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等亲信快马加鞭的把首领交代的证据取来, 何将军这边也有人,把当初从暴室解救出来的家伙从军医所给抬了过来。
这些人早就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后期被大业将士解救, 他们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要不干脆趁此良机, 他们统统扎进大业军队里当钉子好了,然不等美梦做完,他们就再度被提审了。
几人起先还直道屈,后头看到何将军手里的掌柜印信,还有谢真小使计谋, 这些得到希望后再陷绝望的细作喽啰, 便把自己知道的干过的全都招了。
一番审讯下来,发现眼前这些都只是小鱼知道的有限,不过是确定了万祥商号却有问题罢了。
想要知道的更多, 能一举拿下万祥这个细作窝点, 追回先头对方在金矿拿走的那些, 还得从万祥的当家掌柜入手。
何将军与谢真相协离开刑讯室, 一出来何将军就跟谢真讨意见。
“先生您怎么看?”
谢真闻声, 望向何将军。
何将军被谢真清凌凌的目光看的不自在,随即苦哈哈委屈道。
“照道理这话我不该说,可我黑扶卫是真穷啊!咱们自己人,我也不瞒先生, 此番剿灭山谷挖出金矿的事情,我黑扶军上下虽得了天大的好处, 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身处边关,养兵最是耗费, 便是金子也不经花。
上头年年拨款调粮不及时,我们黑扶卫在这破位置上又最是吃夹板气,平日里屠何不管,辽通不爱,等要打仗了,这两头却都指望着咱们冲在最前头去填命送死,要装备物资粮草了,他们却总有借口推脱。
只可怜何某手下这些将士们苦,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头没少挨饿受冻,我也知道捞过界不对,可是,可是……”,他好心动啊怎么办?
谢真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却也不能说,你们以为的金子都在我手中啊亲,便顺着何将军的话头问他:“那将军的意思是?”
何将军笑笑,“呵呵,不怕先生笑话,若是以我的意思,谁会嫌弃银子多啊!便是何某也不能免俗,明知那可能是细作窝万祥手里有大笔的金子银票,不干一把说不过去啊,你说呢先生?”
“将军不必再说,真,懂了。”
“呵呵,那依先生看,我们是否该立刻动手,先下手为强?”
谢真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何将军不解,只听谢真道:“动手是应当,真只是怕操作不当,万一打草惊蛇……”,能做细作的都精,一个不好是要功亏一篑的。
何将军也知着内里的棘手,忙求教谢真,“先生可有良策?”
谢真努力回忆起上辈子事关万祥,事关细作的蛛丝马迹,随后附耳与何将军耳语了两句,何将军越听眼神越亮,听到最后甚至激动的一拍大腿,连连道妙。
两日后,正是海边小镇逢集的日子,今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
万祥老掌柜与往日一样,一开市就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约莫巳时左右,铺子外忽的来了一行色匆匆,操着幽州口音的镖师,匆匆给门口揽客的伙计留下了句,老掌柜家中老妻病重的消息,丢下封书信,根本等不及伙计追问就风尘仆仆的打马离开了。
伙计不敢耽搁,赶紧带着信跟老掌柜汇报了此事。
待到从伙计口中知晓来人口音确信幽州,而信件提到的家中事情,比如家中老仆名字都对得上,掌柜的心里就信了三分,至于信上笔记跟往回不同,也许是因为老妻病的急,这回家中老仆找到的代写书生换了人也不一定,为此掌柜担忧不已。
先前为了怕将来事发牵累老妻儿女,他早早就把家安顿在了幽州府与东家府邸相隔不远的地方,眼下来人说的地方也对,口音也对,内容也能对得上,哪怕心中略有不安,老掌柜也打算尽快回去看看。
匆匆把手头的活计给安排了下去,自己带上两个武艺最好的亲信,驾着马车当日就离开了小镇,不想才出了屠何界,转眼就被一伙陌生人给拿下了,三人直接被戴上了黑头套,走了绕道的山路,直接略屠何被秘密押解到了黑扶卫。
黑扶卫里,近来秦芜闲的有些无聊。
何将军送给谢真的小宅子并不大,只有一进院落并两侧共四间倒座,外加前院一间厨房,一间柴房,以及占地比较宽敞的后院,这院子最让秦芜满意的是,厨房边侧墙有一口甜水井。
刚到了这里,谢真就被请去没日没夜的忙,这里又不像新军屯里,自己再闲也有事情做,平日里还有李婶子等熟人可以聊天做活,在这里秦芜真是闲的很,等前后打扫清理完小院,闲来无事的秦芜每日里干的最多的事情,不是捧着家里拿出来的医书看,就是琢磨做美食提升厨艺。
昨个她灵机一动,捣鼓出来的梅子红烧肉就有创意,为此今早谢真出门的时候还说,今天中午必定回来吃饭。
秦芜也很乐得有人欣赏自己的厨艺,毕竟在外头求学实习的时候,她是同学同事口中的手艺超赞的大厨,可一旦回了老家,她就是亲戚朋友口中的厨艺废,说她的菜辣辣不彻底,甜甜的不正,额……反正是有名的烧菜难吃,这叫她说什么好?
如今又有人能欣赏自己的手艺,秦芜觉得找到了知己,明明还是老家人不懂得欣赏她,乐滋滋的改良了下配比,秦芜中午又做了一份酸甜可口的梅子红烧肉,却久久都等不到人回来。
托腮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看着就要凉了,秦芜正说要不要自己先吃,回头给人留点算了,谢真人才姗姗来迟。
秦芜把菜热了一轮再端上来,看着谢真风卷残云的先吃了一碗才慢慢放缓速度,见他饿极了的模样,秦芜就疑惑。
“你这大半日功夫都忙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饿?人家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都这个时辰了,难道何将军就没留你吃饭吗?”
谢真咽下口中饭,摇头回:“那道不是,何将军留饭了,只不过我想回来陪你,早上出门的时候咱们说好的呀。”
“呵呵,那道不必,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你找人捎个话回来就好,也免得咱们都遭罪。”
谢真的眼眸暗了暗,却也知道,面前外表看似柔软好说话的人,其实内心是如何坚硬冰冷,一般人很难破防,不过幸好自己不是一般人。
早就做好长期奋斗准备的谢真也没灰心,夹了一筷子梅子红烧肉到秦芜碗里,迅速调整好心情,“好,我知道了,不说这个了,吃菜吃菜,芜儿这一回做的红烧肉滋味更绝妙,酸甜可口,实在美味,芜儿多吃些。”
秦芜点点头,捧起饭碗,吃着饭,嚼着肉,突然想到什么,下意识拉家常的问,“对了,还没问你怎么回来这么迟呢,可是何将军那边有什么不好,你给耽搁了?”
谢真就把万祥商号老掌柜已经落到何将军手中,今日来家迟正是因为审讯遇到难题的事情给说了。
“都说人老成精,老家伙别看年纪大,骨头却硬,何将军甚至都动重刑,对方却一声不吭。我与何将军都怕用力太过,若是把人刑讯死了便得不偿失,这不就难住么。”
嗨,她还当是什么大难题,感情就这?秦芜小手一挥,大言不惭道:“这有什么难的。”
谢真大喜,“莫不是芜儿有什么绝妙的法子?”
上辈子辅修过心理学的秦芜就给谢真出了个主意。
“回头你们给那老头准备个地方,要求不见一点光,最好是不能听到一丁点动静的屋子,然后你们把人关进去,给他放上足够的水更食物在身边,但是千万别给光源,然后告诉他,什么时候想开什么时候喊人就是。”
谢真傻眼,“就这么着?这就完了?”,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
秦芜却没好气的白了这明显怀疑自己办法的家伙一眼,暗道你丫是不知道幽闭恐惧症的厉害。
在一个暗无天日,没有一点声音动静的世界里,时间仿佛都会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那样环境下正常人都会疯的好吧。
“行不行的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们眼下不是也没法子么,试试又不要什么成本,万一呢?”
谢真想想也是,反正自家小妻子也从没让自己失望过,便点头应下,吃罢饭都等不及午休,直接就回了军营找到了何将军把事情说了。
起先何将军也不信,不过本着时间就是金钱,怕拖久了万祥上下有所察觉,何将军便死马当成活马医,特特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窖给人关了进去。
结果所有人都觉得不靠谱的方法,掌柜的三天都没抗住,第三天一大早地窖里就传来了惊恐的,有气无力的,声嘶力竭的喊声,惊动了外头守卫的营中最坚忍的潜伏斥候。
掌柜的被带出来后什么都撂了,更是连最后的老底子,关于连通小镇与隘口外的通关密道都一并交代了,只求朝廷放过自己的无辜家人,而至于何将军在意的事情,掌柜的却坚持说没有,只说印信自己亲手交给了细作头子黑幕篱,至于黑幕篱是谁,长什么模样,一般什么时候来找他接头,掌柜的却一问三不知。
何将军傻眼,却也知道对方没必要在这上头骗自己,毕竟连比金子更重要的密道都暴露了,没道理隐瞒下金子啊?这些又带不进棺材去。
看来这里头还有牵扯,特别是那什么黑幕篱,自己却一时不得头绪,便是谢真也对着求问自己的何将军摇头,表示暂时无能为力。
何将军气的一拍大腿,暗道这回自己可是偷鸡不成要蚀把米的亏大发了,毕竟密道之事太过重大,自己也不敢等闲对待,而且事关大局,他再是看不上屠何的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却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得不报。
只是若要报上去,自己该怎么解释先前知情不报捞过界的行为?
何将军愁的狠狠挠头,才苦于后续该怎么办的时候,谢真又站出来指点迷津。
“将军,屠何辖下出了这般大的事情,照道理不该是照管屠何的将军、大人们的失职失察么?将军您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因属下回乡探亲的时候在屠何境外发现探子踪迹,为我大业边关安稳,不辞辛劳的抓贼盘问,这才问出了这惊天内幕,屠何的将军大人们更该感激将军您才是,何来问罪之说?”
何将军一想也是啊,都说书生的嘴骗人的鬼,这神棍书生就更不遑多让,幸亏这是自己人,不然就他这颠倒黑白的模样,他这样的大老粗可受不起。
得了谢真提点,何将军提着人就去了屠何找人,一路上心里还美滋滋的计划着,自己到时候该拿着手里的筹码,跟屠何换些什么好处好呢?
等到了地方,何将军拜见过镇东将军,示意镇东将军屏退左右,自己有要事禀告。
镇东将军虽不解何将军来意,却也不惧这个既属屠何辖制,却又不属屠何管理的黑扶卫主将,皱皱眉,随即挥手屏退左右,就听何将军开门见山,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了,并且奉上了证据,额,就是掌柜印信,以及掌柜招供画押的口供。
至于先前金矿里带出来的小喽啰,还有掌柜口供中自己审问银票换金的那一段,全都被他密下了。
开玩笑啊,事关银子,还有私矿,他是傻了才拿出来找人眼,找人分功。
当然,这些事情,后期镇东将军提了掌柜的再一审问,就从掌柜口中还得知何将军审问过金子的事情。
镇东将军为此气结,大恨何将军滑头欺骗于他,暗恨这货就没少背着自己捞好处,他已经得了济,还反过来敲诈自己着实可恶。
可因着细作密道事情太大,很多事他是主责,偏委屈还没法说,还得给姓何的遮掩擦屁股,镇东将军就越发气苦,心中暗恼恨上了何将军,还试图报复,可惜一直抽不出手,当然这是后话,只说眼下。
何将军把重点点在了口供上的密道上,镇东大将军看着口供上触目惊心的内容,神色大变。
要知道在自己的管辖下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没有察觉却叫外人发现,这些年还任其细作窝点发展壮大了不说,还让细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挖了条直通关隘内的密道,这失察之罪是定了的,若是等事后密道通,敌人从密道转移进来大肆破坏,烧杀抢虐,那自己……
镇东将军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若是今日何将军不来跟自己说这个事情,等待自己的结局将会是什么。
对此,哪怕再深恨一个小小五品多管闲事,他也只得憋屈认下,对于何将军无赖的提出,让自己给他这回出兵出力,要钱,要粮,要武器装备补贴的事情,镇东将军也只得耐着性子与之讨价还价,一番口舌,最后还是憋屈给了一半才打发了难缠的人。
到手的东西跟自己预估的差不多,何将军看着身后满载而归的辎重车辆,回去的一路上都美滋滋的,而这厢的镇东将军却是雷霆之怒。
一时间整个屠何界内鹤唳风声,所有城镇,关隘,大小兵堡军屯齐齐动了,几乎是一夕之间,还毫无防备的万祥上下都被连根拔出。
与此同时,幽州城外二十里的航运河上,一艘两层的货船上,二楼住宿舱内,宽大的主舱大床上,一名年轻的男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男子豁然坐起身,一醒来就用他那不符合年纪的眼眸四处打量着眼下身处的环境。
抬手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急切的仿佛是要确认什么,可摸又能摸出来什么呢?
年轻男子不满的皱了皱眉,赶紧光脚下地,摸索寻找半天才找到火折子燃起烛火,借着木架上铜盆里,入睡前洗漱还来不及倒的水照了照,等看清楚水中倒影中的脸孔,慢慢的,慢慢的,双手扶着盆边的人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声音立刻惊醒了在隔壁小舱室睡觉的长随,长随讶异,赶来敲门,进门后迎向主子的目光,发现主子刚才看自己的眼中,竟,竟闪过一瞬间的陌生?
长随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好在,这股不对劲在主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后瞬间消失殆尽。
“东家您可吓死小的了,您刚才怎么啦?可是梦魇啦?”
容貌清隽的年轻人摆摆手,“无事,丰安,眼下是什么时辰了,我们这是在哪?”
丰安忙回话,“回东家的话,刻漏刚走过寅时,咱们的船已经进入幽州界了,船老大说,此地离着幽州通港码头不远了,顺风的话,今日午时之前定能到达。”
“幽州通港码头?午时之前到达?”,年轻男人口中喃喃,长随却不解其意,还好心关切:“眼下时辰还早,东家要不要再睡会?”
年轻男人蓦地冷了神色,语气带着异常急迫的问,“丰安,今年是哪一年?”
丰安忙就答了。
年轻男人一听,脸蓦地变色,霍的起身,拨开挡在跟前的长随,赤着脚就奔出舱外,直奔夜间掌舵行船的船老大而去。
等丰安匆匆追上来的时候,听到的竟是自家东家强势要求船老大立刻靠岸的命令。
丰安大急,问主子到底是怎么啦,年轻男人也不解释,留下丰安盯着船老大靠岸,自己则快速回了刚才休息的舱房,找出随身携带的所有金银细软,换上好行动的衣裳,长靴一套,身上藏上几样顺手的武器,从底下货舱牵出自己的爱马,等船靠岸后,给身后一帮莫名其妙的手下丢下句,让他们速速调转船头返航,去自己在江南之地新买的庄子里等候自己联络的命令,年轻男人甚至连自己用了十几年的丰安都不带,独自一个打马消失在了暗夜里。
一路纵马飞奔往幽州方向疾行,抵达幽州城外的时候,城门都没开。
年轻男人按耐住性子,好不容易熬到开门,打马入城,沿途采买了不少经放的干粮,还有水囊等赶路用的物资,匆匆赶到家,见到还完好的母亲跟妹子时,年轻男子大松了口气。
不等亲娘妹子关切,年轻男人赶紧又催促着亲娘妹子收拾好家里所有金银细软,跟自己采买的物资一起装车,而后借口带着亲人去礼佛解卦,一行成功的赶在镇东将军的人来之前出了幽州城,年轻男人又在城外借口打发了随行的车夫丫鬟,身下骑着的马儿跟马车合并,年轻男人亲自赶车,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眼下这般情况,在他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在眼下最为适用,且他心底还有个隐秘没说的是,在那里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去认识,去结交,去……
极北鹤唳风声,万祥上下一夕覆灭,只有东家在内的少数人员不知所踪,镇东将军忙着收拾乱局,特别是地道收尾的大事,等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镇东将军也就再顾不上追捕万祥的这些漏网之鱼了,因为他辖下出了大纰漏的事情还是被上头知道了,也不知是谁泄露出去的,总之是想遮掩的全都遮掩不住。
上头发来斥责,说他尸位素餐,御下不严,监管不力,随着斥责一起来的还有兵部的调函,说是陛下念他往日功劳,今日又补救及时,此番不罚也不奖,一旨调令给他调任南下,镇东变镇南,直接到闽州上任。
这对镇东将军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要知道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全在极北啊,如今光杆一个被调走,即便还是从三品的职位,那跟在屠何时的从三品能一样吗?
可再如何不甘,调令一到,也不走也得走。
极北风风雨雨,有人忧自然就有人喜。
与镇东将军调令一起下达到黑扶卫的,还有陛下的嘉奖圣旨,以及兵部的升迁文书。
哪怕暗中与镇东将军达成协议,细作窝点还有密道的事情黑扶卫不插手,何将军不揽功,就他领兵收复两个兵堡,还有查明清剿献上私金矿,连带账册,以及账册上登记在案,还没能来得及运给私矿主人的那些金子,皇帝见了高兴,大手一挥,就给何将军连升三级,从正五品升为从三品,直接接替了镇东将军的位子,成为了极北新的一届镇东将军。
新鲜出炉的镇东将军也没忘了谢真的功劳,先前上表朝廷的时候就重点提到了谢真,当然了,自然不是写他如何神棍,而是说他如何诚心辅佐,计谋高深,国库早已空虚的皇帝看在金矿的份上,都不看不问谢真背景,直接又是大手一挥,随口就给了谢真一个六品校尉的武职。
区区六品而已,还是武官,朝中某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了。
谢真这也算是三级跳,真算起来还不止三级,余军到正军还有一级呢!
谢真还算满意,何将军对此却不满意的很,明明自己那般为谢真表功,不过是想让朝廷给谢真一个文职品级,毕竟他的计划里,是想让谢真继续给自己做军师幕僚的,要知道现在整个黑扶卫上下,哪个见了谢真不是尊一声玉面郎君谢军师呢?
都玉面郎君谢军师了,这很明显不是打仗的料啊!
再气结,朝廷的旨意还是得遵的。
何将军转头一想,自己升任到了屠何,黑扶卫这个自己的老根底放弃可惜,这里因着地理位置的关系,既受屠何辖制,却不归屠何管理,位置却顶顶要紧,还是不可轻易放手,必得有能力,有大局观,还得是自己亲信之人掌管才行。
于是何将军也是动了脑筋颇废了一番功夫的,为了让谢真登位,自己把两个能名正言顺接替自己位置的属下勾搭,咳咳,是升迁带到了屠何,又调出几个谁都不服谁的校尉来,指着谢真一起,任命他们辅佐,谢真暂代黑扶卫主理将军的位置。
反正在自己看来,以谢真的本事,收复几个刺头完全小意思,且六品跟五品也没差很多嘛。
再说了,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谢真这玉面郎君的暂代,只要不出岔子,背后有何将军的撑腰下,暂代的暂很快就好被拿掉的。
先前解决完了黑扶卫的事,谢真早就领着秦芜回了新军屯,接到调令的那一日,秦芜还在欣喜自己的种植成功呢,转眼就看到谢真手里的调令与任命文书,她就直叹气。
看来这回,自己不想搬都不行了啊……
你说谢真这人运道是不是太好了些,这才多久,这人就升官啦?甚至还能掌理一城一卫啦?
谢真却与秦芜的惆怅不同,他摩挲着手里的调令,轻轻舒出一口气,唇角缓缓的,缓缓的勾起。
自此,自己潜心谋划的一场场,才算是正式成了。
第 52 章
“二郎家的, 二郎家的,妾身这边都得了,您那边好了没?”
“好了好了, 二位姨娘再等我一会会,我马上就出来……”
院外传来王柳二位老姨娘的喊声, 秦芜一面侧头赶紧应声,一面把大锭的银子收回空间,手上提溜起跟前装着散碎银钱的荷包往腰上一挂,转身出门。
出屋后反身锁门,走到收拾穿戴整齐的王柳二位姨娘跟前, 秦芜笑笑,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俩姨娘柔和的点头笑笑,三人相协出了秦芜位于将军府的小院后, 秦芜再锁上院门就往黑扶卫的街上去。
先前谢真调任黑扶卫, 李叔就长了个心眼, 私下找到谢真, 求他把自家大朗二郎三郎都给带上。
新军屯虽好, 日子却也太过安逸,身为军户,若是可以,自然是往上博军功比窝着种地强。
谢真一想自己也需要亲信人手, 便于李叔达成默契,带上了李家三个儿子来了黑扶卫, 一个求功, 一个还指着以后能用得上军屯,双方一拍即合, 至于谢安这个弟弟自然是不消多说,当然是带着两位老姨娘跟着一道来了。
李家三兄弟没有家小拖累,来了就入了营,休沐也可回军屯去,而谢安却不一样,他是得安顿俩姨娘的,如今这三个看着是好,谢真也认可了谢安,却也不可能把这三人带到自家一起住,一来怕他们碍眼给自己追妻路添砖加瓦;二来也不想给自家小妻子招两个小妾婆婆,小叔子兄弟;哪怕他们再胆小,再规矩,再谨守本分也不成。
于是谢真问秦芜要了些银子,就在自家院子后一条巷子里,给谢安置办了一个跟自己院子差不多大的院落,不过是屋舍没有自己这里的精细罢了。
自打来了这热闹的黑扶卫开始,谢真就带着谢安还有大郎他们忙的不见人影,日日带兵出卫城去根本不晓得去干嘛,秦芜私下里倒是估摸着,这货在新官三任三把火,要不然他怎么会总带着黑扶卫的几个刺头校尉?
反正那不关自己的事,谢真不说,神秘兮兮的,她也不问,随他去。
这不是眼看着极北的冬天又要来了么,想到去年刚来的时的窘迫,再想到搬了新家,柳姨娘还想着说,是不是得给儿子把终身大事给张罗起来,就想着趁棉花下来之际,多多置办些被褥棉袄啥的。
这东西秦芜并不缺,起先没打算凑这个热闹,有这功夫还不如在家看医书,搞美食研究,结果这二位老姨娘求上门来寻她作陪,秦芜也就应了。
三人出门往黑扶卫正大街上去,那儿比较热闹,铺子也基本集中在这一条街。
三人边走边逛,二位姨娘也是极少出门的主,不出来则已,一出来看到新鲜好玩的就挪不动窝。
见街边一个首饰摊上的木簪好看,二人驻足,拿着互相比比划划着,忽然斜刺里的街巷中,一辆木板车被两个看似凶神恶煞的汉子推了出来。
车子来势汹汹,推车的恶汉脚下生风,边推边对街上行人摊贩呼喝,“让让,让让,十万火急,性命忧天,让让啊……”
秦芜赶紧一手拉一个姨娘跳开,这才险而又险的及时避过了就要冲到自己跟前的车子。
俩恶汉差点撞人也没道歉,自顾自推着木板车在她们跟前疾驰而过,秦芜下意识往他们推的车上看,却见一明显就是病人的人躺在车上,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原来是赶着瞧病啊,救人心切失态可以理解,秦芜也就没有计较。
只是瞧着车上病人的模样?
秦芜有些在意,这时候身边恰巧响起二位姨娘关切的声音,秦芜思绪瞬间被打断,便没再继续深究,回头对着二位姨娘摇摇头,“我没事,姨娘你们怎么样,没事吧?都还好吧?”
二人也俱都摇头说没事,秦芜这才放心的带着人继续逛她们的。
不想那引起大动静的车子,却突然停在了前方街道的一侧,街上有那好奇的行人忙就围拢了上去准备看热闹,本就不宽的街道瞬间被堵的挤挤挨挨。
而秦芜她们要去采买的铺子偏生就在热闹的前头,这边还没有巷道绕过去,不得已,秦芜只得叮嘱二位姨娘小心些,自己领着人顺着人流往前去。
而前头,热闹才刚刚开始。
刚才扶着车辕的恶汉不等车停稳就冲进医馆,不多时就提溜了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出来。
“大夫,你快看看俺兄弟,快救他。”
可怜老大夫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虽恶汉自觉自己没用力,可他推出来的这一下,差点没给人老大夫推劈叉喽,还是刚才推车另一恶汉及时扶了老大夫一把,老人家才幸免于难。
周遭看热闹的人不由啧啧唏嘘,秦芜甚至还耳尖的听到有人嘀咕,“这济安堂的闵大夫真是倒霉,今个开门问诊定然没看黄历,怎么遇着这俩凶神恶煞的鬼了呢!”
“呸,别乱讲,人家就是长的凶,并不一定就如你所说是恶人,没见着另一个还扶住闵大夫了么。”
“也是,人不能貌相。”
众人就见那扶人的恶汉,朝着老大夫客气的拱手作揖,“大夫,舍弟唐突,还请大夫见谅,我等也是担心兄弟安危这才失了态,还请大夫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救救我这兄弟吧。”
行医济世,救死扶伤,老大夫自是不计较,站稳后得了赔礼,稍稍安下心,朝着有礼的恶汉摆摆手,道了声无事,才要招呼这两人把人转移进医馆自己好看诊呢,不想车上躺着的人这会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急促,人见惊恐。
老大夫见状也来不及喊人了,当即挽袖伸手去号脉,一边号脉还一边询问:“病人什么时候发病的?”
二人忙就回:“有几天了,几日前我兄弟就是不小心给牛顶了一下,当时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可日子越长,他就越是觉着不对劲,人都不能躺下,一躺下就难受,胸闷气短,还咳嗽,带带着血痰,大夫,您看我兄弟这是?”
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又查看了下病人的舌苔跟眼珠,随后摇头下了结论。
“唉,病患乃是外力所伤的肺阴亏虚,若是当日事发早早来看,指不定还能有救,如今毒气入肺腑,病入膏肓,怕是神仙难……”
“什么病入膏肓,狗屁!你不是黑扶城里最好的大夫吗?你救啊,你开方子啊,什么难救,你都还没救,怎么就说没救?庸医,都是庸……”
“黑子闭嘴!”
想到接连几家医馆的碰壁,都给自家兄弟下的必死无疑的诊断,被唤黑子的恶人就不能忍,当即就口不择言起来,好在扶人的那位还懂道理,立刻呵斥住了黑子。
这恶汉殷切的看向老大夫,单膝跪下恳求道:“大夫,咱们家在山里头进出不方便,也自知送兄弟送的迟了,可是大夫,我兄弟今年才二十啊,家里媳妇还怀着娃呢,老大夫您行行好,帮帮忙,都说医者仁心,想必您也不忍这世间再多一对孤儿寡母,让这还未出世的娃儿就没了爹吧?济安堂的医术在这黑扶卫,在这边关诸城中口碑最好,其他大小医馆咱们兄弟也都跑遍了,大夫,今日您若是再说不能救,那我兄弟就真完了,一个小家也完了……大夫,您行行好吧,救救我兄弟。”
老大夫饶是看惯生死,也被眼前恶汉的真诚所打动,有心想救,只可惜……“唉,不是老夫不愿救,实在是太迟了啊,小兄弟你们节哀,还是回家早早准备后事去吧。”
黑子最听不得这个,立刻捏着拳头就要暴起打人,“啊,庸医,老子打死你。”
“啊!”
看着那钵子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老大夫身上,周遭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中,有人不由下意识尖叫。
秦芜也就是这个时候到了跟前,看清楚了眼前一幕。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老大夫身上,秦芜正愤怒厌恶这医闹的人,另一名汉子却及时的抓住了落下的拳头,制止了兄弟的放肆。
“黑子!你要再这样胡闹,回头自己去跪忠义祠,堂去。”
目次欲裂的黑子这才悻悻罢手,可看到车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他心痛的眼泪都下来了。
自知鲁莽,囫囵个一抹泪,转身嘎巴给老大夫跪下,倒是着实唬了老大夫一跳,老人家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见这货砰砰磕头。
“大夫,是俺鲁莽,吓到了大夫,俺给您磕头认错,可俺兄弟是无辜的,还请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发发慈悲救救俺兄弟吧,俺给您磕头了。”
都说男人膝下有黄金,这么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看就是个煞神不好惹,却为了兄弟的性命能做到这一步,一时间倒是让人动容。
秦芜那一副厌恶医闹的目光,也跟着老大夫的态度一样慢慢转变。
只听老大夫长叹一声,一挥手,“罢了,便把人抬进来吧,但是丑话先说前头,老夫只能尽力而为,最终一切都得看天意,若是不成,你们兄弟可别怨老夫。”
绝望的恶汉哪里还说其他,忙哎哎应了,就要伸手去扶车上的人,就在这时,车上人病情加重,已经陷入昏迷的人突然抽搐起来。
众人一惊,围观群众中更是有那心软的赶紧就喊,“哎呀不好,大夫您快救人呀!”
老大夫也赶紧来看,却再次摇起了头:“不成了……”
黑子与另一个明显是黑子大哥的男人眼里都是绝望,此刻秦芜的脑子里想起了中国医师宣言,想起了外公儿时的教导,想起了刚入学时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于是在身后两位姨娘的惊愕中,她抬脚冲出了人群。
“我是大夫,病人我能否看看。”
眼里满是绝望的兄弟二人眼中突露欣喜,可看到站出来的人年纪尚轻,还是个女人,二人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变绝望,便是周遭看热闹的群众眼中都是怀疑。
“人家老大夫都没法子,你个小妇人添什么乱。”
王柳二位姨娘却是个护短的,再怂的人此刻也炸了毛。
早以谢真夫妻马首是瞻的她们,见不得自家人受欺负,所以哪怕她们也其实并不知秦芜医术如何,到底会不会,就凭着她往日对自己的照顾,凭着她自来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二位竟是抗住了骨子里的怯弱,强势的站出来无脑力挺。
“对,我们家二郎媳妇医术顶顶好,不说活死人肉白骨,那是各种疑难杂症都会一手,反正你兄弟也活不了,既然活不了,死马当活马医咯。”
二人强制镇定,怎么看怎么底气不足。
可偏偏最后一句话,倒是叫绝望的兄弟二人听进了耳朵里。
从下山到现在,他们也不知跑了多少家医馆,大夫不知看了多少,所有人都说他们兄弟救不了,要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眼下有人跳出来说要看看,那看看便看看吧。
黑子望向大哥眼带祈求,大哥默默闭眼,而后点点头,兄弟二人这才对着秦芜拱拱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说是那么多,其实不过是几息间的功夫。
秦芜得了准许,再不敢耽搁,来到车边,口中喊着让大家让开点距离,好让病患能换气,一边假装摸袖筒,其实是从空间医馆摸出一把银针出来。
这是一次性的针,跟胶囊一样都密封在锡纸里,秦芜快速取针,想着外公的教导,手很稳的扎在病患的几处穴位上。
随着她的落针,病患的情况慢慢好转平复,人也没有再继续抽搐,周围垫脚探脑的群众们看了直叫好,暗道这丫头可能真是个厉害角色,要不然怎么连用的针都那般稀奇,而且下手快又准,看着可不像个生手;
秦芜的动作也让兄弟二人眼里也有了神采,这般手法,这般稳,该是神医,兄弟该是有救;
至于老大夫?好嘛,人家见了秦芜这一手后,整个人直接都惊愕住了,只剩下口中不断喃喃,“鬼门,鬼门十,十三……”
这些秦芜都顾不上,此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病人。
暂时稳定病人后,秦芜开始检查,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能少,询问兄弟俩病患情况,问的很细,兄弟俩也没有含糊,秦芜问什么,他们都没有丝毫隐瞒错漏的说了。
虽然没法拿出听诊器,血压仪出来检测,可就凭着病患眼下的情况,病史的叙述,还有曾经自己受到的教导,秦芜初步判断,病人是为外力撞伤,伤到了肺造成的气胸,且拖到现在才救治,肺部肿起有浓,造成病人呼吸困难,痉挛,昏迷,这种情况下,必须尽快穿刺引流,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救治。
可若是错了呢?错了这人可能就真没有了……
怎么办?她该如何抉择?
秦芜陷入纠结,可时间不等人,耳畔响起兄弟二人的声音。
对方许是看出她的犹豫为难,那位大哥便道,“大夫,您放心放手的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某跟您保证,不管结果如何,我等兄弟绝不迁怒报复大夫您,您……”
行吧,不管如何抉择,救人要紧,那还犹豫什么呢?总得对起的自己身上的白袍不是么?哪怕是上辈子的。
秦芜当机立断,正好看到身边有个背着书箱的书生,秦芜当即问人家要了一只笔,麻溜的又问人借来一把刀,转身削割间还借着身体的遮挡,避开众人视线暗中用医用酒精将其削尖的一端消毒,而后脑子里想着老师的教导,一边示意兄弟二人解开病患的衣裳,抬手摸上患者的胸口,一边警告自己心莫慌,手莫抖,要心如旁骛。
摸到准确的位置,心中默念要领,秦芜下手快准狠,笔筒被扎入肺间的瞬间,里头的脓血就喷了出来。
“天!”,有人掩面惊呼。
“怕是不好啊……”,有人摇头感慨。
便是兄弟二人此刻也面如金纸,心有悲戚。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随着脓血喷出,所有人跟着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遗憾的时候,本以为必死无疑的病患却有了变化,刚才还面无人色的病人,此刻的脸色渐渐好了起来,呼吸都慢慢的开始顺畅平稳。
人群中有那眼尖的发现了,立时就有喊出声来,“啊,活了,竟是活了嘿!”
“天爷,这是神迹!”
“乖乖,真是人可不貌相,这丫头感情真是神医!”
“诶嘿,你才知道啊,刚才我冷眼瞧着这丫头,不不不,是神医,是神医拿出那奇怪的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感情这还有马后炮。
总之千言万语,在大家亲眼见证下,却是都信服了秦芜的出手,一个个跟着激动,就仿佛是救了自己的亲人般,周遭爆发出一阵掌声欢呼,兄弟二人也激动的双双给秦芜跪下就要谢她救命之恩。
秦芜却表情凝重,抬手示意大家先安静,这才看向面前兄弟二人一脸郑重:“我现在做的只是初步的急救,并不代表患者就脱离了危险。”
兄弟二人急急恳求,“还请神医救救我兄弟。”
“既然应了救人,我自是会救,只是眼下我急需一个安静且干净,还要光线充足的地方救治病人,这大街上怕是……”
边上终于从秦芜施展的针法中回过神老大夫,这时候凑了过来,格外殷勤,“女娃娃你看老夫这医馆如何?若是女娃娃你不嫌弃,就在老夫医馆里诊治如何?放心,老夫绝不窥师,且医馆有药,治病也方便。”
秦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看向病患家属,见二人点头,秦芜也就应了,“那行,那就在医馆吧,你们找担架把人抬进去,注意病患胸口的导管……”,秦芜寸步不离,却还是细细叮嘱交代转移病患的注意事项。
对方不知什么是担架,秦芜没法,瞄到医馆里的长春凳,只得让人用这玩意把病患给小心的抬了进去。
眼见着秦芜进了医馆,王柳二位姨娘相视一眼,也不买什么棉花布匹了,那些哪有人重要?相视一眼,无需多说,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那里可是医馆,救的还是外男,通过这些日子的近距离接触,二郎家的虽脾气直,但人是个好孩子,比以往谢家的人都要好,她们虽然不中用,却也得护着孩子的些,万不能让人对着孩子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免得坏了孩子的名声。
第 53 章
赶在下晌城门关之前, 一列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从远处呼啸而来,刮进卫城,立时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有人就疑惑。
“大人们这是又上哪里立功去了?近来也没听说有敌人扰边呀?怎么卫城里兵将调度频繁?”
“嗨,这不是何将军升迁了, 新来的卫城掌事要新官三任三把火么,哥们可是听说了,最近城里的这些军爷都在忙着剿匪呢!”
“剿匪?嘶~剿匪好啊,剿匪好!若是新的掌军大人真能把这周近的土匪祸头子都给灭了,咱们都记着他的好, 从此大家就都能有安生日子过, 也不必今日忧高狗,明日愁契丹,后日还得怕土匪抢上门来了。”
这话说的唏嘘自苦, 可谁又说不是呢, 大家纷纷认同。
“也是, 这话说的在理。”
“在这边关, 好官好将难得啊……”
人群议论纷纷, 谢真这时已经领着队伍风尘仆仆的进了军营。
他接任黑扶卫后,上任干的第一件事就迅速整合资源兵力,为了镇住几个刺头凝聚融合人心,更是为了早先答应小妻子帮她找种地的秘密基地, 谢真一点也没有松懈,连日来带兵剿匪, 身上血腥味不散, 不过好在收获还算不错。
谢真打算等周遭一切都肃清了,他再优中选优, 择一地买下挂妻子名下。
至于军户不能经商的问题,他也早计划好了,自己当初不是从黑幕篱手中弄来了三份背景干净的户籍么,等屠何那边何将军关系混熟了,自己挑一份最完美的把妻子户籍落下就是。
入营整队,清点完此番收获,下头所有人军功该登记登记,犯错该责罚的责罚,谢真就摆手让大家散了,自己也准备回家去。
身为掌军,哪怕此刻身上还无将军身份,他却是可以日日下营回家的,这是福利,谢真可没打算推脱,自己更不是何将军那光棍汉,他嫌回家麻烦,自己却嫌时间太少耽搁追妻。
为此哪怕再累,哪怕打仗再辛苦,只要人回城,他都是要回家的。
不过回家前怕身上的血腥味熏到秦芜,也是怕她担心,谢真还在自己位于营房内处理公务的屋子里取了衣裳,到水井边打了桶冷水冲了把澡,这才换上衣服往回赶。
等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谢真本以为今日跟往常一样,到家就会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做好了热乎的饭菜等着自己用饭,结果不成想,到了家门前,等待自己的却是铁将军把门。
“人上哪去了?”,谢真心下疑惑,转而一想,下意识绕道后巷去,后巷身为小兵的谢安这会子都没回来,两位姨娘也不在家,院子黑漆漆的根本不见人影,谢真皱眉,心说这人也到哪去了?她们三人在一块吗?
心里忍不住担心,谢真抬脚一边往前头去,一边琢磨,心说先回家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再说,门都是锁好的,若是家里不乱,说明人是自己从容的走的,那指不定是干什么去了,现下未归只是有事耽搁了。
这么想着,快速回来到院门口,谢真从院门一侧倒数往上第三块青石板后掏出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入院子,又从窗沿下的缝隙掏出屋门的备用钥匙开了屋门,才进门找出火折子点燃油灯,院门的方向就传来动静。
谢真赶紧出屋几步就来到了院门后,一把拉开院门,正巧就与心里正奇怪自己锁的门怎么开了?心想是不是谢真回来的秦芜碰了个面对面。
秦芜见了人,松了口气,“原来真是你回来了谢真,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谢真点点头算回应,才想问秦芜说,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了,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秦芜身上因着穿刺急救而留下的痕迹,特别是那星星点点的血迹,谢真只觉刺目,脸色蓦地一变,忙伸手一把拉过秦芜细细打量摸索。
“芜儿你身上怎么搞的?可是受伤啦?”
秦芜被拉的诧异,察觉到某人因紧张关切而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手,秦芜闪躲,赶紧喊停,“哎哎哎,停停停,谢真你住手,我很好,我没事……”
身后几乎等了秦芜一整日,一直陪着她守在医馆不离不弃,等病人脱离危险暂且稳定后才刚刚陪着秦芜回来的王柳二位姨娘,看到谢真紧绷紧张的神色,又看谢真直接上手了,二人着实唬了一大跳。
以为谢真误会,怕小俩口吵架,两个怯懦的姨娘忙站出来解释劝解,“二郎,二郎,你莫急,别动手,你媳妇她很好,之所以回来的晚是因为先前上街的时候,你媳妇在街上救了个性命垂危的重伤人,她这是去做好事了,是行善积德的大事,不是乱来,你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兴打媳妇的……”
谢真的手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跟俩只护崽母狮子一样,难得勇敢的姨娘,谢真有些哭笑不得,“二位姨娘,我不打她。”
秦芜也跟着从谢真身后探头出来,对着二位关切自己的长辈道:“二位姨娘放心,谢真真不打人。”
二人指着谢真的脸色犹带不信,“真的?”
谢真的脸越发的黑,看的秦芜好笑,不过还是厚道的点点头做保证:“真的!”
二位姨娘这才松了口气,“那成,那成,不打就好,不打就好……你们小夫妻俩好好的昂。”
谢真郁闷,感情自己在她们眼里,看着就像是个爱打媳妇的人?什么眼力见呀!
秦芜察觉谢真的郁闷劲,怕小心眼迁怒人家,赶紧就打发人,“姨娘我没事,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二位还是赶紧先家去休息吧,今日劳烦你们二位陪我了,等回头得闲,我做了好吃的请二位姨娘品尝。”
“好好好,也行,那我们便回了,你们小夫妻俩好好的昂,就不打搅你们了。”
等送走了两人,秦芜回头正要进门,看到身边某人幽怨的眼神,秦芜忍不住噗呲一笑,哥俩好的拿胳膊肘捅了捅对方,跟哄同学闺蜜一样,“行了,委屈你了,怎么阔以这么说我们的谢真同学呢,走走走,我们回家,你还没吃饭吧?正好忙了一天我也没顾得上吃,我都饿死了,我这就做饭去,你给我打下手呗。”
谢真起先还不开心,随后听到秦芜哄他,还说我们回家,听到家一字,谢真心里刹那间啥想法委屈都没了,剩下满心的欢喜。
结果等听到秦芜说自己饿了一整天都还没吃饭,谢真就急了,拉着秦芜就往厨下去,连房间都不回了,“走,打什么下手,你坐着,我做给你吃。”
“真的假的?”,秦芜有点不信,不是她看不起人,实在是在这封建古代社会下,能有几个男人会下厨做饭的?秦芜不信任的眼神觑着谢真,不确定的问,“你行吗?”
谢真难得对秦芜翻了个白眼,“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为了证明自己行,谢真强势推开厨房的门拉人进去,把人安顿在灶台前烧火的小马扎上坐下,自己解袖口撸袖子,水缸里舀水一边洗手一边问,“芜儿想吃什么?”
“呀,还带点菜的?不错不错。”,眼下她饿的能吞一头牛,又饿又困,只想快点吃,所以没啥意见,便试探性的道:“我都可以,你做你拿手的呗,只要快点就好。”
“快点啊……”,没要求就是最难的要求啊,谢真脑门疼,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瞬,再看向秦芜,谢真提议,“不然就吃面?就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手擀面?”
秦芜耸肩,完全没意见,“成啊,我都可以。”
秦芜的配合让谢真一喜,给秦芜自信满满的丢下句等着,然后秦芜就……
起先看着那背对着自己埋头在案板忙碌的身影,一开始做的还似模似样的,秦芜点头。
可做着做着,肉眼可见的看到某人的动作开始卡顿了,口中甚至还开始了加念咒语……“先放面,再加盐,然后加水,水,水……水多了加面,面……面多了加水……”,秦芜不由担忧。
实在是忍不住,秦芜晃悠过去瞧了一眼,只一眼,秦芜不由捂眼睛,“谢真,你是准备要搞一百个人的伙食吗?”,明明这货看起来挺精明的模样啊,怎么眼下一副不大聪明的亚子。
要是真等他的面,自己坟头估计都长草了,还吃啥吃呀!
秦芜忍不住的撸袖子,不客气的去推满手都是面糊糊的人,“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
某人这一刻却异常坚决,“我不!”
“不?”,秦芜眯眼瞧这货,眼里闪着危险,谢真意识到失态,忙舔着脸的朝秦芜讨好的笑笑,“呵呵,芜儿,芜儿!刚才那只是小小的失误,这样,你先回房去,先换个衣裳,我保证,饭一会会就好。”
秦芜不可置信的指着一盆面糊,不可思议,“就这还一会会就好,你确定?”
谢真端着盆,如临大敌的坚定点头嗯了一声。
好吧,男人也是要尊严的,自己倒是要好好瞧瞧这货的一会会该怎么圆,大不了自己吃空间家里自己舍不得吃的零食存货!于是无奈摆摆手,转身离开了厨房。
某人也精乖,一直目送秦芜一脚踏进屋门不见人了,这货才赶紧一手端着他的糊糊,一手提着半袋子灰面,以飞一般的速度窜出厨房后,直接就跃上了墙头,跑到隔壁何将军家,找到人家还没来得及带去屠何安顿的下人,求到了人家厨娘婶子身上。
厨娘看着眼前的面糊糊肉疼不已,嫌弃某人霍霍东西的小眼神怎么压都压不住,要不是碍于这是主家的贵客,是主家点名要照顾好的人,婶子是真想揪着这货的耳朵好好教育教育。
好在这一波皮厚的某人扛住了,硬着头皮求了人家婶子帮忙,等婶子答应了,谢真才忙忙道谢,转身又飞身回了自家。
听见屋里的动静,知道秦芜还在里头没出来,谢真松了口气,暗道这哄媳妇跟做饭真是比打仗都难,暗中擦了把汗,快速钻回厨房,取了木桶到井边打了两桶水把灶台上烧水的大铁锅装满,又把厨房中的水缸添满,谢真去到柴房抱来一大捆柴火回去,高大修长的身形坐在小马扎上显得滑稽,谢真却不甚在意,专注的往灶膛添柴,取了打火石把火打着,等火势旺了起来,又往里头添了两块大柴任其烧着,谢真才罢手。
探头透过厨房气窗往院子里看,见秦芜还没从屋子里出来,谢真赶紧又闪身出了厨房,蹑手蹑脚的飞身爬墙,等到了何将军家的厨下,厨娘这会都在炒卤子了,还是人家友情提供的咸肉野菜卤子。
谢真闻着香味,再看他那一盆子稀糊糊面,变成了眼下一条条被下到开水里的面,谢真简直神乎其技,破天荒的夸了人家厨娘婶子一句,把人家厨娘婶子都夸的不好意思了,直接用行动表示,把自己在将军府后院养的老母鸡下的鸡蛋给拿了两个,还破天荒大方的给谢真用猪油煎了。
那香味,美!
谢真捧着盖了猪油煎蛋的咸肉野菜打卤面,跟厨娘婶子还有将军府守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以巫二耳漆雾而爸一门的方叔马叔道过谢,飞身回自家小院,美滋滋的探头屋子的方向招呼秦芜:“芜儿芜儿,面好了,你快出来吃。”
秦芜今天是累狠了,身心疲惫的,刚才回屋换衣服她差点就给自己换睡着了,要不是谢真喊她,她现下已经在跟周公下棋去了。
听到喊声,秦芜迷瞪瞪的醒来,也知道空腹睡对身体不好,便强打精神,随意套了件居家的外裳就晃荡了出来,看到某人在院中支起的方桌上摆着的食物,秦芜还诧异来着。
“谢真,这些真是你做的?真的假的,想不到你的手艺这般好。”
谢真被赞的耳根都红了,有些心虚,哪里真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手艺,可要说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说出行,就必须行啊!
自己又不能骗她,无论出发点是什么,这个她最是在意,上辈子……于是谢真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赶紧给碗里挑了一碗面,上头拨了满满的卤子,把两个蛋都盖上头,碗强势的往还指着装面盆子的秦芜手里一塞,“乖,尝尝看这面好不好吃?”
秦芜真饿了,也就没有计较这货转移话题。
接了碗,把一个鸡蛋不顾某人的阻止强势的夹到他跟前的空碗里,秦芜埋头干饭,一入口,只觉味道超赞,秦芜百忙中不忘了朝着谢真比了个大拇指以示表扬,看的谢真心里跟着一虚,“内个好吃芜儿你多吃点,乖,还有这么多呢,慢慢吃,来,吃完我给你添……”
干饭人,干饭魂,秦芜埋头干饭,谢真就跟痴汉一样守着她吃,自己却不动,还是秦芜看不过眼催他,谢真才拿起自己跟前的碗筷夹面,吃着秦芜分给他的鸡蛋,谢真感觉格外甜蜜,心里却想着,回头找机会自己还是得把这厨艺练一练,等将来媳妇坐月子,他也好伺候饭食不是?
干饭人绝对不知道,此刻身边的某人已经脑补想太多,要不然定要给他好看。
饿了吃什么都香,秦芜吃着吃着,肚中有食了,她的眼皮子都开始耷拉,吃到最后,秦芜困的不行,脑子慢慢的慢慢的就跟一团浆糊一眼,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扒拉面条的动作就缓缓顿住。
谢真察觉动静不对,一抬头就看到某人小鸡嘬米的模样,谢真看的心疼,也不吃了,忙放下碗,抬手及时扶住某人摇摇欲坠的脑袋,谢真声音温柔,“芜儿你不吃啦?”
某人慢半拍的乖巧点头,“嗯。”
“饱了吗?”
再再慢半拍,“嗯……”
谢真看着面前人犯困的憨态模样,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无奈摇头,“看来是真困了……”
只是今日她是看病救命去了,病患身上都带着看不见的毒气,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即便是再不忍,谢真也只得狠下心轻轻摇了摇人。
“芜儿乖,吃饱了我们先洗漱一下,洗洗再睡好不好?我给你烧好热水了,这就给你抬水去你屋里头,你泡一泡,解解乏,回头再睡可好?”
已经开始打小呼噜的秦芜,ZZZZ……
谢真……“罢了。”
一手扶着某人的脑袋瓜不放,谢真挪过来,一把打横抱起人回了房,进了左边东厢秦芜的房间,谢真把人放到炕上,拽下炕柜上的薄被铺好,给秦芜搭在肚腹上,谢真转身出门。
先去后院自己应小妻子的要求搭建的洗澡屋里,把某人专用的泡澡盆扛到屋里,把热水打好了,香胰子,澡豆子一应事物准备好,谢真又硬着头皮红着脸的打开了秦芜的衣柜,给她取了干净的衣裳放置在炕上,这才俯身再次狠心叫人。
“芜儿醒醒,水好了,你起来洗洗再睡。”
“不,困!”
“芜儿……”
被扰人清梦的某人挥手赶苍蝇,“我困啊祖宗,别闹!”
谢祖宗真……
看着自己被某人拍开的手,再看翻身继续抱着被子睡喷香,还忍不住拿脸娇憨蹭被的某人,谢真眼眸暗了暗,咬咬牙,狠狠心,埋头秦芜耳侧,捏着她的耳垂放狠话。
“芜儿你再不起来,那只能我帮你脱衣,我帮你洗……”
脱衣?脱什么衣?
从上辈子就养成的警醒让秦芜立时一个激灵,眼都没睁,人霍的坐起身。
砰的一声!
谢真一个没防备,没能躲开,下巴壳被某人脑袋瓜撞到。
谢真倒是没什么,皮糙肉厚的,秦芜却痛的瞬间清醒,没好气的一手揉着自己的脑袋瓜,一手指着面前的铁疙瘩愤愤不已,“你丫的铁打的吗?痛死我啦。”
谢真又气又好笑,“来给我看看。”,心疼的上手来扒拉想看,秦芜却不让,连连推人,“行了行了,我已经清醒了,不是让我洗澡么,你赶紧出去,你杵在这我怎么洗。”
谢真:感情都是他的错呗。
身为一个宠媳妇的男人,他还能怎么办?老婆都还没追到手呢他这是。
谢真忙配合的举双手告饶,一边关切的看了看秦芜的脑袋瓜,一边点着澡盆边上满满一桶较热的水跟秦芜交代。
“洗澡盆边上的木桶里水比较热,一会澡盆水凉了,芜儿你记得自己兑。”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我知道了。”
“天虽热,但也别久泡,小心着凉。”
“行。”
“泡好了你喊我倒水。”
“成。”
“还有……”
“哎呀,祖宗爹,您走吧,别还有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搞得定我自己的啦,你赶紧出去,不然水都凉了。”
被强势推出来,门在眼鼻子跟前砰一声关上,谢真无奈的摸摸差点被撞的鼻子,人倒是没走远,自顾自的回了院中,端起自己还未来得及吃完的饭继续干饭。
面虽然已经坨了,谢真半点没嫌弃,自打上辈子抄家下狱开始,他就没了浪费挑食的毛病,把自己碗里、盆里的都吃完,秦芜碗里剩下的底子谢真也没嫌弃,其实也是真的饿了,上山剿匪杀人也是要耗费体力精力的,到家到现在他也没闲着。
收拾完残局,端着碗盘到井沿边打水都洗干净了,东西该还的还,该放的放,估摸着往日秦芜的洗澡时间,这会子该是好了的,结果等半天谢真也没等到屋子里的人喊他,谢真皱皱眉。
耐着性子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始终不见屋内有动静,他就忘了某人在意的什么,洗澡、更衣啥的让耳朵灵的自己躲远些的要求了。
谢真快步走到窗户根下,侧耳倾听,发现屋里连水声都没有,谢真疑惑,“难道是洗好了?”,那怎么不唤他倒水呢?下意识开口:“芜儿,芜儿?你好了没?”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谢真拧眉,“不会是洗着洗着睡着了吧?”,这么一想人就呆不住了,转身进了中屋转道往东厢去,敲门没人应,推门无人开。
谢真真急了,睡着是小,要是是累狠了,累晕了,或者干脆睡着滑落到了澡盆里头,那……
关心则乱的谢真一时间脑补太多,再顾不上拴着的门,急急又敲门两声无人回,谢真手指微微勾动间,一股阴气顺着门缝滑了进去,不多时门后的栓子掉落,谢真推门而入,一进来看到的就是香#艳一幕。
轰的一声,谢真只觉气血冲脑,白玉面庞立时绯红一片。
谢真想看又不敢看,内心煎熬,苦笑一声,摇着头,甩开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绮丽,闭了闭眼快步上前,只盯着某人的脸,伸手入水。
本是想快速的把人抱到床上,盖上被,好遮住这一室的春光的,结果他高估了自己,水中,自己入手一片温热细腻,无端的勾人心痒痒。
谢真是用了两辈子的自制力才控制着自己不看,不听,不想,闭眼把人艰难的放置到炕上,囫囵抓起炕沿自己本准备好给秦芜替换的衣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着就给某个睡熟的猪胡乱擦拭身体,好不容易擦完把人整个塞进被窝,谢真已经浑身是汗,整个人都快熟了。
就这某人也不安份,哼哼唧唧的还嚷嚷热,还踹被,谢真赶紧又给她塞回去,生怕露出一点来考验自己的耐心,最后为了制止某人,他甚至是整个都趴在了某人的身上。
看着剩下终于安静下来的容颜,谢真苦笑,“真是怕了你了小祖宗,再多来两次,我命都送给你了。”
某人却无知无觉,没有回答,没有反驳顶嘴,只小嘴不满哼哼了两声,试图抗议自己手脚被束缚不舒服。
谢真无奈至极,想打吧又舍不得。
抬手把某人鬓边的碎发撩开,珍惜的在某人的额头落下一吻,“愿你有个好梦,我的妻。”
唇一触即离,带着虔诚,看着某人无知无觉的脸,谢真唇角微勾,眼中都是愉悦,暗道一声还是这样看着乖巧,手指再动间,一缕阴气钻出爬上了秦芜的发梢,勾住一小缕头发加入其中,阴气犹如小儿一样,扭了扭它那细长的身子,而后归于平静。
谢真仔细妥帖的给某人压好被,在某人的无知无觉之下又勤快的收拾了房中的残局,最后带上门,在外间就着某人刚刚用完的水洗了澡,又处理了锁事,这才疲惫的回房,爬上自己的炕安然入睡。
第 54 章
次日秦芜神清气爽的起来时, 谢真已经不在家里了,厨房的大锅里温着一盘包子,这是隔壁厨娘婶子用谢真昨日那一盆面糊糊加工得的, 粉丝鸡蛋馅的,一早蒸了人家就送了一篓子过来, 正好省得谢真做早饭,可帮大忙了。
谢真自己早早起来根本没打搅秦芜好眠,自顾自洗漱、吃饭,又烧好了留给秦芜的洗脸水,把包子给温上, 留了张条子才上营去的。
等秦芜晃悠起来, 洗漱好,读了留言,吃了包子, 收拾收拾, 她也不耽搁, 带着从空间里捣鼓出来的药又去了医馆。
人既然救了, 自然该得救到底, 为此接下来的大半月,秦芜几乎日日都耗在医馆,谢真期间又剿匪回来过两次,回家都不见人, 谢真就急,便说要留两个得力的人下来给秦芜使唤, 重点是保护, 秦芜自然不干。
她想的是,自己又不是官身, 也不是什么重要任务,带什么人使唤啊,怪不自在的,再说了人家来当兵入伍,为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么?派来跟着自己算怎么回事?没得耽搁人家。
秦芜不愿意,态度坚决的强势拒绝,谢真也没法子,还是秦芜保证说自己就在城里绝不乱跑,谢真这才半提着心,又继续埋头他的剿匪大业去了,只想着早点结束这一拨事情,找到地方给她种地了,妻子便不会乱跑了,却不知,某人的打脸来的那般快。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气胸的病患完全康复了,秦芜医术过关是其一,空间里头现代的好药起效快,这时候的人没什么耐药性也是成功的关键。
人好了,活蹦乱跳了,黑子的哥俩外带病患对秦芜很是热情客气,主动奉上诊金药费,秦芜也就估摸着黑扶城的物价,收了他们十两银子就算了。
她这可真心是友情价了,照道理该是远远不止的,毕竟她治疗的那些药就难得,在这个时代万金那买都不为过,秦芜却不坑老实人,他的收费让兄弟三个都诧异的很,她却不管,治好了人就功成身退了。
带着十两银子,次日就拽上了两位姨娘去逛街,前头要置办的东西都还没买呢,今日正好去买,顺便自己再给她们扯点衣裳料子,权当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二人不放心自己日日跟着她去医馆的看护之情了。
布庄里有从南地新到的新鲜料子,虽不能更往日在公府的时候比,在这极北已是难得,秦芜也大方,反正不是入手十两么,自己挣的钱花起来底气足,花光都不心疼,给二位姨娘买了,她也没有厚此薄彼,干脆也给谢安买了,谢安都有了,谢真没有这货绝对要闹妖,那便也给他买两身,既然大家都有了她能亏待了自己?于是秦芜她们出布庄的时候真是大包小包啊。
好在俩姨娘知道自己不会做衣裳,主动把这事情给揽了过去,秦芜千恩万谢的,想着正好的先头不是还许诺人家,回头做好吃的答谢人家么,捡日子不如撞日子,干脆带着人去了肉铺,买上几斤猪肉,羊肉,回程看见一老太太拎着一篮子鸡蛋卖,秦芜也不顾二位姨娘肉疼的表情,以一文半两个的价格一气全买了,提着这些准备回家做好吃的答谢她们。
中午饭菜飘香的时候,小院外出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男人,其中一个秦芜若是见了定觉熟悉,此人不是为救兄弟不惜下跪的急性子黑子还能是谁。
至于黑子身边另一个身形瘦小玲珑,且面白无须的少年,额,不,确切的说是少女,是女扮男装的少女,少女看着眼前的青砖院墙,闻着院子里飘出的浓浓香味,再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少女的眼眸暗了暗,眼带怀疑,不由扯了扯身边黑子的胳膊。
“黑子哥你说的是真的吗?这里头真有神医?真能治好我姑姑的病?”
黑子把自己胸脯拍的啪啪响,信誓旦旦道:“嗨,蜜蜜,俺老黑从不骗人,三儿当初伤的多重差点就救不活了,你也是亲眼瞧见了的,昨个我们一道回去,三儿那全须全尾好好的模样,你更是瞧见了吧?能把三儿那样的都治好的人能不是神医?放心吧,俺是你哥,能骗你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黑子哥,万一,万一这神医不愿意……”
“嗨,怎么会不愿意哟,蜜蜜你是没接触过人神医姑娘,所以不知道,俺跟你说,这神医人可好了,厚道又善良,对待病人也不嫌弃腌臜,就三儿那么重的伤势,那血跟浓放的血呼啦的,人家半点不嫌,忙前忙后的,好不容易给治好了居然才收咱十两银子,才十两呀!要知道别的医馆药堂,光是让俺们买吊命的人参须子怕是都不止十两了!”
这么一听自己人分析,少女也觉得很有道理,“这样啊,那这神医真心不错哎,可是黑子哥,我还是怕,万一这神医跟黑扶卫上头的人有什么关系的话……”
“能有什么关系?蜜蜜你人不大,就是想太多!”
“哪里是我想得多,明明是黑子哥你神经粗好吧!在这边关城里生活的人,不是军眷,就是跟军眷有关系,再不济背后也有依傍,咱们的身份……万一这神医是……”
“哎呀蜜蜜,实话跟你说了吧,俺跟大哥其实早就上心特特打探了,人家神医虽然是初来乍到的,但是人是真的好,独自一个人住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啥活都自己干呢!若是她背后有人,还能这般简朴?(秦芜:她那是怕暴露身上的秘密好吧)这边关内外,但凡是个有身份的,哪怕是个小旗,身边都有人伺候呢,哪像神医,身边就俩姨妈(被误会的王柳姨娘),姨妈家有个小子倒是黑扶卫里新调来的小兵卒,可小兵卒能知道什么呀!蜜蜜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这位女神医是人好,绝对错不了。”
“那,成,成吧,黑子哥你去叫门,咱们就把人请上山去给我姑姑看病去。”
“哎,这就对了。”。黑子脆生生的应了,转身就去拍门。
小院内,正跟王柳二位姨娘品尝着新鲜出炉的蒸蛋糕的秦芜还诧异来着。
“这个点,谁来敲门?不会是四弟家来了吧?”
用打鸡蛋打的酸疼不已的手托着蒸蛋糕吃的香甜的柳姨娘摇摇头,正色道:“不会,四郎跟他二哥去忙了,二郎都没归,四郎也不可能归的。”
秦芜就更纳闷:“谢真回自己家也不会敲门呀,那外头的人是?”
王姨娘赶紧放下手里的蒸蛋糕,双手在腰间还未脱的围裙上擦了擦,主动道:“你们都别猜了,我去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王姨娘自己没儿子,女儿又远在京都还不知如何,如今自己都是依傍着谢真、谢安兄弟俩过日子,她也有眼力见,很多时候事情不用吩咐就抢着做。
穿过院子,绕过照壁,听到拍门声还在继续,王姨娘嘴里应着来了来了,利索的把门打开,看到外头的来人,王姨娘先是一愣,随即诧异道:“咦?怎么是你啊黑子小兄弟,可是你家兄弟的伤势反复啦?”
跟着秦芜去了多趟医馆,连王姨娘都认识黑子了。
见是王姨娘,黑子嘿嘿笑着,拱手告饶,“王姨妈好啊,黑子有礼了,嘿嘿,不知神医娘子可在家,王姨妈,我今日跟妹,咳咳,跟我弟来,是想请神医娘子去看诊的。”
“上门看诊?”,王姨娘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特别是黑子身后的人,王姨娘一眼就看出了黑子身后是个姑娘家。
才想着这女扮男装是要闹哪一出呢?后头久久等不到回应动静的秦芜就支棱着脑袋朝着大门的方向喊。
“王姨娘外头是谁啊?可说上门来是干什么的?”
王姨娘赶紧收回思绪,隔着照壁撑头朝着院子里回了声,“二郎家的,来人是黑子,带着个,嗯……”,王姨娘看着那讪讪的姑娘,犹豫了一瞬,接着道:“带人上门说是来请你出门看诊的。”
“噢?看诊?”
秦芜来了兴趣,第一次有人找上门来请自己看诊哎,这可是古代,是众人都扫蔽自珍,人人都信老信熟的古代!居然有人来请自己,这是代表对自己医术的认可吗?
秦芜有些兴奋,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就往大门处来。
从照壁后转过来,秦芜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外的两人。
见其中一个还是熟人,秦芜就笑了。
“嗨,我还当是哪个请我看诊,感情是老熟人啊,黑子,你兄弟三儿的伤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么,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医嘱照看他,别让他太累着,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就能大好了呀,还请我干啥呀。”
黑子被秦芜说的嘿嘿挠头,才要说请她看的是另有其人,黑子身后的小姑娘就蹦跶了出来直言道:“这位姐姐,不是黑子哥请您,是我想请您。”
秦芜看着突然蹦跶出来的这十四五的小姑娘就笑了,嗯,别问她跟王姨娘是怎么看出来的,也不是自己眼力过人,看人高明,实在是,这姑娘的两个耳洞里还塞着银丁香呢。
秦芜就笑看人家小姑娘,好声气的问,“哦,是小姑娘你请我看诊啊?”
“嗯嗯嗯,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
小丫头看秦芜态度果然跟她黑子哥说的一样好,当即神色也松了,少女的娇憨尽显,也不藏着噎着,直言道。
“神医姐姐我姑姑病了,病的很重,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您能治好我三子哥那样严重的伤,你跟那些庸医不一样,您很厉害,神医姐姐,您就跟我上山回家帮我姑姑看看吧?”
“上山?”,这是要出诊呀,秦芜有些为难。
小姑娘极有眼色,看到秦芜为难的神色,她抓着秦芜的手不放,语气急迫。
“神医姐姐您放心,虽然我家在山里,但是并不算远,路也算好走,而且您放心便是怕赶路难,我背您走都成,您放心,绝不让姐姐您辛苦。”
秦芜忙安抚满眼急切的小姑娘,“小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家中无人,轻易离开,若是家人回来怕是不好交代。”,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先前还跟某个已经好几日不归家的人答应保证过,自己绝对不会出黑扶卫,保证乖乖的。
这才多久,难道自己就要食言而肥啦?
当然,这些话不好跟面前小姑娘说,秦芜只得找别的借口,不想小姑娘为亲寻医的心太迫切,面对秦芜的犹豫为难,小姑娘急了,干脆耍无赖,抱着秦芜的腰不撒手,口中接连还给秦芜出主意。
“神医姐姐要是为难,不然你留书一封告知家人去向?再不然我让我黑子哥留下,就守在您家门口,等您家人回来的时候让我黑子哥告知您的家人?”
“这个嘛……”
见秦芜还是犹豫,小姑娘脸色就变了,神情忐忑,“神医姐姐,还是说您不愿意出诊?”,
一想到秦芜可能不愿意,再想到姑姑的伤痛,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扁嘴道。
“神医姐姐我姑姑很可怜很可怜的,您是神医啊,难道不该是医者仁心吗?既然连三儿哥那样的您都肯医,我还亲自上门来请您了,为何就不能帮帮我,帮帮我姑姑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姑娘你先别激动,实在是我不方便出诊,要不这样,你们把病患带到城里来,我保证给治如何?”
小姑娘与黑子闻言,眼眸同时一暗,双双摇头。
“不成的,不成!我姑姑行动不便,她也不能下山,好姐姐,好神医,医者悬壶济世,大慈大悲,您行行好就跟我上山看诊一回吧,您放心,诊金我们绝对给得足足的,定不让您吃亏,您就通融通融吧,行吗?求您!”
小姑娘虽然胡搅蛮缠了些,可为亲请医的心是诚的,这点秦芜能看得出来。
可出黑扶卫跟着这俩人去不知道哪里的山上看诊?说实话,秦芜的心也有点悬,她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边上王姨娘,还有听到动静紧跟着出来的柳姨娘也看出秦芜眼里的犹豫,想了想,衡量再三,纷纷摇头不认可。
小姑娘见状却越发的着急,当即拉着黑子咔吧就给秦芜跪下,还要给她磕头,唬的秦芜忙就跳开。
“你们起来,别动不动就跪就拜,我又不是庙里的泥菩萨,不兴这一套啊。”
“神医姐姐今日不答应我出诊,我跟黑子哥就不起来。”,小姑娘眼里都开始闪着泪花了。
这是还要挟上了,饶是王柳姨娘俩个是脾气好的也黑了脸,学着李婶子的模样撸了袖子要赶人,倒是秦芜看见小姑娘眼里的固执还有恳切有些不忍。
曾几何时,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求过人,也想着在自己无助的时候能有个人帮自己一把,拉自己一把。
如今推己及人,她既有能力伸手,那为何不拉这小姑娘一把呢?
即便是要冒点险,但是她有金手指啊!万一真危险,大不了她找机会躲起来就是。
这么一想,秦芜也想开了。
看着固执求医不起的小姑娘,秦芜发话,“行吧起来吧,我应了你就是,但小姑娘,还有黑子,还是那个话,我丑话得先说前头,第一,我医术有限,并不能保证能治好你的姑姑,若是到时候不能治好,你们可不能迁怒于我。”
小姑娘一抹泪,拉着黑子就站起来点头保证,“神医姐姐放心,我们保证不迁怒。”
“好了,也别什么神医姐姐了,我叫秦芜,你喊我声秦姐姐,或者芜姐吧。”
“嗯,芜姐,我叫田蜜,大家都喊我蜜蜜。”
秦芜点点头,表示知道,而后继续道:“第二,我不知你们的内情,也不知你们请医是真是假……”
“我们当然是真……”,田蜜一听急了,急忙要辩解,秦芜却不听,直接抬手制止,自顾自道:“所以我还是把丑话说前头,若是你们是真求医,我用心治,若你们是借着求医的幌子打别的主意,那到时候你们可也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你们要知道,医毒可不分家的,医者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
秦芜的话说的直白,田蜜听完一凛,跟黑子同时正了神色,俱都严肃点头,“芜姐(神医)放心。”
“好,如此那我便跟你们走这一趟。”
“二郎家的!”
秦芜允诺一出,王柳二位姨娘当即变脸,伸手就来来拉她,秦芜忙安抚的拍了拍二人的手安慰,“放心吧姨娘,我有成算的,吃不了亏。”
“可是,二郎交代过你别乱跑……”
秦芜摆手不在意,“没事,大不了我留个条子给他,放心吧二位,真没事。”
王柳二位姨娘见动摇不了秦芜,相视一眼,最后齐齐做出决定,伸手复又一边一个抓住秦芜的胳膊,态度格外坚决。
“行,你要去可以,带着我们俩一道去。”
“就是,反正四郎也不在家,我们陪你一道,相互也能做个伴。”
秦芜还能怎么办?看向田蜜跟黑子,见二人都没有异色,更无反对,黑子还直接听了田蜜的话,去大车店租了辆骡车准备带她们,秦芜就更没话说了。
眼下这情况,这个时辰,当日往返怕是不能了,毕竟还不知道病患具体情况,秦芜便让二位姨娘先回家收拾两天的衣裳行囊,自己也简单收拾了个衣裳包袱,而后趁着人都在屋外,赶紧从空间先转移了些不打眼的药品,还有诊疗器械出来,比如听诊器,血压仪等等。
这些全部拿一口箱子装了,外头还给上了把锁,秦芜跟包袱放一起,而后用空间诊所的黑水笔写了个留言条,出门的时候夹在门缝中,确保某人回家一推门就能看到,秦芜才锁了门,带着东西,跟着俩姨娘坐上了黑子赶着的骡车。
骡车离开时,还与刚刚打酒回来的方叔错身而过,方叔当时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只看到车辕上坐着的黑子,车内什么都没看到,方叔咕哝了一声,低头灌了口酒,又继续晃晃悠悠的朝着隔壁何将军的院子回。
骡车自城东的门出,出城后一直往东,走了约莫四五里的时候,车子开始转道往北去,又走了约莫二三里才开始上山。
这边的山不似上辈子她老家西南的山陡峭,这边山路虽然难行却还能通车,只是私人开的野路不平整,颠的慌,秦芜跟二位姨娘都没受过这样的罪,只觉屁股都要给颠成八瓣了。
又在蜿蜒的山道上一路颠簸向上爬升,估摸着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子突然就停在了一株立着土地公的老山核桃树下。
黑子掀开帘子,田蜜先一步蹦跶下车,伸手就来扶秦芜。
“芜姐,车只能到这里了,山里路不好走,剩下的一半,得辛苦芜姐跟两位姨妈走了,不好意思啊。”
秦芜倒不在意这个,摆摆手,“没事,可以理解。”
既然来都来了,她自然不矫情,只是担心两位姨娘受不住。
伸手去扶身后的两位姨娘关切的问,二人连连摆手安慰,“别担心二郎家的,咱们几千里的流放路都走来了,这点怕啥呀,也得亏咱们大业开国的时候,天帝陛下勒令女子不许裹脚,要不然咱们今日便是想陪你走这一趟都不成。”
这倒是让秦芜对这大业的开国陛下心里有了好感,话说,这位不会是也跟自己来处一样的吧?
心里歪歪着,黑子已经驾车离开了,秦芜还纳闷,点着黑子问,“他这是?”
田蜜忙解释,“芜姐放心,我黑子哥这是去还车了,待会还了车他自会跟上来,接下来的路我来带,芜姐别怕,这山路人常走,野兽一般不敢来的,我打小就走惯了,保证绝对不会迷路,且一定在天黑前把咱们带到村子里。”
秦芜打量了一眼四周的崇山峻岭,再听这姑娘的保证,莫名觉得有发虚。
小丫头不保证还好,一保证了,她怎么反觉得不靠谱了呢?
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第 55 章
也是巧了, 秦芜她们吭哧吭哧爬山而上,终于抵达村庄所在的时候,谢真这边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卫城了。
又攻破了一处山匪窝, 因着里头的人没有四处为祸,酌情考虑, 谢真只处理了为过恶的匪首,其他人都收编了,这就导致这回出去的耗时最短,动作最快,谢真回来的自然就比预期早。
等处理了营里的事情回来, 家里又是静悄悄一片。
回家扑空的次数多了, 谢真也都习惯了,面对静悄悄的屋子,谢真心里就估摸着, 莫不是小妻子又上医馆去了?
谢真认命的自己找出钥匙开门进屋, 心里嘀咕埋怨妻子手里的病人怎么还不好, 结果屋门才一开, 一张纸条就在自己眼跟前飘飘落落。
谢真下意识接住, 捞起打开一看里头的内容,刚才还稳得住的人瞬间变脸。
谢真暗骂了声该死,一把拉上半开的门复又锁上,谢真转身就走, 脚步匆匆出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帮厨娘婶子买菜的方叔。
见到步履匆匆的谢真, 方叔还纳闷来着, “谢大人?您急匆匆的这是做什么去?可是军营里有事?”
谢真摆手,“不是, 是家里有点事……”,想着这人就住自家隔壁,兴许看见了什么也指不定,谢真便驻足下意识问了句,“对了方叔,借问一句,先前您可曾看到我家有异?或是看到我家娘子出门?”
“有异?出门?”,方叔呢喃着陷入回忆,想了想,在谢真的注视中摇摇头,“那倒是没看见,不过午时的时候我打酒回来,倒是看到从你家门口走了辆骡车来着……怎么,可是出事啦?”
见到谢真严肃的脸,方叔瞬间脑补上了,当即一拍大腿懊悔道:“哎呀呀,早知道是这样,当时老子就该多看一眼,张嘴问一声的呀!哎呀呀,怪我,怪我!”
谢真见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打算多停留,冲着方叔拱手道了谢,转身就走,不想才走两步,身后紧跟着想起了些什么的方叔赶紧喊他。
“那个谢大人,那骡车您还是好生查一查,我看那样式该是城北大车行的车,且先前那车走的时候也是往北去的,谢大人且看看去,兴许指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声音远远传来,谢真表示知道,朝着方叔摇摇摆手致谢,脚下生风的就往军营去。
如今卫所外并不太平,妻子领着俩姨娘私自出城,先不说上门求医的是不是别有用心了,万一路上遇到歹人?
谢真不敢深想,也不想耽搁宝贵时间,他倒是心里期盼着这是虚惊一场来着,当即回了军营点兵点将,一行千人骑兵禀浩浩荡荡出发,直扑城北。
大车店的东家见了这阵仗差点都吓尿了,啥都不敢隐瞒,不仅详细的描述了租车的黑子,更是连黑子刚刚退回来的车也拉着谢真亲自验看过。
谢真手下最有经验的斥候一番查验,当即就从车轮中夹杂的泥土分析出了车子去过的地方,上千号兄弟呼啦啦的来瞬间又呼啦啦的走,只把店家吓的腿软。
等一路沿着骡车走过的路追击而来,谢真暗中勾动的阴气终于也有了回应,果见自己追击的方向没错,谢真打马扬鞭领路在前。
而深山中的村子里,秦芜被田蜜领着上山下山再上山,穿过了两个热闹山村,看过了好多稀奇围观自己的老弱孩童,终于,她在一栋雕梁画栋,风格明显迥异于山村其他屋舍的砖瓦房大院里,见到了求医的正主。
这是一位年约六旬左右,头发花白,人显瘦弱,容色苍白,嘴唇泛着青,人却显得格外慈爱的老太太。
田蜜一来就钻入了老太太的怀抱,蹲在老太太身边撒着娇。
一旁的秦芜暗暗看着这一切,又不动声色的暗中打量着老太太的容颜,忍不住感慨,这位若是身体健康些,人年轻些,想必曾经也是风靡一时的大美人啊。
如今人老了,病体缠身也能依稀看出当年的美,可见岁月不败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人家不仅人美,性子也不错。
看到自己与姨娘们一身风尘仆仆,得了信的老人家不仅拖着病体亲自出门来接,还对着自己笑的慈爱又抱歉。
“这位神医姑娘啊,实在是对不住你,是老身这侄女不懂事,想必是她歪缠不休,才辛苦神医跑这一趟的吧,山路崎岖难走,神医跟您家二位长辈辛苦,是我们招待不周。”
“知道辛苦,知道路难走,还非要歪缠我家二郎媳妇来,现在马后炮……”
面对老夫人的客套寒暄,王柳二位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老姐妹暗暗撇嘴不屑,不过在外还是很给自家人做面子,二人也就心里憋屈,面上倒是不显,只规矩的站在秦芜身后嘴巴蠕动,一点也不给秦芜这个话事人添麻烦。
人家客套了,请她们下去稍作休息喝茶吃点心,二人得了秦芜的点头示意便也没多话,顺从的跟着边上下人模样的姑娘去了一旁的院落,秦芜则留下看诊。
对于老太太的歉意,秦芜其实觉得没什么的。
身为医者看病救命是本份,虽然田蜜请自己是带了些胁迫,但毕竟自己也是点过头的,因此麻烦辛苦什么的也就谈不上,更何况人家家长的态度还挺好,于是目送走了二位姨娘后,秦芜也就对着老太太客套的笑了。
“老人家您哪里的话,田蜜姑娘也是赤子之心,既然我来了,也就没有嫌弃辛苦的道理,老人家想必就是此番我要看诊的病人吧?既然是田蜜姑娘的一番好意,不若我们现在就看诊?”,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被请来这样的深山老林里,既然来了,自然是早看早了早回家。
老太太见秦芜说的真诚,不是作假,眼神一松,跟着开怀,“哈哈哈,原来神医姑娘也是个痛快人,是老身一叶障目了,不该,不该!哈哈哈,来,如此就劳烦神医给老身这把老骨头好好瞧瞧,也好叫老身底下的这些孩子们放心。”
“好,老太太您是个痛快人,我喜欢。”
“哈哈哈,神医小友看来也是个爽快人,老身也喜欢。”
二人相视一笑,一时间,这一老一少的还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在。
一个在一个身上看到了现代人才有的爽快;一个在一个身上看到了当世少有的豁达。
秦芜动作麻利的取出钥匙,开了她宝贝了一路的箱子,拿出自己吃饭的家伙事,东西一拿出来,老太太以及田蜜,还有她们身边诸多人眼中闪都过诧异与愕然,便是老夫人,这会子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自己这些年来也看了不知凡几的大夫,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药,见了不知多少大夫吃饭的家伙事,可从没有哪一个如眼前这年轻的神医姑娘一样,拿出来的东西是那般的稀奇,那般的不一般……
想到先前那些都都拿她的病症没办法的大夫,再看眼前手持听诊器与血压仪的秦芜,老太太眼里划过一丝流彩。
这一回连看诊的器皿都如此非同寻常,自己该是有康复希望的对吧?
老太太带着紧张忐忑的配合着秦芜的治疗,问什么答什么,把脉听诊等一系列检查下来,虽然好奇忐忑,却也格外配合。
“孩子,老身喊你一声小友,便认你这个朋友,既是朋友,还请小友不要瞒着老身,与老身实话实说,老身这身子……”
秦芜嘘了一声,温软道:“您先别急,别说话,咱们再换个仪器诊断一下。”
老太太一噎,随即缓缓点头,便瞧着秦芜转身忙碌,在她身边看着非常神秘的箱子里一番摸索,额,其实她是从空间里转移物品,等双手离开箱子时,秦芜的手里多了个小小的仪器。
众人纳闷,就见秦芜把那粉红的仪器夹在了老夫人的手指上。
老太太问,“这是?”
秦芜点头,“哦这个啊,这是检测心脏的一种很珍贵的仪器,世间仅有,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为了怕众人好奇到时候要借观,秦芜随意找了个借口。
果然,听她这么说,众人也就不关注了,只紧盯着秦芜焦急等待。
等时间到,秦芜看着心电仪上显示的结果,再配合自己检查得到了结论,其实老太太什么病,秦芜心里大致已经有底了。
“怎么样神医大人?”
正是因为有底,面对众人关切的询问,秦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蕴量着这病情自己到底该怎么说。
不想,她这幅样子却让所有人都误会了,满以为结果不好。
毕竟老太太也是身经百战没少看大夫的人,她这一身毛病也失望过太多次了,见到秦芜如此,她心里就有了谱,忍不住长叹一声,随即倒是笑了,轻轻拍了拍秦芜无意识摩挲的手,反倒是来安慰她。
“呵呵,好孩子,老身这也是老毛病了,一直都治不了,这不是你的错,孩子别往心里去,老身早有心理准备,呵呵,其实说句不怕你们小孩子家家笑话的话,老身我啊,活了这么久已是够本了,如今多活一日就是赚的,没什么想不开,放不下的。”
“老人家豁达。”
“诶,什么豁达不豁达的,不过是活久了,看多了,想通了罢了,老身没什么的,只是可惜了这些对老身上心的孩子们……”
这话说的唏嘘,仿佛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一样,秦芜一噎。
“老太太,其实您这是心脏上的毛病,按理说能治……”
此话一出,老太太脸上闪过惊愕,周遭田蜜等一直安静如鸡的人立刻变脸,纷纷焦急追问,“怎么治?”
“神医您说,只要您能治,需要什么,只管发话。”
“就是就是,神医,诊金不是问题!”
霎时间秦芜被一声声迫切所包围,吵的她耳朵嗡嗡的疼,秦芜赶紧抬手制止,“都闭嘴,听我说完。”
老太太也跟着发话,明明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轻很轻,响在众人之间却犹雷霆,所有的人瞬间又都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这才又笑眯眯看着秦芜,“好了,孩儿们不懂事,扰着神医了,现在好了,神医姑娘,你说,老身等人都听着。”
秦芜点点头,便道:“老太太您这病应该是先天的不足之症,后期精心保养着倒也养的不错,只是随着时日久了,身体跟各个器官衰老,这不足的病症就表现了出来,这病若是换个地方……这么说吧,眼下在咱们大业,哪怕世上其他厉害的国家,其实都没有彻底治愈您这心脏毛病的手段。”
因为做不到百分百消毒杀菌,也做不到心脏外科手术。
“所以只能保守治疗,我虽无法完全治愈您,不过手中却有相对应的丸药,只要您按时按量的吃,不要忧思过度,不要耗费心力,切忌大喜大悲,平日注意保养,想来再活上好些时日陪着身边的亲人晚辈该是没什么问题。”
秦芜的话明明没有大喘气,却还是让老太太以及她身边围拢的人一个个的跟着如坐了场过山车。
特别是听到秦芜说大业乃至别的国家都没法治的时候,众人心里失望失落,心痛难当,正当他们绝望之时,又听到秦芜说自己手里有药可抑制,众人狂喜,一双双看秦芜的眼都泛着绿光。
特别是在姑姑面前一直乖巧的田蜜,开心的几乎是喜极而泣,田蜜赶紧上来,“神医姐姐,那这药……”
这药,自己箱子里还真没有,谁知道病人是心脏病来着,药都在空间啊喂!
本来她倒是可以借口箱子的遮掩偷摸说恰巧带了,可你丫的一冲过来,谁知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毕竟自己的箱子在她拿心电仪的时候就敞开在那来不及收。
秦芜可不敢拿自己的秘密冒险,便道:“药我没带,毕竟珍贵,且我也不知老太太就是这个病症,这样,稍后田蜜你随我下山,等我配好了到时候你再带回来就是,放心,我会写好用法用量的。”
田蜜听了有些小失落,殷红的小嘴巴瘪了瘪,却也无法,只得免为其难的点头:“行,那好吧,那神医姐姐,我们现在就走……”
“走什么走?小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神医姐姐赶了大半日的路,才给老身看诊完,哦,你茶没一杯,点心没一块,甚至是连饭都没有张罗一口,就要让人家走?怎么,老身我这些年就是这么交代你待客之道的?”
甜蜜被训了,赶紧回头朝着自家姑姑吐吐舌,娇憨道:“哎呀姑姑,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
“哼,再乱心则乱也不能失了待客的礼数。”
“老太太没您说的那般严重,田蜜小孩心性,天真烂漫,没事的。”,秦芜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帮忙求情,不想老太太这会异常严肃。
“神医姑娘大度,老身教的孩子却不能这般不知礼节。”,说着瞪着娇憨委屈的田蜜,“怎么,还不上来跟你神医姐姐道歉。”
田蜜这才溜溜达达的上来对着秦芜福了福身,“对不起芜姐。”
“没……”
“不好了老夫人,前山村乱了,外头的贼人打进山来啦……”
秦芜微笑着正想说没事,她不介意呢,忽的一道焦急的声音强势插入打断了她的话。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门口望去,只见熟悉的黑子满头大汗的飞奔而来,边跑边叫嚣着。
老太太身后,先前跟黑子下山陪三子看诊的老大蓦地变脸,一改刚才木头人的模样,冲上前一把拽住匆匆奔来的黑子喝问,“老夫人在此,莫要大呼小叫,好好说话。”
黑子一抹额上的汗,连忙道:“大哥,先前俺跟蜜蜜不是偷摸下山去给大当……”
“咳咳!”
黑子说顺口了,一时间忘了还有外人在,还是大哥适时的咳嗽让黑子回神,在秦芜都没有察觉到的档口,黑子立时改口。
“给,给老夫人去请大夫,俺不是后头去还骡车了么,等俺还了骡车紧赶慢赶的回来,才过了前山村,坐在中山的岗子上歇脚呢,就见前山村的地界动静不对,村里头闹哄哄的,我看到了好的骑兵在村里作乱,打着的还是铁血旗……”
众人心里立时一咯噔,想到近来黑扶卫的动作,想到周近已经被剿灭的那些山寨,在场所有
忆樺
人都如临大敌,只除了一无所知的秦芜,其他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心说他们担忧已久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老太太更是眉毛一拧,当机立断指着秦芜,对着在场所有人发话。
“这是我们村子内部的事,无论如何不能牵连无辜人,来人!黑子,你带一队人马,领着甜蜜一道,既然神医三人是你们请来的,眼下大难当头也该是由你们亲自护送离开。”
慈爱的老太太威严起来,便是甜蜜这样的小娇娇也不由正色,眼中虽闪着不甘,却也只得听命道是。
老夫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抱歉的看向秦芜,愧疚道:“实在抱歉了秦神医,今日是老身招待不周了,本还说要好生招待您的,眼下事出匆忙,只能是愧待您了,若是以后还有机会,老身必定加倍补偿。”
“老太太这没什么,只是您的身体需要静养,您……”
“无事的,多谢神医关心,老身心里有数。”,前一秒对着秦芜还是温柔,说完后,后一秒对着黑子他们就是严肃,“黑子,速速带着老身的神医小友走后山一线崖,记着,一定要完好无损的把人送回去,老身小友若是缺一根汗毛,回头老身唯你是问。”
“是,大当家放心,黑子定完成任务。”
秦芜整个人都傻了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任务?什么大当家?不是老太太吗?我天!
变故来的太快太突然,秦芜还想再问再说,黑子以及已经把两位姨娘带来的田蜜却并不给自己机会,她只能踉跄的跟在黑子他们身后,紧追着抱住自己的箱子,带着她们快速转移的人群走。
一路上秦芜都想喊停,想问一问眼下这一波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一根筋的黑子,还有憨实的田蜜小姑娘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一队人马破天荒的手里刀子弓箭都出现了,急匆匆的护着她们穿过村落,爬上上岗,踏过溪渠,绕过山梁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绝路。
秦芜看着眼前没比曾经谢真抱着自己攀爬的百丈崖低多少的悬崖,只觉头晕目眩,而身边的两位姨娘这会已经害怕的打跌了。
因着自己,这二人才遭这份罪,秦芜也顾不上问先头的问题了,赶紧就来安抚人。
“姨娘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一会……”
就在秦芜温言安慰的时候,已经砍了一扎藤条抱来的田蜜插话打断了她。
小丫头指着黑子他们在加工的藤条,努力做出值得信任的大人模样对秦芜道:“神医姐姐,还有两位神医的姨妈,一会我们就从这一线崖飞渡过去,放心,这钢索很牢固的,你们待会若是怕就闭上眼睛,到时候我带你们滑过去。”
“滑?滑过去,过,过,去,去……”两位姨娘指着面前的炫耀峭壁,再点着对岸隔着老远的峭壁,嘴里不停的哆嗦重复,只觉自己已经晕了。
秦芜的嘴角也在不停的抽搐。
话说,她一个恐高的人,这么跟她说好吗?
可内心再如何害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明明心里怕的要死,腿都软的跟面条样了,面对已经歇菜的姨娘们,秦芜还不得不强打精神,努力自我安慰的给二位姨娘先打个样。
“姨娘别怕,我们每个人都有人带着滑行,且他们都是老手了,不会出岔子的,你们别怕,我先来,我先打个样,到对面等你们昂。”
说着话,秦芜哆哆嗦嗦的起身,努力不去看悬崖,颤颤巍巍的越过了甜蜜朝着黑子走。
讲真,哪怕这个时代很在意什么男女大妨,她也宁肯让黑子带,而不是不靠谱的田蜜小朋友带。
黑子有些诧异秦芜的选择,不过眼下事从权急,赶着逃命呢,忙也伸手就要给秦芜套上藤条,就在藤条穿过秦芜的脑袋脖颈要套上的时候,忽的,空中传来一声爆喝。
“住手,放开我妻!”
黑子等人不知内情,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黑子把秦芜果断往身后一拉一护,手中武器出窍,迅速做出防御。
而匆匆赶来的谢真见状,关心则乱,满以为黑子要动手,这是眼见情况不对,要拿他的妻当人质威胁,谢真能干?
当即不顾那一只只朝着自己瞄准的箭矢,手中陌翎刀出窍,挥舞着直接就朝着那抓着自己妻子的臭手主人攻了过来。
“不,住手!”
等秦芜反应过来出声喊的时候已然太迟。
眼看来人不退反进,领命护送的黑子一行拿出了必死的决心,黑子当机立断一挥手,周遭拉满的弓迅速放空,箭矢如雨点一样朝着谢真射去,秦芜目次欲裂,下意识放声大喊,“小心……”
谢真知道秦芜是提醒自己,黑子等人却误会以为秦芜是在担心他们。
误会的结果就是……就是战斗继续,没人在意她。
谢真深深的看了秦芜一眼,投给她一个照顾保护好自己的眼神,进攻的态势并未因着箭雨而停止。
秦芜眼见着这货几个轻挪跳跃,轻松格挡开诸多箭矢,在叮叮叮铛铛铛动静不绝于耳之时,人转眼就杀到了跟前。
黑子等人俱都心中一凛,暗道来者不善,今日若想完成任务怕是不能擅了了。
黑子当机立断,递给身边手下一个眼神,对方会意,当即出来几人拉着秦芜跟两位姨娘,还有举着把小匕首跟只小豹子一样也准备上前帮忙的田蜜,准备带着她们马上走,黑子断后。
不想谢真却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见到对方不依不饶还要带走自己的妻,谢真杀近前来的同时,脚下一勾,带起几只箭矢,手中长刀一挥一砍,箭应声而断,谢真挥手,内力一震,箭头如暗器一般,刷刷刷的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飞射崖口,堵住了众人去路。
一行人不得已被逼停,根本不敢再妄动。
黑子意识到不把人灭了所有人都无法平安,当即举着自己的大刀,嗷嗷嗷的就迎了上去。
锵的一声,双方的武器在空间交汇,撞出火花。
两人眼风成刀,闪着雷霆,双方寸步不让,黑子拔牙一咬,目光一沉,眼里闪着愤怒,随着他一声大喝,“给俺退!”,这货的胳膊青筋突然鼓胀起来,而后秦芜眼睁睁的看到,高手如谢真既然难得的不敌。
明明两人的刀架着角力,看似不相伯仲,结果在黑子一声大喝后,谢真手里的刀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在被黑子推着倒退,谢真曲起的脚后跟都起了泥土,带出了一行深深的痕迹。
秦芜看的错愕,嘴巴都张老大,一时间忘记了喊话,危急时刻,就听谢真突的轻轻一笑,而后猛地一个后仰,精壮的腰身一个空中飞旋,手中的长刀带着黑子用力的大刀在空中转出一个弧度后,黑子的强劲力道瞬间被卸去。
而后某人蔫坏的仗着身法缥缈,手中长刀飞旋,带着身体跟着旋转,在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刀,就这样架在了人家黑子的脖颈上。
一招定胜负。
“清风寨黑蛮牛是吧?传说清风寨清风大当家座下有一员猛将,外号黑蛮牛,一身力气无人能敌,堪比项羽再世,有扛鼎之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芜……这个她咋不知道?
被猜中了身份,黑子也不恼,冷冷的哼了一声,朝着谢真翻白眼。
第 56 章
正巧这时, 谢安跟李大郎兄弟三跟随谢真的亲信护卫队陆续抵达,几人见状不对,刀锋纷纷出窍, 几个回合就轻松拿下了田蜜等人。
田蜜瞄了眼身边英武非凡的谢安,见他的刀锋稳稳落在自己的脖颈上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 田蜜撇撇嘴,不由恼怒狠狠瞪着那厢同样沦为阶下囚的黑子,田蜜恨的直跺脚。
“黑子哥,这就是你所谓的查清楚啦?啊?”
脖子上同样架着刀锋的黑子闻声看来,无奈的朝着田蜜扯出一抹安抚的笑, 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呵呵,蜜蜜啊,黑子哥也不想的……”
特么的, 他还委屈呢!
他是真的有仔细调查的呀!结果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啊, 谁能知道这看着不显, 一点架子都没有的神医娘子, 她居然特么的是军眷?来头还不小呢?
黑子冷眼看着跟前面容冷肃, 一手控刀压着自己,一边还拉着神医娘子关切不停的兵头子,黑子肠子都悔青了,收回落在田蜜身上愧疚的视线, 恶狠狠瞪着谢真,鼻孔不停喷着粗气, 冷冷哼唧着表示不服。
确认秦芜没有受到伤害心里刚松了口气的谢真, 就听到黑子的不服不满,谢真挑眉, “怎么?不满?”
黑子扭头,“哼!贼子偷袭!”
谢真也不恼,反倒是给机会,“行了,黑蛮牛是吧,谢某敬你是条汉子,看在你没伤我妻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带我去见见你们大当家吧。”
“还要见我大当家?”,黑子暴怒挣扎,“呸!你休想!”
“休想?”,谢真立时给这死到临头都认不清形式的家伙给气笑了,手下微微用力,刀锋又往下压了两寸,谢真似笑非笑道:“黑蛮牛你要搞搞清楚眼下的形式,怎么,你以为你们不带我去,我就找不到了吗?”
谢真似笑非笑的声音一落,黑子一惊,暮的看向谢真身边的秦芜,暗道失算,心里懊恼的不行。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神医是亲眼见过他们大当家的呀!
黑子瞬间急的直冒冷汗,对于边上田蜜跺脚发怒,口中嚷嚷着的什么,“黑子哥你个蠢蛋,这下好了,你满意啦?你个笨蛋害我姑姑……”的话也充耳不闻,满脑子里全都是完了,完了,他要成为清风寨的千古罪人了的绝望。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看不出深浅的官兵去寨子里见大当家的,黑子脑中念头一闪,猛地发力猛地撞向刀锋,拼着受伤的决心也要殊死反抗。
不想谢真早有预料,就防备着黑子呢。
黑子人一动,谢真跟着就动了,刀锋略抬,及时避开黑子的自戕行为,顺势抬手轻点,黑子暴起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
秦芜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眼见黑子的脖颈被刀锋带出血痕,微微鲜血顺着刀锋浸出,秦芜于心不忍,抬手轻轻扯了扯谢真的衣袖。
“谢真你别太过份了,他们请我上山看诊,一直以礼相待,也没有过份,更没有伤害我,刚才是你领着人进山进攻吧?当时他们在面临未知危险的时候,人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护我撤离,这些人其实都不坏的……”
“好,我知道了,芜儿放心。”
秦芜的话谢真听进了心里,点点头表示知道,安抚完秦芜,谢真便看向边上押解着一众人等的谢安、李大郎他们。
谢真对李大郎发话,“大郎你且去,通知下去,让弟兄们都手下留情些,莫要伤人性命。”
“是,大人。”,李大郎领命,迅速离开消失在了众人眼中,看样子是朝着山下而去。
秦芜这才知道,谢真为了赶上‘救’自己,发现端疑后,硬是只带着一小队亲信人马杀上山头。
秦芜走神,耳畔适时响起谢真的声音,“芜儿这样可满意?”
秦芜回神,忙点点头,谢真又看向被点了穴的黑子,刀锋收起,摊手一副无害模样,“黑蛮牛,现在你们可否带在下去见见你们大当家了呢?”
可怜黑子被点了穴,浑身僵硬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珠子能转。
黑子急切的看向那边谢安压着的田蜜,田蜜一会看看自己这边受制于人的同伴们,一会看看秦芜,再想到姑姑需要的药还在人家手里,再说便是自己不带,以神医姐姐跟这男人的关系,难道神医姐姐就不会带他去了吗?
反正她也没得选,还不如赌一下,自己如果主动配合些,刚才还帮他们说情的神医姐姐能心软,回头能给姑姑宝药。
这么一想,田蜜无奈点头。
一行人又跟着原路返回,抵达后山村的时候,老太太正在院中议事厅组织人手布局防御疏散,听到下头的人来报,老太太神色蓦地一变,当即挥手,带着一干亲信迎了出来,就在先前迎秦芜的院子里,双方人马碰面。
王见王,一番打量。
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以保护者姿态走在她小友身边的谢真,老太太挑挑眉,“想不到黑扶卫里大名鼎鼎的掌事将领竟然如此年轻,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失敬失敬。”
谢真打量着眼前的老太太,心里闪过了然,也跟着笑了,“在下也想不到,让整个边关城闻风丧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清风寨大当家,原来是您这样的一位老夫人,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两人暗中交锋,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谁也别说谁。
只不过实际势弱的,还是清风寨老太太这一方。
毕竟一旦失去了所有的遮掩迷惑把自己曝光出来,且人家已经摸到了自家老巢来了,这就说明很多法子已经不管用了,对方只要想,大军从前山村摸到眼前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眼下自己的得力干将,还有亲侄女就在人家手上,老太太心里其实也很挫败,有些投鼠忌器。
不过输人不输阵,不是说姜还是老的辣么,既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若是拼死一搏,对方也讨不了好,所以他们彼此双方还能谈。
于是老太太上前一步,点了点谢真护着的秦芜,神色和缓道。
“这位大人,说来老身与您护着的这位小友可是朋友,既是朋友,大人如此刀兵相向怕是不好吧?再说,老身的清风寨也不是那等乱来为祸一方的存在,大人既然来了,一路攻进来想必也看到了,我们清风寨里民风淳朴,大多都是老弱病残,曾经若不是非不得已,谁也不愿落草为寇,谁来说去,我们也还是大业的子民,大人身为大业的将军,做的是保家卫国为百姓的事,难道今日大人要对着自己人举起屠刀吗?”
“谢真……”
老太太看着不坏,便是黑子他们也不坏,自己前头被请来看诊,一路从前山村到中山村再到这后山村,所经,所看,所闻,无一不是温馨而不是杀戮与凶残。
想到曾经谢真这家伙自己也说过,这边为祸作恶的匪徒大多都是金矿那边的官兵假扮,真为祸作恶的草寇并不多,且他们大多也是逼不得已才成了匪的。
秦芜愿意相信这里就是那等不作恶的寨子,于是下意识的扯了扯谢真的衣袖,想说什么,却又怕自己说多了给谢真错误的提示,万一又放过了坏人怎么办呢?
一时间秦芜自己也矛盾了,呐呐一声喊后再无其他动作,谢真却神奇的懂了她的意思。
谢真安抚的拍了拍秦芜紧拽着他衣袖的手,给秦芜丢下句放心,谢真便收刀入鞘,朝着老太太比了个请的手势。
“老夫人,看在我家夫人的份上,在下今日给老夫人一个机会,不如借一步说话,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其实这也正是老太太想要的,如此爽快应下,“好,大人爽快,这边请。”
“大当家不可!”
“大当家……”
老太太身边众人大惊,纷纷阻止,老太太却神色缓和的朝着身边人点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大当家心意已决,命令一下,众人无话可说,只得带着浓浓的戒备,紧盯着自家大当家的与谢真双双走进了议事厅内,而剩下双方两两防备,互不相让,双双对阵,俱都焦急守在院中。
议事厅内,谢真自顾自的走到议事厅上首主位坐下,还反客为主的朝着老太太比了个请的手势,惹得老太太嘴皮抽了抽,倒是没多话,径直选了把椅子在谢真下首坐下。
屁股才落座,上首的谢真就先开口了。
“大当家,看门见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在下已经领兵攻来了,眼下摆在大当家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在下领兵荡平清风寨,要么大当家带领清风寨上下诚服于我妻,而我谢真,则保你们清风寨上下平安,除此之外,绝无第三条路,还请大当家三思而行。”
大当家听完暗暗苦笑,看着谢真的目光不善,总归是多年的主事当家人,气势却半点不弱,老太太一改对待秦芜时的和蔼,锐利的眼风如刀子一眼扎向谢真。
“哼,老身也不是被吓大的,谢大人好算计!这哪里是两条路,其实我们清风寨根本没得选吧?”,无论怎么样都是被吃下,被奴役的命运而已,“如果老身若是不从呢?”
“不从?”,谢真挑眉,仿佛不解,摊手道:“为何不从?在下想不明白,清风寨之所以能独立于世傲然其他山寨,不过是因着你这位大当家的神秘,寨子所在神秘,自来剿匪不是没有过,可从来你们清风寨无论山寨还是当家人,至始至终没被发觉,从而导致各方势力剿而未灭,让你们发展壮大。可是今日在下已经领兵前来,也看穿了你们平时是寨,危时为村,化繁为简,化暗为明的把戏,也亲眼见了您这位大当家的人,甚至还拿下了黑蛮牛,那么请问大当家,障眼法不在,在我等千军万马的正规军面前,你清风寨拿什么抵抗?”
是啊,他们拿什么抵抗?
想到寨子里那些与世无争的老弱妇孺,老太太心里跟着一沉,憋屈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谨慎了一辈子,却还是因为自己的病,让侄女儿带人钻了漏洞。
难不成这就是命?
可她的命不值钱啊,可怜的是寨子里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谢真其实也大致知道,这位上辈子始终没人得见真面的大当家的心态,也佩服她把寨子治理的很好,能在这乱世中给人庇护,因着秦芜,谢真的心里还有存有那么一丝善念,且也是真心想要收服这清风寨给妻子用,于是便主动软了下来,将心比心。
“大当家的为人谢某佩服,大当家在这复杂的苦寒边关,能以一己之力给流离失所的苦难百姓撑起一片天,谢某更敬重您的品格高尚。可是大当家,高尚不能当饭吃,如今极北的局面越发纷乱,高狗契丹虎视眈眈,大业却内乱天灾不断,若是有一日边关城破,敌人大军挥师南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那时,您又该如何护着底下这些苦难百姓?”
大当家听到此,脸色蓦地变了,激动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在跟前的议事长条桌上,神情激动的盯着谢真,“什么!你是说边关城……”
谢真却淡淡的压了压手,示意老太太别激动。
“谢某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出有这个可能,而且即便眼下边关安稳,清风寨的日子就好过吗?身为山匪,哪怕在大当家您的领导之下眼下看着大家都活的尚可,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据我所知清风寨不劫掠商家百姓,那么请问大当家,在山里大家何以为继?是人重要吃喝穿用的,想要力气自保,盐要吧?粮要吧?想要冬日不受冻不死人,布要吧?棉要吧?
你们既然不打劫,那靠什么生计?难道就靠着你们采集山货下山换钱?开垦的那些土地种植粮食?
可即便你们肯努力,想来也很少有人愿意跟你们交换,还不趁机欺压哄骗你们吧?毕竟你们落草为寇都是黑户不是么?”
说到此,谢真都有些唏嘘同情这些可怜人了,都不容易啊……
“那么你们只能私下交易,而私下交易最是没有保障,人人都可欺你们,趁机占你们便宜,你们还只能吃哑巴亏有怒不敢言。这些年了为了活着,私下里的交易你们也没少吃亏被人坑吧?
且今日谢某一路走来解救我妻,谢某也是长眼睛看了的,不论前山村也好中山村也罢,还是大当家所在的这重中之重的后山村,里头的村民百姓,老弱妇孺都衣衫褴褛,吃不好,穿不暖,住的都艰难困顿吧?大家也没少缺医少药,生活艰难吧?要不然你们怎么会下山求医?倒是让谢某今日有了可乘之机……”
不得不说,谢真毒啊,字字句句,针针见血,真真是说到了大当家的心坎里,把清风寨的难处点的明明白白。
老底子都被摸透了,大当家不是不恼恨,却也更加忌惮面前的年轻人,可光凭一张嘴,空口白牙就要让他们臣服,大当家自认过不去心里的难关,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谢大人说的条条是道,是,大人所言的确都是眼下我清风寨的难处,可大人,便是我们清风寨认怂,大人难道就能保证我们清风寨上下日子好过?臣服于您,我们就能吃饱穿暖,不再担惊受怕,不会为奴为婢任你打杀牺牲?毕竟大人都说了,我们是黑户。”,黑户是不受保护啊啊……
“不!”,谢真摇头,“你们要臣服的人是在下的妻子,也就是大当家您请来看诊的神医秦芜,而不是在下。”
老太太就不解了,“妻子?难道你们不是一家?你的妻子不就是你?这里头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说法?哈!”,想到什么,谢真自己都忍不住突然一声笑。
他透过议事厅的窗户,点着外头院子里根本不顾什么谈判,什么剑拔弩张,自顾自的已经开始给那些受了伤的两方人马包扎的人笑的无奈。
“在下的妻子心软良善,想来大当家已经接触过了,都认了在下的妻子为小友,这一点大当家想必也深以为然吧?她那样的人,宁可自己苦点累点都不愿意呼奴使婢,心里最在意的是什么人人平等,尔等能跟着这样的人是你们的幸运,不像在下,身处黑暗,内心早已经染黑,再是做不到娘子那般真诚待人……”,谢真自嘲的摊了摊手,看向大当家:“所以说,这里头的说法大了去了。”
大当家自然也跟随着谢真的目光,透过窗棱看到了外头正忙碌的人。
她的眼里都是真诚,没有区分敌我一视同仁,没有半分轻怠她寨子里的人,哪怕那人身上腌臜衣衫褴褛,这样的秦芜让大当家忍不住点头。
是啊,这样的小友很难的。
“可是小友再好,我们跟了她,她又如何能保证我清风寨上下安稳,能吃饱饭,能有衣穿呢?”
谢真一听这话,就知道面前的老太太内心已然松动,他站起身,笑了。
“这个就无需大当家担心了,尔等只需知道,我娘子的背后还有我谢真便成,至于如何办到?这很简单,眼见为实啊!马上不是要过冬了么,回头我就让人给你们送保证你们全寨上下吃一整冬的粮食来,另外你们担忧的黑户问题,在下会把包括清风寨在内的周遭几个山头全部买下,就挂在我妻子的名下,回头我可以把你们都登记成为我妻子的佃户,这样你们既能摆脱黑户身份,又不用为奴为婢,我妻子用的也放心。”
然后大当家就不懂了。
“大人这般做,老身就看不懂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谢真上下打量,嘴里啧啧称奇,“大人看样子也不似个傻的呀?付出这么多,老身可不认为我清风寨有什么值得大人这般图谋的,可说为了尊夫人?谢大人您也不像个情圣呀?大人图什么呀?”
老太太这是还调侃上自己啦?谢真黑脸,冷冷一哼,“哼!不该问的不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大当家难道不懂?”
他总不能说,自己图这里隐蔽,两辈子若不是机缘巧合,这清风寨到敌人铁蹄南下的那一日都没有暴露;
他更图这里人当用,能帮自家老婆秘密种地吧?
他还图黑子这些猛人,一旦收心,训练的好了,将来可抵千军,护在妻子身边他放心啊;
他能告诉他们,这辈子,只要他家媳妇想飞,他就是死,也要拼尽全力的保驾护航护她飞,无论她想干什么,自己都定当尽他所能的竭尽全力。
这话他能说?绝逼不啊!
两只千年的老狐狸一番谈判最终有了结果,为了大局,也是不得不低头,毕竟谢真领着一千铁骑兵临城下,随时可以踏平他们清风寨,如此,大当家也只能从善如流的借着秦芜低了头,顺利的投到秦芜名下。
各有收获,双方皆大欢喜。
既然诸事已定,谢真还得把这里给重新隐蔽保护起来,今日出兵的后续事情还得他去圆。
也得亏只有亲信打了上来,一切都好说。
为了扫尾,谢真不得不提前离开,他把谢安与李大郎以及亲信队伍留下,自己拉着秦芜叮嘱一番,在秦芜的错愕中,谢真轰轰烈烈领兵来,却又悄无声息的带队走了。
只有站在山岗上目送铁血旗离开的秦芜,满心只剩下我艹来霸屏,来表示自己内心的震动以及不可思议。
曾经这货顺口一提说要帮自己找个地方种地,她满以为是玩笑话,自己都是过耳就忘,不想这货居然记在了心里,还趁机落实?
什么叫让她在这清风寨里好好呆着,别乱跑,他下山去一趟屠何帮她把这里给买下?那可是买下!
当初剩下没交给金矿一行人的一半银票全被拿去了,自己并不心疼,她疑惑的是,身为军眷,还是流放身份,是遇赦不赦的罪军女眷,谢真这货到底会用什么方法给自己洗白,还给她买山置地?
明明朝廷跟法度都不允许的好吧?
目送走了谢真的秦芜担心不已,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法子,却不知谢真心里早有了腹稿。
收兵回营,解决完了后续问题,谢真带着一打银票,还有从秦芜那儿要来的,当初从黑幕篱那收刮来的三份身份文书铜鱼符,亲去了屠何。
如今何将军在屠何混的贼好,可以说是军镇内外一把抓,县令这等流官都退了一射之地。
因此,谢真这个掌管一地的六品武官,在县衙都受到了礼遇。
再加上他不差钱,只想着尽早把手里的银票花光呢,重金开道下,衙门简直是跟他开的一样,县衙资料库房重地任他钻。
谢真轻松的把手中户籍变换归档,再洗白了一层,比如秦芜变成了谢芜,成为了三户中唯一一户无亲无靠、无宗族的寡老头膝下过继而来的独孙女,因此立为女户,户头上还有刚刚花大价钱买来新鲜出炉的十几个山头的红契地。
说来可笑,这县衙规矩松散到令人发指,他要买地,价格是山地中最低的荒地不说,人家甚至都没有派人去实地测量绘图,直接大手一挥,在县衙舆图册上直接一圈一标,自家媳妇的地就有了,且所圈的范围,地契上标注的实际田亩,要比真实花钱买的面积大的多。
按照县丞的话来说,反正那边就是荒山野岭老林子,鬼都能打死人,又不值钱,他刚才要买人家县丞还以为他脑子不好,钱多了没地方花呢。
看在他孝敬的一张五百两银票的份上,县丞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便他怎么玩,谢真也是没脾气了。
这样的屠何,也难怪上辈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眼下自己想要办的事情全都半妥帖了,谢真收好一并做了手脚的另外两份身份户籍,带着清风寨山头地契,准备去清风寨找媳妇献宝邀功去,顺便的,嗯,清风寨这个名儿不好,回头还得让媳妇给再取一个。
不过依着自己看,从今以后那边叫乌堡好了,乌,无,无有的意思;乌,芜,他媳妇的意思;以我之心,冠之你名,媳妇的乌堡,媳妇的地方哎,嘿嘿。
第 57 章
此时, 屠何城一处客栈后院上房中,一长的娇憨漂亮,看着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正盘腿坐炕上的, 不满的嘟嘴朝炕对面的年轻人发着牢骚。
“哥,你实话告诉我, 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先前你匆匆回家,二话不说啥也没交代,跟被鬼撵了一样,莫名其妙拉着我跟娘就匆匆出门,说是带我们去城郊上香, 结果一个香给我们上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极北来。
好, 来极北也就算了,你还非说要找什么人,找人就找人好了, 结果哥你所谓的找人就是把我跟娘藏屋里头不许我们见人?呵, 你自己个却见天的跑不见人影, 你是故意的吗?我跟娘这些天都闷坏了, 说想出去逛逛也瞧一瞧这边关边城长啥模样, 结果你不肯带我。
行!我也不说了,谁叫你是哥我是妹呢,你不领我看,我自己看, 结果你还骂我!哥,你是我亲哥吗?是娘亲的亲儿子吗?
你说, 你这一出出的到底要干嘛呀?
可怜我跟娘俩个跟着你日日担惊受怕的,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我不管, 我也不问你到底要找什么人,总之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回幽州去,娘也想家了……”
少女仿佛是找到了同盟,说着话,目光急切的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妇人,急于求同,“对吧娘?”
柔美的妇人抬头,看看眼带急切的女儿,再看了看眼里有着压抑隐忍的儿子,妇人语带犹豫,忐忑开口。
“我儿,也不怪你妹子跟你闹,实在是娘最近也看不懂你了?我儿,近来你到底是怎么啦?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什么事你也别藏着掖着,我是你娘,瑾儿是你亲妹子,啥话不能明着说……”
“娘!”,青年听着亲娘慈爱的言语,心里不仅没宽心,反而还发苦。
他能说什么?跟她们说咱们遭了小人牵连,从此以后再没了家,幽州再回不去啦?自己千兴万苦,背着她们的埋怨,来此其实就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给一家子找条活路的吗?
不,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们什么都不懂,知道真相后只会畏手畏脚,听风就是雨的暴露行藏,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强。
青年把所有苦楚都往肚子里咽,看着妹子埋怨的眼神,母亲关切的受伤,青年摆摆手,不愿多谈。
“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娘您只需记着,儿子不会害您,您就跟瑾娘好好呆在屋子,看着她千万别乱跑就行,我出去再看看去。”
青年男子下炕掀了帘子就走,少女见状急了,忙摇晃着身边亲娘的胳膊抱怨,“哎呀娘,你看他……”
青年人都来到屋外了都能听到屋内的抱怨,青年苦笑一声,正好店中小二过来询问,青年给了小二一些银钱,打了声招呼让伺候看好屋中人,别让她们随意乱跑,青年这才烦闷的踏出了客栈,来到了屠何的大街上。
青年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他心里也很烦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为了来偶遇那个人,今生改变命运,自己是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来的,不想在那虎啸关窝了足足大半月,自己却始终也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甚至还差点暴露了行踪。
得亏自己身上的路引是真,拿的是常随丰安的,自己也有,却不敢用。
这路引自己记得,是当初为了南下谈生意时自己特意寻了关系签发的,为的是打通南边的路子后第一时间通知极北这边的店铺,他为此还特意交代路引开到极北,不想今生倒是便宜了自己行事。
真路引配合假户籍,这辈子醒的及时,身上钱财又没有损失,金银开道之下,他尚且还能从容应对,却不想妹子闹事坏事,为了小命着想,自己不得已暂且放弃找人,临时退出虎啸关,带着母亲妹妹退避到屠何城来观望。
漫无目的的走在屠何的街道上,青年脑子里不断复盘回想,却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提前来了极北,反遇不上上辈子遇上的人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来?因为他及时救下了上辈子本该殒命的母亲妹子?
还是因为他的提前到来?亦或是自己这辈子并没有如上辈子那般落魄凄惨,所以才遇不上上辈子帮了自己的那个人?
思来想去,青年又摇头否认。
不,不,不,没可能,便是自己重来一世,他改变的也只有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并没有能力去动那个真有关的一切啊……
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青年走在街道,想的入神,下意识的一脚踏在十字街的路口,不想路口正好有人拐弯过来,二人当场就撞到了一块。
青年皱眉,还没有出声,与他相撞的人却没好处的怒声呵斥:“走路没长眼,你瞎呀……”
青年抬头,看着面前颐指气使的怒气男人,正要抱拳致歉,眼角的余光恰好就瞄到前头街口出现的一人,看到对方那熟悉的挺拔身姿,让人见之不忘的脸,青年双眼猛地一亮。
找到了!
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年欣喜不已,唇角不由勾起笑容,不想跟前的人却误会了。
这人见青年撞了自己,不仅不道歉反而还肆无忌惮的笑,被撞的这中年男人立时被火上浇油,忍不住就动手推搡着青年愤慨道:“哎哎,你这年轻人什么意思?撞了人不道歉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取笑……”
笑字未落,满肚子的数落才起了个头,不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锭白花花的银锭子。
中年男人嘴里的数落戛然而止,目光随着银锭转动而转动,视线最后落在眼前手托银锭,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青年身上,中年男人秒懂,态度立马转变。
也是,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还是足足五两的银锭子。
男人当即抬手,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银锭子,外强中干的丢下句,“哼,算你小子识相,今日老子就放过你了。”的狠话,人揣着银锭子一副发了大财的模样脚底抹油。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青年眼底划过一抹讥讽,视线不动声色的掠过街口处正蹲着的几个乞丐,青年眼眸暗了暗。
他一副完全没有防备的模样,低头扎紧刚刚掏出银子的钱袋,而后大大咧咧的将其松松挂在腰上,青年抬脚就走。
行动间,眼角的余光瞄到街口的乞丐果然动了,青年的唇角勾了勾,而后恍若未觉般,自顾自的朝着自己计算好的路线优哉游哉的走着。
上辈子自己被通缉,被追杀,也曾沦为乞丐落魄过,所以青年心里最是清楚,这些乞丐在看到心大没谱的人露财后会如何了。
眼下情况有变,自己再不是上辈子的落魄乞丐,要找的人也不在原地等他,为了能顺利的相识相交,这辈子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他得使个法子先认识他。
果然,这些乞丐没有让自己失望,才走了不到五步,几个乞丐急吼吼的就动了,一人包抄,一人假装不经意的撞他,一人伸手摸他的钱袋,一人还负责断后扫尾阻拦他。
青年成功的经历了乞丐的包围,眼看着抢了自己钱袋的乞丐正如自己预想的一样,按照他定好的路线跑开,青年眼底闪过得逞的光芒,表情蓦地一变,假装焦急的一摸空了的腰间,而后惊慌失措的点着跑远的乞丐放声大喊。
“小偷,来人啊,抓小偷,贼偷子别跑,还我钱袋……”
呼喊着,青年当即抬脚就往前追,目光却紧紧盯着离某人越来越近的乞丐,追击的青年眼底全是兴奋。
近了,近了,又近了,快,快出手啊!
凭着那人的性子,发现小偷抢劫,定会出手相助的!只要他出手了,自己就有借口接近他了……
正被某人期待出手的谢真,这会子哪里有这闲工夫,你当他还是上辈子那个无知天真的他吗?
从衙门办完事出来,怀揣着办理好的户籍地契,谢真正打算往回赶,路过街面时受到浓香吸引,看到街边卖糕点铺子,谢真意动,心说正好带点点心回去给小妻子磨牙,结果才打算抬脚往铺子里去,前头街上就传来热闹。
仔细一听,竟是抓小偷。
谢真还暗叹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家伙被小偷给光顾了来着,迎面就看到追逐的动静朝着自己滚滚而来。
谢真挑挑眉,却并不打算动,眼睁睁的看着小偷离着自己十米,五米,一米,跟他错身而过……谢真的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就更不要说什么见义勇为了。
身后假装急忙追赶的青年,眼睁睁的看着小偷与谢真错身而过,脸上的错愕差点就绷不住,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青年怎么也想不明白,谢真为何不动?
是自己认错人了吗?不,绝没可能,就这货这张谪仙般的脸,世间少有,自己如何会认错。
那是因为自己的重来,改变了事情的发展,从而改变了对方的性情?
还是说自己的演技太拙劣,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套路?
青年心里无数想法念头闪过,脚下却不敢不停。
上辈子这人既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就表明他的不简单,不能等闲对待,所以哪怕此刻他心里慌的一匹,面上却还故做焦急追击的模样,边跑边喊。
“抓小偷啊,抓小偷……”
谢真的视线这才从眼前如风般刮过的小偷身上,转移到了紧追在小偷身后的倒霉蛋身上,等他看清来人,谢真双眼一眯,心里惊呼。
怎么是他?
几乎是一照面认出来人的一刹那,谢真下意识就动了。
他瞄到地上有异,一脚踢出,带起地上的一块土坷垃,土坷垃飞至半空,谢真伸手击出一掌,而后一挥,受到内力击打的土坷垃急速运转,飞射而出,准确无误的追上了前头的乞丐小偷,一击命中小偷后心,巨大的力道当即带着小偷一个飞扑,小偷跌了个狗吃屎,手里却还牢牢的抓着刚刚抢来的钱袋子不放手。
突然的变故让青年心里狂喜,暂且压下眼底刚起头的疑惑与不解,也不敢等闲对待,脸上恰如其分的挂着急切,飞速与谢真错身而过,扑到乞丐身上一把抢过乞丐手里的钱袋,又狠狠的给了乞丐两脚泄愤,不想当即被急于逃跑的乞丐狠狠推了个趔趄。
眼看要倒,身后伸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及时扶了他一把,“小心。”
青年趁机抓住,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顾不上去看狼狈逃窜的乞丐,青年站稳后转身回头,忙忙朝着谢真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在下卢真,谢过这位兄台的出手相助。”
谢真眼眸闪了闪,暗道果然是他。
只是不知,为何今生自己会在这里跟他相遇?这人看着也不似上辈子的落魄,难不成是今生自己的重来改变了他的未来?
“兄台,兄台?”
谢真默默看着眼前的人想的出神,还是身前的卢真连喊两声,谢真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他随即朝着卢真拱了拱手还礼,“无需多礼,在下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卢兄不必挂怀。”
卢真却连连摇头,“诶,话不能这么说,今日要不是兄台,在下可就惨了,身上的银钱指不定会被这小贼抢光,到时在下沦落街头是小,害得母亲妹子跟着在下吃苦才事大啊。”
还有母亲妹子?谢真暗道这又是一个不同,看来该是自己的重生,从而导致了事情的变换吧?谢真想着。
卢真见谢真,重生对重生,两人就这么以误会脑补,各自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既是如此,卢兄还是先看看钱袋里银钱是否对得上,若是没有丢失的话,卢兄还是快快回去吧,莫要在这城中乱晃,虽说这城中有军士坐镇把手还算安稳,却也还是有宵小的,卢兄以后出门切记财莫露白。”
“是是是,兄台教训的是,真记住了,对了,还未请问兄台高姓大名?今日多亏了兄台,要不是兄台,在下就惨了,还请兄台赏光,让在下答谢一番聊表心意。”
谢真摆手,“在下谢真,至于答谢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在下……”
青年好不容易才制造机会认识了谢真,哪里会轻易放弃。
这会子见谢真表明身份,卢真不依不饶起来,面上还做出一副惊喜又热情模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样,一拍大腿道:“哎呀,谢兄竟也名真?谢兄,在下乃真假的真,不知谢兄的真是?”
面对上辈子的好友,谢真没有拒绝对方的热情,便道:“巧了,在下的真与卢兄一般无二。”
卢真大喜,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兄既然也是这个真,缘份啊缘份!谢真兄,既然你我都为真,今日还恰如其会的认识了,这就是上苍给的指示,是缘份啊!谢真兄切莫再推辞小弟了,既是上苍的指引,我等就该遵从,此番天公作美,也好叫我这个真小弟好好谢你,来来来,走走走,今日小弟定要请谢兄好好喝一杯,走走走。”
卢真热情的拉着谢真就走,根本不给谢真推拒的机会。
毕竟只要自己热情真心,以他的性情是不会说不的。
也是,重遇故人,一切还是那么的不一样,这辈子再不愿走孤家寡人老路的谢真,心里其实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便顺着卢真的意思被拉着走了。
他甚至一边走,心里一边暗暗计划着,若是可以,这辈子不如把他推上那个位置?反正这人上辈子做的不错,权谋心性一样不差。
谢真却哪里知道,上辈子做的不错,用心辅佐他的‘良才’,早在一日日的权谋利益中移了心性,早不是上辈子那个热情单纯,一心只想复仇的青年了。
这辈子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既然都是真,凭什么他谢真就可是九五至尊,而自己却得劳心劳力的位于人臣,哪怕他尊他、重他,从不问自己的来处,对他肝胆相照,全幅信任,可他上辈子也回以自己一生作为回报,甚至为了他自己放弃了复仇的计划,帮他开疆裂土,帮他建国固国。
既然都是真,他心有不甘,所以他回来了……
他要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跟他对话,再不要受他恩惠,低他一等……
两真各有心思,谁真心谁假意,这会且都藏得深。
只说谢真跟随卢真一路回了他落脚的客栈,卢真进门就热络的喊小二给他张罗酒菜,他要宴请贵客。
而一院之隔的上房内,早就探头探脑趴在窗棱上关注前头动静的少女卢瑾娘,在听到自家哥哥熟悉的声音响起后,卢瑾娘面上一喜,当即不顾母亲的阻止,提着裙摆匆匆下炕,急吼吼的开门跑了出来。
卢瑾娘满肚子都是委屈不甘,趁着亲哥回来,才想发泄发泄满心的牢骚,结果才蹬蹬蹬的跑到院子里,迎头就撞上了正领着谢真走来的亲哥。
卢瑾娘与亲哥撞了个满怀,心里委屈,抬头瘪嘴,语气埋怨,“哥,你看你……”
卢瑾娘开口就怨,结果话到嘴边,却看到自家亲哥身后突然冒出个身姿挺拔,如圭如璧,看着就俊的不似凡人般的俊俏郎君来。
自认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男子的卢瑾娘,脸蓦地一热,哪里还记得什么跟亲哥发牢骚?
哎呀的一声娇俏,小脚一跺,帕子一甩,突然意识到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还是俊俏郎君的面丢了脸,卢瑾娘双手急急捂住脸,哎哎的突然转身就往回跑。
谢真不明所以,卢真的眼眸却下意识的眯起。
两辈子父亲都早死,因此娘与自己对这个妹子都很娇惯,小丫头打小就被惯坏了,而上辈子她又跟亲娘那般惨死,这辈子重来叫自己有机会弥补,哪怕她脾气再坏,自己对她也多有容忍。
只是不想,她竟然会对谢真露出小女儿家才有的娇俏,这是个问题……也是个机会。
第 58 章
清风寨后山村的村口, 一座新搭建起来的简易临时草棚子里,秦芜笑吟吟的对着跟前的病患说着话。
“老人家您身体硬朗的很,莫要担心, 就是有点风湿,我给您开两副药您先吃着, 等回头再给您扎上几次针,保管您老的身体呀就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每顿能吃两碗饭。”
老人听着秦芜的医嘱,长年压抑的心豁然开朗, 忍不住拍腿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谢谢您了秦神医, 您是这个!”, 老人家朝秦芜比着大拇指, “老汉承您贵言, 要是能过上每顿都能吃两碗饭的好日子, 就是立时让老汉我死都甘愿啦,哈哈哈……”
别看是笑,话里却苦,秦芜心下发酸, 忙安慰:“老人家您别这么说,好日子总会有的。”, 今年是来不及了, 大不了等明年开春,自己就把所有的高产种子给贡献出来, 就凭着那些玉米,那些红薯,那些土豆,养活这三个村子上下一千多口人吃饱饭而已,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干的好,肯卖力,土地是不会辜负辛劳的人们,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将来他们不仅要吃饱饭,还要搞养殖吃饱肉!还穿得暖,住得好!
秦芜一边开方,心里一边默默做出决定。
自打谢真下山后,秦芜整日整日的都泡在山寨里,她也没闲着,虽说下山去谢真交代,从今往后这就是自己的地盘了,但秦芜却没有急着巡查地盘,反倒是忙着给当初受伤的伤员治疗,正好寨子曾经缺医少药,人病了要么自己扛着,要么随便找点草药吃吃,这里的人大多身体都不康健。
秦芜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办起了义诊,谁来都看,尽她所能的治,结果好了,义诊一开了口子,她就忙的不可开交。
本来见天的过来磨着秦芜给她姑姑做宝药的田蜜,见秦芜实在忙的不行,等不及的小姑娘干脆一撸袖子加入帮忙,不仅自己来帮,为了尽快让秦芜看诊完有时间给姑姑制药,她还拉着前中后村子里所有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一起来帮忙,不知不觉间,在秦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有了一支护理队。
秦芜看着小姑娘们热情积极,便每日看诊完后干脆还把小姑娘们集中起来,教导她们一些简单的急救知识,比如外伤的包扎治疗方法,比如休克溺水的心肺复苏抢救办法,比如噎着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等等,并且连家传的跌打损伤救急办法,秦芜也没有保留的全交给了这些姑娘们。
大当家等这些姑娘们的家人知道后,心里感动不已。
毕竟在这各家各业对手艺都扫蔽自珍的年代,秦芜干的就是砸自己饭碗的事,秦芜交给小姑娘们的哪里只是她口中简单的一些急救小知识?这简直就是安身立命能养自己一辈子的手艺呀!
这些小姑娘不懂事,当家人的不能不懂事。
于是大当家,哦不,自打与谢真谈拢,清风寨便再不是往日的清风寨了,寨子都没了,这里自然也再没有什么大当家,有的只是一个盼着家人,盼着村子后辈都有出息的老太太梅姨。
梅姨带头,其他姑娘们的家人压阵,大家领着一帮子小姑娘,在秦芜的愕然中,直接三跪九叩的齐齐拜了秦芜为师,在谢真都不知道的时候,秦芜硬是靠着自己的医术,还有大度公允想帮女孩子们一把的真心,成功的收服了清风寨上下。
送走了眼前这位患了风湿的老爷子,秦芜扭了扭自己僵硬发酸的脖子,看了眼棚子外的天色,秦芜招手示意身边打下手的小姑娘过来。
“小满,外头还有多少病患啊?”
小满今年十二,是四十几个姑娘中年纪最小的,身为小师妹,所以被大家安排到了秦芜身边打杂,这也是对小丫头的照顾。
小满得了秦芜询问,赶紧放下手中正整理的脉案,恭敬回话,“回师傅,外头还有三个病患,有前山村的瞎婆婆,中山村的赖大叔,还有何大妈。”
“哦,我知道了。”,秦芜点点头,想了想对小满道:“小满,今个天也不早了,咱们就看这三个,看完就收工,你出去通知一下,让大家别排队了,咱们明日再继续。”
“哎,好嘞师傅。”小满脆生生的应了,掀开师傅特意要求挂的所谓遮挡病人隐私的草帘,抬脚就要往外去通知。
不想帘子一撩开,田蜜急吼吼的就冲了过来,小满还纳闷,“蜜蜜姐,哦不对,是大师姐,你不在下头给叔伯哥哥他们换药,好好练习包扎,跑师傅这来干嘛呀?”
田蜜脚下不停,抬手点了点小满,傲娇道:“哼!小丫头,我是大师姐,当师姐的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我来是通知师傅,咱们师公回山了。”
“师公?”,小满小啊,根本不解风情,于是呆呆道:“师公回来就回来呗,大师姐你激动啥呀。”
田蜜被小满的话噎的一个踉跄,没好气瞪了傻丫头一眼,见小丫头榆木疙瘩模样根本没眼看。
“算了算了,跟你个傻丫头也说不明白,你怎么会懂小别胜新欢的道理,哼,没见着这些日子以来,师傅每日都会问一声我看山门的黑子哥,师公回来了没么?身为首席大弟子,我定要急师傅之所急啊,跟你也说不着,我跟师傅说去。”,说着,再不看傻呆呆的小满,田蜜隔着帘子就大喊,“师傅大喜事,师傅,我师公回山啦……”
早就听到外头闹的这一出的秦芜心里暗自好笑,话说自己也就是担心谢真那边不顺利,所以才下意识关心一下战友而已,结果到了甜蜜这丫头口中,就成了自己想男咳咳……
秦芜无奈摇头,挥手打发呆呆的小满,“小满,你大师姐就喜欢一惊一乍的,你别管她,忙你的去,剩下三人都按顺序叫进来,我们继续。”
“哎呀师傅!师公都来了哎,您还看?”,甜蜜急的跺脚。
小满却呆呆的看了看自家师傅,又看看大师姐,犹豫道:“那师公?”
秦芜摆手,“没事,别管他,看完病人再说,去吧,乖。”
“哦。”,小满乖乖听话出去,可把甜蜜急的呀,上来拉着秦芜的胳膊就要扭腰撒娇,“师……”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最是知道这丫头威力的秦芜,赶紧做出个禁止动作,“停!师傅什么师傅?让你练习的包扎练好啦?我跟你说蜜蜜,这次因着先前的事,村子里不少青壮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虽然我这么说不厚道,但这是你难得的练习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毕竟这些伤号都是看她长大的熟人,便是这丫头手上没个轻没重,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叫她放手练,可若是到了别人那里,呵,就这丫头的毛躁样,还不得被人给骂死?
君不见上辈子的时候,多少护士就因为扎针重了,多少病患都骂骂咧咧的,还吵吵着要投诉呢,小丫头不知道珍惜。
被秦芜点中死穴,甜蜜脚也不跺了,腰也不扭了,暗道自己不该为了躲避练习,一听到师公回山就积极的窜了,本以为报告师傅这个好消息,师傅一高兴就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呢,结果倒好,自己羊入虎口了。
还是草率了呀!
“呵呵,那个师傅,徒儿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我先走了……”
甜蜜转身撒丫子就跑,一掀帘子冲出去,结果兜头就撞上了来人,要不是对方躲的快,两人就撞成一团了。
“抱歉抱歉,啊,师公!”
田蜜懊恼的直道歉,结果一抬头,看到是满身威严皱眉不悦的师公,田蜜脑袋一懵,差点没有当场崩溃,真是哪壶不开哪壶来,师公也拯救不了自己的课业,田蜜苦逼的撒丫子跑的更快,只留下一脸错愕的谢真。
他不可思议的点了点跑远的田蜜,看向屋里也是无力扶额的秦芜疑惑:“芜儿,这丫头是什么意思?师公喊谁?”
秦芜耸肩,“这里除了你我,她还能喊谁?”
谢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着自己错愕:“我,师公?”
秦芜无奈哭笑不得,“嗯,不然你以为呢。”
谢真也忍不住欢喜噗呲一声笑了,不由频频点头,“嗯,不错不错,小丫头瞧着挺有眼力见的。”
得,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对这称呼还挺满意。
秦芜摆手,“行了,也别乐了,不就是个称呼么。”
谢真却不认同,义正言辞道:“诶,芜儿此话差矣,这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这背后代表的是他们对你我的认同。”,把他们摆在同一个位置呢!“师公,师公?师公……”嗯,不错不错。
看着嘴里不停重复咬着这两字掀帘走进来的人,秦芜也是无力阻止了,随着人的靠近,秦芜闻到这货身上的酒气,秦芜皱皱眉问他,“诶?你喝酒啦?”
谢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对,遇到了一个老朋友。”
嘴里应着话,谢真走到秦芜身边,把自己办理好的户籍铜鱼符还有地契掏分别出来对秦芜道:“喏,这是连带清风寨在内周遭十几个山头的地契,乃是红契,官府备案,只要大业还在,损毁都可补办,另外这是户籍,我把芜儿你落到了这个户籍上了,姓谢名芜,乃女户良民。”,这个是他的私心,嘿嘿,“地契就落在这个户头上,另外以后清风寨这名是不能再用了,我给芜儿想了个名字,不若就叫乌堡好不好,芜儿你的化名,芜儿你的乌堡,可好?”
秦芜探头看了眼谢真递来的东西,“都给我?不好吧?”
谢真固执的把东西全一股脑推她跟前,一点不容拒绝,“有什么不好,我的身份又洗不白,再说了我们谁跟谁,芜儿的就是我的。”
“呵呵……”并不!
“师傅,瞎婆婆来了。”
秦芜才想说并不,结果外头就响起了小满的声音,秦芜抬手点了点身边的空位:“我这边还有三个病人,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出去先逛逛,回头再来寻我?”
谢真想了想,转过去就到秦芜点的地方落座,直接用行动表面态度。
秦芜见了便没再管他,开口唤小满带人进来,自己继续看诊。
后头瞎婆婆三人的病都不怎么严重,一个青光眼,一个贫血症,一个是皮肤病,秦芜很快的就看诊完给开了方子,用的都是山里可以找到的草药,贵重的秦芜记录下来,打算下回上山自己再带来,毕竟她空间药不少,给这些贫苦山民一些帮助还是做得到的。
等送走了最后一名患者,秦芜打发了小满回家,看明白秦芜打算的谢真这才拉着她说话。
“芜儿有心救助这些山民本是好意,可是芜儿,咱们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少动用。”
这话秦芜有些不认可,“什么是不到万不得已呢?在我看来,眼下就是万不得已,而且那些放着也是放着,既然能发挥用处为什么不?”
“傻,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边关啊芜儿!在边关最缺的就是粮食跟药品,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窝多久,你还怕到时候没有救急用它们的时候?眼下这些病患若是不急,咱们不能动根本,可想别的法子。”
“可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苦吧?谢真,除非病人不信我,不用我,既然治了,我就得管人家,这是当医生最基本的操守!而且这山寨不管哪个村子,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连吃饱饭都难,更何况是治病,很多病都是硬生生耽搁的,好人都给拖坏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尽我所能的治,见了好多受病痛折磨的可怜人,他们吃不起药,我就尽量捡着便宜的,本地山里随处可得的草药开,却也不是全部的病症都对应,那些贵价的我们若是不帮,他们怕是根本吃不起药,拖下去那是要死人的谢真!”
在这方面,秦芜有自己的坚持。
谢真看秦芜急了,连忙安慰,“芜儿,芜儿!你先别急,这些我都懂,不过芜儿,想来你也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与其资助,不如让他们自力更生,我还是那个意思,即便将来你要签下这些人做佃户,让他们帮你开荒种地,小施恩情可以,舍本逐末不成。”
秦芜皱眉,“什么叫舍本逐末啊,人人都是平等的谢真!”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芜儿,大业就是这样的大业啊,眼下我们身处的就是这么个糟心的时代,我们目前无力改变,且身处边关……”,面对即将到来的乱世,“我们不得不考虑的更多。”
“更多?保家卫国将士的性命?行,我懂,我也理解,那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不是说授人以渔吗?”
见秦芜冷静了,谢真欣慰,忙道:“嗯,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芜儿,这次去屠何办事,我不是跟你说遇到老朋友了么,我这次不仅解决了地契户籍的问题,更是有了一个适合乌堡发展的计划。”
“什么计划?”
“一个充份利用乌堡的各种资源,他们出人,我们出本金跟路子,成立乌堡商队,走我朋友手中的海运航线,货通南北,强大乌堡,顺便还能给乌堡,给边关将士源源不断供给粮草、医药、以及各种物资的发展计划。”,想要在未来有站稳的底气,自身发展是一回事,利用外力也绝不可缺。
秦芜一听,眼睛都亮了,只是她有个疑问,那就是,“额,你那朋友靠谱吗?是以前京都的老关系?人家真心给你用航线商船吗?代价呢?”
谢真实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歪头看自己的秦芜脑袋一把。
“傻,靠不靠谱的,芜儿只需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有的只是永久的利益。”,自己不管这辈子的卢真可不可信,既然自己手中有他想要的,而他想要的正好他手中有,那暂时合作一把又何妨?“走,我们先去找梅姨黑子他们,没有他们的人手,这事情不成。”
二人说着话相协来到大当家的院子,谢真把来意一说,梅姨赶紧就通知了自己的得力手下,比如黑子,比如黑子的大哥扬子。
当着众人的面,谢真示意秦芜拿出了地契,而后交代扬子黑子,明日带着人手下山,到自己指定的地点,去接收当初谈和时自己答应梅姨的粮食。
梅姨等人先是一惊,随后狂喜,对于谢真的爽快,梅姨等人也爽快。
次日扬子黑子带着人顺利的接收了粮食,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入库,秦芜有些担忧的问谢真,“谢真,这么多粮食你哪来的?不会是违背了军令以公肥私了吧?你谢家可是因着这罪名抄家的,你丫可别重蹈覆辙。”
谢真感动秦芜的担忧,结果听到她的话,谢真脸蓦地黑了,哭笑不得,“在芜儿眼中,为夫就这么不中用?”
秦芜:“不是,这不是边关粮食都是有数的,即便你拿着银子也难买么,而且这一下还这般多,所以……”,能怪她想歪吗?
谢真好笑又无奈的拍了拍秦芜安慰,“放心吧,我绝对没动军中粮食。”
“那这些?”,秦芜下巴点着那引得全堡上下都欢天喜地的粮食,谢真便凑头秦芜耳边,压低声音道:“先前下山时,我不是让你把剩下的所有银票都给我了么?那些买地根本用不完,我就从中操作了下,私下掏腰包,用银票作为近来剿匪有功的奖赏,顺便给将士们都发了鼓励,至于剿匪所得的这些粮食,那自然就是为夫我的啦。”
秦芜:额!什么鼓励,感情就是封口费呗,不过比起那些只顾着自己揽功劳的将领,自己能说这货还不算心黑么。
只是这么操作……啧!也难怪的曾经自己看影视作品,都会以主帅名字命名军队,什么家军,什么家军的,感情是什么人的兵什么人养呗。
唉,这糟心的古代世道啊……
第 59 章
等粮食全部入库交接完, 谢真就拿出了一沓纸,亲自着手立佃户契书,因着秦芜这些日子来的义诊, 乌堡上下都很信重,梅姨一招呼, 每家每户的当家人就都积极主动的来了,也是向往有个良籍的身份不受人欺,听得梅姨与秦芜说清楚了事情后,好多人问都不问,全身心信任的立即就与秦芜签下了一式两份的雇佣佃户契书。
花了整整三日, 等契书全部签订好, 连梅姨的那一份都没错漏的,谢真将其一把全收了,待到再下山去一趟屠何, 到衙门把这雇佣的佃户契书上了档, 乌堡上下的村民就算有正经的身份了。
等诸事皆定, 谢真秦芜还有梅姨, 扬子黑子等人就坐在一起, 谢真开门见山,便把自己先前与秦芜商议好的事情说给梅姨他们听。
“梅姨,答应梅姨的事情谢某已经做到,接下来就看梅姨您的了。”
有那些实打实的粮食打底, 秦芜的义诊收徒在后,最后还有契书安定上下人心, 梅姨是再没有别的心思, 自然欣然应允,承诺道:“谢大人放心, 老身虽说一女流之辈,却也懂言而有信的道理。”
“如此甚好,既然从今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那在下有话就直言了。”
梅姨比了个请的手势:“谢大人请说。”
谢真便道:“这些日子来,在下的妻子在寨中看诊,想必这事情梅姨也知。”
梅姨点头。
“既然梅姨知道,那梅姨可知,寨子上下有好多可怜村民身体拖出重病,吃不起药病情严重的事情?”
“自是知道,可是……”,说到这个,梅姨也跟着心痛,脸上立时难看起来,可是很多事,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谢大人,我们乌堡身处深山,日子不比大人在外头好过,此番若不是得我小友与大人相助,我们吃饭都成问题,上下一千多口人能不能顺利熬过今冬都说不准,谈和其他啊……”
这话听的人唏嘘,谢真点头,“这些谢某知道,梅姨不必多言,今日既然谢某过问此事,便是有心相帮,如今大家都身在乌堡,同在一个屋檐下,便都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谢某与妻子自然没有看着大家受罪的道理。”
梅姨等人闻言,眼睛俱都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谢某的意思是,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谢某便明人不说暗话,在这极北,粮食、药品、布匹、盐茶等都属贵重物,便是军中也稀少且管控严格,谢某帐下兄弟要戍边,要打仗,谢某便是有心,也绝不会动用兄弟们的份额,如此,想要乌堡上下好过,咱们只能另辟蹊径。”
“如何另辟蹊径?”,扬子激动的站起身急切问,黑子也跟着目光灼灼的看来。
谢真看了秦芜一眼,见秦芜点头,谢真便掏出早准备好的一沓银票,这是他们夫妻手中最后剩下的银票所有,估摸着有好几万两,谢真一把推到梅姨他们跟前。
梅姨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不解的看向谢真,“大人您这是?”
谢真点着银票道:“谢某观扬子黑子等兄弟们身手不错,特别是黑子,力大无比,人也诚恳勇武,而正好谢某手上有银,还有成熟的商道,那不如干脆以乌堡的名义咱们组成一条商队,你们出人,我与妻子出财与路,我们齐心合力货通南北,大家合作共赢如何?”
“货通南北,合作共赢?”,梅姨低喃。
扬子亦也心动,忍不住复述着谢真的那句:“我们只要出人,你们出财出商道?”
“对,你们只要出人,其他都由谢某我来操心,等商道走通的那一日,货物进到极北后,不拘着是吃还是卖,亦或者是换成沿海的海货与食盐,山里的皮毛药材运去南边,咱们里外都有得挣,到时候莫要说吃咱们乌堡上下的人病了有药吃了,便是穿好衣,吃好饭,孩童们还能进学读书想必都不是难事。”
不得不说,在场所有人都被谢真描述的美好吸引了,梅姨心里最在意的事情也被谢真给点了出来,她口中不断呢喃着:“穿好衣,吃好饭,进学读书……”
扬子跟着压抑不住激动的内心,只觉手心都出汗,目光灼灼的紧盯着谢真看,“谢大人,您说的这事能成?”
谢真确信点头,掷地有声,“能成。”
唯独黑子这凶神恶煞的大块头,一会看看梅姨,一会望望大哥,视线不由落在他们跟前的那一叠子银票上,黑子连连咽着口水,带着些不可思议,天马行空的来了句:“谢大人,秦神医,这么多银,银子,你们……”咕咚,“你们就这么信任我们?”
谢真秦芜相视一笑,望向黑子,齐齐点头,“我谢真用人不疑。”
黑子一噎,感慨道:“娘咧,这是真信我啊?”
秦芜瞧着好笑,跟着反问:“大家既已是一家人,为何不信?”
黑子一怔,只觉心口发烫,竟是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受重视过。
一直以来,他黑子就是没脑子的代名词,梅姨大哥他们都说他好冲动,不信他能办大事,除了蜜蜜,寨子里谁都不看好自己,结果眼前的谢大人与秦神医却把这么多银子交给自己,还点名自己,信重自己,此刻黑子只觉自己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熨帖,心口滚烫滚烫的,冒着股股的热流,当即蒲扇般的大巴掌把心口拍的砰砰响。
“谢大人,不,谢兄弟,还有秦神医,你们既然信得过我黑子,这又是为了全寨子,阿不,是为了全堡子上下兄弟家小们好的大好事,这事我黑子应了,谢兄弟与神医放心,只要我黑子在,大人的银钱与好日子跑不了!”
他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但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
边上的梅姨与扬子也感动于谢真与秦芜的付出,一个人的心待人诚不诚,不要看他们说什么,只要看他们做了什么就是。
既然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怕是连家底子都拿出来了,他们又还有什么不信的呢,不就是出人么,于是梅姨大手一挥。
“好,我们都听谢大人与秦神医的,商队咱们干了。”
“对,干了!”,扬子也心情激动的附和。
自此,新鲜出炉的乌堡里,乌堡商队新鲜成立,自是由心细的扬子为军师,黑子为领队,带着谢真秦芜给的银票,再带上些试水的北地货物,而后南下,准备先去苏杭,接收了卢真订购的商船后,再从刚刚秋收过的南地大面积收购粮食,布匹,茶叶、南地药材等物,走卢真前头南下打通的海运航线回来,先试一水。
极北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事不宜迟,商队清点物资后就要南下,不过南下之前,这日,黑子这货扭扭捏捏找到了村口的临时草棚里,来寻正被秦芜拘着学包扎的田蜜。
忙着看诊开方忙的飞起的秦芜,起先并不知道这对小儿女内里的心思,还是小满偷听完了跑来跟自己嘚啵嘚,秦芜才恍然大悟。
难怪得当初就是黑子偷偷陪田蜜下山请自己进山看诊呢,感情这就是互相有心的一对啊,有点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秦芜搓着下巴,透过草棚支棱起的窗户,看着外头的田蜜目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黑子,看着小儿女家家的依依不舍,她的心里也有唏嘘惆怅。
等看着田蜜这个首席大底子蔫哒哒的回来,秦芜难得发了回善心,“行了,黑子很厉害的,而且有沉稳的扬子哥跟着,黑子不会有事,定会顺利回来,蜜蜜你就别担心了。”
边上小满也跟着点头安慰,“就是,就是,大师姐放心,黑子哥哥回来肯定给你带礼物,毕竟全堡子的人都知道,黑子哥最稀罕你蜜蜜姐了。”
自以为恋情隐瞒的很好的田蜜立时一僵,看看自家师傅,又看看人小精怪还打趣自己的小师妹,田蜜小脸蛋蓦地一红,“啊,师傅,你看小师妹她!”
秦芜……“呵呵,内个蜜蜜啊,要不看在黑子的份上,今日为师放你半天假?”
田蜜一时好心动一时又好羞耻,小脚一跺,捂脸道:“师傅您竟然跟小师妹是一伙的!啊,我,我,师傅,您不是说要多多收集受精的鸡蛋么?正好于大娘她们这几天弄了好多,我,我,我给您去弄来去,我走啦……”,呜呜呜她没脸见人了,呜呜呜……都怪黑子哥,来告什么别啊告别,呜呜呜……
小丫头是真害羞了,捂着脸撒丫子的就跑。
秦芜看的错愕,与小满面面相觑,最后小满感慨的摇头,“唉,师傅,大师姐是真的傻了,于大娘就在咱们后山村,大师姐往中山村的方向跑干啥呀?不是说去帮师傅您拿鸡蛋的吗?”
老实孩子的话才最有杀伤力啊,秦芜遥望着大徒弟带着急迫匆匆消失的背影忍俊不禁,“那什么,兴许你大师姐是想起了师傅我还要试验劁猪崽儿的事,顺便就去别的地方张罗这个事情去了呢?”
小满歪头:“真的吗师傅?”
为了维护大徒弟身为大师姐的尊严,秦芜睁眼说瞎话的点头,“嗯,真的。”
小满:“唉!师姐什么的果然不靠谱,傻兮兮的!谁让我是小师妹呢,有事师妹服其劳……”,小丫头小大人般的耸肩叹气,“既然是这样的话,算了,我去于大娘那边给师傅搬鸡蛋吧,师傅您的暖炕都叫人搭好了,试验不能耽搁。”
小丫头自顾自说着,一边摘下身上的简易防护服,一边对着秦芜摆手,“师傅您先忙着,要是忙不过来喊别的师姐帮您昂,我先走了,给您搬鸡蛋去。”
秦芜……“那你慢点,搬不动喊人帮忙。”
再次目送走小徒弟,秦芜不禁摇头失笑。
话说,自己收的这几十女弟子,一个个的都挺有个性的呀!
等极北进入冬日,天空开始飘雪的时候,秦芜已经处理安排好了乌堡中的事宜。
暖炕孵小鸡的事情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在失败了好几次的情况下终于试验成功了,考虑冬日漫长粮食难得的问题,目前就养了孵出来的百把只,为了家家户户都有蛋肉吃,剩下的秦芜计划等开春后再分批分派下去,让各家各户都养一些,便是加大养殖力度,配上养的蚯蚓喂想来也养的活。
她这乌堡山好水好,谢真说冬日趁机还要开挖水渠,挖田修塘,到时候还能孵些小鸭子小鹅什么的养着,水田跟塘还能养鱼,北地的冷水鱼不仅很好吃,塘泥还能肥地,一举多得。
至于高产种子的事情,开春就给种下去,如此即便是扬子黑子那边不顺利,来年他们乌堡也能自给自足,说不定还能给谢真的黑扶卫提供粮食。
乌堡商队首次南下的时候,乌堡中种植养殖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有梅姨以及一帮有经验的老人家帮着掌舵,谢真又催了她许多次,秦芜就赶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带着硬要跟随她伺候的二十来个徒弟下了山,其中就有田蜜跟小满。
话说这些人的到来,谢真见了就是一脸的黑气,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怨念,秦芜却不管,自家住不下,她还安排去了后巷谢安家,以及隔壁何将军已经空了的宅子,等终于安顿好了,家里家外的一切都采买置办齐全能过冬了,时间已经是十一月进入了隆冬。
今年的冬天也不好过,雪比往年来的都大,接连的下啊下,一下就是大半月,秦芜与谢真相对而坐在暖炕上,透着窗户听着外头漫天风雪的沙沙声,秦芜感慨叹气。
“今年的雪瞧着比去年的还大,怕是今年的年景又不好啊,也不知多少人家又要挨饿受冻了……”
“是啊,有多少人家要挨饿受冻……”生离死别……
谢真跟着呢喃,望着窗外的雪花,伴着秦芜祈祷的呢喃声,再想到关外,他的心跟着往下沉。
虽然大雪来前,自己特意去了趟屠何装了一把神棍提前通知了何将军,却也不知他那边有没有做好准备?
但愿……
第 60 章
自打风雪起, 谢真一改往日做派,也不黏再家了,整日往军营去的勤, 有时候更是好几天都窝在军营里不出来,秦芜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加上她自己也忙着培养徒弟们,赶着这场冬雪干脆在城中开了义诊,秦芜一时也顾不上谢真那边。
这日又是如此,一大早的秦芜收拾出门,与对面屋甲胄穿戴整齐的谢真碰了个正着, 秦芜还奇怪来着, “谢真你今天又要上营吗?这都连续多少天了,你不休沐的吗?”
谢真扣上腰间的束带,对着秦芜点点头, “不休, 芜儿又要带人去义诊?”
秦芜点头, 顺手把挂在门边立柱上的雁翎长刀取下递过去, 谢真皱眉, 伸手接过挂在腰间,盯着秦芜交代:“这几日外头风雪渐大,许是会不太平,芜儿不若带着那帮小丫头歇几日可好?”
秦芜讶异, “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法?是外头有敌军异动吗?”
谢真摇头又点头,“这个暂且没有, 不过今年的风雪比往年都大, 我们都受了灾,各种物资都补给困难, 想来关外那些敌人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以对方的品性,会趁机洗劫毫不意外,所以芜儿,近来你还是呆在家别出去,别让我担心可好?”
秦芜想到昨日没看诊完的病人约好了今日继续的,想着不好言而无信,秦芜摇头坚定道:“我都跟好多病人约定好了今日出诊的,若是不去,岂不是叫人家白白在雪地里冻着等着,那不成的。”
“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大不了我看诊完今日明日休息宅家里好了,放心吧谢大人,有您这大神镇守城池呢,我怕什么?你的能力我还是超级信得过哒,走走走,再不出门就迟了,你呢?走不走?”
谢真默了默,眼里都是宠溺跟无奈,点点头,应了一声走,抬脚就跟上,两人都顾不得吃饭,近来都忙都是各自去解决的。
秦芜谢真出门就看到住在自家院里的田蜜还有小满,两人已经收拾穿戴整齐,身上的药箱都背好了就等秦芜出来。
“师傅,师公。”,田蜜小满异口同声,谢真秦芜点头。
四人齐齐出了院门,秦芜锁上门,与隔壁与后巷借住的小姑娘们会和然后,双方告别。
临了谢真还不放心的叮嘱秦芜,“冬天日子短,天黑了芜儿就早点回家,别再外头多耽搁。”
秦芜满口应是,“嗯,好好好,我知道了。”,见谢真还要说,秦芜对这位战友爹也是无奈,赶紧摆摆手一步迈出,跑到徒弟们中间,这才回头叮嘱,“行了,我都知道了。谢真你也小心点,注意安全,下营早点回家,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真注视着秦芜,闻言唇角立刻勾起,不过想到什么,眼眸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嗓音一哑回道:“这几天我可能都在城楼上回不来,等过些日子吧,过些日子一切都好转了,我家来芜儿再给我做好吃的。”
“师傅您快着些,时辰不早了……”
身边传来徒儿们的催促声,秦芜也不敢耽搁,怕病患冒雪等太久,只来得及朝着谢真匆匆点头,应了声好,与谢真摆摆手,秦芜转头就走,二人就此分别。
谢真目送走小妻子急匆匆的背影,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失笑一声,摇摇头,也跟着转身踏上了去往营区城墙的路。
却说与谢真告别,秦芜带着一帮徒弟匆匆赶到每日义诊的地方,到的时候临时搭建的棚子前已经排满了人,秦芜也顾不上吃饭了,掏了一把钱交给田蜜小满,让她们去给大家买早饭来充饥,自己立刻就进入了紧张的忙碌中。
人实在是太多了,毕竟是义诊嘛,且秦芜开的方子都是捡便宜又适用的药开,大多人家都是吃的起,且秦芜又不收看诊开方费,连纸笔都是自掏腰包,这就导致城里知道消息的人,不管有病没病几乎都来了,所以才忙的不可开交,忙到最后,秦芜甚至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直接从早上忙到了中午,又从中午忙到了天擦黑的时候。
一直是到天色不早,棚子前排队的人已经渐渐稀少,肚子实在抗议的不行,秦芜才停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跟胳膊,把最后几个需要包扎换药的病号交给徒儿们,自己接过小满一直塞怀里热着的包子才送进嘴里啃,突的,城楼的方向传来咚咚咚的熟悉鼓声。
“这是……”
秦芜叼着包子傻在当场,跟城内所有人一样,纷纷注视鼓声传来的城楼方向,大家侧耳倾听,心里细细分辨鼓点,第一波鼓声落,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是集结鼓,天啊,外头那些该死的外族不会真打来了吧?”
一声喊,霎时间惊醒了所有人,紧接着,刚刚还有一瞬间凝滞的城中,家家户户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秦芜忙咽下口中包子心中暗叹,还真是让谢真给猜着了,外头的敌军果然发动了,也不知谢真那边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想到战争,秦芜脑子一热,下意识把手里的包子往身边的小满怀中一塞,也不吃了,人就朝着城楼的方向跑。
她的战友爹还在那里,自己还是个大夫,好歹得去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帮忙的。
秦芜撒丫子的跑,身影汇入渐渐往营房还有四方城楼方向集结的人流中,许是跑的太急,又或许是人太多,脚下冻住的路太滑,秦芜一个趔趄要倒,还是身边及时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秦芜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谢谢,谢谢。”,秦芜下意识道谢,也不等对方反应,忙又抬脚要往前头奔。
刚才扶她的汉子见状,急忙一把拉住秦芜的胳膊,嚷嚷道:“哎哎,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个时候不好好在家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赶紧的回去,前头危险,别来这。”
秦芜赶着看情况,挣扎着就想甩开对方的钳制,“这位大哥你放手,我是来帮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帮倒忙吗?”,不等秦芜说完,对方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不仅打断她,人家还义正言辞的教育她:“前头可是战场,城墙上大家都忙着打外族的那些狗子,刀箭可是不长眼的,这可都是老爷们的事情,你个小娘子添什么乱,赶紧的回去。”
“不是,我不是添乱……”
秦芜还待再说,心想就是因为打仗姐我才来的呀,我可以当战地医生,怎么会是添乱呢?
结果恰巧边上又有匆匆行进的汉子听到后,忙也跟着停下来帮忙劝阻。
“对对对,这位兄弟说的对,小娘子你别添乱,赶紧回家去,放心吧,咱们黑扶卫的统领谢大人早就料到了敌人会来扰边攻城,老早就做了准备安排,没见着咱们这些男人都来了么,你个小娘子就别瞎操心了,打仗可是男人们的事情,你们女人家家的还是别添乱了,听话,回去,这前头的战场就交给我们啦。”
边上这时又有人补充。
“就是,打仗都是我们男人们的事,女人家家添什么乱!先不说前头有咱们黑扶卫的铁骑军,铁血卫,更是有多少训练有素的正军守城呢,除却这些,还有我们这些休沐的兄弟,咱们都还没上,你个娘们着什么急?
嗯,一看就是新来的没经验的家眷,也不知你家男人是怎么教的……
行了,放心吧小娘子,咱们黑扶卫上下早准备着狗子们送上门来讨打,且稳着呢,打完了铁血军团,还有正军补上,打完了正军还有余军补上,便是连余军都打完了,还有那些曾经退下来的袍泽兄弟,怎么地也轮不到你们女人上战场的,除非……”
除非是连那些退下的伤残、老家伙们都死光了,那才会轮到女人孩子,只是那样,整个黑扶卫也就基本不复存在了,这么一想,汉子又赶紧摇头,他们黑扶卫才不会到那个份上!
“哎呀不跟你说了,反正咱们是不怕的,谢大人早有安排,料敌先机了,没听到城楼响起的只是集结鼓么,不要说是急惊雷了,就是惊雷鼓都没上呢,小娘子着什么急,赶紧家去,没事别添乱。”
得!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是这么劝自己,更是强势的不许自己往前靠了,秦芜也没办法。
想着他们一声声谢大人都安排好了,秦芜嘴巴嗫嚅了嗫嚅,最终脚没动,定定的遥望了下远方的城楼,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飞奔。
与其跟他们耗时间,还不如另想它法。
劝慰的汉子们见秦芜‘听话’的走了,也顾不上寒暄,赶紧埋头往自己的营区所在飞奔,一个个的都赶着上战场去。
秦芜匆匆又跑回来后,迎面就碰到了已经焦急聚在一起的徒儿们,此刻的大街上除了她们早已经空荡荡的再无一人,便是前头队尾排着的病号,此刻也已经匆匆回家去了。
整条街道,哦不,可以说整座城,除了四方城门城墙,以及墙内的兵堡广场人潮涌动,其他地方寂静一片,只除了雪花沙沙落下的声音外,整个世界寂静的怕人,想来大家都在家中默默等待,默默祈祷,要么等着城池守住大败敌军,要么等着城破人亡……
小满看到自家师傅回来,激动的捧着包子,指着街道尽头出现的人大喊,“师姐们快看,师傅,师傅在那……”
刹那间,所有的徒弟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喊师傅,眼里嘴里全是关切。
秦芜忙抬手制止了这犹如葫芦娃喊爷爷一样的乱糟糟声音,她果断分工分派任务。
“姑娘们,考验你们学习成绩的时候到了,听到了刚才的鼓声了吗?那是城内即将大战的集结鼓,大家想必也知道,但凡打仗就没有不受伤的,而我们女人也从来不是残废,更不是只能任由男人护在身后的废物,我们懂医术,会急救,这些日子来的义诊锻炼,你们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这些都不是白费的,眼下,大战在前,男人的战场在城墙上,那我们的战场就在城墙下,在那些即将会受伤,甚至是死亡的将士们身上。”
秦芜扫过面前二十多张稚嫩的脸,严肃道:“姑娘们,女人从来不是负累,我们也能顶起半边天,关键时刻,我们也能成为战斗力,哪怕不能正面跟敌人干,咱们也能从阎王手里抢命,救下那些受伤的将士,咱们多救一个,将来就多一个回归战场的战斗力,所以我们女人也是很有用的,大家今日就拿出自己所有的本事,也叫那些看不起咱们的男人们刮目相看,姑娘们有没有信心?”
不得不说,经过现代鸡血毒打多了,秦芜给眼前的徒弟们打起鸡血来也是杠杠的厉害。
二十几个姑娘,哪怕是最娇气的田蜜,哪怕是年纪最小的小满,一个个都把胸膛挺的笔直笔直,异口同声的喊,“能,能,师傅我们能!”
“很好,为师相信你们,姑娘们,只要能抗住眼下这一波,你们就正式出师了,眼下战事在即,没时间多说,这样,所有人听我分派。
阿花,美华,你们为队长副队长,带上小丽,敏敏,还有……组成东队,直接奔赴东门;
阿岁,桂枝,你们带领……成为西队,奔赴西门;
嫦儿,宝妹,你们带领……成为南队,奔赴南门;
晴晴,蔓娘,你们带领……成为北队,奔赴北门;
至于田蜜,小满,还有莲叶,秋麦,你们跟着我,咱们就在此地建立急救帐篷。
现在所有人都听好了,去到四门后,建立急救帐,尽可能的跟军医汇合,配合军医打下手,争取多抢救咱们的受伤将士,若是没有碰到军医,你们就听队长副队长的安排指挥,另外,碰到棘手的病人,需要外伤手术的,比如断手断脚或者伤情严重军医跟你们都处理不了的,立刻让将士把伤号送到为师这里来抢救,大家都记住,危急关头,时间就是生命!
好了姑娘们,为师相信你们,你们也必须相信自己所学的,为师今日对你们只有一个命令,就是竭尽一切所能,尽可能多的挽救将士伤员的性命,尽可能多!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师傅放心。”
“很好,现在,马上,所有人先速速随我回家,咱们先取药材,而后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为师等着你们胜利的好消息。”
“好。”
秦芜带徒弟匆匆返回,明明是一帮子柔弱女子,却硬是给她带出了女军的气势。
回去的路上,秦芜还专门叫了几个副队长,给了钱,让她们去敲开了饭铺子的门,问店家尽可能多的购买些简便的食物。
大家回到家里,秦芜避着人快速放出一拨急救物资,比如金疮药,纱布,云南白药,还有外伤手术器材等,秦芜一边让大家抓紧时间吃饭,一边让队长领药品给队员们各自分派下去,秦芜自己则抓紧一切时间给大家说明使用方法,以及再恶补了一下,战争中可能出现的严重伤势跟紧急情况的抢救细节。
等东西一发下去,秦芜大手一挥,二十几个徒弟除了自己点名的那几个,所有人背负药箱,抬着药品,匆匆就往四方城门奔。
秦芜目送大家离开,来不及多停留,忙就领着田蜜她们往刚来的义诊棚子冲,当初为了给全城的百姓义诊,她的棚子就是求了谢真给搭在了城中央的菜市口空地上,想不到今日倒是正好用上。
轰隆隆……
哐哐哐哐……
“杀呀……”
“兄弟们,随我干死这群狗逼养的……”
“啊啊啊啊……杀!”
秦芜从来不知道,原来冷兵器时代的拼杀,动静也是那般的喧嚣,那般的震动人心。
集结的鼓声,进攻的号角,城楼上将士们的厮杀,还有兵器交戈的碰撞,一声声震耳欲聋,一声声都震荡在她的心口,震荡在整个黑扶卫城中。
“快,快点,再快点,我师傅说时间就是生命,快,快,我师父就在前面……师父,救命啊……”
就在秦芜倾听着东面、北面城楼上的震天厮杀声之时,忽的,北面城楼方向,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的几个人影中。
看着紧紧护在担架边,浑身都是血,看到自己如看到救星般急促呼喊的人,秦芜一惊,快速迎了上去。
蔓娘见状大喜,“师傅……”
抬着伤员的两名将士闻声,知道眼前就是这个会急救的小娘子口中,能救自家兄弟一命的神医师傅,二人立刻就要放下担架。
秦芜见状忙大喊,“不要停,继续往前,把病人送到前头的棚子里,那里暖和,方便治疗。”
两将士这才复又握紧了担架扶手,快步往秦芜指着的义诊棚子奔去,秦芜步伐不停奔跑随行在担架边,一边还不忘了询问徒弟,“蔓娘别急,伤员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蔓娘眼里都是泪,却也心知情况紧急,心里记着秦芜的交代,硬生生的给憋住了,染血的手一抹泪,忙就道:“师傅,这位将士肚子被爬上城墙的高狗砍了一刀,肠子,肠子都出来了,军,军医说,说,救,救不了,我就想着师傅说的那些,就跟这两大哥说让他们带来找您,师傅,您看他能救吗?”
秦芜立刻知道了此刻情况的紧急,直接上手把脉的同时,一把掀开了蔓娘临时找来遮盖这位伤员肚腹,以免损伤感染更多的外衫。
看到对方身上的伤,秦芜目光闪了闪。
说实话,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她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可看到脸色泛白,伤成这样都不喊一声痛的将士,再看满怀期待望着自己的蔓娘,秦芜点头。
“蔓娘做的对,师傅能救,放心,你赶紧回去北门,那边肯定还有更多的伤号,那里需要你,快去。”
蔓娘闻言,脚步立即顿住,冲着秦芜点点头,松开扶着担架的手,“好,师傅放心,我这就去。”
“等等!”,秦芜又喊,蔓娘回头,“师傅?”
秦芜快速交代:“蔓娘,师傅原先估计失误,南城西城现在暂时没有战事,你去两个城门找到分队队长,通知一半的人手速速支援东门北门,让她们队长带队留守一半人手在原地即可,若这两方也开战,你再让大家回去。”
“好。”,蔓娘知道耽搁不得,应着话人已经跑远。
秦芜这边也带着人进入了义诊棚,里头莲叶,秋麦,甚至是小满都做好了准备,伤员都被抬到了秦芜带着徒弟们刚刚搭起来的临时手术台上,秦芜一把掀开盖在伤员肚子上的外裳,狰狞的伤口一下子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小满等小姑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唯独田蜜这丫头,竟是被露出来的肠子惊恐的叫出声来。
“啊!”
抬伤员的俩将士跟着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受到惊吓的田蜜,秦芜看着这样的田蜜也跟着叹气。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丫头的脾性,所以刚才安排四方城门值守的时候,她才没有把这个大师姐安排出去,其实明明最该带队的就是她这大师姐,结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放她出去就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对的。
“师傅,怎么办?”
小满几个有些怔愣,忙忙就问。
秦芜深呼吸,对着小满几个有条不紊的吩咐,“按照先前我交代的,开始清创,处理伤口,准备手术。”
小满几个立刻应是,各个开始行动,唯独田蜜,却还怔愣在当场怯怯的。
秦芜看不下去,打发了两个忐忑的军士离开棚内,上去就给了田蜜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田蜜捂着脸茫然回神,“师傅?”
秦芜恨铁不成钢,“不明白师傅为何打你对吧?田蜜,师傅知道你心地单纯,以往被大家保护的太好了,可当日你既然决定拜入我门下时,师傅就说这一行很苦,是你自己愿意的,既然愿意,那当初师傅带你宣誓时的话,你忘了吗?”
“我,我没忘。”
“很好,你没忘很好!可是蜜蜜,你看看手术台上的这位伤员,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家庭,他们也有父母妻儿,兄弟姊妹,若是可以,他们又何尝想奔赴战场?何尝想以命相搏上阵厮杀?又何尝想受伤?何尝愿意英年早逝抛弃妻子、儿女、老父母?
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如你我这样的父母妻儿,兄弟姊妹可以活命罢了。
你今日一时的走神,一时的耽搁,要的就是他的命!会有多少父母立时没了儿子,多少妻儿没了丈夫父亲,多少兄弟姊妹失去兄弟。
蜜蜜,想想当初你的姑姑重病时你是何等心情?你再想想,若是你的黑子哥身受重伤正等着人救命,而救他的人却还在走神,甚至还因为害怕耽搁了救命的时间,请问你会做何感想?你愿意见到这样的人,甚至愿意原谅这样的人吗?”
田蜜摇头,眼泪连连。
秦芜深呼吸,“蜜蜜,若是你真做不到,觉得自己不合适,那你便出去,今日你出了这个门,师傅就当没收过你,你的师妹们也当没你这个大师姐,要害怕退缩,还是勇敢克服,怎么选,看你自己。”
说完,秦芜再不看田蜜一眼,床上秋麦递上的一次性手术服,这是她先前就冒险拿出来的,迅速的进入手术状态。
那边的田蜜也不知是被秦芜的一巴掌打醒了呢,还是心里那点身为大师姐的觉悟决心,更或者是秦芜点到梅姨,点到黑子时让她觉悟。
小姑娘咬咬牙,跺跺脚,眼泪一抹,不用秦芜再说什么,埋头认真的开始消毒自己穿上手术服,不仅如此,她还拒绝了秋麦她们几个的好意,把小满指使到一边协助跑腿,自己则坚强的站定到秦芜身边,眼里闪着决绝,心里一次次的安抚警告自己。
你可以的田蜜,你可以的!不能让师傅失望,不能让姑姑跟黑子哥失望,多少如姑姑与黑子哥那样的将士正等着自己救,你不能懦弱,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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