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陷进去?

    白矜听见了。

    在接通视频电话的一秒后,她听见了陆欢在喊漠漠,还有对漠漠说的那句,来看你妈妈。

    其实转念一想,猫是陆欢花费精力领养的,跟医院沟通,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还有购置一系列的宠物用品,都是陆欢一手操办的。

    现在所住的也是陆欢的家,因此根据这些来说,她才是漠漠的主人。

    而陆欢反而认为她也是猫的主人。

    很温馨的错觉。

    白矜也珍惜这种错觉。

    陆欢把屏幕冲着给漠漠看,漠漠喵叫两声,注意从探视新家坏境中转过来。

    “喵?”

    白矜看见了它身后的那些爬玩架,备齐的猫窝,地毯等等,也能侧面看出来陆欢忙活了多久。

    她喊了声漠漠,平时摸它时就一贯不会说什么,启启唇,只说了句。

    “乖乖的。”

    话音清浅,冰冷的声线好似有所融化,漠漠是什么感觉不知道,反正陆欢是先怔了。

    “喵~”

    漠漠应完,爪子一蹬,跑走了。

    陆欢回过神,一笑,“这么温柔啊白矜。”

    把手机收回来,站起身走回饭桌,语气像随口一说,“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过。”

    确实没有,啃人的时候更是跟不要命了一样啃。

    她刚刚,温柔?

    白矜默言,刚刚什么语气她自身都没有发觉。

    所以,原来陆欢,喜欢这样的么

    陆欢并不知道这人脑袋里在想什么,走回座位继续吃自己面。摄像头朝着一旁,白矜只能隐约能看见她的一旁耳朵和鬓边的发丝。

    想起刚看见的图片,白矜问,“你晚饭,只吃面吗?”

    “嗯太累了不是很想动,随便应付下就好。”

    白矜住院后陆欢才意识到一人餐原来这么麻烦,怕做太多太繁琐吃不完,一个人份量少就想着随便应付应付算了。

    但之前不是这样的。

    之前陆欢还是一个人住的时候,会在有空的时候做精致的单人食,但现在只觉得麻烦。

    大概是二人份的餐食做多了,回到一个人就很不习惯吧。

    陆欢把注意转向她,“你呢,吃的什么。”

    “饺子。”白矜,“是和姨自己家包的饺子,她说,顺便带来让我尝尝。”

    陆欢点头,“和姨人不错,和蔼热心的一个阿姨。”

    秦岺眼光毒辣,能被她看过眼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一般人。

    一想到秦岺,陆欢突然想起,她对白矜一向关心,出事了一般不会不照看。

    她问道,“对了,妈妈她,后来有去看过你么。”

    白矜如实回道,“阿姨上周有来过,问过我的伤势。”

    “哦,是吗。”

    陆欢努力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低着眼筷子拨动面条,“怎么没跟我讲过。”

    白矜:“那时候你在出差,很忙。”

    前段时间确实很忙,空着没有去过医院。

    不过陆欢不觉得她的心思有她说的有那么简单,有关陆家的事,她只能小心堤防着。

    如果她执意拿这个当理由,陆欢一直追问也问不出什么。

    此刻语气好似过于板正,未免让她猜忌,就说道,“行,你说的有理,但我不想听。”

    “而且,还因此有点生气,你说该怎么办。”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白矜解释的话顿在舌尖,又咽了回去,“生气?”

    她反应更多的是疑问。陆欢气笑了,“怎么,生气是你的专利?”

    “没有。”白矜从没遇过这种情况,迟疑片刻,“那该怎么办?”

    “答应我一个要求吧,”陆欢不讲理就算了,还顺道得寸进尺,“但至于什么要求,之后到时候了我再跟你讲。”

    白矜还没有来得及问是什么要求,陆欢就已经自顾自地把话都说完了。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就只能应下来。

    通话一直连着,没有断,谁都没有说挂。

    陆欢吃完自己这份后,转身就去收拾漠漠的那份,把适量的猫粮放入盆中,在一边玩的漠漠很快就闻着味跑回来了。

    把猫脑袋埋下去,就嗷呜嗷呜嚼起来。

    吃得还挺乖。

    后置摄像头一直对着漠漠,白矜能看见它乖巧吃猫粮的样子。

    进到新家没有过激不适反应,一切都很顺利。

    “不闹就好。”白矜说。

    陆欢:“今天这是刚来,以后还不知道什么德行,之后还是你来管吧。”

    白矜看着屏幕上的猫,想的确实别的事,“嗯对了。”

    “今天医生来的时候,问了一下。她说恢复得差不多,再过段日子就能出院了。”

    日子确实快了。

    陆欢手中顿了顿,转而恢复正常,“好,到时候我接你回来。我也挺希望你早点出院的。”

    “毕竟”

    “两个人的饭,比一个人好做。”

    —

    周末过完,忙碌的周一到来。

    左悠把整理完的资料还有接下来几天的流程送往陆欢办公室。上两周忙完之后,这段时间稍微松散下来。

    到了中午点,陆欢出办公室,下电梯,打算今天的午饭到食堂去解决。

    这时候已经过了人流的高峰期,大部分工位上是空的。

    进入电梯时,身旁伴着三人,直至电梯门合上陆欢才注意到这三人比较眼熟,是白矜的同事。

    电梯内气氛异常沉寂尴尬,任凝凝和小吕她们对视了一眼,轻咳两声打破尴尬,主动跟陆欢说话,“陆总,您也这个点去吃饭啊?”

    “嗯。”陆欢应道,“你们也是吗?”

    “是呀是呀,趁着这会儿人少。”任凝凝又说,“诶陆总,白矜她养伤养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还想着哪天再去看看她。”

    陆欢回道:“她恢复得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回公司。你们不用担心她。”

    “噢!那就好,我们还在想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电梯抵达楼层,任凝凝她们松口气。

    “那陆总我们先走啦,拜拜!”

    陆欢点头,她们三个小姑娘就连着往外面窜。

    跟她是什么吓人东西似的,躲得可快了。

    只是稍一回想,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陆欢察觉到她们其中有一个腼腆的女孩,始终垂着头,眼睛却一直在瞟她,又害怕又想看她的感觉。

    也没多在意,陆欢便走去食堂。

    手机铃声响起,一看备注,是个熟人给她敲来了电话。

    陆欢接起后继续走,“怎么了?”

    席杭于乏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声音带着对自己的嘲弄,“接济接济你的法师朋友吧大总裁——”

    通话背景伴随着汽车鸣笛的声音,还有风呼啸的杂音。

    陆欢听出了不对,顿下脚步,防在玻璃门把手上的手也停住,眉间微蹙。

    “怎么突然这语气?”

    席杭于的声音极其沧桑,无奈的地笑笑,“还能怎么样,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给人预言解读没解读好。”

    “然后被家堵门口讨债来了。”

    “”

    陆欢在津宁市的东郊方向有座别墅,只是她不常去。是个正经套房,不如陆家别墅那么大,但也价格不菲。

    挑起坏毛病来就能挑出一大堆,好比,房子太大走的路多,上下楼麻烦,离市区还有公司远不方便,等等等。

    因此陆欢基本很少会在那,大部分都是在市中心的套房中,清静舒适,适合一个人居住。

    别墅平时就雇了几个保姆在收拾卫生,保持整洁,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席杭于进了房里,看见一楼大客厅柔软的沙发,就直接往上面瘫了上去,完全没了平时做律师端着的形象。

    别墅很久没人住,但保姆都会定时打扫,四处家具和沙发上都一尘不染。

    “谢了啊。”

    陆欢扫看了她一眼。

    还记得刚刚开车去接到席杭于的时候,后者正蹲在偏僻小巷口里坐着发呆。

    平时穿着律师职业西装的她神采奕奕,眼睛一扫,眼底都充满了探视和轻蔑,好似一切都风淡云轻,打不倒她。

    而今天的她坐在废弃的木箱子上,有些疲惫,与平时判若二人。

    席杭于说被堵家门,陆欢就猜到大概是她牵扯上了她上次所说的案子。

    见她这副模样,陆欢也没有多问。反正她到时候恢复了,会与她讲的。

    “行了,谢什么?跟我有什么好见外。我联系联系珠姨她们过来,你先在这里歇会儿吧。”

    陆欢低眼发消息给保姆,“楼上房间你找间顺眼的睡,除了主卧——不过上了锁,你应该也进不了。”

    席杭于笑了下,打趣道,“房门上锁,这么多年性子还没变啊。不知道的真以为你房间内藏了什么宝贝。”

    陆欢笑骂了声,“闲得你。”

    别墅内应有尽有,等安置的差不多,陆欢收拾收拾打算离开。

    “你在这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公司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席杭于接着问,“就走了?你不是也还没吃午饭么,不留下来一块?”

    “忙着呢,回公司吃。早点把手上的事处理完晚点还要去看看人。”

    看看人。

    席杭于已经能从她的话里猜到是谁。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身后靠着沙发背。

    “陆欢,三次了。”

    陆欢停下脚步,“什么三次?”

    席杭于:“从上回苏门见面到现在,你三次都是因为她而离开。”

    陆欢没有特意在意过这件事,从现在回想,确实是这样。第一次在桥上,她说回去哄人,第二次是白矜出事那回。

    席杭于眼尾一挑,“我说你不会真的陷进去了吧。”

    陷进去?

    呵。

    陆欢觉得可笑,转身就走了,留下漫不经心又轻飘飘的一句话。

    “怎么可能。”

    这辈子都不会。

    “”

    第042章 电话

    八月底临近九月的日子,津宁市气温趋于平缓,最炎热的三伏天已然过去。

    休养很长一段时间,白矜头上的伤基本好全。出院那天陆欢特意空出了时间去接她,去办理退院手续。

    记录下医生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项后,和姨帮着她们把东西搬到车上去。

    “我来吧和姨,这重。”

    “不重,陆小姐你歇着吧,公司啊那些琐事可比这些累多了。我女儿天天在公司加班,一回家不是肩颈有毛病就是腰,反而还是我们这些干活干惯了的搬起来更轻松。”

    和姨拎起重行李袋时衣袖下的小臂肌肉若隐若现,陆欢也没再推辞,背过装衣物的包放入车内。等安排的差不多,陆欢把白矜扶上副驾驶位,折返下来。

    “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替我向你母亲问声好,多谢她的照顾。”和姨温和笑着,转而轻声说道。

    末了,还多说了句,“陆小姐以后多陪陪白小姐吧,她只有你在的时候话多一些,想来应该是很依赖你,亲人的陪伴不可或缺。”

    陆欢回头看了眼车,一语道破,“是我妈让你这么说的吧。”

    母亲总会想着让她们关系和缓一些,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这”

    和姨看上去有些尴尬,陆欢对她笑了笑,没有继续上个话题,“和姨,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先走了。”

    和姨应道,“哎,好,你们路上当心啊。”

    白矜从车窗探出头来,“和姨再见。”

    “白小姐再见。”

    和姨的家就在附近,跟她们道别完后骑着小电驴离开。

    见她消失在视线后,陆欢也上了车。

    白矜侧头,缓缓地看着她。

    “伤好了,也出院了。”

    “嗯,恭喜。”

    陆欢最开始没有听出她话中别的意思,把安全带扣上,直至对上白矜一直停放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时,陆欢才反应过来她话里有话。

    是她之前答应过的事。

    这件事她们地没有明说,但她们都清楚。

    陆欢也清楚白矜要的东西。

    “回家吧。”

    陆欢不看她的眼睛,发动车,转动方向盘。

    “时间,还长。”

    —

    中午饭在外面解决,保险起见,陆欢带着白矜吃的都是些清淡东西,避免她的伤势再发。

    吃完饭顺趟去了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和吃食之后才回家。

    一进门,还在换鞋时,漠漠就闻声赶了过来,睁大着小猫眼睛看白矜。

    白矜唇角带着清浅的弧度,蹲下身来抚摸它,“还记得我?”

    “喵~”

    漠漠不断叫着。

    “好在这小家伙有点良心。”陆欢拎着东西往房间内走,把食材归类放入冰箱和橱柜里,紧接着烧茶水,整理东西。

    她出去前与回家后习惯性地收拾收拾,因此家中一直保持得很干净。

    但是陆欢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

    因为——

    多了猫毛。

    看着杯子边缘的几根飞毛,陆欢浅浅陷入了沉思。随而去寻找杯盖给杯子覆上,去处理那些猫毛。

    在她忙活的过程中,白矜看见客厅内堆积的角落,猫窝与爬玩架,猫砂盆玩具。

    这些东西补齐了原本整洁却空荡的客厅,反倒更多了一份温度。

    逗猫玩了一会儿,白矜看见陆欢还在忙着处理沙发上的猫毛,站在一旁看她。

    “我什么时候回公司?”

    “不急,我给你请了很久的假,再休息段时间吧。等什么时候完全好了再回去。”

    陆欢停顿了下,转眼看向白矜,“之前不是还答应你了么,等你恢复还要带你再去趟苏门海洋馆,补齐上次没去成的遗憾。”

    白矜点头,“好。”

    陆欢又说道,“累吗?回去睡个午觉吧。”

    白矜没回,转而说出更关心的话题,“你下午还走吗?”

    今天特意空出来的一天行程,没什么必要的事,其实回不回都行。陆欢起了点心思,单边挑眉。

    “那你想我走吗?”

    “不想。”白矜直接回道。

    还挺黏她。

    陆欢笑了笑,“行,那不走。”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把白矜推去房门口。

    “就算现在出院了也还是得多休息,去躺会吧。”

    白矜进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内还是和上一次见一样,被褥叠齐,整洁干净。

    她在门口对陆欢说,“你也累了,忙完也午睡。”

    “好,我知道。”陆欢应下来。

    正要关门,白矜挡在门框上。

    “不亲我吗?”

    按先前,睡前应当都有一个吻。

    那双好看的眸子灼灼泛动,在灯光下隐约泛着光亮。

    想要亲吻吗?

    陆欢贴近她,手抚在她的耳旁。

    四目相对,却只是落在她额头一吻。

    陆欢知道白矜要的不是这个。

    但有时候一旦满足了,下一刻便会变本加厉。所以有时还是需要收着些,慢慢钓着,慢慢引诱。

    “午安。”她慢慢收回,道完后带上房门。

    门闭合。

    说好的听话就给她呢。

    也没有完全给啊

    白矜默默想道,收起神色,抬手摸摸刚才陆欢抚过的那只耳朵。

    在医院的日子清闲,有时会处理一些东西,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养伤无所事事,因此长时间午休也成了习惯。

    这会儿一切都安静下来,白矜还真有些困了。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双眸微阖望着天花板。

    心中暗想,这样的日子

    还会有几天。

    “”

    再睡醒的时候已经两个小时后。

    白矜睡得头有些疼,开房门走出去,陆欢坐在客厅看电脑,看样子是在处理些什么事。

    “睡醒了?”陆欢听动静,抬头看她一眼。

    白矜轻应,坐到沙发她的身旁,轻窝进她的怀里,汲取温暖。

    陆欢怔了怔,一时手不知道往哪放。

    “嗯?”

    “睡得头疼。”她说。

    因为睡午觉,白矜换上了柔顺睡衣,此时身上散发的体香异常明显。

    陆欢适应了一会儿她贴近,手落下,放在她的后背,“那缓一下。”

    拍拍背,一下又一下地从顺着脑袋向下理顺发丝。有那么一瞬错觉,觉得她比漠漠更像只粘人的猫。

    陆欢边安抚着她,目光边停放在电脑上,将合同信息阅览进脑海。

    处理完公事,便起身去洗些水果,打开客厅电视机,放起最近的比较火的综艺陪着她一块看,消磨消磨时间。

    窗外天色渐暗,到了晚饭的时候,陆欢去冰箱挑拣食材。

    “想吃什么?”

    “都可以。”

    听见这回答,陆欢拿了两块冷藏牛排出来。

    下方的冰箱打开,漠漠就在一边猫爪子扒拉扒拉这个能发出冷气的大块头。

    陆欢冰箱门砰地一合,把漠漠吓了一跳。

    “喵喵喵!”

    人类,你吓着本喵了!

    陆欢被它这一反射弹跳逗笑了。

    似乎是感受她的嘲笑,漠漠气愤地跟着她进厨房。

    做好准备工作,漠漠全程在边上走来走去,反复盯着,好像在监督她好好工作。

    陆欢正准备开火,漠漠就站在柜台上和她大眼瞪小眼。

    陆欢直直地看回去,眼神就好像在说:“看什么看?”

    谁都没服输,对视好些秒。漠漠瞳孔渐渐放大,突然就从上而下奔着陆欢扑上去。

    顺带好几瓶调味料翻倒,好在没有碎,陆欢及时接住了。

    “你!”陆欢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有种想把它吊起来不让它吃饭的冲动。

    但人和猫是不能完全较劲的。

    所以就更气了。

    “白矜!”

    难得听见她低沉喊她名字,白矜听见唤声赶紧到厨房查看,还以为出什么严重的事,“怎么了?”

    只见陆欢咬着后槽牙,气眼瞪着漠漠,空手一指,“你管管它。”

    白矜看着猫。

    “?”

    “”

    很奇怪,白矜一来漠漠就不闹了。

    变得安安分分的,躺在白矜温暖的怀抱里蹭蹭,软软地喵叫。刚刚是混世大魔王,现在就是贴心小甜妹。

    跟刚刚的混球小猫判若二猫。

    此时的厨房,两个人,一只猫。

    陆欢这边穿着围裙在慢条斯理煎牛排,白矜抱着猫在一边,看着她做两人的晚饭,耳旁充斥着油滋滋的响声。

    给牛排翻面时,陆欢注意到漠漠一动不动的视线,没好气道:

    “看什么看?这就两份,没你的。”

    漠漠:“喵!”

    超大一声嚎叫。

    人话跟猫叫碰撞,有互怼那味了。

    陆欢:“还叫?明天就把你猫窝给拆了。”

    漠漠被气得呼呼呼。

    白矜安抚怀里的小猫,见她跟猫对峙的场景不禁弯唇笑了。陆欢注意到这抹笑,扭头回去,只觉得——

    这人笑起来。

    怪好看的。

    晚饭做好,饭桌上摆好晚饭。

    人的饭做完,猫的也没落下,吃之前陆欢给漠漠的猫盆满上了,它才安分下来。

    坐回饭桌,陆欢看着它埋头干饭的样子,低低呵骂了句,“混猫。”

    早晚有天报大仇。

    吃饭吃到一半,来了通电话。

    看见备注后,陆欢有些意外,没有躲开,划开接通键。

    “嗯,好。”

    “那我周末带她回去。”

    “知道了”

    一来一往对话,白矜能知道对面是谁,也能猜到要做什么。

    通话持续时间不长,很快挂断,不等她问,陆欢就先说道。

    “妈妈让我们回家,吃趟饭。”

    第043章 顶风作案

    这两日工作日平稳过去。

    这两天到了下班点,手上再有事陆欢也是带着回家做,免得某人又起多心思。

    晚上照旧一杯温热牛奶和晚安吻,是进入梦乡前最好的安眠药。

    只是错觉缔造出的幻想再真实,总有一天也会消散。

    —

    待到周末的清晨,车辆驶入陆家大宅。

    在白矜来之前,陆欢一周至少会抽空回去趟吃顿饭住一夜,但近期心思除了公司便都花费在白矜身上,就没再回去,有时离得近经过就顶多看两眼。

    没有时间再回去是一个原因,不想带白矜回陆家也是一个原因。

    陆欢到现在还很排斥她被称为陆家的一人。假如不是小时候她反抗情绪过于强烈,父母怕是早让她改姓陆了。

    但是即使现在的她心底还是抵触,她也装作接纳她的模样。

    车辆停稳后,陆欢解开安全带。

    “下去吧。”

    车外,管家裴姨笑着迎她们,“两位小姐回来了,秦女士正在里面等你们。”

    陆欢把车钥匙给裴姨,裴姨让人去停稳。

    进了屋内,在客厅的时候看见秦岺。

    后者闲闲靠坐在客厅沙发上,身穿玄色旗袍,手中拿着一本近期杂志。无论何时背部都笔直板正,仪态端庄,远处一看去气质凌厉。

    “妈。”

    “阿姨。”

    “好——”听见叫喊,秦岺移眼过来,慢慢拉长了话音,“现在知道乖乖喊人了。我不叫你们回来,你们就真不回来了?”

    “前段时间你知道的”

    “少拿搪塞外人的话术搪塞我,这种话,我听得不能再多。”陆欢真想要解释时,秦岺慢慢站起身来,手中捻了把扇子摇着。

    走到她们身边,看过陆欢,最后停在白矜身前。

    “瘦了。”

    她抚上白矜的面颊,对上眉眼。

    除去冷冽的眸子。

    其余的,弯眉,琼鼻,一切都太像她。

    秦岺恍惚了一瞬,转而温和笑笑。

    “想吃什么让张妈给你们做。补补身子。”

    白矜点头,“谢谢阿姨。”

    “谈什么谢。”

    秦岺侧些身看陆欢,“欢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今晚留下来住吧。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房间,你自己上楼去收拾一下,再让骆姨给你整理新被褥。”

    陆欢的目光其实一直放在秦岺身上。

    也将她刚才的温和神情尽收眼底。

    母亲向来如此,那张庄严冷峻的脸一旦面向白矜时,再凶戾的神色也会温和下来。目光一直久久停留,不断扫过白矜的眉眼。

    “知道了。”陆欢收回视线,转身向楼上走去。

    秦岺轻叹一口气,“难得回来,还跟我摆脸色啊。”

    白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低眸轻声道,“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算了。”秦岺摇摇头,“你也上去收拾一下房间吧,你不在的时候,我没让人碰你的东西。等你收拾完让骆姨一并帮你那理理。”

    “好。”

    白矜点点头,跟着上去了。

    陆家的别墅很大,房间宽敞,她们的房间从楼梯口开始是两个方向。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装了什么。书本,尚小的时候拥有却从没玩过的玩具,自从她12岁离开这里后,这里就再没添置过新的东西。

    但白矜知道,留在这的远不止这些。

    “”

    另一个房间,陆欢正在把柜子里的东西放入收纳箱里,过会儿把东西都收起来,再让骆姨她们帮忙擦擦积留的灰尘。

    都是一些手办玩具,再长大些她就对这些没有兴趣了,但碍于是小时候留下来的,她就一直保存着。

    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好看的模型能茶饭不思。

    回想而去,比起小时候,她确实变了很多。

    “呵。”

    但是人总该是在变的。

    不变的,早就变成鬼了。

    过去很久,陆欢才整理完从房间出来。

    正欲下楼,看见白矜的房间是敞开的。

    陆欢犹豫一时,走过去靠在门口。

    “整理得怎么样?”

    大概在陆欢十四岁初中那年,白矜在晚夜里用刀划手心自残,被骆姨发现,把很多人都吓坏了。

    最后心理医生说她是心底压力过大,白矜也在那时吐露心声说待在陆家身心压力,迫于无奈下,父母亲决定把她送走,在外安置房子单独居住。

    偶尔的周末,或者过节时,她才会回陆家一趟一起吃顿饭。

    白矜搬离陆家宅子后,原本房间一直都在,陆欢每次经过要么冷着脸要么白一眼。

    这还是陆欢头一回这么正大光明进她房间。

    “陆欢。”

    听白矜喊她,陆欢走过去,顺便带上房门。

    白矜蹲着身,手中拿着一个转不起来的五彩风车,给她看,“风车。”

    “啊是这个。”

    被修复后无法转动的手工风车。陆欢看见这个就想起以前羞于启唇的回忆。

    当时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脑袋抽了硬是要抢她的风车,抢就算了,还给人弄坏了。

    怕她当场翻旧账,陆欢先说,“提前说好,我之前可赔过你了。”

    就是那晚下班,她送给她的那个。

    说是还她小时候坏掉的风车。

    白矜没回她,接着往箱子里翻。

    “还有这个。”又拿出来一个手办,拿展示盒装着。

    陆欢记得,这还是那回弄坏了她风车,偷偷往她包里塞的,是她很喜欢的东西,便想着赔给她了。

    “这你都留着”陆欢无奈一笑,凑过去,“你这东西还挺多,我看看有什么。”

    白矜却收了起来,“其他的别看了,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东西。”

    刚刚还让她看,这会儿又不让了。

    陆欢没多动,靠在一边。

    环视周围,她的房间跟她的一样大,却远不如她的房间东西多。露于表面的东西也基本被她收拾在箱子内。

    更像是客房。

    白矜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把这些东西收好,放在下方。

    陆欢下半身便倚在边缘,侧眸看她。

    只见她额边的发丝上不知从哪沾上了小块纸屑。

    “等一下。”

    白矜正欲弯腰的身子顿住,抬眼看她。

    “怎么蹭上了。”陆欢手拿过小纸屑,替她理顺额前的发丝。

    冰凉的触感而过,洗手液的清香掠过鼻间。仅是这个动作,白矜眼底的欲念变得更盛。

    从下而上看陆欢的眼神,犹若能将人吃了。

    “这么好看啊。”

    对视许久,陆欢仔细看过她的眉眼,只觉凭这一副样貌,也不知道能拨动多少人的心弦。

    陆欢收回手,却不料被她拉住。

    紧着便是齿间的碰撞。

    “唔。”

    —

    骆姨一直在厨房待着,等菜样都准备的差不多,特意来楼上喊她们。

    她在陆家待了很多年,也算是看着陆欢和白矜她们长大的,每见到她们已经长大成人,便总感叹时间过的飞快。

    骆姨先走去陆欢房间轻叩了门,唤了几遍,没有回应。

    迟疑了一会儿,她便去了白矜的房间,轻敲房门。

    “白小姐,午饭做好了。”

    只听里面砰地一声响。

    “白、白小姐?”

    —

    房间里面,两人热吻激烈。

    吻得一次比一次深沉,狠狠厮磨,宣泄彼此情绪。

    很快白矜从最开始的进攻方地位退下,对方的吻势过于猛烈,导致她上半身向后倾倒,脚下也步伐不稳,脚跟撞到书桌。

    换气漏掉一拍就再难跟上,白矜气息变重,陆欢松开她的唇瓣,目标转而向下吻去。

    白矜一手盖上来,护住脖颈。

    声音间还带着喘息,“别,会被阿姨看见。”

    陆欢不禁笑了,“原来你怕了。”

    “你不怕么?”白矜打断她的话,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仿若是一滩无底洞,能将她活生生吸进去,“如果你不怕,为什么前两天都不碰我?”

    炙热的吐息洒在她的耳廓,“不就是为了不想要留下印记么?”

    是这样的。

    她说的没错。

    但被这么说出来,却挑起了陆欢叛逆的情绪。

    她扯唇一笑。

    “有什么好怕——”

    转耳,她的吻便借涌而上,两人又重新缠织在一起。

    陆欢的攻势汹涌且难以招架,白矜也在见招拆招,同她拉扯。

    “白小姐,午饭做好了。”

    一声熟悉的叫喊声从房间外传来,白矜睁开眼睛。

    是骆姨。

    她环住陆欢脖颈的手更紧了两分,试图告诉她门外有人。

    只是陆欢宛若没听见一般,也如没感受到她的提醒一般。

    下一刻,白矜被压,背部撞击书柜。

    并没有痛感,后脑处被陆欢用手护住。

    这声动静让门外的骆姨更慌了神。

    “白、白小姐?”

    需要回应,如果不回应,反而会被看出端倪。

    “等一下”

    白矜刚拉开二人唇瓣的距离,陆欢便又咬在她的耳朵上。

    被湿软含住,白矜只觉一瞬之间浑身电流颤颤而过,腰身有些软,眸间蒙上一层薄雾。

    两秒后,她出口的声线平缓,与平日没什么二样,“我知道了骆姨,我过会儿出去。”

    但下一刻又是一阵颤栗。

    陆欢的手——

    还在动。

    在部位隔着一层布料蹭。

    门外,骆姨见她有回应,松了口气,“好,好。话说,白小姐你看见陆小姐了吗?”

    白矜接着用平缓,且好似没有感情的声音回应,“她在这。我们等下就下楼。”

    “好咧,我先去把菜端上来哈。”

    脚步声渐远,传来下楼声。

    骆姨走了。

    白矜稍泄一口气,但下一时声线瘫软,只因某人的挑逗还未停止。

    卸去清冷伪装的此刻真实声音,含着些许颤抖。

    “陆欢”

    捏在她肩头的手攥紧衣服,头微微仰着,眸间迷离。

    “不愧是你啊白矜——都这样了,还能平静回应。”陆欢戏谑的声音从耳旁传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陆欢在她的耳旁轻笑,缓缓说道。

    “顶风,作案——”

    第044章 习惯

    长桌上摆满丰盛的饭菜,骆姨来期间来回忙活。

    没过一会儿,陆欢和白矜前脚加后脚地走下楼。

    早坐在饭桌椅子上的秦岺看见她们,相安无事,貌似没了最起先的抵触。

    她半阖着眼睛,轻声道,“来吃饭吧。”

    白矜刚整完东西,先去洗手,陆欢先坐到饭桌前。

    一桌的好菜色泽亮丽,香气四溢掠过鼻间,还在热腾腾地冒着白雾热气。

    桌上的饭菜都是陆欢经常吃的,秦岺前一天便特意让骆姨早早准备好了菜谱。

    “菜合胃口吗?”

    陆欢点头,“合,是我爱吃的。”

    秦岺看她,“不先尝?”

    陆欢:“白矜不是还没来么。”

    换做先前,从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向来直接动筷。

    秦岺呵笑,轻道,“还是长大了好,长大了总归是比小时候懂事些。”

    想当初,她们俩一旦待在一起,白矜倒是还好,陆欢就跟点燃炸药了似的。

    现在大概是相处了一段日子,知道该收敛些什么,稳重不少。

    陆欢没有说话。

    白矜洗完手回来后坐过来,她们才开始吃饭。

    “骆姨,你们也跟着坐下来吃吧。”

    “不急,你们先吃。”

    喊完之后收到回应,陆欢便收回视线,垂着眸夹菜吃饭。

    桌上的气氛有些安静,平时陆欢其实会说些关于公司和家常的事,但有白矜在,她就很难再说出口。

    尽管现在她们的关系变得如此。

    “欢欢。”

    秦岺喊她,“帮矜矜夹菜。”

    陆欢手中顿住了。

    白矜闻言也愣了愣。

    这个场景,似曾相似。

    只因以前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过于相同的喊话挑起了封尘已久的回忆。

    大概是高中时期的那年团圆饭,那时的她们稚气未脱。

    也许是陆欢打小就性子顽皮更喜欢蹦跳一些。再加上大了两岁,身子骨总是比白矜高一些,马尾扎起,碎发下的眉眼浓色张扬。白矜相对起来,独自站在一处犹如孤雪。

    那一年的年夜饭,家中满片盛席,尽是佳肴。

    桌上的菜太多,因此夹菜不方便。

    那时候白矜一声不吭,只会夹自己附近的菜。

    陆父和秦岺在挑起话题,见到白矜如此,便让坐在白矜对面的陆欢帮忙夹菜。

    只是那一言后,所有动静都滞停了。

    气氛一直僵持了许久,最后陆欢夹了面前一块带辣椒的菜放入白矜碗里。

    原本僵持的气氛更加沉。

    白矜还记得那天晚上。

    秦岺的面色板下,陆欢也已经做好了摔筷就走,紧接着被挨罚的准备。

    一场本就不该有的年夜饭,变得岌岌可危。

    最后,在安静的几秒之余,白矜吃下了陆欢给她夹的那块裹满辣椒的菜,并说了一声好吃。那场危机便由此化解。

    她不擅长吃辣,一点辣都会促使舌面发疼。

    吃下后她若无其事,没有多余的反应,也没有喝水,辣味就化成痛觉在口腔内肆虐。

    白矜早就习惯了。

    她对她做什么,她就受着什么。

    只要是她,都行。

    思绪逐渐收回当下,数年后成人的她们又面临同一次的场景。

    白矜抬眼看向陆欢,莫名有些想知道现在的她,会做出怎样不一样的反应。

    片刻,陆欢起身,拿过一旁的空碗,帮她舀了碗豆腐酱汤,递过去。

    白矜愣愣接过。

    原来,这就是现在的她,会做出的举动——

    只要能达成目的,便是不择手段,可以违背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与反应。

    “谢谢。”

    “不用。”

    陆欢退坐回去。

    看母亲的神色,似乎缓和了很多。

    或许她感到开心吧,毕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一幕。

    陆欢暗想完,目光在不动声色中看白矜,刚在房间内拉扯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被压在身下的白矜双眼迷离,手下意识地攥紧,喘息,不知道茂密发丝下藏匿的耳朵红成了怎样一番模样。

    没有知道她们彼此之间欲念的发泄。

    也没有人发现她们皮囊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

    一场很久违的午饭平静而过。

    觉着白矜才受伤恢复不久,秦岺让她吃完就去楼上歇息了。

    陆欢便留在下面晃荡。

    外面午阳正好,这时候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晒。她知道秦岺喜欢外面太阳的空气,猜测这时应该是在外面。

    好些天没待在家,陆欢漫无目的地看过柜台上摆放的物品。

    东西比较多,都是一些荣誉奖杯证书和相框,奖杯与证书各个署名人都有,有公司,也有秦岺,也有陆欢的。

    这些东西存在意义过了当时,之后的意义估计也只是堆放在这赏心悦目。

    陆欢正准备离开,看见不起眼的角落有一相框。

    看相册,应该是一群大学生的合影。

    她很快找到母亲年轻的面容,和父亲的面孔。

    没有在意,正想放下时,又注意到白矜的母亲,白犹。

    以及她旁边站着的男人。

    是他。

    陆欢先前有专门查过,认得这张人脸,

    周志帆,白矜的父亲。

    原来她们,是大学就认识的么——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片刻,陆欢将相册放回去,走去了院子。

    秦岺向来喜欢坐在那棵大树下看花园和喷泉,这次陆欢往那边走,也不出意料看见了秦岺的背影。

    站在隔着一段距离的远处良久,陆欢在迟疑上不上前。

    她的脚退后一步,刚想离开,秦岺就微侧头,“来都来了,怎么就走?”

    看来早被发现了,陆欢就没再啰嗦,走过去,“妈。”

    “坐下说说话吧。”

    陆欢坐了下来。

    “我听小悠说过了,最近公司又拿下几个合作,当时你为此忙活了半月,辛苦了。”

    这单一句辛苦了,就相当于夸奖。

    陆欢应了下来。

    她看着秦岺,“我看见了那张相片。”

    “哪一张?”

    “有白矜父母亲的那张。”

    陆欢这么一说,秦岺算是清楚,沉着声没说话。

    “上一次教唆洪朔行事的人,你应该认识——其实你都知道,对吧?”

    陆欢从之前就看透了,“只是你什么都不想跟我讲而已。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发生,也不想让我知道。”

    “你不想跟我讲你们那一辈的事。”

    秦岺默了默。

    听她这话,才知晓她原是早知道了。

    “我之前说过,我们那辈的事与你们无关,你不必插手,也不需要插手,有关上辈的事都由我来处理。”

    “当初不一样,当初不如你们现在过家家。要将权利金钱玩弄于股掌之间,筹码是尊严和命。脏得很,也乱得很。”

    话音未落,陆欢又说,“所以你打算一直瞒着我。”

    “而且白矜跟那人,也认识,对么?”

    秦岺似不想多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处理过,她不会再来找你们了。”

    果然上次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是跟她们上辈人有关的,而且还涉及到白矜。

    陆欢早就意识到这点。她知道秦岺不想让她知道,因此后面也没再追查过。

    “她是谁?”

    “你不用知道。”

    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陆欢不知道。

    陆欢神色渐渐暗了下来,“反正你是最喜欢的是白矜,只要她没事,就够了。”

    听见这话,秦岺转身过来看她。

    “这是什么话?陆欢,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只管她不管你。”

    陆欢抬眼说道,“其实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我也是你的孩子,或者说,我才是你的孩子。”

    两双相似的眼睛相对,都包含着刻薄与与不可侵犯的攻击性。

    秦岺与陆欢对视,在等待她说明接下来的话。

    陆欢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闭口不言,转身就离开。

    “陆欢。”秦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只是后者仿若没听见。

    语气便立刻冷了下来,带着无法违抗的命令感,“陆欢,回来。”

    背影定住,僵持两秒,陆欢还是走了回去。

    “呵,胆子大了。我还以为慢慢地你会长大,结果还是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陆欢:“怎么不让我跪下。”

    “你”秦岺手心一拍身旁的桌子,“大半月就回来这么一天,你还要气我是么?”

    “我哪敢。”

    陆欢扯唇笑了一声,“不跪是吗,那我上楼了。”

    秦岺就这样看着陆欢离开。

    这一次她没再叫住她。

    秦岺闭眸顺气,坐回椅子上,目光垂落在地面一处,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她真的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

    骆姨隔着很远处见到了最后几秒场景,虽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但都如之前一样。

    她们母女之间总隔了一层很厚的玻璃。

    分明透明得能够清楚看见对方,彼此就在眼前,但无法确切接触到彼此,只因那层玻璃透明却又厚重,厚重到无法感受到肌肤的温度。

    她能感觉到秦岺心系女儿,也能知道陆欢其实也依赖于家。

    陆欢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奔入母亲怀里,天天围着她转。

    她们变成现在的模样。许是有一层误会。

    而那层误会很好猜,骆姨也清楚──

    就是白矜。

    自从陆家收养这个小女儿之后,她们母女的关系也随之改变。

    良久,骆姨轻脚走到秦岺的身后,委婉劝说,“没有说您的意思。只当是我多嘴。”

    “小姐现在也长大了,如果可以,您尽量少些坚硬的语气同她说话。您也知道,小姐她本就吃软不吃硬”

    秦翎无奈地紧,讽刺地叹息。

    “我倒是也想,但我哪一次不是跟她用好语气,这混孩子,自小性格顽劣,不用些硬手段就管不住。”

    陆欢聪明,自私,占有欲强,会如同老鹰明确自己的猎物。

    手段也太过不择手段和跋扈。

    她跟她年轻的时候太像。

    就怕这张扬性子收不住,会走了她的老路。

    “也罢。”秦岺回眼看陆欢身影的消失处。

    “总有一天,她会回头看看。”

    第045章 假如

    陆欢从院子离开后回到房里。

    正要上楼,抬眼恰好看见下楼的白矜。

    “怎么了。”

    白矜见她面色不好,问道。

    面对她的询问,陆欢没有回答,抬脚上台阶。

    白矜又说,“是跟阿姨吵架了么?”

    陆欢不知从哪处听来了幸灾看好戏的意味,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巴不得看见这样。”

    巴不得看见她们之间闹隔阂,最好一并散了,好能坐得渔翁之利。

    白矜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陆欢?”

    这一声叫喊,陆欢才回过神来

    她不该这么说话的。

    她应该无时不刻地对她好,白矜让依赖她,甚至是喜欢上她,听她的话。

    除去这些伪装,一切泄露内心真实想法的行为举止,言语,都不应该存在。她应在目的达成之前,一直对她好。

    一念至此,陆欢压下所有冷漠的情绪,用着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我没事,可能有点累。我自己歇歇就好了。”

    与方才好似变了一个人。

    白矜立于上方的台阶,陆欢看了她一眼,伸手牵牵她的手,与她擦身而过。

    “我去休息,晚点来找你。”

    即使这样了,也不忘与她肢体接触。

    白矜暗了暗神色,抬头看着陆欢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合上,便再没了声响。

    她脚步顿停片刻,下了楼。

    台阶没变,多年来别墅的布局也没有变,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从这节台阶搭住扶手往下看,可以看见客厅的沙发。在以前,那个人就是经常在那跪着。

    而白矜就一直站在这节台阶望着。

    位置很好,在那人的背面,不会被发现。就算被望见,也能自然地向下走去,就像是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她下楼了而已。

    这座别墅里藏的东西太多,每次经过,都总在不断回忆。

    白矜下楼后,去了后院。

    在不远处,便看见秦岺饮茶失神的身影。

    树荫洒落,些许缝隙中漏下的稀碎阳光落在她的肩头,白矜却从中感受到些许落寞。

    “阿姨。”

    秦岺回神,看见白矜面朝走来,浅浅笑了笑,“矜矜来了。”

    “休息得怎么样?坐吧。”

    白矜坐在她的一边,秦岺一直望着她的眼睛,“头伤还会疼吗?”

    每次白矜面对秦岺温和的视线时,总觉得她虽目光在她身上,却好似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阿姨不用担心。”白矜回道。

    “那就好。”秦岺舒了一口气,拿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上,拍拍她的手背,后一句话的声音有些小,“如果你出事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和你母亲交代。”

    “我一直都没照顾好你。”

    白矜暗了暗神色,没回话。

    秦岺看向窗外,“白汕后面还有找过你吗?”

    闻言,白矜睁了睁眼。

    这点细微动作落入秦岺眼底,“怎么,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无奈笑着,低下抿了口茶,“一个怪我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她,一个又震惊我什么都知道,你们俩啊”

    听见那个名字时,白矜稍微顿了一下,转而想想她也没多出乎意料。

    秦岺不过是不愿再参与外事,清闲在家,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是无知。

    她是站在城市最高处,最看得清城内局面的人。只是经过时间的流逝,被埋没上一层不起眼的灰蒙。

    “小姨她后面没再找过我。”白矜回道。

    “那就好。我与她,都是一些陈年旧怨了,一切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再让她影响到你们。”

    秦岺将茶杯放下,“冤有头,债有主,她分得清。”

    白矜没有再多问。

    她知道,有关以前的事秦岺都不想多说。

    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面前茶水没了又沏上。

    太阳没入云间,又在习风过后缓缓露出。天上的云飘得很慢又很快。总像一动不动,但隔了许长时间再反应过来时,云已经飘到另一端去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骆姨又开始准备晚饭,来问她们吃些什么。

    约莫六点饭食完成。晚饭跟午饭差不太多,菜样没什么变化,换了一道口味的汤。

    陆欢也从楼上下来。白矜注意到她的面色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难看,或许是自己待了一下午,调整好了。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最了解最能掌握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因此独自调节自身情绪,大概是成年人不得不必备的一项技能。

    秦岺:“一下午待在上面做了什么?”

    “睡觉,太困了。”陆欢边夹着菜边回道。

    白矜抬眼,看见对面陆欢的脸。

    后者垂着眸吃碗里的饭,一侧的发丝被她撩在耳后,露出白皙的面颊。低垂的浓色眉眼没有以往具有攻击性,含着一层倦怠。

    眼角还有泛红。

    不像是睡了。

    “也好,在公司来回忙,身体累。周末好好补一补。”

    “嗯。”陆欢点头。

    全程只是三言两语,还是骆姨一直旁活跃气氛,又是夸两个姑娘长得标致,能力优秀,又是分享趣事的,有她在,饭桌上的活跃气氛才有所缓解。

    只是晚饭一过,陆欢便没多在外面多待,回了房间。

    重新回到只有一个人的房间内。她背靠着房门,慢慢地长呼一口气。

    继续落眼在书桌面上摆放的旧笔记本上。

    停顿片刻,她走过去。

    笔记本页面上的字谈不上整齐,笔锋乱舞,尚且稚嫩的行文间带着肆意与张扬。

    大概是十多岁那两年写下的。陆欢翻出以前书本的时候发现这本,便翻出来看了看。

    打开的不只是一个记录心境的本子,还有被落叶埋藏的犹新的记忆。

    在这些字里,带着那时候的陆欢的控诉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一直在被罚跪,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看向白矜的时候总是会用温柔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原本的母爱分成两半。

    字是十余岁的陆欢写下的,十多年后的陆欢却与那时一样,一成未变。

    所以在下午的时候,她对母亲说,我才是你的孩子。

    是啊,分明她才是她的孩子。

    母亲却总喜欢关爱那个外人。

    凭什么。

    陆欢头有些疼,闭着眸捏了捏眉心,一手合上本子,把它扔向一边,不想再看见。

    窗外夜色渐暗,房间内弥漫着熟悉的气味。

    沐浴间若隐若现倒出人影,水流冲洗,沐浴露的芬芳占据每寸肌肤。陆欢包裹上浴巾从室内出来。吹干头发,换上睡衣。

    床褥被骆姨铺得舒适,新晒过的被子松软,躺上去便如同陷入云层中,缓解了积累的疲惫。

    时间一晚,陆家别墅彻底暗了下来。

    灯光关闭,陆欢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没什么睡意。

    很多细碎的片段闪过脑海。

    她只觉有些疲惫,想停下来歇一歇,但事实不允许她停下来。

    平躺许久,入睡无果。

    咚咚——

    陆欢睁开眼。

    有人在敲房门。

    时间应该很晚了,这会儿敲的,还会是谁?

    陆欢迟疑两秒,揉着沉重的脑袋起来穿鞋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白矜。

    走廊外的暖黄色小夜灯亮着,陆欢能看清她,同样身穿一层单薄的睡衣,清香随之缓缓撩来。

    “你还没睡么?”对视顷刻,陆欢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正想要开灯,白矜先一步踏入了房间,陆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白矜在进来时带上房门。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是来要晚安吻的吗?

    陆欢冒出这个想法。

    “也对,今天忘了给你补上”

    本以为又要与她缠绵一次,陆欢话音未落,一个温暖又柔软的身子便扑了上来,两条玉臂圈住她的脖颈。

    她这一次扑的目的,不是吻么?

    按照先前,她会扯住她的衣领索取。

    但这次她的目的貌似不是这个。

    陆欢:“是来要晚安吻的么?”

    白矜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陪我睡一晚吧。”

    陆欢身子一震。

    “在这里?”

    也对,这人在医院的时候,都能说出只要是密闭空间就足够了这种话,在这更是没什么好在乎。

    但现在还不可以。

    只不过两分钟后的陆欢才知道,白矜口中的睡一晚,是真的字面的睡。

    白矜没有多说,将她扑在床上。

    除此之外,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平息,安静,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们躺在一张床上,正如先前那样。

    所以白矜这次所说的“睡”很单纯

    这不能怪陆欢,毕竟之前的白矜口中能说出怎样的话,她太清楚不过了。

    满眼底的欲念,贪婪——陆欢有时怀疑她有肌肤饥渴症。

    “盖被子吧。”

    冷气吹拂,肌肤被吹得发凉,陆欢扯过一旁的空调被说道。

    之后的两人盖上被子,又是久久安静。

    温热的被窝中,一只手从旁侧探过来,探入指缝中,牵住了她。

    陆欢指尖微顿,没有反抗,任由她。

    柔然的被褥之下,两只手十指相扣,陆欢原本的冰凉的手也渐渐被捂热。

    “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她回道。

    陆欢默了默,“睡不着,难道这样就能睡着么?”

    白矜稍侧头,淡淡道,“你今天,不开心。”

    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陆欢呵笑,“你倒是善解人意。””

    “白矜。”

    听她喊她,白矜没有说话回应,而是偏头直直地盯看她,以行动回应,细听她接下来的话。

    “没有别的意思,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陆欢看着天花板,平声道,“我是说假如。”

    “假如,你能够解除跟小姑的养女关系——”

    第046章 陪着

    假如的后面没有再有下文,拉长的话音渐渐消散。

    “解除,关系么。”

    白矜唇瓣轻启,重复了一遍陆欢刚才的话。

    她没有去问接下来的话,也没有问为什么,“这样会让你开心吗?”

    这句淡淡的话让陆欢有些意外,不只是平静的反应,还有话的内容。

    再延伸一些,话内的意思就好像是,她不在乎什么关系,只要能让她开心,好像这些都不重要。

    不过还没到时候,现在只是先留下一个隐约的印象,加以试探。

    再晚一段日子,找个契机。

    看这反应,后续应该比陆欢想象中顺利不少。

    陆欢打住话,“没什么,只是脑子里想的有点多,就想了一下如果当初你没有被收养,日子会是怎样的。”

    如果她没有被收养,陆欢心想现在,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白矜头偏了回去,没有说话,盯看着天花板。

    陆欢也转了话题,“所以今天你是来陪我的么?”

    “算是吧。”

    听见回答,陆欢勾唇,“谢谢啊。”

    “我想陪着你,不止现在。”白矜淡声说道。

    语句以她清冷的口吻说出,不似假话,反倒格外真心。陆欢有些滞,迟迟没回神。

    顷刻,白矜的手臂伸过来,紧接着是温热的身体附上。

    一手落在领口处,陆欢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想着没让她继续,但好像她原本就没有继续的意思。

    耳朵附在胸膛之上,隔着一层纤薄睡衣感受她的温度,还有她的心跳。

    咚咚——

    咚咚。

    心跳的声音啊

    白矜:“陆欢,你不会喜欢别人的,对吗?”

    第二次谈到这个问题,陆欢知道她想要什么,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口齿微张,“不会。”

    “好。”白矜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就这样轻轻拥靠在她身上,阖上了眸子。

    她可以接受陆欢对她做任何事,欺骗也好,哄骗也好,都可以。

    只要她不喜欢别人。

    气息几近平缓,一切到动静都安静下来。

    不知是怎样的魔力,失眠半晚的陆欢有了困意。

    她半眯着眸子,手心轻轻拍白矜的后背,哄她入睡。

    在白矜一动不动许久后,陆欢轻动手臂,想将她平放到床上,只是刚分离片刻,白矜便含着些陷入睡梦中的迷糊不清,缩入了她的怀里。

    陆欢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执意分开她。

    算了。

    她的手松下力来,逐渐闭上眼睛。

    就,这样吧。

    “”

    次日生物钟作祟,周末也不让人安宁。

    昨夜睡得格外深沉,到了时间依旧会被迫唤醒。

    睡眠时间过短导致的头脑昏沉的不适感涌上来,陆欢睁开双眼,头脑清醒之后,回想起昨夜的事,陆欢蓦然睁大了下眼睛,心脏一紧。

    手向一边抓去,旁侧的被子冰凉。

    人不在,应该是提早走了。

    还好。陆欢稍松口气,万一被骆姨她们看见白矜从她的房间里出来,那解释就有些麻烦了。

    洗漱完更换衣服出去,吃早饭。

    下楼时,她能看见秦岺已经坐在位子上,白矜正在旁侧轻舀小米粥。

    秦岺抬眼见她,“醒了?来吃早餐吧。”

    陆欢下楼,坐在白矜对面的位子上。

    “来,骆姨帮你盛好了。”

    “谢谢骆姨。”陆欢接来骆姨送来的一碗粥,坐下喝起来。

    不烫口的热粥下肚,暖意涌满了整个胃。

    气氛安静。

    按照平时,陆欢和秦岺或许会像正常母女那般,和气交谈,但只要白矜一在,她们之间的隔的那层透明玻璃就蒙上一层雾,使得隔阂更深。

    秦岺抬眼,“今天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天已经是周日了,第二天工作日,按一般习惯来说,陆欢今天就会回到自己的住处。

    陆欢回她,“都行。”

    秦岺:“那吃了晚饭再走吧。”

    “好。”

    秦岺碰了碰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看神色,有些犹豫。

    最后飘转在喉咙里的话还是被咽了回去。

    而陆欢也权当没注意,闭口不言。

    昨天的事不了了之,两方都没有要说清楚的意思。

    骆姨在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无奈叹气。

    —

    白日过去,吃完晚饭,外面还处在云霞傍晚,落日余晖之时。

    红橙交织的余晖渲染了一片云层,今日的夕阳格外动人。

    陆欢和白矜也差不多要收拾回家。

    管家帮忙把车从停车库里开出来时,秦岺还坐在室内。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看外面无声地场景。

    陆欢正在跟管家交谈些什么,白矜站在她的一边。

    周末过去,不长的相处也就这样结束了。

    骆姨站在秦岺的身后,与她同样在看外面。

    “您真的不打算跟小姐说清楚么?”骆姨尝试出口。

    “你们之间,误会太多了。”

    秦岺挪开视线,“是啊”

    骆姨都知道的事,秦岺能不知道么。

    每件没有处理妥当的事会被层层积压,时间越久,隔着的膜也会越来越厚。

    但是想要解决

    秦岺闭眸叹气。

    听她这声叹息声,骆姨知道她又如往常一般,选择沉默与越过,只得跟着无奈摇头。

    “您呐您呐,总是如此。”

    车上要带的东西准备完毕,陆欢扶着白矜先上副驾驶,再起身,恰好与室内的秦岺对视上。

    两道视线相互碰撞。

    没出几秒,秦岺点了点头。

    意思就算是看见了,她可以走了。

    陆欢便收回视线,坐回驾驶座上,紧而车体行驶开出大门,离开。

    “”

    驶过马路,车窗外一缕夕阳斜射而来,打在陆欢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明天周一,你继续留在家休养吧。”陆欢说,“我会早点回去。”

    白矜:“我明天想回公司。”

    “再休息些时候吧。”

    陆欢正想要说些什么侧过头,毫无防备地正对上夕阳,被晃了一下。

    金灿灿地阳光一闪而过,将瞳孔倒映得金亮。

    她注意到车外的景色,顿了顿,在路边的车空位上停下来。

    白矜见此举,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

    落日映射下的繁华云彩缠绵交织,幻化成一片缤纷梦幻的色泽,人行道上经过的路人不禁也为此驻足,拿出手机记录下这番充满幻想的美景。

    陆欢也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白矜看完窗外,转回头看陆欢时,陆欢突发奇想,镜头偏移,对白矜摁下了拍摄键。

    将她与身后的夕阳一同定格。

    “你。”

    “没事,好看。”陆欢勾着唇,收回手机,垂着眼眸,指尖划了下方才拍摄下的图片。

    白矜清晰地看见那张自己的照片。

    所以她刚刚,拍了她。

    垂了垂眼帘,白矜又再次看向窗外,只是和刚才看向窗外的目的不一样。

    刚才是为了看外面的景色,这次是为了不让陆欢看见此刻眼底的有些无措的神情。

    露出的耳尖弥漫上绯红。

    像是夕阳替她染上了一抹颜色。

    陆欢没有注意到某人耳朵上可疑的红,而是在盯看那张时间与氛围都恰到好处的照片。

    边缘的发丝渲染得亮金,冷眸轻轻一瞥。清冷的气质与烈火夕阳相互碰撞,有着别一番的氛围感。

    果然,美景更称美人。

    陆欢脑海里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一句话。

    正想要收回手机,上方又蹦出消息。消息人的备注名是老席。

    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一个高档酒柜的照片。

    陆欢再眼熟不过,前些天席杭于出了点事,打电话求她收留,之后住进了她不常去的那座别墅里。

    而这个酒柜就是那别墅里的。陆欢收集了些许多品质不错的红酒,小几千小几万的,应有尽有。都整齐规划地摆放在红酒柜上。

    三室一厅小套房没地盘放这个,空闲别墅放酒柜倒是刚刚好。

    这一张图片发来,什么都没多说,陆欢却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于是打字发去:

    [这点事还问?]

    觉得还差点什么,又发了个白眼表情过去。

    备注显示对方在输入中,回消息回得很快。

    [得,多谢总裁大金主{呲牙笑} ]

    陆欢被这称呼逗笑了,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席杭于是怎样一副浮夸的表情。

    许久没有动静,白矜转过来头时,恰好看见陆欢含着笑,看微信聊天界面,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在跟谁聊天?

    好像很开心。

    白矜很少,很少见到她有过这样的笑容。

    其实后来的陆欢与她在一起时,有很多时候在唇角含笑,很温柔。配上她那张凌厉的面容,极为蛊人。

    却也充满了欺骗性。

    故意温柔的假笑与本身的笑,原来差了这么多——

    陆欢注意到白矜视线,才反应到自己已经停顿太久,哦了一声放下手机,“我们回去吧。”

    白矜收了收手指。

    “好。”

    回到家时,夜幕已经落下,浓夜遮盖了一袭沉醉的夕阳。

    或许夕阳并没有消失,只是掩藏起来。

    在某一天的某一时,会重现天日,再度惊艳。

    吃完了晚饭,回到家不需要多去做很多事。

    八点左右,白矜已经洗完澡出来。

    客厅放着电视,陆欢坐在习惯靠着的那处看平板上的资料。

    白矜坐到她的一旁,将洗完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面。

    陆欢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一个电话响起来。

    见到来电是别墅的保姆,她起身,走到外面阳台上再接。

    平时保姆知道她忙,为了不多打扰大多数时候都是发短信。所以打电话通常都是有要紧的事。

    接通电话后,保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小陆,那个席小姐她喝了不少。”

    这陆欢倒是猜到了,“嗯,怎么了?”

    保姆声音放细,“她有点难过的样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红眼睛,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是么

    陆欢抿了抿唇,“好,我过会儿就回去,您帮我看着她一点。”

    “哎好。”

    挂断电话后,陆欢折回去,边匆匆拿起外套,边跟沙发上的白矜交代,“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用等我,你早点休息。”

    动作利索且快速。

    没等白矜多问,她就已经拿过车钥匙开门出去。

    门一关,室内只剩下白矜。

    安静得十分突然。

    白矜看着果盘,暗了暗神色,目光留在陆欢消失的门处,顿了许久。

    “”

    时间过了很久,显示的追踪定位红点才停下。

    白矜也查到了那个小区。

    是很有名的富人区,或许是陆欢别的房产地,也或许是别人。

    她为什么半夜,会回那呢。

    白矜看着手机屏幕,指尖缓缓地摩挲着。

    是有人

    在等她么?

    第047章 我失眠了

    车停放在前院,别墅室里灯光通明。

    陆欢已经隐约猜到些发生的事,只是在等席杭于调理完把事情讲述完整的时候。

    她了解这人,太过于优秀,太过于耀眼,但往往就是这样平日最夺目的人,才是最擅长伪装自己的人。

    其中的伪装,包括但不限于掩藏负面情绪,掩藏伤口。

    推门进去,客厅的冷空气裹挟浑身。

    保姆注意开门动静,看到陆欢来,担忧的神情可算有所松缓。

    她正想要说话,陆欢抬手打断她,示意她不用出声。

    保姆阿姨便指了指客厅处,告知陆欢人在那里。

    陆欢点头,保姆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她们。

    客厅宽大,天花板琉璃灯饰折射晶亮的光芒,愈是靠近,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就越是浓厚。

    电视机的柔软沙发前坐着一个女人,发丝散乱,背靠沙发,双腿曲起一同放在沙发上,双臂环绕腿部。

    穿着洁白色浴袍的身子蜷缩,手中还不忘捻着红酒杯。

    陆欢抬步过去,走到她的跟前。

    席杭于好似感觉到点不一样的动静,便抬起头来。

    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疲惫,迷茫,面颊泛着微红,几缕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汗粘湿的发丝黏在眼角处。

    看见这十分熟悉的人影,她眯了眯朦胧的眼,好不容易将重影并合成一个。

    喃喃道,“做梦了,大忙人竟然在我眼前。”

    陆欢扯唇,“是啊,你金主来看你了。”

    说完就拿过席杭于手上的酒杯。

    席杭于不肯撒手,陆欢就直接不留情面地夺过来。

    这动作让席杭于的朦胧消褪两分,眸光清醒,“陆欢,你做什么。”

    “我还要问你想做什么。”

    席杭于瘪瘪嘴,“前一步还说让我随便拿,这会儿你又舍不得这点小酒了,亲自跑回来让我别喝。”

    陆欢无语,“谁在乎这点酒了,你全给我嚯嚯完我都懒得管你。”

    席杭于:“那跑回来做什么,这会儿不该在陪你妹妹吗。”

    陆欢没理她,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你哭了。”

    席杭于一愣。

    表情就好像在说,她怎么知道。

    左右转头看去,似想去寻找什么镜子,能够看清她此刻面容的东西,透过柜子处的装饰反光铜镜看清了面色。

    眼睛比平时小了一圈,总之够丑的。

    席杭于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后,默默别开眼:

    “妈的好丢人。”

    陆欢嘲笑:“再丢人的样子我也见过,装什么。”

    席杭于别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想起些什么,又转回来,看她,“怎么,所以你现在还专门回来陪我?”

    “是啊,来看看,顺带安慰安慰你,不然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可不想让我这变成凶宅。”

    席杭于啧了声,“滚蛋,谁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又回到了平时偶尔互怼的气氛中,陆欢敛了敛神色,将外套卸下,放一边。

    低眼解开手腕的衬衫纽扣,将袖口向上折,边问道,“还是上回在苏门查的那件事?”

    席杭于也收起了情绪,眸色一暗。

    “嗯。”

    讲到这个,她腿从沙发上放下来,凑身去拿茶几的干净酒杯,给她倒上。

    陆欢止住,“不喝,开车来的。”

    “有什么问题?找个代驾而已。”

    “明天上班”

    “这点对你还算问题?”

    席杭于清楚得很,像陆欢这种身份的商人平时谈合作的时候,那都是拿酒当水喝的。

    再不好的酒量也得被训出来。

    但喝酒确实伤身,平时喝的够多了,这次席杭于就放过她。

    “那我喝。”

    一滴红酒从唇角流下,划过脖颈,流入浴袍。

    头脑飘晕,数天来积压的话语也在酒意下缓缓流露。

    陆欢从她口中得知,上回她口中的杀妻案,由于证据的匮乏,最终女人被确定成意外事故,丈夫获得巨额保险。

    中间的男主角,也就是那个丈夫,现下一直在扮演深情角色,怀念逝去的妻子,并利用女儿营造好父亲的人设,在互联网上赚得盆满钵满。

    而女人家中的父母抓住席杭于这根救命稻草,求她让真相水落石出。

    “她父母跪下求我查明真相的时候,我觉得挺无力的。与当初我看见她放弃离婚诉讼时一样无力。”

    席杭于失神地转悠酒杯,“我当时在想如果她当时听了我的话,没有继续受男人蛊惑,没有放弃离婚诉讼,后续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未来,她或许能带着女儿离开,找回自我,再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可结果是她放弃了。

    她认为自己的丈夫已经悔改,要与他重新开始。

    席杭于呵笑一声,将酒一饮而尽。

    “有什么办法,我没办法了啊,我能力于此,或许会有高人出现将真相查明,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我可真垃圾,天天吹嘘自己业务有多厉害,结果这点事都办不成。”

    “这不怪你。”陆欢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放弃的那一刻,她就跟你没有关系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啊,我其实不需要考虑那么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席杭于回道。

    “但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

    不是冰冷的道理组成的。

    再怎样清楚事实,也还是会为此动容。

    “没事的。”席杭于手覆盖半张脸,苦笑道。

    “我就躲一躲,躲一躲就好。”

    她逃离现实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后,她会调理好自己的。

    终于把心结说出,她埋着头,肩膀狠狠颤抖起来。

    陆欢过去拍拍她的肩。

    “会好起来。”

    “”

    将酒瓶收拾完,席杭于被推去了洗澡。

    眼看时间已经很晚,陆欢也打算收拾收拾走。

    席杭于洗完澡出来,这时的情绪经过一场爆发后,已经趋于平缓,又回归到平时的模样。

    她身穿浴袍,半身子和头都倚靠在白墙上,唇角轻佻,眼睛直勾勾地盯陆欢,看着后者穿起外套。

    “已经很晚了,不留下来睡,等明天再回公司?”

    陆欢整了整袖口,“不了,我先回家。”

    席杭于佯装疑惑地嗯了声,“这不也是你的家吗?”

    回家。

    顺口而出的一个词,陆欢不由想起了在苏门时。白矜的腿受伤后,第二句跟陆欢说的话就是,她想回家。

    陆欢瞥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上句话。

    “回头记得拿冰敷一敷你的眼睛,小心肿成烂桃。”

    说完就拎着车钥匙转身走掉。

    席杭于没有被转移话题,而是继续道。

    “陆欢,第四次。”

    第四次又因为她而离开。

    陆欢知道席杭于在说什么。

    不过

    陆欢向外走,说道,“快了。”

    很快要结束了。

    —

    夜空繁星闪烁,云雾飘浮。

    客厅内,墙上挂着的时钟嘀嗒嘀嗒转动着。

    白矜坐在客厅沙发上,怀中抱着漠漠,笔记本电脑放着资料文档。经过查探,已经知晓陆欢所去的地方就是她名下的房产处。

    再听她回电话的几句话,白矜也可以认定是有人喊她回去。

    也就是说,她在那,有人。

    会是谁呢。

    白矜很想过去探个究竟。

    到那个地点,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又该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白矜能知道陆欢在哪,又怎么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旦如此,她一切的一切,就要暴露了。

    一切的想法都很不现实,起码是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

    所以她最终还是没动脚步而去。

    白矜缓缓睁开眸子,手抚着猫。

    垂下眸看漠漠,“她今晚会回来的,对吗?”

    “喵~”

    漠漠抬起猫脑袋看白矜,张嘴绵绵地叫了两声。白矜却从中听出了肯定,便自答道,“嗯,她会回来的。”

    只要她回来,就行。

    就这样等了一晚,漠漠窝在她的怀里享受抚摸,鼻子之间呼噜呼噜,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盹。

    时间临近十一点,终于,房门传来了咔哒门锁旋转的声音。

    白矜抬眼。

    声响惊动了瞌睡的漠漠,它从白矜身上跳下来,白矜也在这时起了身。

    陆欢正在门口换鞋,看见亮灯的客厅和走来的白矜,单眉一扬,“这么晚还没睡?”

    “失眠。”白矜回道。

    “是有哪难受吗?”

    陆欢换好鞋刚卸下外套,白矜的身子就附了上来,手臂环绕住她,拥入怀里。

    隐约的酒味飘过鼻间,白矜神色微暗,“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陆欢顿了顿,拍拍她的后背,“去一个朋友那,她喝多了,我去看看她。”

    说得简洁明了,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是吗?”

    什么朋友,会晚上还喊着你出去呢。

    又是什么朋友,能住进你那。

    白矜闭眸,将几句话忍回去,睁开眼,脱离她的身体,“去洗澡吧。”

    “好。”

    陆欢往里走,赶来的漠漠挡住她的脚步,她蹲下身来揉揉它。

    漠漠想蹭她身上,陆欢撇开它,起身来往里走,“我身上脏,去蹭你妈妈去。”

    “喵~”

    于是漠漠灰溜溜蹬步去白矜那儿了。

    忙累一天,陆欢去洗干净身上沾上的酒味,在浴室内清洗身子,顺带放空自己。理清楚一日的思绪。

    再出来的时候浑身可算轻松了些,她穿着浴袍,用脖子上挂的白毛巾擦拭湿漉的头发。

    却不料一出门,便看见白矜怀里抱着猫,身后靠在她的房门旁。

    面上平淡,没什么情绪地说。

    “陆欢,我失眠了。”

    不等陆欢正想说要不要替她热一杯牛奶。

    白矜就接着道,“之前,你答应我的。”

    “就今晚吧。”

    第048章 下次

    一双平静双眸之下情绪翻涌。

    时间好似顿停了那么两秒。

    “喵。”

    一声喵叫声打破沉寂,漠漠从白矜身上跳下来,跑开了。

    陆欢回神,“已经很晚了。”

    话里的意思,就是避开。

    她说完,挪开步子要开门进去。

    结果白矜向旁侧挪动一步,挡住她要进门的动作。

    陆欢不愿与她犟,就想先回客厅找吹风机吹干头发。只是刚要侧身,白矜就直接手抓过她的领口。

    浴袍本就系得宽松,陆欢猝不及防被拉过去,手抵在白矜身后的门上,身子紧贴她身体。

    两人的距离仅是这一举就被拉到了极致。

    鼻尖相挨,昏暗的走廊处只有客厅的灯透来的光亮。

    模糊不清之下,心中藏匿的情绪愈发疯长。

    “白矜。”陆欢用着气音提醒她。

    白矜手拉着陆欢的领口,而陆欢一手抵在门上,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与她僵持着。

    两唇瓣仅差一丝相碰,能明显感受到呼吸与说话间喷洒的吐息,还有对方的温度。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白矜直视她的眼睛。

    “你说过,伤养完,出了院就答应我。”

    现在已经开始质问了啊。陆欢顿时来了兴致,呵笑一声,问她,“那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做这些的?”

    白矜一愣,“什么意思。”

    “是以暧昧对象,是以女朋友,还是以我的养妹妹?”陆欢凑近,贴在她的耳边,气息如游丝,“以养妹妹的身份,你觉得合适吗?”

    “原来你一直在担心身份。”

    白矜喃喃道,“身份,很重要么?”

    “不重要吗?”陆欢又说,“那你为什么在家里时,不敢被骆姨发现,不敢被妈妈发现?”

    “你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闻言,白矜心颤了两分。

    是一种被暗箭实实戳中的颤动。

    她说的,并没有错。

    这份感情早被藏匿得深沉,像自黑暗淤泥中出生的花朵,永远无法面见阳光。

    没有人可以发现它,也不可以让人发现。

    陆欢接着道,“如果没有这一层,我们就都不需要怕了。”

    话语之下,意思就是——现在的她们之间没有正当理由。

    提示到这里,程度应该差不多了。陆欢退离时,唇部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朵。

    “时候不早了,你要早点睡,我先”

    正要起身拉开距离,白矜再次扯住了她。

    “这是可以改变的。”

    陆欢一单扬眉,“哦?怎么改变?”

    白矜没有回答,直接堵住了陆欢的唇瓣。

    火热的战线一触即发。

    两方都没有让步,吻得力道宛如要将彼此吃干抹净。

    白矜一直被陆欢抵在墙上,擒住手腕无法动弹,但她趁陆欢松力的一刻,抓稳时机反客为主,一举将陆欢推开。

    陆欢背部撞击到身后的墙。

    “咳。”

    唇瓣仅是一秒的松离,白矜继续贴上来,吻住她。

    陆欢心中胜负欲被挑起,开始招架着她的吻势。

    “”

    摁下把手,白矜的房门打开。

    向房间内步步退去,脚步一乱,没有注意到脚边因为好奇而来的小猫。

    “喵!!”

    抬眼见交织的二人,漠漠的猫眼睛睁大,喵地一声叫喊蹦起来,赶紧爪子一蹬跑开。

    房间内没有开灯,却拉开了窗帘。

    外面清冷的月光透过明亮的窗户倾洒入室,瓷砖地板上倒映点点光亮,仿若是为两人点上的一盏昏暗的月灯。

    倒在床面,已然断了吻意。激烈过后的轻轻吐息在幽静的环境内更是显耳,缓息声好像填满了整间房。

    陆欢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所延续的,还是上一个话题。

    上句话她说,可以改变。

    “既然它会阻碍,那就不要了。”白矜带着喘息回她,“这个身份,本就是如同虚设,不是吗?”

    陆欢得到满意的回答,轻笑,“好。”

    转而俯身,唇瓣落在她的唇角,唇中,细腻得柔情似水。

    比起刚刚,这吻得更像是奖励。

    如同强烈奔跑过后的散步,小步调整,恢复平稳的气息。

    很温柔的奖励。

    白矜双目迷离,已然被吸进去。

    泥潭般的温柔乡本就是欲挣扎欲深,不再挣扎,依旧会缓慢下坠,下坠,直至淹没。

    白矜再一次地去回应。

    她们闭着眸,唇瓣缓慢地交织。

    窗外,黑夜悄然无息地降临,明亮的弯月悬挂在天际边,繁星点缀,仿若置身于另一个梦幻的世界。

    窗帘随着夜风轻轻摆动,月光透过轻盈的云雾洒落。

    湖水倒映出点点星辰,夜市的灯光繁华闪烁,人声鼎沸,点亮昏暗,使得夜里不再空寂。

    人间正处于黑夜,夜色之下车水马龙,霓虹灯于夜色多了一分绚丽。

    水波粼粼的河水倒映着整座城市的繁华光彩,五光十色地交融在一起,稀碎的晶莹月光落下,仿若蒙了一层闪亮的银纱。

    “”

    幼时,陆欢见到白矜的那一刻,就觉得她像月亮。

    大概是因为月亮皎洁无暇,高高地挂在天空,很遥远,冷冷淡淡,走一步就会退一步。

    夜幕降临,月亮在黑夜中幽静又迷人。

    只是再见到的时候,身份不一样,月亮也不再是月亮。

    月亮不再闪耀遥远,不再洁白清亮。

    白矜就此在陆欢心底完全失去了光芒,最初的月光也不复存在。

    她恨她。

    她恨这人明明占了所有的偏袒,还要装出冷淡事不关己的模样。讨厌这人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就能获取母亲的偏爱。

    母亲会去关爱这人,会去答应她的一切。这些都超过了对陆欢。

    陆欢想过无数次,白矜没有被收养会是怎样——

    她还会是家中独女,父母的宠爱与视线都在她一人身上。不需要去花精力讨厌人,她和母亲的关系也不会变得僵硬至此。

    可现实不是这样。

    父母收养白矜的时候,也没有获取陆欢的意见。陆欢也不想承担这件事的后果——

    她不想承担将东西分成两半的后果,也不想将自己的父母让走一半。

    小时候的每一天,她都在想着该如何把这人赶走,欺负的把戏,捉弄栽赃的把戏,该做过的,不该做的,都做过。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又有怎样。

    是她们先做错的。

    谁知一步步堆积而来,最后是走到这步。

    设陷,引诱

    陆欢赌上的是自己。

    她也清楚,本就没有人能从深陷的泥潭中干干净净地走出。无论是设陷之人,还是猎物,还是诱饵,都是如此。

    明白这些,她才敢以身饲饵。

    “”

    漆黑遮掩住荒诞的一切。

    陆欢洗完澡后,还来得及未吹干的湿发垂落,此时正零距离地贴落在白矜温热皮肤上,湿润的水滴传来一阵阵的冰凉。

    那想来应该是仅仅擦了下水的头发沾湿了衣服。陆欢头脑清醒一些,手撑着她旁的床面,稍微直起身。

    白矜拉住她,“陆欢。”

    “你晚上去哪了,做了什么,见了谁,我通通不知道。”

    她撩开她耳边的发丝,轻盈的声音缓缓传来,“你让我该怎么办呢?”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去见朋友了。”

    “是什么朋友会让你这样。”

    “交情比较深的朋友。”

    转耳之间,白矜摁过她的脖颈,再次延续接吻。

    “是吗?”

    “”

    白矜嗓音中带了些哑意,“陆欢”

    陆欢吻过她的唇角,“嗯,我在。”

    她又是唤了一遍陆欢的名字。

    话音飘轻的一句话,陆欢却听得清清楚楚。

    白矜想要什么,陆欢也一直都清楚。

    只是这次,陆欢没再顺应她。

    安抚地替她整理好睡衣,抚过她的发丝

    慢声哄道,“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

    “”

    话音渐散,双双一阵沉寂后,陆欢抬手打开了床头的灯开关。

    白光充斥房间,室内顿时亮起来。刺目的光线恍惚了一阵眼膜

    昏暗迷乱之下的荒唐展现眼前。

    一切都被暂停,及时地打住。

    陆欢直起身来,指腹擦过自身的唇瓣,好似在回味方才的味道。

    只见陆欢慢慢地系好浴袍的带子,轻声地告知她,“下次。”

    白矜眯了眯眼,拉住陆欢,“你一定要这样做么?”

    看陆欢的眼神里,深沉的飘忽已经消散,此刻质问之间掺着复杂。

    所有气氛,情感,都恰到好处。

    但

    “想想我开始跟你说的那些话吧。”陆欢勾唇,揉揉她的发丝,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早点休息。”

    “晚安。”

    白矜咬牙,“陆欢!”

    陆欢不为所动,目光看过她两眼,拉开她拽住自己浴袍的手,起身离开。走得就这样不了了之。

    门关的那一下,白矜升起的心瞬时落了下去,变得有些空荡。不甘止于此步,但又无可奈何。

    心底的暗涌悄然翻滚。

    记忆开始飘忽,方才黑夜中发生的一幕幕,变得十分不真切,像幻想的产物。

    这个人,又退离了。

    在情到深处时,收放自如。

    或者,从头到尾,就没有情字一说。

    “”

    好啊

    挺好。

    白矜抬过手挡放在眼前,遮住刺目的灯光。

    身体燃起的温度渐渐褪去,砰砰直跳得心脏却迟迟无法平静。

    许久,她扯起唇角,冷笑出声。

    “呵。”

    她倒要看看。

    陆欢,究竟还能再逃几次。

    第049章 你会怎么做

    次日,工作日很快忙碌起来。

    一杯咖啡停在手边,四溢的醇香拂过鼻间。

    无暇去顾及咖啡的味道,陆欢目光放在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打。顺手还接了几个电话。

    大半上午忙碌过去。

    稍微闲下来后,她靠着背,转动椅子。

    昨夜的恍惚一幕还展现在眼前。

    肌肤的细嫩触感,耳畔环绕的诱人吟叫,还有令人深陷的湿润。一切都荒唐又迷人。

    昨晚的事一过,陆欢便回了房间。

    陆欢厌烦做事做到一半的人,只是没想到她昨夜也变成这样的人。

    到很晚才入睡,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白矜还没有起,陆欢把早餐放入电饭煲中保温着,并贴上纸条交代一些注意的事。又恢复到平时。

    但陆欢猜想,以白矜的性子,今晚回去怕还得哄一哄先。

    以及,正事,也可以慢慢提上日程。

    借用约定周末去的海洋馆,倒是会不错。

    陆欢抿抿唇,正思考着,敲门声打断思绪。

    “陆总,外面是林氏的林总。”

    不愧是林庭这人,还真是招呼不打随便来。陆欢随便打开一个文件,“让她进来吧。”

    左悠收到回答后,往外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宽松西服的女人走进来,一头秀发披散,红唇娇艳。

    “稀客。”

    陆欢眼也没抬。

    林庭坐在她对面,没有多在意她的目中无人的态度,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脖颈。

    陆欢平日穿衣习惯性地解开两道扣子,而由于昨天的事今天刻意给系上,但还是避免不了露出领口上方的红痕。

    暧昧的红印在冷白肤色上格外醒目,这点被眼尖的林庭捕捉到。

    她挑唇一笑,“哎哟,昨天去哪春度了?”

    陆欢瞥了她一眼,显然是懒得跟她说话。

    林庭只觉这人明明什么都跟她没有说,却感觉被翻了一记白眼。

    “看来周末过得很滋润呐小陆总。”

    “废话怎么这么多。”陆欢把文件往边上一放,“说吧,有什么事。”

    对家好好地跑来公司一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来看看你而已嘛,人家想你——”林庭调戏的话还没说完,陆欢直接一记刀眼而来,她的话就停住了。

    话一转弯,“好啦,怎么还是这么经不起开玩笑呢。”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好去看完业务回来,经过你这就来看看。顺便再问问上回那事。”

    闻言,陆欢问,“洪朔?”

    说到上回那事,估计只有这件了。

    林庭嗯哼了一声。

    “那我帮你关注过,他出来后,前妻跟他打官司打得很顺利。”

    陆欢说到这一顿,抬眼,“不过这官司,你应该有暗中帮忙吧。”

    “算是,不过也就找了两个不错的律师安插过去,帮帮忙罢了。”林庭无所谓地承认。

    陆欢:“那你都花这么多力气了,当时你怎么不全包了。”

    林庭耸耸肩,“要劝离那肯定得是熟人相劝好些啊,以我的身份去哪里合适?”

    “行,你有理。”

    陆欢知道林庭的身世,年幼她的父亲出轨,母亲为了她只得忍耐,最后意外逝世,都没有离成婚。这成了林庭的一个心结,一直以来她最见不得女人在婚姻中忍气吞声。

    在知道洪朔这档子事后,便想方设法地让陆欢出手帮忙,劝说洪朔的前妻。

    “那人倒是不算什么,就是上回他作死的时候误伤了人,多少跟我有点关系,觉得挺对不起的。”

    “所以你今天来是道歉的?”陆欢算是听明白她的意思了,“那找我做什么?受伤的不是我,就算要抱歉也是找当事人。”

    “而且,这事表面上没有人知道跟你有关系。”

    林庭知道她的意思,摆摆手,“嗐,看看人家安然无恙也好嘛。”

    陆欢:“奸商什么时候也长出良心来了?神奇。”

    “啧,怼人真有一手呐小陆总。”

    林庭佯装轻松地站起身,“人在哪呢,我去看一眼,好让我有个心理安慰,不然我愧疚得都放不下心来。”

    “她今天没来。”

    “没来?”林庭接着问,“那她得什么时候回来?”

    陆欢抬眼,“你可以去陆家找找她。”

    “回陆家了?”林庭挑眉,感觉到了一丝好奇,没料想到她会回陆家。

    陆欢直直盯着她的面部表情,“林庭。”

    林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了。

    “啧——”林庭与她对视了几秒,一把撩起头发笑道,“好吧,露馅了,被你看出来了呢。”

    “什么目的?”陆欢知道她做的每一项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个人原因也好,有想要的东西也好,绝不会浪费一点精力在无用的事上。

    知道受伤的人是白矜,也查到了白矜跟陆家的关系。

    这工作都做得挺齐,看来这段日子她也没闲着。

    林庭也不想装了。

    “不瞒你说陆欢。”

    她臀部靠在桌边,上半身前倾缓缓凑近陆欢,勾人直直地视线撞进后者水墨色的瞳孔中。

    弯起唇角,笑得娇艳,“如果我说,我看上她了。”

    “你会怎么做?”

    —

    清晨,白矜再从房间内出来洗漱时,陆欢已经走了一长段时间。

    走到客厅没多久,窝在猫窝里的漠漠见到她就窜起跑了过来,在她脚边喵喵叫。

    “饿了吗?”白矜蹲下身抚它的背,说道。

    “喵~”

    听叫声像是。白矜便从客厅柜里找出猫粮——这一地方陆欢特意告诉她,猫的食物都摆在这,冻干猫条逗猫棒之类,准备得十分细致,摆放整齐,基本是应有尽有。

    她拿了些食物出来。

    “吃吧。”

    食物倒入碗中,漠漠埋头吃起来。

    趁着它吃的这会儿,白矜摸完它,转身去厨房洗手,看见了电饭煲上贴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笔锋利落,犀利张扬。

    [没有加白糖,记得趁热喝。]

    打开后锅是保温的粥。

    白矜的注意却没放在粥上,而是垂眸摩挲这张字条,指腹擦过。

    陆欢的字,真是一点没变。

    字形好看,坚韧有劲。

    自小一同上书法课的时候就是如此,是被老师捧在手心上的的得意门生。

    只是秦岺却从不怎么夸她。

    说她太过奔放,要收敛,要沉稳。

    那时,就会反过来夸白矜的字,说这才是她应当努力的方向。

    白矜神色微暗,折过这张字条,收起。

    关于陆欢的东西,白矜都在慢慢替她收好。

    “”

    吃完早餐,收拾完,白矜便戴着口罩出门。

    走出小区后的不远,根据定位找到那辆车,坐上去。

    驾驶位上的女人身穿西服,似是助理的模样。见白矜坐到后排座位上,喊了声,“小颜总。”

    白矜关上车门的手顿了一下,声音冰冷,“在外面别这么叫我。”

    女人没敢反驳,“好的。”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后座的白矜,黑色口罩遮住她的下半边脸,衬出优越的骨相。上方露出的一双眼睛冷淡刺人,浑身散发着闲人勿进的气息。

    不等她多问,白矜看完手机说道。

    “去这个地址,我发给你了。”

    女人收到消息,应下来。

    车体开始行驶,窗外景色一掠而过。无人说话的车内气氛安静,白矜一直看着窗外景色。

    女人透过后视镜注意她好几次,才试探性地说口道,“白小姐,崔姐那边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白矜眼底掠过一丝光,“再过一段日子吧。”

    再晚一点。

    “她让您尽量快些回去,好着手管理。”

    “嗯,我知道了。”

    “”

    一个多小时后车才抵达目的地。

    转眼九月来临,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很快零零散散地被风吹落。

    别墅院子内,张妈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将树叶都扫到一堆,看见大门外驶来一辆黑车,便走过去看。

    看见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手中拿着一叠封好的文件。

    “哎您好,请问您是?”

    口罩的遮掩下看不清面容,白矜淡声说道,“陆总让我来送份文件,麻烦您转交给她。”

    “啊好,交给我吧。”张妈接过她递来的文件。

    “多谢。”

    白矜说完这句话时,目光已经落在别墅里面。

    穿过透明的宽面积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人影,一个女人一袭蓬松黑发,慵懒随意,身上还穿着轻薄的长宽居家灰色睡衣。

    手中举着一杯咖啡,注意力在手机上。

    没有粉黛修饰的面容优越,与陆欢差不多高,身材线条方面有些相像。

    是她,一直住在这?

    白矜瞳孔逐渐收缩。

    张妈见她一直不动,出口问,“那个,那您还有什么事吗?”

    白矜将那副面容刻入脑海,回过神来,淡然回道,“没有,麻烦您了。”

    道完谢,白矜就转身离开。张妈也没多想,看着黑车重新载人离开后,拿着东西进到室内。

    这时的席杭于抬眼时才看见只落下车尾灯的车影,又看到张妈手上拿着东西。

    “张妈,外面刚刚是不是来了人?”

    “是,刚来了个姑娘送文件来了。”张妈拿着文件进来,“平时偶尔也会有人送东西来,我先帮陆小姐放好,再跟她说一声。”

    陆欢平时很少过这边,只因距离太长,按理来说一些文件应当不会往这边送。

    但最近她妹妹独自在家,或许是不放心往家里送吧。

    一念自此,也解释得通,而且送点文件这些事不足为奇。但席杭于只觉得有哪处不对,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哦,是吗?”

    席杭于目光放在车的消失处片刻,转悠着手中的杯子,接着边看手机边走去一边。

    最后还是没多在意。

    第050章 趁人之危

    办公室内,林庭靠在桌边直直地盯看陆欢,在等待她的回答。

    上句话还停留在,如果我说我看上她了,你会怎么做?

    陆欢没有回避她的视线,直视回去,听清她口中的那两句话之后,不由地呵笑一声。

    “看上了?”

    白矜无论是样貌还是何处去看,都是人群中一等一的出挑勾人。因此不论真假,就算是真的,陆欢也对此不出乎意料。

    但她只觉有些好笑,“你爱看上就看上,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当然是无所谓。”

    “哦?”林庭一挑眉,“是吗?”

    陆欢长嗯了一会儿,想起些东西,道,“但是现在还不能,我还有些东西要才从她身上拿回来,等到时候她没用了,你想怎样我都管不着。”

    听到这些,林庭已经来了兴致,双臂环绕在胸前,一双美眸波光粼粼。

    “为什么现在还不能?”

    陆欢眉眼冷了两分,“别碍我的事。”

    不想多说的意思很明显,但林庭不需要她多说,就已经能猜到了。

    “这点就别瞒我了吧陆欢,我早知道你有个养妹妹,而你跟她水火不容,后来我才知道你上次带去林氏的那个人,就是她。”

    “你看她的眼神,很不应当”她的眼神,根本不像是看一个仇人,“所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对她改观了,跟她冰释前嫌了,第二种就是你在假装,在欺骗。”

    林庭目光又落在陆欢的脖颈上,笑起来,“很显然,以我对你的了解,是后者。”

    “我不用知道你为什么要骗她,我只知道这些,就够了。”

    倒是被人都说中了,陆欢也没遮掩,“那你想怎样?”

    “还是开头说的,我对这个人很感兴趣,我很想要这个人。看你给不给咯,我就怕你真的喜欢她,那我不就成夺人心头好的反派了?”

    陆欢嗤笑,语气嘲弄,“呵,谁会真的喜欢上她?都是哄人的把戏而已。”

    “等最后没了价值,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任何牵扯。”

    说得云淡风轻。

    正中林庭心怀。

    “好狠心啊陆欢,你就这样玩弄人家的感情。”林庭摇着头,笑弯着眼感慨,“但是如果是你,倒也不足为奇了呢。”

    “既然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日子长得很,我也不差这等等的时间。”

    林庭说完,拿过包站起身来,“好了,那我来的目的也就这些了,期待你们,以后的发展。”

    陆欢盯着后者出了门,眸光警惕。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在计划达成之前,林庭不会出手,毕竟阻碍她的计划对林庭自己没有多大益处。

    至于之后,跟白矜再断开后,任她怎样问题都大不到哪去。

    一念至此,陆欢懒得再在她身上费神。

    “”

    办公室外的不远处,林庭的手伸入口袋,摁下了录音笔的暂停键。

    在进办公室前,就已经摁下开始键。

    她拿出笔,指腹摩挲着精致的笔身。

    红唇挑笑得意味深长。

    —

    待到午时,陆欢去了公司食堂,将中午吃的饭拍给白矜看,如同之前的习惯一样。

    只是这次她也没有回她。

    盯着迟迟未回的聊天界面,陆欢扯唇一笑,熄了屏幕。

    下午晚饭时,陆欢带着易铭和几个人去跟合作方吃了趟饭。

    酒桌上的酒杯时时刻刻续满,开头拍了一张照片过去给白矜,告知她会晚些回去后,陆欢就将所有注意放在应付合作方上。

    每句话都围绕着商业诚意展开,哄得合作方纷纷开心后,再抛出公司的原定方案与设想,其中就包括利益的分配与安排。

    对方相信启宁一向的业务能力,于是在陆欢以退为进的话术下,对方很快接受了让利。

    一晚过去,这场饭局聊得都开心,无疑是成功的。

    “合作愉快。”

    “能跟启宁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

    暮色降临,酒局也算落了幕,送走对方后,左悠帮着陆欢叫了代驾。

    站在饭点外面等候的时候,等人走了,陆欢才微蹙着眉,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松下一些力。

    敷衍完人后,易铭笑意也收了收,难忍的酒意涌上来,还不忘走过去拍拍陆欢的肩,问她情况,“没事吧?”

    刚刚在饭局上对方可是一个劲的往她这灌,看样子是想从陆欢这下手,等她喝多了再谈。

    但显然无论他们灌多少下去,陆欢说话的逻辑依旧清晰,谨慎,没有给他们可攻破的余地。

    陆欢扶着墙,微弯着腰,“没事。”

    这还不算什么。

    好在中途去厕所时还吐了两回,清空了下胃。至少现在不会逮着个垃圾桶就吐。

    只是头疼与眼前的眩晕感过于让人不适。

    陆欢摇晃脑袋,试图清醒一些。

    再抬眼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短上衣与宽松裤将腰线称得曼妙,上半身与下半身的比例优越傲人。

    是个集气质与美貌淡然于一身的冰山美人,陆欢定了定睛,那些分裂的重影才缓慢并合在一起。

    竟然是白矜。

    没看错吧

    怎么是她来了。

    易铭看见来人,睁了睁眼,“是你?”

    白矜从容一点头,“铭姐。”

    不等易铭再问,白矜直接了当地说,“我知道陆欢家在哪,我可以送她回去。”

    易铭:“你?”

    这称呼,还有

    果然,如她第一次见面的猜想一样,这两人之间果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啊。

    白矜目光看向陆欢,后者借力靠着墙站立,唇瓣殷红,胸口的伏动随着紊乱的气息有些强烈,额头泌出了一层薄汗。

    难受,难耐,似不舒服的样子。

    她与她对视几秒,陆欢盯着白矜,先开口,“嗯,不用代驾了,我跟她回去。”

    听她这样说,左悠反应过来,“好的陆总,我联系一下让她们不用过来了。”

    左悠连忙低头联系代驾。

    陆欢朝白矜抬了抬下巴。白矜收到意思,便离陆欢近了些。只见陆欢伸出手,手心朝上,指尖挂着车钥匙的钥匙圈口。

    “不是说要带我回去么。”她凌厉的眼睛微微眯着,声音哑磁,语气轻佻,“走吧。”

    白矜盯看着她,怔了两秒,接过车钥匙。

    陆欢向前倾去,步伐不稳地靠住白矜。

    一身酒气混杂着张扬的香味而来,白矜将她的一手臂放在肩上,让她往自己身上借力,稳住她的腰身。

    “那我们先走了。”

    易铭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提醒一句,“好,路上当心。”

    白矜搀着陆欢离开,饭店外人声喧哗,灯光四溢。没过多久易铭这边的代驾也快赶到了。

    易铭视线落在陆欢她们的消失处。

    有点意思

    她顶顶旁边的左悠,“悠,她们是我想的那关系吗?”

    左悠默声,“这是陆总的私事。”

    左悠作为陆欢贴身助理肯定是知道的,但以她身份确实不方便多说,易铭也没再为难她,没再问。

    代驾就在这时赶到,确认信息无误,左悠送她上车,“代驾来了,上车吧易总。”

    易铭收回视线。

    “好。”

    —

    道边的路灯排列对立,一晃而过,车流急促繁多,车速飞快。

    打开车窗,行驶中的速风刮来,陆欢额前的发丝被风扫得凌乱,额头与鼻梁骨露出,在风下吹散不少酒意。

    只是没吹多久,车窗便被白矜关上了。

    耳边充斥的狂风的吵闹也随之消失。

    陆欢呵笑了一声,“怎么?关我窗户?”

    “风太大了。”

    “好吧”大概是酒精促使,陆欢说话慢了些,换了个舒服靠背的姿势,“怎么找到我的?”

    问的是她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饭店。

    白矜边开车边回,“你拍的照片里面,菜碟上有饭店名字。”

    饭前确实拍了照片给她看,陆欢自己也没注意到上面暴露了饭店名。

    “是吗?那你挺心细。”陆欢头脑沉疼得厉害,没多想。

    白矜驾车比较平缓,陆欢后续靠着椅背眯了一会儿,没出多久,她们就回到了小区楼下。

    车停稳熄火了,陆欢还没有动,等到白矜先下去,替她开门时,陆欢才偏过头来看她。

    微微眯着的眼尾泛红,令心荡起涟漪。

    “谢谢你啊。”

    眼睛是会说话的。

    白矜能察觉到她的眼睛里有很深,很多的话。只是都被她藏了起来。

    这双眼睛在含着雾光时,漆黑的瞳孔格外动人,每一句从薄唇中吐出的句子都像是充满真心的情话。

    犀利的眸子充满温柔,就像是花花浪子停下脚步说了句我爱你。

    但浪子本就没有真心。

    “我扶着你。”

    白矜朝陆欢伸出手,陆欢才顺着她下了车,脚下不稳了两下,想起些什么,咧唇笑了。

    “跟那天还有点像。”

    是白矜刚住过来那一会儿,只是那回是白矜喝醉了,这次变成了是陆欢。

    其实白矜也想起了那天,只是她没有多说,扶着陆欢乘电梯上楼。

    回到家中,陆欢先去卫生间干呕了一会儿,酒精逐渐被身体吸收得差不多,经过一天劳累,这下四肢都有些乏力。

    但还是先强撑着先洗完了澡,毕竟她无法忍受带着一身气味回到房间去睡。

    洗完澡后头脑还是疼的厉害,脚下步伐轻飘,一开门,见白矜正在门外等着,陆欢便顺势倚了过去。

    白矜扶着陆欢回房间。

    房间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仅靠门打开的透来的光亮,以及窗外倾洒的月光支撑。

    白矜将她放在床上,再起身朝房门的方向走过去。

    但她并不是出去。

    而是——

    咔哒。

    反锁了门。

    这一声动静传入陆欢耳里。

    她迷蒙着眼半坐起来,上半身靠在床头,嗓子微哑,“怎么不开灯。”

    白矜不说话,朝她靠近。

    酒意驱使下,才降下温不久的身子很快泛起燥热。

    “啊我知道了。”看着她朝自身走来,陆欢浅笑了笑,“你又有想要的东西了。对吗?”

    每次她这般看着她,都是如此。

    陆欢在想白矜这次想要什么。

    亲吻,啃咬,还是——

    只见白矜跨坐在她的身上,身体相贴。

    “我要,你就会给我吗?”

    禁忌危险的感觉也随之弥漫。

    “不能趁人之危啊,白矜。”陆欢掀起眼看她,轻轻地呵笑一声,“我还醉着呢。”

    白矜缓慢当着她的面褪去了所有衣物,月色洒落,描出了优美的曲线,玉一般的身姿一览无余,完全展露在她面前,宛如夜色迷人又危险的罂粟花。

    清浅的声音回道:

    “醉着,或许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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