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亲我

    陆欢询问过温季云后得知了她们所在地,进入医务室时,白矜还在包扎。

    那张好看的脸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本是殷红的唇部此时有些泛白 ,目光冷淡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处。

    她的身旁还站着几个女孩,应该是她的同事,纷纷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伤口,一个个比伤主本人的表情还要疼痛,脸上好似写着‘光是看着都疼’几个大字。

    陆欢一进去,里面的几人注意转过来,一见来人是她都不禁一愣。

    “陆,陆总?”

    她们没看错?

    怎么是她来了?

    陆欢走近去,看着白矜小腿上缠绕的一截白纱布,眉头蹙起,“怎么弄成这样了。”

    白矜抬眼看她。

    任凝凝见了这般,反应过来后赶紧道,“陆总你,你别着急,医生说问题不大,但这些天需要静养一下。”

    医生见她们是认识的,就说道,“嗯,走路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做剧烈运动,伤口不要碰水,按时换药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顺便唠了一嘴,“不过你这姑娘也是,怎么就能被凳子划成这样。下次可得注意点了。”

    白矜默声,没说话。

    陆欢很想再说些什么,但现在外人太多,话到口边还是没出来,目光移到了任凝凝手中的单表上。

    “单子给我,我去缴费吧。”

    “啊?哦,哦好。”任凝凝把手上东西给了她。

    陆欢拿到后转身出去,余留下任凝凝她们几个没搞清楚情况的人面面相觑。

    “”

    医院里人来人往,冷气之下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陆欢交完费用,想起些什么,站立在原地低眼看着缴费单。

    指腹捏着边缘,骨节有些许泛白。

    脑海闪过刚才在病房内,那个同事的话。

    ‘你别着急,医生说问题不大——’

    她刚刚

    有很着急的样子么?

    有么?

    陆欢也回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来的时候,只知道边快速开着车来到医院,边时刻注意着群里的消息。脑子顾不上想其他多余的事。

    按常理来说,她更希望看见白矜出事。

    遇到这事,她应该开心才对,而不是第一反应焦急担心她的伤势。

    是啊她明明恨不得她消失。

    果然是伪装太久了吗?

    演戏演得太多,面具戴了太久,所以有时候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陆欢烦躁地撩了把头发,阖了阖眸。

    但没关系

    她自己知道绝大部分是假就好。

    她的目的也从始至终不会变。

    一切混乱的想法,都是来自计划未达成的不安感。

    只要目的达成,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能彻底结束了。

    再快点吧。

    回到医务室之前,任凝凝和小吕在外面低声讨论。

    小吕:“你说陆总怎么会来呀?这点小事她应该不会管的呀?”

    任凝凝:“应该是担心员工出事给公司带来影响吧,毕竟这是在团建过程中受的伤,万一出什么严重大事,公司一定脱不了关系。”

    而且启宁本就在行业内有一定地位名声,早就被其他家公司虎视眈眈,时时刻刻死盯着。

    如果这事被有心人拿出去恶意传播,肯定会造成一定影响,谁也不想惹这种麻烦。

    小吕点头,“说来也是。”

    随意再交谈了两句,陆欢便往这边走来。

    “陆总。”两人点头喊了声。

    这时白矜也处理好伤口了,被小杨搀扶着出来。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陆欢先对白矜说道,“坐我的车,我送你回酒店。”

    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上去就很不熟。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然打车还真不方便。任凝凝觉得可行,询问白矜后,白矜点头,接着她们就跟随着陆欢走。

    陆欢时不时偏头看眼白矜的伤势。因为刚包扎好,为防止伤口拉扯,白矜走的步幅都不大,比较小心翼翼。

    一左一右有两人小心搀扶着,也不需要她帮忙。

    走到车旁时,任凝凝吸了口凉气,心想不愧是霸总,开的车都是这么贵。

    “白矜,你能上去吗?当心点。”

    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小杨正思索着怎么扶她上去。

    任凝凝在旁边:“小心点,被扯着伤口了。”

    看她们还在小心试探,陆欢直接道了声,“我来。”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她就搂住白矜,将她打横抱起,再低下身将她安稳放入驾驶位上。

    小杨捂着唇震惊,“陆,陆总好力气。”

    而被放在副驾驶位上的白矜,在此时能感受到一瞬袭来的木香,还有她绷起坚实的手臂。

    脑海不禁联想起先前见过的紧实的小腹与美背,还有昨夜精致的锁骨与肩颈线条。

    不知道这副完整的身躯褪去一切掩装后,又是怎样的样子。

    线条,起伏。

    一定会是一道优美的艺术品吧。

    陆欢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她替她挪放好双腿的位置,确认无误起身时与她对视了一眼,只觉莫名出现一种说不上的怪感。

    像在被觊觎。

    陆欢也没有多想,直起身来对她们说道,“之后我会送她回去,照顾好她。”

    “今天谢谢你们,至于浪费的一上午时间和精力,我会通知负责那边,让你们在这多待两天,全程公司报销,算是答谢和弥补。”

    任凝凝巴眨两下眼睛。

    能多玩两天,还全程报销?

    这,这么好?

    小杨懵懵地挠挠头,“那之后的工作?”

    老实巴交的小杨刚想询问,任凝凝赶快一下把她拽到身后,迅速打断她的话语。

    “那谢谢陆总了,既然白矜交给你,没我们的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哈。”

    笨蛋小杨,怎么问什么工作,这种好事当然是赶快见好就收嘛!

    她笑着跟陆欢说完,跟她们走了两步回头,挥挥手,“那白矜,我们先走了哈!”

    “谢谢。”白矜对着她们简短地说了声。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哦!”

    任凝凝她们三人很快消失在视线,等彻底看不见她们了,陆欢的眉眼软下来,回身去看白矜的腿部。

    纤细的小腿上缠绕着纱布,陆欢没碰,“难得出去玩一趟,怎么又受伤了。”

    白矜语气很淡,“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说的话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令人无法分辨真假。

    陆欢无奈地摇摇头,“这两天得静养,不能多走路。后天的海洋馆也先往后推吧,以后有机会再来。”

    “那现在先回酒店么?”

    “陆欢。”白矜低眼看着她,“我想回家。”

    家这个字让陆欢莫名有些触动。

    怔了一会儿,陆欢点头,“好,回去收拾下东西,我带你回去。”

    “嗯。”

    陆欢刚想起身时,白矜先拉住了她的手。

    陆欢对上她的眸子,感到她似乎有话要说,“怎么这个眼神?”

    清泉平静的眸面之下,带了些许渴望。

    白矜唇瓣一启,“亲我。”

    “嗯?”陆欢扯唇一笑,“这是在索吻吗?”

    “是。”

    没想到她这样笔直的回答,陆欢又扬了扬眉,“不怕被人看见?”

    只是话音未落,白矜便拽过了她衣领。

    直接性地吻住她的唇。

    轻吮啃咬,交织缠绵。

    陆欢最开始的一愣也被情意冲淡,手缓慢依附上来,闭眸俯身找到支撑点,给予出对方想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的外面。

    三人走出停车场,小杨才意识到白矜有东西落在她口袋里了。

    伸出手,手心摊开,是一根黑色皮筋。

    是白矜遗漏在更衣室的,小杨见了就先放在自己收起来,结果不小心就忘记还给白矜。

    “哎呀,白矜的皮筋还在我这呢。”小杨一敲脑袋,说道。

    “是这个呀。”任凝凝看了,想起来,“我经常看见她左手带着,应该对她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吗?那我先去把东西还给她。”

    小杨跟任凝凝说了声,便跑了回去。

    正想看能不能在出来的这条出来的道上看见陆总的车,一路走回去,却发现陆总的车还在原地。

    她心中一喜,刚想走近去,却蓦地顿住脚步。

    副驾驶座的车门敞开着,陆欢俯下身去,一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一手抚着白矜的面庞。

    有大半被遮挡,但也足以看清。

    小杨缓缓瞳孔收缩。

    她们在

    亲吻。

    两个字冒出在脑海。小杨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得向后倒退一步,捂住口唇怕自己不经意发出了声音。

    白矜和陆总,原来是,这种关系吗?

    她顿时感到惊慌和无措,手指紧收,反应回来后便赶紧逃离此处。

    等候没多久的任凝凝和小吕看见小杨回来,后者气喘吁吁的,两眼珠子乱转,有些神情不定。

    “怎么了?你?”

    “没事,刚刚差点被车撞到了,吓得我不敢走了”小杨垂着头说道,“我还是等回公司的时候给她好了。”

    “也行,可以先跟她发条微信说一声。”

    “嗯嗯。”

    小杨点头,默默将刚才亲眼看见的事都憋入心底。

    “”

    一阵温柔缠绵的吻过后,陆欢稍稍退离。

    “满意了吗?”她盯着她的眸子,唇角含笑。

    白矜唇瓣泛着些红,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手附上来,盖在她触摸她面庞的手背上。

    好似有些依恋不舍。

    陆欢现在又知道,她不仅喜欢亲吻,还喜欢被抚面颊。

    果真是猫。

    “呵,好了。现在不满意也不行,弯得我腰都累了。”陆欢调侃了句,轻吻了下她的手,替她拉好安全带,关闭车门,走到自己的那一方坐回驾驶位。

    “走吧。”

    陆欢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后转动方向盘,说出自己都觉得讽刺的话,“我们。”

    “回,家。”

    第032章 可没你贪

    津宁市中心的一家会客茶所内。

    女人穿着暗青色旗袍,耳旁坠着翡翠吊饰,黑色的西装外套披在肩头,不快不慢地垂着眼饮茶。

    身后站了一排的黑衣保镖,双手相握放在身前,带着墨镜一动不动的看向前方。

    “秦总,陈先生到了。”

    秦岺没抬眼,放下茶盏,“嗯,让他进来。”

    “好的。”助理出去,将外面等待的男人带进来。

    陈众身着商务正装,衣衫整齐,走路时胸背微挺,他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不知怎么一进来还是被里面的气压吓着,腰瞬时缩了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压迫感不只来自沙发后一排的黑衣保镖,还有那个女人。

    四十的年纪予她多了一分严谨不可侵犯,即使是平视,被她那双眼睛看着却犹如被轻蔑俯视一般。

    就如登在顶端的高位者回到水平线,仍是高位者。

    陈众走过去,讪笑了一下,微颔首,“陆夫人。”

    只是这话一出,秦岺的动作瞬时顿住,浑身好似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身后那些保镖的神色也跟着更绷了一分。气氛紧张起来,陈众身后吓得一身冷汗,脑海赶紧旋转在想哪里做错了。

    旁边的助理上前一步,淡声道,“秦女士最忌讳陆夫人这个称呼,陈先生可以喊秦总。”

    “秦总!不好意思!是,是我不懂规矩!”陈众反应过来后连忙道歉。

    一顿结结巴巴的道歉过后,秦岺恢复了动作,眉间舒缓下来,攻击性不强的眉眼间带了些轻蔑。

    “你是小辈,我跟你计较什么,坐吧。”

    “哎好,谢谢您。”陈众微颤抖地坐在她对面。

    前一天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正是秦岺让人约他在这里见面。

    当时陈众的手在抖,却是答应了下来。

    他对秦岺的了解并不多,洪朔知道些东西,但都没告诉过他。他只从侧面能感受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既然是这种人要见他,那他肯定也是躲不掉的。

    “不知道秦总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已经不在启宁了。”

    难不成,是想要招他回去?

    还是因为陈众咽口唾沫,有些心虚。

    秦岺只是淡淡勾唇,眼尾微上扬,“刚上来就直入主题,挺有胆子。”

    “只可惜这胆子用错了地方。”

    陈众心头一紧,没等他猜测她话里的意思,身边助理把东西递上来,秦岺直接拿过扔在她们之间的茶几上。

    陈众只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先前陆欢甩出证据赶他离开时,也是这般。

    拿过文件,刚翻到第一页看见内容后。陈众就吓得不敢再往下翻了,捏着纸的手发抖起来,用力得骨节泛白。

    秦岺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垂眸轻吹着茶水面,“继续看看吧。”

    再接着看也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暴露。继续翻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垂死挣扎。

    秦岺只是眼尾一扬,“我让你看,是我没说清楚吗?”

    只是很轻的一句话,陈众却被吓得一哆嗦赶紧页页翻过去,字根本没有进脑海,最终一一翻到了最后一页。

    见他被吓着的样子,秦岺稍敛了敛神色,意味不明哼笑下。

    陈众立觉恐慌,“秦、秦总!我不是故意在网上抹黑启宁的!是,是有人逼我!而我找上王总,也只是为了在行业内混口饭吃,不是刻意要进对立公司!”

    “没事,我知道,你不过是学习了下你的好伯父。”

    她放下茶杯,身子轻往后靠,微眯着眼温和道,“你只是学他,利用掌握启宁内部消息这点进入对家公司而已,你有什么错?”

    “而在网上散发不实消息,也不过是对立公司老总的强硬要求,你也是被生计所迫。”

    陈众咽了咽口水,这番话听入耳好似在善解,实际如同棉花中藏了百根尖刺。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投奔对家,对家老总可以保你有份工作位,而我也能让你从这个行业消失。”秦岺唉声稍叹,“年轻。”

    陈众听这话直接压不住了,再不管什么忌惮的情绪,一扑而上。

    “秦总!您不能这样!我,我只是一个破工作的,哪能让您这种人物跟我计较!!”

    身子才凑前,便被身后的保镖摁住肩膀跪在地上。

    强烈的痛感袭来,他动弹不得,仍激动道:“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可以都弥补,秦总只要您说!”

    秦岺两手交叠搭在膝盖,身子前驱,直直盯着他。

    “传谣,私底反咬。”总结完他所做的事,又赞赏似的点头,“嗯,放在现在确实有些手段。”

    “只不过还是嫩了些。”

    她语气缓慢,“想当初啊,二十年前的商战,那才是战,可不是你们现在过家家把戏,那时候是要死人的。”

    “谁身上还没背过几条人命。”

    陈众狠狠颤抖着眼珠子,眼前人这个人绝对不止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像是一滩平静的河流,无人知道流水下的沙泥深处埋葬着数不胜数的腐朽尸体。也无人知道过去的一天这里曾经血流成河。

    一切的一切都被时间冲淡,只余留下经历过岁月的气息。

    他只觉得,她口中看似玩笑的话,根本不似玩笑。

    半晌,秦岺朝他身后保镖使去一个眼神。

    保镖会眼色地松开陈众。

    “给你个机会。”秦岺收回,背部靠着沙发,拿下手腕上圈带的手链,“关于你那好伯父的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听懂了吗?”

    陈众颤抖着直是点头。

    秦岺轻阖上眸,手中轻拨动佛珠。

    “开始吧。”

    —

    苏门开回津宁的路上,经历了从晴空万里到多云阴沉的转变。

    从医院回到酒店后,她们花了些时间收拾东西,吃完一顿饭后便踏上回来的路程。

    走时苏门市还是大晴天,越离开云层就越是多起来,到津宁时已经很阴沉了。

    路上没有歇息,陆欢直接从头开到尾。

    她侧头看了眼身边人,“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矜看着窗外,答道,“不饿。”

    道路上方的路标随着距离接近逐渐放大,白矜看清了上面的字。

    跨过这道路标,也就意味着彻底进入津宁。

    终于离开苏门了。

    想起那个女人的脸,白矜就不由地神色微暗。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一旁的陆欢见这人基本沉默了一路上,只是余光稍微留意了两下,没多说什么。

    下完高速公路,车辆驶入熟悉的市区。

    天色本就多云阴沉,今日入夜的格外快,这个点天色已经暗下一半了,道理两旁的路灯纷纷亮起。

    陆欢正想要切换导航,一个陌生短信跳出来。

    点进去看内容,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白矜见她有迟疑,“怎么了?”

    “没事。只是还有道方案需要审核。”

    短信说文件就放在她的桌面上。

    陆欢没有多大印象,但毕竟先前忙起来的时候桌面积压太多文件,漏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关闭了短信界面,“我要回公司一趟取点东西,应该时间不长,我是先送你回去,还是你跟我一起回公司?”

    白矜看她,“一起回公司吧,你开车这么久,很累了。”

    “还确实有点。”陆欢调转方向盘,驶去另一条道,“今天你没办法替着我开了。”

    一个哈欠合时宜地涌上来,“不过要分担的话,可以考虑哼两首歌给我听听,说不定很快就能缓解疲劳。”

    歌吗?

    白矜沉了沉眸子,音调在脑海中浮起。

    陆欢起先只是逗她玩玩的,她倒不期望从这张,除了接吻时比较热,其它时候都很冰冷的唇里听出什么有温度的话来。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轻轻的哼了一小段曲调。

    淡淡的音调从鼻中哼出。

    让梦恒久比天长,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象。

    隐形的翅膀。

    陆欢心底很快搜寻到这个旋律的归属。

    是很从前的歌了,她们小学那时听的。每次中午下课吃饭到午休之间的空闲时间里,校园内的广播都会放这首歌。

    那时候,她和白矜并不在小学食堂吃饭,一直吃的是家里保姆提前准备好的便当。

    有一回中午,她打开饭盒发现是碧绿一片,就知道张姨给她们准备错了。

    白矜不爱吃肉,因此饭盒里蔬菜偏多,其中还有一样陆欢最讨厌的菜,芹菜炒牛肉。

    她本就讨厌白矜,坐车上学要见到她回家也要见到她,在学校这会儿难得有独处时间,因此说什么也不想再去找她。

    又不能够饿着肚子,于是就硬着头皮就着自己最讨厌的芹菜吃饭。

    当白矜拿着饭盒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大半了。

    看见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中还拿着完整的她爱吃的盒饭时,陆欢又气又恼,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最后眼圈一红,把自己给难吃哭了。

    陆欢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画面,她当着这人的面掉眼泪,真是糗得要命。她甚至还递给她了一张纸巾,虽然她没接。

    这么一想,她们之间故事还挺多。

    神情恍惚了一瞬,陆欢从回忆中抽离,才发觉车内气氛已经安静许久了。

    “就没了吗?这么点?”

    “”白矜缓缓两个字,“贪心。”

    “嗯?”陆欢呵笑了声,“那可没有你贪。”

    究竟是谁在每次接吻的时候欲求不满,眼底还尽是渴望和贪婪。

    白矜又不说话了。

    陆欢其实每次都挺想知道,白矜沉默的时候心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可惜,她不会读心术。

    “”

    启宁近期团建,公司内没什么人。

    加上过了下班点,就算还在公司的为数不多的员工也离开得差不多。

    陆欢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卸下安全带,“我上去拿完东西就回来,你在这等我。”

    白矜点头,“好。”

    陆欢下车,乘着电梯往上。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走廊灯光昏暗,部门内漆黑一片。陆欢踏在地板的脚步声在空寂中静静回荡,显得有些阴沉瘆人。

    不过平时加班晚时经常走过无人的走廊,对此她都习以为常,并未在意。

    在走近办公室时,蓦然注意到黑漆的办公室内闪过微弱的光芒。

    似是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

    陆欢顿住脚步,头脑警惕,迅速往旁边的墙转弯角处撤去。

    片刻后,眯了眯眼,才小心朝那处光亮探出视线。

    只见办公室内隐约一个人形的黑影轮廓。

    不高,壮硕,动作安静。

    正在她的桌面翻找东西。

    第033章 恰好

    是谁。

    陆欢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和数张人脸,但那黑影太过模糊,她没办法确切认定。

    转眼看向上空角落的摄像头,没有闪烁的红灯。

    看来已经被动了手脚。

    她拿出手机点开录像按钮,摄像头对准办公室,录下里面那人的行径。

    依模糊的黑影来看对方应该是个体格较大的男人,贸然暴露很危险,陆欢先藏好自己,录完证据后,短信迅速联系了公司内的保安。

    很快,里面那微弱的灯光朝门口移来。

    看来是已经达成了目的,预备离开。

    陆欢关闭手机,微微屏气,想等这人先走。

    目光却注意到了暴露之处。

    窗外,对面高楼的灯光穿过玻璃洒射进来。

    走廊的地面映出一道轮廓

    有影子。

    陆欢立觉糟糕。

    而与此同时。

    脚步声一顿,正朝着这边愈来愈近。

    —

    地下停车场,寂静无声。

    白矜坐在车上划着手机,界面上端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陆欢发来的。

    [待在车里别出来。]

    白矜手指一顿,眯了眯眼,眸面冰冷。

    预示着坏事发生的不安感渐渐涌上来。

    回想起不久前她看见信息时的迟疑反应,白矜的心便跟着紧了一分。

    她想回消息亦或是打电话的手停住,把手机收起。紧接着打开车门,双腿利落地踏在地面,关闭车门快步走向电梯口。

    任由伤口的拉扯鲜血渗出,走路的力道不减。好似走起路来与平时未受伤时毫无两样。

    摁下电梯键等候。

    待到电梯快落下来时。

    下一刻,整栋楼的尖锐警报声瞬间响起,红光疯狂闪烁。

    警报声。

    白矜瞳孔骤然紧缩,朝楼梯口跑去。

    —

    今夜云层浓厚,遮挡月光,楼外的一片亮光透过窗户射进来。高层处的楼道有些昏暗,但视网膜在黑暗中适应完,犹能看清。

    来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朝着突出的黑影轮廓走廊拐角而去。

    脚步声愈来愈近,没办法再躲或再逃。

    陆欢手旁摸索,找到一条废弃的粗绳。

    等到来人出现在视线内的那一刻,陆欢索性先下手为强,眼疾手快擒住来人,狠力一个过肩摔。

    耳旁乍然响起醇厚粗矿的一声吃痛吼声,陆欢再是擒住他的手,膝盖抵在他的身后,施力将人反手摁在地上。

    一手迅速摘下黑影的口罩。

    肥厚的脸,粗眉小眼。

    陆欢瞪大眼,“洪朔?”

    “狗日的,放开老子!”

    洪朔大吼着开始疯狂挣扎,陆欢正锁住他的喉咙用粗绳要将他勒晕。身前的影子逐渐放大,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还有一个人!

    陆欢意识过来后,松开洪朔朝一旁闪躲。

    身后的人立马扑了个空,倒压在洪朔身上。

    “咳咳咳!!豪子!”

    与洪朔一起来的正是他的狗腿助理,他赶快起身查看洪朔的情况,“洪哥!你没事吧!?”

    “他妈的,你压着老子了!”

    陆欢向旁躲开时,被对方指尖划过眼下脸颊的肌肤,但她无暇顾及这点疼痛,把手边盆栽摔过去,抓住机会起身就跑。

    洪朔有那么一瞬间眼冒金星,听见脚步声后头脑瞬时清醒,“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人要跑了!”

    豪子赶快爬起身追上去,洪朔也没耽误一刻,好几次尝试后晃悠爬起来,不稳地冲去。

    逃离路中,陆欢砸响墙面的警报器,霎时楼充斥着刺目危险的红色灯光。尖锐的警鸣声仿若要刺穿耳膜。

    她找到楼梯口的方向迅速往下跑,上方的脚步声急促响起,那两人穷追不舍。

    凌乱的脚步声交缠在一起,每一声都好似砸在心脏上。

    血液偾张,呼吸紧跟着紊乱。陆欢强制自己保持清醒头脑。

    眼见距离越大,一旦脱离楼梯剩下的路就再难抓到她,豪子立马捉急起来,嘴上边恐吓她别跑,脚下的步伐越是快速。

    谁知道一个踉跄不稳,踩空台阶,迅速从楼道上滚下来,直撞陆欢。

    “!”

    陆欢抓稳扶手,才以至没被他连着摔下长楼梯去。

    豪子借机抓住她的腿,冲着大喊:“洪哥,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

    被人牵制住步伐,上端的脚步声接近,陆欢奋力挣脱,可豪子却像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她脚下,让她没办法动一步。

    “杀千刀的,看老子不好治你!”

    洪朔张牙舞爪地很快追上来,敦实的身子要往前一扑。

    陆欢借力拽过他身子向旁一侧,紧接着就是一脚踹在他臀部,“去你的。”

    “啊啊!!”洪朔直接从楼道上滚了下去,痛叫连连。

    陆欢眼底满是厌恶与嫌弃,了结完他后就开始解决身上这只狗皮膏药。

    “洪哥!”

    豪子见状,狠狠一咬牙,直接抓住陆欢。

    “啧。”陆欢不稳向后倾倒,豪子的手臂便从后圈住她。

    喉咙被活生生卡住,感受到一股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她紧拧着眉头,很快反应过来,两只手抓住他的其中一根手指往外掰,咔嚓一声,豪子发出尖叫声,本能地松下力气。

    窒息感一弱,她又立马一回身,肘击撞在他的头部,趁他被疼得七荤八素后脱离牵制,迅速顺着楼梯下去,一脚踩过摔晕的洪朔。

    转角到下一层楼梯时,一张人脸赫然出现面前。

    竟是白矜。

    闪烁的红光将对方的脸都映得通红,她们彼此对视两秒,陆欢眯眼啧了一声。

    “不是让你在车上不要下来吗?快走!”

    陆欢紧急拉过她的手腕要带她往下跑,谁只白矜看向上方,瞳孔一震,迅速与她互换位置。

    “小心。”

    陆欢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只听一声闷响。

    一个红色灭火器结结实实砸向她的头部。

    “白矜!”

    陆欢睁大了眼睛,赶忙扶住她。

    只是白矜在摇晃两下头后,头脑模糊失去意识。身子软下去,倒在她的怀里。

    豪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刚才砸灭火器的手害怕地颤抖起来。

    “天,天!俺娘咧!!!”

    这时下面楼梯一阵踏踏踏,好几个保安纷纷冲上来,大吼声让他别动。

    他们冲上去扣住倒地晕眩不起的洪朔,豪子曲着腿两眼惊恐,傻傻地愣在原地,也被保安制裁捉拿。

    而一旁,陆欢抱着白矜蹲下身来,试图去唤她,但都没有收到回应。

    放在她后脑的手感受到一片湿润,颤颤巍巍抽出手。

    只见手心沾染了一片深色,在灯光下更显瘆人,还散发着浓厚的腥味。

    是血。

    “”

    会客所内。

    秦岺坐在大落地窗边,身子靠在椅背,看着一如往常的夜景,霓虹灯的繁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交织。

    这个时代每天每年都在变样,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从来不会甘心滞留在原地。在努力向着目标,向着心之所向而去。

    而这路途中,身边的景在变样,身边的人也在变。

    到最后再回神,原先那批人早就不在了。

    秦岺微微眯着眸子,眸面含带迷离。

    “那个人。”

    许久,她缓缓出声,“他口中所说的女人,你觉得是谁?”

    白日,从陈众口中,她知道了在启宁发生的一系列事,以及洪朔起的投奔林氏的心思。

    而最值得在意的就是他还说,最近总听洪朔在跟一个女人打电话,听上去他们并不熟,他也不知道具体内容。

    重点在于,这个女人。

    一旁的助理上前,“其实您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是吗?”

    秦岺闭眸轻笑了声,转而看向窗外的景色,俯瞰楼下的川流不息。

    是啊,她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白汕,是你么

    她眯了眯眼,那些交织在一起的灯光变得朦胧起来。

    “秦总!”

    身后有匆忙的声音喊她,秦岺收回飘忽的神识,回眸,“好好说话,急什么。”

    “启,启宁来了警车。”跑上来传消息的人气喘吁吁,“秦总,小陆总出事了。”

    秦岺闻声,手中一紧。

    “什么?”

    “”

    夜景之下。

    此时的公司楼下警车与救护车的鸣声接涌响起,在附近的人听闻动静,小批聚集在公司外,但都未进去。

    洪朔与狗腿,一个由于还迷糊昏迷着,被两人一左一右架起来弄上警车,还有一个被吓得惊慌失措,疯狂跟旁边人说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

    但人可不会听他一通乱讲而放过他,因此他的一番措辞毫无用处,只能被迫带走。

    白矜被送上救护车,梆实的灭火器直击头闹,创伤的程度可想而知。

    这是她替她挡的。

    这一次,就算欠她了。

    陆欢看着被染湿的手心,血液干涸,有些干黏。

    她的脑子此刻还处在未回神的状态,想跟上去时被警察拦下,提出要带她回警局里述说情况。

    “我知道了。”反应许久,她点头。

    及时赶来的左悠说道,“您放心,我会跟着去。”

    “”陆欢默了默,声音有些哑轻,“好,辛苦你了。”

    随后跟着被带走。

    她坐在警车上,看向窗外,黑天下的景色飞速掠过,数辆车红尾灯闪烁。

    陆欢一直偏头望着窗外。

    一切来的都有些突然。她需要好好缓缓,理清思绪。

    但理到一半,她发觉其中怪异的一点。

    眼睛微微睁大,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恰好因为白矜受伤,她们提早从苏门回来。

    而回来抵达的公司的这个点,又恰好碰上潜入办公室的洪朔

    为什么时间。

    会那么恰好。

    第034章 多有意思?

    恰好得就像是被人精心安排过一番。

    而她则是按照那人的计划而行,一步步走到对方想要的位置。

    这想起来未免有些细思极恐,陆欢只觉后背有些泛凉。如果真的存在那个人,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但如果并没有那人——

    那这件事的关键,就出在白矜身上。

    今天她的受伤,未免太过碰巧。

    陆欢眼眸一沉。

    看来以后得当心点了。

    或许真如席杭于说的,她没那么简单。

    陆欢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而被身旁人的话语打断思绪。

    “诶,你看着年龄也不大,发生这种事,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位女警,头发在后脑扎着一个很低的扁丸子。面容娇俏,上下扫视了一眼,“这就是小小年纪家族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吗?怎么哪哪看着都这么高深。”

    陆欢还没回话,副驾驶上坐着的人回头制止。

    “好啦你,你以为小说里头呢?还继承人,别小说看魔怔了就跑去叨扰人家。”

    “好好,你说得都对。”她瘪了瘪嘴,嘴上是这么说,视线却是落在陆欢身上,看见她的手后,在车椅背里掏出一包湿巾,想递给她,“要擦擦吗? ”

    副驾驶的人又开始劝阻,“小苏。”

    “啊知道啦。”苏祁被提醒后,动作一收,对着陆欢说道,“现在可能不太方便,毕竟你身上都是证据,等回局里再说吧。”

    陆欢扫视完眼前的这个女警,全程一句话没说,最后说了声谢谢。

    “”

    洪朔两人被拷起带去审查室闻话。

    豪子真名周豪,是洪朔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平时专门负责他的一些杂事处理。

    他被自己砸伤人这件事吓得魂飞魄散,自从被抓就腿抖个不停,还处在不知道人死没死自己要不要坐大牢的恐慌之中。

    问话的警官放了两句骇人的话,他就害怕地通通招出来了。

    他说,这次行动都是洪朔想出来的,因为被辞退怀恨在心,想通过泄露公司机密来寻求报复。

    而他自己平时经常帮他做事,自然而然被带过来。

    这些被一一记录下。

    监控室内,几个警官围在一起,觉得这件案子很好定性。

    苏祁在旁,透过摄像头看里面的洪朔,突然冒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两人都说是为了偷窃机密才潜入办公室,但他们两人身上却没有机密。”

    另外的人:“或许他们是在搜寻过程中发现走廊异样,先去看了一步,发现行为败露,想先制住发现者,以此来保全自己。”

    “也或许是并没找到。这些情况都有可能。”

    “确实。”苏祁点头,又看向另外一个监控画面,“那得问受害人了。”

    画面中,陆欢正在配合她们做笔录。

    一阵审问流程过后,各种证据被拼合在一起,第二日局里还会派人去公司调取监控,以及白矜的病单报告。

    时候有些晚,陆欢从室里出来,被告知家属正在休息室。

    陆欢一听见家属二字,脚步顿了顿,随后跟随着走入所说的休息室内,映入眼帘的果真是母亲。

    后者肩头披着硬挺的黑色西装外套,坐姿端立,背部直板。

    陆欢走进去,伴在秦岺一旁的几人走出,并带上门,室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秦岺半阖着眸,眼尾上扬,在陆欢走到她身旁时朱唇轻启,冷冷两个字。

    “跪下。”

    陆欢没任何抗绝,膝盖着地。

    秦岺微侧头,垂下眸看她。

    “长本事了,最近发生的事,还真是一桩也不跟我提。”

    陆欢不说话,秦岺便接着道,“洪朔是个无名虾兵也就算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先前的确救过你父亲的命,身份复杂,不是什么简单手段就能了事的人。”

    “你之前答应过,碰到涉及上辈恩怨的事要跟我商量,予我处理,忘记了?”

    陆欢低着眼帘,“没有。”

    秦岺冷笑了声,“那还明知故犯。”

    “陆欢,你这蛮横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收一收。”

    陆欢沉着脑袋一声不吭,默默挨训,秦岺见她这副模样,闭眸舒气叹了声,语气松了下来。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陆欢视线落在下方,道:“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

    秦岺知道她能处理好。

    她带着陆欢从小孩到成人,早对陆欢的能力知根知底。有手段,有才能,不比当年的她要差。

    只是陆欢行事起来太过张扬,她总告诉她要内敛内收,沉稳,却怎样也改变不了。

    这股跋扈劲,随着年龄的增长在风沙中野蛮生长,反倒欲盛。

    秦岺抬手,撩过她鬓边的发丝,抚摸她的脸,同她说道,“别让我失望。”

    陆欢应道,“不会的。”

    “受伤了。”秦岺注意到她脸颊上的一横伤口,边缘有些泛红,“还有伤到哪里么?”

    “没有。”

    顶多磕碰到的地方青一块,没什么皮外伤。

    “那就好。”秦岺收回手,起身拿过一旁的包,“我去看了矜矜,轻微脑震荡,还在昏迷中,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早点把这件事处理清楚,给矜矜一个交代,也把这事做一个了结。”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秦岺往门外走,身后陆欢站起身来,“我先去看白矜。”

    秦岺顿了顿,转而舒眉一淡笑,话音清浅,“挺好。”

    “去吧。”

    离开警局,凌晨的点,外面的天色异常暗沉。

    陆欢开车先去了趟医院,找到白矜所在的病房,轻手轻脚走进去,没有造出一丝多余动静。

    躺在病床上的人儿轻阖双眼,头部的伤口已被包扎妥当,温顺的秀发散在两肩。安睡起来时没有任何攻击性,平日里那股冷淡也随之淡了很多。

    陆欢走到病床边,坐在椅上看着她,说不清此时心底是些什么情绪。

    愧疚,感激么。

    她应该是什么情绪?报复过的痛快,幸灾乐祸。

    只是她现在没有一丝痛快的感觉。

    她拉过她并替她挡下攻击的那一幕还浮在眼前。白矜是为了她才躺在这。

    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陆欢收回了视线,没再去看白矜,冰凉的手心抵在温热的额头上,想让自己放松些。

    时间过晚,一天经历的事太多,眼皮子有些沉重。

    理顺整件事的顺序,陆欢还想起忽视的一点。

    那个陌生的短信。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重新翻看那条短信,归属地显示为本市。

    她之所以在回家前再去趟公司,原因就是这条短信。陌生的号码,恰到好处的时间,简直可疑得不能再可疑。

    将这段号码发去给人查之后,她唇线微抿,目光放在白矜睡去的侧脸。

    可疑的,还有白矜。

    —

    昏迷之间,尘封的记忆趁乱涌出。

    十三年前。

    那时的她们年龄都还小,那时的陆欢也如同白矜刚入陆家一般,对她百般抗拒。

    每到周末,她们都会被一同送去书法课。

    课堂里大部分是十一二岁的同龄人,能被送进这种市中心赫赫有名且昂贵的私教机构的小孩,家里背景一般非富即贵。

    每个小孩都衣着整齐,装备的毛笔用具档次也都是一等一。

    白矜与陆欢的座位相隔很远,几乎是一个对角线。

    她性格淡漠不爱与人说话,周边的几个同龄每次找上她都贴冷屁股,久而久之就聚成小团开始说她做作。

    但白矜毫不在意,只做着自己的事。

    有一天中午,教室里头只剩下三人。

    “帮我去接水。”

    杯子啪地一下敲在桌面。

    白矜抬眸,陆欢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丝毫不讲道理。

    白矜顿了顿,一语不发地拿过她的杯子走出去。

    没有多问,陆欢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接完水后回去时,她看见那么一幕。

    陆欢站在桌子边,双臂环绕在胸前,替身后的同桌遮挡。

    她的同桌正在她的座位上鬼鬼祟祟,手中拿着两根崭新的毛笔,好像在把东西往她座位抽屉里藏。

    “哼,让你平时装,这次让你装个够!”

    见人还在激动,陆欢扫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点,她要回来了。”

    “好了好了,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其实在陆欢回头说这话时,这些已经被接好水站在窗外的白矜看在眼里。

    她们要栽赃她,这很了然。

    但白矜只是看了看,没有进去,走回原来的方向,刻意又去接了一杯水再回去。

    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下午上课时,同学发现自己昂贵的新毛笔不见了,被急了眼泪,红着眼睛跟老师哭诉。

    老师急匆匆帮她找起来,最后搜遍了附近的同学的书包,在白矜的位置中发现了丢失的毛笔。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炙热的视线火辣辣地直射过来。白矜站在原地,也不打算解释。既然陆欢都这么做了,那她还能怎么样。

    本以为事情会这么了结。

    可这时,陆欢突然站了起来。

    “是我偷的。”

    白矜看向她。隔着很远的距离,犹能感受到她周身环绕的气焰。

    在她站起来说这话时,白矜一贯冰冷的心脏在不知名下颤动,融化,眼底也逐渐有了情绪。

    老师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陆欢垂着眸,沉声说道,“毛笔是我偷的,只是我放错了书包。”

    “小偷,是我。”

    “”

    众多裁切的片段悉数闪过昏沉的脑海,十四年后的白矜又一次梦见了那一幕。

    只差一点,这个人就能看到她被指责谩骂的样子,就能得到报复的快感。她本该在一旁笑着看着她受难。

    可是陆欢没有。

    她在最后一刻却违背不了自己的那点底线,选择站起来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这就是她的姐姐啊

    永远狠不彻底,坏不彻底。

    多有意思?

    矛盾,复杂。讨厌她讨厌得不得了,却总在最后一刻泄下力气。总是在惯性思维之外给出意外的惊喜。

    太有意思了

    “”

    意识逐渐归回本体,眼皮下的眼珠不安颤动,睫毛轻颤。

    白矜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陌生的白净天花板。

    是医院。

    身子乏累沉重,感觉已经躺了很久。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思绪重新串联在一起。

    她被击中了头部,因此受伤晕倒。

    那她

    白矜回神,偏过头去,只见有一道身影守在自己的床边。

    床头柜上还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还在显示着一份办公文档。

    陆欢轻靠在她的床边双目闭阖,呼吸清浅,眉头微蹙着,看上去像是处理工作太累而睡着了。

    是在守着她么?

    白矜视线一直停落在她身上,手指抬动,待到力气恢复了些,伸手过去。

    陆欢本就睡得清浅且不踏实,感受到一点动静就蓦然睁开了眼。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眼底。

    “醒了?”

    她直起背来,晃了晃头清醒过来,声音带着乏累的哑,“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喊医生。”

    白矜不说话,抬去的手伸向她的领口处。

    她的指尖想要解开她的衣领。

    陆欢一滞,手握在她的手腕上,“你?”

    白矜没说话,一双半睁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眸面还掺着昏睡后的一层朦雾,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多余情绪。

    这番举动,是为了看自己前些日留下的印记还在不在,还是为了看有没有别人留下的印记?

    对视片刻,陆欢缓缓松开了止住她的手,任由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泛白的指尖有些无力,但却灵活,动作缓慢地解开一个个扣子,雪白透露,指尖再挪到那锁骨下方轻拂。

    只听她缓缓轻道两个字。

    “想要。”

    第035章 听话

    肌肤接触处传来轻痒的触感,她的指尖擦过那些红印子。而缓缓流出那两个字之后,就再没了下文。

    想要什么?

    陆欢没有阻止她的行为,暗在心底猜想她口中的想要具体是指什么。

    白矜淡淡的目光凝了半晌,随而收回手,状若无事地偏头向另外一侧。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一天半。”

    陆欢见她将手收回,便垂下眸,去重新系好自己的衣领。

    是晚上出事的,现在大概是隔日第三天下午了。

    白矜默了默,“那还挺久的。”

    陆欢起身,“你被重物击撞了头部,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和头外伤,得安心修养段日子,既然你醒了,我先去喊医生来看看。”

    白矜先说:“想坐起来。”

    陆欢顿了顿,“好,我扶你。”

    她小心弯下腰去,一手放在她的后颈处,想扶她起来。距离缩短,浅浅的气息涌入鼻间。

    白矜半睁着眼,目光定住,陆欢见她的眼神好似想说什么,动作止了一下,“怎么了?”

    白矜眉也没皱,淡淡道,“头疼。”

    陆欢还想说什么,白矜就先一步拉过她的衣领。

    上半身突然被力拉下去,陆欢下意识手挡放在两人之间,手心覆盖在她的唇上,而自己的唇瓣落在手背。

    严实隔开。

    原来她刚才说的想要,是吻。

    陆欢意识过来,起身拉开距离,“不行,你还受着伤。”

    隔着她的手心,没有亲到,白矜神色暗了下来,“那又怎样”

    又不碍事的。

    “头上的伤不是小事,我去喊医生来看。”陆欢轻扶她起来,调好床头高度垫好靠背。

    想要松开起身时,白矜拉住了她的手,不想放开,似乎还执着于刚才那件事。

    无奈之下,陆欢蜻蜓点水般地吻落在她的唇角。

    “听话。”

    白矜这才松开她。

    主治医生来了之后,对她进行检查,能醒来就已经没有多大危险,紧接着就是按照流程恢复修养。

    医生交代了一些休养期间的注意事项,等一切处理完后出去。

    “等你再恢复些精力,警察应该会来找你了解情况。问题不大不用紧张,如实说就好。”

    白矜穿着病服,唇色有些许苍白,半坐着靠向床头。陆欢坐在一旁椅子,将事情经过告诉她。

    “那晚之后洪朔和他的狗腿同伙被带去警局,经过昨天一天的查证,已经可以认定他们偷窃,故意伤人。其余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陆欢不觉得这只是洪朔单纯的一场偷窃案。

    他是蠢,但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他完全可以派人,而不是亲身上场,失败后还把自己赔进去。

    或许他们最开始冲着的就不是偷窃的东西,而是人。

    算好时间和地点,为的就是抓住她这个,恰好在那个点抵达办公室的人。

    如果不是那条短信,她不会在那个时间点到公司。如果不是因为白矜,那,她们也不会提前回来。

    陆欢目光下落在白矜的腿部,被软被遮挡得严实。

    经过后来回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监控着她们的动向。

    而这个人,是白矜确实再合适不过。

    嫌疑太大了。

    至于替她挡,是为了摘干净怀疑么?或者是意外。那日涌起的些许异样情感很快就被现下事实冲淡。她现在很怀疑她。

    并且,陆欢有直觉,她——

    绝对,有问题。

    白矜注意到她的视线,“在怀疑我吗?”

    陆欢蓦然回神,顷刻后,错开视线,“没有。”

    又想起什么,张了张唇,道,“至于前晚,谢谢你。”

    白矜沉了沉头,没回她的那句道谢,而是说,“确实,这些巧合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先受腿伤,我们不会提前回来。”

    表面还挺无辜。陆欢在心底讽刺一笑。

    嘴上是这么说,但谁知道这副皮囊下究竟藏着什么。

    她朝着白矜勾唇一笑,眸面温和,“想多了,我怎么会怀疑你?”

    “之前说过,你不会害我,我也相信你不会害我的,不然就不会救我了,不是吗?”

    很假。

    跟她的人一样假。

    她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却还要装出特别信任她的模样。

    白矜看清了她的眼神,点头,“嗯。”

    这时传来一声邮件送达的声响。陆欢转头看向电脑屏幕,白矜也重新注意到屏幕上那些打开的文档。

    白矜侧头,“公司应该很忙。你没有时间的话,就回去吧。”

    “没事,陪陪你。”陆欢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动,目光紧落于屏幕,“请其它人来不是很放心。”

    她总能为这番贴心的言语动容,尽管她知道是假的。

    白矜没再多说,看着她冷着眉眼开始处理事务的侧脸,过会儿后拿起了手机。

    将近两日没有打开手机,一解锁后上方的消息飞快弹出。

    白矜眯了眯眼,忍着眼前缭乱看清,转眼手机却被抽离,息屏。

    抬眼看去,陆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注意到她,并拿走她的手机放在一边,“怎么就看手机?医生才说完,你需要多休息,忘了吗?”

    白矜暗了暗眸,“睡太久了,现在睡不着。”

    陆欢哑言,说来也是,总要有什么来打发时间。

    “正好我需要回家帮你拿些贴身衣物,顺便给你带点书来吧。”

    就意味着要进她的房间,翻找东西。

    陆欢暗观察她的神情,只是后者并没什么异议,“衣物放在衣柜下第二个抽屉里。”

    “好。”陆欢应完,当即便收拾收拾东西要走,再次被白矜拉住手。

    指尖在手心处挠了挠。

    陆欢回头对上她的眸子,无奈一笑。

    “拿你没办法啊”

    微微俯身,一吻在她的额头,“我马上回来。”

    白矜放开了她。

    房门一开一合,陆欢出去了。

    市中心医院距离家并不远,开车不出半小时就能到。

    单人病房的隔音较好,隔绝了一切走廊外的杂音,病房内异常冷寂下来,空静无声。

    窗外烈阳照射,白矜淡淡盯着外面出了神。

    直至过去了一长段时间,她拿过手机,点开什么,看见红点离开医院,确认陆欢已经离开,转手拨通一个电话。

    在响了约六七秒电话才接通。

    那方是磁性的男音色,“颜总。”

    白矜冷着说出简洁明了的四个字。

    “我要见她。”

    —

    另一边,陆欢正在开车回去的路上。

    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席杭于低沉的声音。

    席杭于有职业的缘故,手上查信息的渠道多且快速,这次陆欢又是直接找上了她。

    “查得怎么样?”

    “查到了,但又没查到。”

    席杭于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笔记本电话,神色凝重说道,“号码归属人是一个苏门本市的大学生,在网上听说租借电话号一天一百块钱,就傻傻地信以为真。”

    “查到他头上时,他很快给出了进行交易的网址,不过我帮你看过了,典型诈骗平台,想要真正抓出最后那人是谁,很难。”

    陆欢抿抿唇,注意了下后方的车,“这样么?”

    那确实没办法再往这边方面查了。

    看来那人是做好了准备。

    “警方那边呢?”

    “还在查——”陆欢回道,“我猜最后一切都会归到洪朔身上,简单了事。”

    但事实应当不只是,只有洪朔那么简单。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再看看吧。”

    陆欢:“谢了,这两天你手头忙还抽空帮我。”

    “说什么谢。”席杭于合上电脑,停顿了会儿,问道,“她醒了吗?”

    “醒了,头部创伤需要多休息段时间,神智方面都很正常。”

    席杭于背靠沙发陷在柔软里,微微仰头看天花板,眯着眼,“醒了啊”

    光是听这欲言又止的语气陆欢就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问道,“以你的直觉,怎么看?”

    席杭于笑了,“要是我的直觉真有那么准,我以后别当律师得了,去开个预言所给人算命去。”

    陆欢:“我说认真的。”

    席杭于收了收神情,“是她又不是她,或许有个人存在,并且与她有关。”

    是她又不是她。

    陆欢懂了她的意思。

    随而还是哼笑了声,“那你以后还是接着开你的小破事务所吧,就你这嘴去算命了给人家解读都解读不明白。”

    席杭于笑骂道,“真够损的啊你。”

    “不如你,大律师。”

    互损了几句,窗外绿化带掠过,车轮折进熟悉的行道。

    “我快到家了,先挂了。”

    “行,回头等我回津宁了再聚。”

    挂断电话,车很快驶入小区。

    停完车,陆欢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些事上,凭着肌肉记忆不知觉就回到了家中。

    临走前家里的家务都被收拾完善,地板铮亮,几日来还保持原样。陆欢昨晚回来了一下,但都是拿了点东西就匆匆离开。

    她先去卧室里拿了些能打消时间的书籍,还有杂志。

    拿了个袋子装好,转而就走去了白矜房间。

    她的手放在门柄上,顿了片刻,才拧开锁进去。

    房间内床面被子平铺,干净整洁,空气还余留一股冷香。

    因为先前她带她去逛专柜购置了些东西,梳妆台与衣柜里都填满了不少。

    比起先前犹如旅游的简洁,多了一丝家味。

    她走到她的衣柜,将她的贴身衣物取出放入衣袋中,打包了些东西。

    随后视线凝落在她的包上,以及书桌柜的东西。

    此时,每个可疑的点在脑海中浮现。

    陆欢冷眯了眯眼,先去看了她的电脑,开机后是设有密码,没办法打开。书柜旁架子上挂着的包是平常通勤用的,里面装了几份复印文件。

    一番搜寻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正当她坐在书柜前时,便注意到上方书架的笔记本。

    A5大小,黑色软外壳。

    她没有见过,应该是白矜的。

    伸手去拿笔记本翻开,里面什么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随手往后面翻,一个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陆欢愣了愣,指尖捻过相片。

    陈旧边缘,看上去已经有些时候了,但大概是保管者有意的保护,相片并没有磨损的多严重,色彩依旧鲜艳。

    一个白裙女人端庄自然,面带淡淡的笑容,手挽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臂。

    而她身边的人依照体型肩宽来看,是个成年男子。被有人用指甲刻意刮花了相片,看不清面容。

    是因为厌恶这个人,所以不想再看见他而刮花的么?

    陆欢再次把注意移回女人身上。

    脑海中闪过陪白矜去墓园的时候,看见的她母亲的遗像。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是白矜的母亲。

    陆欢微微睁大了眼。

    那旁边被刮花的男人。

    会是——

    她的父亲么。

    第036章 门没锁

    警局那边根据所得证据,给出了定案结果。

    在审问过程中,洪朔承认了所有错误,其中就包括如何获取陌生电话号码给陆欢发短信引诱她来,审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熟练得就跟,提早背好了一样。

    最终,洪朔偷窃未果十日拘留,处以罚款,跟班因为故意伤人造成严重成果被予以判刑。

    洪朔服服帖帖地任由处置。

    拘留两日,他被告知看守人告知有人要见他。

    怀抱着疑心而去,本以为会是那个女人,谁知是她。

    内搭突显腰身的旗袍,外搭披肩的硬挺西装外套。乌发被簪子盘在脑后,几缕发丝散在耳旁。

    秦岺。

    洪朔咬了咬牙,内心不免有些犯怵,却还是坐了过去,手迟疑地接拿起电话。

    尽管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眼前人浑身威严的气质依旧不减。眉眼半睁,端庄且富满威慑力。

    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虎躯一震。

    “老洪,好久没见。”

    洪朔咽了口唾沫,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嘁,是很久没见了,你现在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秦岺扬了扬眉,“笑话?那还不至于。阳光下逗人开心的才叫笑话,阴沟里滑稽的老鼠可不是。”

    “你!”

    洪朔真想穿过玻璃往前一揍,眼珠子一瞪激动起来,站在周边的几个看守视线立马放过来,害得他不得不收收神色,安分起来。

    他靠近了近玻璃,小声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这毒妇已经看老子不爽很久了。”

    “打自老陆在你就看不惯我,想法设法地想赶我走,这回也肯定你跟着那崽子一起来看我好戏的!”

    秦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低眉,身子颤了两下,像是在笑。

    “你知道的,欢欢跟我比起来还算好脾气。”她缓缓道,唇角含了些不屑的笑,“如果是我出手,哪还有命给你反咬一口的机会。”

    一言一语包含羞辱,洪朔直接气涨红了脸。

    “秦岺!”

    低低一声威胁,他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但最后也只能隔着玻璃无能狂怒。

    秦岺淡然地看着他,转而道出一句:“老洪,台词背得不错。”

    洪朔身体一僵,眼中一时闪过惊讶,还有害怕心虚。停顿之后渐渐收敛了表情,警惕起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秦岺嘲弄地拂了拂肩边的灰尘,漫不经心道,“你为了保住离婚财产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出现离婚财产这个字眼,洪朔直愣愣地看向这个女人。

    她竟然全部都知道?!

    洪朔压抑住抖动的手,装作正常的样子,却按耐不住双眼里的惊恐,“毒妇!你想干什么?”

    秦岺此时显得格外淡然,“没什么,今天来,只是确认一件事。”

    洪朔与她对视。

    她缓缓说出几个词,“褐色风衣,红唇,卷发。”

    这几个词在脑海化为具象,逐渐与那人形对应上。洪朔上下唇碰了碰。

    “你跟她认识?”

    果真是她。

    秦岺不用再多问,从他的反应中就已经能看出,他背后那个真正操控的人,是她。

    白汕啊白汕,你回来,还是为了当年的事么?

    秦岺敛了敛眸,耳旁自动隔绝洪朔吵闹的询问声。

    她已经确认是她了,此行的目的达成。

    “毒妇,你他妈说话啊!”

    “好了,接下来的事会怎样我不知道,但你的事应当不会如你所愿。”

    “还有,毒妇二字。”秦岺睁开眸,凌厉又挑衅地看他,“我不觉得是什么贬义词。”

    “毒能刺人,能防身,能身怀剧毒或本就是剧毒,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妇——”

    她一笑,“我本就是妇人啊。”

    这话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二十年前的津宁市人人称她是津宁毒妇,她从未觉得这是一种贬低。毒能是毒蛇巨蟒,也能是杀人与无形的毒素,自然也能指人。

    洪朔瞪圆了眼睛,“你,你!”

    秦岺没再同他废话,站起身,对着电话说出最后的话。

    “祝你,安好。”

    一字一字,道得清晰。

    这四个字在洪朔头顶瞬时炸裂开。

    当年谁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流传——

    他当即意识到不对,狂敲玻璃对着她的背影大喊,“等等,秦岺你回来!我还有事没讲完,你回来!”

    可这时的秦岺早就留下个背影,头也没回地离开。

    他没有喊多久,立马就被看守摁压住。

    “辛苦。”

    外面,秦岺做完登记,朝着负责人员一点头致谢。

    走出警局,外面等候的助理将她送回车上。

    进入冰凉的车内,秦岺舒了舒眉,闭目养神。

    车体平缓行驶,中途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驾驶位上的女人变了,不再是先前那个。

    “新来的?”

    正在开车的女人点头回道,“是的秦总。”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时,目光不知觉多看了两眼她手上的东西。

    秦岺有所注意,轻笑,“知道我为什么经常戴着串佛珠吗?”

    “不知道。”司机如实回答。

    秦岺看向窗外,手中拨动佛珠。

    “人做了错事,是要赎罪的。”

    —

    医院病房内,医生正在检查白矜的伤势,更换包扎。

    案子已经有了了结,洪朔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惩罚,但受害者的伤势好得远没有他的一句认错要快。

    这些日子,陆欢大部分时间都把工作带到病房来处理,她坐在一边办公,白矜就默默坐在床上看书。

    到结果出来那天,陆欢跟她说,“他已经按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惩罚,并且我着手发布了有关他的简历黑名单,等到他出来,也很难混日子。”

    “砸伤你的人也是同样。”

    本以为报复说出来她会稍微痛快点,但她显然没有。

    好似对这样的事毫不在意。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伤成这样,才休息几天就想着出院?”陆欢低眼削着苹果,好好跟她说着,“好好待着,再养养。”

    手指的骨节轮廓分明,修长且有骨骼感,做起任何事起来都仿若是在雕刻艺术品,极具美感。

    粉红的苹果皮在刀削下流畅得形成一条条下落,动作缓慢,但每一动作都精确地在点位上。

    一个饱满新鲜的苹果肉完整剔出,陆欢切成小块,用一旁的牙签沾过一块,送入她的唇边。

    白矜愣了愣,正要张唇,病房门被敲响。

    “我去开。”

    陆欢放下苹果块,起身去打开门。

    一捧花却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就是女孩开心的笑脸。

    “铛铛铛!我们来看你啦!”

    任凝凝身前捧着花,本来想给开门的人一个惊喜,谁知道声音一默,她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只见眼前的人——

    “陆,陆总!”

    陆欢看上去没什么波澜,侧身让她们进来,“她在里面。”

    “哦,哦好!”任凝凝一惊后回神来,探进头去果真看见白矜坐在床上,还穿着病服。

    身后小杨和小吕也提着水果跟她一块进去。

    小杨明显是要拘谨一些,一手提着袋水果,一手小心地放在身前。

    目光看过床头柜摆着的,切好的苹果块,搬来的椅子,还有亮屏的显示着办公文档的电脑。

    原来陆总这些天一直不在公司,都是在医院陪她

    小杨又不禁想起那天停车场上看见的一幕。

    “我出去,你们聊。”

    陆欢拿过挂在椅背的外套,合上电脑屏,走出去带上门,将空间留给她们。

    小吕:“哦,好的陆总!”

    白矜看着她出去,目光收回,将刚才她拿过的那块苹果送入口中。

    “看,好不好看!我们几个一起买的!”任凝凝摆出花来,看白矜想要起身,赶紧劝阻道,“诶你不舒服别起来了,坐着就好。”

    白矜没再坚持,“谢谢。”

    “那我先放一边啦。”任凝凝把花束放好,离远看了看,还不忘说句真好看。

    她们三人坐在她一边开始询问起她的伤势来,得知后续没什么大碍后松口气。

    “那就好。我知道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呢。最近怎么老是你受伤啊?没事,霉运一过,后续你肯定就走运了!”

    “我听说那件事了,真吓人!他胆子怎么那么大啊?竟然敢趁着团建没人跑到上层办公室里去偷东西”

    “之前他在启宁混了这么多年,沾了这么多好处,就算再跟公司没有感情,也不应该跟敌对串通回来爱反咬一口啊。”

    “是啊是啊,人一急了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

    她们是趁着周末有空来的,来看看白矜恢复的怎么样,谈了些公司和她错过的团建趣事,一转眼已经太阳快要落山,聊了会儿天就不再叨扰,放下送来的东西就离开。

    “拜拜,早点好起来哦。”

    “我们先走啦,早日康复!”

    白矜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没过多久,陆欢回来。

    白矜一直看着她进来。

    房间内沉默会儿后,陆欢看了她眼,“怎么解释的?”

    白矜:“解释?”

    陆欢帮她把送来东西整理放置好,“她们没有问什么吗?”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稍一想,大概就能知道她指的什么。

    “没有。”白矜摇头,“你很害怕她们问?”

    陆欢一听,笑了,“我害怕什么,最开始躲着的不是你吗?”

    电梯开门时迅速松开牵着的手,有外人在时的陌生与疏离。

    还有那天在办公室,提醒外面有人的时候。

    分明是她在害怕被发现。

    白矜错开了视线,陆欢见状也没再追说下去。

    “吃晚饭吧。”

    手机点外卖,都是依照医嘱选择清淡的菜品。

    晚上吃过饭后,陆欢在外窗口边接了好几个电话,又低回去敲打表格,等解决完手上一道事的时候,天色也暗下来。

    这段日子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她通常会先等白矜睡去,再自己开车回家洗漱去睡。

    陆欢看眼时间,提醒她,收过她手上的书,“时间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医生说现在可以擦擦身子。我去给你准备好热水。”

    “嗯。”白矜看着她的背影。

    忽然受伤也挺好的。

    会换来她。

    陆欢进到卫生间,用盆盛好温水,准备好毛巾和干净的衣物,想起她还有腿伤不方便久站,便安置进一条椅子。

    准备完之后,她去扶白矜进来。

    “擦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滑倒,注意别碰到腿伤。如果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门外。”

    “好。”

    门合上。

    陆欢就背靠在门口旁的墙壁上,确保里面有意外能第一时间察觉。

    约莫二十分钟后。

    陆欢听见里面白矜喊她。

    陆欢侧头,“怎么了?”

    “换的衣服湿了。”

    湿了

    陆欢沉默了半晌,“那我再给你送新的进去。”

    “嗯。”

    她去翻找两件衣物,走回卫生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门没锁。”里面传出声音。

    意思是让她给她送进去么。

    陆欢手放在门把上,好似在与什么做挣扎。

    最后还是推门进去。

    映入眼前的便是一片清冷皎白的玉肌,背部的线条优柔,微卷的发丝散下,隐约遮盖,但却愈发诱人。

    她背对着她。

    并且没有穿衣服。

    陆欢眼睫颤了颤,轻收回神,靠近了些,将衣物放在她的手旁的台上,

    “我把衣服放旁边”话音未落,想收回来时,却被握住了手腕。

    陆欢一滞,微微睁大了眼。

    “陆欢。”

    胸膛之下的心脏咚咚直跳。

    血液也跟着热起来。

    眼前人缓缓转过身来,柔若无骨的手拂上她的面颊。那双冷冽的眸子此时包含潋滟,仿若能将人吸进去。

    “你在怕什么?”

    第037章 敢不敢在这里?

    温热的气息在间内弥漫,蛊惑般的冷香钻入鼻腔。

    本该是拒人千里的尤物,却在此时供送上前。

    视线只要下落,就能览尽一番美艳。

    她稍挪眼,就能看见原先那套干净的衣物放在一边,并没有弄湿。

    显而易见,是她故意的。

    她故意骗她进来。

    再故意——

    陆欢与这双眼睛对视,连带着出口的嗓音都有些哑,“白矜。”

    “你在隐忍么?”白矜慢慢抚着她的面颊,眼睛恨不得将她看穿。

    交接的目光仿若擦出火花。

    她们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想要的东西。

    欲念是一切的导火线,也是篝火再燃的火种。

    白矜缓缓压缩距离,咬在她的唇瓣上。

    陆欢没有反抗,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同她慢慢厮磨。

    侵入齿关,唇舌交缠。

    手也顺其而然地抚上。

    白矜边招架着她,手边在探入更深层的领域,企图获得更多。

    在接吻之外拉扯着她的衣领。

    陆欢能意识到,她越来越不满足只接吻了。

    人儿似乎没有耐心,尝试去攥力硬扯,只为褪去她遮挡肌肤的一层外衣。

    陆欢脑子清醒过来,睁开眼,脱离她的深吻,“这里不安全。”

    脚下地板还沾着水,四处光滑没有着力点。

    何况这人本就受着伤。

    “穿好衣服。”

    陆欢拿过衣物往她身前一放,收回视线推门出去。

    白矜看着紧闭的门,唇旁还余留着她的气息。难得地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地穿起衣服。

    四肢纤长,腰肢盈盈一握,宽松的衣服仍掩不住底下姣好的身姿。

    更换好衣服出去后,又回归如平常,方才那一丝.不挂的场面,恍惚得好似是一刻欲望的幻想。

    陆欢就靠在一旁的墙边,白矜出来时恰好与她对视。

    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一枚扣子,周围的布料有些皱。

    仅这一眼,她拽下她的衣领便堵住她的唇,延续上一个在卫生间内未了结的吻。

    “唔。”

    没有容许她抗拒的机会,尽管因为腿上的伤,她站着有些不稳,手上却依旧紧攥她的领口,任凭身子向后倾也不松手。陆欢只好扶住她的腰身,维持平衡。

    一路热吻,白矜向后退去,最后拉着她身子一同跌入床榻。

    陆欢下意识护住她的头,手心垫在她的脑后。

    起身刚脱离一秒,想查看下她的伤,白矜又重新拽过她的领子,延续亲吻。

    连绵不断,吻得深沉。

    衬衫的扣子被解开,手中拉扯,陆欢的一方肩头暴露在灯光下。白矜自身也衣衫不整,宽松衣裳身前的扣子被尽数解开,敞向两旁,中间大片雪肤袒露,起伏的雪白,白花朵儿的粉心。

    没有穿内衣。

    一层布料底下,真诚袒露。

    微卷的发丝松散,脸蛋泛着一层绯色,眼神灼灼且迷离。如同诱人品尝的佳肴。

    转眼又被佳肴勾出了脖颈。

    “亲我。”

    两个字像点燃了另一道可燃物。

    事情便朝着另外一道方向愈发不可收拾。

    陆欢应过她的要求,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下,过境之处留下独有的标记。

    占有柔软的雪白。

    齿间蹂.躏。

    鼻间溢出的哼咛更似一种助力,拉起彼此欲深的念头。

    红印在白皙的肤中更显醒目,充斥着暧昧的痕迹。

    人与气氛都已进行到此处,白矜扯过陆欢的领口,唇在她耳旁说,“陆欢,你敢不敢在这里。”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传来热痒。

    她的话也明显了然。

    陆欢试图提醒她,“这里是医院。”

    白矜却神色不变,“密闭的空间,够了。”

    只要是密闭空间就行么。

    陆欢反应过来后,扯唇笑了,“呵”

    什么虎狼之词啊

    白矜的手伸过来,陆欢握住她的手腕,动作停顿下来。

    这双眼睛已经替她说出很多东西了。

    陆欢知道她想要,并且是很想。

    但。

    “现在还不行。”陆欢放下她的手,指尖轻揉她红透的耳尖,轻声慢哄道。

    白矜神色暗了暗,“为什么?”

    陆欢轻吻她的唇角,“乖。等你伤好了再说。”

    白矜唇线一抿。

    又拿伤当理由。

    这些天连亲吻也不过是蜻蜓点水,每当她欲望一燃,就会被她以伤口的理由遏制。

    分明就不碍事。

    陆欢直起身来,将一旁被子拉过盖在她身上,拉开距离后垂眸系好扣子,整理衣领,再从床上起来。

    随意抚平领口褶皱,也没多大在意便去拿过外套与公文包。忽略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

    “时间很晚了,我先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

    白矜默了默,靠在床头一直盯看着她,“陆欢。”

    一声咬牙的喊话中还有别层的意思。

    好似在说,你确定要这么做?

    陆欢没顾这些,臂弯挎着外套,微微弯唇,“明天再来看你。”

    上一刻还在,这一刻便正常拉开距离。

    粘黏不清,又若即若离。

    门锁咔哒。

    她,就这么走了。

    白矜靠坐在床头,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服,拿过手机。

    看着红点渐行渐远。

    —

    车停稳在停车场车位后,浑身的乏累便涌上来,身体靠着椅背莫名不想动,只觉脑海里思绪紊乱。

    陆欢只是稍闭眸,方才那些无法言说的场景便浮现在眼前。

    不管是绝色的清冷面容,还是那副完美的身躯。

    都令人,情迷意乱。

    只可惜时机还没到。

    她揉揉眉心,睁开眼。

    正预下车,手机显示有联系人发来消息。

    [查到了。]

    陆欢看见这条消息时,眼睛冷眯。

    三个字下方,紧接着是一项资料。

    点进去,指尖划动,看见了清晰的照片,和旁边的人名——

    周志帆。

    这个人,是白矜的父亲。

    也是相片上被划花的人。

    —

    周末过完,来到了匆忙的工作日。

    周一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陆欢一时没有抽开身,只能喊先前找好的护工先去照顾白矜。

    护工叫和姨,是秦岺安排的,为人亲和,做事也有分寸,既能照顾周到还不会过度干涉。

    只要她们喊就随叫随到,其他时间不用出现在病房,空闲出来的时间按照正常计时薪资来支付。

    一收到陆欢发来的消息,和姨就收拾收拾过去了。

    洗完更换的衣物,还有处理间内的整洁。

    一番下来,病房内焕然一新。

    吃完中午饭,白矜看向窗外,说道,“和姨,我下午想去楼下走走。”

    和姨正在把吃完的盒子收拾扔垃圾桶里,笑着回她,“哎,今天天色也不错,太阳不大,倒是可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需要我陪陪你吗?”

    “不了。我想一个人。”

    “一个人也好,舒坦。如果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电话一直带身上呢,不静音的!”

    白矜点头,和姨就笑蔼蔼地去扔垃圾了。

    等到下午,白矜一个人下了楼,走往医院后的公园。

    最近飘云多,穿过云层投射的太阳并不浓烈。绿植茂密碧色,还保留着独属夏季最好的颜色。

    白矜穿着宽松肥大的病服在其中行走,在其他坐在花坛旁歇息的病人中并不显眼。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走往深处。

    周边比人高的草植树立,枝叶修剪完善方方正正,在石路小道上形成一道道绿墙。

    越往深处走越是无人安静,周边绿墙围绕小路,犹如一道迷宫。

    折进一道路后,面前是一座绿墙,没再有路。

    白矜看着面前,与此同时身后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终于想着见我了?”

    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白矜转过身,一个波浪长卷发,红唇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长款褐色的风衣将她本就高挑的身姿衬得更为颀长,脚下高跟鞋又多了一份凌厉气势。

    她的目光扫过白矜泛白的唇瓣,以及她领口下肌肤的红痕。

    白矜看着她,“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是你。”

    这是肯定句。白汕见她已经猜到事情,于是没有否认,两只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插,“是我。”

    “不过别误会,我也没想到会把你给误伤,要怪只能怪那姓洪的太过蠢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原本只是让他吓唬吓唬人再搞点事的,好让那女人知道我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白汕回想着,感慨似的叹气摇头。

    “哎。我告诉姓洪的,我有办法帮他稳住离婚财产,换取他来帮我办事最后事情这样,的确是我的失误。我不应该什么垃圾都拿来回收利用。”

    要是他能按照她原想的计划发展,那事情一定很有趣吧。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站在这做什么?去附近找家咖啡馆坐坐啊。”

    白汕刚转身,脚步便定住。

    是刀。

    她侧头眯起眼,“白、矜。”

    白矜冷唇轻启,“小姨,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么?”

    锐利的刀尖横在温热的脖颈旁,传来冰冷刺骨的触感。

    便于携带的□□设计巧妙,用于防身,说要伤一个人,绰绰有余。

    白汕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你好不容易愿意见我一次,还是为了她。”

    又想起刚才看见的,笑了下,“看你脖子的痕迹呵,真以为她会喜欢上你?”

    白矜冷着眼,“我不需要她喜欢我。”

    也从没想过。

    “不要碰她,能碰她的,只有我。”

    “而且,您知道的,我活着本就没有什么意思,想要做出什么事,自然也是不问代价。”

    不问代价。

    手中的利器就能说明一切。

    白汕眯了眯眼,讽刺地笑了下,“你母亲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疯子。”

    “那得问您了。”白矜淡漠道,“或许是随了您吧,迷途不返,离经叛道。”

    见她这般说话,白汕收起笑意,面色黑青下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是。”白矜应道。

    手指一松,尖刀掉落在地。白汕警惕地神情也缓下来。

    “至于事情发生的后果。”白矜踩过草面上的刀面,擦过她的身旁,冰冷又危险的寒气蔓延。

    “您再清楚不过。”

    第038章 帮你挡风。

    那一晚警车加救护车齐齐来到公司的事被压下,基本只有内部员工知晓,并且是知道个笼统大概,只知道是洪朔想要报复结果被公司员工发现,中途起了争执,才有误伤。

    出去这些外,没有媒体传播扩大,随着时间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

    “最后那事怎么样了?”

    钟若的新地盘就在附近,趁着今天有空,在中午下班的时间点跑来陆欢这堵截,两人自然而然就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吃饭。

    中午饭点上餐馆里的人很多。刚点完菜,钟若想起最近听闻的事,就对她问了一嘴。

    陆欢用茶水边烫碗筷边低眼说,“还能怎么样,偷窃未遂,再过段时间就出来了。”

    “警方也没有从他的身上搜出确切证物,也就失手伤人的那个后果严重点。”

    “啊,就这样?那未免太便宜他了。”钟若咂咂嘴。

    “发生这种事真是太吓人了,我到时候一定给我那做好安保措施,多雇点人多安点监控设备。”

    过会儿饭菜端上来,下面还架着小火。油光亮丽,加上头顶的暖光照射,晚菜看起来很诱人。

    陆欢没先动筷子,先手机横着拍了张照片,再竖起来,打字。

    [吃饭。]

    钟若眼尖地注意到这幕,心底在想这人吃个饭竟然拍照了。看样子还发给了什么人,跟汇报似的。

    陆欢回复完消息的时候抬眼,恰好看见钟若一股子八卦的眼神。

    “你做什么?”

    钟若眨眨眼,“你给谁发消息呢?”

    陆欢不回,钟若就鬼机灵脑袋一动,眼珠子转转说道,“你这也太不道德了。人家这会儿在医院什么都吃不了,你还把这些好吃的发过去馋她。”

    “要我是她,看见了都得气个半死。”

    陆欢想到她处在受伤中有很多忌口的东西,手上筷子一顿,“也是。”

    钟若炸起来,“天,你还真是给她发的!”

    陆欢:“”

    进套了。

    “咳咳咳。对了。”钟若就抿抿唇往前凑,小心道,“扇子后来还找我问过你那妹妹的事,我就把当天发生的抓马事件跟她讲了,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陆欢夹送菜往口里放。

    “那就行,扇子听完面色不大好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俩干嘛了呢。”

    钟若还说,“不过你能和你妹妹和好也挺好的,不然整天堤防多累啊?而且我看她看起来挺聪明的,说不定还能帮你打打下手,多好。”

    陆欢冷笑一声,没说话。

    钟若忙了一天这会儿饿的不行,跟她边说话边吃起来。

    “你是不知道办个美妆品牌有多难,现在各个行业都卷得要命,价格卷营销卷。新品牌要么营销满天飞要么靠价格低起步。”

    “策划打算先往下沉市场做起营销,钱也大部分投资到那块去了。”

    钟若皱着眉,“我就纳了闷,要起步难道不应该先放重心在产品培养上吗?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死循环了,老娘迟早得打破这垃圾行规。”

    陆欢随口道,“需不需要我帮着点,助你早日打破行规?”

    “等晚点。”钟若往碗里舀了点汤,“等产品成果出来。到时候你把我产品往你家酒店一放,我说不定就一飞冲天了。”

    陆欢挖了勺蛋糕,笑了下,“行。”

    奶油蛋糕送入口中,陆欢尝到味道便顿了顿。

    蛋糕中夹杂着车厘子果肉,奶油细腻滋味香甜,很快在口腔内化开。

    她应该会喜欢。

    钟若见她不动,“怎么了?”

    陆欢摇头,“没事,你接着讲。”

    “”

    点的菜量两人吃刚好,不一会儿便清理得差不多。

    “吃得好累,歇歇。”钟若放下筷子擦完嘴,往后靠了靠,打算停一小会儿再战。

    摸摸肚子,对陆欢说道,“诶,周末去不去玩,咱都好久没有放松了。芯芯和扇子最近应该有空。”

    陆欢想起在医院的某人,“去不了,最近忙。”

    工作之外一有空就要往医院跑,确实没什么时间多余。

    钟若:“啧,你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见人一直盯着自己,陆欢朝柜台方向抬了抬下巴,“愣着做什么?快吃完了?去结账啊。”

    一提到结账这事,钟若瞬间捻起兰花指,佯装羞涩起来。

    “哎呀当然是我们亲爱的总裁大人请吃饭啦,我那点可怜的小钱钱都被拿去投资给我的心肝肝了,最近吃饭都吃不起了呢。”

    陆欢不想听她继续怪咛,起身认命地走去先结账。

    她迟早得敲诈敲回来。

    “您好,请扫这里。”

    陆欢付钱时,目光看见一旁柜橱窗里摆放的蛋糕。

    结账员注意到,笑着说道,“很多顾客尝过我们家的甜品都说好,说让我们拿出来单独售卖。单独购买这边还会有小礼品送。”

    礼盒独具设计感,绑带精美。

    她看了看。

    “要一份这个吧,包装起来。”

    “好的女士。”

    —

    这两天公司有点忙,基本没怎么在医院待。下午和晚上手上刚闲下来,陆欢就开车去了医院。

    自那危险的一晚之后,陆欢着手处理公司的事,抽空还跟合作方吃了几顿饭,因此她们这些天一起的时间少了下来。

    不过她也在尽量去挤出时间,早上开车去公司之前先送份她爱吃的早餐来医院,看看她再走。晚上有空也会过去。

    只是——

    一忙起来,陪她的时间确实少了很多。

    今天中午发去的消息也迟迟没回,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生气了。

    抵达医院,陆欢停完车,手中提着蛋糕上去。

    不过,等她能出院了,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陆欢眼神冷下来。

    敲开门进去,和姨在里面,白矜正坐在病床上,面前的折叠桌面摆放笔记本电脑。

    一见她来,便把电脑合上了,转看手机。

    换做平时,应当是盯着她进来。

    “陆小姐来啦,坐。”和姨热心地往边上挪位置,把空椅子挪过来。

    陆欢把东西往桌上放完,坐过去,“谢谢。”

    她看见一旁果盘里的水果,果肉饱满新鲜,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和姨笑着,“我寻思吃点水果也挺好,先洗出来放着了,白小姐有胃口吃了随手拿就行。”

    陆欢点头,“和姨心细了。”

    “应该的。”和姨笑着,突然想起来,“哎呀,垃圾快满了。”

    “你们慢慢聊哈。我把这先扔了去。”说着她就把垃圾提出,给垃圾桶换上新的垃圾袋,再拎着满袋垃圾出门,房间里留下陆欢和白矜。

    随着门的关闭,房间安静下来。

    “中午吃的什么?”

    久久沉默,陆欢出口打破安静,手上顺便去拿了一个苹果,再拿过小刀。

    “别削,不想吃。”白矜低垂着眸,没看她。

    陆欢明显意识到不对,连中午给她发的消息也没有回。

    再听着语气,感觉像是生气了。

    “水果都不吃了?”

    心情不大好么。陆欢把水果放回去,直接凑近问,“怎么了?”

    白矜不看她,“你忙的话可以不用抽出时间来敷衍我。”

    陆欢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敷衍?

    回想这些天抽时间的样子,她舌头顶着腮帮子,给气笑了。

    前几天喝酒喝到头晕,第二天早上给她送了点心再跑回公司。今天白天难得有空就过来,结果直接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按上敷衍的帽子。

    呵,她敷衍她?

    真要敷衍起来哪还是这样。

    “我哪敷衍你了?”陆欢问。

    白矜说完上一句话就不回她了,一直看着手机。

    陆欢靠近了些,从下而上盯她。

    见她还不理人,就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手机反扣在一旁。

    “看什么手机,看我。”

    陆欢又问了一遍,“我哪敷衍你了。”

    这下没了手机做掩饰,白矜只能抬眼看她。后者的眼神好似今天不问个清楚不打算放弃了一样。

    “你躲什么,刚说那句话不是挺有理吗,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白矜不语,陆欢就接着说,“早上谁给你送的早餐,我这两天不是跟合作那边吃饭就是吃食堂,我是不是都拍照给你看了?我哪哪在骗你?”

    咬咬牙,“亏我还一有时间就想来陪你,结果被你说敷衍。”

    白矜侧头,“那今天呢?”

    陆欢想也不想,“跟钟若啊,刚下班就被她拦住了。我这还有微信聊天记录,你翻。”

    她把手机一解锁翻到钟若的聊天界面给她看。

    时间是中午那会儿。

    钟若:[我在你公司楼下了,快下来。]

    [今天老娘开心~让你请我吃饭。]

    陆欢看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跟谁去了吧?”

    白矜看见了一来一往的聊天记录。

    原来是这样。

    中午收到这个照片时,根据桌面场景和菜量,很明显是二人桌与二人餐。

    因此她误以为她又是和谁去

    所以,又误会她了吗?

    白矜知道了,但她不说话,错开视线去。

    陆欢算是看明白了。

    这人经常理一亏就爱闭着嘴不说话。

    行,还哄不好你了是吧。

    想到这,她起身。

    “那蛋糕我自己吃了。”

    蛋糕?白矜闻声抬起眼,看见陆欢走到门口,提过放在柜上的精致小礼盒,红艳缠绕着金丝边的绑带包裹着小巧的透明盒,里面立着一个红色的奶油小蛋糕。

    是她刚才提来的?

    陆欢注意到她眼神,鼻子哼笑,给她一个台阶下。

    “吃不吃?”

    “吃。”

    陆欢把蛋糕给她提了过去,嘴角弯着的笑带了几分得意。

    这还拿捏不了你?

    她拆开包装,摆好用具,再扶她半坐下来。

    两人没再提刚才那事,这事也就这么翻篇过去了。

    蛋糕慢慢地用叉勺子舀起送入口。

    披散的发丝容易沾到奶油上,陆欢看见她左手腕上带着的皮筋,就拿过来,说要帮她把头发绑起来。

    白矜没多说,给了她。

    这个还是前些日子任凝凝她们来看她的时候,小杨还给她的。

    陆欢只觉这个黑色皮筋有一点眼熟,也没多想,帮她扎好一个宽松的低马尾。

    吃到一半,陆欢看见她唇角沾上白色奶油,便抽出张干净卫生纸。

    “擦擦。”

    白矜的手停顿下来,陆欢就帮她擦净唇边。

    这时和姨刚好敲完门回来,看见这一场面,笑了。

    “陆小姐真是太贴心了。”

    她边走进去边说,“哎呀,这用年轻人的话怎么讲,好有爱,好好磕。对,我小女儿天天这么说的。手机上看视频看着两个女孩子呀就爱这么说。”

    陆欢收回手,表面不失礼貌的微笑,实则心底默默抽搐了一下,在猜想和姨小女儿平时看的是什么。

    和姨以为是什么年轻人爱用的夸人词汇,笑着说了两遍。

    白矜没在意,不紧不慢地将蛋糕吃完。

    和姨这会儿看外面天色,阳光不大,外面散步的人也很多。

    “白小姐不是偶尔也喜欢去后面的公园逛逛吗?下午天气不错,可以让陆小姐陪你一起去。”

    “也好。”听见这提议,陆欢看了眼时间,“我陪你去走走?”

    白矜抿抿唇,点下头。

    “走吧。”

    “”

    整理整理两人便出来声。

    怕外面有风,陆欢让她多披了件薄外套。宽大的外套随着走路而伏动,显得布料下面的人儿更加弱不禁风。

    陆欢放慢步伐同她慢慢走着。

    等到出了医院大门口,感受到阳光,再走着走着,身旁人影不见了。

    回头看,只见这人站在原地,与她拉开了几步的距离,而她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

    看这眼神,陆欢大概知道她想要什么。

    “来,牵手。”

    她走过去牵过她的手。

    想来是这意思。

    白矜静静看了看她,默默伸出牵着的手再伸回去,探入指缝中,严实地紧合,十指相扣。

    这才略有满意地跟着她一起走了。

    后边的公园内绿植茂盛,夏季最不缺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小花丛间的蝴蝶纷飞。

    不少同样穿着病服的人在悠哉哉逛悠,有老人有小孩,有坐轮椅的,也有在欢乐奔跑的。

    她们踩着小石路凸起的石子。不顾路人的眼光,两只手相互紧扣。

    不烈的太阳打在身上不燥,传来适宜的温暖。

    走往深处去,吵闹声与人渐少,虫鸣声在耳旁愈大。

    “走了一段路了,要休息会儿吗?”

    前面刚好有长条木椅,她们便坐下。

    相扣的手松开。

    从那时开始,她们的关系便变得不清不楚。自然而然,不需要任何关系加持的粘黏不清。一个接着一个吻的背后,她们没有爱的承诺,也没有真挚,仅是彼此欲念的发泄处。

    而没有许诺,没有爱的担当与负责的最后,牵着的手,自然也可以无需代价地随时放开。

    这就是现在的她们。

    风从一旁拂来,陆欢起身,从白矜的一旁,坐到另一旁。

    “怎么换位置了。”白矜侧头问。

    陆欢现在已经是任何违心的话都能说出:

    “帮你挡风。”

    第039章 你才是小孩

    吹拂到身上的风减弱,有她在的那一侧异常温暖。

    不管有没有正当理由牵手,有没有正当理由亲吻。

    重点只在最后一步就好了,前面的理由,不重要。

    她只要她在她旁边就好了。

    其余的,白矜没有什么在意。

    她渐渐收回目光,头偏回去,转向正前。

    “谢谢。”

    面对虚情假意换来的一句感谢,陆欢不由来地哼笑一声,“不用谢。”

    眼前不远有一座小型喷泉,上端源源不断地倾洒清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照射下泛起晶亮。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穿着小花裙的小女孩蹦哒着脚丫子从小路里跑出来,看见喷泉的水好似眼睛都亮起来了,兴奋地哇哇叫。

    “好凉快呀~”

    坐上边缘,伸手去碰冰冰凉凉的水。

    不久,一个老人迅速跟上来,把她给捞回去。

    “哎呀小祖宗,怎么一个眨眼你就跑这来了?搁这儿玩水很危险的!外婆带你去那边玩,好不好?”

    “可是外婆你看这个喷泉好好看呀,亮亮的,那边也有两个姐姐在看呢!”

    小女孩童言无忌胆子大,随意就指着不远处长椅上的两人说道。

    陆欢和白矜的视线投过来时,女孩丝毫不觉得害羞,还咧起大白牙冲她们开心笑了。

    老人对着她们歉笑一下,便拉着小女孩离开,并不断念叨着告诉她没有大人在旁边时不要私自玩水,尤其是这种没护栏的,很危险很危险。

    小女孩应道一个好字,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听外婆的话。

    等到小女孩一走,这处又变得格外宁静。

    那时候的她们,也跟小女孩差不多大。

    陆欢盯着喷泉处许久,头朝白矜那偏了一点。

    “还记得小时候么。”

    白矜闻声,凝神听她的话。

    “家里花园也有个喷泉,小时候你每次经过那,我都会故意拿水泼你欺负你,你每次都不吭声,总在任我欺负。”

    “之后还是妈妈看见你衣服湿了,找出来发现是我干的,罚跪我一下午才帮你出了口恶气。”

    小时候一旦犯错,最常用最惯用的惩罚方式就是罚跪,有时跪上一下午,有时跪上一晚,还有的时候不让吃完饭饿着肚子跪,跪到第二天膝盖都是肿的。

    陆欢对秦岺那跪下两个字,已经形成了不可抗违的肌肉反应。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人天生就是反骨的,更何况是陆欢这样的性子,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要干什么。

    以至于无论跪了多少次,依旧屡教不改,后面做的事也越来越多起来。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整天想方设法把你赶出家门,不惜把你作业书包藏起来,把家门锁住不让你回家,甚至有回还陷害你偷东西我可真够混蛋的。”

    她还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你多跟我计较一些,现在这条命还真不够我赔几回。”

    白矜看她,“是吗。”

    陆欢扯唇笑了下,“是啊,以前真不该那样做。”

    或许听上去,再结合她这副外表看上去,是浪子回头的赤诚。

    但白矜知道,她又在撒谎。

    只不过白矜从不会揭穿她。

    陆欢时常一个谎围绕着一个谎,用暧昧不清的话语塑成迷离扑朔的美丽陷阱。而白矜永远深陷在陷阱。

    换句话说,她从陷阱还未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经待在里面。

    并且是自愿,甘愿。

    “嗯。”

    “话说回来,我好像只见过你的母亲。”陆欢话音一转,侧头看她,“那你的父亲呢?”

    陆欢在白矜房间看见那张照片之后,请人去帮忙查过。

    周志帆,逝世时年仅32岁,根据年龄,大概是白矜八岁的时候去世的,原因是车爆炸入水,至今没找到尸体。

    能看得出来,她很恨她的父亲。

    洪朔的事,陆欢处理完之后秦岺就不让她再碰,因此她没线索再去追查。

    不过陆欢大概能知道,那个人,应该与上辈恩怨有关。

    听见父亲这两个字,白矜神色几乎是冷了下来,“别提他。”

    冰冷的语气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陆欢有一瞬愣怔,然后又装是不解,无意地问,“怎么了?”

    “你,很讨厌他么?”

    眼看白矜身子肉眼可察觉地紧绷了一分,陆欢赶紧一收,“对不起。我不该多问。”

    问太多,不免会遭怀疑。

    既然现下这事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打算追查到底。

    白矜也闭口不言。

    因为刚提的这件事,两端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陆欢一手放在另一只手腕上,抚着袖口纽扣,脑海中思索。

    一声猫叫声打破思绪。

    “嗯?”

    连叫了两声,陆欢和白矜一起抬起眼来,一直白色的小猫在草坪上伸猫爪子走动,好奇地盯着她们,歪了歪头。

    陆欢四处看了一眼,又看回猫,“是谁丢了的么?”

    “是流浪猫。”白矜走过去,“它一直在公园里四处跑。”

    “原来是流浪猫。”

    人们需要陪伴,就会期望从宠物身上获取情绪价值。

    但后来,不负责选择弃养的主人越多,流浪的动物也就越来越多。小动物本能地要活下来,就很容易跑到公园,大街的垃圾桶,各种地方寻求生存的机会。

    显然这只猫并不怕人,面对她们的小心靠近没有显得很警惕,而是不断发出喵叫。

    它的脑袋上绑着一小块白纱布,是人为包扎的。看这痕迹,陆欢猜测是医院内的护士或者医生的善举。

    “听上去是饿了。”

    在白矜蹲下身来靠近的时候,小白猫躺下来晃晃自己柔软的肚皮——这是它赖以生存的技法,只要卖乖公园里路过的人就能获取到生存的食物。

    “我去售卖机买点什么吃的。你小心一点,别伸手摸它。”

    陆欢交代完,起身离开。

    再回来时,手中拿到两根包装火腿肠,这也是售卖机里面猫能吃,也不会出错的东西。

    “喵——”

    白矜蹲在不断嗷叫的小猫身前,神色黯淡,好似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说不清眼底含着什么,有怜悯,但更多的是灰暗不清。

    她伸手摸了下它的身子,陆欢见了,蹲过去。

    “来。”

    火腿肠的外衣剥开,香气四溢。

    草灌丛旁边有一个塑料小碗,里面还有食物残渣,旁边还有吃完月饼或者其他包装食物后留下的塑料盒,里面装了水。

    看上去是之前有人喂过它。

    陆欢将火腿肠掰成一块一块,放在一旁的小碗里。

    小猫很快吃起来,垂着头不断进食。

    而她们就蹲在一旁看着。

    看见白矜又摸了摸小猫的后背,陆欢从口袋拿出一包便携湿巾,拿过她的手,“给我。”

    陆欢拿着她的手,替她擦拭手心,手指,“流浪猫身上会携带不少细菌,你现在免疫力差,小心细菌感染。尽量还是少碰。”

    湿巾擦过的地方冰凉,被她轻托触碰的手背却炙热。

    白矜看这人低垂着眼,仔细认真的模样。

    只觉得她贴心暖人的外表,很致命。

    这只手仔仔细细地擦完,陆欢正要放开她,谁知白矜把手收回去,另一只手搭上来。

    “还有这只。”

    这只也摸了。

    陆欢无奈一轻笑,“好。”

    又撕开一片包装,帮她擦干净。

    将废弃纸巾装回包装袋,这时小猫也吃得差不多,爪子一跃,跑掉了。

    灵活的身体没入草丛中,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矜站起来,看着它消失的那处,“吃饱了就走了。”

    “流浪猫,是这样的。”

    无论何时都是温饱最重要。

    陆欢起身。

    “回去吧。”

    “嗯。”

    “”

    她们并着走回去。

    回到病房后陆欢盯看着白矜用洗手液洗完手,消完毒,这才放下心来。

    趁着这人坐回病床的休息的空隙,陆欢站在窗边,握着手机敲打备忘录记下。

    喜欢,猫。

    摁下右上角的勾号,保存。

    转眼往上看,一排排做下的细节记录整整齐齐排列。

    陆欢指尖顿了顿。不知不觉已经记录这么多了。

    从最开始的不吃辣,爱吃甜品,到后来她喜欢穿舒适宽松衣服,不喜欢浓重的香气,不喜欢吵闹,再到她喜欢被抚摸脸颊,亲吻等等——

    一步比一步深入,仔细。

    堆积起来,备忘录已经要往下滑动才能见到底。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是建立在没有感情基础上的。因此这些看似贴心的举动实则细品起来,格外讽刺。

    陆欢正盯着屏幕发神。

    这一会儿和姨已经从外面回来,见到她们面上便是笑盈盈。

    白矜坐到床上,收拾桌面,看见一个小的发条小兔子玩具,脚下有小轮子,拧动发条是会跑的。

    陆欢收起手机转过身来时,正好看见白矜拿着这个小玩具。

    便走过去,看见底下的logo,说道,“应该是刚才那家蛋糕店送的,看。”

    她拿过来转动发条,然后放在桌子上,小兔窜了很远。

    陆欢又接着拿回来,放回白矜手心里。

    刚才一举好像在示范给她看。

    白矜只是随意看了看,放在一旁,陆欢疑问地嗯了一声,“怎么不拿着玩?”

    拿着玩?

    白矜扫看她一眼,“小孩才玩。”

    陆欢:“这就是我给爱生气的小孩挑的。”

    白矜默了默,“你才是小孩。”

    陆欢不以为然:“谁总爱生气谁就是。”

    和姨听完这几句话,在边上笑得合不拢嘴,“别争了,你俩都是。”

    “一个一岁,一个一岁半,两人加一起都不超三岁的。”

    被和姨这么一说,两人都给安静了。

    “”

    最后打算吃医院食堂,和姨出门去,打包带回来。

    病房内安静片刻后,白矜半坐在病床上看书,陆欢就坐在一边玩那个小兔子。拧动发条,小轮子就在床头柜上跑。

    这不挺好玩的么。

    还会跑。

    陆欢在旁边玩了好几遍。

    然后,白矜把书合上了。

    她从她手上抢过来,自己放在手心上玩,觉得手心空间太小距离太短,就滚过肚子上盖过的被褥。

    刚刚还说这是小孩玩的,她才不玩呢。

    幼稚死了。

    陆欢勾唇笑笑,见这幼稚鬼玩得不亦乐乎,就也没打扰她,站起身。

    白矜又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对了。”

    她的眼眸从下而上看她。

    “今晚留下来吗?”

    第040章 手在做什么?

    留下来?

    陆欢垂眼看着她拉住衣袖的手上,从她的动作好似感觉到一点的盼望。

    她想起那晚所发生的,欲到深处,自然而然所发生的事。

    太快。

    这可不是件好事。

    陆欢目光朝周边看了眼,又看看自己身上。好像在同她说,你看我能睡哪里。

    没有多余的床被,打地铺之类也不可以。而且病房里也没有家属陪护的小床房。其实硬要留下来的话,弄来被子和折叠床并不成问题,只是陆欢不想。

    沉默半晌,白矜朝边缘挪了挪,又抬眼看看她。

    陆欢看懂了。

    她的意思是。

    床够大。

    睡她的。

    “”

    陆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说得留下来的。

    也就是被某人眼睛盯了很久,还有和姨的推波助澜。

    在白矜提出要求的不久后,和姨就带饭回来了。

    几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多唠了两句,然后陆欢被和姨一口一个圈的就给套进去。

    “如果陆小姐有空的话,就多陪陪白小姐,你看她平时都不爱笑的,今天你一来呀眉头都不皱了。”

    “医生也说要心情好病才会好的要快,单人房条件的什么也不错,如果能的话,留下来陪白小姐住一晚也好,每天一个人一间屋子睡加上还受伤,倒也怪难受的。”

    和姨说起话来的时候语气温吞,她能察觉到白矜很想让陆欢留下来,而陆欢好似在找借口犹豫,便想着随口开玩笑说一说。

    这些话进入陆欢耳朵里。

    陆欢觉得和姨说的倒也没错。

    她每天一个人睡在这,没有人陪伴应当也很难受。如果能在这时候多陪陪她,她或许也会更依赖于她。

    一念至此,陆欢正想开口,白矜掀起眼帘看她,好似在期待她的决定。

    看着那双眼睛,陆欢干脆答应了下来。

    于是最后,天色一暗。

    陆欢就去取了车上备有的干净衣服,还有便携的洗漱用品,准备起了在这住一晚。

    “就这一回。”

    到点后,陆欢拿着衣物进卫生间洗澡前,先跟她提前说明了今天是例外。

    白矜不作声。等响起冲水声时,默默理了理一旁的被褥。

    单人病房的床房很大,足够她们二人去睡。

    洗完澡后便上床。

    “你先躺好,我关灯。”

    “好。”

    医院的床榻与被褥一般来说都带着些消毒水的气味,掠过鼻间很是难闻,但大概是这床被子已经被她睡过,混入了她的体香。

    被子掺杂着原来的气味,陌生中混着些熟悉。

    上一次躺一起还是陆欢刻意制造的那回,那时她拿了自己的被子进去。

    因此这次,她们不是第一次躺在一起,但却是长大第一回 共盖一个被子。

    即使中间隔着一小段安全距离,她们也隐约能感受到身旁的温热。

    盯看着天花板一会儿,视网膜逐渐适应黑暗,在昏暗不清的房间里犹能看见轮廓。

    陆欢阖上眼睛,耳旁传来声音。

    “你能抱着我么。”

    陆欢又睁开了眼

    抱着?

    才思索片刻,刚刚一朝白矜那边侧过身,白矜便已经凑了过来,像是一刻也不能等待而扑过来的。

    结实地缩在她的怀抱里。

    白矜蹭了蹭她。两人的温度交织在一起,浑身很快就被温暖包裹。

    果然这人想让她留下来肯定也是有什么目的。

    陆欢僵了一秒,伸手抚摸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背。

    结果她在她怀里抱得更深了。

    如果这时候方便,陆欢可能会拿着手机,在备忘录里加上一条,喜欢拥抱。

    但转念一想,结合之前那些记录的小点,已经可以直接简洁地归结成一个大点——

    喜欢肌肤接触。

    摸头,抚脸颊,亲吻,以及各种行为都能总结成:她喜欢肢体接触,肌肤接触。

    她鼻间的气息洒在她的锁骨身前,陆欢逐渐适应下来,觉得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抱着这么睡一晚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人的目的好像没有那么单纯。

    安静没多久,白矜一只手缓慢地伸上来,好似猫伸出了偷鱼干的爪子。

    手放在她的身前。

    在解开她的扣子。

    不安分。

    解到第二颗,陆欢直接擒住她的手腕。

    “手在做什么?”

    动作本就是当着她眼皮子底下做的,白矜没有被抓包的情绪,手指动了动,睫羽微颤。

    “不可以吗?”

    “不可以。”

    陆欢真想知道这人的脑子里每天都在装着什么。

    “为什么?”

    “因为——嘶。”

    本想再用上次的说法,得等她伤好出院,白矜先咬在她的锁骨下方,打断想说的话。

    没想到这人几天没尝荤,还真是欲念更甚了。

    要不是她抓着她的手,还不知道想要做出些什么。

    陆欢声音微沉,“之前说的是什么?”

    白矜微微声睁大了眼,松开她。

    她之前说,想要就要听话。白矜知道。

    所谓的听话,就是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与不做。要跟随着她的意愿,才能换取她施予的奖励。

    欲有动作的手被陆欢抓得正着,动弹不得,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白矜不听她刚才那句话,微微仰起亲在陆欢的唇瓣上,步步汲取柔软。

    后者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亲,但没有任何回应,像块没感情的木头一样。

    不回应她了。

    她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白矜眸子暗了暗,只好把手拿下来,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陆欢见她这样,心想这还差不多,便落一吻在她的额头。

    “很晚了,睡觉。”

    房间内很暗,空调发出冷气,睡在被窝里时再拥着身前人,温暖又柔软得好似冬日里的火炉,让人止不住的想要获取更多温暖。

    白矜闭着眸,贪婪又克制地轻吸她的气息。

    “等出院,是吗?”许久,她蓦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陆欢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回道,“是。”

    “那你会骗我吗?”

    陆欢勾唇,“怎么会?睡吧。”

    挪到舒适的姿势后,双双陷入宁静中。

    房外月亮渐渐隐退,飘云遮挡。繁星闪了又闪,最后也被东升初阳的光亮所遮盖。

    随着时间而去,白日重新到来。

    一夜睡得安稳。

    次日再醒来,陆欢发现与往常不一样。

    平时自己是平躺的,睁眼便是天花板。

    而今天,是侧着,面朝白矜。

    怀中的人儿异常温暖。

    滑嫩温热的肌肤相摩擦,陆欢理顺她散乱至脸颊旁散乱的发丝,小心翼翼地脱离,穿鞋去卫生间洗漱。

    正在更换衣服时,陆欢转身系着扣子,看见白矜的眼睫一直在颤动。

    见她醒了还闭着眼装睡,陆欢便直接拆穿。

    “好看吗?”

    听这话,白矜没再装了,索性睁开眼,半坐起身。

    陆欢边系扣子边说,“之后我可能会忙一阵子,没办法时时过来。”

    说到一半抬眼,“希望某人别再像昨天一样,天天闷气,外伤还没好就先把自己给气坏了。”

    白矜抿抿唇,没有回应。

    等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陆欢提着东西临走前,走到病床边,吻了一下白矜,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轻声细语。

    “早安,我先回公司了。”

    只有白矜自己才知道,陆欢在的昨天,是她这些日子来睡得唯一的好觉。

    如果她能每天,每时,每秒,都能待在她的身边,那就好了。

    只可惜,她不能用项圈锁链把她牢牢拷住。

    尽管她恨不得如此。

    白矜静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嗯。”

    “早安。”

    —

    如陆欢所说的,这一段时间确实很忙,晚上经常加班,中途还有三天出了趟差,见了几个合作方,希望能把产业扩大。

    没见面的那些天,陆欢每日都在拍下吃的饭发给白矜,不管她是否回消息,就是顿顿不缺地发过去。

    有时候背景是办公室的桌面,有时是公司食堂,还有是在饭局。

    有时饭点吃,有时拖到下午一两点才吃。

    很长一段时间忙碌,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将就过去,白矜的伤势也好全大半。

    在医院无聊的时间里,白矜经常一个人带着一些吃食,去医院后面的公园里散步。

    每每经过上次与陆欢一同走过的小路,都会碰见那只没有家回的小猫。而白矜看见它,都会将特意带的吃食喂给它。

    再后来还会去买一些适合猫吃的鱼干,冻干。

    日子久了,小猫就跟她熟了起来,会任她摸,一看见她进公园就会跟在她身边喵喵叫。

    很多时候,公园内出现了一人一猫的身影,就这么隔着几米距离,走在公园的小石路上。

    这回她带了些猫粮,放到它的小碗里面。

    白矜摸摸它的身子。

    “你也是无家可归啊。”

    “喵——”

    小白猫嗷叫着,好似在回应她的话。

    “吃吧。”

    也是。

    她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这天,陆欢抽出来时间到医院,没有在病房里找到白矜,便往公园里走。果然在这找到了跟白猫待在一起的她。

    她坐在长椅上,怀里抱着那只小白猫,坐在她们之前做的长椅上,望着喷泉。

    不声不响,一直坐着。

    陆欢站不远处看她的背影。

    她。

    很喜欢它吗?

    “”

    “这只小猫啊很听人话,不吵不闹的,经常在公园里跑,还会去医院食堂后边找吃的,跟那的食堂人员也还熟络。”

    “上次不知道是怎么,头摔着哪了,又破皮又流血的,我看见就包扎起来了。”

    同样经常帮助这只小流浪猫的护士说道。

    从她身穿的粉色职业服来看,正处于实习期。

    “什么头摔着哪了啊,看那伤口准是医院里哪个皮小孩或者是什么坏人给砸出来的,一看就是人为。”另一个护士同事无奈摇头。

    “之前医院后面公园里的流浪小狗小猫多了去了,但因为很多病人反应这些流浪动物身上会携带病毒,对他们有害,就一直向医院内反应。院长实在耐不住压力,最后只好让人都送去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这只小猫还是后来才来到这的,我猜是遭到一些人的驱赶了才受的伤,你看它脊背上也有毛病,应当是被人打过。”

    粉衣护士稍叹了下,“没办法的,天底下有好人就会有坏人,这并不冲突。”

    主任办公室内,几人坐在椅上。

    “大概情况就是这些。”

    护士站的主任朝着陆欢和白矜她们说,“如果你们有能力领养,那再好不过了。”

    陆欢点点头,侧头看白矜,在问她的意思。

    最后,她们决定收养小白猫。

    等到周末,陆欢跟白矜带着小猫来到医院做检查。

    白猫有着湛蓝色的瞳孔,因为长久来颠沛流离营养不均衡,毛发比较稀疏,雪白的毛发染上一层灰暗,直至送去宠物医院检查清洗完,才完全确盯定它的品种。

    是一只蓝双布偶猫,是只小母猫。

    “现在怎么有布偶猫都有人弃养。”宠物医生带的徒弟在旁边打下手,“是因为需要长时间打理毛发,加上玻璃胃,不好养么?”

    “问题不在品种,而是人。”

    医生说。

    检查结果出来,小猫身上没有疾病,至于一些积留的小毛病,需要带回去好好调养,该注意的事项医生都一一告诉她们。

    白矜抱着猫站在旁边,陆欢便低着头,用备忘录把医生交代的事一一记下来。

    记录完,陆欢要保存下来时,想起什么,转头看白矜,“对了,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名字”

    白矜看着它的眸子。

    蓝且深邃,象征着它颠沛的过往。

    “叫漠漠吧,沙漠的漠。”

    正如它像在沙漠里挣扎出来的漂泊者。

    陆欢在备忘录标题上打上字。

    “好,就叫,漠漠。”

    “”

    购买了些漠漠的生活用品,还有猫粮等东西,陆欢打算先把白矜送回医院,再回家。

    回去的路上,陆欢开着车,跟白矜说。

    “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说名字,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白。”

    闻言,白矜侧头,“为什么?”

    陆欢勾唇一笑,“头上都受着伤,像你。”

    不仅如此,一身白毛,眼睛发亮,精致好看得像洋娃娃一样。

    也像她。

    “是吗。”说来也是,她们头上都顶着伤。

    陆欢不知想到些什么,眼底划过一道幽幽光芒,唇角还含着笑,开玩笑的语气,“你说到时候你从我家搬出去了,猫跟谁?”

    怎么说起来还跟离婚争抚养权相似。

    白矜想都不想,“跟我。”

    陆欢:“也是,它跟你亲。”

    把白矜送回医院,陆欢带着漠漠回家。

    购买的笼子猫窝也都到了,送货上门堆在门口。

    这都是陆欢提前在群里问好了店铺和所需用品后下单的。

    慕元芯和余扇家里恰好都养着小猫,她们对这方面懂得很多,知道陆欢的事后把店的联系齐唰唰推过来。

    [猫砂猫盆猫窝这些都准备好。]

    [对了,你记得把客厅易碎物品什么的收拾一下。]

    把门口的架子搬进去拼好,再把容易被打碎的玻璃杯都放到安全区域,里里外外都准备了一通。

    陆欢按照她们所说的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歇下来,把漠漠放出,给它喂了些冻干,安抚它。

    “这就是你的新家了。”陆欢尝试叫出了白矜给它取的新名字,“漠漠。”

    漠漠显然开始环视着陌生的四周,它看着可以上下窜跳的架子,瞳孔逐渐放大,迈着猫步试探。

    “喵——”

    然后跳上去。

    陆欢打算让它先适应会儿,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给白矜发过去,还没来得及打字,一个视频通话直接敲过来。

    还是钟若。

    陆欢直接放小手机音量,接通电话。

    预判没有错,钟若的尖叫声直接传过来:“呀!我现在才看到群消息,你竟然有小猫猫了,快让我看看!!!”

    把摄像头调转过去,钟若一看见漠漠,瞬间两眼发光。

    “哎呀乖乖,咪咪咪咪呀好可爱!!好好rua好想亲亲亲!等姨姨下次过去亲你~”钟若瞬间化身石矶娘娘,声音都夹了起来。

    “真是够了你。”

    陆欢把摄像头偏开。

    面对陆欢,钟若声音就正常了,嗔怪道,“干嘛呀真的是,还不让人家看了,小气鬼!”

    “诶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养小猫呢,你之前不是都不养的吗?”

    谈到这个,陆欢沉默了下。

    “可能”

    难得看见一贯冷淡的白矜有在意的事。

    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但对这只猫不大一样。

    也可能还是因为——觉得它被人弃养,四处为家,很可怜。

    这一点,好像跟白矜也有点像。

    反正好像,句句都离不开白矜。

    “”陆欢冷笑两声。

    还真是时间久了,都开始觉得她可怜了。

    “可能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欢转过话题,“钟大小姐怎么还有空来慰问我啊,破天荒。”

    钟若成功被转移,“哈?叫什么钟大小姐,你迟早得喊声钟大总裁。”

    陆欢面上敷衍,“好好好,未来总裁。”

    跟她东扯西扯,掰扯了好些时候才挂掉通话。转眼看时间,忙活一天也到晚饭的点了。

    一个人的晚饭没什么好做的,她就随便解决,煮了碗面。

    又是拍照给白矜看。

    她经常不回复她的消息,但陆欢知道她看见了,只是不回而已。

    这不妨碍她接着发。

    吃到一半,屏幕亮起。

    白矜:[想看它。]

    是想看猫么?陆欢思考片刻,放下筷子起身,打去一个视频通话。然后走去漠漠身边,喊它。

    “过来。”脑海里想来想去,选中一个称呼。

    “看你妈妈。”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