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属于

    窗外夜色茫茫,房间内昏暗不清,周遭空气安静得过分,眼前美景也美得过分。

    陆欢眼睫颤了颤,许是醉意未褪,鼻间呼吸还带着一股热意,目光也跟着灼热了起来。

    玉脂般的肌肤不染一丝尘埃,稍是睁眼,就能将这一切的美景尽收眼底。

    睫羽轻轻颤抖,胸口起伏,只见白矜渐渐贴近来,手心抚上陆欢的脸颊,额头紧贴她的额头。说话间的气息萦绕,“这次,你不能再逃了。”

    “是吗?你要强迫我?”陆欢一勾唇,“如果我要逃,反锁门也是没用的。”

    事实正如她所说。

    不过白矜最开始想的就不是强迫。

    “别逃了”白矜这次的语气放得更轻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祈求与期望,并说道:

    “上次的事情,我答应你。”

    闻言,陆欢缓缓睁了些眼,愣完后转而一笑,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比她意料之中的还要再快些。

    “答应我什么?”

    白矜指腹缓慢摩挲她的面庞,轻声道,“我会解除我身上的养女关系——然后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身份,关系。

    没错这就是陆欢昨晚给白矜说的,她知道,以白矜的思维很快就能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而陆欢在今晚也得到了她的这句话。

    只是——白矜越想要什么,陆欢就越不能给什么。

    起码是目的近在咫尺,才能做出些许让步。

    陆欢双臂仍环绕在身前,背靠床头,任由白矜的贴近,“真的吗?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兴起的一夜.之欢,先哄骗我的措辞?”

    “我不会骗人。”白矜轻蹭着她,缓声说道,“我没有骗过你。”

    陆欢一直都不觉得她的口中能听出什么真话,但这次,心中莫名有一种感觉,她这次说的话带着真挚。

    陆欢轻笑出声,“就这么想?”

    白矜再次贴近了她,带着诱意:

    “想。”

    话音消散,她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身前遮掩住花儿,细腻的肌肤无可挑剔。

    “我答应你了,不能再逃了。”

    “好,那就不逃了。”

    纤手探入,解开一层遮挡,坦诚相见温热相贴交缠,情温蔓延。

    这次陆欢没有再止住她的动作。一双墨眸中情意泛泛,波动着世间最温柔之色,唇边笑得纵容又无奈。

    “矜矜啊”

    一声亲昵的呼唤触发了一切。不再拒绝的动作已经透露陆欢默认的想法,于是随着一层层蚕丝缓慢的剥落,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

    窗外秋雨潇潇,风混杂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花儿早已软得糜烂,只得任由雨水的浸湿与蹂.躏。

    白矜手臂无力地搭在陆欢的身上,温热柔软的被褥中传来湿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弓起。

    床头灯渲上一层昏暗的暖色,她脖颈随着微微仰起,眸中浮起的薄雾在灯光下透着晶亮,眼尾泛起一圈红,齿间溢出的音色不成样子。

    迷蒙之间,视线中的天花板也变得茫茫。

    “声音很好听,矜矜。”

    陆欢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缓慢又蛊人,仿若是对她施去的奖励。

    指尖探入缝隙,暧昧交织地十指相扣,小船早已被浪花掀起一阵紧接一阵。白矜音线颤颤,仍在她的耳畔不断索求。

    “姐姐,再多一些吧。”

    “再多,一些。”

    “完完全全的,占有我”

    床头灯灭去,漆黑之下的暗芽肆意疯长。

    占据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余地。

    “”

    一番秋雨过后风声渐停,窗外雾蒙蒙的一片,万物染上晶莹剔透的水色,湿润的水珠顺着窗户纹路缓缓滑下。

    已然散尽浑身力气,记忆变得混乱不清。偌大的思想只剩交织的气息与耳边沉重的喘息。房间里回荡着迷.乱之余的末尾,十分不真切地掠过耳畔的那句:

    “我终于是你的了,姐姐”

    —

    黎明驱散黑夜,一夜的荒唐随之被掩埋,无人知晓。

    翌日晴天,鸟儿停于枝头,舔舐羽毛。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入房间。

    陆欢缓缓睁开了眼,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昨晚醉酒的缘故,头脑泛着昏沉的疼。

    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平时的醒点。稍一回想,应该是昨夜事后睡去的时候浑身乏累,以至于今天生物钟没有作响。

    陆欢撩开被子,只见里面一片雪白,二人肌肤上暧昧的红印与抓痕醒目,这些场景与昨夜遗留的记忆缓缓对应上。

    答应,默许,与醉酒般的缠绵。

    她喝酒从不会烂到断片,昨天虽然带着半分醉意,但头脑依旧是清醒的。

    这些举措也实实在在是她做出的,顶多是在酒精的促使下,更加冲动了些许。所以陆欢很快想起了全部过程。

    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没有这么快。

    但是不要紧,亏的从来不是陆欢。

    她是赚的那一方。

    陆欢缓缓挪眼向旁边侧睡着的人儿,呼吸清浅,纤长的眼睫颤抖,琼鼻挺立,脖子上充斥着昨夜的吻痕。

    就是这样一番清冷绝色的面容,在眼含情.迷泪花时的模样更是引人入迷。

    陆欢伸手拂过她的碎发。

    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到最后——她又会是怎样一副神情。

    到那时,陆欢也就不用再装了。

    脑海中正幻想着,陆欢转而就注意到白矜肩颈处的一个咬痕印。

    指腹抚过,还能感受到印子的凹凸。

    陆欢记得,这是她在办公室的时候咬的,为了报复回那天不分青红皂白就啃人的白矜。

    但在那前一天白矜在陆欢身上咬的那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恢复得消失不见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理应都能消失。

    为什么白矜这块咬印一直没有恢复

    电话的铃声阻断思绪,是左悠打来的,陆欢接通电话,留意铃声有没有吵醒身边人。

    左悠的声音传来,“陆总,你今天没来公司吗?”

    换作平时,陆欢基本都会准时到点地在公司。

    陆欢看了眼身旁睡着的白矜,出口嗓音还带着哑,“嗯,今天有点事,行程都帮我往后延吧。”

    “好的,我帮您——”

    左悠提出了行程安排,陆欢听完没什么异议,点头嗯下来。

    交代完一番,电话挂断。

    尽管陆欢有在刻意压低声音,这些动静还是吵醒了白矜。

    眼看白矜微微睁开了眼睛,陆欢搂过她,轻轻安抚。

    “没事,你睡吧。”

    毕竟昨夜——

    确实过头了点。

    “嗯”白矜蹭了蹭她,“你不去公司了么?”

    “今天不去了。”陆欢回道。

    “好。”

    白矜应完,安心地闭回眼去。

    陆欢抚着白矜细腻的后背,视线只要向下,就能看见两朵之间的线条。

    不禁回想起昨夜的全部,耳畔环绕的吟咛,软绵湿润的触感,以及连绵不断的颤动。

    一切的一切。

    只得用荒唐来形容。

    “”

    将她哄得差不多后,陆欢轻手轻脚地挪下床,随手捞了件宽大的体恤衫套起先遮挡住身体,再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穿衣服。

    完全清醒后,余留的感觉异常强烈。

    穿衣时,才发觉手抬起来有些乏力。

    果然是昨天过度了么。陆欢暗想道。

    腰部也有些酸疼,陆欢平时健身多,体力不差,再加上白矜的挑衅引诱。

    因此昨夜多次都没个停歇,现在多少是有点受影响了。

    她都这样了,那白矜

    陆欢抿了抿唇,没再想,给猫喂粮,准备早饭。

    但看时间,这顿应当可以算是中午饭了。

    “”

    约莫半小时,白矜穿着昨晚褪去的睡衣从房间出来,陆欢正好在阳台晾衣服。

    陆欢注意到她,“醒了?”

    白矜点头,“嗯。”

    “那先去洗漱吧。”陆欢将衬衣挂起。

    白矜听了她的话,先去洗漱。

    见到她,陆欢又不由想起昨晚,她在她耳边喊着一声又一声姐姐的场景。

    昨晚的白矜,是陆欢从未见过的一面。

    平日的她清冷,少语,宛如尤物。

    在昨天的夜里,却会不断诉说自己的所求,缠得恨不得将彼此融入骨里,一张绝色的脸蛋上多情又妩媚。

    还有那句“我终于是你的了。”

    陆欢摸不透。

    只觉有可能,白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手上的事做完后,陆欢在厨房开火煮着面条,右手持着筷子搅动。

    白矜洗漱完,走去厨房看她,走到她的身边。

    注意到她右手臂有些颤着,抬眼,“你的手。”

    “没事。”陆欢顿了一下,转移话题,“你先去陪漠漠玩一会儿,面很快煮好了。”

    听她这样说,白矜没离开,还是站在原地,盯看了她手上的动作许久,再是突然掀眼看她,说出一句。

    “你喜欢我吗?”

    突如起来的话题转变,陆欢怔了一下,又笑,“白矜,你在想什么呢。”

    调侃的语气就好像意思在说,那肯定是当然了,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这不是白矜想要的答案。

    “陆欢。”白矜一直在看着她,语气细道,“说一句你爱我吧。”

    “呵”陆欢轻笑,轻拨动着锅里,十分轻飘地说出一句。

    “我爱你啊。”

    第052章 能有什么不敢

    短短的四个字之间带着迁就的笑意。原本一句真诚的话说起来云淡风轻,好似没有别的更深的意思,单只是为了满足白矜。

    “陆欢。”白矜离近了一步。

    面对她的贴近,陆欢抬起眼朝她侧过头,握住筷子的手顿住了。

    白矜直视着她,“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陆欢正欲张唇,声音却止住了,不知是什么让话卡在了喉咙里。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白矜的眼睛。

    违心话一旦直视人眼,就会不攻自破。

    时间停住几秒,连带呼吸都不禁紧上两分。

    顿停之间,锅里的水温度抵达沸点,开始滚滚往上冒热气,溅出一滴飞到陆欢的手上。

    吃疼一声,陆欢猛然回过神,才发现面条已经煮好,便趁机转了话题,“面好了,洗洗手吃吧。”

    说完就弯腰去关火,刚才的沉默自然而然瓦解。

    白矜淡淡地多看了两眼,转过身去洗手,没再延续上一个话题。

    好在白矜没多问。

    陆欢暗暗叹了口气。

    心里一乱,手去碰锅边的时候又被烫了一下。不禁在心底暗骂一声。

    “”

    用筷勺盛出两碗面条放入碗里,白矜帮忙着端到饭桌,早饭就这么先解决。

    两人面对面吃起来。

    陆欢左手拿着手机,边看着微信上下属发来的文件资料,右手边吃着面条。

    对面的白矜默默看着她,目光一直留意在她的右手上。

    纤瘦的骨节分明,长指之间架着筷子,手背的青筋显露,一看便是有力的程度。

    看起来十分有劲,事实也是如此。

    陆欢注意到白矜的视线时,眨了下眼,目光就好似在问她为什么一直盯着。

    白矜只是暗了暗神色,收回目光,说道,“手烫到了。”

    “哦。”知道她指的是刚才不小心烫着的地方,陆欢漫不经心地 扫看一眼,接着动筷子,“没事,小伤而已。”

    只是小点面积泛红了一小块,陆欢拿凉水冲了冲,没涂药,就放在一边不管它。

    白矜没再说话。

    等吃完,她照着往常去洗碗。

    陆欢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她微微弯腰的背影,发觉她今天也有些不对。

    早上刚看见的时候,她的眼角边还泛着一些红肿。

    现在再看,腰身的部位有些僵硬,动作也比平时要缓慢。

    是腰疼么?

    陆欢这时没有多说,先折回去收拾桌面。

    等她也收拾完后,陆欢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笔记本电脑。

    看见白矜走过,陆欢说,“过来,我帮你揉揉腰。”

    白矜怔两秒,别开眼,“我没事。”

    陆欢没理会,直接拉过了她。

    “!”白矜被力拽过去,膝盖弯曲抵在陆欢两腿之间的沙发,半跪,比坐着的陆欢高出一截。

    双手放在她的肩头。

    “嘴硬。”陆欢手心放在她的腰间,替她慢慢揉着。

    分明昨夜身子都颤抖得不行。

    嘴硬得跟昨晚一样。明明已经到极限,手抓紧了陆欢的肩头,却还在索要,甚至出口挑衅,让陆欢不得不满足她,最后酿成这番模样。

    “唔”

    白矜闭着唇瓣,鼻间却溢出一些声音。

    确实缓解不少酸疼,但身上支撑的力也借此软了下来,于是白矜向前倾去,上半身贴着陆欢。

    冷香相互交织在一起,陆欢再次闻到了荒唐之时盛然的香气。

    就是白矜的体香。

    淡淡的雪莲在夜中绽放到极致,此时相对已然收敛了不少。

    姿势过于暧昧。手心的轻揉动作不断。

    持续一段时间后,陆欢莫名就起了点坏心思。

    揉腰的手指腹拂上。

    白矜顿感传来一阵酥麻,下意识地闭上一只眼。

    “陆欢。”

    她想要退下来,陆欢便锁住了她的腰,没让她逃。

    白矜又喊了一遍陆欢的名字。

    陆欢扯唇一笑,不知怎么又回想起,“怎么改成喊我名字了?”

    “昨天喊姐姐不是喊得很好吗,现在怎么不喊了?”

    那时,优美的声线混杂着情.欲,空灵又软,简直别太好听。

    可跟现在冷冷地喊陆欢不一样。

    陆欢还能隐约回想起上一次听见白矜当着她的面喊姐姐时。

    还是陪她去扫墓的那次。在停车后,她下车前搂住陆欢的脖颈,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谢谢姐姐。

    好像每一次喊姐姐,都是一个特殊的场景。每到那时,陆欢都会有一瞬恍惚地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清清冷冷的白矜。

    但恍惚也仅是存在两秒。

    因为过后白矜又会变回来。

    陆欢微微仰起头看她,墨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人,“所以你是白天一套,夜里又是一套?”

    白矜转回视线,看她,“你不也是吗?”

    外表一套,内里又是一套。这句话白矜并没有说出口。

    陆欢扯唇,“我可没有。”

    “我晚上做的事,白天也能做。”

    白矜微微睁眼,“是吗?”

    纤手渐渐附上来抚住陆欢的面庞。

    陆欢一手在她的腰上,一手覆盖在她放在自己面颊旁的手背上。

    当然是,只要她能答应解除关系,陆欢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只是——

    “只是我怕你受不了。”

    陆欢以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为你好。”

    谁知白矜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为我好就做死我不要给自己不敢找理由。”

    “呵,不敢?”

    陆欢能有什么不敢?

    自小到大,陆欢还真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听完后面的话,陆欢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你确定?”回的是她两句话中的上一句话。

    白矜一字一字地回,“确定。”

    双双视线相互碰撞,如同互不退让的铁器相撞一般火花四溅,危险禁忌的气息就此弥漫。

    好似下一刻就会互相拉对方深陷漩涡。

    手上正欲有动作,一声振动的通话铃突兀响起。

    打破危险的氛围,也打断安静。

    陆欢眸中掠过一阵错愕,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手机,定睛才看见是秦岺来的电话。

    她接起,声音正常平缓,“喂,妈。”

    “欢欢,今天怎么没在公司。”听声音像是在边走路边回,还隐约传来外人喊秦总的声音。

    她自从陆欢接管公司,就很少会管公司业务,但也会偶尔出来看看。今天应当是到公司了。

    陆欢回道,“我昨天喝多了,今天有点不舒服。”

    “是昨天跟地产那边的饭局么?”秦岺从左悠那知道了近期的事,声音无奈低了低,“说了很多次,让你带人挡酒。酒太伤身。”

    秦岺确实说过很多次。陆欢一直只是口头上敷衍过去,没有落实,因为陆欢还是信不过别人。

    能带着一起去饭局的都是身边看得过眼的人,而这类人就好比易铭和左悠,有能力有情商。

    陆欢又哪里还会推这些人出去挡。

    一直没听见陆欢回声,秦岺就先叹了一下,“算了,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从来不听。”

    “矜矜呢?”

    “在旁边——”

    陆欢的话音未落,白矜先拿过了手机,“阿姨。”

    秦岺一听是她的声音,声音温和下来,“矜矜啊。”

    通话声音没有免提外放,但在安静的客厅中,声音可以渗出来溜入人耳。

    又是这样。陆欢心底沉了沉。

    每次在碰见白矜的时候,秦岺总会变得温和。

    以前陆欢总觉得秦岺一向严肃,是她原本就是这般模样。在看见她是如何对白矜的时候,陆欢才知道原来她不是没有温和的一面。

    秦岺有,只是不对陆欢展示而已。

    陆欢有时都觉得好笑,为什么会有人分不清亲生和收养。

    “休息得怎么样?”通话传来声音,秦岺问她的身体情况。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之后也不用着急回公司,多休息。”

    “好。”白矜应下来,话是对电话里说的,眼睛看的却是陆欢,“阿姨,我有些事想跟您商量。”

    秦岺询问是什么事。

    陆欢与白矜对视,只见后者沉着低声道,“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当面再讲。”

    秦岺:“周六我有安排,周日吧,然后你能跟欢欢一起回家。”

    对于时间,白矜没有问题,主要还是看陆欢的,“那再问问姐姐。”

    她朝陆欢递去手机,陆欢接过时,白矜的眸光愣了愣,看着她尾指那端手背的烫红。

    见她一直盯看右手,陆欢便左手接过。

    “那我们”

    这个周末。

    话没有说出口,陆欢直接卡住了。

    只因白矜拿过了她的右手,在被烫红处缓慢落下一吻

    柔然唇瓣触感突然传来,颤意顺着血液流向心脏,陆欢不禁为此颤了颤。

    “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秦岺的声音让陆欢反应过来,将方才组织好却被中断的话语说出。

    “我们,这周末回去。”

    “”

    与此同时的另一端。

    公司内部。

    秦岺坐在陆欢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已经确定时间再周日,便挂断了电话。

    她一身宽松的白色西服,微卷的发丝低低绑在脑后,细碎刘海修饰额角,严肃之中透露着松散随意。

    身后的助理缓缓一笑,带着欣慰的感慨,“陆小姐和白小姐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恼人的很。”秦岺话是这么说,唇角还是多了两分笑意。

    眼前的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文件夹条条竖立摆放严谨。

    秦岺坐在陆欢的位置上,拉开一旁的抽屉,只见是一整包的白色包装。

    她认得,这是白矜小时候会吃的奶糖。

    再结合之前观察出的细节,秦岺别开眼去,哼笑。

    “她学聪明了。”

    第053章 双人房

    一日的下午,公司内。

    陆欢去看了一圈策划部门回来,在咖啡机的旁边刚好碰见易铭,后者身穿职工服,工牌佩戴整齐,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这么巧。”

    这会儿时间刚过午休,她们停下来聊了会儿,易铭顺便跟她说了最近的想法。

    易铭比陆欢年长些,陆欢当初刚进公司的时候,易铭就已经在里面,只是她那会儿还不是现在的职位,后来两人有缘相识,以易铭的能力也很快升了职。

    有时候两人待在一起,关系更似亲近些的同事,或者朋友。

    易铭抿了口咖啡说道,“其实按道理,周六应该抽空去趟工厂探查,省的再出现上回的乌龙,让他们一群人来回踢皮球玩。”

    陆欢点头,“我刚开始也有这打算。”

    只是——

    这周六怕是不行了。

    这周六答应了某人,说要去趟苏门海洋馆的。

    “有你去就够了。”陆欢眼神示意。

    意思就是陆欢她不去,让易铭代她去。易铭很快反应过来,一挑眉,“哦?周六有安排了?”

    “周末有点事。”

    “这样啊”易铭含着淡笑上下扫过她,脑海里又想起来前两天白矜来饭局接陆欢的事。

    保不齐这两人就是周末有安排呢,瞧陆欢这眼神,估计大差不差了。

    易铭只是内心明白,没有多说。

    话题静下来的片刻,外面隐约传来声音。

    “诶,你知道策划部的那人吗?”

    “上次在公司出事的那个?”

    “是啊,这么久了都还没回来,听说还给她带薪休假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确实啊。”

    “对了对了,我这有个瓜,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瓜,快说!”

    “你还记得上回的事吗?她的部组长还有总经理那事儿,他们三个保不齐——”

    “咦,这么炸裂。真看不出来啊。”

    压低的讨论声源源不断。

    想来应该是对面隔间里有人在嚼舌根。

    嚼舌根的内容对象很快能猜出来,易铭看向陆欢。

    轻声淡道,“闲言碎语,传播谣言,都是一些无用的嫉妒小人在背后发泄嫉妒情绪的一种手段,这种人,只能在无意义的嘴皮子上获取一点存在感,没办法管住。”

    易铭开玩笑的语气,轻飘一笑,“也还有人说我靠不良手段坐上现在的位置呢,不当回事儿就好了,小蝼蚁而已。”

    易铭能淡然看待,陆欢可不这么想。

    “是么。”

    陆欢神色沉下来,眸光冰冷。直接走出隔间,眼神瞟过他们面前的工牌,记住了他二人的名字。

    再是一声不语地快步离开,不屑再多看他们一眼。

    说话的二人愣住了,看着陆欢的背影后知后觉事情不大对。

    “陆,陆总!”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转眼发现易总又在后脚跟着出来。

    “啧啧。”易铭摇头耸肩,送给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倒霉咯。”

    —

    陆欢转身就去把按名字找到了他们的所在部门,把名字直接甩给了他们总经理。

    于是报应很快就来到。

    当时被陆欢恰好撞见的那二人知道自己得罪人了,面对报复性地工作翻几倍一点怨气都不敢出,生怕又因为这个丢了饭碗。

    小插曲一过,这些事都被抛之脑后。

    一周的工作日很快过去。

    周五的下午,临近下班。

    每个员工脸上面容轻松脸带笑容,面对马上到来临的双休日蠢蠢欲动。

    陆欢收拾完后,提着公文包下楼。

    这个周末白矜会去跟秦岺提解除关系的事,原因理由也已经准备充分。

    终于快结束了。

    陆欢顿感肩上稍轻松些许。

    那些心底莫名有种不安,找不到由来的情绪,都被陆欢选择性地忽视掉。

    她边上车,系上安全带,手上与此同时还接着电话。

    通话那头是白矜。

    “我下班了,你过会儿收拾收拾吧,等我一到家就把东西带到车上,然后出发。”

    周日要回陆家,陆欢便提议在周五下午工作结束,就直接开车去苏门住一晚,第二天再起早去海洋馆,逛完之后再回来。

    东西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过会儿只要等她回去把东西带上车就好。

    “嗯。”白矜在客厅,一手摸着眼前的猫,回答道,“漠漠的猫粮我也准备好了。”

    备好了明天中午的粮。不出意料她们要到晚些回来,生怕将它饿着。

    陆欢:“好,那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陆欢便开车回家。

    约莫二十多分钟,已经抵达小区楼下,不等陆欢上楼去拿东西白矜就已经提着下来等着。

    里面是白色衬衫,下摆束在腰间,外面套了件夏季较薄的浅褐色风衣,微卷浓密的发丝披散而下。

    白矜光是站在那处什么都不做,都是漂亮惹眼的。

    “不是说好了我来吗。”陆欢接过她的包,慢声道,“你少提重物。”

    从她受伤以后都是这样,费点力气的事尽量都不会让她干。

    白矜没回话,陆欢把东西放到车后座去。一切准备就绪后开车出发。

    这时已经是傍晚,车上高速后视野开阔起来,晚霞的色泽融化在天空,一片灿烂金黄。

    白矜拿起手机,拍下窗户外的景色。

    这次去苏门,其实这是白矜提出在今天。

    因为白矜知道周日之后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日子,能过一天便是一天。在那之前,她想多和她待在一起一时。

    “下段路换我开。你上一天班,应该很累了。”

    陆欢一笑,“这么心疼我啊。”

    白矜别开眼,看向窗外,“嗯。”

    竟然难得地承认了。陆欢心底不由地哼笑了声,偏头看了眼她。

    到下一个休息站的时候,白矜和陆欢换了位置。

    白矜说的没错,陆欢赶完一天班确实有些累了,于是在她驾驶的时候,靠在副驾驶位上困意便涌上来,开始迷蒙着眼。

    她注意到陆欢的沉默,出口说道,“你休息就好,到了我喊你。”

    陆欢长嗯了一声,双眸轻眯。

    “”

    为了能够完全腾出时间,陆欢这周确实够忙的,把一切工作都安排落实了才在周五提早下班,并且是不用周末再牺牲个人时间去加班。

    因此这一眯,疲惫感将她包围,意识被拉入得深沉。在天色完全暗下,白矜也抵达目的地停稳车的时候,陆欢还没有醒。

    白矜没有吵醒她。

    驾驶位上架着的还是陆欢的手机。白矜先结束了导航,返回主面板页面。

    陆欢自从长大后就很少再碰过游戏,因此手机桌面的软件干净,现在的页面有不少的简易办公软件,用于平时在外不方便的时候查看和修改文档。

    还有些英文名字的app,大概都是一些资料和输入方面的功能软件。

    白矜眸光流转,稍是犹豫,点进了备忘录。

    白矜知道她喜欢记备忘录。

    带漠漠去医院,还有购买猫粮用具的时候,都能看见她记下的影子。

    这个习惯,她还真是一直未变。

    往下滑去,所有条目分类清楚。

    最新编辑完的一条是工作安排,每件要处理的事都一字字写得清楚,旁边附加了注意事项。

    一列下来全都变成了灰条,看样子都已经被她完成了。

    退出来,再扫到下方一个文档时,白矜眸一怔,指尖悬停片刻,才点下去。

    里面都是关于白矜的。

    密密麻麻的字,有许多页。

    有她的习惯,喜爱,各种细节。很多还是白矜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点。

    白矜微微弯起了唇角。

    手指再往下翻。

    下面是更为隐蔽的东西。

    是

    她的计划。

    剩下的这些,白矜只是随便扫过一眼,就没再多看,手动清完了备忘录这一条后台程序,熄屏。

    再次落眼向了身旁的人。

    陆欢的头朝着白矜这端微偏,清隽的面庞平静,两眼闭合,鼻息间的气息清浅均匀,令人舍不得打破氛围。

    白矜缓缓凑去,声音很轻。

    “姐姐,到了。”

    一句话好似旋绕着飘入陆欢耳中,拉回神识。

    纤长睫羽微微颤动,陆欢睁开眼,第一幕便是看见白矜的脸。耳畔隐约回荡着白矜的上一句话。

    很温柔的一声姐姐。

    陆欢还迷蒙着眼,便轻笑,“现在怎么又改叫姐姐了。”

    白矜只是用冷泉般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她们彼此的瞳孔中互相倒映对方的身影,视线宛若暧昧不清的丝线。

    下一时,白矜微微俯身而去,轻吻在陆欢的眼睛上。

    陆欢没有闪躲,反而是一手附上来,稳住她的腰身。

    她的吻逐渐轻落,每一个吻都仿若在叙述着什么。分别缓慢轻柔地吻在额前,鼻尖,唇中——

    “唔”

    熟悉的冷香再次袭来。

    四处寂静,停车场偶尔有车驶过,但一切被漆黑的车窗所遮挡。

    无人知晓车内的缠绵交织。

    —

    “您好两位,请问有什么需要。”

    带着行李到酒店后,前台小姐正在询问她们。

    陆欢边说着边递去了证件,前台接过陆欢的证件一看,吓得陆欢刚才说什么都忘了,面色稍变,“陆总?”

    确认完证件上的名字和照片,又抬眼看眼前的人脸。无疑,必是。

    陆欢让她别声张,前台便恢复神色,“那您需要些什么?”

    “要两间单人房。”

    陆欢说完话后,白矜直接道了一句,“一间双人床房。”

    两条相驳的话一并发出,前台滞住,不知道该是听谁的。

    最后是陆欢看了眼旁边的白矜,目光复杂地停顿一刻,顺着白矜的话。

    “嗯,双人房。”

    第054章 余温

    登记完住房,拿到房卡后,两人乘着电梯上行。电梯内没有她人,耳旁充斥着电梯运作的声音。

    抵达楼层时,陆欢牵着白矜出去找到房间。

    房门关上,陆欢把东西放下,白矜却还站在门口。

    看她眼神不太对,陆欢问道,“怎么了?”

    白矜站在原地静静看她,“为什么要分两个单人间?”

    陆欢一时哑言,转而找了个理由回道,“单人间会更舒服些。”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白矜靠近几步。

    陆欢慢慢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下意识”

    “为什么你第一时间想的会是单人间。”

    白矜质问完,陆欢又愣了下。

    没再等她回话,白矜就暗了暗神色,没再同陆欢多说,越过她走过去。

    身旁人一擦过,陆欢便感到不对了。

    这人好像,生气了。

    房间内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白矜正收拾带来的东西,等都安排得差不多,陆欢脑海中在快速旋转,最后看了眼时间,主动去牵白矜。

    “先去吃晚饭吧。”

    一路上都还没吃什么东西。

    白矜没有拒绝她的牵手,但也没有像之前的紧紧回握。

    启宁的酒店饭食不差,入住后的待遇优越。她们到餐厅吃完晚饭,陆欢提议去周围的商业街道玩玩,但白矜看上去兴致不高,只能就此作罢。

    再次回到房间,气氛又开始沉默了。

    等白矜先进去洗澡的时候,陆欢坐在外面,双臂环绕,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手臂上。

    这可不行

    陆欢暗在心底叹声气。那天的酒确实不该喝,也不该提早满足她,否则不会到现在有些束手无策。

    现在事情进行到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只能把这人当祖宗来供着,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不能让她生气了。

    等浴室门打开,里面白矜穿着浴袍,陆欢看见她擦拭着湿漉的发丝,走过去,“我帮你。”

    帮她用毛巾擦干发丝,再带着她在浴室坐下,而自己站在她的身后用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白矜看着镜子里陆欢的身影。

    陆欢手指插入发缝,挑起一缕乌发细吹,有结的地方轻轻捋过几下便理顺。

    白矜的发质极好,平常的时候就像是被软墨浸过,在灯光下泛着一圈光亮。这会儿洗完后更加的柔顺,看起来清冷之间带着些人畜无害。

    接近全干的状态,陆欢关闭吹风机。

    把吹风机架回远处,还没来得及等陆欢说话,白矜就一句话也没说就站起身要走。

    陆欢见状赶紧从后拉住她。

    “这件事是我的错,对不起。”

    这句话一出,直接明了地道歉。

    陆欢又补道,“下次,不会了。”

    白矜垂了垂眸,“在你心里,无论我们做些了什么,我们还是两个人。”

    陆欢听懂了她的意思。

    意思就是,白矜从这点上能看出来,她没有把白矜当作是一个正当女朋友。如果将她看作是女朋友,怎么会只想着开两间。

    “想多了,白矜。”陆欢尽力安抚着她,“我在等之后。”

    “解除关系之后,就能顺利应当了。”

    听完她的话,白矜默声,转过身子看她漆黑如墨的眼睛。透过她的眼睛看见无数泛泛的柔情,吐出的话语也连带变得真挚。

    这副眸子总是那样深情,让人不得不信她的话。

    好吧

    最后,白矜选择抱住她,埋在她的肩颈处,轻嗅她的芬芳。

    阖着眸轻声道,“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看来是哄好了。

    陆欢拍拍她的后背,“不会。”

    “嗯。”

    “那既然都道歉了,就答应我的要求吧。”抱了一会儿后,白矜退了下来,转而去吻住她,攻势明显。

    陆欢转眼便被她摁在了洗手台上,后腰抵住台边缘,她手撑在边缘上,稳住身体的平衡。

    唇舌交战,陆欢承受接纳着她的攻势,没有反攻回去,纵容她的侵占。

    气息被染得炙热之后,白矜不再满足于唇瓣,错开位置,再顺着下颚一路吻下。

    解开她的衬衫领口,拉扯出更多面积的雪白。

    “听话,脖子不能咬。”陆欢没有直接性地拒绝推开她,而是搂着白矜慢慢哄,同她好好说,“过两天要回家见妈妈的”

    白矜停了下来,蹭着她的颈窝处,“陆欢,今晚”

    “接着满足我吧。”

    这就是她上一句话说的要求。

    陆欢得稳住她的情绪,因此没有拒绝,理顺她的发丝,“那我先洗澡。”

    白矜松开她。

    “好。”

    “”

    浴室内水雾氤氲,水流声哗哗作响。沐浴露的芬香飘然四溢。

    洗完澡后,陆欢抬手关闭花洒,擦干水珠,裹上浴袍开门出去。

    打开浴室门看向房内,没有看见白矜的身影。

    人呢?

    陆欢扫视完眼前,刚要走动,身后突然被来人拉住,突如其来的一道吻涌来。

    头脑瞬时空白了片刻,陆欢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人躲在她后边了,直接给她个措手不及。

    脚步不稳,跌入床榻。

    看得出某人心底的那点小心思。

    但陆欢不会让的。

    “想什么呢。”

    怎么可能让你出手。

    陆欢翻身压去,扣住手腕,制住了身下的人,紧接就是柔密的吻意。

    “唔”

    白矜在陆欢的强势之下很快就没了反抗。

    茧丝一层层剥落,暧昧的气温渐渐爬升蔓延开,溢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身体的温度像是在篝火旁一般炙热不已。

    白矜泪眼迷离,声音淡淡,“”

    面对她的请求,陆欢先拿过她手腕的黑色皮筋,将她的手放过去,吻过她的面庞轻柔细语道。

    “乖,我扎个头发,你先自己来。”

    “”

    “你可以的。”陆欢轻笑的声音似是鼓励,静看她她的面颊染上一层淡淡绯红,迷惑勾人。

    “”

    “陆欢”白矜唤她,手伸出微微抬起给她看,这是在告知陆欢,已经可以了。

    “嗯。”陆欢将黑长发束在脑后,扎好,再应着她的唤声,俯身压来。

    “来了。”

    “”

    城市夜幕悄然降临。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思考。

    源源不断的索取和满足逐渐修补彼此的裂痕。

    —

    翌日的苏门市晴空万里,一片晴朗与祥和。

    正值周六,车流与人流都变得拥挤起来,游玩的地方更是,道路上的车都堵了半个点。

    在路上多花了些时间,但好在进去海洋馆后周围便没再拥挤。人群变得稀少安分下来。

    毕竟海洋馆还未完全对外开放,门票只有通过特殊渠道以及偶尔开放的售票机会来获取。

    一进入其中,崭新的布置场景映入眼前。

    陆欢牵起她的手,“走吧。”

    白矜敛了敛神色。十指相扣,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吧。

    进入阴暗的通道,浑身仿若置身于海洋当中。数种繁多的鱼群有序环绕,色彩交织在一起。

    白矜指尖放在玻璃上,微微抬眸看里面的景色。

    一旁的陆欢看见,突发奇想,“我帮你拍照。”

    陆欢从旁侧去拍她,角度更好得突出她骨相极好的侧颜。

    光透过波动的水已然变得柔和斑斓,白矜的面庞被映出一层蓝色的光亮,那双没含什么情绪的眸子显得有些忧郁。

    仿若融入了这场静谧的海洋。

    陆欢摁下拍摄键的时候,一条魔鬼鱼游来,白矜正好抬眼与它对视,视线奇妙相撞。

    恰好的一幕便这么被记录下来,正如同上回的夕阳一般。氛围时机,一切刚好。

    “好看。”陆欢勾唇一笑,夸完后指尖点去微信,“我发给你。”

    消息弹来,白矜看见了她拍的照片,正方形的尺寸比例,构图光影都把握的很好。

    她默着声没说话。

    一路观光完大半通道,在下个转角处有放置歇息的长木椅子。

    白矜说道,“累了,想休息。”

    陆欢应了声好,“那我们在这坐一会儿。”

    她们在休息位上坐下,白矜靠了过来,陆欢没阻止,就这样让她靠着自己的侧肩。两手还相牵着,不曾放开。

    通道中游客稀少,暗蓝色的光为氛围平添一丝幽静。

    坐在这能看见玻璃外的一番美景,徐徐游动的生物。

    白矜的眼睫毛微颤,指腹轻轻擦过陆欢的手背。在想下一次她再对她这样,会是什么时候。

    昨夜,今日。

    这些最后的余温,白矜都在缓慢珍惜。

    思绪飘忽之间,一个脑后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身穿花花小裙,走起路来快乐地蹦蹦跳跳。

    白矜认出来了,是在医院公园里的喷池旁碰见过的小女孩。

    小女孩跑过来趴在玻璃上看玻璃内的鱼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哇~”

    小鱼游过来对她吐泡泡,女孩别说笑得多开心了。挥舞着小裙子一转过身,一眼便看见坐在一侧的二人,很快就记起来。

    “嗯?!你们是那天在医院的姐姐!”

    陆欢也有了印象,“是你啊。”

    第二次见面就不算陌生人了,加上女孩又是个外向的性子,主动跑过来打招呼。

    看见她们之间向牵的手时,挠了挠头。

    “姐姐,你们是情侣吗?”

    “为什么这么说?”

    “看你们的手呀!”小女孩一本正经,有条有理地说道,“牵手的可能是好朋友,但像这样所有手指都握在一起的,那一定是恋人!”

    陆欢看了眼她们之间的手,笑了声。

    “是吗。”

    第055章 糖

    小女孩的瞳孔里倒映着最纯洁天真的色泽,是还未受过世俗染指的单纯与快乐。

    就一定是恋人吗?

    或许是,但也或许不是。

    陆欢在心底讽刺一笑。

    小女孩点头肯定刚才自己的说法,“这都是我在电视和手机上看见的。两个女孩子也可以手牵手。”

    陆欢扯了扯唇,“你知道的还挺多。”

    白矜还保持着原样,脑袋还靠在陆欢肩膀边,只是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陆欢察觉到她的握紧了两分,另一只手便放上来拍拍她的手背。

    这时后面传来压低的呼唤声音,一个老人赶忙追上来。

    “乖乖,你怎么又跑来这了,外婆眼睛不好,不见了真的找不到你的啊祖宗”

    小女孩回头一看,咧开嘴笑了,“外婆,我都这么大了,不会走丢的啦。”

    “大什么大?还是个半点大的小人儿,”老人唏嘘道,赶忙走到她身边来捏捏她的肩。

    “我才不是小人儿呢,我是大人,能保护外婆和妈妈的大人。”小女孩叉着腰。

    得意自信的表情没两秒,她又被飘过去的魔鬼鱼吸引去,哇哇张着嘴巴。

    老人见她一会儿的功夫又被新事物给吸引去了,无奈地摇摇头。在旁找到椅子坐下时,才注意到另个椅子上的陆欢和白矜。

    显然对她们有印象,又看女孩刚刚跟她们聊起了天,便缓然一笑,“又是你们两小姑娘啊。”

    陆欢礼貌回笑,老人便和她们聊起了天。

    从凑巧一并来到海洋馆到小女孩的病情,在谈话之中缓缓流露。

    “唉,天生脑瘤,很小的时候就动过手术了,她现在的两只小辫子呐都是后来的假发。

    “医生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复发就没什么难事,但是一发作”

    话音消失,转而话题转过,“姑娘妈妈在这边工作呢,姑娘呀好久没见到妈妈了,我就带着她来这探望探望。”

    说到这老人就更是叹气了,“谁知道周末了她妈妈还要上班,只能我带着姑娘来解解闷。”

    陆欢在一边听着她的话。

    “不过姑娘她妈也是没办法,毕竟孩子医药费摆在这呢。但好在她在她们公司内部弄来了这海洋馆的门票,姑娘对这还感兴趣。”

    她看着女孩子好奇的背影,面容缓和,“只要这祖宗开心就好,她开心,什么都值了。”

    这老命搭进去都是值的。

    陆欢听完她的那些话,问道,“您女儿,是在环州工作吗?”

    白矜听见环州两个字,瞳孔无声地震了震,视线微微抬起看陆欢的面庞。

    而陆欢没有注意到她视线。

    “诶?”

    老人眼睛一睁,“厉害啊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陆欢笑着说,“您一说是公司内部拿到的门票就能猜到了。”

    环州是苏门的一大旅游公司,在业内很有知名度,其中这间海洋馆就有环州的绝大出资。

    如果要说内部能拿到门票,第一个令人想到的就是这个了。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聪明啊。”老人感慨道。

    又是聊了会儿,小女孩玩够了,跑回来找老人讨水喝,喝完水就囔囔着要拉着外婆去那边玩,外婆好好好地应着。

    走之前,老人笑得和蔼,从小挎包里再掏出两个棒棒糖。

    “来,给你们的。”

    递到陆欢和白矜手上。

    看着手中草莓味的棒棒糖,两人都愣了一下,最后不好推辞,只好道谢。

    “姐姐拜拜,我们要去那边玩啦。”小女孩手中挥舞着棒棒糖笑得很是开心。

    等人走远后,陆欢摇头无奈地笑笑,然后把手上的糖塞到白矜手里。

    白矜抬眼:“?”

    陆欢:“幼稚小孩吃的,我不吃。”

    白矜:“”

    看着自己手里两根草莓棒棒糖陷入沉思。

    “”

    休息了一段时间,她们接着往内走。

    白矜在逛展示台时,陆欢便在旁多帮她拍了两张照片,只因她觉得这人在这蔚蓝昏暗的环境光线中格外好看。

    正如刚开始陆欢给白矜拍的一般,只是这次她的唇旁多出了一根棒棒糖的小白棒,腮帮子鼓起一块。

    一下午的时间在游玩中度过,眼看时间已久,偌大的海洋馆也逛得差不多了。

    走到末尾时,有一排排的海洋馆建设经历,其中就有很明显的两个字——

    “环州。”陆欢上下快速地浏览完所有文字。

    上面有些环州与这座海洋馆之间的关系。

    白矜也看完了这些,说道,“看样子,这是个有长久根系的旅游公司。”

    陆欢点头,“是有些年头了,发展根系牢固,启宁正在尝试与它接触。”

    白矜眼瞳再次颤了颤,“是吗?”

    陆欢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嗯,环州旅游业,如果能跟启宁酒店企业两者合作,双方利益都不可小觑。”

    “合作的意向,估计在下半年会落实。”

    陆欢边说着,边顺手拆开棒棒糖,指尖捻着糖的棒,递去她的嘴边。

    白矜掀起眼看她几秒,便含了上去。默不作声,身体却很听话,像只乖巧的猫。

    陆欢见这副模样,不禁哼笑出声。

    牵过白矜,“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离开海洋馆,白矜回头看了眼整座高馆,便与陆欢一起回到车内。

    今天活动结束,要趁着晚上回津宁。明天就该回家一趟了。

    陆欢系上安全带的时候,看见白矜口中还含着糖。

    腮帮子鼓起来一块,齿间偶尔转动糖身,陆欢对甜的东西和糖都不起什么兴趣,但看见白矜吃得这样香,连带着陆欢都有些起了想品尝的意思。

    她微瞥去目光,没由来地一句笑问道,“是不是很甜?”

    白矜闻声回过头来看她,没回她的话。

    低眼思考片刻,缓缓拿下口中含着的糖。

    指尖拿着,手放在一边,而另一只手找到支撑点,身体向前倾去,凑近陆欢。

    还带着丝丝甜意的唇瓣落在她的上,轻吻一下,拉开距离。

    好似在以实际行动让她体会。

    “甜吗?”白矜说。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喷洒的气息也一瞬消失,唯有余留的香甜草莓味还隐约地掠过鼻间。

    那双眸子平静之下波澜涌动,好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与她对视数秒,陆欢伸出手,缓慢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去,撬开齿关,步步侵占。

    吮吸着香甜的滋味,进行更深度的品尝。冷香混杂着甜意,或许比棒棒糖本身还要香甜。

    两唇缓慢松离,末了,她才回答她的上一句话,“嗯。”

    “甜。”

    —

    翌日。

    九月的津宁温度缓慢下降,在早晨之时已有些泛凉。但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晒着清晨稀薄的太阳,温度刚好。

    花园的花草面上染着露水,接受阳光的滋养。

    “小姐她们中午就要回来了。”

    骆姨站在秦岺的身后,看着她所面向的景色。

    “还是按的先前的菜谱吧?”

    “是。”骆姨回道,“还是按小姐们喜欢吃的准备的,都安排好啦。”

    “好。”

    身边是摆放茶具的桌面,秦岺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一手捻着桌面茶杯的

    打自秦岺隐退商业界,平日无事的时候她就最爱坐在自家花园中看景。骆姨知道她这是劳累大半生已经累透了,余后只是想安稳过个日子。

    但是现实不如人。

    秦岺看着茶面,眸中却透过澄澈的茶面看得更深。

    “骆姨,我昨天去见了白汕。”

    骆姨早已猜到,毕竟能让秦岺最近频繁出门,又是去公司查消息又是出门的,大概只有关于此事了,“是吗?她回来了。”

    在这之前,秦岺就已经联系到过她。两人一直通过微信短信传送消息。但直至昨天,她们才见了多年来第一次面。

    “嗯。”秦岺默了默,“也不算见。”

    “我看不见她,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怎副模样。只知道她也老了,声音也变得老炼。”

    秦岺缓缓回想起昨天的场景,淡然的声音中透露着岁月的无奈与疲惫。

    “在河边,四周是隐蔽的树林。她跟我通着电话,在电话里她说她看见我了。”

    “大概是不想同我说话,说的那句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秦岺缓缓笑了声,“她果然还是恨我的,一直都没有释怀。”

    她没有释怀,秦岺也没有。

    骆姨摇摇头,“当年的事不是您的错。”

    秦岺却不这样想,“世上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衡量对错的标准。标准在人。”

    话语顿了顿,“但我想,是我错了。”

    一切由她而起,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切都不会变得这副样子。

    “并且,这大抵是我这后半辈子都要去赎的罪。”

    秦岺说完这些,自嘲地笑了笑,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有些累,回屋吧骆姨。”

    “唉,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骆姨唉声叹气两声。

    您何必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呢。这一困就是这么多年。

    对秦岺的话没有说出,只因她平日已经说过很多次,但对秦岺来说,是无用的。到后来,骆姨也就没再提了。

    牢是她自己画的,上了拷,上了锁,钥匙是在她自己手上。

    而她却选择握着钥匙待在牢笼里不出来。

    只要她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将她从牢笼里救出。

    “”

    待到十点多,陆家的大门缓缓打开。

    车体驶入院内,坐在落地透明玻璃窗边的秦岺看见这一幕。

    看见熟悉的车,骆姨笑道,“是两位小姐回来了。”

    “是啊,她们回来了。”秦岺唤她,“两人提议一起回来,你猜会有什么事。”

    骆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不是回来看您的吗?”

    秦岺淡笑了声。

    “如果真是那样,那便好了。”

    第056章 接下来

    院子内,车体被停入车库,陆欢和白矜并着走入别墅内。

    一进门没多远就看见坐在窗边的秦岺,她放下茶盏,回眸缓慢一勾唇,“回来了。”

    “嗯。”陆欢回应。

    “坐吧。”

    陆欢坐在远处一个单人沙发上,而白矜坐在秦岺对面的椅前。

    她们开始谈论,许多话题都是普通,且围绕着平时。

    到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中午,再没过多久,厨房内飘香四溢,午饭准备完毕。

    骆姨把菜端上桌子,卸下围裙笑着来喊她们,“饭好了,两位小姐和秦女士可以吃饭了。”

    话题被终止,几人先洗手去了饭桌。

    骆姨的手艺精湛,任何菜在她手下都能变得鲜香可口,这么多年来陆家也一直吃的这个味道。

    桌面上满是依照两人口味来做的菜肴。

    陆欢若无其事地进食,一声不吭。

    余光则留意着对面的白矜。

    最后两人视线稍对,白矜从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手中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正欲启唇说话。

    “矜矜。”

    结果被秦岺的唤声先一步打断。

    白矜抬眼,点头应道,“阿姨。”

    “饭后来我房间一趟吧,你不是正好也有话想跟我讲吗?”秦岺没有抬头,目光放在饭菜上,轻声地说道。

    白矜默了默,既然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

    一旁的陆欢却察觉到什么,眉间利了利。

    很显然,母亲是想避着她,又跟白矜讲些什么。

    讲些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

    一念至此,陆欢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觉得又无奈又讽刺。

    “”

    饭后,秦岺先离开了。

    白矜看了陆欢一眼。陆欢就坐在落地窗边的桌椅边,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斑斓的光点洒落在地。

    她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随手从旁边柜台上拿了本杂志,跟白矜说道,“去吧。”

    翻开杂志书,偏眸过来,微勾着唇,“我等你消息。”

    果然到这时候她的笑也一如既往的好看。

    但也是一如既往的假。

    深沉,假象,充满着目的性。

    白矜收回视线,朝楼上而去。

    踏过台阶,走去秦岺的房间。

    房门是紧闭着的,白矜抬手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

    里面传出声音。

    门没有锁,白矜打开门,走入房间。

    房间内的布帘拉着,仅是开了一圈的黄色内灯,整个房间没有完全亮起来,有些昏暗。

    装修风格多以奢华大气为主,繁华的水晶灯琉璃吊坠。洁白的床铺铺放平整,没有多余的褶皱。

    书柜上摆满了书籍与物品。种类繁多,其中最多的是叠在一起的相框。

    秦岺坐在书柜前,背靠摇椅,背对着白矜。

    书桌边的小灯发出暗黄色的光芒,气氛被衬得幽静,深沉,令人大气不敢喘。

    白矜心底没有多大起伏。

    从真实内心说,她对秦岺说不上有什么情感,大概是太复杂,说不上是好是坏。

    她跟随着母亲颠沛流离时,是这人一直在她们的身边给予帮助,在她年幼丧母之时,也是这个人把她洗干净打扮好带到家里。

    幼时的记忆中,除了母亲占部分最多的女人,大概就是她了。

    理应来说,她与她的情感应当更是深沉。

    但她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尽管秦岺经常性地去关心她,照顾她,不让她缺一点经济上的物资,尽管白矜也会向来不拒,回她一句阿姨。

    她们的关系依旧遥远,永远只是停留在陌生人的关心问候上。

    就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隔阂永远存在。

    “矜矜。”

    听见开门的声响,秦岺微侧过头。

    “秦阿姨。”

    白矜走进去,带上房门,房间变成了密闭空间。

    秦岺温和着笑,“过来吧,想给你看些东西。”

    白矜听着她的话走过去,坐在秦岺一边的椅子上。

    她手中翻着一本厚重的相册本。

    还是二十年前流行的胶片打印。打印出来后,塑封上一层保护膜,防止相片刮花受潮。

    显然这本相册集被保存得很好,边边角角整齐有度,只是还有些免不了的岁月褪色的痕迹。

    “这是你母亲。”秦岺翻到一页,指给她看。

    照片上,树林河边,只有两个女人。

    长卷发的女人身穿洁白连衣裙,黛眉较浅,亲昵又温柔地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胳膊。

    长卷发的温柔女人正是白犹,是白矜的母亲。

    而另一人正是年轻时候的秦岺。

    那时候的秦岺还透着冷淡与张扬,长长的板直黑发予她更添一份板正英气。

    年轻时候的白犹是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即,是池中的清莲,也是挂在树梢的月亮。

    白裙浅笑,一副绝色,每一处骨梁都像是女蜗亲自捏造一般。

    两人站在一起,截然相反的气质互相补充,反而显得相得益彰。

    秦岺微眯着眼睛,唇角含着淡笑,“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这张照片秦岺从来不敢拿出来看,只怕每拿出一次,便会心疯一次。

    止不住地去回想,后悔。

    “是大学时期吗?”白矜问。

    白矜知道,她们二人在大学的时候便是同学。

    “嗯,很多东西我想你应该知道。白汕应该都和你讲过。”

    白矜不知道秦岺究竟知道多少,如实说,“只谈过一部分。”

    “啊也是,毕竟这也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她自己也不愿意面对。”

    秦岺说完,将相册翻到下一页。

    “那我来告诉你吧。”

    “”

    时间悄然而过,无数的故事缓缓流出。

    回忆经过岁月的沉淀早已变得陈旧与飘渺,但唯有那些年那些事经久不衰,永远地被刻在心底,烫上烙印。

    亲身经历过的所有,最后变换成廖廖几句口头上的话语。

    白矜听完了全部。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妈妈也不会嫁给那个男人。也不会造就后面的局面。”

    “如果时间能回到这个时候,”秦岺指腹缓慢抚摸着这张相片,“我不会再放手。”

    她曾无数地想回到,停留在那个夏天。

    可夏天终究只是一场回忆。

    白矜曲起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当年,原来是这样。”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把这些告诉你吗?”

    白矜没回应,在等她的话。

    秦岺说道,“因为既然你也不再是陆家名下的孩子了,我认为在这之前,你有权知道事情的全部。”

    听完这话,白矜蓦地抬眼。

    她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

    “解除关系,对么?”秦岺问她。

    说出这话的人是秦岺,白矜便也没有很出意料之外了,“嗯。您都知道了。”

    “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件事。”

    “大概也猜到了。”秦岺乏累地微扬扬脖颈,苦笑道,“我太清楚欢欢了,她那性子改不了,如果她自己突然改变,那一定是她有什么目的。”

    “这些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秦岺能感受到陆欢对白矜变得不一样。

    平时说话的口吻,面目表情。以及上次去公司时从员工口中听来的事,和陆欢办公室桌里放的奶糖。

    陆欢不喜欢吃糖,而牌子也是白矜幼时喜欢的。

    所以秦岺能容易就能联想到,陆欢想从白矜身上下手达成目的。

    从开始排斥,到现在的拉近关系。

    大抵都是为了解除关系。

    “我还记得有一回,她小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偷跑出去玩被我逮到了,罚她在客厅跪。结果那时,她第一次向我服软,说她错了。”

    “我倒是惊奇这混丫头竟然会承认错误主动道歉,就没再禁足她,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她想要去演唱会,服软为的就是让我不阻止她。”

    秦岺陷入回忆,一笑,“你看,多聪明,纵使性子再跋扈也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而是会聪明地,懂得如何为自己的目的出谋划策。”

    “小时候这叫聪明,长大后,这股聪明劲加以伪装,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城府。”

    “这点,倒是像我。”

    话音一落,房间内声音便沉寂了许久。

    良久,白矜看她,“那您?”

    她是在问秦岺的意思。

    秦岺微微侧头,轻声道,“如果这是你自愿的,我无权干涉。”

    “我答应过你的母亲,以后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我会给你提供一切支撑,但你不需要报答和束缚于我。”

    意思也就是,只要白矜想,秦岺不会拒绝。

    包括正在谈论的,解除关系这件事。

    白矜垂了垂眸,“我知道了。”

    秦岺:“剩下的,我会让张凝去联系陆琳,让她回国一趟,解除你们二人的关系。”

    张凝是秦岺的贴身助理,平时的大部分事宜都是她着手处理。

    “谢谢阿姨。”

    一切话说完,秦岺说出最后想说的话。

    “只是可惜了,从你到我身边开始,我就没有真正地帮到过你,也没有很好地完成你母亲的遗愿,让你快乐长大。”

    她再次看这张人脸。手缓慢抚摸上白矜的脸,对着这双波动的眼睛,缓声说道: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秦岺,不是在看她。

    白矜确定这个突然冒出的判断。

    这最后一句话也不是对她说的。

    秦岺是在对逝去的母亲道歉。

    白矜伸手覆盖上来,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妈妈她很好。她会原谅你的。”

    秦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感过于流露,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她,于是一怔,收回手。

    眸子间的光亮暗了暗,“抱歉。”

    秦岺看上去已然有些乏累,叹下一气,转过身,像是藏住因为方才的恍惚而引起的情绪。

    “去吧。”

    “尽管做你想做的事。”

    第057章 她今晚会回来的

    十一年前的夏天末尾。

    市中心重点附中的校园内,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人来人往。正值午时,饭堂人最是多。

    会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同学留于教室,等到食堂人少后再去,只是那时的菜量更少,只剩下些不符合大多学生口味的菜样。

    今天早晨时,陆欢刚跟秦岺吵完架。

    原因是骆姨家里有事,回了老家一趟。

    而新来的保姆将她和白矜的口味记反了。把两人的饭盒装错了饭菜。

    陆欢大早上看见脸直接黑下,秦岺却认为这只是点小事。气愤之下陆欢多顶了几句嘴,但家中最忌的就是顶嘴与叛逆。

    一场架吵完,陆欢没有带饭来学校。

    她平时最不喜欢去食堂,受不了食堂的人,也用不惯食堂的碗筷。

    本想着今天可以去一去,结果发现饭卡忘拿了。就留下来等着经常性最后吃饭的学霸同桌,过会儿好跟她一起去吃饭。

    “对了同桌,你帮我看看这题。”

    座位是按成绩从高到低自己选择的。同桌第一陆欢第二,结果她们都选择坐在最后一排,没想到还挺心有灵犀。

    偶尔的时候她还会问问同桌问题。

    只是询问当中,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陆欢抬眼看见了。

    柔顺的短袖校服下白皙纤瘦的四肢,一袭乌发扎成马尾,细碎的小碎发修饰脸型。

    是白矜。

    她的双手上拿着一个饭盒,正是陆欢的。

    不出意料,是秦岺让她拿来的。

    “陆欢。”

    陆欢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拿走。”

    一声冰冷的厉声让同桌怔了怔,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陆欢不再看她,手上把资料书翻开,不将她放在眼里,“还用不着你管我。”

    白矜暗了暗神色,“再不吃,就凉了。”

    “呵,行啊,那你就站着,等着。我一会儿就拿。”陆欢眼睛也没抬地冷着声说完。

    朋友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白矜一人站在原处有些狼狈,看了有些于心不忍,还是没忍住道。

    “人家给你送饭呢要不还是接了吧。”

    “我可没让她送。”

    同桌很少见她这样刻薄的一面,咽了下口水,“陆欢,你这样真的好么?”

    陆欢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笔尖抵在一道数学题上,“这题不会,你教我。”

    同桌面露有些为难,但也实在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强迫自己低着眼,不去看眼前那个人。

    就这样一题接着一题的过去,一套刷题集的难题都问的差不多,实在是没讲的了,陆欢才抬起眼。

    这时候过了时间点,吃完饭的同学陆续回来。空荡的班级里人多了起来。

    而白矜还捧着饭盒站在原地,没有走。

    陆欢咬咬牙,只觉得内心烦躁。

    在班级的人又多起来之后,有同学拿着扫把经过这处,拍拍白矜,出口说道。

    “借过一下。”

    白矜抬眼看过去。

    陆欢寻声看见,没等白矜做出反应,就先拿过白矜手上的饭盒,拽过白矜的手腕出去,走到班级的走廊外。

    “回去。”

    末了还补道一句,“下次别来我班上找我。”

    “嗯。”白矜点头,意思是知道了她的那句话。

    陆欢正要回教室,一个风风火火的男同学正跟同伴打闹,你追我赶地从她们中间冲过去,突如其来地动作不禁撞到了白矜的肩头。

    两人还懵着神情回头看。

    陆欢直接顿住了脚步。

    “愣着做什么,撞到人了。道歉啊。”

    男同学一哆嗦,心虚地赶忙跟白矜道歉,“不好意思,同学,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

    白矜摇了摇头。

    他们瞟了一眼陆欢,见白矜原谅了,陆欢也没多说,就赶快跟着同伴溜了。

    他们消失良久,白矜对着陆欢说了声谢谢。

    陆欢不以为然,冷眼瞥过她。

    “别让我看见你回去跟妈告状。”

    白矜微垂着眸子,并未将那句不会的说出口。

    她从没告过她的状。

    站在远处,眼看着陆欢的背影走进班级。

    教室后门关闭,白矜收回视线,默着声,手放在手腕方才被她圈住的那处。

    还留着冰凉的温度。

    “”

    —

    周一的时候,各部门已然就任上岗。

    从民政部门内出来,秦岺已经离开。陆欢与白矜与她道别后往回去。走前陆欢再回望了一眼地方,还有白矜手上拿着的几张白纸。

    很快就要结束了。

    今天一来主要是提出解除,接下来就是走核查流程。

    这一切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很顺利。

    果真如陆欢所料的那般,只要是白矜自己愿意的,秦岺都不会拒绝。就像小时候秦岺就没有拒绝过白矜的任何事一样。

    只要等待审查资料的一过,协议协商式解除很快就能通过。届时她也不用再装了。

    没想到折腾了一整个幼时的事,在成人后经过这种方式来实现。

    步步为营,以哄骗来伪造出的假象陷阱,数天来所做的一切,可算在今天看到了想得到的东西。

    两人回到车上,陆欢扣上安全带。

    白矜将手放过来,盖在她的手背。

    “那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陆欢握了握她的手,一笑,“还没到那一天呢。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白矜点了点头。

    陆欢启动车,转开话题,“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伪装。

    白矜回完话后,车体开始行驶,气氛稍沉。

    她看向窗外,心底情绪泛泛而起。

    一时半会

    是多久?

    “”

    核查流程的几十天来,日常还是如往常一般。

    只是陆欢没有让白矜再回公司,说是还为了她上次的病着想,不想让她太劳累。

    这些日子,陆欢还是尽量会早些回到家里,一切都为了稳定白矜的情绪。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在这中途,不能再出差错。

    一日的下午,陆欢坐在客厅。

    今天还算空闲,中午就留在家中办公。

    大概两点,被陆欢哄着去睡午觉的白矜醒了,从房间里出来,大抵又是睡得头疼,眼睛微微眯着。

    一出来便往陆欢这边走来。

    她脱了鞋,曲起的膝盖跪在旁侧沙发上,比陆欢高出一截,手臂搂住了陆欢的脖颈。

    陆欢没动,任由这只粘人的猫抱着她赖了一会儿,随后拍拍她的背,“好了,我手上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白矜侧过身,一手去盖上了陆欢的笔记本电脑,之后便吻了上去。

    陆欢本能回应,手托放在她的腰身处,头微微仰起与她接吻。

    交织的吻顺着往下。

    手渐渐也撩开衣领附了上来。

    “嗯”

    不稳地喘息声没两秒,陆欢的手机便先响了起来。打断两人之间的氛围。

    陆欢吻了下她,温声道,“等一下。”

    白矜松开,陆欢便去接起电话,发现还有两条已经接收到的消息。

    接完电话,陆欢看向白矜。

    “有结果了。”

    —

    再从民政部门里出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

    陆欢走出来,垂着眸打开备忘录,在最后一条上,打上了勾。

    真的,结束了。

    关系成功解除,她跟她再没有法律上的牵扯关系,也不再是陆家的养女身份,不会再碰她的东西,也无法再占有她的东西。

    从第一天知道白矜是她养妹妹后,就巴不得如此的想法,在今天终于实现了。

    备忘录所设定的计划条条变灰,经过数天的布局,事情的最后终于达成了目的。

    也该做个了结。

    陆欢收紧了手指。

    “白矜。”

    白矜侧头来看她。

    “你”陆欢看见这双眼睛,编织好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像有一股力量在撕扯她。

    是什么让心底有些空荡。

    喉咙好似也被什么堵住了。

    几秒后,她才意识到——

    她无法再看着这双眼睛说出狠话。

    分明之前都可以。

    她之前对着她冷言讽语过,骂过,也骗过。恨这人很到骨子里巴不得让这人早点消失。

    而现在,她变得一句狠话都说不出。

    果然面具戴太久,是会长在脸上的。

    见她欲言又止,白矜先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良久,陆欢滚动喉咙,咬了两下牙,才说,“没事。”

    “先回去吧。”

    白矜不语。

    陆欢不说,她也不多问。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回到家里。

    进门不久,在陆欢第三次刻意错开白矜视线的时候,白矜再没忍住。

    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口,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淡淡地问她,“陆欢,你答应我的事呢。”

    答应的解除关系后许诺的事,还有之前的所有。

    陆欢知道。

    她避而不答,“我今晚有事。出去一趟。”

    “你。”

    陆欢撇开白矜抓着她袖口的手,拿过外套便要离开。

    语气,明显得变了。

    眼看她去门口弯腰换鞋,白矜走过去问,“那今晚还回来么?”

    “不知道。”

    门关上了。

    只留下“不知道”这么一句敷衍的话。

    白矜心落了两分。

    望着这处站了许久,才缓缓走回去,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攥起。再回过神来时,手心已经掐出两道血痕。

    “喵。”

    漠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喵喵叫着走来。

    白矜蹲下来,同上次一般问道,“她今晚会回来的,对么?”

    漠漠蹭蹭她,“喵~”

    白矜慢慢地抚摸漠漠的猫毛。

    只要她晚上回来,白矜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但——

    “如果不会回来”眸子上沾染一层阴霾,声音阴阴。

    白矜也不知道

    她自己会做出什么。

    第058章 新鲜感

    咖啡厅旁,一辆黑色玛莎拉蒂缓慢停在路边,发尾缀着电蓝色的女生一身黑色酷潮风,唇钉的光亮一闪而过。

    见车来,她开车门坐上去,瞬时被晃了一阵。

    第一眼便是矜贵的酒红色衬衫,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小段冷白色的肌肤。墨色的直发垂下,额边的刘海被撩开成外八字,眉眼犀利,张扬又外放。

    “哟,今天破天荒。”

    余扇坐上副驾驶的车位,扣上安全带,唇角挑着笑。

    “终于见你这穿衣不一样了啊。我早开始纳闷了,前段日子都守德呢你?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

    陆欢稍一回想,点头,“也是,这两月都是那几套换来换去。”

    其中有个原因是白矜确实有些莫名的占有欲,不喜欢看到她与别人太过亲近,也不喜欢看她穿得太张扬。

    尤其不喜欢看见她,穿出去一看就是要出去花天酒地的模样,因此陆欢特意穿得更是板正些。

    还有一点是,白矜貌似挺喜欢她穿着墨色衬衫或者白色衬衫。

    由此才酿就之前。

    余扇调侃她,“真不是我说,你看看你多少天没出来了,今天你在群里发消息的时候都给我震惊了。”

    “今天刚好有空。”陆欢回她道。

    “行行行大忙人。快走吧,若若和元芯她们应该都到了。”

    余扇坐稳后,边低头边拿着手机打开微信未读。

    车体平缓行驶一段时间,等回完消息,余扇再抬眼,透过车内视镜跟陆欢对视了一眼。

    “今天有点不对劲啊陆欢。”

    “嗯?”

    余扇侧头去看她,“平时这副模样挺随性,今天反倒有点刻意。”

    最后她没等陆欢说话,得出一个结论,“你在装。”

    装作花花浪荡的模样,来掩饰着什么。

    被她说对了,陆欢此刻心底确实有些莫名慌乱的情绪,并且为了强硬忽视这种情绪,装作是随性轻松的模样。

    余扇看人一看一个准。

    但陆欢还是扯唇一笑,“我有什么好装的?”

    余扇了然,没再追问,“行——不说算了,又没逼你。”

    时分已然是夜晚,城市被霓虹灯所笼罩,今夜空中云雾缭绕,遮挡住散射的月光。

    车驶入底下停车场,停稳车。

    “元芯说到门口来接我们。”余扇看完最后一条消息,解开安全带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陆欢注意到,“什么东西掉了?”

    余扇反应过来是什么,摸摸耳朵,“嘶,耳钉掉了。”

    “这还能掉?别捡了。”

    “不跟你一样,衣柜里尽是花花衬衫。花孔雀。”

    陆欢暂且没下车,坐在原位上等等她,口头上毫不留地的反怼回去,“那你是什么,什么铁链子金属饰品都往身上套,铁公鸡?”

    “拉倒吧你。”余扇啧啧了两声,手边伸下去摸。

    手在座位下摸索,转而摸到一个小东西。

    余扇察觉到不对。

    “陆欢。”

    陆欢正看着手机,“做什么?”

    余扇:“你这车,平时有没有人坐过?”

    陆欢抬眼,回道,“偶尔吧,怎么了?”

    余扇直起腰,指尖拿着一个小型的机械块,正是刚才从座位下找出来的。

    陆欢也看清楚了。

    小巧便携,隐约地闪烁着红点——

    是定位器。

    数种不好的猜想涌入脑海,余扇面色凝重地看了眼陆欢,“是不是你商业对家什么的要报复你。”

    “陆欢这可不能小看。”暴露所有前去的位置,光是想想就令人细思极恐。

    相对余扇,陆欢显得更淡定些,脑海往前理清思绪。

    坐过这辆车副驾驶的,陆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白矜。

    回想几个来回,最后蓦然想起上次饭局时,白矜来接她的场景。当时陆欢问起的时候,白矜说是看见了照片上菜碟内的饭店名。

    那会儿的陆欢酒意有些上头,没有多想与多问,只觉她这个理由确实有道理。

    但那张照片上,真的有暴露地方么?

    一念至此,她迅速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找出上回发给白矜的那张图片。

    答案很快明了。

    上面,根本没有暴露饭店名。

    将这些联系在一起,很快就能得出猜想结论。

    白矜

    陆欢在心底咬牙念她的名字,眸子微眯,神色冷下两分。

    —

    酒吧内,缤纷的灯光四射,凉意刺激肌肤,耳旁充斥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

    昏暗光线下,气氛活跃不停,人声热闹且嘈杂。

    极具骨骼感的手随意拿着厚玻璃酒杯,浊色的液体随之摇荡。

    送酒入口,甜滋的酒味在口腔内蔓溢开,头脑间轻松不少。

    果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切不适之感便能抛之脑后。

    一滴酒顺着唇角滑下,经过下颚与脖颈线条,最终没入洁白的胸脯,充满着诱人的禁忌感。

    一旁的钟若一脸眯眯笑地上下扫过她,“哎呦乖乖,今天穿得够骚包啊~”

    随意宽松的酒红衬衫,领口恰到好处地解开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再加上犀利浓色的眉眼,一身跋扈劲堪称绝杀,任由哪个妹妹拿不下。

    别说妹妹了,姐姐也不一定抵得住。

    而钟若穿着一件小细吊带黑裙,袒露大片雪白肤色。

    她的双手叠放在桌上,上半身向前倾,露出曼妙的腰胯曲线,“今天怎么舍得出来啦?”

    陆欢一手撑着脑袋,目光盯着酒杯内的液体。

    “最近压力大了,偶尔出来放松。”

    “哎,你还知道出来放松?前段日子是谁怎么约都约不出来。”钟若说着说着就挑了个白眼。

    顺带阴阳怪气:“大忙人~~”

    “你怎么跟扇子一个德行。”

    “因为我们三个之前一起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在背后骂你的呀~”

    “那你还挺坦荡。”

    她们靠着吧台边互相谈了些最近的事,但大多数都是钟若在叭叭。从事业到感情,再从感情到八卦。

    陆欢边听着,边一杯杯烈酒下肚,外身子泛着凉,内里却如火烧,相对的感觉相互碰撞,心情也可算是舒坦不少。

    “钟若。”

    “诶,怎么了?”

    陆欢盯着一处发了神,“你说她们身边不断地换人,会习惯么?”

    问得有些没头没尾,钟若稍微反应了一下。

    “哦,你是说她们不断换暧昧对象?害呀,现在这快餐化不比以前了,下一个永远是新鲜感最强的。”

    陆欢没由来地嗤笑一声,“是么?”

    “简单来说就是源源不断的新鲜感会冲淡往事啦,人总要向前看的嘛——”

    钟若开始源源不断吐话,陆欢漫不经心地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出。

    脑海里还是那个人影。

    想要挥散时,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接收到一条新消息。备注是白矜。

    是她发来的。

    陆欢冷着眼看了看,甚至没有点进去。

    将手机屏幕朝下,翻了个身,毫不在意。

    不久,慕元芯头顶着羊毛卷,脸上用荧光笔画着星星,玩得尽兴后回来找到她们。

    “怎么光在这里喝啊,去那桌玩玩呀。有几个妹妹嘴可甜了。”

    她凑近来碰碰陆欢,“欢姐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别坐在这干喝啊。跟我们玩玩去。”

    陆欢摆摆手,慕元芯就四处看了看,“诶对了,扇子呢。”

    钟若:“喏,那儿呢。”

    根据她示意的方向看去,能见余扇正跟一个女人聊得正欢。

    “哈扇子可以啊,果然是姐姐喜欢的小狗类型。”

    见没办法打断她,慕元芯当场将目标转向钟若,一把拉过她的手臂,“那你跟我走!”

    钟若赶快撒开她,“不要不要!好多人,害羞羞!”

    慕元芯:“钟若你别装,欢姐我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什么面目吗?少装嫩了你!”

    “哎呀哎呀,人家不比之前啦。”

    钟若挥着手拒绝,慕元芯也没再强迫。

    “玩得开心回来拉我们干嘛啊,怎么,你有话要说?”钟若一语道破。

    “好好好,有有。”

    慕元芯也不装了,一抬手指给她们看,“看见那边几个妹妹们没有?最中间那个长头发带卷儿的。”

    钟若视线看过去,悠悠一笑,“瞧见了,长得怪嫩,水灵灵的。”

    “你可别瞧上,人家可是有目标咯,”

    “哟,谁啊?”

    慕元芯自然地把目光放向陆欢。

    陆欢扬了扬眉。

    意思很显然,慕元芯所说的女孩的目标,是陆欢。

    “小姑娘脸皮薄,看上了支支吾吾不敢上来,”慕元芯朝陆欢挤挤眼,“欢姐,你看有点感觉不,行的话你过会儿给点面子。多照顾照顾人家。”

    “不行的话我过会儿就跟她讲讲,好让她别浪费力气。”

    陆欢对着慕元芯刚指的那处方向,微眯了眯眼。

    还没回话,陆欢肚子的蛔虫钟若立马就了解到她的意思,赶紧推开慕元芯,“这有什么好问的,让那姑娘尽管上啊!”

    “能鼓起勇气来找我欢姐的人不多了!快快,快去喊!”

    “得得得。”

    慕元芯又扎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好些人边在后边起哄边过来,看样子是一桌的朋友们。

    被推搡着往前走的正是那个卷头发的女孩,小唇殷红,眼睫纤长,五官精致。

    “叶叶快上!”

    “加油加油!”

    卷发女生被她们怂恿着上前。

    周围的人都自觉让开,留下陆欢与女生之间的大片空白。

    最后女孩走上来。

    “姐、姐姐,可以请你喝一杯吗?”她看上去有些怯生生,不知道是酒意的促使还是害羞,耳朵连带这耳根都快红遍了。

    那双眼睛透着晶亮的光芒,鼓起勇气,才颤颤地直视她。好似下一秒就会因为害羞而错开。

    这一幕落入陆欢眼底。

    陆欢勾着唇,坐在高脚椅上,手臂搭在台面,就这样不语地看着女孩过来。

    看着女孩到一定距离后就停住。又不禁一笑,眼睛在灯光的映射下好看极了。

    “可以啊,但是你离那么远,我该怎么碰杯?”

    说来也是,女孩捏紧了紧杯子。

    身后那些朋友起哄的声音源源不断,“叶叶你别害羞啊,人家姐姐看着你呢!”

    “是啊是啊,快看,还没看出来吗?她正在等着你主动呢!别怂啦快上!”

    周围的朋友不停地挑动气氛,已经不知道谁是谁的声音,完全混杂在一起,个个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劲。

    陆欢没注意其他视线,有趣的目光放在眼前人身上。

    在众多的催促和鼓励下,叶叶抬脚步离她更近。

    等到最后一步,是陆欢主动的。

    她主动拿过杯子去碰她的,“怕什么?”

    紧接着晃晃杯里的酒,微仰着一饮而尽。

    “哇哇哇哇叶叶你愣着干嘛,姐姐为你而主动了!”

    “快喝快喝快喝!!!”

    叶叶急忙顺着她们说的,赶忙喝完手里,又支吾着拿着手机。

    “姐姐,微信”

    陆欢又被逗笑了,直接拿过她的手机,在上方输入微信号。女孩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手悬在空中怔住。

    陆欢再将手机递回去时,还附加放慢声音带着笑意的一句:

    “别怕,我又不吃人。”

    一股火热冒上心头与脸颊,女孩慌忙接过,从未觉得手机能这样烫手,险些没接稳。

    可见这短短的几句话杀伤力有多强。

    单是这些另加外貌的加成,就能将人撩得七荤八素。

    等起哄人都走后,钟若直接一拍陆欢,“太会了啊你,你果然还是喜欢这挂的对不对,你就是喜欢妹妹类型的!!”

    “你瞧你这眼神,是不是也看上人家了?!”

    陆欢勾着笑不语,淡淡又饮了口酒,目光落在方才人的消失处。

    确实有点意思。

    “”

    时间过去大半,气氛进行到高潮,昏暗的灯光和酒意的加持下,令人头晕目眩。

    稍停歇下来,浑身的乏意便涌向浑身,陆欢靠在沙发背椅歇息,吐息之间都带着酒气。

    “头疼,歇会儿。”

    “那你在这吧。”钟若的话音未落,那头就有人喊她回去,匆匆说完就把陆欢留在这。

    陆欢微蹙着眉,揉了揉额间,转而打开了手机。

    顺手通过了新好友的申请,退出界面时,刚好看见白矜两条的未读消息。

    [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这条消息的上方,撤回了。

    陆欢只是看了看,便熄屏手机,避而不答。

    噪杂之中,一双眼睛注意到陆欢这处,唇角勾起,眼神仿若在看猎物。

    头实在是有点难受,偏偏一人的身影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陆欢更是头疼了,闭眸揉着眉心。

    只听清铃一般的声音传来。

    “姐姐是喝多了吗?”

    陆欢闻声抬起眼,见是刚才主动上来的女生,朦胧微眯的眼中清醒些许。

    “醉不了。”

    这些倒还不算什么。

    刚要拿起手机点开屏幕,叶叶便摁下她的手,不让她再看。

    紧接着是袭来的盛香,叶叶膝盖曲起抵在沙发处,一手抵放在她的肩头,从上而下看她,浑身散发着一股进势,全然没了胆怯。

    白矜也时常这么从上而下看她。

    这是陆欢脑海中响起的第一个想法。

    叶叶的手附上来,指尖点在她领口的洁白处。

    “喜欢刚才的纯真小白兔吗,姐姐?”

    陆欢仰着眸看她,一下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呵笑道,“你装的。”

    故意装作害怕,胆怯的样子来获取她的注意。

    叶叶抿了抿唇,“没办法~姐姐肯定阅人无数,一般手段是吸引不了的,所以我只能用点小心思啦。而且我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别的样子,要看看吗?”

    “姐姐。”她眉眼笑弯如月牙,唇瓣带着甜意缓缓凑近她的,“今晚”

    “要和我试试吗?”

    第059章 讽刺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响着。分钟与秒钟不断交织再重叠,时间随之悄然流失。

    窗外的光线缓缓从暗沉到明亮,昼夜已然替换。太阳的升起代表次日真正到来。

    可惜今日多云,天色阴沉。

    也可惜有人一夜未眠。

    客厅内安静无声,仿若一根银针掉在地上的声响都能听见。

    白矜坐在沙发上,双目安稳地闭合,好似与一切融合,宁静无声。

    直至时钟再一次停在整点上,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柔顺的发丝贴在耳边,眉目舒展开,一夜未眠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鸦青色。

    抬眼看向时钟,已经是早上七点。

    她没有回来。

    “喵”

    漠漠见她睁开了眼睛,跳上沙发来,开始在她怀里蹭蹭。

    昨晚一夜,漠漠在她身上睡了许久,醒了之后到处去走一圈,等乏累了,又重新跑回来陪着她坐在沙发上。

    白矜闭了闭眸,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手指止不住地收紧,摊开时,她睁眼看去,手心处还留有着隐约的疤痕。

    有小时候留下的,也有上次的。

    还记得刚来那时,那个人对她百般照顾。在她受伤时替她包扎伤口,不让她碰家务,一切早饭午饭都替她准备好。

    一双墨色的眸泛着波动,眼底仿佛融入了世间最温柔的颜色,迷人到了极点。

    可是她昨晚,没有回来。

    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

    “她发现了。”白矜淡淡着看着上方代表设备无信号的显示,轻声道,“我也找不到她了。”

    她的眸中有些失神,最后的声音缓缓变小,好似在喃喃自语。

    “如果我找不到她了,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她不要我了,我又该怎么办。

    白矜手中抚着漠漠的猫毛,一遍遍地轻轻捋顺。前段日子的场景浮现过眼前,每个片段都像是被渲上一层朦胧的颜色。

    局破了,回忆也要随之消散了。

    这场局,陆欢是陷阱。

    而白矜就是走入局内的猎物。

    ——但猎物,真的只能是猎物么。

    白矜稍深吸了一口气,垂眸对着漠漠说道。

    “既然她不想见我,那我就去找她,好不好?”

    “喵~”

    “”

    东郊的别墅内,站在二楼阳台上能透过落地窗看清外面的景色。

    今天天色不大好,人的心情也随着降落。

    席杭于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觉得最近似是要发生些什么事。

    大早上洗漱完,泡了杯咖啡提提神,觉着休息了这样长一段时间,也该回归本职工作了。

    今天正打算处理下事务所内的事,张妈就过来喊她。

    “席小姐。”保姆敲响房门,“有个姑娘说要来找你和陆小姐。”

    席杭于顿了顿,“谁?”

    保姆:“她没有说,但是说出了你和陆小姐的名字,我猜你们是认识的,现在客厅呢。”

    “我知道了。”席杭于应道,手中端着咖啡出去,走下楼。

    她身上穿着银灰色的丝绸睡衣,细腻的面料极具质感,在光下透着点点细亮的反光。

    睡衣松散地挎在身上,腰间绑着束带,勾勒出一截的纤腰。膝盖裙摆下是一双雪白的长腿。

    席杭于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下楼,只是走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来者站在客厅,离楼梯不远处,与她毫无温度地对视着。

    这番绝色——

    是她啊。

    “哟。”

    席杭于来兴致般地单挑一边眉,“是你啊。”

    先前偶然时她见过白矜以前的照片,隐约有点印象。况且能这般不打招呼就找上此处的,除了她大概也不会有谁了。

    “陆欢在这么?”白矜简短了当地问道。

    席杭于站在中间的楼梯上,身子靠向扶手,双臂慵懒地环绕在胸前,已然看出了白矜这下是直接冲着陆欢来的。

    “怎么一上来就问我要人?陆欢在哪我怎么知道?”

    “她在不在上面?”白矜道。

    这语气和这眼神,怕不是把她当成是陆欢养在别墅里的小情人了。

    席杭于笑了两声。

    久久没有回应。在白矜想要上来时,她朝旁一靠,直接挡住了白矜的去路。

    白矜冷了两分神色,“让开。”

    还想着自己上去找人呢?席杭于不语,身体没有动作,很简单地就说明了她不会让。

    白矜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眼底仿若淬满寒冰,“陆欢,在哪?”

    席杭于不知道陆欢现在在哪里,但也不会顺着这人想要的而回答不知道。

    她悠悠地端着咖啡杯,嘲弄一笑:

    “妹妹,姐姐们的事少管。”

    那轻蔑的眼底充满了嘲笑般的神情,语气中也充斥着意味不明的暧昧。

    什么都没有明说,但却有很多种意思。

    姐姐们,的事。

    什么事。

    话语的主语又为什么是她们。

    白矜只想知道:“她昨晚,在不在这里。”

    席杭于淡然:“你觉得呢?”

    见她没有要让路的意思,白矜看了眼她脖颈下,一览无余且毫无痕迹的雪白,再是看了眼楼上,转身退去,坐回沙发。

    “那我在这,等她回来。”

    “你随意。”席杭于耸耸肩,还顺带招呼了下保姆,“张妈,给客人上盏茶水。”

    “诶,好。”

    张妈应完就开始忙活。

    而白矜的目光还盯着上面。

    面目分明很平淡,眸里发出的视线却似能将人刺穿。

    如果不是席杭于的职业原因遭受的太多,习惯了,不然还真有些抵不住。

    席杭于唇角带笑,坦然地同她对视着重新上楼。

    对视的眼神一直等到对方消失视野。

    也几乎是在那一刻,席杭于脸上笑意渐渐褪去。

    不管如何。

    席杭于是站在陆欢这边的。

    她回到房间内放下持着已久的咖啡杯,打通了陆欢的电话。

    那边过了一段时间才接通。

    不等人先出声,席杭于就直接道,“人呢。”

    “在朋友家,怎么?”

    席杭于呵笑。

    “你妹妹找上家门了,混蛋。”

    —

    清晨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射进来。

    陆欢睁开眼睛,一见是陌生的天花板与陌生的被褥,直接掀开被子坐立起来,这猛然一起随之涌来的便是眩晕般的头疼。

    她缓了几秒,环顾四周。

    整洁但却没什么家具的房间,身上穿着宽松白体恤衫,看样子是新的,被褥也很新,没有酒后乱性的迹象。

    陆欢头疼得厉害,一手抚着额,开始渐渐回想起昨晚的记忆。

    昨天确实有些喝多了,但她不会从来断片,慢慢开始把一段段记忆拼接起来。

    有个女孩以为陆欢喝醉了,想把人带走。步步引诱,撩人的手段可谓高明。

    但在她主动亲过来的时候,陆欢清醒了些,躲开了。

    紧接着后面钟若就喝大了,开始发酒疯。陆欢这个怨种便喊代驾,将人安全送到家,怕她不安全还坚持给她送上楼。

    然后她昨夜就住在钟若家。

    最先是钟若说外面夜深危险,让她今晚留下来,并且还有些人性的忍着要呕吐的酒意说要招待她,在晕过去之前给她找出了新的衣物。

    陆欢那时确实也很乏累,没有再拒绝,强撑着洗完澡进客房睡。

    回想结束,陆欢缓了缓,恢复正常。

    她摸到手机,先点进去微信,与白矜的聊天界面果然还停留在昨天的两条。

    陆欢没有回复她。

    相处的这段时间来,陆欢将白矜的表面摸了个半透。不喜欢陆欢不回消息,她可以不回,但陆欢不能不回。

    如果有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消息,她就会开始不断地瞎想,然后再下一回再碰见陆欢的时候闹脾气。

    就好比上回在医院的那次。

    只是现在,不会有人再哄她了。

    陆欢冷呵了声,下床走出去。

    这块是钟若在自创工作室公司旁边开买的房,因为刚买没多久,很多家具还没有购置全。整体都比较干净。

    陆欢刚走到客厅没一会儿,钟若就也从门里出来了。

    “醒了?”

    “嗯。”

    “我也刚醒烦死了,脑子有泡似的大早上打我电话,说好了我今天休假不许烦我。”钟若揉着凌乱的头发,骂咧咧地走出来。

    家里备了一次性牙刷洗漱用品,钟若给她翻出来,放洗漱台上,又拿着瓶香水到处喷。

    起先还好,后来一股浓烈的香味争相涌入鼻里,陆欢蹙起眉,“你摁那么多做什么,熏死了。”

    “喷点香啊,不然到处都是味道。这几天都没太阳,潮味可重了。”

    钟若理所当然地说道,转头去客厅喷了,“这香水还贵的要命呢!”

    陆欢无语,拿过一根把头发扎起来,正准备刷牙洗脸,刚出去不久的钟若又折回来,趴在门上盯她。

    “诶对了陆欢,你车里有衣服没?”

    “有。”

    “呼,那就好。”得知她有,钟若舒口气,“放哪了,我去给你拿。”

    陆欢听这语气,直接回道,“你什么意思,就算我没带,穿走你的两件怎么了?”

    “我们尺码不一样。”钟若挺了挺胸脯,“我胸围比你大啊。”

    “”陆欢懒得跟她多说,抬眼看见昨晚洗澡时放在置物架上的车钥匙,便把车钥匙往她那一扔,“走开。”

    钟若欠揍地在她面前显摆完,拿过车钥匙就出门下楼拿衣服出去。

    陆欢刷完牙洗完脸,再用洗脸巾擦拭水珠时,房间内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是她的手机在响。

    她边擦着脸,走去接电话。

    “怎么?”

    听完席杭于的话,陆欢浓色湿眉之下的眸子冷冷一洌。

    “我知道了。”

    —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席杭于再出去,趴在二楼的走廊栏扶手上看一楼的白矜。

    “还在呢妹妹?”

    她看着白矜不动的背影,说道:

    “听姐姐一句劝,欢啊这性子是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的,而且渣得很,如果她实在是不愿见你,那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话没说完,因为她看见白矜头也没回,好似当她不存在。

    席杭于识相地止住了话,“好吧。”

    她刚要走回去,大门打开。

    外面的光透进来。

    白矜睁圆了圆眸子,朝大门处看去。进来的颀长人影凌厉,张扬,一切都是一如既往。

    除去那道眼神。

    陆欢几个大步走进来,掀眸看了眼二楼的席杭于,最后将视线落于白矜身上。

    两双眼眸相对,是前所未有过的陌生。大抵是因为见过温柔至极的样子,冰冷的感觉一下便就能感受出。

    她的眼睛里没有温度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陆欢对白矜的目光,没有温度。

    明明只是一天没有见,却恍如隔了很长时间。她连带着整个人,都好像被换掉了一般。

    “挺行,都找上这儿来了。”

    这是自昨天后陆欢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仅是一个瞬间又回到了最初——

    最初陆欢对待白矜时。

    她走近时,白矜闻到了从未闻过的香水味。

    阴影落下来。

    陆欢冷着眼拉过她的手腕。

    “走。”

    —

    阴暗的傍晚,天空中云雾密布,风吹得桥头下的河面泛起涟漪,高桥架上车辆迅速开过,掀起一阵急促的风。

    桥的两旁是宽边的人行道。

    这个时间点没有她人,仅有两道相距几米而行的身影。

    陆欢双手放入外套的口袋内,冷着眼向前方走,身后的人便一直跟着,没有离开一步。

    随着她的步伐,始终相隔着一段长距离。

    陆欢捏紧了指尖,关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最终在桥长的中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说吧,怎么找到那的。”

    白矜顿下了脚步。

    已经很少,很少再听见她这样无情的声音。

    比起这两月温柔细语的她判若二人。前段时间的她还会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入睡,会在夜晚一遍遍吻去她的眼角溢出泪花。

    可这时的她,凌厉又刺人,仿若冰冷到了骨子里,话语化作利箭狠狠地刺疼心脏。

    原来卸下伪装的皮囊后的样子,是这样。

    白矜动了动唇。

    “你昨晚去哪了。”住在哪,见了谁,为什么身上会沾染浓烈的陌生香味。

    见她没有回答上个话题,现如今还傻傻地在问她昨晚去哪,陆欢一时发笑,“执着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么?”

    她又冷下了面色,“白矜,别装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白矜缓说道,“我不知道。”

    陆欢:“还要装?你应该猜到了不是么?”

    晚风吹散了声音,但还是飘入了耳中。

    白矜默了默,心跳好似漏了半拍。

    是啊她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还是不知道究竟在执着于什么,抬起眼。

    “你不要我了吗。”

    “我要过你吗?”

    陆欢的一句话如同石子不轻不重地砸下来。白矜怔了怔。

    下意识的,没有停顿与思考的轻描淡写,比普通的叙述更是扎疼人。

    陆欢早就拿捏得稳各种话术,最是知道该怎么刺人。

    只是在说出这些话时,心跳砰砰地直跳,仿若要跃出胸膛。有些说不上的怪感,不知道何来的一处疼意。

    心脏内的慌张感和不实感促使陆欢加快了语气,尽快结束这场谈话,接着狠心道:

    “你以为我浪费这些精力是为了什么?你知道我的目的,不是么?”

    白矜走近来,停她的身前,微微声仰眸看她,眼角泛着一圈红。

    陆欢咬了咬牙,“既然已经到这步了,我就把话说清楚。”

    “我承认,跟你拥抱的时候,接吻的时候,以及后来在床上的时候,我也有在享受。只不过你自己清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与你做出这些,为的都是让你能解除关系。一切都是假的,别再沉迷梦里了。”

    “事情到现在,昨晚到现在,你都懂了,不是么?”

    “”白矜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额前凌乱的发丝被风吹扬而起,几缕发丝之下是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

    “你不爱我吗?”

    陆欢像是听见什么笑话,扯开唇角就笑了,“你在什么玩笑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讨厌了你那么久,你觉得我会可能喜欢上你吗?真的太天真了白矜。”

    白矜声线有些颤,“可你之前,分明说过。”

    “口头上的几句话而已,你想听多少我都可以说给你听。”陆欢盯着她的眼睛道,“动动嘴皮子就能出来的,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是吗

    白矜缓了两口气,连带呼吸都有些困难。

    “有哪些是假的?”

    “都是假的。”

    陆欢的话像是最后一道利箭,击碎最后一丝幻想,白矜失了神色,不再追问。

    紧攥的手渐渐松下力来。

    陆欢便趁此撇开她的手,“就这样吧。”

    “还有。定位器安得不错。”她凑在白矜的耳边说道,“就是手段太拙劣了。”

    “白矜,这是你应得的。”

    唇瓣退离,撂下这么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只留着白矜在原地。

    身影渐渐消失。

    恍惚了一瞬,手扶着桥边的栅栏,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站立。

    她缓缓蹲下来,疼痛地蜷缩。

    怎么能一点温情都没有留呢。

    白矜至少以为还会有一点的,哪怕是一点。

    她的姐姐啊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一点都没有。

    夜色之下路灯亮起,天空已然下起了蒙蒙雨,细细的雨水被风吹起,落在身上没有知觉,只有反应过来出触摸时,才能感受到一片湿润。

    白矜待在原地不知多久,处于窒息中的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女声从身后传来。

    “被抛弃了呢,小颜总。”

    林庭俯视她落魄的模样,啧啧道,“我跟她是老朋友了,最知道她什么德行,无非呀,就是玩一玩”

    白矜不语,只是身子有些颤抖。

    “来听段有意思的吧。”

    林庭挑唇一笑,指尖捻着一根录音笔,摁下了笔的播放键。紧接着是源源不断地声音流露而出。

    经过电子的语气更加随意,冰冷,嘲弄。

    也跟刚才的一样讽刺。

    第060章 断得干净

    津宁的雨一下便下了几日。

    起初只是连绵小雨,人从街道上走过一遭身上像是被蒙了一层薄雾。鸟儿沾湿翅膀,停落在无雨的枝头。

    后来雨慢慢变大,路上撑伞的行人渐渐变多,马路被雨水渲上一层深色。

    接连几天的雨让路边积起了一滩滩水,脚步的匆匆踩过激起水花。

    陆欢手撑一把黑伞,穿过斑马线来到对面。步伐带起的雨水湿了些许裤脚。

    雨水滴顺着伞沿滴下,砸落在地面,融为一体。

    伞缓缓抬起,陆欢看清了眼前这家蛋糕店门。

    精致小众的装潢,面积未变,随着人流量的越来越多,店里面的装饰与贩卖品种却越来越丰富。经常能看见外面的广告展示架上看见店内搞活动。

    这是先前陆欢为了给白矜买蛋糕,常来的一家蛋糕店。

    白矜最喜欢里面抹茶味的蛋糕。

    陆欢心底不知为何响起这个念头,转而反应过来后,只觉得恶心。

    现在故事结束了,她应该把关于白矜的东西通通忘掉。

    手攥紧了伞柄,冷白的手背青筋显露。被风携来的雨丝留在手背,染得格外冰冷刺骨。

    她收回视线,转身穿过这条街,回到公司。

    长柄的黑伞收拢,在这同时有着三个小姑娘撑着同一把伞,慌慌忙忙地跑往公司楼下。

    “呼,可算是从食堂跑回来啦,我就说嘛,三个人一把伞也是可以的!”

    是任凝凝她们,遇见许多次人脸已经都熟了。

    她们玩闹完几句,后知后觉地才知道陆欢也站在她们身边,而她们刚才都笑嘻嘻地想着躲雨去了,全然没注意。

    “诶,陆总。”

    “嗯,又是你们。”

    这会儿的公司楼下有好几个同事,听闻声音都暗暗放视线过来。

    陆欢淡然应着她们打招呼的话。

    “哈哈,好巧哦。”任凝凝满面笑容道。

    随便聊了两句,任凝凝正准备带着朋友快溜,谁知道其中的小杨站在原地问陆欢。

    “陆总,白矜她还没回来吗?”

    一提到白矜的名字,陆欢收伞的手顿住了。

    任凝凝立马眼尖地注意到陆欢脸色变了,心底暗着急。

    先前小杨可是出了名的害羞又社恐,遇到陆欢这种高层都是绕道走到底,今天怎么突然主动询问起来了?

    而且之前每次碰见陆总,都问了好几遍关于白矜的事了,最开始只是找到共同话题,现在频繁提,就好像在故意套近关系一样。

    “小杨你怎么还问呀。”

    任凝凝上前缓解气氛,又看着陆欢笑道,“陆总,你都不知道这小杨有多想白矜,成天念叨着呢。”

    “是吧是吧。”

    任凝凝顶顶旁边的小杨,试图得到她的认同。

    可小杨眼神却异常坚定,好似陆欢不给个说法就不会罢休了似的。

    任凝凝也真是纳了闷了。

    陆欢停顿了片刻,瞥过一眼她,“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留下意味不明的这么一句话,陆欢推大门进去。

    不等小杨先反应过来,任凝凝就开始推推她。

    “你怎么回事啊你,平时害臊成那样,今天怎么还主动打招呼?”

    小杨摇摇头,没有回她。

    “”

    回到办公室,小杨还是心神不宁的。

    任凝凝把文件送过来的时候,小杨还发着神,甚至文件差点没拿稳,还是任凝凝替她接住。

    “啊,不好意思。”

    任凝凝无奈了,双手一叉腰,“小杨呀,你怎么回事了今天,吃饭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没事”

    小杨没有把心里的想法同她多说。

    她就是总觉得,白矜一直没有回来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几个月应该也痊愈了,上回再去医院看她的时候,病房已经换人了。

    白矜最开始帮过她,小杨一直心怀感激着,觉得她虽然表面看着冷冰冰,实际是一个很好的人。

    看见她一直没回来,小杨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事也不是小杨能管的,她自己都还要纠结房租水电涨工资呢,管不了别人谈恋爱,更别说是有钱的上司谈恋爱了

    摇摇头,她就开始陷入工作中。

    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策划部,说是要来帮白矜拿东西。

    并且同时,白矜被辞退的消息也传出来。

    小杨听见被辞退这个字眼,直接睁大了眼睛。

    “辞退?”

    不止是她,周围的其他同事动十分震惊,每人料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如果是自愿离职都还好,这被辞退?

    毕竟白矜在公司还出过事,受过伤,自那后她就没有再回公司,突然现在隔这么久说辞退,很难令人不揣测。

    大家开始议论起来,小杨在噪杂之中缓缓拿出手机。

    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点开白矜的联系,发了一条消息回去。

    “”

    左悠敲响陆缓办公室的门,进来。

    “陆总,您安排的事已经安排妥当。她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好,邮去了您给的地址。”

    陆欢相信左悠一向的办事能力,没有再多问。

    简单再说了一些事后,左悠离开。

    陆欢指尖旋转着一根笔,缓缓转动。

    辞退,再将工位上的东西送去家里那个地址。不出意料下午时她能收到。

    这两天通过门口的摄像头来看,白矜也没有离开那栋住所。见此陆欢没有再回去过。

    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

    只是看白矜的样子,貌似还是没有死心。

    陆欢本想冷暴力逼她断关系,只是没想到她能直接找上席杭于。事后便放狠话,刺人扎人的,不该说的该说的都说了。

    但白矜没有一走了之,还留在房里。

    陆欢也不想再看见她。就这样一直僵着。

    她手肘抵在桌面,双手交叠放在额前,闭眸稳定思绪。

    这些天心都像是有块石头压着,闷沉得透不过气来,做什么都事事烦躁。

    她心想是天气阴沉的缘故。在灰暗的雨天之下,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没过多久,陆欢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文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像是看不懂的符文,任凭盯着看了多久都没有进入脑子。

    几次三番,陆欢烦躁地关闭了电脑。

    “”

    驰骋而过的黑车激起路边的水花。

    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玻璃上,雨刮器不断扫开雨水,保持视线的清晰。

    在下午灰亮的天色下,陆欢开车去了东郊的别墅。

    席杭于正坐在客厅看事务所近期的事,饮着暖暖的热可可,一转头便看见推开大门进来的陆欢。

    深色系的衬衫,小臂袖口挽起一截,那张浓色的脸上没什么神色。

    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雾。

    难得见她这样。

    片刻后,两人靠在二楼的窗边坐了下来。

    她们面对面坐在单人软沙发上,中间摆放置着一个矮桌子,上面两杯冒出热气的咖啡,只是陆欢没有心情去喝。

    勺字搅动杯子,最后也只是轻抿了一口,放下没再去管。视线放去窗外。

    透过干净的玻璃看见雨水划过的痕迹,还有外面持续了三日的雨景。

    雨下个不停,所有事物都暗沉下来。

    枯燥且乏味。

    陆欢只是慢慢看着外面,没有启唇。

    她其实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此时是怎样的心情,无法言语来具象化。

    席杭于看了眼她。

    “下午公司没事做了?”

    “有事,烂摊子爱谁管谁管。”

    席杭于笑而不语,她知道陆欢肯定是因为手边没有急事加上心情问题,才肯停下来歇一歇。

    不然按照这个工作第一身体第二的人,躺病床上了都要拿着个电脑处理工作。

    “心长血肉了,不像你了。”

    闻声,陆欢视线转回来看她。

    席杭于接着笑了声,“不过这话说的有点歧义,心本就是有血肉,也不会增长。只是平时忽视了而已。”

    陆欢:“你想说什么?”

    席杭于直说了,盯着她的眼睛道:“陆欢,选择了做坏人那就要做到底。”

    “人不是畜牲,不会在被主人打了一顿之后,又给一颗甜糖的情况下再次对主人情谊深切。”

    “一时好一时坏,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陆欢扯唇呵笑,饮了口咖啡。

    “变着法骂我呢。”

    但是陆欢不在意。

    谩骂罢了受的还少么?

    话语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口头的承诺可以是虚假的哄骗,动人的情话可以是营造的假象,骂声也是一样,都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想多了。”

    席杭于摇头,“这是你的事,我不会管你。”

    “还是最开头那句话。”席杭于说道,这次的语气比刚才说这句话时,缓慢珍重,“你真的变了。”

    陆欢从未往前看过,从没对比过以前和现在。

    她顿了顿,“有么?”

    “嗯。”席杭于应道。

    “以前的你充满目的性,可以为了目标不择手段——没有别的意思,就好比你当初刚接任公司那会儿。”

    “为了拿捏住那些人而大动干戈,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烧了个遍。心狠手段也狠,局面如何惨重都不会眨眼。”

    “你再对比下你现在的反应。”

    陆欢默了默,看向窗外。

    这样来说,确实。

    但有一个没变——

    “我依然清楚我想要什么。”

    席杭于:“你真的清楚吗?”

    陆欢垂了垂眼,“或许吧。”

    席杭于轻笑了两声,“你看,你已经开始犹豫了。换作是之前的你,一定会说,废话,我还能不知道么?”

    席杭于身体往后靠去,悠悠替她分析道。

    “你有没有发现,你每达成一个目的后的心情都是统一的。”

    陆欢没有说话,席杭于就帮她答道,“是获得后的快感。”

    “人活在世上,就有很多想要的东西,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会有欲念,求知欲,成就欲,权力欲,甚至是性.欲,等等的这些,都是行动的促使原因。”

    “而一旦达成欲念,人就会获取满足感。”

    “满足感会再化作成快感,快乐。每个人获取满足感后的表现不一样,但也绝不会是你现在这样。”

    “达成你这样的,通常有两种情况。要么是你花费心思所达成的,不是你最开始的目的,要么就是——你在达成目的的路程上的丢失了什么东西。”

    “而所遗失的东西对你而言,重要的程度已经大于你所达成的目的,才会造就失落的落差感。简单来说,就是亏了。”

    亏了。

    陆欢听懂了她的意思,觉得好笑。

    “别开玩笑了。”她扯唇讽刺地说道,“你所说的理论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那么多‘要么是,要么就是。’”

    席杭于不以为意,“再死的理论,也是根据活着的人所总结出的。”

    “所以你现在再回想你说我骂你的那句话,我真的是在骂你么?”

    陆欢知道不是。

    席杭于的话是出于客观的,事实如此,无法辩驳。

    声音沉下,窗外簌簌的雨声十分显耳。

    今日分明什么都没做,身体反而有些异常乏累,陆欢缓缓叹了口气。决定做的事,当然要到底。

    陆欢懂白矜。

    知道她不喜欢什么,接受不了什么。

    那要断,就断得快些。

    “杭于。”陆欢看着窗外,喊她。

    “帮我一个忙吧。”

    —

    客厅内开着灯,窗户半扇敞开,丝丝凉意裹挟着雨水的气味飘进来。

    透过录音笔而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环绕。

    ‘你爱看上就看上,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当然是无所谓。’

    ‘但是现在还不能,我还有些东西要从她身上拿回来,等到时候她没用了,你想怎样我都管不着。’

    ‘呵,谁会真的喜欢上她?都是哄人的把戏而已。’

    ‘等最后没了价值,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任何牵扯。’

    没用了,哄人的把戏。

    好些个字眼从耳旁飘过。

    ‘谁会真的喜欢上她’

    来回播放了几遍,白矜靠在沙发,微微阖着眸子,只觉心脏绞痛。

    其实她都知道的。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陆欢的玩物。也知道一切陷阱都是为她而设,但她最终还是跃了进去。

    也设想过幻境结束后事实是怎样的疮痍。

    她直至现在昨天才知道,原来打破幻想,真真切切地从这人口中听见真实想法,是这种感觉。

    确实难受。

    比她藏住十几年的情愫还要难受。

    她落眼看向门口的纸盒箱子,不出意料里面正是她工位的东西。

    她将她辞退了,意料之中。事情进展到这步,她也肯定不会再留她在公司。

    时间临近傍晚,白矜松开了录音笔。

    她走去给漠漠喂上了猫粮,蹲着看它进食的模样。

    与此同时的手机再次接收到林庭的消息。

    [想知道陆欢晚上都去了哪里吗?]

    紧接又发来一个地址。

    白矜冷眼瞥了瞥,挪眼看着漠漠,手抚过它的绒毛。

    “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我还会有办法,让她爱上我吗?”

    漠漠忙着低头进食,没有回话。

    此时窗外闪电而过,光线下一阵忽暗忽明。白矜喃喃地自问自答道。

    “嗯,我有的。”

    有的。

    但是不能用。

    白矜暗了暗眸子,再次看见手机亮起的屏幕。缓缓起身,拿过挂着的外套,换鞋出了门。

    今夜无月,细雨连绵。

    夜晚之下的酒吧,林庭带着人进去。

    楼下酒吧带着节奏感的音乐不停传来振动,她们走于上层,迈步走过昏暗的走廊。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矜问她。

    所问的正是她是怎样知道陆欢的动向。

    林庭撩了把栗色的头发,“我跟小陆总认识,少说也有十年了,毕竟两家公司在行业内竞争强烈,父母间有点瓜葛,我倒还清楚她的人。”

    “因为以前盯着的时候,了解过她的习惯。”

    说难听点就是派人监视过,林庭注意到白矜的视线,一笑,“别误会,陆欢也有这么对我做过。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那都是以前的无聊把戏,现在早懒得这么玩。”

    白矜冷眼看着前方。

    林庭接着随意地说道,“我也就是随便猜一猜她有没有来,结果被我给猜对了。”

    “而且,还找到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说到此,她就没有再继续说,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前去酒吧内的监控室。

    林庭动用了点家里的关系,跟负责人这边搭上些梁子,才使得调出监控这般顺利。

    操作人给她们调出前晚的监控,便退往一边。屏幕上几倍速地播放重现前日的酒吧内画面。

    “来,让我们看看前天晚上我们的小陆总,在这都做了些什么?”

    直至身穿衬衫的熟悉人影出现,林庭眼疾手快地摁下了暂停。

    调整倍速后,她没有继续放,而是示意白矜,“找到了,你要自己看看吗?”

    白矜看着那道人影,走了过去,游刃有余地操控起监控,调到想要的位置。

    找到那人影,再放大。

    她看见了陆欢。

    以及,与她举止亲密的女生。

    碰酒,触碰,拥抱暧昧每一个动作都刺疼着眼眸。

    白矜瞳孔骤然紧缩,眸面倒映着监控画面。手指捏紧,因过于用力而有些颤抖。不只是手,身体随之微微发颤,呼吸不稳。

    又是这种呼吸急促到窒息的感觉,浑身每一处神经都在狠狠刺痛。

    她垂下眸。

    画面过于刺眼,过于扎人。

    欲念的枝丫趁此疯长。心底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丝留存着希望的反抗一遍遍被碾压,直至反抗惨败,欲念随之涌泄。

    白矜再次抬眼盯着屏幕上的人,眼角已然泛起微红。

    姐姐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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