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被老妖婆亲自带着, 扣在马背上一路风驰电掣的往东面赶,秦芜一直没找到跑路的机会。
眼看着离铁岭子关卡越来越近,看着熟悉的路, 秦芜眼中露出欣喜。
若是他们从铁岭子闯关的话,自己是不是还能在铁子岭关卡找到脱身的机会?这么想着, 秦芜跃跃欲试,做好了跑路准备。
只可惜……敌人也不笨,就在通往深山与铁岭子的岔道上,一行人果断调转马头,弃了通往铁岭子的路而直奔深山方向。
秦芜错愕, 好家伙, 这群人厉害啊,这是要走野兽众多,危机四伏, 困难重重的茫茫山林, 翻山越岭越境边关吗?
看来这些高狗为了掳自己走, 下的本钱不小啊。
可对方下的本钱越是不小, 秦芜就越是意识到自己逃走的困难。
她的心不由往下沉, 只想趁着眼下还未进深山,自己得快点找到脱身的机会,才想着是不是借口喊停,用解决生理问题为借口趁机隐遁空间呢, 忽的,奔跑在最前头的马脚下踉跄, 高大的身躯当即被突然冒出的绊马索绊倒, 马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整个奔袭的队伍立时乱了。
“不好,敌袭, 戒备,啊!”
不等示警的声音落下,缩在老妖婆背后的秦芜便听到熟悉的箭矢破空声传来,先是一声,而后是接连不断的密集呼啸。
身前的老妖婆应对果断,把秦芜探头的脑袋往身后一按,当即拔出身侧挂着的弯刀,敏锐的挥刀破开直逼眼前的箭矢,在刀箭相击的叮叮当当声音下,老妖婆调集内力扯开嗓子大声呼喝。
“都别慌,全员戒备,保护好人质。”
随着声音落下,前前后后的黑衣人立刻稳住身形,一边击飞流矢箭雨,一边朝着老妖婆跟秦芜所在靠拢过来。
隐藏在暗处的人发现对手还有两下子,竟是临危不乱,箭雨并不能把目标驱散,反而倒是叫他们聚拢起来,牢牢的把劫持的人质围在中央,可见目标的重要性。
不过很可惜,这人质对他们也很重要,主子下令,若想成就大事,这人质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顺利带回,如此他们也不客气了。
为了不伤到人质,领头的人果断一挥手,从他身后、四周,四面八方的立刻冲出了好多黑衣人,一个个手持利刃,当即就与老妖婆这边的黑衣人战场一团。
秦芜都错愕极了,暗道这怎么又来一波?
前头的老妖婆比她还要着急,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这拨黑衣人人数众多不说,一个个的还功力深厚,明显敌强我弱,这让老妖婆瞬间意识到,这群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要摘他们的桃子啊。
到了嘴边的肉能白白送人?必须不能啊!
老妖婆当即不能忍,把秦芜交给身边的信重得利手下跟小丫头,拿出拼命的架势再不隐藏能力,提刀就跟对方看着像是领头的厉害家伙战成一团。
霎时间耳畔都是兵器交戈的声音,整个场面都乱了,趁着这股子乱劲,秦芜眼珠一转,默默龟挪后退,趁着身边看守分心之时,一把踹开举着匕首顶在自己后腰的小丫头,秦芜不管不顾转身撒丫子就跑,直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快点进空间避祸
只可惜,她再是比一般女人厉害也还是女人,天生没有男人力量大,且眼前一个个都是武功高手,秦芜没跑出两步就被飞渡而来的看守黑衣人追上了,再然后……
好嘛,接下来再发生的事情,秦芜整个人都麻爪了。
自己落入黑衣人手中没一分钟,边上敌对的黑衣人又杀来;
秦芜瞬间被转手落入对方手里,结果高狗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回击,一个不敌,两个上,配合着一个杀,一个抢人;再然后,秦芜被夺回,被转手;
对方见自己手中一空,人质失守,心有不甘,为了主上命令,突然冒出的一群黑衣人悍不畏死,学着高狗这边一样,几人合力成阵协防,对着高狗黑衣人狠狠杀来,双方再次加入抢夺,只可怜秦芜再次被转手;
战场中她就跟个物品似的被你争我夺着,几经辗转于诸多黑衣人手中,转手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转手了多少次了,因为太多太多回,她数都数不过来,同样的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落入了哪方之手。
她整个人都是晕的,胳膊被拽的生疼,完全晕头转向,人恶心想吐,好在是她这个人质估计很值钱,双方都避着护着忌惮着,并没有伤她的心思,要不然就刚才的乱劲,一个不慎,她搞不好就要被嘎掉。
等好不容易停止转圈转手,秦芜发现自己被一个厉害的家伙掳劫到手,这人抱她如抱麻袋,只要她人没事,才不管她好不好过,这该死的东西把她倒扣着提在手里,几个飞纵来到马上,秦芜根本都没醒过神来,对方就把她头朝下的横放马背前,跟驮粮食袋子一样驮着,一声怒驾,秦芜瞬间被带着脱离了战场。
马儿疾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头昏脑涨的秦芜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听着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难受到想哭的秦芜心中暗暗诅咒发誓。
等这回自己平安回去,她一定要磨着谢真教自己功夫,再多多配置毒药麻药随身携带,从今往后谁再对她下手,看她不打死、毒死、麻死这些胆敢劫持自己的狗逼东西!
不过眼下劫持自己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马呢?
看着与刚才来时的路背道而驰的行进方向,秦芜肯定,这人绝对不是高狗势力,毕竟没有的手还带着反方向跑的,既然不是高狗,那会是谁?
前头自己让桂枝带给谢真的信上,她留书说是高狗劫持了自己,眼下突然被转手了,自家老公会不会毫无所察,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现不了里头的蛛丝马迹,还死死追击高狗而去紧追不放,反倒是跟自己错过啦?
这么一想,秦芜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自己多此一举,也深恨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坏事。
而被秦芜惦记着的谢真,此刻还真就跟她想的一样被她的留信误导了,在边关隘口沿线,迟迟没有追击到任何有用线索,高狗踪迹……
话说谢真带着人马追击而来,直扑秦芜被劫持的地方,路过桂枝放毒之地,看到满地被解决掉来不及收敛的尸首,谢真还亲自下马去查验过,也确信了妻子留言不假。
长年跟敌人打交道的将士俱都确信,这些就是高狗的人,队伍立刻往东线铺开,斥候队精英尽出,不仅封锁边境沿线,就是老妖婆转道的地方斥候营也没错过。
只可惜,突然杀出来的黑衣人很厉害,像是大业军中之人,且也是精锐中的精锐,能力并不比谢真辖下的精英、斥候差。
他们在成功夺人后并没放过老妖婆一行,全都一举将其拿下歼灭不说,他们不仅杀人,还毁尸灭迹,甚至事后还有斥候高手,把现场的痕迹都清理的一干二净。
待到谢真这边的斥候精英小队找来的时候,自然没有发现异常,从而导致谢真也不知道这其中秦芜被辗转的变故。
此刻的谢真追击无果,各个隘口关闭又无消息传来,心急如焚的他当即决定,要领兵出关继续往高句丽的地盘追击而去,不想被谢安等属下强烈阻拦。
“二哥不可!此刻我们大军出关乃是主动犯边,如今极北好不容易安稳,百姓安居乐业,不宜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更不能给高句丽进攻我们的借口。二哥,今日若是你领兵出关了,一个不好,两国战乱再起,那便是生灵涂炭啊二哥!到时候便是二嫂在,想来也不会同意你为了她如此莽撞。”
“对啊军帅,夫人深明大义,良善贤德人人称颂,以夫人品行,若是知道军帅为了她主动犯边,给高狗进攻边关的借口,夫人怕是会后悔,会怨怪,恨不得军帅不救她。”
“军帅三思。”
“军帅冷静。”
一个个都在劝,谢真也了解自家老婆的脾性,深知若是自己真这么错了,事情还真会如眼下这些下属说的一样。
可不动不救?那绝无可能!
谢真的心乱了,火急火燎,饶是如此,也不得不暂时压下冲动。
大军不能出关追击以免给对方借口,那他就变个方式自己潜行入境好了。
谢真这么想着,随即当机立断,把边关戒严封堵的事情交给谢安跟另外几个得力悍将,自己则是带着千人小队变换装束,带着方便传信联系的斥候跟信鸽,悄悄潜伏出关。
谢真出关没多久,那厢将军府失火大乱,抓到贼偷,同时七仔失踪的消息就爆了出来,留守黑扶城的田将军不敢耽搁,更不敢瞒着,下令即刻封闭黑扶城,戒严上下严查的同时,立刻派出传信兵去寻谢真。
等留守铁子岭的谢安等人得到消息,吓的立时腿都软了,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小队秘密出关追踪谢真而来,循着斥候留下的暗记好不容易找到人,谢安看着一身疲惫的二哥,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先前二嫂的失踪就已经让二哥方寸大乱,二哥当时的恐怖神情,自己至今记忆尤深,若是眼下再让二哥知晓七仔也……谢安根本不敢想他二哥会不会当场发疯,再不潜藏,豁出去的直接违抗朝廷,立时主动发兵攻打高句丽。
犹豫再三,为了大局,谢安决定暂且压下七仔的事情,等哄了二哥回关内大家看着他再说其他,谢安便忍着对七仔的担忧试探道。
“二哥,黑扶城传来急信,鱼儿咬钩了,只不过中途出了点变故,只有老头子落网,其他人都没抓住,二哥你看?咱们哥俩还布置这么久,二哥要不要先回去看看?毕竟这也是大事。”
谢安干咽着口水,一脸期待期盼的看向谢真,他心里明知道,这理由怕是骗不了自家二哥,可万一呢?万一可以呢……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谢真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比起你二嫂那些都是小事,况且不是说老头子落网了么,好生看着便是,等我把你二嫂救回来,再回头去处理老头子杀鸡儆猴即可。”
“不是二哥,那些假的方子并未放出去……”
“没有放出去岂不是更好?事情不论如何,便是没有拿住人钓出幕后的鱼我都不怕,假方子不丢,我们没有任何损失;假方子丢了,正合我意;且即便没有引子追踪后续线索断了也不怕,对方拿了方子总归要用,只要用便有蛛丝可查,一旦查到,不怕抓不住幕后之人,所以你怕甚?”
谢真说着说着,察觉哪里不对,忍不住眯眼打量眼前明显不对劲的弟弟,“四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安心里一惊,忙避开谢真的视线摇头装傻,“呵呵,怎,怎么会?”
谢真冷笑,“四郎,我是你哥,自认还是了解你的,四郎,若还当我是你哥,有事别瞒我,说,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快说!”
“二哥,亲哥!唉!行,可我若是跟你说了,你可别急。”
谢真急了,呵了一声,“说!”
见二哥的神色真怒了,谢安自知瞒不下去,于是跟身边的几将领使了个眼色,眼见着他们都围了上来严阵以待,自己也豁出去的一把抱住谢真的腰,抱紧了谢安这才急急道:“二哥,府里出事了,七仔不见了。”
“什么!”,谢真当即变了脸色,体内真气控制不住的乱窜,不用他出手,震荡间,谢安跟周遭防御的将领俱都飞了出去。
谢真却顾不上这些,此刻他满心满眼的只有老婆儿子。
妻子还没找见,儿子又丢了,什么是雪上加霜,这就是!
看着真气乱窜,颇有走火入魔趋势的谢真,谢安等人都急了。
“二哥,你冷静!”
“军帅,您清醒一点啊!”
“将军冷静,夫人跟小将军还等着您救命!”
是啊,妻儿还等着自己去救命!
眼下的情况,妻子还有秘密空间可躲避,可儿子却什么都没有,先前洗三的那晚,他们夫妻俩就亲自试过了,儿子没有遗传亲娘的能耐,小家伙没有金手指不说,更是连亲娘的空间都进不去,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眼下怎么办?一边是心爱的妻子,一边是年幼的儿子,两边都是至宝,艰难的抉择面前,谢真心痛的无以复加,默了默,好不容易忍着暴走冷静下来,他狠狠的望了眼高句丽王庭所在的方向,最后不得已下令全员撤回,立刻奔袭黑扶城。
是,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心爱的芜儿若是出事,他却再没有未来了……孰轻孰重,他心里很清楚。
可也正因为清楚,他才果断的选了先去救儿子。
不是不爱妻子,也不是放弃妻子,而是以妻子的品性,若是知道自己弃儿子不顾先去找她,事后不论儿子是否平安,自己与她怕是也走到了尽头。
如此,他只能狠心,只能忍痛,只能无限祈祷她没事,会等着自己去救。
谢真心就跟被无数利刃凌迟一般血肉模糊,痛不欲生,却还得强打精神一路风霜的奔袭回城。
一路上他就开始在脑中整合资源,根据田将军送上来的消息,谢真大脑飞速运转。
一遍遍的回想,一条条的讯息在脑子里转过,链接,整合,蓦地想到什么,谢真一进城,家都没回就直扑谢家人落脚的小院。
若是自己所料不错,儿子该是在谢家人手中才是。
可是当他们来时,谢家落脚的小院早已火光熊熊,周遭的百姓全部出动,现场忙乱一片,军民一心,全都在帮着田将军等将士一起救火。
第 82 章
听到身后浩浩荡荡的动静, 田将军一回头就看到了谢真,也顾不得身上救火的狼狈,顶着眉毛都被火燎了的一张黑脸, 田将军忙忙就上来汇报。
“军帅,您终于回来了。”
谢真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
奔到跟前的田将军忙单膝跪下就领罪:“军帅,末将有罪,末将失察,还请军帅责罚。”
“你先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末将不敢……”, 听得谢真发话, 田将军却固执的不肯起身,头反而还垂的更低,不敢丝毫隐瞒, 一五一十的急切禀告, “军帅, 前头小将军失踪, 末将让人跟军帅报信后一直想不通, 后来严密盘查了府中情况,顺着蛛丝马迹查遍了火场、书房等地,也询问了将将醒来的小满姑娘,从其口中得到了些讯息, 末将就觉得这里头有事,所以, 所以……”
“所以什么?身为领兵将帅, 须得果决,有话就说, 别支支吾吾。”
田将军当即也豁出去了,咬咬牙,拱手抱拳,“所以,军帅,末将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当即刑讯了那贼偷,咳咳,也就是您,您的父亲,这,这才从他口中得到了线索,末将担忧小将军安危,随后找到了那倒泔水的老头,末将在那老头家中搜寻出来了五十两纹银巨款人赃俱获,并且也查验过了对方运载人的泔水桶,可是讯问过那老头后得知,他只带了人进去却不曾带人出府,后末将验证,确信小将军失踪被抱走的时间与老头离开的时间不符,末将这才想到府中大火,发现场地在后侧门左右近,末将分析,这里头绝对有谢家其他人的事,然后就追查到了此地,不想才来,这里已经火起,且不可控制,军帅……”
谢真认真听着,看着眼前大火眼里也闪着火光,周遭的人蓦地感觉到身周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见状不好,田将军赶紧补充:“不过军帅放心,末将已经询问过周围百姓路人,见过之人都确认,谢家人回来时身边并未有异常,也不见婴孩踪迹,且这院中并无小儿动静,想来咱们小将军吉人天相,定不在火场内。”
谢真也只能祈祷最好这样,当即下马,夺过边上一将士手中盛满水的救火水桶往头顶一淋,浑身湿漉漉的,不等周围手下反应,人就窜进了火场。
“军帅!”
“二哥!”
“军帅不可……”
冲进火场的谢真却置若罔闻。
外头众人见状不好,谢安李大郎等人亲信赶紧学着谢真的模样,迅速淋湿自己就跟着接连冲进了火场,田将军下意识跟随,还是被身边刚刚水桶被夺的军士及时拉住,这才制止了田将军的冲动。
自己人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顶头上司去冒险,田将军只觉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哑了嗓子惊恐急切的大喊,“快啊,都别愣着,救火,救火啊,军帅还在火场……”
田将军的一声喊,成功唤醒了被变故惊呆的众人,紧跟着所有人醒过神来,赶紧继续刚才手里救火的工作。
火场之外再次喧嚣起来,而火场内,谢真冲进去后,滚滚浓烟之下,首先看到的是院中两个男性头颅,而后在东厢房与敞开的正房中,都依稀看到了尸体,只是里头火势太大,尸体也已烧焦,谢真没法分辨,不过他跑遍整个院子,每间屋子都逐一查过,便是连地窖水井都没放过,谢真可以确认的是,自家七仔并不在此。
这个结果让谢真大舒一口气,算是个好消息。
谢真带着一众跟随自己冲进火场的人顺利出来,其后众人齐心合力之下火被成功扑灭,谢真再次率先踏进火场。
这一回进去,谢真检查的更加仔细。
首先在院中发现的两颗头颅,谢真扒拉看了,确认是谢圭谢暇无疑。
因着院中空旷,引火物不多,这里并没有完全被烧,所以两个头颅还算完好,不过是被高温熏烤的冒油发烫罢了,至于他们的尸身,想来就是东厢里那两具早已被烧焦变形的无头尸体,至于正房炕下那具焦尸,仵作验明后说是年少女尸,如此,便只能是谢思玉无疑。
除此之外,别个地方再无尸首,也无异样,诸如谢家谢耀,小袁氏,周氏,谢璞,还有蒋氏等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确信无疑儿子并不在此,他的心早飞了,什么都没有妻儿重要,谢真立刻下达指令,严密追查谢家失踪人口下落,他怀疑,自家七仔可能落入这些人手中,与此同时,高句丽那边的戒严追查也没有丝毫松懈。
至于谢思玉兄妹三人,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谢真出钱让谢安买了三具薄棺赶紧处理就是。
至于他们的死因……
那还得倒回到,谢思玉得了两千两后急急忙忙赶回家的那个时候。
两千两在手谢思玉本是不想回家的,可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若是没有户籍再有银钱也是我为鱼肉,寸步难行,是以,她只得先回家,准备家去偷早前让他们一家来此地偷方子时,那黑衣人给他们全家做的假户籍,她也不贪心,就偷自己那一份,毕竟没有户籍寸步难行。
为此她不得不冒险转回,不成想一到家,就遇到了根本不听谢孟昌小袁氏的分派老实去作坊偷方子的谢圭,谢暇兄弟,除此之外整个家中再无二人。
谢思玉为了走的顺当,能顺利带着户籍家当逃离这个家,谢思玉眼珠一转,耐着性子回着兄弟二人的盘问,好声好气的卖乖做小,为了哄住人她更是去到街外头快速买了卤菜酒肉回来,进门前还暗中下了把,当初为了完成两千两任务早准备好却没用上的蒙汗药,一股脑俸给给兄弟俩。
趁着二人喝酒吃肉之际,谢思玉潜藏回自己房间急忙收拾包袱,等兄弟二人都晕了,她忙撬开了上房的门锁,熟门熟路的找到亲娘小袁氏藏起来的户籍,收好户籍转身要走时路过大炕,想到亲娘藏钱财的秘密炕角,谢思玉犹豫了,想着要不要一并拿掉?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出现了个根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察觉异样,谢思玉大惊回头,见到来人,慌张的谢思玉反应也快,腿一软就跪地求饶,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悄默声的把手里两千两银票塞进了亲娘藏钱的砖缝里,才塞完,正想着怎么脱身,谢思玉只觉心口一痛,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谢思玉被对方二话不说连捅两刀,倒下的时候还有一口气撑着,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谢思玉悔啊,恨啊,恨命运不济,苍天不公,只可惜命已注定,再多悔恨怨怪也只是徒劳。
而杀完人想要离开的丰安,出来后正要攀墙离开,不想与刚刚从外头喝酒回来的谢耀碰了个正着,谢耀看到蒙面人从自家飞闪出来,谢耀一惊,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当即提气跟上,两人你追我逃,追逐离开。
满心怨恨的谢思玉,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染血的手,颤抖着在炕边写下琳琅两个笔画虚浮的血字,后头的琅字甚至都没有写完,谢思玉便断了气。
没等她断气多久,刚刚还安静的院子又传来动静,原来是也被派出去还成功得到假配方的蒋氏回来了。
见到洞开的正屋门,蒋氏以为是谢孟昌与小袁氏回来了,为了邀功忙去正屋,不成想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满地血腥跟尸体,蒋氏被吓的当场失声尖叫,害怕的下意识拔腿就跑。
等一口气冲入屋门,蒋氏蓦地又想到什么,她忍着害怕颤抖着扶门而进,战战兢兢的上前蹲下,确认过早无鼻息的谢思玉死的不能再死后,看到谢思玉胸口露出一角的户籍鱼符,蒋氏摸着怀里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配方,想到曾经流放路上因毒妇的狠辣,亲爹的无视而早夭的女儿,蒋氏的心就冷硬起来。
一瞬间蒋氏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利索的摸出户籍鱼符后她也没有罢手,反而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把明面上能找到的所有钱财都拢在一起,扯了桌布一把包上,一包袱背在背上,正要转回自己屋里,准备收拾下自己这几年来存下的私房,路过东厢房的时候,看到敞开的屋门里头,谢圭、谢暇兄弟俩好似醉死过去,蒋氏眼眸一闪,狠狠心,干脆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
回到厨房提起菜刀,想到女儿死的恨,蒋氏回到东厢房内,闭着眼,抖着手,罩着两兄弟的脖颈就狠狠的砍了下去,可怜谢圭谢暇兄弟二人,就这么被蒋氏两刀结果在了睡梦中。
头颅滚地的咚咚声音惊醒了施暴的蒋氏,看到身首分离的兄弟二人,蒋氏忍着满屋的血腥不断安慰自己不要怕,自己这也算是为女儿报仇了。
强制镇定下来,看到自己满身的血污不便逃跑,蒋氏又匆匆回房换了衣裳,快速收捡好自己的私房,见到脱下来的染血衣裳,蒋氏皱眉,这东西可不好解决,藏哪里都不保险,万一被找到……
正发愁如何扫尾,突然看到厨房,蒋氏脑子一转,当即捧出厨下所有的存油,提着就去了正屋跟东厢,尽量把两处都泼洒上,蒋氏找到火折子,打开,吹燃,而后一把火就将两处都给点了,手中染血的衣裳顺势擦干净手中菜刀,把衣裳一股脑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中,看着烈火吞噬了衣裳,明亮的火光把蒋氏的脸映照的分外恐怖,蒋氏自己却不觉,勾起唇角,仔细收好可防身的菜刀,转身大踏步的就出了这困了自己一辈子的谢家,步伐决绝。
而蒋氏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火还没有完全把屋子烧起来时候,出卖了丈夫,潜行化妆成厨下婆子趁乱从将军府脱身的小袁氏,紧跟着也匆匆踏进了家门。
起先看到微掩的院门她还诧异来着,结果看到院中冒出的浓烟,小袁氏心惊暗道不好。
想到女儿前头已经归家,怕女儿出意外,小袁氏心中担心,顾不上着火人就直往里头冲,结果路过东厢下意识眼睛一扫,猛地看到屋里自己两个儿子都身首分离,小袁氏惊呆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等冲进去看清楚后,小袁氏肝胆俱裂,小袁氏跟疯了般,死死抱着儿子哀嚎的痛哭失声,眼中血泪尽落,可惜屋子被泼了油火势太大,不多时屋舍就浓烟滚滚,四处燃烧。
小袁氏担忧儿子尸身不保,只得忍着悲悸把儿子们往外拖,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也低估了尸体的重量,努力半天也拖不动,最后只能抱着两个儿子的头送到院中,才要转身继续,结果火舌瞬间吞噬了整个东厢让她无法寸进,小袁氏又猛地想到女儿,小袁氏再次大惊,赶紧在家里喊着找着,声嘶力竭,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的动静,小袁氏悲悸的心沉到谷底,看到敞开的正屋门,小袁氏想到什么,放下儿子的头又猛地冲了进去。
屋里浓烟滚滚,根本看不清眼前一切,小袁氏却顾不上,忙捂住口鼻,忍住咳嗽四下寻找,才摸到寝房内,突然一个趔趄被什么绊倒,小袁氏感觉自己扑在了一片温热之上。
借着火光眯眼一看,小袁氏再次嚎嚎大哭,“玉儿,玉儿!是谁?啊!是谁?是谁杀我儿我女,我袁枚发誓,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轰隆隆,砰砰砰……
房梁着火烧塌下来,出于愤怒悲伤中的小袁氏躲闪不及,被掉落的力道冲倒,一头撞到了身边的炕沿,脸立刻被烧着的炕席燎过,被一块烧的滚热的青砖烙过,白净的皮肤顿时红肿起泡,皮肉散发出肉香,小袁氏却根本顾不上,因为刚才的跌倒也是巧了,正好叫她看到了炕侧青砖上女儿熟悉的笔记,那染血是琳琅二字,那炕角自己藏钱之地松动的青砖。
小袁氏立刻明白了什么,当即抹干眼泪,忍着身心剧痛,拔出青砖去掏钱,掏出来的却不仅是自己藏的那些私房,还有女儿藏起来的两张面值千两的银票。
银票没有标记,不知女儿那里来的,但是小袁氏可以肯定,儿女的死定与这银票,与那眼下根本看不见的小崽子,与女儿临死前写下的琳琅二字有关。
她恨啊,恨毒了,可三个儿女都死了,她袁枚的心也跟着一并死了,今生今世她袁枚活下来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为她可怜的三个儿女报仇!
琳琅是吗?琳琅,琳琅……
毁容的小袁氏带着满腔的仇恨,带着钱财,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着火的小院潜藏了起来,而她离开后不久,田将军杀到。
而那厢赶在封城前匆匆逃离出城的蒋氏,在出城后没多久,不敢走官道只敢捡着小路走的她,竟然是在城外十里地的地方,幸运的见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空马车。
蒋氏当时还高兴来着,可等她接近一把掀开马车帘子,看到马车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尸体时,蒋氏差点失声尖叫。
被吓的差点尿裤子的她哪里还敢捡便宜?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跑的远远的,却哪里注意到了马车暗处的标记就是琳琅二字?又哪里知道,车厢里死的几人,正是被丰安临时派出有急事去屠何提货的琳琅阁东家小厮等人?
这些可怜的无辜之人,但凡是见过谢思玉,今日跟她接触过的人,全都被一气灭杀,对方甚至还故意做出了匪徒洗劫的模样。
至于还剩下的知情者紫陌,当日夜里她就莫名失踪不见了踪影,还是等到几日后,黑扶城开了城门放宽了排查,别院中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早上打水的时候,才从花园里的深井中见到了失踪多日的紫陌。
自此,一切痕迹好像都被扫光,可真被烧光了吗?
三月后,一切看似平静了的卢家别院里,专门负责倒恭桶的下人房中,迎来了个面如鬼魅,形容畏缩的粗使婆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 83 章
谢家小院没有找到儿子的踪迹, 反而是返回的途中谢真一行遇到了追人失败归来的谢耀。
谢真当即从谢耀口中得知,谢家小院还曾经潜入过蒙面人,谢真猜测对方可能与自家儿子的失踪有关, 便仔细了解一番,却在谢耀口中得知对方狡猾, 还有同伴帮手,谢耀分身乏术虽叫对方跑了,也没看清对方诸人的脸,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最起码谢耀与其交手时伤了对方。
谢安听了谢耀的话后, 赶紧安排下去全城排查右胳膊收了刀伤的人, 却不想被接应回去的丰安早被卢真藏了起来,卢真手下自有亲信的大夫,医药不缺, 人手众多, 藏人的地方尽有, 即便外头风声鹤唳, 排查紧密, 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这一点谢真早有预料,也不灰心。
因着先前谢耀的主动提醒,眼下的坦白, 谢真对其态度也宽容了两分,且谢耀看着烧掉的小院残垣断壁, 也不打算再滩这摊子浑水, 干脆向谢真申请回虎啸关,谢真想着这货上辈子最后还算忠烈, 便也大度一回,准备给他一个机会,亲自给了他一封推荐信,让其带回虎啸关去,但愿他抓住机会变的比上辈子好。
至于周氏跟谢璞母子二人,据下头的禀报,这母子二人见全城内外鹤唳风声,知道自己偷秘方的事情可能事发,加上听到小院出事,谢孟昌被抓的事情后,母子二人根本不敢冒头。
趁着此刻小袁氏与蒋氏失踪,母子二人遮遮掩掩,灰溜溜的潜藏回了虎啸关,去到下头的军屯找曾经被谢孟昌卖,咳咳,是嫁出去的女儿谢思卿去了,这母子女三人眼下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谢安也就近安排了眼线看守并不怕出事,便没再去管,自此,谢家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
担忧妻儿,这边线索又全断,谢真只得从头捋线头,心急如焚的他才想着要从哪里入手,李大郎就匆匆拿着份东西过来急报:“启禀军帅,南边来了飞鸽传书,朝廷最新邸报到了。”
有着上辈子的经历,这辈子准备在极北圈地为王,跟妻子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谢真,其实早早就在大业各地埋了暗线做了安排,密切关注着整个大业上下的动向,特别重点是大业京都朝廷皇宫。
这不京都一出事,他们这边就第一时间得到了最新消息。
谢真疲惫的捏着眉心,压下对妻儿的担忧朝着李大郎伸手,心里回忆着,上辈子这个时候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不会是比之上一世又有什么新的变化了吧?
才想着,打开被寄来的最新邸报一看,谢真心里立时一咯噔。
大业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这属正常,毕竟上辈子也是这样,可最新邸报上书太子逼宫谋逆,设计坑杀成年兄弟五人,最终被皇室宗令福王领兵平叛伏诛,皇帝盛怒崩殂,刚出生的皇九子登基帝位的消息,还是狠狠的震惊到了谢真。
要知道上辈子可没有什么襁褓中的皇九子登基,更没有什么太子逼宫,反而是五王之乱,太子平叛,老皇帝临死殿前传位,其后诸地天灾叛乱,太子平乱重伤无后嗣的弊端爆出,各地藩王为争夺过继新帝子嗣名额,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最终却给风雨飘摇的大业雪上加霜……
往事不堪回想,谢真努力摇摇头,把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都甩出脑海,捏着手里的邸报沉默许久,猛地想到什么,谢真坐不住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家妻儿其实并没有落到高狗手中?毕竟事发后他第一时间封锁边关,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如今的极北上下铁桶一般,谢真有这个自信。
既然眼下迟迟没有敌人的踪迹,也无出关的消息,他是不是可以这么设想,本来妻子人还在高狗手中,可后来出了什么变故被人截胡;又或者是因着七仔,对方想以他们为质,特意以潜藏化身高狗身份劫走他们,意图干扰自己的视线?
心里飞速分析猜度,再看手中捏着的邸报,让谢真更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么一猜测,谢真就坐不住了,“来人,传信所有五品以上将校到军中主帐集合。”
等人一来齐,谢真直接号令,把半边虎符交给手下资历与品级最长,当初得了何将军托付鼎力支持自己上位的牛将军,剩下半块托付谢安,让他们在自己不在期间,全权代理极北上下事宜。
牛将军与谢安闻言大惊,“军帅您这是?”
谢真也没有隐瞒,把朝廷局势这么一分析,把自己决定领兵秘密南下寻找秦芜七仔的决定这么一说,众将士听到是去寻夫人与小将军,想到这母子二人的重要性,想到他们极北上下能有今日的好日子还多亏了军帅与夫人,若是夫人与小将军沦落有心人之手,真有哪一日被带到阵前要求他们退兵,他们这些人乃至整个极北上下,怕是没一个人能狠得下心扛得住,一个个只会缴械投降。
如此大事,事关极北将来,早不是军帅一家之事,今日在场每一个人都说不出个不字。
知道事情紧急,牛将军与谢安齐齐跪地,双双高举双手接下了虎符,领了军令,齐声保证。
“末将领命,军帅放心,只要末将等人在,定会看护好门户,死守极北,定不叫有心人有可乘之机,军帅只管放心去寻夫人与小将军去,极北有我们,人在城在。”
“很好,如此家里就拜托诸位了。”
众将闻言,纷纷单膝跪地,齐齐拱手领命,“军帅放心。”
谢真不敢耽搁,安排好了极北事宜,当即领一千精锐,变装潜行,直接出关往西边铺开网追寻而去,当然,东边对高狗的沿线谢真也没有松懈,把那里交给了谢安盯着,争取两边不误。
而被紧急南下的谢真一路担心的秦芜,此刻……
好吧,听着前方茶僚中叮叮当当的打斗动静,受困于马车内的秦芜也是醉了,话说这一波连着一波的到底还有完没完?
第一波骗自己出来,出手劫持是的高狗;那第二波杀了高狗截胡的黑衣人是谁,自己眼下却还没摸出底来,总之不是高狗人就是;结果这才多久,才出了屠何呢这又来一波?这又是哪方人马?
好家伙,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个香饽饽?
不过眼下她也没心思去想这是为什么了。
话说先前,自己被身边这群家伙带着一路潜藏往西疾行,许是赶时间,又或许是怕被发现,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这波人虽然已经换了装束不再一身黑衣,面目也不再遮掩,可他们却连话都不在自己面前说一句,那是把防备执行到了极点。
这也就算了,路上还一点不带停的日夜奔袭,路上她不是没有想找三急的借口脱身过,可该死的,这群人无耻的就让她在马车里的恭桶解决,一点也没有放自己下车的意思。
直到出了屠何境内眼看入关,傍晚时分队伍停下,找到路边的茶僚准备补充下口粮再继续赶路的时候,变故突来。
茶僚中本还有另一拨人在临时用饭,看到新来的一拨,茶僚老板暗道今个自己运道好,临了收摊还能遇到这么俩笔大生意呢,结果倒好,双方人马一个照面,竟然是二话不说,就在自己的茶僚子里拔刀相向起来。
可怜茶僚老板缩在案板下,可怜巴巴的躲着这群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煞星,打斗中听到婴孩的哭声,茶僚老板目光直接投向先来那拨人群中,其中怀里拴着个襁褓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
茶僚老板暗道造孽,虽对刀光剑影中那小小的襁褓担忧不已,自己却也不敢冒头,比较谁都没有自己的小命终于,胆怯的老板暗自祈祷那小娃娃自己好运,小心翼翼的摸来个锅盖顶在身前,茶僚老板就跟个螃蟹样一点点的往外挪,那是生怕被牵连无辜。
趁着众人打斗顾不上自己,茶寮老板成功抵达门边,眼看着胜利在望,没等龟挪的他逃出近在咫尺的门口,迎面就跟来人撞了个正着。
“哎呦呦!你没长眼……”,茶僚老板被撞了个四脚朝天,下意识开口要骂,结果看到撞倒自己的是个年轻的妇人,还是个长的漂亮的小妇人,茶寮老板也是出于好心,下意识的拉住这人。
“哎哎,我说你这小娘子怎么这么虎,没听到里头的叮叮当当的动静吗?那是两帮凶神恶煞的家伙打起来啦!我都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说你个小妇人添什么乱,还不赶紧躲的远远的逃命要紧!天可怜见的,本来有个小奶娃陷在里头就够倒霉可怜的了,你这妇人……哎哎哎?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跑去送死啊!”
茶寮老板一腔好心,本是善意提醒,结果不等自己说完,这冲来的小妇人不仅不听劝,反而还一个劲的往死路上冲,茶寮老板看到自己空了的手急的跺脚,怨怪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拉住人,可若是叫他返回去再救人,那好不意思,不能够,他且怕死着呢。
眼看着那小妇人的身影眨眼消失在了门内,茶僚老板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赶紧顶着锅盖又缩了,却哪里知道,秦芜正是因为听了他嘴里后头的抱怨嘀咕,这才俨定了刚才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越发坚定了要跑进去看个究竟的决心。
原来刚才茶僚出事,打斗声传出来后,守在车边的剩下人手急了,当即留下两人把手,其他人纷纷提着武器冲进了茶僚去支援。
秦芜见状大喜,心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当即捏碎了自己曾经给桂枝的那种药丸子,守在车门外的两人当即软倒,秦芜也不是圣母,掏出手术刀,照着两人的心口各来一刀,把人结果后果断利索的推下马车,正想说先驾着马车跑一段,待到偏僻地方再弃车进空间呢,忽的那打斗声声中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音听着是那么的熟悉,听的正要策马扬鞭的秦芜心里立时一揪。
她不会是思儿过度出现幻听了吧?不,不对!不是幻听,且这声音……这声音?她怎么越听越像是自家崽儿在哭?
可不会啊,她家七仔此刻应该好好的在家才是,家里防守那般严密,就凭小满她们对自家崽儿的重视程度,怎么也不可能让外人钻了空子啊?
秦芜不断安慰自己,想着还是照着原计划进行,先跑为敬,可不知为何,手中那高高提起的缰绳就是甩不下来。
一番挣扎,秦芜还是不忍心,决定去看个究竟,毕竟都说母子连心,声音那般像,秦芜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秦芜便下了马车,果断朝着打斗的茶僚内冲来。
结果才到门口就跟茶僚老板撞了个正着,秦芜本不欲多耽搁,结果对方也是个热心人,拉着自己叽里呱啦的劝。
秦芜本要谢谢对方好意的,结果后头听到对方的话,秦芜心中一凛,心说里头还真有个婴孩在里头?那是不是就是自家七仔?毕竟声音那么熟!
为了不耽搁时间,秦芜来不及多说,挣脱开老板的钳制人就窜了进去,人一进去,秦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打斗人群里,刀光剑影中,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身前绑缚的熟悉襁褓。
秦芜心肝一颤,只觉那哭声犹如利刃般刀刀刮着自己的心房,几乎是下意识的,秦芜想也不想的朝着打斗人群怒吼出声,“都给我住手!”
一声呼喝,双方所料不急,纷纷下意识停手,双方几十号人的眼睛齐齐朝着秦芜看来。
一方眼神焦急,领头呵斥,“妈的,怎么叫她跑来了,快把人带下去好好看住!”
另一方,也就是怀中捆绑着襁褓的这方,看到秦芜出现后,那人眼神都亮了,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周峰,乖徒儿,杂家还当你不好好在并州伺候你主子,跑到极北来作甚呢?感情原来你也是为了此人所来 ,竟是如此,周峰,身为你曾经的上司,你的师傅,杂家就不客气的笑纳徒儿你的孝心了,来人,动手!”
话落间,双方齐齐动了,瞬间再次打成一团,而秦芜注意到,双方打斗的同时,更是分出了泰半的人手都朝着自己扑来。
先前劫掠自己来的家伙气急败坏防守,后头自称杂家的家伙猛烈进攻,双方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让秦芜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块大肥肉,香饽饽。
秦芜心里有一万个麻麻皮不知当讲不当讲,然而她更关心的却是那一口一个杂家死太监怀里的襁褓。
听着那熟悉的哭声,看着那小小襁褓多次陷入刀锋之下,秦芜忍不住了,趁着争夺的彼此双方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秦芜也没闲着,暗中从空间再度转移出好几颗丸子,那是生怕这些人一会不倒啊。
她想装着害怕的模样,捂住口鼻趁机想嗅了解药,而后果断捏碎几个药丸子,趁着身周靠近过来的人一个个噗通倒下,秦芜手持手术刀就往襁褓所在冲了过去。
第 84 章
只可惜药力再好, 秦芜暴起的动作再快,也没有那死太监反应快。
见秦芜冲来,正跟对方领头也就是周峰交手的死太监及时一个飞旋回踢, 把周峰踢出来挡刀及时拦住了秦芜的进攻,他自己则是飞速后掠, 飞掠时看到怀中孩子,再回想刚才秦芜的态度,死太监笑了。
落定在通风的窗口后,死太监站在顺风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秦芜:“这位想必是谢夫人是吧?”
秦芜一把推开成功避过自己手术刀的周峰, 正要补刀, 那头就响起死太监的声音,秦芜也顾不上眼前的周峰,看这货也中招趔趄倒下, 秦芜顺手推开这人, 冷冷看向那死太监。
她没说话, 对方仿佛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开口的语气是那般俨定。
“哈哈哈, 谢夫人您好啊,杂家早就听闻谢夫人乃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呵呵呵, 不枉杂家奔波千里,前来请谢夫人去做客啊。”
“你到底是谁的人?”
朝廷的人?可不至于啊, 若是朝廷的人要见自己, 下旨召谢真带她进京就好,何必这么辗转周折。
完全不知道大业朝廷局势已变, 挟天子以令诸侯荣登大宝的大太监,深知自己扶持上位的幼帝急需各方势力支持,而极北又是最不可控,势力最大的一方,自然是想要拿捏住谢真的软肋,在外头强敌环绕自身却弱的这种情况,明旨行不通的,他们也怕谢真阳奉阴违,如此为了让谢真听话,他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准备拿下人质后再先兵后礼。
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派出一拨又一拨的密探进入极北打探,还记得曾经在烧饼铺子出现过的陌生人吗?那便是大都督早有预谋的广撒网先遣队,不止极北,西北,西南,岭南,广边到处都有呢。
说那些就扯远了,就说眼前这位主,想到手下曾经报告的那些消息,死太监笑的自信,“谢夫人,杂家是谁的人并不重要,谢夫人只需知道,自己如何选择是对的才重要。”
秦芜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死太监见秦芜看似不经意,其实双眼紧盯着自己胸前的襁褓不放,他心里越发底气十足,笑的也越发得意,暗道先前的出手还真叫他们赌对了,这孩子果然是谢真与面前女人的儿子,于是他点了点襁褓道:“呵,谢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刚才谢夫人这般着急杂家怀里的襁褓,是不是已经知道这襁褓中就是令公子?哈哈哈,如此谢夫人你说杂家是什么意思?”
秦芜心惊,暗自警告自己要冷静,面色一敛,嗤笑道:“呵!区区一个襁褓而已,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可不是那无知妇孺,有本事你让我亲眼见一见确认一下?要不然,我家儿子待在重重严密的看护之下,又怎么会落入你的手中,我不信。”
秦芜就是故意的,哪怕那孩子哭声那么肖似儿子,她不见人自然不信,如此故意激将,不想对方虽然猜中了她的心思,不过想到他们一路跟踪以及得到这孩子的过程,死太监自信极了,一副大度模样,当即揭开腰间缚绳,把襁褓翻转过来正对秦芜。
“哈,谢夫人,莫要激将,激将对杂家没用的,不过杂家念在母子连心的份上,且让谢夫人瞧上一瞧,好好确认下,杂家怀里的这奶娃娃到底是不是贵公子好了,也免得夫人觉着杂家狠心。”
随着襁褓翻转过来,襁褓里那还带着盈盈泪光的熟悉小脸映入眼帘,秦芜心里一咯噔,心疼的当即想要上前,可想到眼下处境,秦芜强忍住心痛意动,硬生生止住了迈出的步伐,扭头不看那襁褓,故作一副不认识的表情。
“我不……”
不想秦芜根本骗不过对方,这死太监实在是太狠太精明了。
“你不什么?谢夫人,你可不要告诉杂家,这孩子你不认识啊……呵,也好,既然不认识,那就是无用的废物,既是废物,留着作甚?嗯,杂家这便送这无用废物去见西天佛祖好了,哈哈,放心,杂家下手很利落的,保证不疼。”
说着,这狠毒的死太监手掌就落在了七仔的脖子上,五爪成钩,死太监边用力,还边故意摇头叹息。
“孩子,对不住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谁叫你爹护不住你,你娘不认你呢?乖,杂家手劲大,保证利落的让你感觉不到痛苦,乖乖闭上眼睛,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不!住手!”
听到秦芜的急声呵斥,死太监眉毛一挑,笑了,看着秦芜的神色欠揍的很,“哈?谢夫人,这是不装啦?认啦?”
秦芜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把这死太监骂的半死,可她根本不敢赌,只得点头,“是,我认了,这就是我儿子,你别动手,既然你们千方百计拿下我跟我儿子,想必我们对你有大用吧?狗东西,我警告你,若是我儿子少一根毫毛,我发誓,死也不让你们好过,快把我儿子还给我!”
死太监被骂狗东西,非但没不高兴,反而是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讥诮道:“成啊,谢夫人认了就好,谢夫人的威胁杂家也领教过了,至于这孩子嘛……”,死太监勾勾唇角,慢条斯理的把七仔复又绑回腰间,猖狂得意道:“谢夫人你如此厉害,一时半刻的杂家还真不敢把孩子交予夫人。”
“你!”
“唉~夫人莫急啊,只要夫人配合杂家跟杂家走,夫人放心,杂家定会好生招待令公子与夫人你,定护你们母子周全,绝不让你们母子少一根毫毛。”
得,此刻的儿子就是对方手中的人质,秦芜屈服。
“行,我跟你走。”,是自己棋差一招,她只能暂时与其虚以为蛇,待到跟儿子团聚,再想法子脱身。
秦芜不断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面上配合,不想死太监还不依不饶,下颌点过茶僚中一地被自己麻倒的人,“如此,还请谢夫人放过杂家这些无辜手下。”
看着死太监再次缓缓伸到自家七仔脖颈上的魔抓,秦芜再三安慰自己要忍,掏出袖筒中的绿瓶子上前要给地上的人解毒,本是起了小心思,想给双方都解了让他们斗去,自己趁机寻求脱身机会来的,结果这死太监仿佛早料到自己的心思一般,她才动,身后冷冷的话再次传来。
“谢夫人想来是个聪明人,什么人该醒,什么人不该醒,谢夫人应该分得清的,对吧?”
对你妈!
秦芜心里麻麻皮,恨不得把这货给活刮了,可面上却不得不憋屈配合,不过想要完全拿捏她那也不够,秦芜也光棍。
“这位公公,这些日子我被关在马车里,也认不全抓我的这些人手哪个是哪个,眼下救人,我更分不清哪边是敌哪边是友啊,还得请公公指点,要不然万一救错了人,那可不怨我。”
“啧!好胆!”
死太监一噎,心想这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让他上前去点人那绝对不可能。
眼前这女人太邪门,谁知道自己靠近过去会不会也跟着中招?
于是他随手捡了身边桌子上筷筒里的几根筷子,轻松折断成多截,出手轻轻逐一弹射,而后点着筷截弹到的人,“有劳谢夫人,救醒杂家打到的人即可。”
秦芜耸肩,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些倒下的人其实只是中毒麻痹,不曾真正晕死过去人事不知,自是听了全场,所以当第一个人醒来后,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就是拔刀,二话不说立刻结果了身边还躺着的敌对人马。
眼看事态不好,刚才也中了点迷药的周峰不再忍耐装死,驱使内力强势冲破辖制,趁着那些人正在对自己属下们下手的时候,他一个翻身冲击,人就从最近的窗户飞了出去,飞速骑上自己的马飞奔而逃。
一切发生的太快,加上一干属下刚醒来,身体还没有多少力量,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中药敌人可,追击周峰却做不到。
而死太监怕中也招隔的老远,变故发生的太快,导致他根本反应不及,便是反应过来已然迟了,周峰已经骑马跑远了。
这一变故让手下惊惧,急忙看向死太监,“掌班大人,怎么办?追吗?”
死太监面色不好,沉吟片刻摇摇头,“罢了,周峰乃杂家曾经亲手训出的恶犬,能力过人,能逃走不奇怪……”,以那家伙的本事,眼前这帮废物是追不上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且饶他狗命。”,况且他就孤身一人了,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眼下最重要的……死太监的目光不由落到秦芜身上,奸笑着手朝着秦芜摊开手。
“谢夫人的能耐杂家领教过了,不愧是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当世神医,不过谢夫人,眼下杂家还想请谢夫人安份一点,来,乖乖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吧,为了令公子,想来谢夫人也不想让杂家为难不是?”
秦芜在心里暗骂一声好狗,本来她对太监什么的是没有歧视的,可眼前这家伙实在刷新自己的下限,如此……好吧,她交便是,反正空间有的是。
乖乖把手中的手术刀,解药都交了出去,不想死太监还不放心,竟然是下令身边的太监喽啰搜她的身,秦芜忍着羞辱被搜身完,对方一无所获的看向死太监摇头,秦芜这才冷笑鄙夷的看向死太监。
“这位公公,这下好了吧?本事再高,手里没有东西,我便是翻出天去也拿你们莫可奈何,既然如此,你说的我都做到了,我儿子可以还给我了吗?”
结果这倒霉催的死太监还是摇头,“不行。”
秦芜怒了,“狗东西,你言而无信!”
死太监却笑的得意,“诶~夫人此言差矣,杂家可是什么都没说呀!再说了,谢夫人您如此厉害,即便眼下看着无害,杂家也不敢轻易相信呀。”
“你别太过份!”
“谢夫人别急,放心放心,待到到了地方安稳了,杂家定不会留着令公子,自会叫你们母子团聚的。”
“可我儿子还小,他还得吃奶,你不是承诺不伤害我儿分毫么?若是我儿饿出个好歹来,狗东西,我跟我丈夫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想让他们做人质?成要挟的把柄?休想!
死太监看着秦芜愤怒目光,也知道秦芜动了真肝火所言不假,他也不敢赌万一,想到这几日小崽子一口也不肯喝他们弄来的牛乳、羊乳、奶糕水,每日只以稀薄的米汤度日,这样下去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万一还没到京都,小崽子就把自己给饿死了……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为的就是全须全尾的带人回去,此番能多个小崽子为质是意外之喜,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是双重保障,可若是小崽子出事,这怕就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结死仇了。
想到此死太监打了个激灵,忙也松了口,“也罢,看在谢夫人如此配合的份上,杂家也心软一回,不过把令公子完全交给夫人肯定不行,为了令公子好,杂家可以准许夫人每日给令公子喂奶三次。”
“不行,我也不蠢,你们为抓我们母子这般大动干戈,想必为的就是极北,为了的就是我夫君。况且婴儿小肚子就那么大,一餐吃不了多少,三次肯定不够,你也不想我儿子饿瘦了,将来我夫君寻你麻烦吧?”
死太监想了想,退了一步,“成,算夫人言之有理,那五次如何?”
“不如何,我要是说不够,你会再多给?”
死太监坚定摇头。
秦芜翻白眼,“那不就得了。”
眼下还得隐忍,待到她与儿子团聚,找到机会……
然,等她怀抱上儿子的时候,秦芜万万没料到,对方早就提防着自己,竟是直接弃走了陆路,由西改道往南,抵达隔着屠何并不算远的葫西镇,由此上了官渡海船,再海上一路往西……
第 85 章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 一前一后行驶着两艘三层的大帆船,每只海船可容纳几百人,甲板以上三层全部住满, 就这么多人手防备都不够,秦芜还被迫跟儿子分开, 自己在前艘,七仔在后艘。
除了每日该到七仔吃奶的时候,后艘会划来一艘可坐十来人的小木船送七仔过来,前后两艘船绝不靠近,可见那死太监有多防备多仔细。
而且更过份的是, 未免自己逃跑, 上船的时候死太监还招来了一群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在秦芜喂奶的时候一个不错眼的盯着她,同时屋外上下还有众多人手重重把守, 喂完奶都容不得秦芜给儿子擦嘴, 七仔就会被强制抱走, 死太监防守之严密, 硬是让秦芜找不到一丝钻空子的机会。
可以说上船三天了, 她连自己所在的这间舱房都没能走出去过,这让秦芜不免生出绝望,难道真得等抵达对方的地盘后才有机会吗?
若真是这样,到时怕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谢真也得跟着投鼠忌器。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得想想办法。
不想受困等死的秦芜就开始闹腾,变着法子的闹腾。
住在顶楼豪华舱房的死太监听到属下来报说秦芜开始闹绝食, 起先是烦躁不已,心说这娘们怎么这么能闹腾,依着自己的脾气,干脆饿死她算了,可惜不能呀,死太监再气也只得妥协,安慰自己心说只要不动前头约定好的条款,不胡搅蛮缠的说什么要跟后头船上的小崽子团聚,死太监没什么不应的,直接不耐烦的挥手打发手下,答应满足秦芜一切要求。
秦芜不知死太监一番心理斗争,她一步步试探,狡猾的先是提出要跟儿子在一块,自然被得令来沟通的家伙驳回,秦芜心道果然,眼珠一转,趁机提出要出去甲板透气,不能限制自己人生自由的要求。
早得了吩咐的家伙心里自有底线,只要秦芜不触碰,又想着眼下他们身处茫茫大海上,船上又都是自己的人,且谅死秦芜也翻不出天去,自也不担忧她跑路,更是怕他们再拒绝说不眼前的秦芜还要闹,于是便装着为难的样子点头同意,秦芜便抓住自由放风的机会,仔细的研究寻找起一切可逃跑的计划路线来。
几次溜达过去,秦芜自然也就发现了,自家儿子并没有跟自己在同一条船上,而是坠在几百米外另一艘后船上的噩耗,这又给逃跑增加了难度。
可咋办呢,儿子是一定要救的,没困难要上有困难更要上,秦芜每日配合着对方的看守吃饭、放风、喂奶、送走儿子,一日又一日的沉寂蛰伏,就在她自己都苦思不出点子的时候,上船的第六日夜晚,秦芜侥幸听到船工说,他们的船即将抵达青州的胶半岛的时候,变故突来。
夜里,秦芜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吃完奶的儿子离开,悻悻然的回床躺下,因着心事重重,她一直没能睡着,下半夜的时候,她首先发现了船上的异样。
起先是咚咚两声低沉的,似金戈击打木器的撞击声,声音极快,细不可闻,且转瞬就被海浪的声音所掩盖。
若不是秦芜根本没睡着,又一直关注着船舱外的动静,试图摸清楚敌人换班的规律,自己也可能会忽略过去。
黑暗中的秦芜睁眼看着舱顶,努力侧耳倾听试图再听出点什么来,结果半天下来都再无声息,就当她以为自己可能是幻听了的时候,忽的,船舱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秦芜大惊,心道这是出事啦?紧接着,船上一声有刺客的惊呼划破了夜的宁静。
秦芜闻声,霍的一下从床上翻坐起身,听着外头急促响起的摇铃示警声,以及随着摇铃声接连响起的诸多脚步,秦芜笑了。
丫的,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啊!
秦芜心里暗乐,刺客好,刺客妙啊,刺客来的呱呱叫,希望来人越多越好,她人跟着就动了。
赤脚下床来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见打斗的动静集中在船舷右侧靠前的位置,秦芜赶紧转回去,三两下套上衣裳,穿好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仔细拉开一条缝隙左右观察,确认这会子船舱外没有来往过路的人,就只有对面仓房敞开的屋门内,两个五大三粗正忍着惊慌一副想躲想藏,却碍于看守的命令不敢躲藏的粗使婆子在。
秦芜勾唇一笑,暗自取出一颗药丸,捏碎了往对面舱房一丢,数了三息,只听对面咚咚两声,秦芜在拉开屋门看去,两个战战兢兢的粗使婆子已经倒地不起。
秦芜不再耽搁,赶紧溜出门,谨慎的避走右侧通道,而是选择了人少的左侧,一路避开偶尔急匆匆经过赶去支援的人,一溜烟的冲到了后甲板。
秦芜来的时候,后甲板居然没有一个人,秦芜暗道自己幸运,却不知道的是,她先前的祈求真的很应验。
为了追回她与七仔完成任务回去将功补过,早前逃跑的周峰也是下了狠心,侥幸脱身后他快速调集潜入极北的后续力量,得知死太监一行上船走了海路,又快马加鞭的过幽州追击南下,一路整合资源人手,甚至不惜动用根底老本,从调查结果中研究分析出船上净水跟物资配备后,一心雪耻的周峰也不是简单人物,当即就在船只可能登录的青州胶半岛大港前方野渡集结快船,带着千数精英拦截而来。
等半夜终于拦截到了目标,发现死太监狡猾,前后居然有两艘船,怕死太监使诈,也怕错过秦芜与七仔这对母子人质,一千好手兵分两路同时发起进攻,船上人多,反应也快,导致周峰带来的人手略有不足,半天无法突破,反而被死太监的人手给拖住,从而给了秦芜可趁之机。
此刻的后甲板空荡荡的,而秦芜先前借着放风的机会早就瞄好的一艘可容纳二十人,被粗绳绑缚在船尾的救生船此刻就在眼前。
秦芜不是不想去搞其他小点的救生船,而是那些都被固定在船舷两侧且高高吊起,她一个人根本没法放船下海去,便是能也需要大把的时间,绝不是最佳选择,如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旱鸭子秦芜看着大船后海面上飘荡着的救生船,她强忍着恐惧深呼吸,手中一闪,母婴店里给婴幼儿洗澡用的浮水游泳圈出现手中,秦芜也顾不上嫌弃这货太迷你,一只胳膊里窜一个,确保勉强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浮力,即便自己坠海也不会立刻下沉后,秦芜果断的爬上了那有婴孩手腕粗的麻绳。
一脚放,一脚勾,学着在影视跟求生综艺里学到的滑绳计较,秦芜稳而快的迅速下滑。
好在经历过守城战,看多了残肢断臂尸山血海,秦芜早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变的冷静且理智,倒是叫她有惊无险的成功滑落到了救生船上。
因着救生船小,不比大官船平稳,一下来秦芜差点被扑来的海浪带倒,好在她及时抓住了船舷才没扑到海里去。
秦芜来不及耽搁,勉强稳住身形,微微适应了下船身海浪的起伏,担忧儿子的她手再一翻转,一把锋利无比的精钢菜刀眨眼出现,这是家里厨房七件套中的一把,以前她都没舍得用,此刻情况紧急顾不上了,秦芜举刀,当机立断一刀砍断了缚绳,救生船瞬间得到自由。
秦芜赶紧找出救生船上的船桨,准备朝着儿子所在的后艘划去。
结果,额……
那什么,她高估了自己这只旱鸭子的菜鸟辣鸡,一般水都不敢下的她哪里会划船?自己绝无仅有的几次坐船机会,还是被大学同学拉去漂流。
船大人小,秦芜努力半天,废了吃奶的劲,救生船就是在原地转圈圈,秦芜都醉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上辈子漂流时同船的同学是怎么划的,想了半天她也想不起来,倒是想起每年端午节时舞水河赛龙舟大家滑龙舟的模样,秦芜果断的学着人家划龙舟的架势,准备模仿着左一下右一下,反正平衡往前总归没错吧?
想法是美好的,结果嘛……
好吧,她忘了这是可装载二十人的大木船啊,船身很大,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哪里是小小龙舟皮筏艇可比?
这边一船桨划下来,桨还没提起来,更没等她挪到另一边再来一下,船就偏移了方向,又有打转的趋势。
秦芜心累,又急又恼,暗恨自己不争气,眼会手残,好在也是老天都帮她。
两只船一前一后行驶,目的地想同,处于同一个洋流航道上,且高高扬起的风帆位置都一样,自然是前船行后船跟。
加之偷袭来的突然,后船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都忙着御敌去了,哪里顾得上控船?风帆都保持原样,自是被海风带着一路跟着前船行。
所以哪怕秦芜跟抓瞎的蚂蚁一样在救生船上忙的乱窜,一点寸进都无,后船还是自动自发的朝着她驶了过来。
发现这一点,秦芜大喜,也不做无用功了,干脆把船桨一丢,做好登船准备,跃跃欲试的坐等后船靠近。
等后船巨大的船头靠近过来,她所坐的小小救生船立刻被后船破开的海浪、气流震的荡了出去,好在后船为了每日送七仔往返,那艘比秦芜身下这艘救生船小大半的救生船一直就没离过水,而且也是该死的巧,那只船就在自己飘荡的这一侧船边。
趁着大救生船没飘远,秦芜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小救生船的船尾,而后吃力的死死拽住船屁股双手用力,糟糕的处境让秦芜感觉绝望,此刻的自己就跟一座小小的桥梁般,身体悬空,手脚各自连接着两端的救生船。
身下是汹涌的大海,秦芜甚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翻涌的海浪带来的海水独有的咸腥,可她却丝毫不敢放手,用力到两侧太阳穴的青筋都鼓起,两艘船才靠近了那么一丢丢,可真就是那么一丢丢啊。
人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那么大的海浪,还是这么黑的夜,她区区一人,再用力也无法犟得过大海。
眼看着就要力竭,身后的大船大有脱开自己的辖制奔赴自由之势,秦芜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于是强忍拉力,两手死死拽着小船尾,危机间下意识心念一动,脚下的那艘船瞬间消失进入空间。
天!竟叫自己成功了,原来不止是手,她的脚也可以收哇!
欣喜的秦芜兴奋间,瞬间整个身子都落入海中,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虽然身体砸进了海里,双手却死死的拽着小船不放。
在狠狠的吃了两口海水,胳膊上的救生圈还帮她提供了一丝浮力后,秦芜凭借着一股狠劲,艰难的爬上了小救生船。
终于爬上船,秦芜几尽脱力,翻滚进船舱躺平,秦芜激烈的咳嗽着,好不容易平复好了胸腔的翻涌,秦芜来不及休息,更是顾不上换下身上的湿衣裳,怕迟者生变,秦芜果断收了胳膊上的迷你救生圈后,从家里的杂物房找出一双劳保手套戴上,沿着那根同样绑缚救生船的缚绳,秦芜艰难往上攀爬。
感谢上辈子小学班上那些熊孩子,曾经若不是他们激将,爬杆废柴的自己今时今日也不会成为爬杆爬绳的能手。
虽然又费了一番功夫体力,却也不负有心人,秦芜成功的爬上了船舷。
后船上打斗正酣,各处杂乱,金戈四起,秦芜小心的避着人,趁其不备跟泥鳅一样,眨眼钻进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一扇通往船舱内部的小门。
前后两艘船布局简直一模一样,这给秦芜的搜寻提供了便利。
三层船舱,秦芜准备从第一层开始搜索,结果也不知是不是跟儿子心有灵犀,或者是外头的打斗动静太大,吵醒了这个点本应该熟睡的儿子,原本不爱哭泣的儿子,此刻竟是扯着嗓子嚎嚎大哭,立时给了正准备一间一间舱房搜寻的秦芜提供了讯号。
侧耳倾听分辨,发现熟悉的哭声是从顶楼舱房传来,秦芜不做犹豫,果断沿着哭声寻找而去,果真就在三楼唯一的船舱里发现了正被两个粗使婆子哄着的儿砸。
秦芜没敢再用麻药,再是自己自信做出的杰作,她也怕药性伤了自家儿砸,当娘的就是这般的小心,于是再次拿出前头立功的精钢菜刀,一个箭步冲上前,刀就架在了空手的那个婆子后脖颈上。
趁着婆子惊讶的张口要喊之际,秦芜果断掏出颗朱古力塞婆子口中强迫其压下,而后一个利落转身,菜刀又顺势落在了抱着自家崽儿的那个婆子脖子上。
秦芜后照猫画虎,又赏了这人一颗朱古力。
“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别出声,别乱动,刚才喂给你们的可是我精心研制的剧毒断肠药,若是没我的解药,你们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姑,姑娘,不,夫人饶命啊,夫人。”
两婆子显然没有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感受下自己刚刚咽进肚子里去的东西,两婆子再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们不过是被高价临时请来帮佣的人,虽然被船上的人三五不时的要挟恐吓,可对方毕竟没有真的动手,还拿着高报酬的胡萝卜吊着她们,哪里是眼前女煞星可比。
命跟钱起比来,当然还是命重要!
俩婆子明智的很,当即跪地求饶,报信什么的,护着孩子逃跑找帮手立功表现什么的,全都见鬼去吧。
俩婆子被吓的战战兢兢,秦芜却没有一点怜惜,冲着二人冷脸呵斥,“都闭嘴!”,而后对着先被自己被喂朱古力的那个婆子开口,“你,找东西来先把你边上这位绑上。”
“啊?绑,绑上?”
“别废话,快去!”
被秦芜呵斥,婆子一抖,再不敢耽搁,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哎哎连声应好,忙一骨碌爬起来就扑倒床榻上,找到夜里七仔刚刚解下来不用的绑襁褓带子跑来。
秦芜又发话,“记得绑结实点。”
“哎哎,好,您放心。”,婆子连连乖觉的应着,才要动手绑人,发现对方手还抱着七仔,婆子为难,转头苦笑的看向秦芜,“夫,夫人?”
秦芜见状伸手顺势道:“把孩子抱给我。”
这婆子也不疑有他,毕竟带着七仔去前船喂奶可没有这俩婆子什么事,都是后船上的领头,还有那些功夫高强的死太监手下轮班去的,这俩个可从未见过秦芜的面,只是帮着在此带着七仔罢了。
婆子不敢耽搁,老实的一把从同伴手里夺过七仔,转头讨好的就把人送进了秦芜手中,母子自此团圆。
俩婆子虽然很讶异,这要么不哭乖的很,要么突然哭嚎起来哄都哄不住的小奶娃,为何到了这女煞星的怀里就乖觉的不行呢?碍于女煞星的凶恶,性命不保还有毒药的威胁,二人不敢细想,忙执行秦芜的命令。
第 86 章
那个刚才抱着七仔刚才被秦芜要求绑上的婆子, 甚至还十分配合的催促同伴快点动手,满心只求看在她们老实配合的份上,眼前的女煞星能饶她们狗命。
等跟绑猪仔一样的把人绑好了, 两婆子讪讪笑着忙看秦芜。
“夫,夫人?您看?”
看什么?秦芜翻白眼。
确认人绑好了, 秦芜蓦地一笑,在俩婆子讨好求饶的眼神中,秦芜蓦地抬手,罩着绑人的这婆子后颈利落一砍,被绑着的这婆子脸上的笑都来不及收拢, 眼中全是惊恐, 刚刚绑自己的同伴就这么缓缓倒地。
被绑的婆子惊呆了,两股战战只觉狗命不保,身下蓦地涌出一股湿意, 秦芜看的皱眉, 摩挲着儿子耳后的红星, 避开脚下的脏污, 秦芜哄着儿子当即抬腿就走, 不想身后传来婆子惶恐的颤抖喊声。
“女煞,不不!夫人,解药,您还没给我们解药啊!”, 心里虽然害怕极了,人都吓尿了, 却见秦芜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这让婆子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又见女煞星没管自己转身走了, 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外,劫后余生的婆子一惊,想到什么,忙开口大喊。
然,回答她的,却是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的女煞星,从外头遥遥传回的声音,“那个不是毒药。”
婆子一呆,“不是毒药?”,婆子呢喃着起先不解,等反应过来明白后,婆子瞬间软倒,神情疯魔,“居然不是毒药!哈哈哈……居然不是毒药!哈哈哈哈……”
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婆子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先是哈哈大笑,笑够了随即口中又开始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狗逼的女煞星,小娼妇,居然敢骗老娘,等回头老娘再看到……不不不,菩萨保佑,保佑信女再看不见那女煞星,保佑,保佑……”
崽儿到手,秦芜才不关心身后。
海上夜里风大,且进入深秋了,天气寒凉,秦芜一边快速往救生船的方向走,一边从母婴店取出背篼,把儿子固定在身后,秦芜赶紧沿着刚刚爬上去的绳子滑下救生船。
等安稳落地,黑暗中秦芜手里菜刀再现,一把砍掉了绳子,秦芜任由小小救生船被海浪水流推开推远,飘荡离去。
听着船上打斗的动静渐渐远离,直到船上的通明的灯火变成小点,船上也没有人发现自己来了还带着儿子跑了,秦芜暗自庆幸。
一阵冰冷海风吹来,确认平安后已经卸去高度亢奋的秦芜突然觉得冷,她的身上还是一身湿淋淋的衣裳,得赶紧换一身才成。
想到自己的空间,什么地方进去的就什么地方出,而且儿子根本不能进空间,为了以防万一,她也不敢点灯,怕身后追兵发现追来麻烦。
暗夜里的秦芜也顾不上害羞,摸黑从空间母婴店取出个婴儿睡篮,里头铺上干净的小被褥,麻溜的解下背篼,给儿子麻溜的穿上尿不湿,换上合适的纯棉连体衣、小鞋袜,外头再套上保暖的连体小熊外套,帽子也给兜上,秦芜把七仔放进睡篮,还贴心的盖上蚕丝小薄被,把配套的小蚊帐放下,这才有功夫打理自己。
找出自己的衣服,换上苦茶子跟内衣,还有轻薄的秋衣秋裤,外套的话自己被劫来的匆忙,并没有带平日穿的,有的只是刚到这个世界时,在谢真的指点下从碧波阁收起来的原身穿过的那些。
从其中选了一套最平常朴素,且适合眼下这个时节穿的外裳衣裙穿上,连鞋子也换了一双青色绸布做的绣鞋,尽量打扮的不打眼,可公府出品,饶是再不受宠不招待见的主子,这衣裳鞋袜的料子也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秦芜眼下也是没法子,顾不上这些只能将就,以待后头找机会再说。
换好衣裳,身体回暖了一些,秦芜搓搓手,找出酒精婴儿湿巾擦了擦胸,抱起儿子又给乖巧的崽儿喂了一顿奶,精神力控制着先回家把饮水机烧上水,复又安顿好儿砸,秦芜这才给自己泡了两包白象方便面,这还是家里的存货,也不多了。
如今的空间,吃的就只有自己现代小楼带来的那些,以及今年秋天丰收后,乌堡,葫芦谷,还有各地热情献上来的每样千把斤精挑细选的心意土豆,地瓜,玉米。
其他的,比如在国公收刮的如粮食、干货、米面、油盐酱醋等,甚至是地窖里收刮的酒水,除了度数不高的一些果酿,黄酒,清酒等,其他度数高的烈酒都在守城的时候拿出来供给大家了。
当然,空间收了的那些银票在谢真的操作下早已兑现,后期为了发展黑扶城,她还拿出了三分之二的身家出来,不过后头这两年下来,黑扶城发展迅速,在谢真这个挂逼的努力下,花出去的金银不仅没亏,还在互市开,作坊起,黑扶城兴的这短短两年就赚回填回了空间,甚至还有多的。
眼下飘在茫茫大嗨,有空间打底,自己并不缺吃的,而且等靠岸后还能补充,这个秦芜也不急。
干光了一碗方便面秦芜打着饱嗝,肚子里有了食物,她又从家里杂物房深处,翻掏出高中军训时自己脑子一热买的指南针、军用望远镜,结合曾经不知多少次在谢真那里看过的舆图,秦芜分析好眼下自己身处的地理位置跟方向,想了想再给自己套上那功成身退的迷你救生圈,秦芜跪坐在船头,举着船桨,开始吭哧吭哧的往西边划。
大业的国土跟上辈子自己所在的种花国差不多,不过是比他们种花家小了不少,没有内蒙,东北,西藏,新疆罢了,如今的这些地方都是外族,比如极北的高句丽,契丹。
先前在船上听过的即将抵达青州胶半岛官港的消息,秦芜料想那边怕是有敌人接应,自己去完全是自投罗网,而且她眼下可没有身份户口,跟儿子是妥妥的黑户啊!
秦芜便打算一路往西,只要能靠岸,便是偏僻的荒野沙滩野林子也没关系,总之等靠岸后一切都好说。
划了好久好久,秦芜感觉自己胳膊肘都麻了,身后再没有一丝光亮,再见不到大船的踪迹了,秦芜停手,吃力的将沉重的船桨往船舱一丢,掏出家里早被自己调的跟外界时间同步,就放在家里流速与外界相同厨房的闹钟看了眼,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马上天就要亮了,秦芜吐出口气,拿出房间里夹在床头的充电型小夜灯夹在睡篮上,秦芜看了眼里头睡的跟小猪仔一样的儿砸,微笑着给把儿子蹬开的被子给他复又盖好,秦芜又取了瓶可口,找了包库存的乐事原味薯片咔嚓咔嚓起来。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还有半夜的辛苦逃命,她累惨了,眼下暂时平安,她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吃一吃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现代零食咸鱼一把。
海上日出早,就在秦芜靠在睡篮边上,优哉游哉的咔嚓一口薯片,闷一口可乐的时候,东边泛起鱼肚白,渐渐的一抹光晕透出,紧接着一丝耀金划破海面。
秦芜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看着那抹红日跃海而出,慢慢升空,慢慢发威变的刺眼,她看着眼前两辈子第一次见到的海上日出,心里不由也跟着轻松,心境跟着平稳,又跟着波澜壮阔起来。
喝光最后一口可乐,把薯片袋子举起碎末末一点不浪费的倒入口中,垃圾秦芜也没乱丢,可不敢污染这里的环境,更怕多年以后这几百年不化的塑料被后人挖出找到,如现代的三星堆一样给后人烧脑咋舌。
空瓶空袋子往空间垃圾桶一丢,秦芜搓了把脸,掏出指南针准备继续奋斗,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秦芜鼻子都差点要气歪了。
奶奶的,什么叫辛苦大半晚,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明明就只休息放松了这么一小会会,好吧,偷懒是不对,可特么的就这么一小会会,明明先前她都是一直严肃不苟的一路往西划阿划的,结果这会子身下的小船自己偏离了路线,一路往着西南飘了。
该死的!也不知偏了多远,飘了多远,会一会就把自己飘到死太监要带着自己靠岸的港口去了?或者干脆带着自己飘到大南边去?更恐怖点的或者往深海太平洋上飘啦?
一想到此,秦芜一个激灵,哪里还敢再偷懒,赶紧抓起船桨,调整方向努力的划啊划,内心苦逼的一米。
累了喝口水,饿了啃口煮好的玉米棒子,也不知又划了多久,天上升高的日头晒的她头脑发晕,温度升起,许是七仔太热不舒服醒来,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听到儿子的声音,疲惫不堪的秦芜这才暂时停下。
回头伺候好儿子,喂奶,换尿不湿,一番忙碌发现已经是中午,秦芜叹着气,认命的把儿子送入睡篮,转头继续去划船,划着划着,下意识掏出指南针再那么一校对,秦芜急了,霍的一下站起身,顾不得身下小船的摇晃,秦芜气势凶凶的对着老天比中指。
“狗日的的老天,姑奶奶我就给儿子喂了个奶,换了个尿不湿而已,姑奶奶吃喝拉撒都顾不上,一个劲死命的划船,结果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你丫的又让我偏离航线,要不要这么玩人的!”
秦芜很是怀疑,就靠着自己,她根本靠不了岸,永远考不了岸……
秦芜泄气极了,她也不是神,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会失落,会疲倦,会自暴自弃,干脆把船桨一丢,躺平了。
随便吧,爱去哪去哪,姑奶奶不伺候了。
说是这么说,可真能躺平吗?
自暴自弃的秦芜瘫在儿子的睡篮边上,看着儿子自娱自乐的玩着自己的小手手,时不时还看着自己喔喔啊啊一番,秦芜的一颗心又立时软了。
为了儿子,她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于是某人又认命的爬起来,狠狠喝了一口水后,操着船桨继续奋斗。
在大大的海上我划呀划呀划,用多少的努力开多少的花……
一夜未睡的秦芜划的头晕脑胀,就在她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不大的黑影,看着像是,像是……一艘船?
起先秦芜还以为自己累的眼花了,结果远方的船上人好似也发现了秦芜,秦芜眯眼看到那一只只有一层的船上,前方甲板处突然出现好几条人影站成一排,一个个全朝着自己的方向摇手呐喊。
“哎,对面的小船上有人吗?”
“哎,有人吗……”
这是对方也发现了自己?
等等,发现?自己?喊声!
天,这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自己眼花!更不是死太监的追兵啊!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
秦芜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不顾海浪的颠簸,站起来就朝着远处的渔船疯狂摇手。
“哎,对面船上的人,救命啊,这里有人需要你们的帮助!救命……”
秦芜喊的声嘶力竭,也不知道对面渔船上的人有没有听见,不过看着朝着自己破水而来的船,秦芜笑了。
秦芜也不敢耽搁,转头把船上不该出现的东西一个不落的都收了,想了想又把儿子放进背篼,而后一把背在前胸,至于睡篮什么的秦芜也一股脑收了,身上放了点碎银子,又取了个流放路上用过自己舍不得丢的水囊灌满干净水,想了想拆了两包蛋奶饼干用块头巾包了斜背身后,这才抱着儿子老实的等待着渔船靠近。
没让秦芜母子俩等多久,渔船上的可都是渔民老手,很快的就操控着渔船抵达秦芜身边。
看到小小的木船上就秦芜母子,船上的人都很惊讶。
“唉?就你们母子俩个?”
“天啦,你们母子是打哪里来的?”
年轻的几个渔夫议论纷纷,年长的一老汉更是把身边的船老大暗暗一拉。
“海子,这母子二人看穿着打扮可不是一般人,绝不是如我们这般出海打鱼的渔民,海子,如今世道乱,咱们出海且得小心着些。”
看似的嘀咕小声,海风还是把这细小的声音送入秦芜耳中。
虽然她也不知这里是哪里,这些人的口音听着也别扭,但好歹大致能听懂,为了活路,秦芜赶紧操着官话出声求助。
“几位好心的叔伯大哥,小妇人这厢有礼了,不瞒诸位,小妇人是北地人,随着丈夫到南边贩货,走的海运,不想昨日夜里突遇海盗,我家夫君只来得及把我们母子送上这艘救生船,人就跟我娘俩失散了……”,对不起诸位,请原谅她善意的谎言。
秦芜心里抱歉,面上还继续演着,扯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打着哭腔道:“诸位好心人,我们娘俩在海上飘了一夜了,若不是遇到诸位,怕也难保不葬身大海,诸位行行好帮帮我们母子吧,放心,小妇人不求多的,只求诸位送我靠岸,待到我等到夫君,定叫他好生谢谢诸位。”
怕对方见财起意,秦芜不敢漏财,故意如此说。
而对方众人听到秦芜这么一说,想到海上的确是有海盗肆虐,再看秦芜的衣着打扮,说是富商家眷也就说得过去了,最年长的老者不由点点头叹了一声,“啊,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感慨完,老者随即看向船老大,“海子,你看呢?”
海子也是个心软的,当即想要点头,几个年轻的却还在犹豫。
一个说,“海哥,如今外头不是旱就是涝,到处都难,人人都逃难,咱们这边虽然水短缺了些,好在还能靠海吃海,如今家里都快断顿了,咱们这回出来就是为了多打些鱼回去当口粮糊口的,眼下才下了几网,咱这就回去吗?那家里可怎么办?”
另一个也不情不愿插话:“对啊海子哥,一家老小可都等着米下锅呢,而且女人不兴上渔船,这可是千百年来的老规矩了,若是破了规矩,万一龙王爷爷要不高兴,等下回出海龙王爷爷发怒,咱们可就都完了!”
见船上僵持住了,对方明显犹豫,怕再出万一,秦芜急的赶紧出声,“诸位好心人,拜托帮帮忙啊,我可以不上你们的船,你们只需把我这小船拖着,带我们母子靠岸就成!另外,另外……”,为了求条生路,生怕被抛下,秦芜也是豁出去了,咬牙道:“另外小妇人是大夫,打小跟家中学的家传医术,自认本事尚可,这些年也没少替我家夫君帮各路商贾朋友看诊,为此我夫君生意做的极大,诸位看我身上衣料便知。诸位眼下若是帮我,小妇人保证,靠岸后给诸位家人都看诊治病,不收分文,另外……”
秦芜又果断的把背后包袱解下,拿出自己特意放出来的一斤蛋奶饼干,这是直播间拿到的最便宜的那种,秦芜双手奉上。
“另外小妇人逃难的急,身无外财,这些南地来的上好精贵点心,而且这个泡水能当饭吃还顶饱,这就当小妇人给诸位帮忙的报酬如何?还请诸位叔伯兄弟发发善心,看在我儿年幼,小妇人无依无靠的份上,帮帮我们母子吧,谢谢大家了,谢谢。”
蛋奶饼干焦香焦香的,还有一股子浓浓的奶味。
这些朝不保夕的渔民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加上各地不是旱灾就是洪涝,要么就是蝗灾欠收,这些人若不是靠着海里出产挺着,早就跟着流民逃难流亡去了,即便是艰难挺着那也是度日艰难,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一粒正经的粮食啦?
在一撮米糠都能活命的当下,秦芜拿出的一斤蛋奶饼干就是天价。
刚才还反对的几人不由吞咽着口水,当即改了态度看向船老大。
船老大也了解自家兄弟,心里也被蛋奶饼吸引,想着若是能得了这报酬,今日出船就不算亏,家里刚出生的幺儿也能活命,而且这妇人还说自己是大夫,正好给家中老母,还有因着缺粮而早产的妻儿都看看,船老大意动当即点头。
“好,如此我们便拉你上岸。”
就这样,秦芜的小船被绑在渔船后,一路被拉着进入了一处明显是这条渔船上众人所在渔村的私渡靠了岸。
当双脚终于踏上土地的那一刻,秦芜欣喜极了,至于身下用料精心的救生船,虽然也值点钱,秦芜也没惦记,大度的送给了船老大一行当报酬,至于他们怎么分秦芜就不管了。
第 87 章
哐哐哐, 哐哐哐……
“乡亲们,乡亲们,官府又来人, 现在通知全村老少都来晒场上集合……”
哐哐哐,哐哐哐……
“快快, 所有人都出来集合啦!一个都不能少!”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在海岸边的小渔村中响起,霎时间,本还宁静的小村中喧闹起来。
海岸边一处困顿的农家小院内,一个长满络腮胡须的男人正在低头织补渔网,听到铜锣响里长的喊声, 愤恨的把手中的梭子往身边桶中一丢, 嘴里骂骂咧咧。
“该死的,官府不会又派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兵衙役下来收税了吧?前头咱们不是刚缴完了今年的鱼税了吗?”
边上晒咸鱼干的妇人面色蜡黄,听了丈夫的话, 赶紧看了眼敲锣远走的里长, 确认对方身后并无跟着官府的人, 妇人这才后怕不已的忙上去拉扯丈夫, 压低声音提醒。
“当家的, 你小声点!如今年景不好,也就咱们这靠海的地界还能依傍着大海活命,我可是听说了,别个地方都饿的人吃人啦!比起那样, 咱们这情况算好的多,官府虽然不作为, 收税也重, 可只要还有官府在,咱们县周近就不会乱, 只要没乱,咱们这日子就还能过得下去,加税就加税吧,回头你带着大儿二儿再多出两趟海,我带着三丫四丫她们也多去赶赶海,想来家里日子紧一紧也就好了……”
比起成为流民四处流浪被人践踏,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拖去当菜肉给吃了,眼下这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听着妻子的提醒,男人重重的叹息一声,愤愤的踹飞脚下的石头,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抓起木桶中的梭子又开始埋头织网。
若是真加税,他还得快点把网补好出海挣命去。
小小的渔村里,随着铜锣声响起,这样的牢骚对话在各处都重复上演着,人们各个脸上俱都是愁苦,便是手下拥有全村最大渔船的船老大海子家也是一样。
秦芜带着儿子上岸后,因着后头还把船给了船老大,她又说过自己会医术,加上船老大看到她怀里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七仔,再一联想到家里连呼吸都吃力的自家唯一儿子,船老大立刻就起了私心。
靠岸前,他私下背着秦芜就跟下头船员逐一打过招呼,说让秦芜去他家落脚,让他们这些人家中有病患需要看诊的,只管带着人到他家去便是。
众人一想,秦芜母子不去自家落脚还省了粮食,一个个都点头应了不说,更是全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了救回秦芜母子的事情。
毕竟秦芜给出的东西诱人,能自己私下分何必漏财惹来觊觎?而且万一知道的人多了,都来求医,秦芜到时候不乐意给看,或者表面乐意背后敷衍可怎么办?自家还等着治病呢!
一个个带着这点子私心,他们硬是赶在傍晚无人的时候才靠的岸,这也导致了除了船老大一行,以及他们的家眷外,小小渔村里竟是再无外人知晓秦芜与七仔的存在。
秦芜得了船老大的邀请,想了想便也答应了下来。
一来是准备兑现前头治病的诺言,二来她先前的借口不是还要等丈夫么,也是想暗中观察一下这边的情况,打探下这是哪里,好方便她谋划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怎么回家。
等到了船老大家后,秦芜发现船老大家老娘跟妻儿毛病都不小,老太太风湿严重,家里却穷苦一直没钱治疗,一旦天气阴寒湿冷老人家只得硬扛,扛着扛着,时日久了,老人家的腿都畸形了。
而船老大的妻子身体更是差,生产频繁又不保养,气血两亏,加上早产,身下恶露到现在都没止住,人也干瘦的厉害,没有一点奶水。
早产的孩儿更是可怜,心肺功能发育不完全,生到现在都没吃过一口母乳,家里连一颗正经的粮食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米汤喂养,可以说能活着,都是靠着亲爹船老大勤快出海打的海鱼熬汤续命。
可以说秦芜的到来是给了三口人续命的机会,秦芜看着这困顿的家庭,再看船老大那一连五个招来盼带得五娣姐妹懂事倍感心疼,秦芜看诊扎针,开的都是最寻常便宜不过的草药,暗地里还私下动用了空间诊所库存,几日功夫,三人的情况大有好转,当娘的身下恶露也终于止住了。
船老大家五个姑娘对秦芜感激不尽,加上秦芜对女孩心软,在海家的这几日没少对五个小姑娘照拂,拿着碎银子买来好吃的投喂她们,懂得感恩的五姐妹默默把秦芜的好记在心里,所以在里长通知全村去晒场集合的时候,招娣见跟自家小弟睡在一起的白胖七仔,就贴心的跟秦芜道。
“乌姐姐,里长通知我们全村去晒场,估摸着又是官府要加税了,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而且秦姐姐你又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就别去了吧,免得呆会子小宝醒了找你。”
秦芜想想也是,她的身份可是见不得光的,自然不想跟什么官府中人打交道,避着都来不及,忙点头同意。
趁着人都走了,秦芜偷偷的从空间拿出奶粉,添加了些合适海留根的营养物质,泡给可怜的小家伙加餐,想到前两日自己刚到海家,老太太请求自己给海留根这个独苗苗喂奶的事情……好吧,不是她冷血,不是自家崽秦芜自认为还是办不到的,不过是看着孩子可怜,先前两天她就背着人用吸奶器挤了奶放碗里给了海留根喝。
秦芜一手抱着自家胖儿砸给喂奶,一手举着奶瓶给海留根喂,俩小家伙吭哧吭哧喝的正带劲,忽的,海家院门就被人猛地从外头推了开来。
哐啷一声急促的响声吸引了秦芜的注意力,连怀里的七仔都好奇的奶也不喝了,母子俩齐齐透过窗户看向外头,秦芜一眼就看到了急匆匆回来的招娣。
看着招娣惊慌的进院栓门,一副有鬼在身后追的着急模样,秦芜下意识的收了手里的奶瓶,取了枕头给海留根拦在床边,抱着儿子就迎了出去,在屋门口与招娣撞上,秦芜疑惑。
“招娣你不是去晒场了吗?怎么急匆匆的回……”
“乌姐姐,大事不好啦!”
秦芜才想问,话到一半就被招娣急匆匆打断,这会子秦芜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接近,她颠了颠怀里的胖儿砸温声安抚,“好招娣,别急,有话慢慢说。”
招娣却一点没有平静的意思,急的跺脚,“哎呀乌姐姐,慢不了,来不及啦!”
“什么来不及?此话怎讲?”
怎讲?
招娣连忙咽下来不及喘匀的气息,拉着秦芜的人就往屋里带,“乌姐姐我跟你说……”
原来刚才通知的晒场集合哪里是什么官府补交秋税哦,明明是官府抓人!
他们全村都被集合到了晒场后,为首的一个穿着官衣官靴,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就让里长拿着村里的花名册逐一点名。
待到除了如自家小弟留根那样的幼儿没到没事,其他村民全场一个不少的都必须在晒场,缺席的那看着可凶可凶的官老爷还派人去人家家里抓,现场乱哄哄一片。
后头好不容易等人齐了,那凶官就掏出了两张画像让他们逐一辨认,轮到自己招娣看了,画上的人看着竟像是她家落脚的乌姐姐与小宝。
招娣再一听说,这些狗官老爷要找的人就是海上失踪的,让他们全村知道消息不要隐瞒及时上报,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后,招娣敏锐的察觉到自家爹,还有当初带着家人到她家请乌姐姐看诊的那些叔伯眼里有着意动,招娣暗道糟糕。
暗暗给自家四个小妹使了眼色,四个小的也机灵,当即钻在人群里闹出动静转移了大家伙的注意,招娣趁机跟妹妹们交待一番,自己则是趁机赶脱身紧往回跑,第一个冲回家里通知了秦芜。
秦芜听完招娣的复述后心惊不已,照着眼下这情况看,想来是那死太监赢了周峰,得知自己带着儿砸跑了,这是为了找出自己不惜下了海捕令了吧?
该死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对方的地盘上,自己想要带着儿子平安回到极北,还真不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
秦芜也不敢耽搁,感激的跟招娣道完谢,把藏进怀里先前喂了一半的玻璃小奶瓶拿出来交给招娣。
“招娣,姐姐谢谢你给我报信,姐姐这就走了,也免得事后牵连你,这东西是我夫君从海外番商那得的好东西,本是给我家小宝喝奶用的,不惧高温,如今里头还有奶,回头你赶紧喂给留根喝,等留根喝完,这瓶子你洗干净好好留着,好姑娘,若是哪一日遇到难处,这玩意你找到那种古玩字画珍宝阁等地方,此物不说价值千金,也可保你们姊妹五个吃穿不愁,算是姐姐对你的报答。”
招娣一听,哪里敢收,连连推拒,“不,乌姐姐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要。”
时间容不得秦芜多耽搁,态度强硬的把奶瓶塞招娣手中,秦芜不容拒绝,“快拿着。”
“姐,东西我真不能收。”
“哎呀别废话了,时间紧迫我耽搁不起,万一要是有人把我供出来,姐姐我可就真走不掉了。乖,拿着,便是不为你自己,想想来娣、盼弟她们几个,招娣你是姐姐,得护着她们。”
想到妹妹们,招娣眼里闪过心疼,咬咬牙,还在犹豫,秦芜干脆推着她,“快快把奶倒出来,瓶子收起来藏好,若是你实在过意不去,这样,你给姐姐跟小宝各一身你跟留根穿的旧衣裳可行?”
“两身旧衣裳?”,招娣也是个聪明的姑娘,看着眼前秦芜与七仔这迥然不同的打扮,招娣瞬间明白了秦芜的打算,忙点头,“行,我这就去找,姐你等等。”
不敢有丝毫耽搁,招娣把奶瓶藏好,一个转身窜回了房。
秦芜见状,忙不迭的提醒,“好招娣,拿最破补丁最多的。”
招娣本是想尽可能拿他们最体面的一套的,不想秦芜还有这样的要求,聪明的招娣只犹豫了一瞬,忙就快速的就找了一大一小两身破衣裳出来。
秦芜二话不说接过就要给儿子换上,招娣见状忙伸手,“乌姐姐你换自己的,小宝的我来换。”
秦芜点头,二人分别行动,三两下搞定。
秦芜把七仔放进背篼一把抱在胸前,对着招娣笑笑抬脚要走,招娣见状拦住,忙扯出自己包在头上的湛蓝头巾,打开围在秦芜胸前,暂时遮住了那异样的背篼。
秦芜心中感谢,不想招娣动作还没完,把秦芜带来的水囊装满宝贵的水,找了个鱼篓把家里瓮中存的鱼干、虾仁干
弋㦊
给秦芜装上满满一篮子硬塞给秦芜,不等秦芜拒绝,招娣拉着秦芜就出了屋门,直奔后院通往后山海崖的隐蔽后门。
招娣边跑边解释,“来不及多说了,乌姐姐你跟我走,这边隐蔽。”
等一路把秦芜母子带到悬崖边,招娣听到身后不远处山脚下传来的动静,招娣赶紧指着悬崖边的崎岖小路道:“乌姐姐你带着小宝从这条小路下去,跟我约好的二妹三妹应该已经驾着小船等在下头了,到时候让她们从海上送你离开村子,好避开村里的官兵,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她得回去拦一拦人,“乌姐姐保重。”
“保重!”,秦芜跟着伸手,回抱了抱眼前这皮肤黑黄干裂,头发干枯发黄的姑娘,松手的时候郑重道:“招娣,忘了告诉你,其实姐姐我不姓乌,我姓秦名芜,秦皇汉武的秦,芜菁的芜,小宝也不叫小宝,他叫七仔,全名谢辰,若是哪一日你在这边生存不下去了,你就带着来娣,盼弟,带娣,得娣她们去极北,到极北黑扶城找我跟七仔知道吗?”
“极北黑扶城?找你跟七仔?”,招娣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乌姐,不,秦姐姐,招娣知道了,也不知道我爹他们有没有暴露你的秘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带着七仔快走!”
“好,姐姐走了,招娣保重。”
“秦姐姐你跟七仔也要保住,一定要平安好好的。”
在招娣的催促下,秦芜告别了这个淳朴的小姑娘,顶着猛烈的海风,沿着崎岖的小道下到崖底,果见凹陷于海平面的小小海湾里,停着一艘陈旧的小船,而小船上正翘首以盼的人,不是来娣跟盼弟还能是谁。
见到自己带着七仔出现,姐妹先是一愣,实在是她们母子的打扮熟悉又陌生,辨认半晌认出来,俩人连连朝着秦芜招手。
秦芜不敢耽搁,在来娣的帮助下成功踏上小船,姐妹俩不多寒暄,坐下就齐齐摇橹,划着小船离开了小小海湾。
“乌姐姐,大姐让我们送你跟小宝离开,乌姐姐有要去的地方吗?”
秦芜想了想,以这几天自己间接从船老大等人的口中了解到的讯息,还有刚才招娣带来官府搜寻的消息来看,人多的县城必不能去,甚至是像样点的城镇自己都不能沾,秦芜也不打算拖累这俩姐妹,便道。
“来娣,盼弟,劳烦你们就送我去离城镇跟咱们村子远一些,但是尚有人烟的偏僻村落放我下来就成,别的我自己有打算。”
姐妹俩没多想,当即应声,划着小船沿着海浪逐流而下,约莫过来一个多时辰,秦芜就被带到了远离城镇,此刻官府还没有搜寻到的另一个偏僻小渔村。
秦芜上岸,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姐妹二人,目送小船远离,秦芜收了招娣的一鱼篓心意进空间,又给自己与七仔做了一番伪装,用空间化妆品把自己与儿砸画的鬼都不认识了,换下显眼的背带,找了条长布带子,学着上辈子老家苗寨里妇女背崽儿的模样,把儿子背在身前这才朝着村子里去。
她本是想从这村子里租辆骡车转移的,毕竟自己跟儿子没有户籍,只要钱到位,她装成哑巴租车的话,万一路上遇到盘查,有赶车的当地人说当地话,想来盘查也能松一些。
秦芜计划的是美好,结果一进村还没有深入,她便发现了异样。
秦芜也是够谨慎,没有大咧咧就跑进村,反而是先窝在村口僻静的地方潜藏起来,暗中观察村中动静。
这一观察下,秦芜再次震惊,因为她竟从村子里一群正提刀威胁村民的黑衣人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见到周峰的那一刻,秦芜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她这是才离虎口又入狼窝,简直是倒霉到了极点了!
该死的,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感情搜查寻找自己的不仅是明面上不死心的死太监一行,更是有周峰这背后一拨如疯狗样咬着不放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她还租车?租个屁啊!
秦芜从没有哪一刻如眼下这般恼火空间不能进人,若是能进人,儿砸放空间,自己一人也好脱身。
秦芜心里买买皮,人却悄默声的后退,准备原路返回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周峰这群疯狗离开这里,自己再出来想办法离开。
她搂着儿子慢慢退后,不想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蹦跶出来一直狸花猫,估计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因鱼篓而残留的鱼腥味,小猫对着自己喵喵叫,瞬间迎来人周峰一行人中站岗放哨的家伙注意。
“谁在那里?”
声音突起,秦芜霎时间汗毛倒立,哪敢再犹豫,当即护紧怀里的儿子,头也不回的撒丫子转身就跑,奔跑中她甚至还能听到身后敌方集结的呼哨声。
秦芜不要命的奔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全不熟路的她,下意识跑上了村口唯一那条通往山外的僻静道路上,秦芜脚下生风。
“站住,前面的那个人站住!听到没有,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啦!”
听到身后的呵斥与脚步声越来越多,跑的胸腔都要炸了的秦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打死都不站住。
慌乱间,秦芜下意识钻进了道路边上的灌木林中,跟只矫健的鹿一样奔窜在灌木林里夺路而逃,哪里管什么方向,哪里管什么追兵……母子二人上演生死时速。
第 88 章
深秋夕阳下的山林萧条寂静, 因着旱灾,此地哪怕靠海,难得幸存的植被也被三五不时光顾的流民收刮一空, 山林透着萧瑟,一处僻静幽谷深处, 位于干涸小溪畔裸露巨石背后竟别有洞天。
这是一处位于巨石后的山洞,洞口细长,入口狭小,且被巨石与干枯的灌木所遮盖,若不下到干涸的小溪底, 不转到石头后仔细观察, 根本发现不了这处洞穴。
此刻可容纳十来人并排而卧的干燥山洞内,一个年约十二三的瘦弱少年,正舔着干裂的唇对着一看着约莫五六岁, 与他一样瘦弱到一阵风都能刮倒的骷颅孩子殷殷嘱咐。
“小谷一会天快黑了, 大哥得去外头弄点吃的回来, 要不然明个我们就得断顿了, 你乖, 别怕,在这里等着哥哥回,今个大哥多捡点海草跟螺肉回来,咱们小谷也好好补一补, 等再过几天,咱们小谷就跟以前一样又可以活蹦乱跳了的了, 所以小谷要听话, 不许瞎跑,不许出这个山洞知道吗?”
名叫小谷的骷髅娃娃缓缓点头, 枯瘦的脸上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大哥,放心,我知道的,这里很安全,外头那些人好凶,前头还吃了队伍里的阿花妹妹,我乖,听话,等着大哥回家。”
“对,等着大哥回家,小谷最乖最听话。”
看着被饿的有气无力的大头娃娃弟弟,大点的少年忍痛摩挲上弟弟的脑袋,苦涩的笑容中带着期盼。
如今外头的世道很乱,他与弟弟刚到这里两日,也不确定这周围有没有那些吃人的疯子,弟弟眼下的身体还没养好,他不能带着虚弱的弟弟出去找食冒险,唯有把弟弟安顿在这个昨晚才发现的秘密山洞他才能暂时安心。
看着虚弱的弟弟朝着自己露出的乖巧笑容,少年狠狠心,抓起自己上午才打了荒草潦草编的兜子,塞给弟弟一把抹尖的木棍,少年一脚踏出了山洞。
临了离开,为了隐蔽,少年还特意找到大块石头与枯树把狭长的洞口做了伪装,确认外人轻易发不了这里,少年才提着草兜子一边抹去自己的脚印痕迹,一边往海滩的方向走。
这个时辰,海边的那个小村子的人想来也都要归家了,海滩上人少,该不会有人驱赶自己。
今个他得努努力多捡一点螺跟贝壳,要是能捡到鱼就更好了,弟弟也能补一补,对了,还有昨个自己暗中观察到的,那村子里还有人捡了被海水冲上来的海草回家,想来那玩意也能吃。
那玩意墨绿墨黑,粗粗壮壮的,每一片都老大老肥,可恨昨个自己不知道那也能吃,白白错过了好些个,今个要是再遇到他定得多弄些回来。
一想到此,少年的脚步都轻快了两分,昨个捡到的食物明明大半入了弟弟的嘴,自己没吃几个,眼下浑身无力脚步虚浮,可一想到待会就有食物进账,想到那一望无际能给他们兄弟提供源源不断食物的大海,少年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多亏娘跟小弟冥冥中保佑他跟二弟,这才让他们遇到这么个好地方,还幸运的找到了可挡风避雨的山洞。
他决定了,今年的冬天他们兄弟就在此过,至于当初抛弃自己的人……
想到往日种种,少年眼里闪过戾气。
他们家原是相城辖下一小村落,因着靠近府城,爹娘勤勉,家里日子还算好过,结果三年大旱一来,蝗灾肆虐,家里吃空了存粮,不得已跟随里长他们出门逃荒。
村子有个大伯是走镖的厉害角色,大家听他时常讲古说极北巨富,人人有饭吃有衣穿,那边虽然苦寒,却是难得富饶能活命之地,村老与童生老爷还有里长等人商议后,便决定带着全村北上逃难。
可逃难啊,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他们一路逃难出来,才入青州的地界队伍就遭了哄抢,娘为了护住刚满月的弟弟被流民打死了,爹为了护着娘跟弟弟的尸骨被那群暴民打伤,后来带着一身的伤走了几日,又为了给他阿爷阿奶他们抢一把草根,最终爹也倒下了。
再后来,为了爹的尸骨不步娘与小弟的后尘,他拉着弟弟耗费了所有的体力,找了个僻静的野林子把爹给埋了,自此以后这人世间就只剩下自己与弟弟两个亲人相依为命,至于那嫡亲的阿爷阿奶?
呵!
为了大伯小叔一家,他们嫌弃自己与小谷是拖油瓶,他爹用命换来的草根都不肯给他们兄弟一根这也到罢了,最让少年记恨的是,某个清晨,他跟弟弟醒来时,竟是再不见身边所谓的阿爷阿奶了……
他们丢下自己与弟弟走了,没给他们留下一根草、一粒粮、一个碗。
一村子三百多口人出来,逃了一半路就只剩下了一百多口,人们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泰半壮劳力护着还能走得动的人都走了,身边就剩下三五成群的十几累赘,这里头还有心眼坏了的。
那一晚,隔壁白爷爷家的阿花妹妹被抱走了,白爷爷因为年纪大肉老被嫌弃留下,那一刻少年就知道,阿花妹妹的结局并不好,也深刻明白自己与弟弟再不能继续在这魔鬼的队伍里呆下去。
趁着夜晚那群魔鬼在欢庆,他领着弟弟悄悄脱离了队伍,循着相反的方向狂奔逃命。
寂静的夜,夜猫子哇哇叫,他们跑啊,跑啊,好不容易逃脱了魔掌,可惜好久没有吃过东西的弟弟却累到了。
为了活下去,他背着弟弟一路避着人走啊走,漫无目的不知前路,好在可能是娘跟小弟冥冥中保佑他们,终于,在他的双腿再也迈不动的时候,他闻到了咸腥的气味,看到了还带着点黄绿的野林子。
在这里,他见到了曾经只在村里童生老爷口中听说过的大海,他没能耐,抓不到鱼,可他却捡到了很多的螺肉,还在暗中观察当地村民的行动中学会了很多本事,更是找到了山洞这绝佳的藏身地。
即便这边也缺水,他也吓怕了,被驱赶怕了,根本没敢露头去村子里讨要水,靠着每日海边捡到的食物,靠着蚌壳螺肉里开出来的那点点水,靠着自己挖出来的草根,他跟弟弟便能活。
一想到此少年的心头火热,拽紧了手里的草兜子一路避着人,专挑僻静且草木深的地方小心的潜行。
走了一段,绕过山谷,远远的放眼就能看到山坡下的小渔村了,少年越发谨慎,不知为何,许是逃荒一路来的危机感,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今日山下村子的不对劲。
少年当即停下脚步,谨慎的窝进一处隐蔽的荒草丛中,心说先观察观察看看,实在不行,等一会天黑他再出去海边搜罗食物好了。
正嘀咕间,忽的,少年发现有一道狼狈的身影从外头的山道上钻入林子,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而那人的身后,竟还跟着不少手持雪亮武器的村,村民?等等不对!那不是村民!
来人气势汹汹且人数众多,还俱都穿着一身黑衣,明显不是这两日自己见到过的村民,而渐渐飞奔靠近自己的那人……等等,对方竟是个女人?而且还不是单独一个人,她的怀里竟还有一个跟自己小弟差不多大的奶娃娃!
老天!
那一刻,眼前飞奔逃命的身影渐渐与少年脑海中的两道身影相重合,看到眼前的一大一小,少年莫名觉得自己见到了当日抱着小弟奔命的亲娘……
那时候娘跟小弟没能逃掉是自己一辈子的遗憾,那眼前这对母子……
这一刻哪怕少年胆小怕事,哪怕他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当那对逃命的母子经过自己身前的灌木丛时,少年鬼使神差的动了。
他的动作比脑子快,霍的一下站起身,也顾不上自己的突然出现把来人吓了一跳,少年抓住来人的胳膊,匆匆丢下句:“跟我来。”,就强势的拉着人跑。
附近早被他摸的熟悉,因着惯有的小心谨慎,少年拉着秦芜一路踏着荒野小道边的枯草前行,不仅迅速甩掉身后的追兵拉开距离,还没有留下一点脚印痕迹。
说实话,被突然冒出来的瘦弱少年拉着跑的时候,秦芜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考虑到身后的追兵,为了避免被发现,秦芜当时根本无暇顾及太多,且也她特没在少年身上发现恶意,这才没有挣扎的跟着少年开始了一场奔逃。
一大两小在枯败的山林中穿行,少年拉着秦芜直接往山洞跑,成功领先,摆脱了身后追兵,,一鼓作气把人带进了山洞,看到洞里头同样错愕看向自己的弟弟,少年这才醒过神来。
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母子,再看看自家弟弟,少年只觉自己这是昏了头了!
明明自己是去找食物的,明明自打爹娘小弟出事后他就警告过自己再不管闲事的,今日这样的情况,他居然脑子坏掉了救了这么对母子?
一想到他们身后的追兵,少年再懊悔也没用了,为了保命,少年来不及多交代,松开秦芜的胳膊转身就跑了出去。
秦芜讶异,看了看洞里头如骷髅一样的瘦弱孩子,再看看洞口方向,秦芜颠了颠怀中的胖儿砸,赶紧跟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刚刚拉着自己逃命的少年,此刻踩着干涸溪床上裸露的石头跳跃到了对岸,捡了枯草树枝把他们来时的痕迹清理干净,又快速伪装成无人路过的模样,这才急急返回。
看到洞口张望的秦芜,少年脸黑了,明明心软,却口是心非的硬邦邦出声,“赶紧进去躲着,不要冒头,别让我后悔救你。”
秦芜赶紧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配合的转身跟在少年身后进洞,不想少年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了一句,“看好你怀里的娃娃,千万别让他哭,这山洞隐秘,只要不闹出动静,一般人找不到。”
秦芜看着少年隐忍压抑又不忍狠心的复杂神色,心瞬间软了,配合的连连点头:“放心,我知道。”
见自己进入后,少年又在把刚才掀开的石头枯树捣鼓起来,一副要堵洞口的模样,秦芜想了想,装样子从腰间掏东西,其实是空间里拿出两颗药丸子塞到了石头底下。
她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后头的人真追了上来发现了他们藏身的山洞,洞口石头下压着的药丸子就是他们最佳防身利器,只要他们要进来,只要挪开这玩意,她能保证丸子立刻碎开发挥威力。
看到秦芜的动作,少年一顿,眼中闪着怀疑看向秦芜疾言厉色,“你刚才放了什么?”
秦芜好笑少年迟来的谨慎,一副长辈的作态拍拍少年的肩膀,“小子,现在才想起来担心是不是太迟了点?”
少年闻言一僵,身体僵硬的避开秦芜的魔抓,他身后颤颤巍巍爬起来的骷髅娃娃闻言差点要哭。
秦芜见状尴尬了,不善于对待这样的场面的她讪讪的,而且万一惹哭骷髅小孩引来追兵可全完了,谁知道他们身后还有多少波人手再蹲守自己?她药丸子有限,用一颗少一颗,能省则省,要不然刚才也不会第一时间转身就跑不是?
秦芜麻爪的赶紧告饶:“好了好了,姐姐我刚才开玩笑的,小朋友你可千万别哭哦,跟你们说,姐姐我其实是个大夫,刚才放的是姐姐自己做的麻药丸子,后头那些人不发现山洞还好,若是发现,他们挪开石头要进来的话,那丸子也能帮我们保命。”
少年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对我们有害吗?”,忙一手揽过骷髅弟弟在意的询问,秦芜闻言摇头保证,“放心,丸子不破就没事,而且我也有解药,这样,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先用解药。”
说着话,为了让两小孩卸下防备,秦芜妆模作样的掏出绿瓶子,自己与怀里的儿子先闻了闻,然后递给那大点的少年。
少年看了看洞口的方向,又看看秦芜,起先犹豫了两秒,确信秦芜与怀里的奶娃娃都没事,他这才伸手接过瓶子自己先闻了闻,不过仍不放心,等了几息功夫确认自己也没事,这才拿给自家弟弟闻。
秦芜看着兄弟二人的表现,对大点的少年表示认同。
这娃不错,心软会见义勇为不说,还知道谨慎,且顾念弟弟,是个好的。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人声,想来是追兵到了,秦芜与少年表情一变,少年对着秦芜与自家弟弟无声的比了个嘘的手势,秦芜与骷髅小孩齐齐点头表示知道,为了以防万一,秦芜忙背对兄弟二人,解开衣扣压着自家胖儿砸喝奶。
嘴巴堵住了就不怕小家伙突然出声,虽然儿砸很乖很乖,乖的就仿佛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安静一般,秦芜也谨慎的先给预防上了。
静悄悄的山洞里,一大三小的呼吸都不敢大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音才渐渐远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秦芜依旧示意身边依偎在一起的俩孩子别动,她怕外头的人是故意虚晃一枪。
不过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又等了许久,直到透过石头枯树遮挡的缝隙射进来的光晕慢慢消失,外头的天黑沉了下来,他们也没再等来追兵,秦芜这才送了口气。
少年动了动发涩发酸的手,摇摇晃晃的悄悄上去,小心的扒拉开石头,慢慢探出头去观察,确信外头真没有人,他们真的安全了,这才完全挪开外头的遮挡物,秦芜也趁机上来回收了两颗药丸子。
秦芜这才有功夫问兄弟二人,“嘿,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芜,怀里的这是我的儿子,他叫七仔,俩小孩你们叫啥名字啊?”
刚才的紧张等待中,秦芜有留心观察了一下这兄弟二人,也留心了下身处的山洞。
洞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吃饭的破碗都没得,而这兄弟二人身穿馊臭的破烂衣裳,还有他们跟骷颅样的模样,这明显是缺衣少食的最佳证明。
很显然,他们就不是附近村子里的孩子,便是孤儿都不是,毕竟再是孤儿也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村民再狠心,也不至于让他们落魄如此境地,起码家里不要的破碗总能给一个吧。
既然不是,那会是招娣与船老大那些人口中的凶残流民吗?想来也是。
只不过这兄弟俩可一点都不凶残,不仅不凶残,还挺善良,且瘦弱的丑萌丑萌的。
为了孩子的这份赤诚救自己的心,她也不能用假名,于是真心相告对方。
正摩挲着弟弟的头,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处理秦芜母子,然后赶紧去海边找食的少年,这会子面对询问却为了难。
想不搭理秦芜沉默以对吧,自己把人带来,不开口好像不对;
可搭理她,跟她说自己兄弟的姓名吧,好像也不行;
正犹豫着,秦芜好像是看出了少年的为难犹豫,忙笑着自打圆场:“算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姐姐我呢也身无长物,身上就剩下这点子食物了,当做给你们的答谢可好?”
秦芜说着话,借着身前胖儿砸的遮挡,秦芜装着在自己的肚前衣襟里掏,其实是从空间转移出来的,她取了一包压缩饼干,这玩意还是先前疫情期间,自己困在他地,食物供应紧缺,当时她屯了两箱这东西,后来情况好转,医院跟学校还有政府都免费发放食物,这东西就成了鸡肋,当时她就动了两包,这玩意等于还没怎么动过。
这她还是先前给了蛋奶饼干当报酬事后才想起来的,本是准备找个机会拿出来,到时候借口买的,好留给招娣她们姐妹裹腹,结果当时逃的太急,她根本没想起来,也找不到遮掩的机会,如此便没动,眼下却正好用上。
压缩饼干看着模样不咋地,却是实打实粮食跟奶粉等好东西压制而成,闻着还挺香。
这玩意对自己没有吸引力,可对于眼前这对可能一两年都没有碰过粮食的兄弟来说,简直就是人间至宝,就是活命的生机。
看他们眼都不眨的盯着自己手里打开的饼干,连连吞咽口水的模样就知道了。
不过二人还是好孩子,即便饿都要死了,看到难得的食物也没有动手抢的意思,只眼睛盯着饼干瞧。
秦芜叹气,有些心疼,拿出一块努力掰断分别递过去叮嘱。
“乖,这饼干是好多粮食才压成的一块,很经吃,若是有水有锅,一块就能煮一大锅糊糊,如今条件有限,你们兄弟又饿久了,脾胃空虚,不能多吃,不然会被涨死的,乖,先一人啃半块,慢慢啃,别急昂。”
说着把掰断的饼干强硬的塞到兄弟二人手中,骷髅娃看看亲哥,见亲哥犹豫后点了点头,骷髅娃立刻捧着饼干就往哥哥嘴边塞,“大哥,你吃,你先吃。”
少年却摇头,望着骷髅娃温柔的笑了,“乖,小谷吃,哥也有。”
怕弟弟坚持,少年说着话,缓缓把手中半块压缩饼干放到嘴边做了个啃的姿势,骷髅娃这才放心的把手中饼干送入口中,也不舍的啃大口,而是一点点的磨着,用口中稀薄的唾液湿润着,那虔诚的模样哪里像是在啃没甚滋味的压缩饼干?那简直就是在啃无上美味啊。
细细啃了两口,骷颅娃似是想起刚才秦芜的询问,骷颅娃抿抿唇,犹豫片刻,而后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秦芜,粮食带出一抹腼腆的微笑,努力大声道:“大姐姐,我,我叫小谷,我哥叫小楼。”
秦芜恍然,原来小家伙这是在回答刚才自己的问题。
嗯,果然还是食物的魅力大,不仅骷颅娃,咳咳,就是小谷开口了,少年见弟弟开口后,也停下磨饼干的动作看向秦芜腼腆一笑,“我,那个,咳咳,秦,秦姐姐是吧?我们姓安,我叫安小楼,我弟弟叫安小谷,我们都是从相城那边逃难来的,只可惜路上爹娘跟小弟弟都……”
不用说秦芜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叹息一声,重重拍了拍少年安小楼的肩膀安慰,“小楼不用说了,姐都知道,小楼辛苦了,大哥当的很到位,乖啊,咱们一切要往前看,想来你爹娘弟弟的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跟小谷快乐平安,健康长大,别怕啊孩子。”
逃难这一路艰险,一路危机,在没了父母亲人后,安小楼还是第一次被人温暖以对,坚强如他,竟是鼻子一酸,眼眶发红:“姐……”
这模样秦芜看的心疼,没有爹娘的孩子,还挣扎在这样的乱世,这孩子不简单,心性也难能可贵。
这一刻秦芜动容了,想到自己前头收进空间的一篓子鱼虾干还有水囊,她得找个机会拿出来,再偷渡点东西出来给这兄弟俩,权当报答刚才搭救的恩情。
这么想着,秦芜便道:“小楼小谷慢慢吃,别急,我这里还有,唉!只是可惜了,其实本来我身上还有别的吃的,还有满满一水囊的水呢,结果刚才跑太急,路上给丢了,反正这会子敌人也走了,要不然我回去看看找一找,兴许能……”
“别去,危险,那些追秦姐姐你的人看着就不好惹,万一还在呢?”
秦芜没打算真去冒险,本是想找个借口出去一趟,找个僻静地方避着兄弟二人偷偷取出东西带回来的,结果兄弟二人不知道啊,见秦芜要去冒险,就是看在刚才逃命一场,看在秦芜给他们食物的份上,兄弟两个都不同意,齐齐把头摇的跟拨浪鼓样,小楼拒绝不同意,小谷也跟着担心,“大,秦姐姐你别去,危险,外头还吃人。”
秦芜安抚兄弟俩,“没事,姐姐可以小心一点。”
“那也不行。”,小谷着急,饼干也不肯了,小楼犹豫片刻,想到眼下食物跟水都是命,很重要,而秦芜还带这个奶娃娃更需要这些,小楼果断把饼干一收坚决道:“若是秦姐姐一定要去,可以,我陪你一道。”
额,陪她一道还怎么搞小动作?秦芜只得妥协,“那不行。”
安小楼坚持,“那秦姐姐也别去。”
双方坚持不下,最后还是秦芜让步。
待到夜深,确信外头无危险,秦芜这才抱着胖儿砸,补充吃饱的小楼背上弟弟小谷,四人离开了藏身的山洞,一则准备去找秦芜口中丢失的食物更水,二来也是跟着去海边看看多屯点货。
第 89 章
星光闪耀的夜空下, 三道人影在海岸线上闪动。
除了怀里的胖儿砸不能帮忙,骷颅娃小谷都乖巧的跟在安小楼身后屁颠屁颠的捡海货,毕竟这可都是食物啊, 什么海带、蛤蜊、贝壳,只要认识的, 只要能吃,他们一样都不放过。
半夜忙碌下来,三人收获颇丰,回去路上秦芜还借口找回了家当,其实是从空间转移出的那些东西, 四口人直接从穷鬼奔小康, 回到山洞里看着满当当的家当,三人眼中都是幸福的满足。
秦芜一手怀抱胖儿砸指点江山,“小楼, 回头把这些海带弄外头晒上, 这些贝壳蛤蜊回头都煮了把肉剔出来也一并干晒了, 既好保存又能尽可能多带些上路。”
安小楼闻言却为难, “秦姐姐你的法子好是好, 可是我们也没有锅啊,怎么煮这些蛤蜊贝壳?”
是吼,这是个难题。
先前自己借口把东西找回,取出的不仅是招娣给的那一鱼篓子干货还有水囊, 她还特意放了点别的东西藏里头,比如应急的药丸、金疮药等, 比如食盐, 比如一小包红糖,只不过份量都不多, 锅更是不敢拿的,一来她家里的锅可不是眼下这个时代工艺能做出来的,二来她先前是逃难逃命啊,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一口锅上路?
小楼也不是个傻的,秦芜可不认为少年好忽悠。
这会子没有煮东西的工具,秦芜有点抓瞎,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她想了想,果断从怀里掏出三两碎银子递给安小楼。
“这样,小楼你明日辛苦一下,把自己捣鼓干净点,带着这些钱去下头的村子里看看,若是不见那些坏家伙了,你就跟村子里的人交易一下,能买到铁锅最好,要是买不到陶罐子也成,这三两银子绝对够,多余的你跟村民换点鱼干咸菜什么的,另外你跟小谷没有换洗的衣裳,问村民买两身旧的来正好,只要干净破点也没事,要是还有剩下的银钱,你给咱换几个吃饭的碗,换点草鞋啥的,当然了要是能换到布鞋就更好了,等回头咱们存够食物离开上路,费的就是鞋。”
秦芜这么一说,安小楼瞬间秒懂,带着些羞臊的点头,接过秦芜递过去的碎银子,次日一早就摸下山去。
小心谨慎的安小楼确认村中安全这才露面,被他选种的村民知道安小楼是来换东西的,又见这孩子独身一个,身上虽落魄却也打理的干净,且人还懂礼,村民便也没为难他,没把他当成往先那些流落到此的流民一样驱赶。
安小楼靠着三两碎银子巨款的开道下,从村民手里换得了十双大小不一的布鞋,两身合适自己与弟弟的衣裳,外带他还私下做主还给秦芜也换了一身,除此之外他成功换了一口村长家淘汰下来不用的小铁锅,一个破了口子的装水陶罐,三个黄陶碗,巴掌大一瓶子的咸菜,五个海鸭蛋,三十斤各色海菜小鱼小虾干,以及依旧是他做主换下的一大两小两个背篓。
虽说三两银子在正常情况下换得的东西绝对不止这些,毕竟这大多都是旧物,可谁让这是乱世呢,乱世里能进嘴的东西都是精贵好物,要不是这边靠海这些东西不缺,莫说三两,便是三十两怕是也换不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俱都满意此次的买卖交易,趁着出面交易的村民们热情帮自己归拢打包的时候,安小楼还长了个心眼子,暗中不动声色的打探起前头那些黑衣人的事情来。
村民们也深恨那些闯入他们村子的恶霸,听安小楼说昨日他也见了这群人,发现对方凶的很他才没敢来,今日要不是发现那群人不在,他都差点要去别的地方换东西了。
村民一听那群人还差点害得他们挣不到钱,占不到便宜,恨得牙痒痒的村民又明里暗里的把周峰一行骂个半死,安小楼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后头的事情发展。
原来也是秦芜前头伪装的好,模样身形都不像曾经的她,那些人下意识觉得可疑才追,心里却也不认为伪装的秦芜就是他们的目标,追来的黑衣人自以为是的认为,秦芜不过是个被吓傻了的村姑罢了,完全没多想,草草寻找一番就打道回府,甚至为了以免回去后挨批,半途发现可疑村姑的事,追踪她的黑衣人提都没跟周峰提。
况且周峰这人谨慎惯了,还喜欢以己度人,想到若是自己,在明知道这里被严密搜查,别的村子也不安全后,想来早该带着儿子往北逃了,哪里会留在此地等着被抓?
周峰等人盘查过村子没有发现,下头俱都没有异常上报,周峰满以为秦芜已经带着儿子跑远了,没做耽搁便带着手下离开了此处村子,沿着海岸线周边的村镇一路往北追击而去,自此这小小渔村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安小楼暗暗把事情记下准备回去后跟秦芜说,背上村民们帮着整理好的背篓,带着满满收获离开渔村。
下晌回到山洞后,秦芜看到安小楼带回来的东西,也狠狠的夸赞了安小楼一番,想着缺水,傍晚还打发兄弟二人去海边好好洗刷干净自己,换上新买的旧衣裳,把身上早腌入味的衣裳用海水洗了,虽然海水洗衣服不好,盐分高容易沤坏布料,可这不是条件有限么。
送走兄弟二人,秦芜也用湿巾全身简单的擦洗了一把,而后换上了安小楼给自己买的那一身心意。
待到夜里,兄弟二人带着衣裳跟新的收获归来,秦芜用那口小小的铁锅大方的煮了三片压缩饼干,还放了新抓到的新鲜海虾跟蛤蜊,以往秦芜绝对不看的东西,此刻三人却觉得鲜美异常,各自捧着新买的旧黄陶碗美美饱餐一顿。
头顶没了压着的大山,秦芜为了避开追兵,带着兄弟俩在这小小的山洞又停留了五日,趁着着五日的功夫,连带买的那三十斤,他们也积攒下来了百来斤的干货食物,点着堆满山洞一角的干货,秦芜觉得自己是时候再上路了。
只是上路之前……秦芜看着火堆边相依偎着的俩兄弟。
兄弟俩九死一生的逃荒到此,他们再没有别的亲人,原有的户籍都在他们那没心肝的爷奶身上,可以说,这俩娃跟自己一样都是黑户,唯一比她好的是,他们身后没有想要抓他们的追兵。
如今世道这么乱,就单他们俩个单独讨生活,在这乱世怕也是活不下去的,既然如此不如就一并带着好了,想通这一点,秦芜干脆就跟兄弟二人开诚布公准备谈一谈。
“小楼,小谷,你们都是乖孩子,有些事呢姐姐我也不瞒着你们,因着前头家里出了点事,我夫君遇到了敌对势力针对,对方为了要挟他使了阴险手段抓了我跟七仔,致使我们母子流落此地……”
安小谷大惊失色,“什么人这么坏?”
安小楼也立刻变脸,“秦姐姐,抓你跟七仔的就是那群黑衣人吗?他们真是太过份了!”
秦芜看着兄弟二人俱都义愤填膺的模样,秦芜欣慰,忙安抚道:“好了,别气了,我这不是完好无损的逃出来了么。”
“秦姐姐能带着七仔逃出来是姐姐你的本事,可不是那些黑心肝良心发现!”
秦芜见小楼神情愤怒的拳头捏紧,边上的小谷依旧气哼哼的同仇敌忾着,她暗忖不忘这几日对兄弟二人的投喂,她却不知,这兄弟二人只有自己看人准则。
别看小谷人小,一路乱世逃过来,小小年纪的他早已懂事,心里更是清楚,能把宝贵食物分给自己与哥哥的秦芜是个好人,那么针对秦芜的人自然就是坏人!既然是坏人那都该死!小家伙里外分的很清楚。
想到那日见到的黑衣人,沉默的少年小楼眼中也闪着火光,误会秦芜此番提及此事初衷的他握握拳头,哑着嗓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秦芜安慰:“秦姐姐别怕,我保护你跟七仔弟弟。”
少年要保护她呀!
秦芜蓦地笑了,倒是不枉自己的一番坦白相告。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我想说的是如今咱们食物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此地同样干旱缺水,且因着靠海尚有食物,想来灾民必不会放过此地,眼下那些村民还能同仇敌忾共同对外,可若是时日久了,灾民彻底没了生机活不下去,难保不会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过来拼一把,若到了那时咱们怕是也危险了。所以我打算尽早离开此地,明日就离开往北回家去。”
“回家?往北?”
秦芜点头,“对往北。”
“秦姐姐家在北边?”
秦芜笑了,“是啊,姐姐家就在北边,还记得当初你们跟我说,你们村里的人逃难的目的地是极北吗?姐姐的家就在那边。”
“啊?”,听到此,兄弟俩呆了,完全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不过秦芜却没有给兄弟俩惊愕发呆的时间,她继续道:“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去极北。虽然姐姐带着七仔这个累赘,虽然外头还有不少人打姐姐的主意,上路可能会遇到各色危险,但是你们不是说你们亲人往极北去了么?在这乱世里,光靠你们兄弟二人怕是也难熬,所以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要不要跟我走,一路往北去,到时候指不定能遇到你们的亲……”
“不,我不要,我们没有亲人!哥,对吧,我们没有亲人!”
其实当初秦芜从兄弟二人口中得知了他们的身世后,心里早厌恶死了兄弟俩口中的爷奶叔伯,那样的辣鸡最好路上死了才好。
只是眼前毕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在这个天地君亲师天下无不是父母的年代,难保他们心里不会对那些辣鸡还抱有期待。
她倒是想带着他们回极北,毕竟他们如今也无依无靠,跟着自己无非是回程的一路危险了些,可她有空间保障自是能保护他们一路不会饿肚子,且相互作伴也有个依靠,等到了极北,让谢真给他们建个户籍安家落户,怎么地也比他们兄弟小小年纪单独过日子,或者投奔那该死的辣鸡亲人来的强吧。
想归想,秦芜却怕兄弟俩心里对亲人还抱有幻想,这才故意有此一说。
不想年纪小的小谷直接炸毛,不仅炸毛,还一脸后怕的拉着亲哥急了眼。
安小楼见弟弟激动,急忙抱着弟弟安慰,“小谷不怕,不怕啊,我们不要阿爷阿奶,不提他们。”
好不容易安抚好弟弟,回头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小楼一呆,赶紧看向秦芜解释:“秦姐姐,我跟小谷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怕……”
窝在自家哥哥怀里的小谷这时也反应过来,小家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过激了,忙也跟在小楼的身后急急解释,“对对,秦姐姐,我不是说你,不是不要,真的!哎呀,我,我,我的意思是要,不是不要!我……”
见小家伙急的语无伦次,秦芜赶紧解围,“好好好,小谷莫急,姐姐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要跟你阿爷阿奶认亲,不想去找他们,但是要跟着姐姐回家对不对?”
小谷见秦芜明白,连连激动的嗯嗯嗯点头,“对对对,秦姐姐,我跟大哥都是这个意思。”,说着还急急抬头看亲哥,“对吧哥?”
见安小楼跟着点头,小谷大大松了口气,咧嘴看向秦芜,“你看秦姐姐,我跟大哥都跟着姐姐你。”
好吧,萌娃就是萌娃,哪怕骷髅娃丑,那也是丑萌丑萌的,秦芜对乖巧的娃最没抵抗力,也跟着笑着点头。
“好好好,姐姐明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们不怕危险,不嫌弃姐姐,姐姐就带着你们回家去,放心,姐姐跟你们保证,只要姐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们,待到回家了,姐再让你们姐夫给你们安家落户,到时候该念书的念书,该学本事的学本事,等过上几年积攒下银钱来,到时候咱们再卖个院子,姐给你们说个漂亮媳妇,也过上安稳的小日子。”
安小谷:“念书?”
安小楼:“学本事?”
安小谷:“还娶漂亮媳妇?”
安小楼:“买院子?”
秦芜看着傻呆呆的兄弟二人好笑,脆生生的点头应,“对!”
兄弟二人瞬间被秦芜的确定,被她描绘的未来给惊呆了,眼睛布灵布灵的下意识看向对方。
安小谷一把抓住亲哥的胳膊激动道:“哥,大哥,你可以念书啦哥!再不用偷偷跟在大堂哥屁股后头去族学偷听啦哥!而且还能娶媳妇,娶漂亮媳妇哎!”
安小楼立时头大,面对弟弟的激动又好笑又酸涩又欣慰,不过身为兄长,他还是要拿出当哥哥的威严:敲了敲弟弟的脑瓜子,“莫闹,最重要的是秦姐姐说我们兄弟都可以学本事,等回头有了钱,哥还能给你置办个院子给你娶媳妇!”
额……“哥!我不要院子,也不要媳妇,我要大哥去读书。”
“傻!”
“不,我才不傻!”安小谷一把拍开亲哥的魔抓,扑腾到秦芜跟前,突然一把抱住秦芜的大腿,仰头看着秦芜,“秦姐姐,小谷不傻对不对?”
秦芜配合点头哄孩子,“对,我们小谷不傻。”
安小谷闻言蓦地笑了,裂开一口小奶牙,回头哼了自家大哥一声,而后转头定定仰望秦芜:“秦姐姐你是个大好人,最大最大的大好人!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不,比亲姐还亲的姐!”
要知道,便是他爹他娘都没有说要送他跟大哥去读书学本事的,那还是亲爹亲娘!而眼前能把宝贵食物分给他们吃,还给他们吃饱饱的秦姐姐,居然还要送他跟大哥读书学本事,天,秦姐姐怕不是玉皇大帝派来帮他们的仙女!
自己年纪虽小,却也能感受得出一个人的真心与否,眼前的神仙姐姐是那么真诚,并未骗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怎能不让安小谷感动铭记?
安小谷吸吸鼻子,双手把秦芜抱的更紧,眼里突然就有了泪花,小家伙声音闷闷的。
“秦姐姐,不,姐,大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姐,嫡嫡亲的大姐,以后小谷多学本事多挣钱,小谷给你养老,小谷孝顺你。”
安小楼听着弟弟带着哽咽的童言童语,心也猛地被触动了一下,再想到自己那所谓的亲人,想到这短短几日眼前秦姐姐对他们兄弟的照顾,安小楼的心也不由跟着向往。
当初顺手而为的拉了一把,换来的是秦姐姐的无私以对,这年头粮食多精贵啊,当初若不是自己伸手,秦姐姐跟七仔也不一定定会有事,可他们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情。
认下这个大姐吗?认!认了也是大姐吃亏他们占便宜。
“大姐,若是大姐不嫌弃,以后你就是我跟小谷的大姐,只要有我们兄弟在,你永远都是大姐,大道理我们不懂,但我们可以性命发誓,只要大姐不嫌弃我们,别不要我们,我们就一直一直爱你,护你,听你的,照顾你,孝顺你,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安小楼如誓言般的郑重许诺完,他看向秦芜,心里不断猜度着秦芜会不会同意,祈祷着她同意。
秦芜看了看抱住自己放大招的骷颅娃,再看看眼前双眼充满期盼与希冀的少年,默了默,唇畔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跟着郑重的点点头。
“正好,我也没个娘家人了,在这世上最亲的只有七仔跟你们姐夫,如今多你们兄弟二人,算是老天赐给我的幸运,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就是你们的大姐,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是七仔的舅舅。”,说着,把怀中的七仔抱起往安小楼怀里一递,“来,大弟,抱好你大外甥。”
安小楼与安小谷心中大喜,安小楼手带颤抖的接过双眼布灵布灵看着自己的胖外甥,脚下自家弟弟小谷拍着手欢快的蹦跶着,欢呼着。
“哦哦,大哥,我们又有亲人喽!哦哦,大哥,不不不,如今你不是大哥,你是二哥,大姐才是老大,哈哈哈,我还有小外甥喽……”
安小楼抱紧七仔,把头埋在七仔的脖颈间重重点头嗯了一声,闻着七仔身上的奶香,听着弟弟的欢呼雀跃,看着盈盈笑着温柔以待看着他们的大姐,安小楼的心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宁幸福。
从今以后他也有亲人可以依靠了,真好!
自此,新组成的姐弟三人把东西一打点分装,次日清晨天不亮把肚子填饱后,安小楼主动背上最大的背篓,秦芜背上中号怀抱七仔,安小谷也背起装满物资的小号,四人摸黑上路往北进发。
第 90 章
暗夜下的高耸城楼灯火通明, 城墙内歌舞升平,城楼外外密密匝匝全是形容枯槁的流民。
人们一个个努力伸长脖子遥望着一墙之隔的城中期盼着,却硬生生被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军士箭阵挡住了向往, 也绝了他们的生机。
做足了伪装的秦芜,抱着儿子领着小谷, 远远缩在远离城池,远离密集流民外围的一处矮坡上,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着前去打探消息的小楼回归。
自打离开渔村他们四人又走了两日,路上躲躲藏藏,走走停停, 而后秦芜就发现, 明里暗里寻找自己的人并不见少,这就导致他们没法光明正大的往北去。
为了安全回家,无户籍无路引还被各方追捕的秦芜迫不得已, 最后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混入往北去的流民堆, 靠着诸多流民的遮掩北归。
秦芜征求小楼兄弟二人的意见, 起先小楼小谷俱都害怕胆怯, 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才脱离了流民队伍,再回去这不是送死吗?
可他们大姐说的也对,若是不混入流民堆掩藏身份,化明为暗的潜行北上, 不说暗地里要抓大姐跟小外甥的坏家伙他们根本斗不过,就只路引跟户籍都能难为死他们。
所以即便心里很害怕, 兄弟二人最后还是同意了秦芜的建议, 在小楼的领路下四人小心上路,入夜前抵达了最近的一处城池, 成功的在此遇到了大股大股的流民。
秦芜虽然主张混入流民堆掩藏身份北归,却也不是无脑行动,毕竟人心隔肚皮,那么多的流民谁知道好坏?她得好好挑选下可靠目标才成。
伪装好的秦芜本想亲自混进流民堆挑选下对象,结果小楼偏不让,他还有道理的很。
“大姐,咱们一路走来,那些人要找的是你跟我小外甥,人家甚至还有你们的画像!眼下你虽然打扮的看不出本来模样,可万一呢?万一出什么意外,或者是遇到那等黑心肝的,见到带孩子的女人就死马当活马医碰运气举报你的咋办?到时候下头都是人,你跟小外甥就危险了,如此不如我去,大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秦芜犹豫再三,抵不过小楼的坚持,最后只能殷殷嘱咐的送走了新认的大弟,带着胖儿砸跟小弟小谷远远等着。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间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缩在秦芜身边的小谷眼见焦急,忍不住拉扯着秦芜的胳膊问,“大姐,这么久了二哥怎么还没回来啊?是遇到坏人了吗?大姐,要不我下去看看找找二哥吧?”
同样等的忐忑焦急的秦芜安抚的拍了拍小孩,“小谷别急,你二哥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咱们再等等看,你别乱跑,万一一会咱们离开去找人,你哥正好又回来,咱们可就错过了。”,而眼下这样的情况,错过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小谷自然也想到了秦芜的未尽之言,经历太多的小小孩童小大人般的叹息一声,眼里都是愁绪,秦芜看的心疼,抬手揉了揉小谷的脑袋瓜,从背篓里掏出一把海米出来塞给小谷,“乖,眼下这边没人,小谷吃点东西垫一垫,咱们再等等,想必也快了。”
“哦,好吧。”,也只能是这样了,小谷闷闷的应了一声,蔫了吧唧的伸手接过海米,枯瘦的手指捏起一根就想喂给秦芜怀里哈喇子流了一地的七仔,“大姐,给大外甥也吃。”
秦芜赶紧制止,“别,你大外甥年纪还小,不能吃,他只能喝奶,小谷乖,你自己吃。”
小谷捏着海米的手顿住,又闷闷的哦了一声,这才憨憨的捏着海米吃自己的。
秦芜心疼的揉搓了把小谷的脑袋瓜,慈爱提醒小家伙,“乖啊,小谷慢点吃,多吃点,长点肉,小孩还是胖点好看。”
被揉搓的小谷感受到离去的温暖,忍不住抬头看着秦芜腼腆一笑:“大姐真好。”
“傻!”
秦芜好笑点着小家伙鼻尖,怀里的七仔估计是看到自家亲娘只顾着哄小舅舅去了,没鸟自己不开心,忙踢蹬着小腿哼唧着,秦芜收回视线,看着怀里的胖儿砸,抬手轻轻拍了拍胖儿砸的屁股。
“乖崽啊,你可是才喝的奶,不会又饿了吧?莫恼,别作妖……”
七仔吐泡泡。
就在这时,身边响起小谷的惊呼。
“大姐大姐,你快看!下头这是怎么啦?”
秦芜正教育胖儿砸呢,突然被小谷的惊呼打断。
原来一直担忧二哥的小谷被秦芜投喂后,小家伙一边吭哧吭哧的吃海米,一边还不忘了注视着矮坡下城墙根处的动静。
小家伙眼尖,加上他们缩在黑暗里占据有利地形,看前头火、光月光照耀下的地界还算清楚。
先前还蜷缩不动,缩在城墙外一圈又一圈的密匝人群,忽然间跟水滴入油锅一样乱了起来,人如水流一样喷涌四散,往日里本该是往城门洞涌的人流,这会子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大惊吓一般,争先恐后的四散往外奔逃,这一变故,直接吓呆了正捏着海米往嘴里塞的小谷,当即失声喊人。
秦芜被小谷的声音惊醒,视线顺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一看,心里顿时一惊,顾不得避着眼前的小家伙了,她当即从空间掏出望远镜。
结果手里的望远镜虽是军用款却无法夜视,透过镜片,她只能隐约看清楚靠近墙根火光下照亮的地界,人们正在疯了一般的拔足狂奔,除此之外还有城楼上密集射下的箭雨。
秦芜暗道不好,猜度城里怕是有什么变故,同时深深担忧起前去打探的小楼安危来。
秦芜心里懊悔的不行,自己就不该让小楼离开去打探的,眼下倒好,变故突来,小楼陷入其中可怎么办?
危急关头,容不得秦芜多想,当着小谷的面伸手把背篓里的东西收空,两个小背篓果断收进空间,将呆愣的小谷塞到最大的背篓里,秦芜一把背上,前是儿子,后是小谷,秦芜朝着矮破下拔腿就跑。
弟弟是自己认下的那就是自己的亲人,危急关头,让她弃亲人不顾,她做不到。
不停担忧害怕着,内心慌的一米的秦芜,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往城楼的方向跑,心里想着该如何想法子快速在人流中找到弟弟,结果没跑几步,忽的前方就传来急促的熟悉呼唤。
“大姐?大姐?是你吗大姐?”
秦芜猛地停下脚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来人,不是自己正担忧的大弟小楼还能是谁。
看到回来的人,秦芜差点喜极而泣,奔上去抓住少年的胳膊上下打量,“小楼你没事吧?”
秦芜身后背篓里也爆发出小谷的惊喜喊声,“二哥,二哥,太好了,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跟大姐都担心死你了!”
一路拼命往回赶的小楼来不及喘匀气息,更来不及安慰担忧的亲人们,他一把反拉住秦芜,带着人就往秦芜跑来时的方向急奔,“大姐什么都别说了,跑啊!快跑!”
秦芜一惊,下意识跟着跑动起来,边跑嘴里边问,“二弟,到底怎么啦?城外发生了什么事?”
气喘吁吁的小楼百忙中解释道:“大姐城里出事了,我,我本来都打,打探好,好了的,约定回头好用十片,鱼,鱼干,入伙,明个就同一拨人往北去,去的……说好了我就往回赶,急着回来通知你,结果快出人群的时候,我猛地听到后头有人喊什么,禹,禹王反了,城中县令被杀,城墙上的那些当兵的就跟疯了一样的到处乱杀人,城内城外到处乱糟糟的,那些兵油子开了城门出来抓人杀人,所有人都慌了,都在跑,我发现不对赶紧往回,幸好我早出来了,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今个他怕是得陷在里头,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被人流踩死,要不然就是被那些兵痞杀害,或者抓回去不知道要干嘛。
听到此,再联想到刚才自己望远镜看到的场景,秦芜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汹涌奔腾,暗道自己这臭运气啊!
此刻哪里还顾得及找什么北上的流民同伴?逃命要紧啊喂。
秦芜反手拉住小楼脚下马力全开,一大三小的四人又开始了夺命狂奔。
月夜下,两道身影在林中飞奔,渐渐的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又在顷刻间赶超他们,起先一个,而后三五人,最后十几个,一拨接一拨……
随着追上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秦芜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步伐也越来越吃力,与小楼跑的异常狼狈,她却不敢停,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奔逃中秦芜下意识拽紧身边的人,“小楼,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跑不赢的,你跟我来。”
麻痹的,贼老天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份上,这是逼着自己掏出一切家底爆老本吗?
可眼下保命要紧,还顾得上什么秘密不秘密,什么不能轻易动用空间里超越于当世的科技?顾得上什么怀璧其罪?
她身上背负了四条命,只能赌一把大的。
秦芜果断拉着小楼往边上幽深无人,荒草密集,根本没有路的灌木树林中奔跑,好不容易寻到个僻静无人处,听着远远近近粗重的呼吸,狼狈的奔逃脚步声,秦芜努力强制镇定对着小楼快速道。
“小楼,其实姐姐有个大秘密忘了告诉你,姐姐我会点戏法,一会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问也别惊讶,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用了还要减寿的秘法,今日姐姐动用,你得帮我保密。”
安小楼一呆。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家大姐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不,姐姐不是这样的人,那大姐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傻啦?
安小楼苦笑,咬咬牙,拉着秦芜就要跑,就这还不忘了安慰秦芜,“大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秦芜……不是,这孩子又脑补了什么?这么不信任的小眼神看自己。
秦芜急了,不想身后背篓中的人比她更急,见自家二哥不信不明白,安小谷高举双手证明,“二哥二哥,大姐没骗人,大姐是神仙,刚才还咻咻的把东西都变没了,我亲眼看见了的,我们大姐真有秘法,真的!”
懵逼的安小楼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弟弟犹豫,“真的?”
看到弟弟激动的嗯嗯点头,急于现身说法的模样,安小楼不由怀疑人生。
秦芜:“哎呀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小楼让让,看我的。”
眼下情况十万火急啊喂,她甚至都已经远远听见了马蹄与马儿的嘶鸣声,这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秦芜再不敢耽搁,挥退弟弟,集中精力,霎时间就把自家诊所后停放的绵羊小摩托取了出来。
这可是自己的专属座驾,下雨前才加满的油。
在他们小山城到处都是大上坡大下坡,县城马路虽平台却蜿蜒起伏,电瓶车根本不经用,跑不动,走不快,所以他们县城最多的还是烧油的摩托车,为此她还专门考了摩托车驾照。
此刻忙着逃命耽搁,是时候使用她心爱的小摩托座驾了。
黑夜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秦芜都顾不上取头盔,直接跨坐上去,而后转头看向傻了的弟弟。
“快,别耽搁,小楼过来,背好小谷,学我的模样赶紧坐到我身后。”
“啊?”
“啊什么啊,快啊,听话赶紧的,不然敌人就来了!”
安小楼这才如梦初醒,哎哎的应声,同手同脚的快速上前,在秦芜的配合下卸下背篓,整个人都飘着般恍恍惚惚的背上弟弟小谷,又恍恍惚惚学着大姐的模样跨坐在大姐身后。
安小楼只觉屁股一软,嘿,这戏法变出来的稀奇古怪玩意坐着还怪舒服的。
安小楼不由感慨,可只要一想到大姐变出这玩意有损性命,安小楼又急了,忙要开口关切,秦芜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发动车子,发号施令。
“抱紧我,坐稳喽,招呼好小谷,我们走!”
一声话落,安小楼只听咔哒一声,而后眼前突兀一亮,一道奇异耀眼的白光划破周身的黑夜,紧接着耳边响起一阵轰轰异样响声,像是身下这怪东西发出来的,不等他惊讶担心,不等身下声音猛地发力后归于平静,安小楼只觉自己身体急剧往后倾倒,而后身下的东西带着自己与大姐还有弟弟跟小外甥,就跟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耳边风声呼啸,太快了!太措不及防!
白光所经之处,忙着四散逃命的流民纷纷惊呆了。
“啊,天啊,那是什么怪物?”
“跑的那么快!”
“娘亲有妖怪!”
“大哥,刚才刮过去的是什么东西?好快!”
“看,快看!婆娘你快看,我看到神仙啦!”
“大家伙瞧见没,老天爷爷开了眼,天降神光啦,咱们跟着那道光跑,快跑,跟着光肯定能活命……”
再然后,一行全副武装出城的重甲骑兵就发现,他们奉命追击绞杀的流民群,竟是跟在一道比他们的马还跑得快的白光下轰隆隆的快速逃离。
“头,头儿,那,那是什么东西?”
“是,是妖怪吗?”
想到城内变故,想到上峰今晚下达的灭杀县令,诛杀流民,杀良冒功,投奔禹王的血腥命令,众将士心中也挣扎,也彷徨,也忐忑无比,更何况眼下还有妖魔鬼怪现身,莫不是对他们残忍行动的警告?如此他们怎么会不害怕哟。
将士们一个个不由勒停缰绳,面面相窥,局促不前,领兵的校将却不留情,九十九步都走了,想到他们所过之处的人命,身后留下的累累尸骨,校将一抹脸上喷溅到的血腥,手中长刀朝着即将消失在天边的白光一指。
“将军命令,剿灭一切暴民杀无赦,还青州一片安宁,尔等将士可要违令?”
军令如山可不是说笑,若是违令,他们最终的结果,想来与身后的尸山血海并无二致,哪怕心中忌惮,哪怕心有不忍,哪怕害怕胆怯了,为了自己能活,他们也只能咬牙追击,纷纷举刀。
“杀!”
然而黑夜下,再厉害的骏马哪里跑得赢现代的小摩托?
身后跟着白光跑的流民们食不果腹,跑着跑着没了体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光远离,听着身后的铁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从队伍末尾,离着追击骑兵最近的流民开始一个个倒下,而那道白光始终一骑绝尘,重骑队伍却根本追不上,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跑越远,越跑越快,根本没有马儿的耐力限制,那光不愧是神迹,就像永远用不完的力气的永动机一样,眨眼消失在了天际……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