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扶云直上九万里 > 70、平步青云1
    琼林玉树之间,两个身影如飞,仿似山鹰猎豹,掩不住对自由的向往。


    沮渠燕是马背上长大的,赵鸢全凭一口好胜心气追赶着她,但她马术有限,追了几十米远,身下的马匹已不受她控制,她的手忽然脱缰,为了不摔下马,只好紧紧抱着马脖子。


    沮渠燕听到身后动静不正常,回头看到赵鸢狼狈的模样,哈哈笑了几声,调转马头,驶向赵鸢身边拉住她的马缰,制服住了赵鸢的马。


    “赵大人,你知道这样很危险么?你若坠马摔个瘫痪,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赵鸢不甘心道:“接着比吧。”


    “比什么比,论骑马,你再修炼个几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拉紧缰绳,这次再松开,我可不管你了。”


    赵鸢技不如人,只好认了。


    沮渠燕放慢速度,慢慢悠悠向前晃着,赵鸢跟在她身旁,“虽你让我成了笑柄,但与裴瑯退婚,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还是要向你道一声谢。”


    “你若要谢,便去谢李凭云吧。”


    赵鸢从沮渠燕的口中听到李凭云的名字,不由拉紧缰绳,“陛下寿宴,是...是他要你那么做的?”


    沮渠燕回以赵鸢一个温柔的笑容:“鸢妹,你太好骗了。”


    赵鸢嘴硬道:“我...没有。”


    “若我告诉你,他不但指使我在你们女皇寿宴上抢婚,当初在太和县,也是他让我去勾引你未婚夫的,你还会这么想么?”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笨蛋,我们北凉王庭距边关有百里远,若非提前收到消息,怎会那么巧劫到你们?”


    赵鸢试图反驳沮渠燕,证明自己不是她口中的“笨蛋”,“不可能,他不可能提前知道裴瑯护送我的。”


    “我也好奇他从何而知这消息的,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不是么?”


    赵鸢仔细回想自己初到河西的一幕幕,先是裴瑯和沮渠燕勾结,随后又是李凭云对她有意无意的撩拨,最后,再由李凭云以救世主的姿态劝说沮渠燕退兵,若说是巧合,则实在牵强。


    如果这一切都是李凭云策划的,那么他对她的那些好,又有几分真假?


    “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沮渠燕眯眼道:“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这个人,实在太复杂了,沙漠的天气都比他的心思简单。如今我得到了他允诺我的东西,与他便不再是朋友,告诉你这些,只是给你提个醒,不要太深陷其中。”


    赵鸢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么?今天你在我面前,头仰得跟只得了颈椎病的鹅似的,难道不是因为李凭云?赵鸢,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骗不了我的。”


    “你几时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沮渠燕调侃起来:“不是最好的朋友,凤凰台那夜你亲我做什么?”


    赵鸢面色白一阵红一阵,沮渠燕怕她憋坏了,正色起来,“我心里装着我们王庭的子民,你心里是你们大邺的百姓,咱们注定是朋友。”


    她跃下马,向赵鸢张开怀抱:“我们马背上的民族没你们这么多规矩,朋友之间,不必互相低头,一个拥抱足矣。”


    赵鸢生怕沮渠燕使诈,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翻身下马,接受了沮渠燕的拥抱。


    “赵鸢,我臣服于你们大邺,绝非因为我软弱。我男人为了保护我们的子民而死,我也能为他们献上一切。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只能用这种方法,待我嫁给你们大邺时,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让你们大邺的姑娘骄傲的好官。”


    她会么?赵鸢不禁自我质疑。


    如果这一切都是李凭云的局,那就意味着,若不是他,她压根走不到这一步。


    随着一切越来越好,她却越来越迷茫了。


    回礼部的路上,赵鸢一路沉思。


    李凭云为何要这么做?促使沮渠燕和裴瑯联姻,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突然看到城门口巡逻的士兵,一个大胆的猜想浮出心头——他的目的是逐鹿军。


    逐鹿军是裴家私兵,若裴瑯与北凉联姻,届时逐鹿军和北凉军队有任何联系,都会被视为威胁朝政,那么,朝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收编逐鹿军了。


    最终获益人,只有一人: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若李凭云是为女皇效力,便能解释为何李凭云能提前得知裴瑯会护送她去太和县上任。


    权势森林之下,他们皆为蝼蚁。


    今年春闱以后,李凭云这个名字仿佛销声匿迹了。当初为春闱而设的重明寺被正式收编进了礼部,重明寺官员也成了礼部的正式官员,然而,在这些官员里并没有李凭云的名字。


    也就是说,目前的李凭云只是一个有品无职的闲散人员。


    赵鸢去了一次码头找李凭云,人到码头,才发现船上住着的是一群备考秋试的书生,她逮住一个书生,从对方口中得知李凭云在女皇寿宴之后就不住在船上了。


    此时赵鸢和李凭云唯一的联系只有高程了,可高程被派去了外地监察,田早河也跟去帮他了,她想在长安找到李凭云,有如大海捞针。


    至此,她终于相信当初在太和县的一切,都是李凭云的精心策划。


    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无处不在,如今没了价值,他便避而不见。


    赵鸢不得不认栽,自己不够聪明,才会被他耍的团团转。


    可她不甘心,不够聪明,她可以学得精明。


    赵鸢打算从重明寺的官员那里入手,一通威逼利诱后,终于得到了李凭云的蛛丝马迹。


    他仍在长安,只是从码头搬去了鬼市住。


    历来历代,谈起长安,必然离不开鬼市,鬼市向来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而大邺的长安鬼市,除了各色流离失所的人,还多了一类居民:无主的贱民。


    赵鸢第一次是穿着官服,带着侍卫前往鬼市的,看到官兵,鬼市的人一哄而散。赵鸢没了主意,只能央求裴瑯陪自己去。


    裴瑯嘲讽道:“你说你,想要找到李凭云,问我借几个逐鹿军,不出半天就找到他了,自己瞎折腾什么。”


    赵鸢投去一个冷眼,裴瑯给自己找台阶:“知道为何我们这些出色的男儿,为何就是不愿意娶你们这些高门贵女么?自尊又强,又喜欢自作主张,谁娶谁受罪。”


    “裴侯,三岁小孩才需要让人巴着哄着,您拿自己跟三岁孩子比么。”


    “鸢妹,那李凭云也是个和我年岁相当的男人,你不也巴着他哄着他么?”


    赵鸢当即翻脸:“既然你不愿陪我去鬼市,那我自己去。”


    裴瑯瞧着赵鸢离去的身影,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扪心自问,他其实一直很嫉妒赵鸢,嫉妒她父母不但安在,更是只有她一个掌上明珠,只有被保护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纯粹的爱恨。


    他派了几个逐鹿军私服打扮,跟着赵鸢一起前往鬼市。


    长安入夏,暴雨不断。一入鬼市,霉湿的寒气扑鼻而来。赵鸢一身书生装扮,并不起眼,但仍被一双手拉住了衣角。


    潜伏在暗中的逐鹿军正打算上前行动,赵鸢对他们摇了摇头。


    拉住她衣角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她蹲下来:“你想要什么?”


    “你...你买我吧,你不买我,我爹娘就要阉了我,送我进宫当太监。”


    赵鸢见不得可怜人,她拿出钱袋,“要多少银子?”


    小孩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么?”


    “五十两。”


    五十两...赵鸢记得李凭云的卖身契上,写了不过一两银子,果然是长安,贱民奴隶的价格也比别处贵。


    “不然这五两你先拿着当定金,我让朋友去取银子...”


    小孩刚打算点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人,他立马转身逃跑。


    赵鸢拿着钱袋的手停滞在半空,不知该喊那小孩,还是该面对突然出现的人。


    “赵大人若是嫌银子太多,不如拿来接济我啊。”


    赵鸢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英俊如常,“以李大人的皮相,不患无人接济。”


    夏天潮热,李凭云只穿一件麻布单衣,风稍稍一吹,衣料紧贴在身上,胸前的凸起若隐若现。


    赵鸢本是在调侃他,注意到他胸膛之处,自己先红了脸,“方才那个孩子怎么一见你就跑了?”


    “这里的孩子经常以卖身为借口,诓骗傻子。”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一开口就是五十两...你骂我?”


    李凭云咧嘴笑开,“是啊,才发现么?”


    森森黑夜,他的笑容如同旭日一般刺眼。赵鸢想,这便是胜利者的姿态么?


    可她赵鸢不是弱者。她正色道:“哪怕这里是鬼市,也非法外之地,是幼童,也非法外之人...”


    李凭云打断她的大道理,“你大老远跑过来,就跟我说这个?”


    兵书说,两军对垒,最怕先输气势。赵鸢紧绷着脊背,佯装稳重道:“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李凭云想了想,“没有。”


    “那就去你住处。”


    李凭云沉默几许,轻轻抬眼瞥了一眼赵鸢,转头负手向前走去,“你若不怕我对你做些禽兽之事,就跟来吧。”


    赵鸢云淡风轻道:“没事,我带了防身匕首。”


    李凭云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就凭你?


    赵鸢挺起胸膛:“还不快带路?”


    从鬼市入口穿行至李凭云住处的路上,全是揽客的风尘女,但凡见了李凭云,都得来一句“李郎君”。在这污杂的环境里,赵鸢干净得令人发指。


    赵鸢才知道长安还有这一面。


    她惊讶地看着一个乞丐将几枚铜板塞进风尘女子的衣服里,而后猴急地携着对方进入了一座古塔。


    李凭云头也不回,沿着那二人的行径进入塔中。


    赵鸢立马拉住他的袖子:“你去何处?”


    “回家。”


    “你...住这里?”


    “赵大人,从前我就活在这种地方,你介意么?”


    “那你希望我介意么?”


    李凭云没有料到一向实诚的赵鸢会把话抛回来,他缄默地向楼梯走去。


    李凭云住在塔顶的阁楼里,一扇布帘,就是他家房门了。赵鸢跟着李凭云矮腰进去,人还没看到房里的样貌,一个垫子被扔到脚下,“坐吧。”


    阁楼天花板低矮,赵鸢的身高无法在里面完全挺身,更别说李凭云了。


    他在那扇窄窗之前席地而坐,赵鸢将垫子衬在身下,曲腿坐了下来。


    她浅浅环顾了一下四周,何止家徒四壁,整个阁楼,除了一张床铺,一张垫子,几件叠放整齐的衣物,再无其它。


    这样清苦的环境,换做是她一定会发疯的,不知李凭云是如何忍受的。她向李凭云看去,只见他松弛地倚着身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淡淡笑意。


    她突然后悔跟他上来这个举动了。


    就在赵鸢试图逃离李凭云的注视时,窗外的景色吸引了她。从这个视角望去,皇城以外的长安城一览无遗。


    她看到一个白砖黑瓦四方四正的建筑,陡然兴奋道:“那是我家的书阁,我小时候就是在那里读书认字!”


    李凭云的下巴轻轻靠在她肩头,“指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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