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朝朝……”
少年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 凤眸灼灼，他想伸手去碰少女的衣角，却被她直接打开了手。
禹紫渊也不恼, 而是低头整理了一下缠在手腕上的发带，眉眼间洋溢着一股遮都遮不住的喜色。
翠绿色的发带末尾原本坠了一颗小小的珍珠, 如今却又几分松松垮垮的, 看着摇摇欲坠，就像是……被人用力拽了一下。
禹紫渊唇角止不住地上翘，不经意扯动了薄唇上的细小伤口, 他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道：“……朝朝！”
“等我找到针线就把这颗珠子缝好。也不知道幻境中能不能找到能用的东西……”禹紫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暗暗观察朝霜末面上的神情。
待见到少女始终转过头不去看他的时候, 禹紫渊终于慌了, 跑到了朝霜末的身前蹲下来, 可怜巴巴地道：“朝朝, 我错了朝朝, 你不要生我的气……”
朝霜末冷笑一声，又转过身去。
禹紫渊又迅速追了过去, 叠声解释道：“我那时候还没回复记忆，拥有的都是幻境给我的那些回忆……你也知道幻境给我的身份是什么，‘我’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所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朝霜末忍无可忍地道：“禹紫渊！你说这话前能不能先把你脸上笑收收！”
不然看着根本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
少女因为气愤，原本就嫣红的双颊似乎变得更艳了几分, 眼角眉梢间也笼着一层莫名的韵味。
禹紫渊的目光自朝霜末微肿的红唇上划过, 眸色不受控制地晦暗了几分, 而刚刚那种令人魂牵梦萦的滋味又再度来势汹汹地席卷心头……
“……”朝霜末受不了了，用力推了一把离她越来越近的禹紫渊, 她又不是木头，哪能感觉不到禹紫渊盯着她唇看的目光。
更何况……这家伙看她的表情就跟狗看到肉一般，死追着不放。
……他刚才的表现也是一样。
禹紫渊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朝朝你不生我的气啦？”
朝霜末：“……”她压根都没有说话。
禹紫渊试探地拉住了一点朝霜末的衣角，见她没动，便登时顺杆往上爬，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拉长声音道：“朝朝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
见他卡壳，朝霜末想也不想地道：“以后一定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
禹紫渊凤眸闪了闪
依誮
，正色道：“朝朝，这里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难道就我们俩个恢复记忆了吗？”
朝霜末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简单地跟他讲述了一下他们进来前的发现。
至于恢复记忆……朝霜末蹙眉道：“我之前经常感觉到头痛，可能就是额间的万物之源一直在示警，最终在看到发带的时候，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我能感觉到万物之源也能帮你恢复记忆，就想着帮你，结果你就——”朝霜末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现在那种席卷一切，失控一般的滋味还停留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未曾散去。
禹紫渊低笑几声，琢磨道：“看样子我们应该都身处一个阵法中，有阵法就必然有阵眼。只要我们能找到阵眼并把它破坏掉，应该就能出去了。”
阵法可谓是禹紫渊擅长的领域，朝霜末眼眸一亮，道：“那你快去找找阵眼，赶紧把它破坏掉，这样我们大家都能出去了。”
再不出去，还要面对着失去记忆的大师兄几人……朝霜末觉得自己危哉。
禹紫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眸色沉沉，道：“我一会儿就去找阵眼，在这之前，朝朝你别出去，离他们远点。”
“千万别让他们近身。”
禹紫渊将最后这句话强调了好几遍，朝霜末微鼓脸颊，道：“知道了！你当谁都是你吗？也只有你会这样……”
少女小声嘟囔的话语消散在空中，禹绛渊目光自她娇艳的容颜上掠过，挑眉道：“那可不一定。”
他们几个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都别说谁。
迎着朝霜末疑惑的表情，禹紫渊没说什么，又叮嘱了几遍。
末了，禹紫渊突然道：“其实待在这里我还挺开心的。”
朝霜末对上他的眼眸，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阿紫……”
心头倏然一软，朝霜末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方法给你重铸身体，到时候你就可以和大师兄分开了。”
禹紫渊凑近了些许，俊颜乖巧地任她摸着头：“嗯，我相信朝朝，等我有了新的身体后，就可以一直出现了。”
也可以——
他的目光又不经意地从那嫣红的唇瓣上飘了过去。
不，他想要的更多。
看着少年隐含愁绪的眉眼，朝霜末没忍住往下捏了下他的脸。
只可惜……禹紫渊脸上压根没什么肉，朝霜末没捏到也就罢了，反而还被他捉住了手腕。
少年眉眼弯弯，尾音上挑，道：“别的地方有肉，你要不要捏捏看？”
朝霜末茫然接话：“肚子？”
禹紫渊一愣，旋即闷笑道：“肚子也不是不可以给你摸……”
虽说他本来想说的是胳膊，但腹部……也不是不行。
禹紫渊握着朝霜末的手把玩了一会儿，慢慢地道：“但我还蛮讨厌这里的环境。”
朝霜末抬眸看去，瞧见少年微垂着眼眸，那双莹莹紫眸似乎在烛火的照耀下灿灿生辉。
她隐约意识到了些许。
禹紫渊平静地道：“这宫里，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总有无数人进来，但没什么人能出去。”
他歪了下头，道：“像我，就死在了这里。”
朝霜末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潋滟紫眸眨了眨，像是一汪上好的玉石，轻易便能吸引人的全部心神。
“朝朝，你觉得我的眼睛好看吗？”禹紫渊执起她的手，缓缓抚上了那双紫眸。
“可就因为这双眼睛，我和哥哥双生子的身份，我被国师献祭给了苍天。”
禹紫渊轻笑了一声，道：“明明一开始是和哥哥一模一样的，但就在我们十岁那年，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天下大旱，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有用。恰好，宫里多出了一个紫眸的妖孽，于是他们理所应当的就把我给献祭了。”
“我也不知道眼睛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紫色，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凭空多了那么多罪孽。”
禹紫渊闭眼，道：“好像到了最后，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除了哥哥，所有人都放弃了我，他们甚至问我为什么还不去当献祭品，为什么还死皮赖脸的活着。”
“众望所归，我终于被献祭了。”禹紫渊嗤笑道，“只可惜，大旱并没有因此缓解。哥哥救下了我，瞒着所有人将我养在了体内。”
“阿紫……”
那双紫眸中似乎有莹亮一闪而过，朝霜末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情绪，但身体已然诚实地表现了出来——
少女抱住了少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了阿紫，都过去了。”
朝霜末感觉到了禹紫渊的微微颤抖，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地道：“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真的吗？”
“真的。”
宛如蝶翼般轻柔的吻落在了那双紫眸上。
禹紫渊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橘红的烛火下，少女眼眸明亮，笑颜温柔。
……
目送着禹紫渊翻窗出去找阵眼后，朝霜末闭了闭目，感觉到一直深藏的困意涌了上来。
她本以为幻境中是不会困的，但没想到和外界也没什么区别。
朝霜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床走去，没曾想，不远处的窗户又响了。
“……”没完没了是吧。
朝霜末惊愕地圆睁眼眸中迅速地浮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来人身上裹挟着一层冰寒的气息，就像是在外面待了很久。
晏夜之一把拉住了朝霜末的手，道：“朝朝……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我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紫美人出来。”
“明明我们说好的……但现在，我也不是你的唯一了，对吗？”晏夜之的目光落在了朝霜末仍有些泛肿的唇上，自嘲地道，“原来……一切都是我的奢望。”
“晏晏！”
朝霜末见他转身欲走，赶紧拉住了他，道：“我们现在都是在幻境中，这些都不是真的……”
晏夜之转身，紧盯着少女的神情，道：“我倒宁愿我是在梦中。”
朝霜末忙道：“你过来一些，我帮你恢复记忆。”
万物起源离开的时候留给了她一份有关万物之源的传承，但如何使用朝霜末还需要慢慢的探索与了解。
她现在也只能隐隐感觉到万物之源是可以解开幻境唤醒沉浸在其中的人，可具体该如何使用她也只能去尝试。
晏夜之依言朝少女俯下了身，那双眼眸始终凝望着她，倒是朝霜末莫名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纤长的睫羽颤了颤。
朝霜末试着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将万物之源的力量传递过去。
可惜却并没有什么用。
她又试着让晏夜之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依旧失败了。
别无他法，朝霜末回忆起禹紫渊恢复记忆时的场景，试探着凑近了些许。
如果额头相碰也不行的话……总不能，是因为那个吻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朝霜末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了晏夜之的面上，四目相对，仿佛有种莫名的滋味萦绕其间。
他们的额头轻轻碰上，这一回，还没等朝霜末启动万物之源，冰凉的气息便彻底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
“晏……”朝霜末震惊的话语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晏夜之捧起少女的双颊，深深地吻了下去，低声道：“朝朝这般表现，不就是意思和以前一样吗？”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
短短一个时辰, 朝霜末压根没想到自己能被亲两次，还是被两个人。
就在她捂着唇怀疑人生的时候，一旁晏夜之终于回笼记忆, 不敢置信地碰了碰自己的唇：“……朝朝？”
朝霜末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他是恢复记忆了, 她现在倒是恨不得失忆的是自己。
晏夜之反反复复摸自己的唇还不够, 还探去摸朝霜末的唇瓣，眸光歉疚：“我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了，痛吗——”
朝霜末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双颊红得几欲滴血：“你别说了，我没事！”
“怎么没事，你的唇……很肿。”晏夜之眼眸渐深, 道, “刚刚那个叫禹紫渊的, 是不是也……”
朝霜末头皮发麻, 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开始逃避。
晏夜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衣袖, 道：“那小子去哪了？我跟他会会。”
当时失忆的他只觉得陛下不再是他一人的了，但现在恢复记忆了，晏夜之压根无法接受朝霜末被任何人染指。
敢动他的小青梅，这家伙活腻了。
“你还说他？你自己不也是？！”朝霜末羞恼不已，指着门外怒道, “恢复记忆了就赶紧去找阵眼, 别闲着, 还不快走！”
晏夜之一怔，道：“……朝朝？”
“好好, 我这就去找阵眼，你别生气。”晏夜之安抚了朝霜末几句，承诺道，“朝朝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最后，晏夜之深深地望了朝霜末一眼，离开了殿内。
待他走后，朝霜末当即躺下，盯着顶上繁杂华贵的花纹，脑海中思绪错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总不能，唤醒每个人都只能用这种方法吧……
朝霜末猛地坐了起来，不行，一定有别的方法。
一定！
……
第二天，办法还没找到，朝霜末下了朝会便被一个人堵住了。
不得不说，龙行阙的家世在这个幻境中当真是百战百胜，据说他父亲手握三十万兵权镇守边疆。别说其余人捧着他了，“朝霜末”也得捧着他，更是纵得他在宫里为所欲为。
……不愧是最好的挡箭牌。
龙行阙找上了门，朝霜末只得跟他来到了避静的地方。
他唇角紧绷，面上半点笑意都无，第一句便是：“我听宫人说，昨夜紫美人和晏妃从陛下的宫里走了出来。”
“陛下让我们所有人出来，实际上是为了给紫美人和晏妃腾位置吗？”
龙行阙金眸中满是失望：“还是说……真的如宫里流传的那般，陛下对我半分情意都无，以往的关怀都是利用……”
“而我，就是晏夜之的挡箭牌。”
眼看着龙行阙已经开始悲愤欲绝了，朝霜末回忆了一番幻境给她的记忆，赶紧道：“当然不是了！你不要瞎想，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怎么可能会利用你？”
话虽如此，实际上对于“朝霜末”而言，他们的婚事原本就是她为了兵权求来的，也正是因为龙行阙，她才得到了龙家的支撑，顺利登上了皇位。
只不过这种话是如何也不能说出来的。朝霜末心态有点崩了，甚至想着要不干脆让龙行阙恢复记忆算了。
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便被朝霜末迅速压了下去，但……她下意识看向了龙行阙的唇。
转瞬即逝的目光却被龙行阙捕捉到了。
他那双灿然金瞳渐渐转暗，同时一步步朝朝霜末逼近，道：“我听闻，他们两个昨夜从陛下宫中出来后都特别高兴。”
“尤其紫美人，昨晚在宫内转了一圈，去哪面上都带着笑。”
“陛下——”
朝霜末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龙行阙将她逼至一颗古树前，背后抵上坚硬粗糙的树皮。
龙行阙眉骨一扬，垂眸盯上了少女因为震惊微微开启的唇瓣。
最后，朝霜末只来得及说上一句：“你会后悔的……”
未尽的话语尽数被淹没不见。
恍惚间，朝霜末听见龙行阙哑声道：“我心甘情愿。”
这一瞬间，朝霜末想起了她听到了龙行阙斩钉截铁地说要带她去看妙荧花海。
也许，他真的不会后悔……
终于分开的时候，朝霜末只觉得自己脖颈因为一直抬着都酸了，好在后脑勺始终被龙行阙的手垫着，倒没什么不适感，就是……大概是他的温度传递了过来，让她烫的厉害。
朝霜末刚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就感觉到登时有道灼灼的目光又看了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看见龙行阙那双粲然的金眸已经满面笑意，道，“现在你记忆也已经恢复了，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
龙行阙顿时着急地道：“怎么能当没发生过？！朝朝你要对我负责！”
迎着少女震惊的眼眸，龙行阙一边握住她的手，一边振振有辞地道：“对于我们龙族而言，只有道侣才可以亲吻，而且龙角也只有道侣才能触碰。”
“我们都这样了……你要对我负责。”龙行阙暗暗观察着少女的神情，突然道，“我也有尾巴，你想摸吗？”
朝霜末：“……”
就是再想她也不敢了。
关于如何让人恢复记忆，朝霜末隐隐有了一个新的猜测，只不过验证的话就必须要再去找其余人……
朝霜末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表情复杂，算了，她现在是真的不敢去了。
经了这几次，朝霜末甚至都开始由衷地钦佩起之前那个“朝霜末”。这么多人，她还能游刃有余，做到一碗水端平。
真的……神人也。
朝霜末犹自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龙行阙握紧了，他低声道：“朝朝，你不想回答我也不没关系，我不逼你。”
“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龙行阙笑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答复我都可以，我——”
朝霜末一怔，她最后记住的是他认真的话：
“我会一直等着你。”
……
禹绛渊找上门的时候，朝霜末正在研究一样东西，见他来了，立马藏到了身后。
“大师兄。”
朝霜末站起身，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表情冷淡，道：“陛下在叫谁的名字？”
“不，我是在叫你。”朝霜末深吸一口气，道，“大师兄，这里是幻境，我们该醒来了，也该回去了。”
如果说两个时辰前的朝霜末还打算慢慢来，等研究出具体方法后再去找禹绛渊和虞怀寒。但现在……朝霜末必须得快点将所有人唤醒，让他们所有人都赶紧离开这里。
其实禹紫渊清晨的时候来找过她一趟，说是发现了阵眼，就在冷宫，但如果直接摧毁阵眼的话会连带着所有人的记忆都受到影响——
因为他们没有恢复的记忆都被存放在了阵眼之中。
所以他们要必须唤醒所有人后才能摧毁阵眼。
朝霜末遇到龙行阙的时候，禹紫渊刚告知了她这个消息，便又匆匆离开了。
据他所言，他隐约能从阵法中薄弱的地方感知到一些外界的动静，但具体不确定，因此他继续在宫中探查。
但在禹绛渊到来前夕，禹紫渊又回来了一趟。
朝霜末还是第一次见他表情如此凝重。
“朝朝，我们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了。”
禹紫渊沉声道：“我透过阵法看到了一点外界的情况。”
“外面……也是阵法。”
“所以没有人救我们出去。”禹紫渊望了朝霜末一眼，欲言又止地道，“那两位前辈离开前其实派了手下跟在我们身后，为的是确保你的安全。按理说我们进入幻境的瞬间，那两个元婴期的修士定能瞬间发现并把在外解开幻境。”
“但他们没有。”
禹紫渊紫眸晦暗，道：“我一开始以为是幻境太难，或者无法从外界解开。但现在我明白了，是因为外界也出事了。”
“那人不仅仅启动了九曲树下的阵法，同时启动的还有包裹整个天地在内的阵法。”
“我明白了，外界出事了，我们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朝霜末双拳紧攥，心事重重地道，“也不知道外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这阵法又有多大，又是谁干的……”
禹紫渊笃定地道：“肯定跟猪妖的幕后主使脱不开干系。”
朝霜末也是这样想的，就在这时，宫人通传说禹绛渊来了。
禹紫渊匆忙之下只得暂时躲进了床幔后面。
临躲进去前，禹紫渊看看殿外，又看看朝霜末，表情复杂，道：“朝朝，你是不是要用……唤醒我哥哥？”
朝霜末道：“……我试试看别的方法。”
因此，禹绛渊走进来的时候，朝霜末直接称呼他为大师兄。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禹紫渊他们三人回复记忆的情况，猜测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吻，而是刺激。
如果刺激足够，也许她也可以唤醒大师兄。
禹绛渊凤眸暗淡，道：“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陛下是不是认错人了。”禹绛渊垂眸抚上自己左眼下的泪痣，“我不是阿紫。”
“我没有认错。”
朝霜末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她缓缓拿出了藏在身后的那样东西，同时道：“大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禹绛渊闻声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一道寒光在他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来，并且越来越近。
朝霜末手持利剑朝禹绛渊的方向刺了过去，目标明确地直指他心脏的位置。
这是他们以前练剑时最常使用的招式，朝霜末想用这种方式把大师兄逼醒。
但禹绛渊却动也不动，那双凤眸浮动着莫名的情绪。
“……大师兄，你快躲啊！”
朝霜末慌了，登时扭转剑尖想从禹绛渊的身旁刺过。
电光火石间，禹绛渊却伸手握住了剑身。
鲜血滴答过下，禹绛渊紧握着利剑，慢慢地朝自己的心口递去。
“如果这是陛下想要的话，那……”
“如陛下所愿。”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大师兄——”
朝霜末惊慌失措, 当即扔下了剑朝他奔了过去。
禹绛渊犹自握着剑，面上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道：“……陛下莫怕。”
“我听说龙贵妃晨时找了陛下。”因为失血, 禹绛渊的面色白了几分，漆黑如墨般的眼眸暗淡无光, “如果陛下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给他让路的话——”
未落的话音截断在少女的动作下。
禹绛渊迫于脖颈间突然传来的力度俯下身, 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了少女越来越近的容颜。
朝霜末气急，眼看着那剑尖已经抵上了大师兄的胸口。她实在忍不住了，咬牙一把拽住了禹绛渊的衣襟。
“哐当”一声, 剑被丢下，上面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但已经没有人去管这柄剑了。
朝霜末原本是双手捧着禹绛渊的脸吻了上去，可不知从何时起, 姿势变换, 她迫于压力一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直至后背抵上一样硬物。
禹绛渊强势地入侵了她的全部气息。朝霜末几欲要喘不过气来, 模模糊糊间只能感觉到他的大掌垫在了她的脑后, 又俯身深深地吻了过来。
而另一只手，则是跟她十指相握, 她甚至能感觉到黏腻的血液在他们的指尖交缠，不分你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道冰冷的声音倏然响起，宛如一道惊雷，骤然砸到了朝霜末和禹绛渊之间。
“……哥, 你醒了就停下来。”
床幔被人猛地扯开, 四下飘散, 怀揣着无尽怒火的少年一把揽住了少女的肩，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去。
高大英俊的男人被迫分开, 他缓缓睁开了眼，凤眸微眯，对上了一双怒火冲天的紫眸。
除了眸色几乎一模一样的凤眸对上的瞬间，禹绛渊勾唇一笑，带着血迹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了抚唇。
“你——”
禹紫渊咬牙，当即就是一个挥手过去，却忘记在幻境中没有灵气，他们都是凡人之躯。
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要扑过去挥拳，朝霜末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阿紫！”
禹紫渊回头看去，心口又是骤然一痛。
少女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中还萦绕着一层水光，唇珠明显地浮在微肿的唇瓣上，上面还润泽着水痕，显然是被人吮得狠了。
“……禹、绛、渊！”
禹紫渊忍了又忍，完全忍不了心头翻腾着的层层妒火，当即翻滚了出去，扑过去同禹绛渊打成了一团。
禹绛渊恢复记忆之后，功夫招式自然也都回想了起来，他同样没有丝毫留情，拳拳到肉地跟禹紫渊对打。
“……阿紫！大师兄！”
朝霜末一脸惊愕，眼看着两人已经打了数十个回合，闷哼声接连响起，却没有一人率先停下来。
禹绛渊左脸被砸了一拳，登时红肿了起来。而禹紫渊右眼也同样挨了一拳，青了一圈。
终于，这场战斗在朝霜末一手拉住一个的时候戛然而止。
禹绛渊舌尖抵了抵侧脸，表情冷淡地道：“阿紫，你很久没练功了吧。”
禹绛渊气得将地上的剑一脚踢开，怒道：“要你管！”
“好了！”朝霜末死死地拉住禹紫渊的衣袖，生怕一个看不住又让他冲上去，“别打了！你脸上哪还有地方挨打？”
禹紫渊最后左眼也被禹绛渊锤了一拳，彻底对称了。
禹绛渊几不可查地低笑一声。
禹紫渊身体一僵，咬牙道：“朝朝你也觉得我打不过他对吧？”
……可是你本来就打不过。
觑着少年愤怒的面色，朝霜末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好声好气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紫，大师兄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禹紫渊道：“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禹绛渊道：“哦。”
朝霜末一个头两个大，索性放开了手：“行，那随你吧，我要去找虞师兄了。”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要赶紧出去。”
少女转身要朝外走，禹紫渊一慌，立马拽住了她的衣袖：“朝朝，你别去！”
禹绛渊的表情也变了，紧盯着朝霜末道：“师妹你要去找虞怀寒，也用这种方式……”
朝霜末面上还残余着些许红晕，镇定地道：“这不过是一个幻境，情况危急，我们又本就是修仙之人，没必要拘泥于外物。”
“我放不下。”禹绛渊断声道，凤眸沉沉，道，“师妹，你听到了的，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我不急于一时，等出去后你慢慢想。”
“我只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我。”
朝霜末睫羽一颤，垂眸道：“好。”
她再度转过了身，语重心长地道：“……别打架了。阿紫，你跟大师兄说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叫大家都去冷宫集合吧。”
“我很快就会带着虞师兄赶到的。”
禹紫渊不甘不愿地道：“好。朝朝你能不能别那样……用别的办法。”
朝霜末抿了抿唇，没好气地道：“我会先用别的方法尝试的！”
说完，她立马离开了这里，颇有几分落荒而逃。
徒留禹绛渊和禹紫渊站在原地，四目相对，又迅速地挪开了目光。
“呵。”
……
朝霜末还未赶到，就听到宫人来报，说是虞妃病了，想请陛下去看看。
“……”朝霜末回忆了一下，发现虞怀寒经常生病，倒也不是体弱多病，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总之，以前的“朝霜末”还是蛮吃这套的。
朝霜末想，大抵也是虞怀寒听说其余人都过来找了她，就剩下他没来过，所以才递来信号，想见她一面。
也正好，她要赶紧把虞怀寒唤醒，让大家一起离开这里。
等朝霜末赶到虞怀寒的宫殿外时，便立马被惊喜的宫人迫不及待地迎接了进去，然后……就在床上见到了虞怀寒。
虞怀寒面色微微有些泛白，薄唇也并无什么血色，待听到外界动静时，便缓缓睁开了眼睛，作势要从床上起身行礼：“……陛下怎么来了，我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有些心悸，昨夜做了噩梦没休息好。”
说着，他掩唇微微咳了几声，两鬓的乌发垂下，更显得破碎柔弱。
朝霜末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梦都是假的，你做了什么噩梦？”
“我梦见……”虞怀寒抬眸，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凝视着朝霜末，“陛下不要我了，身边围绕着好多人，任我在陛下身后如何呼唤，陛下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朝霜末坐在了虞怀寒的床边，而他也顺势牵住了她的手：“陛下会不要我吗？”
“我知道我比不过晏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更没有皇后和阿阙的家世能帮到陛下。我有的只剩一颗心——”
虞怀寒单手抚上心口，轻声道：“我的心里全是陛下。只希望陛下心里有我的方寸之地便好。”
饶是清楚这是“虞怀寒”一贯的手段，朝霜末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软了几分：“虞师兄，我不会不要你的……”
虞怀寒微微诧异，道：“陛下为何要叫我师兄？”
朝霜末表情复杂，道：“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师兄。”
“虞师兄。”朝霜末能感觉到虞怀寒的手格外冰冷，唯一的热度还是从她手中传递过去的，“这不过是一个幻境，都是假的，我们必须要快些回去。”
“幻境……”虞怀寒重复了一遍，低声呢喃道，“这只是个幻境吗？”
朝霜末眼看着虞怀寒面上的表情几度变幻，最终定格为她熟悉的微笑。
“虞师兄？”朝霜末一喜，下意识唤道。
虞怀寒手指微微痉挛几下，又恢复平静，温和又歉疚：“我相信陛下说的一切，但是……却还是没能想起来。陛下说跟我一样情况的还有好几个人，那他们是如何苏醒的呢？”
“他们……”朝霜末抿了抿唇，唇角处有一小道细小的伤口，是昨天“唤醒”禹紫渊时，两人不小心碰撞出来的。因为幻境中没有灵气，导致这道小伤口也迟迟没有愈合。
虞怀寒自然也瞧见了，眸色转深，同时善解人意地道：“是不是他们的意志力比我强，所以自行苏醒了？”
朝霜末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反复念叨了几遍这都是为了出去。
终于，她做好了准备，看向了一脸茫然的虞怀寒。
“虞师兄，得罪了。”
“朝朝——”
虞怀寒那双桃花眼中满是震惊，骤缩的瞳孔中盈满了少女小小的身影，与此同时，脸上传来的力度迫使他不得不倒下。
本就没束的乌发在锦缎上尽数散落，香甜柔软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完全包裹。
虞怀寒眼眸半阖，一声轻叹终究还是没能溢出唇齿：“朝朝……”
朝霜末原本是俯身贴了上去，想看单纯这样能不能刺激的虞师兄恢复记忆，结果……好像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别无他法，事情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朝霜末心一横，索性学着他们的样子探了出去，笨拙地想撬开她身下的那道门。
长驱直入，压根没有丝毫阻拦。还没等朝霜末松气，下一瞬，攻势彻底逆转。
朝霜末眼眸控制不住地闭上。迷迷糊糊间，她揪紧了身下人的衣襟，生怕自己滑落下去。但很快，大掌扶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彻底禁锢在了他的身躯上。
温度逐渐攀升在床幔之间，朝霜末几次清醒过来挣扎着想去看虞怀寒有没有恢复，却又被扯入了无尽的沉沦中。
姿势也不知何时换了，朝霜末被压在床上，繁复的衣物微微敞开，她几欲要喘不过气来，勉强从唇间挤出几个字来：“虞师兄……别……”
身上的人停下了动作。虞怀寒眼眸赤红，颤着手珍重地将朝霜末的衣服整理好，哑声道：“抱歉朝朝，我……”
“好像到发情期了。”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朝霜末带着虞怀寒赶到冷宫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期间，虞怀寒匆匆出去了一趟，等他再度回来的时候, 浑身都裹挟着冰寒的气息，发情期似乎也被抑制下去了。
朝霜末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都不怎么敢看他的方向。
她现在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等抵达冷宫时, 其余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来了，齐齐看了过来。
禹紫渊目光在朝霜末和虞怀寒之间来回巡视, 咬牙切齿地道：“朝朝，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朝霜末假装没听见，道：“既然人到齐了,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禹紫渊清楚她是在转移话题, 冷笑一声开始破解阵法。
龙行阙啧了几声, 嘀咕道：“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 现在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以前怎么说藏在姓禹的体内还会找借口敷衍他们, 现在就是压根不装了。
“阿阙。”虞怀寒表情难得有点凝重，“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龙行阙挑眉道：“什么情况？”
“就是……明明没到发情期, 但却——”虞怀寒戛然而止，苦笑道，“罢了我问你也没用，你肯定没经历过。”
龙行阙道：“？？？虞怀寒你什么意思？！”
“倒是你，不是经历过大部分的幻境。幻境这东西对你根本没用吗？你竟然还能被困那么久。”
朝霜末似有所觉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虞怀寒表情不变, 微笑道：“因为这个幻境我从未经历过啊。”
……
等出去之后, 朝霜末才意识到情况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入目皆是一片漆黑, 天地无光，日月星辰都被深藏进了浓重的怨气中, 透不出丝毫。
等朝霜末几人迅速赶回归一派的时候才得知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幕后主使的身份现在已经被查出来了，是离家的一位销声匿迹几百年的老祖，叫离若。
据说几百年前他在整个修仙界都声名显赫，一手炼器之术堪称登峰造极，无人能及。不仅如此，离若在炼丹以及阵法上的造诣也颇深，整个修仙界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但后来，离若却突然失踪，离家也对此讳莫如深，从此再也没人提起过他。
现在，几件从猪妖拿到的灵器都被离家人指出是离若的手笔，他的身份也无法掩饰，当年发生的事情尽数揪了出来。
据说，离若的目标一直都是得到飞升。
其实修仙者的目标大多都是这个，但离若不一样，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走上了邪修的道路。
单纯修炼耗费时间太多，还要面对数不尽的渡劫天雷和心魔折磨。于是，离若制造出了一种灵器，里面附着了一个阵法，可以自动吸收范围内的所有灵气，尽数汇聚到他一人的身上，并且还能让阵法中的其余生灵替他分担渡劫天雷和心魔。
这种灵器完全就是邪修的手段，也因此，在被离家发现离若私下做的事情后，便将他逐出家门，并废去了他经脉修为，免得他危害其余人。
离家留他一命是想让他自此做个凡人，但谁曾想到，过了几百年，他不仅还存活于世，竟然还将自己的阵法蔓延到了整个修仙界，试图拉所有人都作为他的祭品，供他得到飞升。
“九域玄土阵。”离家现任家主面色凝重，道，“各位，这种阵法需要无数魂魄作为引子启动，想来最近各处大量发生的离魂症也正是离若干的，目的就是为了启动这个阵法。”
“现在阵法已经启动，想必大家都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有小幅度的离散，但这不过是一个开始。七天后，阵法会彻底无法挽回，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沦为案上鱼肉。”
“难道就没有解救之法，我们只能等死吗？”有人问道。
离家家主沉声道：“万物相生相克，自然有破解之法。”
“木克土，木灵根对于这九域玄土阵是天生克制。”
“我们能做的便是让木灵根的修士前去大阵各处，用木灵气轰碎阵法，便能解除危机。”
离家家主紧皱眉头，道：“只不过……离若把阵法铺设在了整个修仙界，需要的木灵根修士数量太多了，而且阵眼……大概率是最难攻破了，可能只有传闻中的万物之源才能发挥作用。”
“可万物之源，已经有千年未曾出现了。”
……
修仙界的各个门派都派出了木灵根修士，朝霜末自然也在其中。
当她得知阵眼需要万物之源的时候，便立马去找了自家师尊说明情况。
燕双表情复杂，道：“朝朝，九域玄土阵很大，其余地方去大抵都能回来，但阵眼……你必然会撞上离若的，他是不会任你破坏阵眼毁掉整个阵法的。”
“你刚刚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们也一定不希望你会去送命。”
“可是师父，”朝霜末认真地道，“如果我不去的话，七天过后，会有更多的人失去他们的父母、孩子、爱人。”
虽说修仙界对于最坏的情况也做了准备，但不可能是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牺牲是必不可少了。
朝霜末只希望，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朝朝……”燕双泪如雨下，道，“你放心，师父会陪你一起去的。”
“你永远都是师父的骄傲。”
……
前去阵眼的初步计划定下之后，便是安排谁同她一起去阵法。
阵眼布满危急，还有来自离若的威胁，为了给朝霜末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启动万物之源摧毁阵法，他们必须要安排人手保证她的安全，并且还能对抗离若。
但离若也有别的手下在各地作乱，也需要修为高深的人前去降服。因此，最终定下除了燕双前往阵眼外，还有姬渺与凌炎、归一派的掌门、以及几位朝霜末从未见过但早有所耳闻的前辈。
从幻境离开后，禹紫渊也回到了禹绛渊的体内。他们四人得知这件事后，说什么也要跟朝霜末一同前去。
他们并不是木灵根，晏夜之甚至还是暗灵根，魔气跟九域玄土阵中的怨气互相克制。朝霜末劝过他们好几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等到了最后，朝霜末想出了一个别的办法。
姬渺送给她的储物戒中有一样灵器可以随机启动幻境。朝霜末用这样灵器困住了他们，决定等回来的时候再帮他们解开。
如果她能回来，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她拜托了好友左火芯，她会帮他们解开。
前去的那一天，离七日只剩下了最后三日。
几乎每个人的灵气都被阵法吸走了至少一半，难以想象此时此刻藏于阵法之中的离若凭借着这些灵气，如今会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不能再拖下去了。
等一众人来到阵眼外时，等待着他们的，毫不意外的是离若安排下的各种手段。
灵器、阵法、傀儡……各种各样的东西倾巢而出，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往阵眼。
到了最后，费劲千辛万苦踏入阵眼范围时，只剩下了朝霜末一人。
而朝霜末面对的，是预料之中的离若。
背对着她的黑衣身影缓缓转过了身，露出了一张出乎预料的少年容颜。
黑衣少年看着约摸只有十七八岁，五官年轻，眉眼间却笼上了一种沧桑阴鸷：“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凌朝朝。”
朝霜末一怔，隐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是说……你更熟悉我这种样子？”
离若扬眉一笑，滚滚黑气自他身上蔓延开来，转瞬之间，少年的身影消散，转为了一个熟悉的光球。
朝霜末平静地道：“果然是你。”
光球颤了颤，又变为了黑球，最终又重新化为了少年人的模样。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朝霜末，道：“你怎么猜到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骗你的？”
朝霜末始终背在身后的手上隐有绿色的光芒四下散溢，她淡淡地道：“在紫雾花的山谷中，当时猪妖拿出了一样灵器，可以变换出各种幻境。”
“猪妖用幻梦三千困住了大师兄和龙师兄，后来我问了他们，他们说遇到的幻境截然不同，都是根据他们自身的经历变幻而成的，所以才会难以苏醒。”
朝霜末顿了顿，又道：“那时候我就在想，你给我看到的未来，也极有可能是用灵器编造而成的。”
离若嗤笑道：“你倒是聪明——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上辈子？”朝霜末重复道。
离若阴沉地道：“对啊，上辈子。凌朝朝，上一世，你就是像如今这般闯入了我的阵法中，毁了我全部的计划。”
“那时候你比现在强多了，大概是现在往后的两百年吧，你跟我同归于尽。谁曾想，天道竟然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离若哈哈大笑，道：“虽然这一次，有天道规则束缚，我不能伤害到你，甚至还必须护着你长到十六岁，以防影响到必定的事件。但好在，我能操作的地方也很多。”
“从小寄人篱下，任人欺辱的滋味很不好受吧。”离若眼眸闪动，像是快意，又像是某种复杂的情感，让他的容颜一时都有些扭曲起来，“如果没有晏夜之，你的日子会过得更苦。”
“为什么会有晏夜之，为什么你会对他笑？他几乎每一天、每一天都来找你，你难道就不觉得烦吗？！”
朝霜末微微一惊，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离若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精致容颜，如果单看那张脸，很容易将他认成女孩子。
朝霜末恍然忆起，在九岁那年，她偷偷和晏夜之溜出去看灯会，人太多挤散了，当时的她遇见了一名生得极其漂亮的黑衣少女，带着她脱离了挤挤攘攘的人群。
年岁久远，灯会都在朝霜末的回忆中模糊了，更遑论那少女的脸。
但如今看见离若，却隐隐和记忆中的那名漂亮姐姐对上了号——
离若阴着一张脸，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未见过你。”
朝霜末道：“那你如何知道晏夜之每一天都来找我的？”
“我——”离若怒气冲冲地道，“朝霜末，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能不能安静听我说完？”
朝霜末道：“……行，你继续说。”
离若冷笑道：“凌盈盈上辈子叫朝盈，不过是个嫉妒你身份，死在灭世阵法中的小喽啰。但神奇的是，你们俩个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身份地位却天差地别。”
“我让人把你抱走，把她搁在了凌家必经之路。果然，丢失女儿的凌家看她可怜收养了她。而你，也被朝家收养。”
“我本以为这一世凌盈盈可以彻底顶替你的身份，而你也会泯灭于众人，再没了与我抗衡的机会。”
“但谁能想到……”离若面无表情地道，“蠢货终究是蠢货，而你，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处境都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朝霜末蹙眉道：“那你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让我远离大师兄他们？难道这里真的是本书？”
“当然不是，你还真信啊！”离若畅快地大笑，道，“那就是我随便看了个话本里面的内容。至于那五个人……”
离若表情阴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五个的身份，上辈子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朝霜末一头雾水，想再问几句，但离若明显不想再跟她继续说这个问题，而是愤怒地道：“朝霜末，你敷衍我能不能用点心？！”
“拖延时间就罢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朝霜末面色微微一变，道：“你早就知道了？”
离若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一直在催动万物之源暗中侵蚀我的阵眼。我之所以任你动作是因为无所谓，你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毁掉我的阵法。”
“我已经吸取了上辈子的教训，重新设下了全新的阵法，这一次，它不可能再被任何人毁掉，那些人只会成为我的养分，供我飞升！”
说着，离若对朝霜末伸出了手，表情变幻，道：“而你，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永远留在——”
话音未落，一道光波携着灿金火焰出现，狠狠地砸向了离若的手。
“滚远点，你算个什么东西。”
龙行阙嗤笑的声音响起，一同出现的，还有四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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