计，另一方面可能也会想替三小姐办点事。池念太了解她了，就因为了解她，总结前面失败的经验，才能更好拿捏。
食不言寝不语，池念一直都有这个习惯，跟章羽凝在一起后，她叽叽喳喳喜欢聊八卦，两人会多一些对话。可在当下这个阶段，池念必须克制自己把将来的习惯带回来，她也没有心情，想到章羽凝发病的日子将近，心情就无比沉重。
望着章羽凝认真扒饭的样子，池念心念一动，催她先去洗澡。以前那个熬夜作息花了很久才调整过来，这次也带着调整看看。毕竟这几天，她也没有休息好，池念会心疼。
“太早了吧。”章羽凝果然开始抵抗，强行调整她的作息，就从今天开始，池念不会由她任性，以老板口吻说道：“去洗，洗完有事做。”
果然，她听话了，乖乖去了洗浴间。而自己，早已给她准备好了换洗衣服。
回到这个时空，最大的幸福就是布置迪安公寓，池念特地为章羽凝置办了二十套穿搭衣服和四套睡衣，鞋袜也相应买好放在这里。在她的计划里，她们会在这里住一阵子，哪怕是独自购物，也觉得幸福。
就像曾经准备同居前，两人一起逛街买衣服那样，为即将开启的幸福时刻而期待着。
就算现在的章羽凝不爱自己，甚至会讨厌自己，池念依然会满心欢喜做着这些。
怀疑也好，觉得自己心怀不轨也罢，池念可以不在乎章羽凝对自己的看法，她可以当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地卑劣之人。
她故意没放浴巾，算了差不多时间，拿着东西去敲门，直接闯入。
章羽凝的反应很搞笑，她嘴上说着谢谢，却是背过身去，好像生怕被人看了似的。
“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池念打趣道，她何止是见过，章羽凝身上哪里有痣，隐私部位什么样子，肤色怎样，三围如何，自己一清二楚。
“见没见过都不应该忽然闯进来吧。”她迅速把自己裹起来，害羞得很。
当初两人别别扭扭，相互调侃，互不相让，现在池念完全占据主动权，主动去撩，随意调侃，不知会不会让章羽凝反感。
反感就对了，千万别在这段时间爱上自己，以后好好活着就行。
池念可以没有她的爱，但这世上不能没有她存在。
“给你送这个怎么能用闯这个字。”池念把干发巾递给她，饶有笑意地望着章羽凝，以前还能明目张胆说馋她身子，现在只能偷偷观赏。
章羽凝身材高挑，因为练过散打，还坚持健身，身上每一处线条都很完美。她裹着头发，露水滴在锁骨，抬起的手臂，肱二头肌显露出细微的线条，丝毫不显壮实，反觉有种柔和的健美。
很多个瞬间，池念都会对她心动，就像一直反复喜欢上一个人。两人在一起到第三个年头，第四个年头，本该跨入平淡期，依然可以你侬我侬地热恋着。
章羽凝五官立挺，星眉剑目，生得一张高冷脸。不笑时的严肃，有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让人很容易产生不好相处的错觉，可如果有机会走进她内心深处，会发现她的冷漠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她内心的善良是天生的，即便经历过人世间的各种晦暗，章羽凝依然会忍不住施舍善意。
池念望着章羽凝，心中却伤感起来，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心中的思念也更深了。
“您还有事？”章羽凝似乎被盯得不自在了，池念收回思绪，淡淡说道：“不要吹头发，穿好衣服来化妆间。”
“我差点以为您要帮我吹头发。”
“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池念笑着说，以前两个人都是相互吹头发，只要在一起，没有一次落下的。
两人头发长度相当，池念发量多一些，并且长期要护理，章羽凝日复一日保持着耐心，悉心地呵护她的所有。
这样的人，叫自己如何不迷恋，如何不留恋，如何不爱？
“不用大小姐屈尊降贵了，请吧。”
池念并不生气，这种对手日常，反而会给沉闷的自己，增添乐趣。她一度觉得自己心死了，再也不会活络，可真的回到章羽凝身边，她的心依然可以正常的跳动。
她还是会想给章羽凝折腾穿搭，喜欢给她做各种发型，那挑染的gai溜子发型，无论到何时，都不在自己的审美上。
黑长直适合她，英姿飒然，无人能及。池念沉迷于给章羽凝染发，这个时候，她有些分不清在哪个时空，就好像她们之间那些悲剧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可池念望着镜中的人，眼睛竟开始发花，她深深闭了闭眼，难道身体损伤连同五官都会牵连吗？池念再次感觉到了困顿和疲惫，强撑意志继续手上的动作。
为了让自己清醒和转移注意力，她故意问章羽凝：“你怎么不反抗？”
“我反抗了你就不做了？”
“做。”
“那不就得了，反抗无用。”
“你这个人言而有信，说这三个月听我的就会听我的。”池念想再次强调这句话，希望给章羽凝长记性，兑现自己答应过的事，毕竟只要人在身边，一定会顺利推进，可但凡章羽凝叛逆性格上来，事情就会失控。
“那是你觉得自己吃亏了，要所谓的负责。”
看来她似乎为了一夜情负责，迫不得已才答应当保镖的。
池念心有不快，可又觉得不能跟眼前的人计较。
她还不是自己的爱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最无辜的，自己凭什么有情绪呢？
“你不认同？还是觉得吃亏的是你呢？”池念言语“还击”回去。
原本也是想调侃，总比两人死气沉沉的尴尬好，也怕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要去躺着。毕竟听到章羽凝声音可以提神，也可以随时提醒她要振作起来，绝不可以再失败。
可章羽凝也情绪不佳，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觉得自己吃亏，但你也别总把这件事挂在嘴上，都是成年人了，你又那么老道”
老道这两个字狠狠刺痛了池念的心，她缓缓地停下了手中动作。她第一次喜欢懂得爱，第一次给了章羽凝，在床上探索时，两人都像个初学者，在不断地磨合中，达到和谐。
老道，呵呵她所有的老道都是因为章羽凝啊，她所有的经验是因为她们在一起了整整四年。
其实没什么吧，池念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对自己没感情，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计较呢？为什么要难过呢？为什么就不能客观地听她说每句话。
池念没有抬头，习惯性地藏起自己的情绪，她继续手上动作，叮嘱章羽凝等1小时再洗头，自己闷闷地离开了化妆间，去了办公区。
池念几乎是逃离的，她像要溺亡一般开始窒息，心脏疼得像被用鞭子一遍一遍地抽打。
走到落地窗前，天上的胧月微蒙蒙的，被薄雾遮住了光亮。池念想起了自己曾在无数个日夜坐在阳台看呆呆地月亮，在无数个熬不下去的日子里躺在月光下，抱着自己啜泣。
她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一遍遍地受苦，一遍遍地跟想自杀的自己妥协。
第47章 她的月亮
池念的世界曾经有过一轮明月，抬头可见，低眉闪耀，就算黑夜来临，依然会闪烁着温柔的芒光。
虽有雾霭漂浮，但云随风动，不一会光亮就展露出来。池念等待月圆的间隙，换了一套衣服，默默地消化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特地在这里支了一架天文望远镜，就是想守住自己的习惯。在那些等待穿越成果的日子里，池念与月亮相伴而活，每天都在镜头下观赏月光的变化。
约莫过去一小时，章羽凝出来了，但她似乎并不想跟池念交流，打算转身离开。
池念叫住了她，就当自己贪心吧，她想让自己的月亮陪自己一起看月色风云。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月亮？”章羽凝的提问让池念陷入了极端悲伤中，回到了暗黑的那个世界，月亮代表了她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是失去的证明。
为什么会是月亮？因为章羽凝就是她的月亮。
章羽凝长着一双天然深情的眼睛，眼珠黑亮，像无时无刻在闪烁，永远不会熄灭，不会消失。池念每次都会陷入到她深情的眼眸中，而月亮也成了她们之间故事的见证。
此时云雾彻底散开，月光明亮，轻盈地洒落到窗边。
池念黯然失神地喃喃：“我失去过我的月亮。”
“你的月亮？”章羽凝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池念抬头对上那双透亮的眼睛，只觉得她眼底的浩瀚比月色更美。她想上前抱着章羽凝，去亲吻那双令人着迷的眼睛，像在一起时那样，依偎着，紧紧靠着，踏踏实实地把她拥在怀里。
可事与愿违，她在这个时空，不是章羽凝的爱人。她甚至不断地要让章羽凝对自己生疑，心生厌恶也可以，但求她不要爱上自己。
如果让章羽凝活着的代价，是不能拥有她的爱，池念愿意。
她没有接这句话，转移了话题，再聊下去，真怕自己控制不住。
为了让两人合作关系更加明显，池念给章羽凝派发了任务。她想拿捏科研团队的人，需要一些东西，暗网找出来一批，另一波便交给章羽凝做。
池念知道章羽凝是宅女，喜欢捣鼓各种编码，设计一些程序，在这些过程中会获得满足感。只要加深她对自己的疑虑，放出一些线索让她调查，就可以促使她为了找到真相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章羽凝干活时会很投入，池念也开始着手联系一些人了。她发现邮件得到了回复，正是池经本人，要求与她电话沟通。
离开办公间，池念走到客厅阳台，拨通了池经电话。
“妹妹，你在哪？”
“你不用试图搜索我在哪里。”池念了解他，这么急于找出自己是怕被反击，失去一切。
池念如果真的想夺回董事长位置，只要稍稍动手指就行，当年的她没有这个能力，但穿越回来的她，弄死池经轻而易举。
“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池经虚伪地说。
“你少来这套。”池念不领情：“我在邮件里说的话，都作数，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书面协议。”
“你真的不会回集团？”
“我不在乎那个位置，公司每年的分红够我吃几辈子了，何必给自己找事。”
“你要科研中心做什么，虽然这也是一块肥肉，但前期投入很大，成果收益需要很长时间的。”
“哥，我这么多的股权，要个科研中心不过分吧，如果你不给，那我们就董事会见。”
“行行，回头我跟你嫂子商量一下，如果真的这样，我跟你签协议，希望你遵守承诺。”
池念轻笑：“你不用担心我会耍手段，没那个必要不是吗？你那点股权拿什么跟我争？”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池经说：“行，兄妹一场，我信你。”
“别搞我，如果你再派人伤害我，我会把你和嫂子一起踢出池上集团，我说到做到。”
“念念，你好像不一样了。”
池念没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她不是想原谅池经，而是没有精力和时间跟他斗，只能先便宜他了，反正自己不搞，将来会有人拉他下台。
天气渐晚，池念深感疲惫，打了这个电话就剩下累，她瞥了一眼忙碌的身影就回了房间。
章羽凝喜欢夜间工作模式，会比白天更加高效，池念预估自己睡一觉醒来，她也应该差不多会困了，便自己先回房间。
池念依然每天会辗转反侧，疲惫到极致的困意，无法即刻睡去。她喜欢睡觉又惧怕梦境，怕梦到章羽凝发病时痛苦的模样，怕看见自己一次次想抓住的人从眼前坠入悬崖，怕分不清自己身在哪个时空，怕一切又是一场空，怕再一次失败，怕很多很多
梦里的世界是混沌的，池念每次醒来都要细想一下，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今天也是一样，她甚至总会反复去摸身边的枕头，会被空空如也的感觉惊醒。
有时候在梦里哭泣，醒来枕头是湿的。其实池念早已哭干了眼泪，表达情绪的方式一直在改变，从发呆到哭泣，从自残到自杀，疯一般的颓废日子，一直等到可以穿越的好消息传来。
现在她表达痛苦的方式便是沉默，关闭与这个世界沟通窗口。
睡到后半夜，池念终于在乱糟糟的场景中醒来，停顿片刻去思考，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之后，她起身往客厅走去。
这个点，章羽凝果然在沙发随意睡下了。池念没有叫醒她，而是坐在沙发旁的地上久久望着。有时候回忆像把双刃刀，把幸福和痛苦一起带到心底，然后一刀刀的地凌迟她。
她很难不在这样的时候去抚摸章羽凝，情从心底而起，思念在黑夜像汹涌的浪潮，淹没了所有理智。
池念低头想去吻章羽凝，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说好要克制，说好要控制呢？
她苦笑地抬头，只觉得约束自己可真难。
或许是感觉到旁边有人的气息，或许是章羽凝天生的危机感，她忽然醒来，惊呼：“你干什么？”
池念预料到她会这样，从容地回答：“进去睡觉。”
“进哪里？就一个房间。”
“我房间。”池念布置房子的时候就留了私心，哪怕两人处在互不相熟的阶段，她也想感受活着的章羽凝，多一分一秒也好。
章羽凝努力地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辞，但池念总有办法坚持，让她妥协。章羽凝对不熟的人向来抗拒，或许因为莫名其妙发生关系了，心情会复杂些。
最后当然是她胜了，章羽凝别别扭扭去了房间，倒头就睡，困顿至极。
池念在长期失眠中，又在身体衰弱疲惫时后形成了新的生物钟，每天早上7点会准时醒来。章羽凝以前的作息很差，晚睡晚起是多年的坏习惯，这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调整，所以早晨她睡得还很沉。
醒来后，池念望着身边熟睡的人，心情悦然，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从前，可惜不能任意地转身抱着她。以前总会一起腻腻歪歪地赖床，然后谁也不愿意先起床，最后章羽凝认输起来做早餐。
池念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便起床了，她准备好早餐，看了会早间新闻，做了半小时瑜伽。章羽凝也在自己习惯的点醒来，梳洗用餐之后，池念知道她闷坏了，所以今天安排了出门。
她要用得到的数据去见第一波人，组建团队迫在眉睫。
出门时，章羽凝换了一身帅气的休闲服，身材高挑的人就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养眼。
池念从来不吝啬赞美，但对这个时空的人隐藏了许多。
两人站在电梯里，章羽凝本来跟她保持距离，可电梯却忽然出现故障，先猛然停下随后又停顿，池念从小怕高，曾经还有过幽闭症，改善后只要有人陪着都还好，这刹那的恐惧令她慌张不已，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小章！”
章羽凝立马站在她跟前伸出手臂护着，姿势习惯都跟以前一模一样，池念心瞬间踏实下来，她双手环绕抱着章羽凝手臂，只要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怕。
历经过生死和失去，池念本该对恐惧感知力变低，可总会害怕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一次次穿越的痛苦，就是在于不断地开始又不断地结束。
她多想无时无刻都紧紧攥着章羽凝，这样她就不会从自己身边离开了，这样自己就不会失去了。
好在电梯只是意外故障，并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是池经做的手脚，池念可以用一百种方式惩治他。
章羽凝保镖身份状态渐入佳境，听说自己要约见别人，生怕遇到危险，特别拿出了窃听装备。池念并不担心这次出门会有危险，甚至可以说一切尽在掌握中。
就算有人泄露她的行踪，也不用担心，池经不会想这个时候加害自己，除了席梦歌会阻止，董事会里，池念也获得了一些人的暗中支持，毕竟嫡公主才是真正的传人。
钱在谁手里，权就在谁手里，只不过世人以为池念不懂得把钱变成武器。
在所有的计划里，有一个关键人十分重要，他就是科学疯子程诺。他是整个空间扭曲项目，时间穿越研究的主负责人，在这个时空他还没有被认可，千里马一直在等待他的伯乐，这个伯乐就是池念。
就因为他的大胆研究和疯狂举措，才能完成穿越的壮举，才能突破人类研究的极限。池念自知生命可能会走到尽头，这项研究必须顺利开始，现在的程诺和未来的程诺，都必须掌控核心技术。
她甚至故意支走了章羽凝，故作轻松地跟程诺交谈，看起来像一场闲聊，实则说的都是项目重点。
“未来的研究靠的是你，现在也要靠你开始。”池念低头搅动着咖啡，她和程诺有过一面之缘，早期父亲还没有去世，她跟着去过科研中心，这次回来通过暗网接线，也匿名和程诺聊了很多关于空间扭曲话题。
程诺不知道对方是池念，当她知道欣赏自己研究的人是池家大小姐时，他知道自己的出路来了。所有的科研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组成顶级专家团队是最难的，何况老一辈科学家又怎么会服气他这么年轻的人做团队负责人。
“你的顾虑不用担心，我都可以解决。”
“池小姐，我真的可以放手去做吗？”程诺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池念点头：“这项成果只能用我的数据，也只能供我使用，版权都属于池念，明白么？”
“放心吧池小姐，不管以什么方式呈现，我都愿意，对我来说，能不能出名都不重要，只要能够论证我所猜想的，能够把我研究成果呈现出来，怎么样都行。”程诺一心只有研究，他的大胆和勇于突破的精神终于被看见了，他的才华必定会得到最好的见证。
“好，我相信你，很多事我还要靠你，接下来的任务我会在线上发给你，人力和财力很快到位，池上集团科研中心将会你的主场。”
“是是，谢谢池小姐，感谢您的信任。”
池念笑着点头，站起身便走向章羽凝：“走吧。”
“池小姐慢走。”身后传来程诺恭敬的声音，池念笑容敛了敛，挽起章羽凝，这次其实是为了让他们两个脸熟，特地带到现场间接见面。
将来自己如果走了，章羽凝的事还要程诺完成，希望把一切铺垫在前，确保万无一失。
阿凝，希望你没有机会知道真相，就算知道了也能够好好活下去。
这便是池念的愿景。
第48章 甜蜜日常
不管见谁，对池念来说都算一种社交，只要社交她就容易疲惫，不管是对话还是思考，都会消耗她仅剩不多的精气。
每次话说多了便气虚，走动多了就体累，正如这次见完程诺后，脑海又把近期要做的事过了一遍，也盘点了可能出现的突发意外的解决方案。
程诺必须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未来的世界，程诺也在日夜观察着自己的数据。池念的耳内植入了一台微型测试仪，用来记录她所有的穿越记忆数据以及检测生命数值。
他是科学疯子但也谨小慎微，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个空间的他一定能够坦然接受这件事，并为之兴奋，现在事情想要进展顺利，就必须联合过去这个程诺和未来那个程诺配合着完成。
相较之前，池念现在把科研中心掌握权拿过来，成立自己的团队，一方面为了成全程诺，另一方面也为将来做准备，这成果的输出经过自己的改变，希望能够用得上。
她太倦了，即使跟章羽凝在一起也不想说话，可她总会怀念那个小诊所。
所以当章羽凝问及去哪里的时候，池念想回去那里住几天。
在以前的故事里，池念可是那个小诊所常客，有时流感爆发，小诊所门庭若客，她甚至假装成护士，帮忙拿拿药，接待病人。
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普通生活，她跟着章羽凝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原来有这么强的阶级感。
因为出生含着金钥匙，她根本不知道同一个世界里的人生活差别会这么大。
“章章诊所”这可爱的名字跟章羽凝平时的距离感，倒是不太相符，可其实呢，很多时候，她内心就是个孩子。
池念很怀念这里，虽然过惯了锦衣玉食，开多了豪车，可在她们的小家里，才真正感受到二人世界的幸福。
粗茶淡饭也没什么不可以，大排档小吃摊也很美味，只要跟章羽凝在一起，平淡中都是快乐。内心能感知幸福是一种能力，池念的这种能力是章羽凝给的，而章羽凝善意的驱动，其实也是来自池念。
章羽凝回自己家还依然左顾右盼，生怕周围有危险，尽心尽责地保护自己。
只是关于能不能住这里，两人撕扯了一会，但只要池念坚持，章羽凝最后总会让步。地方虽小，却很温馨，里面装满了两个人的回忆。
池念知道这里的格局没有变，也不会变。因为章羽凝懒，她会多年如一日地坚持一种风格。其实出门之前，池念就有准备，她会习惯性地在车里放换洗衣服，所以可以挡掉章羽凝那些逐客令的借口。
为了不让章羽凝逃避自己，也为了让两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两人晚上各干各的活，谁也不打扰谁。
“老板，你的行踪泄露了，有监控拍到你的车，池经派人要去查你。”暗网一哥发来加密消息，池念望着邮件陷入沉思，池经想鱼死网破么？
这么不听劝和不相信自己，池念就陪他好好玩玩。
池念还没问及要怎么查，第二条消息来了：“手底下人找了两个贫民窟小毛贼过去，你提防着点。”
贫民窟。
这个地方对池念来说原本很陌生，可因为章羽凝的出生，她又十分熟悉。
“OK。”池念言简意赅地回复过去，基本能料想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依然不动声色地干自己的活。
科研团队名额已经列出，后面的工作要让程诺去做，医疗这块也要准备起来了。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地给章羽凝准备了晚饭，两人交流不算多，为了窃取数据，章羽凝再次进入计算机世界。
也许是舍不得睡，又见月亮露出芒光，池念坐在阳台发呆，沉浸式回忆两人的种种。每当回忆到最幸福的部分就会被后来发现病情的现实打败，心情一落千丈。
无论何时想起，池念都会悔憾。世上最残忍的离别和失去，她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可真的回到过去这个时空来，她依然很害怕，越是最后，越害怕失败。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她都禁不住再一次打击了。
到了入睡时间，章羽凝竟捧着一盏手工夜灯走了进来。这灯一看就是就地取材，粗糙却很用心。
章羽凝安置好她，准备离开，被池念一把拉住，此时此刻月光如水，洒落而下。她只是贪心地希望章羽凝能多在身边待一会，想在这样的时候再靠一会。
可她总是要无时无刻告诫自己，不要贪心。
“你去干活吧。”池念敛好情绪，修整好状态说：“今天月光好，不用灯也亮堂。”
章羽凝忽然要去拔灯，池念问：“做什么？”
“不拉窗帘，月光进来，也可以给你当夜灯，你不是喜欢月亮嘛，这灯用不上。”
“月亮是月亮，灯是灯。”
“那会太亮了，适得其反，怕你睡不好觉。”
池念感觉到她不开心，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遮住了所有月亮。
“那我今天要灯光，不要月光。”
章羽凝才是池念真正的光，什么夜灯，什么月光，又怎么能和她相比？人在眼前，一切都是黯然失色的，只要章羽凝在，什么都好。
“你干什么要这样？”章羽凝费解地问。
“屋内有光，我还看什么月亮？”她只是淡淡回答。
“我真看不透你。”
或许她的行为怪异，或许章羽凝很反感她这样，可池念心中也是彷徨矛盾，违背心愿很累，还要遏制心中压抑的情感。
面对章羽凝的质问，池念冷淡地回答：“不用你看透，我要睡了。”
就让她最后任性一次吧，池念躺下后双眼紧闭，以前总是胡闹，章羽凝会无限包容。怪脾气、耍性子、大小姐的气焰诸如此类的性格问题，池念都有过，可跟章羽凝在一起后，渐渐磨平了棱角。
池念双商在线，但因为在爱和呵护中长大，性格单纯，也有极端反差。池经的陷害勾起了她的阴暗面，后来所有的手段都不算光明磊落，但章羽凝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长大有时候是瞬间的事，池念这些年受到的正面影响，多数来自章羽凝。好在她天赋高，耳濡目染父亲的从商之智，加上自己天生人心驾驭力，很快就把池经搞了下去。
这是她们原本的故事，本来已经走到了美好的结局，可谁知道却是噩梦的开始。
今晚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暗网一哥再次发来消息，说发现小毛贼在池念的车旁。
池念身边有很多隐形的保护网，在电子眼时代，实时更新的数据信息可以最大化甚至提前保护到她。
得到提示后，池念起床发现章羽凝不在书房了。她走到客厅阳台，悄悄离开窗帘一角，恰好能看到远处隐约可见的几个影子在动。
“老板，你的保镖也下去了，实时录音发您手机。”
池念望着暗网信息，戴上了耳机，暗网那边操作着汽车自带的防盗功能，把声音传了过来。
“凝姐，是凝姐。”耳机里传来小男孩的声音。
“你们两个找死啊，偷到我头上来了？”听得出来，章羽凝很生气，也证明她在自己车边安装了监听装备，好在暗网的技术更胜一筹，车的科技化功能也更深。
“给我滚回去，跑这个地方来，是不是想吃牢饭。”
“是是，凝姐，对不起，对不起。”随即两个男孩像过街老鼠一样逃窜了。
牢饭池念把耳机拿下，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晚上好，池小姐。”电话那头是莫琳迪。
“有件事想请莫警司帮忙。”
“你说。”
“贫民窟有两个穷小子，今晚试图盗我的车，定位我发你，烦请你把他们请到拘留室，盘问来龙去脉，但不要伤性命，也要给他们饭吃。”
“知道了。”
挂完电话，池念淡定自若地回到床边躺了下去。
贫民窟这个世纪难题，池念凭一己之力很难改变，但她会起到关键性作用。其实只要政府联合十大富商，慢慢是可以解决的，阶级观念或许难以改变，但生活可以改善。
底层这些连饭都没得吃的人，就算饿死病死，也等同于街上死了一条流浪狗。他们从出生就注定了命运，只有少部分幸运儿会得到眷顾，比如章羽凝。
可很多时候觉得，章羽凝又是最不幸的那个。
她知道章羽凝的愿望是希望琉璃岛再无贫民窟，未来世界里，她们也携手做到了，章羽凝也等到了那天，可老天似乎总会让人有得有失，刚兴奋没几天，病就开始恶化。
所以，在这个时空里，池念力所能及的话，会延续她们之间共存的善意。这些无形中的羁绊，是章羽凝的精神延续，她做这些会得到满足，也会觉得章羽凝从来没离开过。
第四次穿越之前，池念就谋划好了全局。她回来需要帮手，第一个就是找莫琳迪，如何让她这种人协助自己呢？只有拿出丰厚的利益条件，她用自己掌握的未来事情走向，帮莫琳迪避开了一次陷害和麻烦，所以她以此为报，愿意相助。
池念睡了会，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就连隔壁敲键盘声音都停止了。她起来发现章羽凝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要去睡觉吗？”
章羽凝摇摇头，眼睛用力睁了睁，又吃力地垂挂下去。
池念拿了条毯子给她披上，忍不住把手塞进了她的掌心，章羽凝手指微屈握住了自己。她的手心一如既往地温暖，她本来就给体热温暖的人，可惜发病后，永远是冰冷的。
把温热的心变成冰块，暖心的人变成冷血，是何等残忍？
池念恨极了那些做反人类实验的刽子手。
如果说穿越回来只放松最快乐的时候，当属两个人的日常了。虽然时间短暂，每天有交流的时间不多，但对池念来说足够了。
她们可以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就算各做各的不说话，只要人在身边也踏实。
在章羽凝努力和要求下，池念有些不忍心把她禁锢在身边，毕竟她本身有很多爱好，只要不想宅总会出门的。
即使不是恋人关系，也希望她开心点。
于是，池念放宽了要求，准许章羽凝出门一小时。
她或许会联系三小姐，或许会骑行甚至调查自己，都没有关系。池念只希望她安全回来就好，等待章羽凝的时间，她开始多方联系人，最忙碌的就是要记得与谁有约，聊了什么。
黑白两个本子主要用来记录行程和章羽凝犯病时间，发病时打三针，是死都不能忘记的事情。距离第一针的时间不远了，池念必须比之前更加小心。
最大的不安就是章羽凝本人，她很聪明，不管用什么方式打针，都会引起她怀疑甚至叛逆，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第三次穿越的失败就是个教训。
池念像个记忆力差的学生，总要去背诵这些重要的日子，章羽凝还没有回来，她看完后把包收拾好，放在手边，自己趴在床边疲惫地闭眼准备小憩一会，谁曾想就这样睡着了。
对保护包的灵敏度和警惕心，让池念受到一点点动静就会惊醒，教训一次就够，她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所以当她感觉到有人要触碰这个禁区，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池念惊醒后第一反应便是攻击。她感觉到被人在窥视秘密时，抬头甩手狠狠扇了一巴掌过去，清醒后才发现试图偷包的不是别人，正是章羽凝。
第49章 无力改变
这一巴掌不仅出乎章羽凝的意料，更让池念自己也猝不及防，保护包的本能反应，竟会让她对喜欢的人动手。
这一下不仅打红了章羽凝的脸，也击碎了池念的坚强外衣。
瞬间，悔憾、心疼、自责齐上心头，她太怕了，太害怕再次失败，害怕第四次穿越的计划再度被章羽凝本人破坏。
她跟命运抗争，改写未来的结局，需要莫大的勇气，甚至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所以绝不容许任何人阻挡，哪怕本人也不行。
池念的心情在这刹那千变万化，即便打了章羽凝让自己如此难受，她还是生气地说：“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贼是吧。”
这句话或许伤人，或许难听，可她一定要让章羽凝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的包就是神圣不容侵犯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好多时候，她更加需要章羽凝去保护包里的东西，而不是窃取。
“池小姐，你搞清楚，没有我这个贼撬开池家那道大门，你出得来吗？”
章羽凝果然怒了，这就是她性格，遇强则强，遇弱则柔，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从没变过。
是啊，她怎么能怪这个时候的章羽凝呢？别说现在的重新相遇，就算原本的故事里面，自己也是因为章羽凝撬锁无意中发现密室，救了自己。
可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池念并没有柔软下来，她依然语气强硬：“我再说一遍，我的包不允许你动，任何时候，这个包都不能丢，你保护我更要护它。”
章羽凝轻嗤一笑，不以为然地问：“比你的命还重要？”
“是，比我的命重要。”池念斩钉截铁地回答，怎么会不重要呢，这里面装的就是章羽凝的命啊，怎么会不重要。
这句话也勾起了章羽凝的怀疑，也许是两人的争锋相对让她不爽，她便直接把所有的疑惑都问出来了。
池念不会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也没办法去解释这一切，更加不会让章羽凝知道真相，最后只好说：“不要再碰我的包，这次我先原谅你。”
池念之所这么说是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第三次穿越中，吸取前两次的教训，原本事情进展很顺利，就因为她的疏忽，导致章羽凝把药弄丢了。
本来以为两人形影不离就可以顺利打完三针，谁曾想章羽凝为了保护自己，一定要把冒犯自己的人揪出来。
可叹的是，池念连发怒都没有办法，当她责怪的时候，章羽凝向自己表白了。
她依稀记得，在第三次穿越的结尾，章羽凝对自己说：“我就是不能容许这世上有伤害你的安全隐患存在，不管是人还是物，因为我喜欢你。”
她不知该喜该悲，被喜欢的人反复爱上难道不是幸福的事，可池念不敢享受这样的美妙。
比起被爱，她更要章羽凝活着。宁愿做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要让她所爱的人活着。
池念被回忆之刀，一遍一遍地剜心，早已碎了一地。此时的章羽凝亦是在气头上，直接说：“原谅我？你也动手了，我什么都没看见，需要你什么原谅。”
话音刚落，池念发现她被打的右脸，出现了红印，仔细感受，自己手心也有丝丝痛感。
这一下很重，就算她没什么身手，刚刚也真的像对待敌人那样用尽了力气。
池念心疼地难以自抑，就算她真的想窥视包里的东西，又有什么错？她为什么要语出伤人，还要动手伤害？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通红的脸，却被章羽凝一把打开：“别碰我！”
池念魔怔般地想去揉一揉被打的地方，想去安抚章羽凝的心情，坚持上前：“让我看看。”
“你干什么！”这次她真的怒了，身体后退躲避的同时，重重推了池念一把。她受力摔倒，发现章羽凝的脚似乎踩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这个包装盒她太熟悉了，方形包装盒上，闪烁着几颗明亮的星星，黑色盒身有个月亮挂着，即使不打开，池念也知道那是什么。
“月亮灯，是月亮灯吗？”她怎么会忘记章羽凝要送自己月亮灯的事，这可是她们月亮故事的延续和衍生啊。
这可是陪伴她多日的月亮灯啊。章羽凝不在的日子里，在等待穿越成果的岁月里，在无数个孤苦、担忧、害怕的日子里，月亮灯一度成为陪着她的精神支柱。
不管哪次穿越，不管改变了多少事情，就算送月亮灯的日子有所不同，章羽凝送灯这件事也从未被改变过。
可是，灯又坏了吗？
“坏了吗？”池念心急如焚地问，她心里发慌，口中喃喃自语：“碎了，它碎了”
章羽凝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这是不是表示她努力少改变这个时空的事情，既定的事实就会存在，该发生的事情都会发生？
那样的话，自己还能救得了章羽凝吗？
不会的，池念即刻否定了自己，她现在是唯一能改变过去的人，只要她坚持，小心翼翼就能改变命运。一盏月亮灯而已，碎了就碎了，可人她一定要保护好。
她觉得一些重要事件和日子，还是要记录，以自己现在的记忆，什么都容易忘记。于是，池念让章羽凝去找一本台历给自己，为做标注日子做准备。
地上碎的是月亮灯，又何尝不是池念的心。她开始把碎片一块一块捡起来，划破手指也不自知，直到章羽凝阻止自己。
气，终于消了，一场拉扯争吵后，随着月亮灯的碎裂而终止。是章羽凝心软也好，是池念愧疚也罢，不重要了。
池念只记得第一次发病时间在即，她要章羽凝时刻在自己身边，甚至睡觉。
她三令五申交待章羽凝，千万别在雨天出去，因为只要淋雨必定发冷，只要受寒必定受罪。
两人之间恢复了平静，只是还有些气性和情绪在，谁也不说话。章羽凝在书房，池念坐在阳台，这时暗网一哥再次发来的消息，说网上有人拍到她逛超市，已经上热搜了，问要不要撤掉？
池念正在犹豫，莫琳迪的电话来了。
“池小姐，你的热搜马上要传遍琉璃岛了，这样我很为难。”
“再等等。”
“我回头去找你，事我先替你压下。”
“谢谢。”
池念声音压得很低，挂完电话便给一哥回了一个字信息：撤
半夜，两人睡在一起，却各怀心思。这条新闻，章羽凝一定看见了，可她却没提醒自己，是生气还是心向外边，或者也想试探自己？
现在的她可能对自己反感多一点吧，想到被喜欢的人讨厌，心里真不是滋味。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宽慰自己，她还不是爱上自己的那个人，池念依然会觉得难过悲伤。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入睡了，梦里依然是一片混沌，还是那些折磨自己多年的梦境，虽然睡眠很久，可中间会醒来很多次，有时候惊醒，有时候哭醒，有时候强制醒来，全靠自己意念去控制。
今天依然如此，她梦见了章羽凝发病的场景，惊出一声冷汗，睁眼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窗外能听出正在下小雨，敏感的天气，敏感的时间，让池念倏然坐起，她打开房门刚走出去，就遇见了章羽凝。
“我刚上卫生间，你起夜啊？”章羽凝神色平静，语气却有些急促，说完又回去按了按马桶，声称忘记冲厕所了。
“我以为你出去了。”
“我答应你不出去就不会出去。”
“嗯，听话就好。”池念希望自己是虚惊一场，也盼望章羽凝不要在这种时候骗自己，可仔细想想，她的话能信吗？
老板的行踪消息在网上暴露了，她作为保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可她凭什么对自己一心一意？
这一夜的雨，下得池念心头发烫，阵阵心慌像心脏受到了什么惊吓。
她裹着自己，惊恐地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50章 害怕发病
次日，池念准点醒来，去做早餐。她生物钟又准又乱，准在醒来的时间，乱在随时可能会醒。
对睡眠的需求越来越强，都是因为身体越来越弱。
每天照镜子，池念都能看到那张不愿意见到的苍白脸。怎能不沧桑，怎能不衰老呢，按照时间来算，她今年都37岁了，再也回不去年轻时的状态。
年华不是在幸福中老去，而是在痛苦中凋零，池念不去感知不幸，麻木地坚持至今，靠的是要救活章羽凝的这个信念。
章羽凝也在习惯点起床，她头发随性地散落在肩头，慵懒的睡容，看不出倦意，皮肤状态一如既往，不管如何熬夜，都不会在她脸上看到黑眼圈。
章羽凝的素颜底子强大，双眼皮高鼻梁，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因为不苟言笑而显得英气逼人，也因为对什么都不走心，而显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许冷漠。
坐到餐桌边时，章羽凝取下手腕的头绳，撸起头顶发丝扎成丸子形，半扎半披的发型，松散而自由，衬得脸格外秀美。她身穿宽松的白T长裤家居服，又多加了一件衬衫。
今天室外的气温过25°了，穿这么多，该不会是怕冷吧？
池念担忧地问：“你冷？”
“一点点凉，没事。”
池念的心一紧，按照自己体感来看，穿这么多是会热的，昨夜的雨让室内有点发闷，这里没有换气系统，她便开了空调，但也是恒温的，不应该冷才对。
但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觉得今天要重点观察章羽凝。
吃饭中途，池念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引荐她参加医学论坛交流会的一位教授，当年跟自己妈妈是同校，可以助她完成医疗团队的组建，并且帮她筛选了一批人。
虽不喜欢应酬，但也不得不接。
纵然找了帮手，池念依然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回到过去拯救章羽凝的路上，她要兼顾的事情很多很多。
不知章羽凝是不是有意识避开自己，饭后收拾好就去了书房。池念开始翻看自己曾经写的日记，在原本的时间里，章羽凝发病时间也是在最近，只不过当年她们都当成了普通感冒发烧，没有得到重视。
她带过来的三针特效药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打，第一针在发病后，起初的症状不严重，如果不介入治疗，后面发病频次会越来越高，症状也会越来越重。
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章羽凝老老实实接受打针呢，除了下药，池念想不到其他法子。可就算第一针顺利打出去了，第二针第三针怎么办，章羽凝发怒起来像头猛兽，会失控，不会任人摆布的。
这是最令池念头疼的地方。
今年的雨季格外长，望着窗户上点点雨珠，池念心情正如此时的天气，低沉而阴郁。
书房许久没有动静，池念的心蓦然跳得很快。她担忧地往书房走去，发现章羽凝正蜷缩在飘窗上，瑟瑟发抖。
“小章？小章？”池念努力保证自己不脱口而出那个亲密称呼。
她打了个寒噤，没有回答，嘴唇冻得发紫。池念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心里还是希望这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前的畏寒，于是去找了个温度计。
“来，量一下温度。”
“不用了，我又没发烧。”章羽凝艰难地坐了起来，似乎还清醒着。
“那也量一下。”池念坚持的事情总能做到，她让章羽凝靠在枕头，盖着厚厚的被子。
“暖和点没有？”说话间，池念的眼眶发热，这句话她不知道问过多少遍，在一次次发病中，在章羽凝一次次受折磨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地问着“还冷吗？暖和点没有？好点没有？”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说这几个字。
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受苦，跟自己接受凌迟又有什么分别？
池念恨不能去替代她遭受这些非人的折磨。
章羽凝一直在哆嗦，她嘴巴动了动，咬肌紧紧绷着，没有说话，没有叫苦，没有说冷，只是忍着。池念鼻间一酸，泪意涌动，她抬了抬头，想把哭意倒回去。
滴滴答答的雨声，听得人心烦意乱，雨帘挂在窗户，朦胧了所有视线。
书桌上摆放着修补一半的月亮灯，碎了那么多块，章羽凝却试图去挽救，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允许扔，也不允许换。
总会因为这些小细节心动，不管过去多少年，池念依然会因为这些事情被感动，被触动。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不动容，何况面对的是自己逝去的爱人。
差不多5分钟左右，池念把温度计从章羽凝腋下拿出来，果然没有发烧。
既然没有发烧，就是第一次发病了。
“什么时候开始冷的？”
“起床。”
“昨晚有没有？”
“没有。”
章羽凝一定撒谎了，如果没有淋雨一直在家，怎么会忽然发冷。
已经这样了，再斥责也没有意义，何况她现在这样，池念于心不忍，也舍不得，她坐到章羽凝身边，伸开手臂说：“抱着我。”
“不用。”章羽凝拒绝时把自己裹得更紧了，像个紧张不安的孩子，蜷在自己的世界，独自忍受苦难。
池念怎么会让她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吃过的苦再遭受一次，当即上前把章羽凝揽进怀里。
“别怕，靠着我，没事的。”池念抵住她的额头，心酸不已。
想救她，保护她的信念到了极致。
也许是身体不适，章羽凝没有顽强抵抗，反而是虚弱地钻到自己怀里，此时的她，终于愿意卸掉坚硬的外壳了。
池念就这么抱着她，很久很久。
章羽凝安然睡去，这波冷意会持续很久，池念看着手表，时不时抵住她的额头感受温度。很少有人身体没有温度的，人血该是热液，可章羽凝此时不但没有发烧，温度计显示的体温更是异于常人，甚至接近将死之人的温度。
直到她恢复正常，池念才抽出发麻的手臂，将章羽凝放平，自己悄然去了客厅，准备吃的。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她浑身都发麻，也耗尽了很多心力。
她自己身体也虚弱，只能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因为这次发病，两人先前因为包的情绪，一扫而空，章羽凝醒来后，可能意识到被自己照顾，特地出口感谢，也忍不住询问池念到底图什么。
她能图什么呢？她就图章羽凝这个人而已。池念已经失去所有亲人，纵然拥有万贯家财又怎样，没有章羽凝她还是一无所有。
发病期过去后，章羽凝又恢复了精神，池念却心事重重，很快就要给她打第一针了。想到这件事，池念依然会紧张，药只剩最后三瓶了，没了就没了。
两人一同用餐，度过了难得温馨的时刻。饭后，门忽然响了，章羽凝立马警惕起来。池念陡然想起昨天莫琳迪的电话，难道她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章羽凝甚至拿起伸缩棍呈戒备状态，这一刻，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会被池经加害吧？
她的关心是真的吧？池念在这种时候，竟会渴望得到章羽凝的真心，她贪心了。
“我是莫琳迪，开门。”
果然是她。
“让她进来。”池念立即反应过来。
章羽凝惊讶之余还是开了门，
这是她穿越回来，第二次见莫琳迪。两人的交涉从原本的故事到几次穿越，一直都有。
有时候看见她安然无恙，池念会觉得是一种欣慰。
想到第一次穿越，莫琳迪惨死，她便觉得内疚难安。
莫琳迪交待了两句便走了，应该是为了亲眼看看池念是否安然无恙，顺便主动掌控局势。可她的出现，让章羽凝的疑心更重了，放眼琉璃岛，除了国家领导人，谁会让莫琳迪出面保护？
这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人，不跟任何党派，不站任何立场，能够走到今天，完全靠自己过硬的能力和实力。
好在章羽凝不是个喜欢追问的人，池念没有多做解释，她也就没有多问。
傍晚她让章羽凝先去洗澡，发寒了这么久，要有充足的休息和睡眠。自己在记事簿上，把日期又整理了一遍，把发病时长和日期都清楚记录下来。
章羽凝的洗澡习惯她很清楚，可今天这么久了还没出来，池念忽然感觉不妙。
她迅速走到卫生间门口，直接开了门，章羽凝忙关了水龙头，池念清楚看到把手对着的是冷水端。
果然，她就不是个安分的人，一定要作死试试自己是不是因为淋雨有的症状。章羽凝就是太聪明，她或许很快就由偷偷淋雨这件事，想到自己不能受凉，才想试试冷水澡吧。
幸好，池念了解她，阻止了这个行为。
但她不动声色，没有表露目的，只是从容地说：“你今天洗得有点久。”
“你进来好歹敲个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
“是吗？”
“是。”
池念忍不住调侃了她，忍不住想跟章羽凝回到日常，忍不住用眼前的假象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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