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正当龙行阙低头将那对龙角送到朝霜末面前时, 她已察觉到了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落在她肩上的黑云动了动身体，蓄势待发。
朝霜末赶紧一手摁住了黑云, 同时朝后退了几步，疯狂摆手道：“我不摸！龙师兄你快收回去吧。”
龙行阙抬头对上了少女义正言辞的表情, 不由一愣, 道：“朝朝……你不喜欢了吗？”
“刚才在衣柜的时候你还挺喜欢的。我还以为……”龙行阙垂下眼眸，那双金瞳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衣柜？
朝霜末掌心中的“黑云”发出了一声似是冷笑的啾鸣声。
“……”朝霜末硬着头皮解释道，“不是的龙师兄, 我要赶紧去厨房了，大师兄和虞师兄正在做饭，我这边刚洗完菜。”
龙行阙立马抢过了朝霜末手中的水盆, 唇角微扬, 道：“好, 那先吃饭等空了有机会了再——”
“再什么”他没有说, 但却深深地看了朝霜末一眼, 与此同时，他头上的龙角也收了回去。
“黑云”满腹怨气地啾了一声, 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始终瞪着龙行阙的方向。
朝霜末：“……”
她伸手捂住了“黑云”的眼。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敢想一会儿晏晏会怎么说她了。
龙行阙也注意到了这只与众不同的黑鸟，问了几句，但被朝霜末以这是她的妖兽给糊弄了过去。
等来到了厨房之后，虞怀寒见他们两人一道走进来倒没怎么意外，还笑着对龙行阙打了个招呼：“阿阙, 你来了呀。”
龙行阙瞥了禹紫渊一眼, 不冷不热地道：“得亏阿虞你给我传了个信, 不然我指不定还要在那里等多久。某些人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
这个“某些人”称得上是指名道姓了。
禹紫渊一边漫不经心的炒着菜，一边道：“我做完我该做的活之后便走了, 我以为这是共识呢。”
“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傻等在那里啊。”
“你——”
“好了，阿阙。”虞怀寒及时拦住了龙行阙，同时意味深长地道，“禹师兄今日帮了大忙，你莫要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龙行阙略一挑眉，意识到了些许，也没再深究着这个问题不放，只是看向禹紫渊的表情很是不善。
没过多久，饭就做好了。也不止朝霜末一人吃，禹紫渊他们几个也都围着饭桌坐了一旁。
桌上几乎全是朝霜末爱吃的菜，当然也包括了她最喜欢的那道糖醋酥肉。
朝霜末吃得很满足，而其余几人也都用了些许。
等用完饭后，朝霜末本想承包下清洁工作，却当场被龙行阙给拒绝了。
但很显然，龙族太子从小到大没怎么干过类似的活计，笨拙又迅速的将所有的碗筷都用灵气操纵着飞到了一起。
而虞怀寒笑着对朝霜末招呼，道：“朝朝，也不知道你的灵兽喜欢吃些什么，我这边有些普通灵兽喜欢吃的灵果，要不要给你的小鸟吃一些？””
朝霜末本想拒绝，但虞怀寒已经打开了那个布袋，露出了里面红艳艳的灵果，肩上的黑云也兴奋地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啾鸣声，同时直接朝虞怀寒的方向飞了过去。
她隐约意识到了点什么，而不远处的黑云已经飞到了虞怀寒的掌心，高高兴兴地吃起了他手中的灵果。
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两只小爪都忍不住踩来踩去。
虞怀寒动作温柔地抚了抚黑云头上的呆毛，轻笑道：“看来它很喜欢。不如就由我把它喂饱吧。”
“……”朝霜末无奈道，“那就麻烦虞师兄了。”
把黑云交给虞怀寒后，朝霜末找了个借口去到了客栈的后院。
在僻静幽暗的角落里，铺天盖地的魔气很快再度涌现，将她笼罩了起来。
晏夜之似笑非笑地睨向少女，道：“朝朝倒是懂我的意思。”
朝霜末略有些心虚，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小声道：“你既然从黑云身上离开了，那肯定是有话要跟我说吧，你是要回去了吗？”
晏夜之眯眼道：“朝朝就这么想让我回去吗？”
“等我走了，你就可以去摸那只龙的龙角，还有狐狸尾巴了，对不对？”
朝霜末：“……”
她一时无话可说。
很好，果然这茬儿根本没有过。
“那其实是个意外……”朝霜末试图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想摸，就是好奇，好奇你知道吧？”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晏夜之冷笑出声，“以你的好奇心，要是那龙也有尾巴，你一定会也想摸一摸是什么滋味吧。”
“哦，龙本来就有尾巴，等我走了，你就可以安心让他给你摸了。”
晏夜之面无表情地说完之后，眼眸紧盯着朝霜末的表情不放。
而少女犹豫了一瞬后，似乎又有些心动了，道：“真的有尾巴吗？其实我也不过是好奇。而且摸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虽然禹紫渊也曾三番五次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去摸龙角，但朝霜末今天触碰到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胆子自然也大了几分。
更何况……虞师兄的狐尾缠绕上来的触感真的好好。
朝霜末一时都有些跃跃欲试。
晏夜之气笑了，道：“你还真想摸？你知道耳朵或者是尾巴对于妖族来说都意味着什么吗？你就敢摸。”
朝霜末瞅了他一眼，迷茫地道：“意味着什么？不就是原型吗？”
晏夜之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道：“对于妖族而言，他们的原型极其敏感，一般只有最亲近的人，也就是伴侣才能触碰。”
所以，那两个家伙主动让朝朝触碰他们的龙角或是狐尾，心思不言而喻。
朝霜末一怔，下意识道：“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如果事情真如晏夜之所说，那龙行阙和虞怀寒为何会让她触碰？
他们应该像那光球所言，满心都是女主，绝不可能有别的想法。
见少女一时呆住了，晏夜之垂眼看她，语重心长地道：“他们对你绝对没安好心，所以朝朝听我的，别再碰了。”
“除非你真的对他们两个有意思。那么我——”
晏夜之话未说尽，眼眸已危险的眯起。
他是在试探朝霜末的反应。
“不可能的。”朝霜末终于回过了神，抿唇道，“晏晏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也许他们只是见我太过好奇，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毕竟我们都是同门。”朝霜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却越发觉得自己的解释格外的苍白。
同门又如何？她入门也没几个月，跟龙行阙和虞怀寒也没熟到这么亲密的程度，更何况……最开始在她心里龙行阙，始终都是一个脾气不好，骄矜嚣张的龙族太子形象。
而虞怀寒对她一直都格外的疏离客气。
但现在……
如果事情真的如晏晏所说的那样的话，朝霜末一时都有些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少女面上满是茫然无措，晏夜之稍微放下了心，道：“总之你离他们远点便是了。你别听他们说的，因为好奇就随便去摸。”
“……我知道了。”良久，朝霜末闷闷地应了一声。
晏晏不可能骗她，更何况之前禹紫渊也跟她说过同样的事情。
朝霜末想起之前禹紫渊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隐约也猜到了。
他大概是不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
朝霜末一直都清楚一件事，跟她的好奇心相比，性命显然是更重要的。
所以——
“我不会再摸了，你放心。”朝霜末又重复了一遍。
晏夜之对朝霜末很是了解，见她这般郑重的表情，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好，朝朝我一会儿就要走了，等我把事情忙完之后就会来找你的。”
他似有所觉的抬眸，朝不远处瞥了一眼。
那边有人要过来了。
朝霜末点了点头，叮嘱道：“你注意安全，不必急着来找我，先把事情忙完再说。”
但——
晏夜之却倏然朝她的方向微微弯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猛然拉近。
“朝朝……”
晏夜之压低声音，声线沙哑低沉，带着种莫名的磁性。
朝霜末微微睁大眼睛，道：“怎么了？”
她在他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晏夜之低低笑了几声，单手扶上了少女的后脑勺，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
距离再度靠近，朝霜末眼睁睁地看着他凑了过来，同时听到了他的声音响起：
“我会想你的，朝朝。你也会想我的，对不对？”
“我——”
话音还未落下，朝霜末瞳孔骤缩，一时间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一点温热落在了她的面颊下，虽然一触即分，但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了。
轻飘飘的像是蝴蝶振翅般的吻。
“晏晏！”
晏夜之拉开距离，无辜地解释道：“贴面礼罢了，朝朝我们之前见过的。”
他们之前确实见过有外邦来的凡人是使用这种礼仪的，据他们所说，在他们的国家这是非常常见的。
朝霜末稳了稳心神，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晏夜之轻笑，似乎格外愉悦，又执起朝霜末的手缓缓摩擦了几下。
“好了，我走了，记得想我。”
朝霜末没好气地挪开目光：“……才不会。”
话虽如此，但身边魔气再度翻滚时，朝霜末还是忍不住朝晏夜之递去了目光。
不出意外地听到了他的闷笑声。
晏夜之最终揉了揉朝霜末的头，神识缓缓消散。
朝霜末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盯着不远处的水井在放空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震惊之下连忙回头，正对上了一双泛红的凤眸。
禹紫渊咬牙切齿，道：“朝朝他是谁？”
“他刚刚是不是亲你了？”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禹紫渊来找朝霜末的时候, 绝没有想到自己会亲眼看见这一幕——
高大俊美的男人轻柔地捧着少女的头，同时微微俯身，温柔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眼前的场景格外刺眼——
一时间, 禹紫渊似乎都丧失了所有的听觉触觉，只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视野中都拢上了一层血雾。
然后, 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冲他的方向笑了笑，旋即漫不经心的转开了目光，继续低头跟少女说话。
少女仰脸冲她笑, 还冲他挥手，目送着他离开。
“朝朝……”
禹紫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找回声音的他只听到自己声音涩的厉害，质问地说出了那句话。
“他是谁？他刚才是不是吻你了？”
朝霜末回头看着禹紫渊难看至极的脸色, 惊的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思索该怎么跟禹紫渊解释晏夜之的到来, 好掩饰他魔族身份的时候, 少年走到了他的面前, 又执拗地问了一遍。
“朝朝。”禹紫渊下颚紧绷, 伸手触碰到了少女细嫩的脸颊，忍不住用力揉搓了起来, 咬牙道，“那人究竟是谁，他凭什么碰你？”
——又凭什么，你不躲开？
禹紫渊只觉得自己心仿佛被无数虫蚁腐蚀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洞，嫉妒的火焰将他的整颗心在其中翻滚炙烤, 让他继续丧失了所有理智。
“你干什么？！”
禹紫渊莫名的行为让朝霜末又惊又怒, 更何况他用的力实在有些大了, 没几下朝霜末就感觉到脸有些痛了，便直接挥开了他的手, 道：“阿紫，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下来。”禹紫渊凤眸暗得出奇，嗓音中也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但当看到少女微微泛红的面颊时，他又将灵气小心地萦绕了上去，垂眸道，“对不起朝朝，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就是看到他亲你……”禹紫渊忍不住道，“他凭什么？”
带着点淡紫色的灵气很快平复了那点痛觉，朝霜末微微蹙眉，解释道：“只是个贴面礼罢了，你不要想太多。”
如何能不想太多？
联系起之前的黑云，禹紫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人绝对就是一直和朝朝通讯的那个人，而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行为，极有可能是在报复今天早上的那件事。
此等睚眦必报，心肠歹毒的小人……
禹紫渊压根忍不住心头翻滚的暴戾情绪，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这一回，朝霜末眉头拢的更深了些。
她知道阿紫大概是生气了，但也不能气到当着她的面污蔑晏晏吧。
朝霜末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我和晏晏认识很久了，他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今日也就是过来看看我，我们很久没见了，所以他马上就回去了。”
禹紫渊冷笑道：“马上回去，然后就对你做那样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躲？”
他也朝少女的方向靠了过去，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掩盖住那道讨人厌的气息，但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少女的拒绝。
朝霜末一连退了好几步，错愕道：“禹紫渊你做什么？”
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也就罢了，况且是他先错怪她了，但是这一次他怎么能莫名其妙的这么做？
禹紫渊眼尾的红晕越发艳了，也委屈到了极点，道：“那你都不躲他，你都躲我！”
“我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朝霜末头痛不已，她想过晏夜之被发现要怎么解释，但她绝没有想过，她首要需要解释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毫无联系的事件。
也偏偏，禹紫渊紧揪着这件事不放。
“我懂了……”禹紫渊低垂下凤眸，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一时瞧不清他的神情，“在你心里他一定比我更重要，对不对？”
朝霜末无话可说。
且不说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性，就是有，这种事情又怎能随意比较。
但她的沉默显然让禹紫渊误会了。
禹紫渊胸膛剧烈起伏，涩声道：“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了？！”朝霜末只觉得自己额头吐吐地跳，忍无可忍地道，“你还说我呢，你不是也瞒了我很多事。”
“就比如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摸龙角。其实是因为那是不能随便碰的，对不对？”
禹紫渊闷声道：“我跟你说了不能碰，但你还是碰了。”
朝霜末气笑了，道：“你若是肯一开始就把原因告诉我，我又怎么会好奇的去摸。”
“……”禹紫渊抿紧薄唇，沉默地望着少女不说话。
“就这样吧。”朝霜末突然觉得累了，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会去碰了。”
不仅不会碰，她也会离他们远点的。
好保住他自己的这条小命。
禹紫渊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道：“朝朝，你——”
朝霜末打断了他的话，道：“走吧，该回去了。”
她率先朝前走去，刻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朝霜末没有忘记大师兄也在需要远离的名单当中。
而身后的禹紫渊望着少女疏离的背影，心下一慌。
好像有什么……在离他远去。
……
不仅仅是禹紫渊察觉到了不对，朝霜末回去没多久，虞怀寒和龙行阙也都意识到了些许。
龙行阙紧拢剑眉朝禹紫渊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不善。
怎么回事，这才多久？这家伙莫不是惹朝朝生气了吧。怎么连带着对他们的态度都客气起来了？
虞怀寒注意到了禹紫渊僵硬的脸色，他收回目光，温声道：“朝朝，那我们回去吧。”
朝霜末“嗯”了一声，始终低垂着目光。
虞怀寒含笑着又补充了一句，道：“你的灵兽刚才顺着窗户离开了，我想它应该是去找你了，便没阻止，你接到它了吗？”
朝霜末垂眸道：“黑云有事先离开了，多谢虞师兄照顾。”
“不必谢。”
虞怀寒仿佛没有察觉到少女骤然疏离的态度，温和的一如往昔，道：“我已经联系好店家了，晚上的时候也可以来这边做饭。”
朝霜末睫羽微颤，道：“不必了虞师兄，我晚上就随便吃点什么吧，也可以去找昨日的那位阿婆。”
虞怀寒没再勉强，道：“好，那如果有需要的话，你跟我说。”
“什么时候都可以。”
等再度回到梦月楼的时候，朝霜末便看到了一个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房间。
架子床上换的全是崭新的床褥，窗边的小塌不仅放了几捧娇艳欲滴的鲜花，甚至还放了几册书，梳妆台上更甚者还放了各种瓶瓶罐罐，原本有些暗沉的铜镜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整个房间里似乎都拢上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朝霜末一愣，清楚这是大师兄他们三人的功劳，心情不由更复杂了。
他们三个对她这么好，但她却想着要远离他们。
可是……朝霜末有些迷茫，那光球给她看的未来以及它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三位师兄这么好，为什么会因为女主而杀了她呢。
朝霜末不明白，心情也不由有些沉郁。
但好在禹紫渊三人也并未跟她过多交流，而是接二连三的离开了房间。
朝霜末难得度过了一个安静的下午。
她一直修炼到将体内的灵气平缓，待他再度睁开眼时，外面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肚子也适时叫了几声，朝霜末摸了摸肚子，从床上下来准备出门吃饭。
但刚推开门，她就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倚靠在不远处的树旁，正随手拨弄着头顶的树叶。
那人听见门响声，闻声看来，正对上了朝霜末的眼眸。
“龙师兄。”朝霜末诧异地道。
龙行阙大步朝她走来，那双金瞳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也依然灿烂生辉，他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朝霜末，同时道：“你快吃吧，这是禹师兄和阿虞做的。”
朝霜末注意到他肩头似乎落了几片落叶，也不知他在那树下等了多久，默了默，道：“其实不必麻烦的，我也不是很饿……”
龙行阙也不隐瞒，直接道：“本来禹师兄是想来的，但他好像有所顾虑，索性就让我来给你送饭了。”
“朝朝，他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龙行阙沉声道，“如果是的话，你直接同我说，不必受这种委屈。”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没有没有。”朝霜末连忙摆手，又垂眸小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大师兄无关。”
“那……”龙行阙还是将手中的食盒塞给了她，道，“你先吃饭吧，饭总没有错对吧。”
不仅没有错，也是他们的一片好心。
朝霜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再拒绝，刚一入手，她便感到了一股温热，以及食盒笼罩着的一股淡淡的灵气——
想来龙行阙一直在用灵气保温这个食盒。
朝霜末心头的情绪更加复杂错乱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跟龙行阙告别，带着食盒再度回到了房中。
饭菜的滋味很好，但是这一次，朝霜末却显然有些食不知味。
她现在真的有些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了。
而且……她不认为自己能坦然地接受这些好意
不知道倒还好，现在一知道，朝霜末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但她现在只想好好修炼，所以……也许远离才是如今最好的选择吧。
……
临到入睡的时候，虞怀寒回来了一次，告诉朝霜末，他们有事要一同离开，让她晚上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明天就会回来了。
朝霜末得知后莫名松了口气，既然虞怀寒不愿说他们去做什么，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本来还在想晚上都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会很尴尬，现在就没了这种困扰。
但朝霜末不知道的是——
虞怀寒离开之后，很快变跟禹紫渊和龙行阙两人会合。
但他们却并未出城，而是找了间还开门的店铺一同落座。
虞怀寒率先发问：“禹师兄，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了吧，你到底怎么招惹到朝朝了？”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虞怀寒一贯温和, 说话从来会留三分，更遑论如此尖锐地提出质问了。
禹紫渊闻言一僵，紧抿薄唇。
他还没回去, 因为和禹绛渊约好等之后他们四人去被献给猪妖后的时间就全是哥哥的了，那时候他便不方便再出来了。
但就算回去, 禹紫渊也没想好该怎么跟哥哥解释这件事情。
他好像……真的惹到了朝朝。
其实, 他一开始只是想问问那人是谁的，但没想到……朝朝竟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见禹紫渊不言，龙行阙又紧皱着眉头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开始来的时候见到朝朝还挺好的, 吃饭的时候也没事，怎么跟你一相处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其中禹绛渊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那谁也不信。
禹紫渊忍了忍, 没忍住, 冷冷地道：“跟你就没关系吗？你非要让朝朝摸你的那对龙角。”
“她现在知道这是代表着什么了。”
这回轮到龙行阙面色僵硬了。
虞怀寒面色也微微一变, 但只有一瞬, 他正色道：“禹师兄, 你的意思是朝朝是在故意远离我们了。”
“不然呢？”禹紫渊不耐地道。
他现在心情也是一团乱麻，本来好不容易觉得朝朝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了, 没有再远离他，但谁能想到，一朝又回到从前了。
虞怀寒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扇，忽然道：“其实跟朝朝的灵兽也有关系，对不对？”
这只鸟来的实在是太突兀了。
此话一出, 龙行阙和禹紫渊均陷入了沉默。
龙行阙眉骨下压, 不爽地道：“这只鸟来的突然, 走的也突然。而且我感觉上面好像有股魔气。”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但我猜它应该跟魔族有关。”
虞怀寒笑了笑, 颔首道：“我也发现了。”
他注意到禹紫渊眸光微微闪烁，便问道：“禹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关于这只鸟的事情，可否告知我们一二？”
禹紫渊沉默片刻，冷声道：“我是知道，但我不能说。”
朝朝告诉他前有叮嘱过他，不能将这件事跟其他人说，就算现在情况特殊，禹紫渊也不会违背答应她的事。
虞怀寒微微一笑，轻叹道：“那我猜……这只鸟应当不止朝朝一人在养吧。”
“它的另一个主人应该跟朝朝的关系很好吧？”
“而那个人……今日极有可能来过。”虞怀寒微笑道。
——并且还是魔族。
最后这句话虞怀寒没说，但很显然龙行阙和禹紫渊都十分清楚。
禹紫渊诧异地望了虞环寒一眼，他没料到单凭只言片语，他就大概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看来我猜的应当是对的了。”虞怀寒又摇了摇扇，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其实我想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一件事。”
“朝朝不知道为何突然对我们有些疏离。”
虞怀寒那双眼眸仿佛洞悉一切，道：“禹师兄，你应该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吧？”
“毕竟……在万春堂发生那件事之前，朝朝应该每日清晨都会先去找你练剑。但后来我听有的弟子说，她很早便来到了千灵山。”
“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妨告诉我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关于朝霜末突然不想练剑这件事，禹紫渊也同禹绛渊讨论过，但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清楚。”禹紫渊皱眉道，“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龙行阙是有所察觉的，道：“那天早上我去找过朝朝，她当时直接无视了我。”
虞怀寒询问道：“禹师兄，在这之前情况如何？”
禹紫渊道：“前一天没什么问题，还是照旧练剑。”
他记得前一天晚上他还去找了朝朝，朝朝还是同往昔一样。
虞怀寒总结道：“那便是前一天发生了问题，所以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
龙行阙啧了一声，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很不爽，但他确实不得不承认，对于操纵人心这方面，虞怀寒比他要擅长一些。
“就先这样吧。”
“……什么？！”
迎着龙行阙质问的目光，虞怀寒轻笑道：“我们的行为可能冒犯到朝朝了，最近先让她缓一缓，莫要再吓到她了。”
“所以，就先这样吧，给朝朝一点时间。”
“至于别的——”虞怀寒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朝朝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眯了眯眼，道：“我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是关键。”
禹紫渊没说什么，但显然也是赞同的。
虞怀寒收拢折扇，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同时也尽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
“各位，别太着急了，收收吧。”
……
第二天，朝霜末醒来之后，发现房间里依旧只有她一人。
但她出去洗漱的时候，却遇到了禹紫渊。
“朝朝……”
禹紫渊最终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乖乖站定，欲言又止地道：“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少年垂下眼眸，凌乱的碎发轻轻地搭在他的眉眼上，莫名有种破碎失落感：“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是我不好，也是我太着急了。”
“算了……没事。”
过了一个晚上了，朝霜末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食盒，更是半点气也生不起来。
仔细想想，其实禹紫渊也不过是误会了，而且……他虽然没有告诉她关于龙角的真相，但也反复告诫过她不要去碰。
是她太过好奇，执拗地去摸。
闻言，禹紫渊怔怔地抬起眼，潋滟凤眸中浮上了些许希冀：“朝朝你不生气太好了。”
他想朝少女伸出手，像往常那般晃晃她的衣袖，但最终还是克制地紧攥成拳：“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朝霜末冲他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禹紫渊也跟往日不太一样了。
朝霜末敛眸，这也许是件好事吧。
他不缠着她了，她也能更顺利的远离他了。
她应该高兴才对。
……
临近晚上，妙娘来到了他们所在的房间，战战兢兢地表示要把他们都带走，给他们换上嫁衣。
乍一听到嫁衣二字，几人的表情各异。
龙行阙险些绷不住自己的神情，指了指自己，道：“嫁衣？我没听错吧，她要让我们穿上嫁衣？！”
朝霜末下意识看向龙行阙，上下一打量他高大挺拔的身体，不由也沉默了。
这样的新娘，恐怕谁都吃不消吧。
禹绛渊脸色也不大好，面无表情地道：“只能穿，没有办法。”
虞怀寒含笑道：“等我们穿上之后带个障眼法才行，不然……”
他又转而笑道：“恐怕也就朝朝穿上会合体些了。”
此话一出，禹绛渊和龙行阙的表情都明显一顿。
嫁衣……
朝朝穿上，也不知该有多么的明艳动人。和该是最美的新嫁娘。
如果可以……
朝霜末没注意到其余几人莫测的神情，很快便收拾好，跟在妙娘的身后出了门。
在路上的时候，朝霜末还在想，也不知道他们三个穿上嫁衣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场景……估计会很有意思。
但没想到的是，等他们抵达之后才发现有这般困扰的竟然还有一人。
一共有七人要在明日献给猪妖，除了朝霜末他们四人外，一人是那天跟他们交流的女孩，其余两人其中一个是满面惊慌，骨瘦如柴的女孩，最后一个则是一个穿了一身女装，但明显看出是位少年的女孩。
鹅黄色的裙裳完全遮不住少年的高大的身形，这人还特意将头两边的碎发垂下，遮住自己的脸，但这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不会将他错认为一个女孩。
“……”朝霜末轻咳了一声，挪开了目光，问道，“这位是？”
妙娘表情复杂，道：“这位……他其实是为了顶替他妹妹来的。”
没等妙娘继续解释，少年主动起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道：“妙姨娘，麻烦给我的嫁衣大一些，不然我穿不上。”
妙娘忙道：“九少爷放心好了，妾身都安排好了。”
说完，妙娘便转身离开了屋内，很快就捧着一个大托盘进来。
其中有四件嫁衣显然比另外三件都大上好几圈。
少年坦然地接过属于自己的嫁衣，开始往身上套，见旁边禹绛渊三人迟迟不动时，他还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还不穿？是不会穿吗？需要我帮助吗？”
“……”龙行阙瞥他一眼，道：“你倒是很熟练。”
少年已经穿了一半了，笑道：“来之前我妹妹教过我，我这个妆也是我妹妹帮我画的。”
他话语间难掩骄傲之意，还特意转了一圈，好让大家都看到他面上的妆容。
朝霜末也看到了，不得不说画这个妆的人还是费了几分心思的，勉强压盖住了少年的几分男性特点。
只不过……看肯定是能看出来的。
少年很快就穿完了，而禹绛渊三人也慢慢地开始往身上套嫁衣。
朝霜末捏着自己的嫁衣，时不时偷瞅他们一眼。
她还真的蛮好奇他们几人穿上是什么效果。
没想到这么偷看下去，到最后，反而就剩下她自己还没穿好。
虞怀寒最先穿好，对朝霜末递来了询问的目光，道：“朝朝，你需要我帮忙吗？我差不多已经搞清楚该怎么穿了。”
朝霜末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虞师兄，我可以的。”
毕竟是去送死，这嫁衣其实并不复杂，只有里外两件，朝霜末随意往身上一套，也就穿好了。
穿外衣的时候，她不小心将手上的红盖头掉到了地上。
地上满是灰尘，朝霜末赶紧低头去捡，没曾想——
旁边登时划过几道破风声。
等她再度抬起头时，面前是三个不约而同的脑袋，都齐齐的低下头去。
朝霜末：“……？”
怎么回事？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正如朝霜末没想到他们三个会做出这般反应一样, 禹绛渊三人也从未想过他们三人竟然能不约而同的在同个方向汇聚。
其实他们的想法很好理解——
他们都同样穿着喜服，如果能一同拜下的话，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兆头吧。
朝霜末吓了一跳, 连忙拿着自己的盖头朝后退了好几步。
她试探着开口，问道：“师兄你们也是掉了东西吗？”
禹绛渊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龙行阙对他的回答嗤笑一声, 但没说话。
而虞怀寒则是微笑着直起身, 道：“我想帮你捡起来。”
朝霜末松了口气，道：“多谢虞师兄，不必麻烦了。”
等他们都穿好之后, 妙娘再度进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朝霜末倒还好，她本就是女子, 穿上这身嫁衣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但禹绛渊三人就不行了, 嫁衣尺寸不是这里大便是那里小, 看着极其勉强。
妙娘有心想帮他们整理一下, 但在他们目光的注视下，愣是不敢上前, 讪笑道：“想来几位公子盖上红盖头之后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这话其实说的就有些夸张了。
嫁衣穿在龙行阙身上应该是显得最小的，但他看着毫不在意，道：“没关系，我们届时会用障眼法的。”
但那少年却举起了手，道：“妙姨娘, 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妙娘赶紧走了过去, 道：“妾身帮九少爷整一整。”
朝霜末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不由朝他们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刚才妙娘好像也要跟她说, 只不过被耽误了。
少年注意到了朝霜末看过来的目光，先跟妙娘道完谢后，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妙姨娘是我父亲的妾室，我来这里完全是我自愿的，和你们一样。”
妙姨娘帮少年整理着衣襟的手一顿，低声道：“九少爷和十一小姐的感情真好。”
“阿洛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要替她去了。”少年无所谓地道，“我爹只是需要一个好名声罢了，其实谁去都可以。”
“我不能看着我妹妹去趟浑水。”
在他们的三言两语间，朝霜末差不多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叫向一城，他的父亲正是九溪镇的县令，也就是妙娘的夫君。
而九溪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九溪镇的县令自然当以身作则，便主动提出要将自己的女儿献祭给猪妖，也就是向一城的妹妹。
但其实正如朝霜末他们所猜测的那样，向一城早在最开始发生这样的事情时，便已经去了城外探查，发现猪妖并不是只需要女子。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猪妖需要的可能只是杀掉这些人，并吃掉他们。
所以，向一城决定顶替自己的妹妹去献给猪妖。
向一城看着约摸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对于自己即将要面临的事情却极为淡然，他道：“没关系，只要阿洛能过得好就行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我走了之后没人会保护她。”
妙娘沉默良久，道：“九少爷放心，妾身平日里有机会会多照看几分十一小姐的。”
只能说，县令虽然算不上一个大的官职，但他的后院却是无比拥挤。
后院人多，便导致了向一城和他的妹妹阿洛生存环境一直以来都极为的艰难。
他们都是庶出，本就得不到父亲的重视，生母还早逝，两人从小到大一直相依为命。
如今向一城去了，想也知道他的妹妹阿洛以后孤身一人在后院中生存将会更加的无助。
得到妙娘的保证，向一城看着明显高兴了起来，连连道谢道：“拜托你了，妙姨娘。”
“我所求也不多，只盼望阿洛能平安长大，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早日离开家里。”
闻言，朝霜末一愣，眼眸有一瞬的恍惚。
同样的话，她娘亲也跟她说过。
他们差不多要等到第二天寅时动身，待卯时便尽数被推入山谷之中。
那个山谷便是猪妖的所在地，也就是紫雾花生长最为茂盛的地方。
妙娘离开之后，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七个人。
向一城瞅了禹绛渊三人好几眼，有心想跟他们攀谈几句，但——
禹绛渊和龙行阙正忙着让虞怀寒帮他们整一下衣服。虞怀寒帮帮这个，又帮帮那个，忙的团团转。
于是，向一城便试探着向朝霜末的方向靠了过来，询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大抵是因为知道他是替他妹妹来的，朝霜末对他的态度很温和，简单地跟他讲述了一下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想要解决掉猪妖这件事。
向一城震惊地道：“原来……你们就是那些仙人啊！天哪，我一直听说，还是头一次见到！”
朝霜末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们看着不像吗？”
少女笑意盈盈，本就耀眼的容颜在嫁衣的加持下似乎更加夺目了。向一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莫名有点红，支吾道：“你……你看着确实很像仙人。”
他极其小声地道了一句：“仙女大抵都是像你这么好看的吧。”
他这话虽然小声，却显然瞒不过修仙之人的耳朵。
朝霜末微微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修为可跟容貌没关系。”
向一城又忍不住朝她的方向靠了靠，跟朝霜末询问起有关修仙的事情。
对于他提的问题，朝霜末均耐心地跟他解释。
“我也好想修仙啊，如果这次你们能把这头猪妖解决掉的话，可以带我一道去修仙吗？”
听了朝霜末的这些回答后，向一城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憧憬地对她道。
朝霜末想了想，还未等她开口，一道声音突然横插了过来：“这种事情你问朝朝也没用，修炼靠的是自己的天赋和心性。”
龙行阙顿了顿，再度开口时，话语中显然有点克制不住的酸意，道：“难道朝朝说行你就行了？你能不能先看看你自己？”
向一城寻声，回头莫名感觉后背一凉——
三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方向看，那目光……冷的就像是审犯人似的。
主要龙行阙三人光从外表和气势上来看都与众不同。
向一城脖子一缩，登时不敢继续说话了。
朝霜末安慰道：“没事的，修炼只需要有灵根就可以。天赋好了是锦上添花，就算天赋不行只要足够努力，也总能逆天改命的。”
向一城惊喜道：“真的吗？那朝朝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测天赋吗？”
“朝朝？”禹绛渊重复了一遍，冷冷道，“你和我师妹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向一城满脸懊恼，小声地道：“对不起朝姑娘……我、我就是顺嘴说出来了。”
“没事的。”朝霜末摆摆手，道，“等到时候附近有仙门收徒的时候，你可以去参加，他们那边有可以测灵根的灵器，如果你灵根足够好的话，就可以被他们收入门内了。……
向一城眼睛一亮，道：“那我到时候一定去试试，对了朝姑娘，你在哪个门派呀？我可以去试试吗？”
朝霜末刚欲开口，又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温和道：“向公子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问我。我和每年负责招收弟子的长老挺熟悉的，也清楚他们招收的大概流程。”
“不如你来，我给你讲解一番吧。”
向一城犹犹豫豫地看向虞怀寒，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朝霜末。
虽然这位穿着白衣的公子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看着像是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物，但不知怎的，向一城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心中发怵。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多问问朝姑娘……
但压根没给向一城拒绝的机会，龙行阙直接起身揽过了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来吧向公子，我也略懂一二，到时候如果你入门的话，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话虽如此，几人的眼中都透露出同一个想法。
笑话，绝对不能让他入门。
现在还没入门，朝朝就对他这么好，若是真的等他入门了……
这小子还不天天缠着朝朝？
也是奇了怪了。龙行阙趁着虞怀寒敷衍向一城的功夫，小声嘀咕道：“朝朝怎么就会对他这么好？”
且不说别的，就光愿意让他叫朝朝这个称呼，龙行阙就已经很不爽了。
想他好不容易唤上朝朝，可是付出了自己龙角的代价，这小子倒好，什么都没干，张口就是。
禹绛渊难得回应了他，淡淡地道：“朝朝的身世跟他有些相似之处。”
因为自家师尊，禹绛渊很早便知道了朝霜末从小的经历。
她身为朝家的养女，母亲是朝家家主的妾室，从小在朝家比那些庶子庶女的身份还不如，还一直被朝家的人欺负，估计比向一城在向家生活的还要艰难。
可能……朝朝看到他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吧。
龙行阙一怔，道：“朝朝以前这么不容易吗？”
他有心想多问几句，但禹绛渊已经转过了头，摆明是不想再继续跟他交流下去。
“……”龙行阙斜了他一眼，亦是挪开了目光。
随他，他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他迟早也能知道。
虞怀寒温和地跟向一城交流完之后，这才发现三个女孩子已经依偎着靠在墙边睡着了。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地靠在朝霜末的旁边，睡得香甜。
而正中间的少女也闭上了眼，大红的嫁衣更显得她的小脸如雪一般白。
虞怀寒目光不由柔了几分，恰好禹绛渊和龙行阙同时收回了目光。
他打开折扇摇了摇，随手设下一道隔音结界，同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朝朝并不是疏离男性，而是——”
“只远离我们。”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虞怀寒慢条斯理的声音倏一落下, 隔音结界里便寂静了一瞬。
龙行阙错愕不已，道：“你的意思是……朝朝她只单独针对我们几个人。”
“我们有做错什么吗？”
“不知道，我也不过是猜测。”虞怀寒坦然道, “但我还是依旧认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朝朝做出如此选择。”
禹绛渊若有所思, 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么关键还是要找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行阙难得看着有些低落，道：“难不成还是我做了什么惹了朝朝不高兴？不然她对那小子都笑得那么开心。”
“还那么轻易就让那小子叫朝朝……”龙行阙对此耿耿于怀。
“阿阙。”虞怀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 “事已至此，别想这么多了。”
“如果……”虞怀寒微笑道，“你要是太过难过, 现在放弃也来得及。”
龙行阙登时一眯金眸, 似笑非笑地道：“你想都不要想。”
虞怀寒对此毫不意外, 笑道：“那我们也去休息吧, 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
寅时一到, 他们一行人便在妙娘的指引下一道出发沿途还有数十名家仆压送，像是生怕他们逃跑。
对此, 妙宁战战兢兢地跟他们解释，说这些家仆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过是按照规矩办事。毕竟之前献祭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命的。
朝霜末他们也并不意外，而虞怀寒则是贴心地使了一个障眼法, 将他们三人以及向一城都一同包裹了起来, 确保在万人面前他们都是普通的少女模样。
朝霜末其实挺好奇虞怀寒使用的障眼法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样子。想来……应该会以他们现在的形象为基础延伸吧。
很可惜, 虞怀寒他们似乎并不想让她看到，在她面前展露出的都是男子模样, 更何况此时朝霜末也不太愿意向他们提出要求。
朝霜末只得暂时将这个想法按压在了心底。
夜深露重，寒风凛冽。
很快一行人便在寂静的夜里抵达到了山谷外。
倏一踏入某个范围内，朝霜末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妖气。
朝霜末目光四下巡视，猜测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掩饰妖气的灵器？”
虞怀寒用折扇微掩口鼻，指向不远处的方向：“是的，那里有一个屏蔽妖气的灵器。只有走到指定范围内才能闻到妖气。”
龙行阙当即大步朝虞怀寒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待他转过头时，朝霜末才注意到他亦是捂住了口鼻。
龙行阙对他们点点头，道：“没错，有离家的标志。”
禹绛渊淡淡地道：“离家跟这猪妖绝对逃不离关系，拿录影石录下，等回去后直接禀告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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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处理。”
虞怀寒道：“禹师兄说的是，我会告知师尊的。”
似是察觉到了朝霜末疑惑的目光，龙行阙朝她看了过来，声音因为捂着口鼻有些闷：“我和阿虞同为妖族，对于气味更为敏感一些。”
更甚至因为他是纯正的妖族，而虞怀寒则是半妖，他更能嗅到那股子来自猪妖身上的腥臭腐朽的味道。
……当真是难闻到了极点。
朝霜末略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龙师兄对她真的挺好的，但是她却……
朝霜末没有注意到的是——
龙行阙和虞怀寒都不约而同地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对于妖族而言，嗅觉敏锐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他们更能清楚地闻到少女身上的幽香。
似乎并不是任何一种香料所致，而是一种天生自带的淡淡香气。
这种香气在那猪腰的膻臭气味下，可以说是如一道春风般净化了他们。
而站在山谷外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看到了一只鸟妖逐渐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那鸟妖看着修为并不高，估计刚踏入筑基不久，还未能完全化为人形，只有一个人身，头颅还是鸟的形状，四肢也都呈爪。
妙娘见到这鸟妖过来后，连忙陪笑着迎了上去，向它指了指他们这七人。
鸟妖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便要将他们七人一道带入山谷中。
朝霜末他们便跟在这鸟妖身后踏入了山谷。
一路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个简陋的山洞中，在这个山洞里，他们见到了无数瘦骨嶙峋、疲惫不堪的女孩。
很显然，这个山洞是用来困住这些女孩的牢笼。
而这些女孩都是作为猪妖的储备粮而存在的。
鸟妖站在最后，看队伍末尾的龙行阙正准备踏入山洞时，便不耐烦地踢脚，想把他踹进去。
龙行阙似有所觉地回头，眼眸一眯，目光冷扫过去。
明明看着是一个普普通通，容貌并不出色，只是身形略比旁人高挑的女子，但……鸟妖在他的这一眼下，竟然硬生生地僵住了，不敢动弹，维持住了一个抬脚的可笑姿势。
龙行阙嗤笑一声，背在身后的手随意一挥，旋即漫不经心地挪开了目光。
鸟妖忽地重重地栽到了地上，又惊又怒，道：“……谁？谁在打我？！”
这般动静自然引起了山洞里那些女孩子们的注意力。
她们本来正昏昏欲睡地躺在角落中，倏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正扑打翅膀愤怒不已的鸟妖，便都瑟瑟发抖地缩在了一起。
没有人说话，但是那种无言的绝望却迅速地蔓延了开来。
禹绛渊拢眉，冷冷地道：“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不要打扰我们休息。”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顺理成章了，鸟妖甚至都下意识地朝外走了几步，待反应过来后又愤怒地转头道：“你谁啊，凭什么命令我？”
“这怎么能算是命令呢？”虞怀寒轻笑道，“时间不早了，为了能更好的被献给那位大人，我们自然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你说对不对？”
很显然，这鸟妖脑子不太够用，听了虞怀寒的话后，竟然点了点头，道：“是得让你们好好休息，不然老大吃起来就会觉得不好吃了。”
它这话中蕴含的意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眼看着鸟妖便要离开了，它又猛然转过了头。
“不过……在这之前，大人今日该选食物了。”鸟妖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来回地在洞穴内的人身上睃视，毫无感情冰冷的目光像是在寻找猎物一般，只要被它认定了，便会将猎物剥皮入腹。
那些女孩子们都纷纷朝后躲闪，显然都非常清楚被它看到会带来什么样的下场。
朝霜末不动声色地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几位女孩子们的身前。
然后——
还没等她抬头迎上那猪妖的目光，几道熟悉的身影纷纷站了过来，结结实实地将她挡在了身后。
“……”朝霜末睫羽微颤，心绪复杂地垂下了头。
她想了想，又小步朝旁边挪了几步。
洞穴中的女孩子少说有二十个左右，有禹绛渊他们三人帮忙，想来也能多挡住几个。
应该不至于当着他们的面将某个女孩子带走。
朝霜末已经想好了，就算带走某个女孩，她也一定要顶替她。
身后传来的细小动静自然逃不脱禹绛渊他们三人的耳朵。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找寻朝霜末的方向，而是分散了一些，以便更好地遮住那些女孩子。
而女孩子们虽然一直瑟瑟发抖地试图将自己塞进角落中，但也隐隐察觉到了这几个新来的人对于她们的保护，
几道感激的目光凝聚在一起，共同落在了那名少女的身上。
朝霜末似有所觉，回头对她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
她将将转过头，鸟妖的声音便再度响了起来。
它那纠结在一起的翅膀抬了起来，直直地指向了朝霜末的方向，道：“就你吧，大人说了要吃最好看的。”
朝霜末一惊，并不意外，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正当她准备提步向鸟妖的方向走去时，一只大手横插了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紧接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容拒绝地一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道：“我长得更好看，让我去吧。”
“……你？！”
鸟妖定睛一看，发现是刚才那个莫名吓到它，还连带着它倒霉摔倒的高个女子，不由一脸嫌弃。
这算更好看？跟那个少女差的太远了好吧。
但当鸟妖刚欲出言讥讽，顺便将朝霜末带走的时候，它的表情一愣，目光随之呆呆地落在了龙行阙的脸上，无法挪开。
纳了闷儿了，怎么突然感觉他好像长得挺好看的……
还这么吸引人。
趁着鸟妖看呆的功夫，龙行阙顿了顿，还是将朝霜末朝虞怀寒的方向推了推，低声道：“你跟着他们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龙行阙语气严肃，不容置喙地道，“凡事别都冲在最前面，多想想自己。”
就刚刚朝霜末的行为来看，龙行阙都可以预料到待她走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以她的个性绝对会会冲在对前方，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
“阿虞你记得多看着他点。”龙行阙转而又看向禹绛渊，嗓音僵硬，道，“你还是朝朝大师兄呢，记得保护好她。”
禹绛渊瞥了他一眼，道：“不用你多言，快走吧。”
龙行阙气地甩袖离开，那鸟妖一时都只得小跑跟在他身后。
待他们走后，山洞再度恢复了寂静。
龙行阙临走前那番话依稀还停留在耳边，朝霜末心绪繁杂，一时都没注意到虞怀寒的举动，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师妹，你不好奇阿阙是如何变得最好看的吗？”
“怎么变得？”朝霜末下意识抬头看向虞怀寒，不由一愣。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面前的虞怀寒明明还是先前的那个人, 但是看起来的感觉却跟之前截然不同。
那双本就看人带了三分情意的桃花眼，似乎变得更缠绵悱恻了，眼眸中闪动着盈盈的缱绻光芒, 朝霜末乍一望进去，险些要溺入那汪春水中。
还有微弯弧度的薄唇, 棱角分明的容颜……
朝霜末只觉得心跳都骤然加快了几分, 意识根本挪不开目光，只知道怔怔地看着他。
“师妹！”伴随着一声大喝，一道冷风随之袭来, 朝霜末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眼神也再度恢复了清明。
她惊疑不定地稳了稳心神，再度抬眼朝前看去后, 便发现禹绛渊已经走到了也的面前, 脸色沉沉地质问道：“虞怀寒你想做什么？”
“狐族的魅惑术, 这种方式也敢放到我师妹的身上？！”
虞怀寒无奈地摇了摇扇, 道：“禹师兄多虑了, 我不过是给朝朝演示一下。”
“掩饰？”禹绛渊重复了一声，面色依旧冰寒到了极点, 而他的身后一时浮现出了根根锋利的冰凌。
“大师兄！”朝霜末见状不对，连忙走到了禹绛渊的身边，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我没事的, 虞师兄并没有伤到我, 只是……”
只是她自己看呆了。
朝霜末有些赧然, 一时并未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但少女的反应均被虞怀寒和禹绛渊看在了眼中。
虞怀寒眸色渐深，勾唇笑道：“朝朝你现在明白了吧？在那鸟妖的眼中, 此时的阿阙一定是个绝世佳人。”
禹绛渊拢在袖袍中的手早已紧攥成拳，冷冷地道：“你若是有这本事，怎么不自己去？你们狐族的魅惑术施展在自己身上，效果应当更佳吧？”
虞怀寒轻叹道：“都怪我修为没有阿阙修为高深。况且阿阙对那猪妖也有一定的压制力，我们之前商量过的。”
他有些不安地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垂眸道：“怪我不好，若是有下次，我定不会让阿阙一人冒险的。”
“下次就让我去好了。”
朝霜末见虞怀寒如此，安慰道：“虞师兄，大师兄他不是这个意思。没事的，想来龙师兄也不会介意的。”
虞怀寒面上再度展露出笑意，道：“好的，多谢朝朝。”
看着两人相视一笑，禹绛渊险些又没控制住冰凌出现。
好，很好。
不愧是狐妖，当真是善于攻心。
虞怀寒仿佛没察觉到禹绛渊那强压着的怒气一般，又微笑着对他道：“朝朝，还有禹师兄，现在阿阙已经跟上那猪妖了，不如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朝霜末点了点头，转而去询问那些女孩子，想看看能否从她们那里得知到一些线索。
女孩子们因为刚才的事情对朝霜末很有好感，并充满了感激，对于她的问话也是知无不尽言无不答。
朝霜末也从她们那里得知了这些天她们一直都被关在这个山洞里，被当作储备粮而存在，而那猪妖则是会隔三差五的派它的手下鸟妖，亦或是其余妖怪来随机挑选女孩子拖走。
她们每一天都惶惶不安，根本不知道第二天被挑选的会是谁，明天又是否能真正来临。
朝霜末心头情绪翻滚，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为了一句话：“我们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
禹绛渊和虞怀寒亦是郑重地点的点头。
女孩子们精神一震，其中有一个精气神还算好些的女孩子主动举起了手：“姐姐，太谢谢你们了，我们其实一直都想出去，你来这边！”
朝霜末依言走了过去，几个角落中的女孩子挪开了位置，露出了墙壁上的一个洞。
那个洞挖的很隐蔽，上面也用了各种枯草遮蔽若是不仔细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她们想挖条通道从这里逃出去。
刚才举手的女孩子叫翠翠，她认真地道：“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偷偷的挖这个，总希望能早日挖出去，就算我们出不去之后其余姐妹们也都能出去。”
其他的女孩子也都纷纷点头，从衣襟中拿出了自己的工具。
各种各样的工具都有，有勺子、发簪……朝霜末甚至还看到了努力磨平的石块。
她们真的……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的一切。
“……朝朝？”注意到少女眼眶微微泛红，虞怀寒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不如我先带这些姑娘离开这里吧，我记得山谷外有一处隐蔽的山洞，我可以先把她们带到那里藏起来，再用符咒遮蔽她们的气息，等我们解决完猪妖后，再带她们一同离开。”
女孩子们都期盼地看向了虞怀寒，眼中似乎都浮现出了点点希望。
朝霜末眼眸一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虞怀寒笑道：“当然可以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那虞师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遇到了猪妖的手下，千万不要逞强，实在不行的话就再把大家带回来，我们一道离开这里。”
虞怀寒眼眸柔软了几分，道：“好的朝朝，我会照顾好她们，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朝霜末又嘱咐了好几句，而虞怀寒亦是趁机表达了自己的不舍。
乍一听，就仿佛他这一去便要一去不复返似的。
禹绛渊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面无表情地道：“那鸟妖的修为也不过是筑基初期，单凭妖气来看，猪妖的水平顶多金丹，如果你连这点障眼法都不确定可以实施成功的话，不如换我来。”
他现在几乎都可以预料到，万一这狐狸受了点伤，回来定然会可怜兮兮地找朝朝用尽各种方法表现出自己的凄惨。
而以朝朝的脾性，肯定会被他骗得团团转，还会心疼不已。
禹绛渊看向虞怀寒的眸光越发危险，直接道：“算了，还是让我去吧，你留下来，等我把他们藏好之后就来找你。”
他是绝对不会给这只狐狸任何蒙骗朝朝的机会。
“大师兄，你别这样说。”禹绛渊这股敌意实在太明显了，朝霜末唤了一声，眼眸中满是不赞同。
虞怀寒却好脾气的笑了笑，道：“没事的朝朝，禹师兄也不过是替我担心罢了。但——”
他正了脸色，那双桃花眼凝望着朝霜末，道：“禹师兄修为比我高，所以我希望朝朝你能和禹师兄待在一处，应该会更加的安全。”
“我也会很快就来找你们的。”
朝霜末怔怔地道：“虞师兄……”
她现在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归一派的弟子们大多都爱戴虞怀寒了。
这般翩翩君子，宽容无私的人，任谁都难以讨厌吧。
“……”禹绛渊凉凉地扫了虞怀寒一眼。
可以，很好。
他原先以为那条龙是最令人厌恶的人，现在想来他错了。
狐狸才是。
然后，禹绛渊就接收到了虞怀寒的传音。
虞怀寒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禹师兄，先前是我不对，用阵法困住了你，今日这件事就当是我向你赔罪了。”
他顿了一瞬，欲言又止地道：“阿阙的性格比较自我，一会儿你们若是再找猪妖的过程中和阿阙会合，还望禹师兄能多宽容他几分。”
禹绛渊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不得不承认，虞怀寒确实很会做人。
他主动提出要送这些女孩子们出山谷，不仅让朝朝心存感激，还平息了他的怒火。
狐狸，果然惯会收买人心。
最后定下了计划，虞怀寒送女孩子们离开的时候，朝霜末和禹绛渊则是去寻找猪妖的踪迹，顺道同龙行阙会合，看能不能一同制服猪妖。
女孩子们都走成了一队，跟在虞怀寒的身后。
临走前，翠翠突然拍了拍脑袋，道：“朝朝姐姐，我想起了一件事。”
朝霜末道：“什么事？”
“大概六七天前吧。”翠翠努力回想，露出了一脸惊惧恶心的表情，“那个猪妖亲自过来了一趟，来挑选人。”
“我记得当时他腰上挂着的一个东西亮了亮。”翠翠指了指虞怀寒，小声道，“那个东西有点像刚才这位公子给朝朝姐姐你的纸条。”
朝霜末一愣，立马反应了过来。翠翠说的应当是虞怀寒分给他们的符咒，便追问道：“然后呢？”
翠翠道：“那个猪妖就对着那张纸条开口说话，我记得它说……什么时候时间才能到？”
“而纸条响起的声音说的是……”
翠翠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皱着一张小脸，而一旁有个女孩子大声地道：“他说马上就到了，让它耐心等着。”
翠翠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
后面开口的那个女孩惟妙惟肖的模仿，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不要没事干就联系我，让你等就好好等。实在没事做，就去多收集一点人，别闲着。”
不知道是不是朝霜末的错觉，她隐约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仿佛……她曾经听过类似语气的人对她说话。
朝霜末定了定神，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女孩子们跟着虞怀寒离开了，朝霜末想着翠翠最后说的那件事。
猪妖问时间什么时候到，其实可以有好几种解释，但她第一时间想到，也是最有可能的——
是师父曾经告诉过她的，那件天材地宝即将出世的时间。
这世间的所有巧合都是预谋已久，朝霜末一直相信这一点，并且她猜测，猪妖来这里很有可能和这件宝物有关。
而那张符咒对面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手。
……
另一边，龙行阙跟着那鸟妖走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来到了一个比较宽广看着也格外与众不同的山洞。
很快，他便见到了猪妖，一个高一丈宽一丈，肥肉横叠，几乎要塞满整个山洞的肥硕妖怪。
而这妖怪倏一见到龙行阙，那张挤满肥肉的猪头脸上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对于妖族而言, 妖气不仅仅能帮助他们更好的分辨同类，更是身份的象征。
等级越高，身份越稀有的妖族所携带的气息自然与普通的妖族完全不同。
因此, 龙行阙出现的瞬间，当他毫不遮掩自己身上的妖气, 猪妖立马便察觉到了那股与众不同, 来自血脉压制的妖气与气势。
这绝不是它光凭修为便能压制过的。
猪妖额头上登时冒出了层层汗水，小眼睛中布满了惊恐，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宝座, 而它肥硕的身形也在动作间慢慢的缩小，把自己拼命的朝着角落中塞去。
“想跑？！”龙行阙金瞳一眯，一道金色烈焰瞬间从他的手中爆射而出, 直直地射向猪妖。
龙鸣金焰如天罗地网般顿时将猪妖笼罩, 不给它丝毫逃脱的机会。
看着被困在火焰中不敢动弹的猪妖, 龙行阙轻嗤一声, 刚欲提步朝它走去, 瞳孔骤然一缩。
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了一道与昏暗四周截然不同的景象, 正迅速地将他包拢在其中。
龙行阙避无可避，深陷其中，那双金瞳恍惚了一瞬后，缓缓阖上。
待那双金瞳彻底闭上后，已经缩小到只有原先五分之一大小的猪妖从角落中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那双粗糙丑陋的猪蹄人性化地捧着一样东西——
一个晶莹剔透, 像是宝石般浑圆天成的圆球。
圆球中似乎影影绰绰地浮现出一段景象, 猪妖低头瞅了几眼，后怕不已地道：“还好有大人给的灵器, 不然全完了……”
“龙族太子怎么会来？！大人不是说只需要我等着就能轻松完成任务吗。”猪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提起蹄子想把龙行阙踹翻在地，但……那猪蹄转来转去，始终没敢真正动手，最终灰溜溜地收了回来。
猪妖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自言自语道：“罢了……要是我不小心惊醒他就遭了，再说龙可不是好惹的，他还是太子，下任妖王……”
“我就把他搁这赶紧跑吧！”
猪妖捧着圆球跑了几步，又猛地一顿，道：“不行，瞧我这猪脑子，我得给大人说这件事！”
然后，猪妖就取出了一个符咒。很快，另一端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如果朝霜末此时在的话，她定能瞬间认出，这便是当时告知她未来的光球声音。
光球满是不耐地道：“又怎么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要你有何用？”
猪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龙族太子也来了。我也不太敢打他……就先用您送给我的灵气把他给困在了幻境中暂时拖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符咒闪了闪，光球质问道：“你还杀不了一个龙行阙？他修为顶多金丹中期，你身上有那么多的灵气符咒，还被我养了这么多年，别告诉我连他都杀不了。”
猪妖哭丧着一张脸，道：“大人我不敢啊。以他的身份，肯定有很多保命的符咒，若是被龙族的那些疯子发现是我杀了他，他们一定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的！”
“更何况我不敢对他下手，他的血脉已经完全压制到我了……”
光球烦躁地道：“那就算了，先留他一条命。”
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你说他来了，那想必朝霜末也来了。”
光球吩咐道：“同行的应该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会儿还会有一个人过来找你，你协助她把这个少女杀掉。”
“其余人可以不杀，一定要杀掉她。”光球阴沉地道，“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猪妖猛地打了个寒战，蹄子在地上划弄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道：“可是我这边有好多十六七岁的少女，您说的要我杀掉的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
“要不我就把她们都杀掉！”猪妖挥舞着猪蹄，严肃地道，“这样肯定能杀掉大人您说的那个人了吧！”
“……”光球似乎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怒斥道，“你是猪脑子吗？我让你留着那些人还有用，你全给我杀了，我怎么办？”
猪妖委屈地道：“可我就是猪脑子啊大人。”
光球忍无可忍地道：“一会儿那个人就会来了，她认识朝霜末，你跟着她行动就是了。”
猪妖呆呆地问道：“那那个人叫什么？他又有什么特征呢？我该怎样才能找到他？”
光球道：“她叫凌盈盈，你不必管，我跟她说了你的事情，她会主动来找你的。”
不用动脑子的感觉显然是猪妖最喜欢的，他松了一大口气，殷勤地道：“好的大人，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光球冷冷地道：“你既然困住龙行阙，那便不要管他了，能困多久是多久。”
“你拿着幻梦三千看能不能把朝霜末身边的人都控制住，让他们都陷入梦境。”
“朝霜末不过炼气五层，到时候你们杀她易如反掌。”
猪妖支支吾吾地道：“可是我不知道要控制住谁呀？”
光球冷笑地道：“没关系，他们会主动来找你的。”
……
好在进入山谷前，虞怀寒就已经观察好了藏匿的位置，所以很快他就带着一众女孩子们顺利的离开了山谷，到达了外面。
女孩子们战战兢兢地跟在虞怀寒身后进入了那个山洞，离开那吃人山谷的她们脸上都浮现出同样的希冀。
她们真的都离开了那个梦魇般的地方。
因为担心朝霜末他们和猪妖之间的战斗，虞怀寒把女孩子们都藏好之后，便准备再度回去。临走前，他将一叠符咒交给了翠翠，并告诉了她该如何使用。
大部分符咒都需要灵气来激发，虞怀寒也是发现翠翠天赋很好，竟然能操纵些许的灵气，这才将符咒给了她。
翠翠学的很快，她捏紧了那一点符咒，郑重地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家的。”
虞怀寒安慰地对她们笑了笑，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从山洞离开之后又在上面施加了好几个障眼法，确保外人绝对不会发现其中的情况。
待虞怀寒的身影消失在山谷深处时，有一道躲在暗处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那些女孩子躲藏着的山洞。
凌盈盈手里还捏着一个上面雕刻了繁复花纹的红玉，这红玉是个高阶灵器，可以完全遮蔽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别说筑基期了，就是金丹期来了也不一定能发现她的存在。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刚赶来这里就撞见了虞怀寒藏那些女孩们的全程。
而她十分清楚这些女孩子们的重要性——
是那位大人要求猪妖收集起来，作为祭品存在的。
所以……
凌盈盈清秀的容颜似乎扭曲了几分，她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山洞，似乎要将它的位置刻入心中。
她绝对不能让朝霜末他们将这些人放走。
也绝对不能让朝霜末活着走出来。
她这次既然来了，已经完全做好了要斩杀朝霜末的准备。
这个山谷就作为她最后的埋骨之地吧。
……
“……朝朝，小心点。”
山洞里昏暗无比，仅有一点暖黄色的灯光照耀其间，还是禹绛渊施的照明决。
为了防止被猪妖以及他的手下发现，他们也不敢让光太亮吸引他们的注意。
因此，朝霜末不得不离禹绛渊很近，好借助他手上的那点微光照清前路。
但因为山洞时不时就布满了各种碎石，朝霜末经常一个不慎便被绊倒，好在禹绛渊每次都能及时扶住她。
在第三次被禹绛渊扶正身形时，朝霜末再度低声道了谢，双颊有些热。
朝霜末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一样，一直在给大师兄添麻烦，不由心下懊恼。
但少女不知道的是——
这般的昏暗环境下，以禹绛渊的修为对他却没有产生半点影响，也因此，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女面上的表情 。
“不如……”
正当朝霜末扶着墙壁小心翼翼朝前走的时候，她听到禹绛渊低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道影子随之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望去，发现那是大师兄的衣袖。
禹绛渊声线偏冷，给人一种泠泠玉石之感，他道：“不如你牵着我的衣袖吧，我来带你朝前走。”
他清楚地看到少女的面上浮现出了些许犹豫之色，但最终，那只素白的小手还是搭了上来，轻轻地捏住了他的衣袖。
禹绛渊垂眸道：“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他转过身去，目光在那截莹白皓腕上一扫而过。
若是之前，他大抵会直接握住师妹的手腕带着她前行，但现在——
禹绛渊还记得弟弟说过的话。
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度惊到朝朝。
两人的脚步声再度在山洞中响起。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朝霜末的错觉，她觉得自己走的稳妥了很多，脚下也很久没有发现碎石之类的存在。
朝霜末安心了许多，步子不由也迈大了些。
但她绝不会想到——
在他们几步外的地面上，那些碎石悄无声息地移动，向着更远的方向滚远。
绝不会沾到少女丝毫。
走了一会儿，朝霜末压低声音问道：“大师兄，我们还有多远啊？”
据禹绛渊所说，他能大概察觉到龙行阙的气息，而他们也正是朝着这个方向前去，好跟龙行阙会合后一道解决猪妖。
“不远了。”禹绛渊答道，他刚欲凝神探查一番，目光不由一凝，脸色也随之一变。
“前面有魂魄，很多。”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闻言, 朝霜末迅速动用了全身的灵气，在周身凝结为了一道薄薄的灵气屏障。
这样不管前面有什么，她都能抵抗几分, 给灵气的使用空出时间。
禹绛渊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细细探查了一番后, 拢眉道：“我能感觉到前面有很强的波动, 但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应该是……灵器。”
朝霜末问道：“大师兄你的意思是有人被猪妖抓起来吗？”
“会不会……除了刚刚我们救出来的人，还有人仍被困在这里？”
“不太像。”禹绛渊凤眸沉沉，他心头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但没确切证据下，他并没有说出口，只道, “我们继续前行看看吧。”
朝霜末点头, 再度握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走去。
没多久, 不用禹绛渊开口, 朝霜末已察觉到了那明显的阵阵波动。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 在反复地撞击一道屏障。
但这股气息，绝不是人可以散发出来的。
不会是……
待朝霜末和禹绛渊钻进一个窄小的山洞, 她瞧清了里面放景象，瞳孔骤然一缩。
山洞狭窄，挤不下几个人，却——
可以挤的下无数魂魄。
道道半透明的魂魄挤挤攘攘地困在这个小小的山洞中，一次次冲击着洞口, 想要逃离这里, 但却均被洞口的屏障给拦下了。
那道屏障散发着点点带着电光的波澜, 而魂魄每一次的撞击都会让那些电光顺势钻进她们的体内，她们麻木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痛苦。
她们一直想逃, 却根本逃不掉。
朝霜末的目光落在了洞口旁边摆放着的玉盘，这东西不仅熟悉，而且上面更是有着一个熟悉的标志。
玉盘上面雕刻着各种繁复的符咒，禹绛渊仔细观察后笃定地道：“这是离家出手的灵器，作用就是困住这其间的所有魂魄。”
“让她们永远无法逃离。并且……”禹绛渊顿了顿，一贯平静的眼眸中也浮现出了些许怒火，“并且让她们无时无刻都处于一种痛苦的折磨状态。”
“那上面的电光会一直入侵她们的魂魄，反反复复的伤害她们。”
朝霜末双手控制不住的紧攥成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说出口的话语还是带上了强烈的愤怒，道：“我们可以把她们救出去吗？让她们远离这种痛苦。”
少女一双桃花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贝齿一时紧紧地咬着唇瓣，让其泛白似乎都毫无所觉。
禹绛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抬起了手，轻轻的揉了揉朝霜末的脑袋，道：“好，我们带她们离开这里。”
其实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解决完猪妖之后再将这些魂魄放出来，也是最稳妥的。
但是——
看着朝霜末的反应，禹绛渊觉得有的时候也可以冲动一把。
以他们几人的实力，再加上龙行阙的身份，解决掉猪妖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朝朝你在旁边等一会儿，等我把她们放出来之后，我们便立刻离开这里。”禹绛渊似有所觉地看了一眼那个玉盘，冷静地道，“你往后退一些。”
一般而言，高阶灵气上都会附带各种禁制，用来防止被外人夺走或者毁坏，所以禹绛渊估计一旦他解开这道屏障，灵器的主人竟然会发觉，说不定还会立马发现他们的位置。
现在就他们两人，对付猪妖还没有那么大的把握，禹绛渊决定先带着朝霜末出去躲躲，跟龙行阙他们会合后再说。
朝霜末依言朝后退了几步，目光始终紧紧地注视着山洞的方向。
禹绛渊见她远离后便合上了眼眸，道道灵气自他的体内散发开来，尽数击打在了面前的屏障上。
他和禹紫渊擅长解开各种阵法符咒不同，禹绛渊完全是靠硬碰硬。
禹绛渊本还想若是万一解不开便让自家弟弟来解，但没想到没攻击几下，玉盘上便多了几道裂隙，而那道屏障也悄然崩裂。
灵气迅速地在裂隙处继续加大攻势，而那道屏障很快便摇摇欲坠。
禹绛渊猜测之所以会这么顺利，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灵气的主人并不会使用——
按理说像这种灵器附近应该会附带攻击力强的灵器用来保护。
屏障尽数崩塌后，禹绛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瓶，而朝霜末负责引导着那些魂魄进入玉瓶中。
禹紫渊本以为这个过程会耗费很多时间，毕竟这些魂魄看着大多都浑浑噩噩，估计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丧失了神智，但令他意外的是——
朝霜末对于魂魄有种莫名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很难描述，更像是浑然天成，而那些魂魄也都自然而然地在她的引导中依次进入了玉瓶。
当最后一个魂魄进入玉瓶后，禹绛渊迅速盖上了瓶盖，旋即直接拉住了朝霜末的手腕，不由分说地道：“我们快走。”
就算不用神识，单凭灵气，他已经察觉到有道妖气离他们越来越近，并且正在疯狂地朝他们的方向赶来。
极有可能是因为屏障破碎，猪妖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朝霜末也隐隐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机，跟在禹绛渊身后大步奔跑了起来。
但很快，她能感觉到有到腥臭之气从背后朝他们迅速的靠近，转瞬之间便将他们两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猪妖来了！
浓烈的妖气试图前后夹击将他们彻底包裹其中，禹绛渊停下脚步缓缓转过了身，同时将朝霜末拉至了他的身后。
“大师兄……”朝霜末低声道，声音中满是担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片昏暗中，朝霜末听到禹绛渊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话音刚落，一道粗哑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回荡在山洞洞壁上激起一段段的回音，它吼道：“把那些魂魄还回来！快点还给我。”
“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收集的！”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朝霜末也彻底看清了来者的面目。
面前的猪妖膀大腰圆，顶着一个猪头，却有着类似人类的身形，只是双手双脚却依旧维持着猪蹄的模样，它的脸上满是横肉，因为愤怒，那双小眼睛中闪动着凶狠的光芒。
朝霜末在观察猪妖的时候，猪妖也看清了面前这两个人的长相。
她的目光落在那名红衣少女身上，便有些挪不开了。
这个小贼……长得倒是真好看。
猪妖的目光在朝霜末的身上滴溜溜地打转，精光一闪，道：“你穿的是嫁衣，一定是献给我的新娘吧！”
“既然是我的新娘……”猪妖抹了把口水，嘶溜嘶溜地对朝霜末伸出了手，嘿嘿笑道，“那便过来跟我回去吧。”
“我保证不吃你，也不让大人杀了你。”
禹绛渊骤然冷下了脸色，无数冰凌在他身后浮现，目标明确地冲向了猪妖：“找死！”
“你这个小贼，偷了我的东西就罢了，现在还想偷我的新娘！”猪妖不满地大叫，同时敏捷地躲过那些冰凌。
朝霜末浑身戒备，在禹绛渊和猪妖的打斗过程中，时不时地放出灵气，冷不丁地暗中偷袭猪妖。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场的两人一妖额上都冒出了层层的汗珠。
禹绛渊是筑基后期修为，但他已经察觉到了猪妖是金丹期。
更何况对于妖族而言，它们强悍的□□使得它们的修为可以更胜一筹。
若是只有他一人，今日恐怕还真的治不住这猪妖，但……好在朝霜末也在，并且一直都在暗中帮助。
朝霜末虽然修为远低于他们，但是她对于灵气的把控却出人意料的好，时不时能抓到转瞬即逝的机会重创猪妖，给它带来沉重一击，而禹绛渊也会趁机乘胜追击。
对于朝霜末而言，虽然耗费的灵气巨大，而且心神紧绷，但好在局势在朝他们的方向倾倒，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大师兄就能完全制服住猪妖了。
朝霜末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过，不经意地划过眼睛，使得她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这一幕总带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就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般对这头猪妖出手过。
但是……朝霜末可以肯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猪妖。
朝霜末只恍惚了一瞬，便再度定心凝神，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战场上，时刻准备着放出手中的灵气。
她体内的灵气已经不多了，必须要谨慎着使用。
眼看着猪妖气喘吁吁，马上就要落败于禹绛渊的剑下时，它忽地弯下了腰，身形骤然缩小，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一样东西，对准了禹绛渊。
禹绛渊凤眸中清晰及倒映出了一道迅速朝他拢来的景象。
而那景象根本没给他丝毫躲避的机会，直直地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大师兄你怎么了？！”朝霜末眼睁睁地看着禹绛渊忽地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不管她如何呼唤，甚至摇晃，禹绛渊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对面的猪妖哈哈大笑，同时提步朝少女走了过来，嘻嘻笑道：“好了，等我找到那些魂魄，我就带你回去。”
“回我们的喜房，怎么说今晚也算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猪妖的目光黏腻恶心，死死地粘附在了朝霜末的身上。
朝霜末拢在袖袍中的手颤了颤，旋即，拿出了一把剑。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
脖颈间挂着的玉佩似乎在这布满杀意的妖气下，闪了闪。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那猪妖黏腻恶心的声音一直响彻在耳旁, 如附骨之蛆般想攻破朝霜末的所有防线。
朝霜末清楚自己不是猪妖的对手，他们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她想过自己可能很快就会落败，但她却没有想过猪妖像是在逗弄蚂蚁一般逗弄着她, 不直接制服住她，反而反反复复地折磨她。
朝霜末只觉得自己撑起的那道灵气屏障, 因为一次次的妖气撞击以及自身灵气的枯竭来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她咬牙坚持着反复挥出了手中的桃木剑。
猪妖哈哈大笑，道：“我劝你还是早日放弃吧，就刚才那个小贼的剑都不能伤到我, 就凭你这样一抓一大把的剑，又怎么可能伤到我丝毫。”
朝霜末恍若未闻，依旧一剑剑地朝猪妖刺去。
她是修为还没到筑基, 无法拥有自己的本命剑, 但是入门以来的每一天, 朝霜末都没有停止过练剑。她熟知每一个招式, 就算是最普通的桃木剑, 也一定能发挥出作用。
连续几次被越来越凶猛的剑气划伤，猪妖终于正眼看向了朝霜末手中的剑, 惊疑不定地道：“你的剑虽然烂，但是你的天赋却挺好的……这么差的剑竟然都能被你使出还不错的招式，如果你能有一把好剑的话——”
猪妖未说完的话被斩在了一道剑光之下，他以不符合他肥硕身躯的速度躲过了这一招剑招，同时伸出两爪朝朝霜末抓过：“我不跟你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等把那些魂魄收回去之后, 我还得去跟大人说的那个人会合, 然后去杀那个叫什么周……”
“周还是朝，朝还是周……”猪妖挠了挠头,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自暴自弃地一挥手，道，“随便了，反正我只要跟那个人会合，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是了。”
朝霜末瞳孔微缩，从猪妖的只言片语中，她隐约意识到了些许。
它要杀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她吧？
而那个要来的人又是谁？大人又是谁？
又是谁……这么想要她的性命？
但没给朝霜末继续思考的机会，猪妖的攻势已经越发凶猛，毫不留情地一爪爪朝她杀来。
本就脆弱的屏障开始摇摇欲坠，朝霜末拼命运转着周身的灵气，但因为妖气接连不断的冲击，导致经脉受损，面色惨白，唇角亦是溢出了一道鲜血。
猪妖自得地道：“我也不想伤到你，这样吧，你现在停下来，我保证只把你捆起来带走，绝对让你有吃的有喝的。”
朝霜末目光在他身后轻轻掠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似乎有恐惧惊慌泛了上来。片刻，她垂下了眼眸，手中的剑也垂了下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停下来，你就不杀了我。”
猪妖见她似乎有松动的意思，眼珠滴溜溜地打转了一圈，那张遍布横肉的脸上多了点贼眉鼠眼的意味：“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呢？你可是我近几个月来最喜欢的新娘了。”
朝霜末对他笑了笑，然后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要主动碎开屏障。
猪妖看着那只莹白的小手，心神荡漾，立马抬起自己的猪蹄去握，但下一瞬——
强烈霸道的电流朝它的后背猛地袭来，瞬间将它击倒在地。
猪妖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就像是一只碳化的烤乳猪一般，时不时抽搐几下，它艰难地开口道：“怎么可能，你、你应该在梦境中！绝对不可能逃脱的！”
站在他面前，手中紫色电流流窜的人赫然是禹紫渊。
禹紫渊凤眸泛红，层层雷电在他手中凝结成团，最终尽数朝着猪妖狠狠砸去：“……新娘？成亲？你想的真美啊！”
“我这就杀了你，到让我看看你的肉好不好吃。”禹紫渊面上虽是笑的，但那双凤眸中却无半点笑意，他唇角勾起一个血腥的弧度，手中一次次的出现雷电，又一次次地狠狠砸向猪妖。
但他本就苍白的脸色也在这一次次的攻击下变得惨白如纸。
“……阿紫！”朝霜末看着背后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禹绛渊，以及现在惨白如幽魂一般的禹紫渊，隐约猜测到了些许，“够了，你可以停下来了！”
话音将落，地上半死不活的猪妖突然冒起了一阵浓烈的白烟，瞬间扩散至了整个狭小的洞道中。
白烟散去后，地上已无了猪妖的身影。
朝霜末面色微微一变，道：“糟糕，让它跑了。”
但现在更要紧的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禹紫渊。
朝霜末赶紧走了过去，伸手想扶住他，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了。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但结果都是同样的。
她根本触碰不到禹紫渊。
“你、你……”朝霜末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无法将“你还好吗”这句话问出口，不管怎么看，禹紫渊现在都没一点能称得上是好的地方。
他就像是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在她的面前。
“阿紫……”朝霜末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红了一圈，声音中也带上了些许哭腔，“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慌乱的想要去摇醒大师兄，却根本没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不敢想象，如果禹紫渊真的在她面前消失了……
“朝朝，我没事的。”禹紫渊几乎半透明的手捂住唇咳嗽了几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只是魂魄的力量消耗的太多了，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禹紫渊想像往常那般晃晃她的衣角，却又无力地垂下了手：“你不必担心，等我回到我哥的体内，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那、那你快回去！”朝霜末只知道她是眼睁睁地看着禹紫渊突然从大师兄的身体中钻了出来，却不知道他如何才能再度回到大师兄的体内。
“好，我这就回去——”禹紫渊话还未说完，面色倏然沉了下来。
他紧盯着朝霜末身后的方向，道：“有人来了。”
朝霜末一惊，提起了手中的桃木剑，戒备地转过了身。
禹紫渊到底还是受伤太重，等他察觉到来人的时候已经晚了，下一瞬，一道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朝朝，你没事吧？”
朝霜末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胸口坠着的大石骤然松懈，道：“虞师兄你来了。”
她刚想问问虞怀寒的情况怎么样，但是朝霜末又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迅速回头，果不其然，禹紫渊已经和虞怀寒对上了目光。
“虞师兄！”朝霜末下意识朝禹紫渊的方向走了几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虞怀寒将少女的一举一动都望在了眼里，眸光微动，道：“这位……是禹师兄的弟弟？”
禹紫渊面无表情地道：“猪妖已经被我打到半死了，但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你……保护好朝朝。”
说完，禹紫渊身形晃动，宛如一道浅淡的白烟般钻回了倒地不醒的禹绛渊体内。
眼看着这一幕，虞怀寒收回目光，却对上了少女略带恳求的眼眸。
“虞师兄，这件事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其余人？”
朝霜末没有想到会这么巧，竟然让虞怀寒撞见了禹紫渊和大师兄同出一体的事情，但事已至此，现在也只能想想该如何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虞怀寒放缓了声音，道：“朝朝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朝霜末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虞师兄。”
虞怀寒走了过来，仔细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势，有些小的伤口便用灵气帮她治愈，同时道：“朝朝，你不必跟我道歉的。”
他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本就是举手之劳，何须挂齿。更何况就算该道谢，也和该让禹师兄来。”
而不是让朝朝替他们想办法努力掩饰这个秘密。
朝霜末微怔，她隐约觉得虞怀寒意有所指，但没想明白，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虞怀寒余光瞥见的少女的神情，没再说下去，而是帮她治疗剩余的伤口。
他是水灵根，本身就擅长治疗。
在治疗的过程中，朝霜末大概跟他讲述了一下他们发生的事情，以及猪妖口中的那位大人对于那些魂魄的执着。
虞怀寒若有所思地道：“想来它口中的那位大人应该是幕后真凶了，我们先去和阿阙会合，然后便一同去找猪妖吧。”
朝霜末点了点头，迟疑道：“那大师兄……”
他们总不能把大师兄孤零零地放在这里吧。
虞怀寒上前检查了一下禹绛渊的情况，道：“禹师兄应当是受到了一种名为幻梦三千的灵器的攻击，所以会一直深陷入梦境中，无法醒来。”
朝霜末忙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虞怀寒笑了笑，道：“我之前也经历过这种灵器，大概明白该怎么做，朝朝你不必担心，禹师兄很快就能醒来的。”
朝霜末紧张地看着虞怀寒拿出了一张符咒，贴在了禹绛渊的额心，而随着符咒启动，他的身体也开始了小幅度的颤抖，像是在梦境中挣扎。
但还没等禹绛渊睁开眼睛，虞怀寒的表情微微一变，他拿出了一张正在闪烁着红光的符咒：“不好，那些姑娘们好像有危险。”
……
“能查到朝朝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约摸三十几岁，面容秀美精致的女子在屋内来回踱步，倏一见到面前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便连声询问：“在哪里？朝朝她在哪里？”
男子面上难掩失望之色，勉强对妻子笑了笑道：“玉佩中的剑意没有被彻底启动，也只有那么一瞬，所以……”
定楚剑尊猛然停下了脚步，喃喃道：“没关系，最起码意味着朝朝现在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就好……没事就好。”
话虽如此，但任谁都能听出她声音中的疲惫与绝望。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整个山谷中最不受影响的大抵就是原本就自由自在生长在其间的紫雾花了。
紫雾花可以散发出一种淡紫色的雾气, 用来迷惑人的心神，让人陷入昏迷，因此它也是一种用来炼阵的最佳材料。
原本寂静的山谷外, 朵朵足有人脸般大小的繁茂紫雾花原本正在随风摇曳，但突然, 一道巨大的黑影猛然袭来, 狠狠地砸在了那些花朵上。
花瓣四溅，黑影挣扎着从花瓣中起来，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花……这花也太香了吧……”
猪妖后怕不已, 两只前爪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脸，试图将脸上那些被电击出来的黑炭给擦掉，但因为时不时触碰到身上的伤口, 一时变得龇牙咧嘴的。
算它拖大了, 谁能想到那小贼实力竟然会这么强, 魂魄力量远超常人, 竟然能使出这等招式来。
猪妖心有余悸的同时, 又慢慢放下了心。
这种使用自己魂魄力量的招式固然强大，但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毕竟他所用的力量完全损耗的是自己的魂魄, 用的多了只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看它走前那小贼的状况，估计现在也不会比它好到哪里去。
猪妖又哼唧了几声，那张肥硕的猪脸上又浮现出了几分可惜。
不行，它那貌美的新娘，一定得想办法带走。
腰间突然烫了几下, 猪妖猛地一窜, 拿出了腰间的符咒, 只听到对面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里？”
猪妖陪笑着跟女子报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跟凌盈盈会合。
凌盈盈一见猪妖现在灰头土脸的模样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道：“怎么搞成这样？朝霜末呢，她人在哪里？”
猪妖支支吾吾地讲述了大概的情况，重点描述了那个魂魄力量特别强劲的小贼。
凌盈盈听了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那她现在这么虚弱，你还不赶紧乘胜追击把她杀掉？待在这里干什么？”
猪妖“啊”了一声，呆呆地道：“可是当时我差点被打死了，只能传送走……传送符咒直接随机把我传到了最远的地方。现在只能走回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凌盈盈气得当场翻了个白眼，怒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他们？！”
怪不得大人说这猪蠢笨至极，她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猪妖连忙上下点头，转着自己壮大的身躯便要朝着山谷内走，凌盈盈却突然叫住了它：“……你等等。”
凌盈盈用下巴点了点某个方向，神色阴冷地道：“那些献祭品可都已经跑出来了。不急着杀他们，你先去把她们全都捉起来。”
“这些献祭品若是丢了，大人一定会生气的。”
猪妖立马道：“那一定要先把献祭品都捉回来才行！”
……
朝霜末和虞怀寒赶到的时候，拿到用来封闭山洞的阵法已经摇摇欲坠了。
自虞怀寒发现他送给翠翠的符咒被启动了之后，便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们也没有时间再等待禹绛渊苏醒，以及去寻找龙行阙了。
不得已之下，虞怀寒只得暂且用符咒将禹绛渊的身形隐蔽，好不让外人发现，同时将他挪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和朝霜末一道迅速地赶往山谷外。
而他们抵达的时候，正看到猪妖正在怒吼着一次次的冲向屏障。
如果不是虞怀寒用的阵法符咒品阶足够高，恐怕早已被猪妖破阵了。
朝霜末当即挥舞着手中的桃花剑，一道剑气直直地朝主要的方向刺了过去。
猪妖回头一看，脸色狰狞地道：“你们竟然还敢回来？等我把她们抓起来之后就杀了你！”
它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角落——
那里空无一人，却有一到看不见的屏障。
藏在屏障里，完全遮蔽自己的身形的凌盈盈在朝霜末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将目光死死地盯向了她。
少女耀眼夺目的容颜，又增强不少的修为，以及……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虞师兄……竟然真的跟她来了。
凌盈盈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朝霜末离开之后，她本来以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按照大人所言去接近那几位男主，但根本没想到，别说接近了，连看都没看到他们。
她打听了很久才得知他们有事情，最近都下山了。
当时凌盈盈心中就浮现出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如今看到虞怀寒的瞬间——
猜测成真了。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因为朝霜末！
如果没有这件高阶灵气遮挡，凌盈盈现在的杀意肯定能瞬间被不远处的朝霜末察觉的。
她一定要杀了她，绝不能再让她回到归一派了。
凌盈盈各种心思浮动的时候，朝霜末和虞怀寒已经同猪妖打了起来。
但是这一次，猪妖很显然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面前的屏障上，具体来说，是里面的那些无辜女孩子们身上，可以说是不管不顾地承受着他们的攻击，只为了轰开那道屏障。
最终，猪妖硬顶着朝霜末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一掌打碎了屏障，露出了里面瑟瑟发抖的女孩子们。
那张满是腥臭的血盆大口缓缓张大，冲着她们裂开了一个恐怖的弧度：“……来吧，让我把你们吃掉！”
大人说了必要时刻可以把这些人全部吃掉，只要给他留下灵魂就好了。
正好它最擅长的便是吃东西了，它可以把她们全部吞掉，然后慢慢消化，只要最后把灵魂留给大人就行了。
狭小的山洞中响彻了女孩子们恐惧的尖叫声，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张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血盆大口，却没有人躲在最后面，反而颤抖着身体，举起了手中仅有的武器。
或是发簪或是碎石……甚至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小木棍。
每个人都清楚这些东西对于妖怪而言并没有什么用，但没有人主动放弃。
最终，那张齿缝间挂着无数惨白肉丝，腥臭恶心的大嘴在离她们只有几寸的距离停下，不能在动弹丝毫。
硕大恐怖的猪嘴拼命地挣扎，却被一双手死死的禁锢住了
那双莹白柔软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猪头的两端，仿佛根本感受不到手掌被锋利的猪牙划破，汩汩鲜血顺着掌心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却没有让她的动作有丝毫迟疑。
“……朝朝！”虞怀寒表情巨变，无尽的杀意在他的身上爆发，尽数朝不远处的猪妖袭去。
虞怀寒发冠崩裂，一头长发在四溅的灵气下飞舞，面色冷如寒冰，早没了往日的温和模样，反而像只漠然无情的罗刹鬼魅。
恐怖的灵气波动以虞怀寒为中心四下散开，耀眼的光芒也在他掌心中聚集，以折扇为基石，迅速酝酿。
正在拼命挣扎的猪妖自然感觉到了这股足以要命的气息，不由挣扎的更加剧烈了：“松开我，你松开我！”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炼气期修士竟然能控制住它的本体？如果要是真的被她抓住了直面了背后这一道攻击，猪妖有预感，它不死就也得脱层皮！
更何况，它刚才还从那小贼处受了很严重的伤。
钢尺般的猪嘴朝下合拢，令人心悸的骨骼崩裂声随之响起，但是那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猪眼中划过一道凶狠，她现在已经丝毫顾不得这个新娘子有多么貌美了，只想着干脆要不把她的手咬掉算了。
让她抓住它的嘴！让它挡在这些献祭品的面前！
他们都该死！
鲜血仿佛根本留不尽，也毫不停歇地从朝霜末的身体中涌出，她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无比，眼前也恍惚了起来。
但她隐隐能感觉到不远处的虞怀寒在拼命地释放杀招，朝霜末清楚，自己只要坚持住就好了。
一定不能松手……一定要，撑到杀死猪妖的时候。
“姐姐我们来帮你！”
女孩子们带着颤的声音在朝霜末的耳边响起，她们鼓起勇气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拼命地砸向了猪妖的头。
翠翠用力地掰着那个猪嘴，哭道：“朝朝姐姐，你把手抽出来吧，再这样下去……”
她泣不成声，道：“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要断了！”
甚至朝朝姐姐的十指，都已经明显呈扭曲的状态了，上面都是深深的齿痕。
朝霜末没甚焦距的眼眸动了动，极其轻微的摇了摇头。
她很想说不要哭，她很快就会没事的，但是却没有力气了。
数不清的手都冲了过来，帮她掰着那一个硕大的猪嘴，虽然这些没有修炼的女孩子们的力道都是杯水车薪，虽然她们的手也都被猪妖锋利的牙齿所划破，但没有人松开手。
终于，虞怀寒重重地甩出了他的本命灵器，折扇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冲向了猪妖，携带着无尽的光辉与必杀的气势。
灵气损耗过度，他的脸色亦是惨白如纸，却强撑着向朝霜末的方向冲了过去：“朝朝，可以松手了！”
就在折扇，即将命中猪妖后背的前一瞬，它不管不顾的大吼道：“你再不出手我就要死了！”
然后——
一道暗光从山洞外飞了进来，直直地撞上了那把折扇。
折扇斜飞着出去，轰碎了小半个山洞，连带着猪妖的半个身子也受到了波及，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好歹是保下了一条命，虽然身上满是伤害。猪妖肥硕的身体抽动，痛不欲生，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但就在这时，它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阴冷的女声：
“就现在，你去把朝霜末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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