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漓已经按下自动开门按钮, 此时正迈出一条腿。
听到吴哲羽的话，又不得不把车门关上。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但那些过往实在不想多说, 便含糊着解释：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那时也什么都不懂, 也没要。”
“很久以前那就是上学的时候的，同学？”
“对。”
吴哲羽低头恍了一下神, 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又歪起脑袋, 意味深长地说：“他喜欢你？”
“啊？”
赵墨漓被吓了一跳。
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件事，但被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觉得很尴尬。
她躲过了他的目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吴哲羽往回坐正, 胳膊杵在方向盘上, 尽管心里堵得厉害, 但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的, 就好像真的只是八卦一下。
他自言自语道：“白月光是吧？你现在应该挺后悔当时没要吧”
白月光？
什么脑回路？怎么突然蹦到这了？
赵墨漓只感到这个词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忿忿地说：“不是，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学，甚至都不太熟。”
哪知，这句话在外人听起来更像一句气话。
吴哲羽脑补了一出单纯青涩的校园初恋又因少不懂事各种误会被迫分开的故事。
越想脑仁越疼。
他按了一下眉心, 闷闷地说：“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赵墨漓诚实道。
然后又侧头看他，眼神带着疑惑，“吴总,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八卦。”
也许是相处得久了, 她说话也变得大胆了些。
“噢——随便问问，这不是回来得早, 也没什么事。”吴哲羽闲闲道，“那你今天也没约吧。”
“嗯，没有。”
吴哲羽探过身，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没有。”
“那吴总”
“嗯，什么？”
赵墨漓吞了下口水，眨着真诚地眼睛：“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下车了。”
“”
吴哲羽挥了挥手：“下车，赶紧的。”
“好嘞，那你路上小心。”说完，便如释重负般地按下车门，一脚迈出去，反手将车门关上。
车内因她带来的热气终于消散了。
吴哲羽甚至从车窗瞥见，她下车之后还小跑了几步，如同刚从笼子里被放出似的，可算自由了。
“”
伴随着一阵野兽怒吼般的发动机声音，吴哲羽不经意的叹息也被瞬时淹没。
他踩下油门，默默地吐出一句：
“真不上道。”-
圣诞节过后，紧接着就是元旦。
元旦照例放假三天，赵墨漓约上了楚柠和李歆去逛街。
新年新气象，外面游玩的人比往常都要多，三个人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来到一处不出名但很有格调的步行街。
道路两旁的商店有吃的玩的还有卖衣服的，她们边聊边看，来到一家汉服体验馆，楚柠心动地说：“我们去这里试试汉服吧，我一直想尝试来着没机会，顺便可以拍点照片。”
另外两个人一致表示同意。
这家汉服款的样式很多，包括唐宋明汉多种风格，老板娘见到三个漂亮的小姑娘走进来，赶忙笑着招呼道：“几位是来试汉服的吗，我们这里可以试拍，也可以购买。”
楚柠点点头：“对，我们先挑几件试试吧，因为以前也没有穿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看你们气质这么好，肯定很漂亮。”
店里的装修也颇有复古的味道。
里外屋隔离的帘子上画着丹青色水墨画，衣架旁挂着红黄色的纸质灯笼，试衣镜的两侧有红色的窗花，桌椅是桐木的，甚至在里屋还设置了屏风。
体验的套餐价格是人均三百五，可以换三套衣服，拍二十张照片，价格不算便宜，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赵墨漓很快选好了三套，分别是红色的唐装，粉色汉服，和一套青色的明制。
因为要拍合照，她选好后就坐在椅子上等着楚柠和李歆。
老板娘过来搭话，一边聊一边给她推荐别的款式，说她的气质很好很适合古装，可以多试几套，当赠送的。
赵墨漓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没要。
但老板娘却还在不停的推荐。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好像老板娘对她有种过分的热情。
刚才还在选的时候，她就过来帮她挑选，推荐的都是看起来非常昂贵的款式，赵墨漓心说好实在的店主，不过最后她还是选了自己心水的类型。
三个人都选好之后开始拍照，整个拍照过程非常顺利，她们配合的也很默契，大约一个小时就拍完了。
其实赵墨漓不太会摆拍照姿势，平时照相就只会微笑，摆剪刀手，只是恰好古风不需要太夸张的动作，她的气质又偏温婉，只要往那一站，感觉就出来了。
选好照片后，几个人依依不舍的换下衣服，老板娘顺势问了一句：“看你们这么喜欢，要不要考虑买一套回去穿呢，现在很多小姑娘都会穿着上街，特别吸睛。”
知道一套汉服的价格不菲，三个人纷纷摇头，表示只想体验一下拍点照片就好了。
老板娘似乎也看出了她们迟疑的原因，指着赵墨漓说：“诶呀，这个小妹妹这么有钱，还在乎这点嘛，你看这照片穿上多好看。”
楚柠和李歆不约而同地看过来，赵墨漓也蹙起了眉头，不解道：“我没钱啊，为什么说我有钱？”
老板娘面带笑容：“你戴得围巾不是daily max家的嘛，八千多呢。”
此刻赵墨漓脖子上戴得围巾，正是吴哲羽给她的员工礼物。
所谓的节日福利。
当时只觉得围巾挺漂亮，虽然只是简单的棕色带点流苏，但质地和手感非常柔软，垂感也相当好。
赵墨漓知道应该是比较好的牌子，回家后看到吊牌不认识，她对这些不怎么上心，也没去查。
但怎么也没想到价格能如此离谱。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她摸着围巾的一角，小声地说：“我、我不知道啊，这不是我自己买的。”
“喔——那就是男朋友送的？”老板娘一脸懂了的表情，“你男朋友真有心啊，这是国外的一个小众牌子，非常有格调，走轻奢路线，一般人不知道也正常。”
老板娘理解了，但旁边的两个人却不理解了。
李歆拉过赵墨漓的胳膊，在她旁边耳语：“小漓，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还不从实招来。”
“我没有！”赵墨漓有点抓狂，避开她们的询问，转移话题道，“我们也该走了，太晚了回家又要挨骂。”
走到门口时，听到老板娘在背后喊着：“下次可以带男朋友再来呀！”
赵墨漓肩膀一抖，步子都发飘了。
“小漓，你快说说怎么回事！有男朋友都不知道跟我们分享一下。”
“分享什么？柠柠你玩得越来越花了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分享故事！我要听八卦！”
两个人完全不顾当事人的心情，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你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赵墨漓无奈道，“我真的没交男朋友，我以我的记忆能力发誓，要是说谎，就患上健忘症。”
过目不忘可是赵墨漓最骄傲的本事，她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两个人安静下来，表情也瞬间变得失落：“那这条围巾谁送你的，你认识有钱的闺蜜了？”
赵墨漓要给气笑了：“都不是，这是公司发的圣诞节福利，我也没想价值能这么高。”
楚柠和李歆互相对视一眼。
同时道：“你当我们傻呀！”
赵墨漓叹口气：“要怎样你们才能相信。”
李歆双手叉腰：“是谁说自己去的只是一个小公司？你该不会偷偷去了世界五百强吧，不对，五百强也没见过有这么好的福利啊，柠柠，你见过吗？”
楚柠摇摇头，配合道：“没有。”
“或许是因为我领导——钱多，多到没处花吧。”
她差点把“人傻”那两个字带出来，好险。
“嘶——”李歆砸砸嘴，“小漓，你们那还招聘吗，我不介意辞掉这个垃圾编制，奔向资本家的怀抱。”
“你想得倒美。”楚柠捶了她一下，笑道，“人家小漓记忆力强，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饭量比别人大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李歆撸起大衣的袖子，往她屁股上拍去。
赵墨漓捂着肚子，笑得腰都弯了。
“小漓，“闹过一阵之后，李歆正经道，“你要是将来交了男朋友，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们帮你把关，别被渣男给骗了。”
“我又不傻，人好人坏还看不出来。”赵墨漓抿嘴道，“不过，我肯定会跟你们说的，放心吧。”
“就是，我们小漓机灵着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赵墨漓逛街时吃的零食不少，也不太饿，随便扒拉几口就回屋了。
想起今天老板娘的话。
总觉得心里有块疙瘩。
其实今天她解释那些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
有钱没处花，理是这么个理。
也许在人家眼里，那只相当于普通人花几块钱买了件礼物。
但就算再有钱，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他要给她涨工资，赵墨漓没意见。
但那是他用自己的钱买的。
意义不一样。
赵墨漓想了半天，想得脑袋都开始疼了，还是没想到揭开心结的办法。
最后她决定用最简单最明了的方式来解决。
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那栏的对话框，输入了几个字：
【吴总，你忙吗？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第三十二章
信息发出去之后, 赵墨漓紧盯着屏幕两分钟，也没见任何动静。
她突然有点后悔。
节假日的第一天晚上，大多数人都在休闲娱乐或者约会放松心情, 她选择这个时间打扰别人, 不是给人添堵吗？
本来想撤回消息, 但发现已经过时间了。
就这样紧张地等了半天，一会儿刷会视频, 一会儿看看论坛，终于在半小时后, 收到了一条回复。
吴哲羽：【？】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问号。
赵墨漓心里“咯噔”一下。
心里想着，果然是打扰到人家了。
正准备编辑一段长长地解释词时，又收到了对面的消息。
吴哲羽：【这个时间, 你不应该给我先发个别的吗？】
别的？
赵墨漓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琢磨着时, 对方似乎是没了耐心, 很快回复：【你过节都不发祝福的吗？】
赵墨漓对节日没有太大的概念, 对她来说，节日就是相当于放假。
除了春节，从来不会刻意去过，也不会发祝福语。
她马上补充道：【吴总元旦快乐！（烟花）（祝福）】
吴哲羽：【你敢不敢再敷衍点……】
难道一个祝福语还能写出花来吗？
赵墨漓有点抓狂。
她甚至都不想说自己的想问的事了。
片刻后，见赵墨漓没说话, 他主动提醒道：【你想问我什么？】
赵墨漓深吸一口气，在对话框里输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你给我的那条围巾是不是挺贵的？要八千多？】
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买什么假货, 但还是想先确认一下，以防闹出什么乌龙。
按下发送键之后, 赵墨漓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看到显示对面正在输入中
收到的却不是一句话，而是一段语音。
她下意识地点开。
接下来，吴哲羽那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你不会今天才知道吧？怪不得这段时间依旧对我冷冷淡淡，毫无感激可言。】
冷冷淡淡？
赵墨漓发誓，虽然她对他没有表现出过分热情，毕竟是真的不会拍马屁，但绝对没有冷淡。
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小漓，你屋里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似乎是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被客厅里看电视的母亲听了去。
赵墨漓赶紧解释道：“妈，我在听有声小说，那我小点声音。”
“噢，不用，你听你的，不影响我。”
其实在刚刚播放出语音的一刹那，不仅她的母亲吓了一跳，连赵墨漓也迷糊了一下子。
平时面对吴哲羽说话的时候，注意力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觉得声音有什么特别。
但这次看不到人，单独听声音，只觉得那声线又低醇又有磁性，特别蛊惑。
而且，他像是喝了酒，还带着几分醉意。
赵墨漓握着的手指紧了紧：【你是喝酒了吗，那改天再说吧，你先好好休息。】
消息再传来的时候，还是一条语音。
这次赵墨漓不敢再公放，把手机贴在了耳边。
【没喝酒，只是刚睡醒你已经打扰我了，半途而废我更难受。】
那声音公放时还能向四周飘散去，贴在耳边就像一股电流直蹿进耳朵里，简直要人命。
赵墨漓心脏紧绷，飞速打下几个字：【那我能不能把那钱还给你啊？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次他没有立即回复，等了好几分钟，才又发来消息。
【你的意思是这福利太好你不能接受？赵墨漓，你是不是嫌自己工资太高了，是的话我可以给你减点。】
一听到这话，她的手是真的抖了抖。
【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吴总，请忘掉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休息哈，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节日愉快！】
什么都可以扣，就是不能扣她工资！
半响，没再有回音。
本以为对话就这样可以结束了。
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还我份礼物，这个月二十号我生日，记住了。】
赵墨漓愣愣地看着屏幕，缓了半天，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
【好，我记住了。】
从来没有送过男生礼物，更不知道要买什么。
还是一个相当不好糊弄的男生——不，男人。
扔掉手机后，她用力拍了下自己的手背。
让你以后再手贱-
赵墨漓这几天上班上得都不踏实，心里总想着买礼物的事。
每次她都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但一看到吴哲羽那张脸，就不由自主地又蹦出来两个字：
——礼物。
就像在他脑袋上贴了个标签一样。
在烦躁中度过一周之后，她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公司春节期间会放假一个月，二月初过年，放假时间从一月十六号到二月十五号。
重要的是，还不用周六日补班。
简直是打工人天大的福音！
从来不会拍马屁的赵墨漓也恨不得能当场夸一夸社长，打开工作群一看，果然，群里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赞美之词刷屏了。
不能说是拍马屁，这些绝对是真心话。
赵墨漓乐呵呵的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想起来。
吴哲羽的生日是一月二十号。
也就是说，她放假了还得去见领导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一月十五号，放假前最后一天。
大家显然已经无心工作，都在聊各种八卦以及过年期间准备干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赵墨漓关上电脑后，看了眼隔壁的办公室。
门关着，他下午进去后还没有出来。
赵墨漓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门响。
她摆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将心里默念好几遍的台词复述了一遍：“吴总，今天是上班最后一天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她故意强调了上班最后一天，希望他能意识到送礼那件事太折腾，让她改成别的方式或者时间。
吴哲羽将门锁好后，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个鬼。
赵墨漓不死心，仍然紧盯着他。
终于在吴哲羽走出几步之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又停下转头看她。
有戏。
“噢对了，记得你答应我的那件事，别忘了，我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
“我记得。”
赵墨漓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真谢谢你提醒我-
眼看距离一月二十号越来越近，但赵墨漓还没有想到要买什么礼物。
网上搜的都是女孩子要送男朋友或者给喜欢男生的礼物，有特别的寓意，也没办法参考。
她没有异性朋友，想问问男生喜欢的或者能用到的东西，也不知道能问谁。
正焦头烂额时，忽然想到了表哥严景。
对啊，他还是吴哲羽的好朋友，更熟悉他的喜好。
怎么没有早点想到！
赵墨漓没有犹豫，立即给严景打了个电话，但电话响了好久都无人接听。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表哥，紧急求助，看到请回复。】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严景才给她回了电话。
“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了？”
“那个，表哥，我记得你说过你跟吴哲羽是高中同学对吧，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动漫人物呀？”
在等待回电的这段时间，赵墨漓想了一个自认为非常聪明的办法。
男生礼物三件套，腰带，手表，鞋子，这些能送得出手的牌子她是买不起的，不如直接送一套动漫手办，不那么俗气又省力气，只是希望别是限量版，不然真的买不到。
严景“嘶——”了一声：“你问这个干嘛？又在打什么主意？”
赵墨漓没想到一上来就被难住了。
“你别管，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我妹妹怎么不能管，还有秘密了？那我更要管，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那你让着我一下，你先回答，回答完我立刻告诉你。”
“跟我玩声东击西是吧，反正是你有求于我，我不着急”
赵墨漓忍住怒意，微笑道：“表哥，怪不得你能跟他成为朋友，你俩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一样。”
一样的无赖。
“什么意思，他能跟我比？别侮辱你表哥行不行。”
“”
赵墨漓深吸一口气：“行了，反正就是他生日我需要送他个礼物，我打算买个动漫手办，原因一两句也说不清，你就当我为拍马屁吧。”
严景砸砸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怎么刚上班就学会人情世故了，他都瞎教你什么啊，不行，下次见面我得说说他好吧，听出你不耐烦了，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知道大学时他看过一部叫谷楚的国产动漫，好像挺喜欢的。”
“谷楚？哪两个字啊，怎么没听说过？”
赵墨漓还以为会是那种有名的日本动漫。
“稻谷的谷，楚国的楚。没听过正常，恐怖热血题材的，你这胆子肯定不会关注。”
赵墨漓没反驳，心里想着，他还真是热爱恐怖元素啊。
“诶不是我说，你送这东西会不会幼稚了点啊，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赵墨漓笑笑：“你们不是常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吗？”
严景：“行吧，你随意。”
挂了电话之后，赵墨漓开始搜关于谷楚的资料。
原来这部动漫是漫画改编的，人气还不低。
也不知道他喜欢哪个人物，主要角色就都买了吧。
赵墨漓咨询了好几家平台的官方旗舰店，还特意问了最新出的模型，竟然都已经被卖光了，最后终于在她坚持不懈地寻找下，找到了一家只剩下最后一套的。
十多个人物，每个人物几百块，一共是六千多。
赵墨漓当即拍了下来。
她看着姿态各异的动漫人物模型，心里琢磨着他会不会喜欢，至少图片上看起来是相当的精致帅气。
可又想起严景说的那句话。
会不会真的有点幼稚了。
虽然赵墨漓自认为对他的脾气还算比较了解。
但此刻竟然想象不出来，他看到这件礼物时，到底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 赵墨漓得到一个噩耗。
她好不容易买到的那家手办店主告诉她没有货了。
实际上最后一件库存是因为信息员工作失误，没有更新库存信息，那一套已经卖出去了。
赵墨漓反复确认再三, 才接受这个事实。
或许是为了表达歉意, 店主解释说二月十四号还会再到一批货, 不急的话可以等等。
二月十四号，她可以等, 有的人等不了。
赵墨漓婉言谢绝了。
计划泡汤，又自暴自弃地度过了两天。
一直到一月十九号这一天。
赵墨漓觉得不能这样摆烂了, 总不能空手而去吧。
现在莫名其妙有一种暑假开学前补作业的感觉。
起身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附近的商场。
其实她心里面是有一个想法的，就是不知道买这个东西合不合适。
吴哲羽的眼睛受过伤，那天看到他戴着墨镜, 赵墨漓想着是否可以也送他一副墨镜。
但这个寓意似乎是不太好。
有的人可能无所谓, 还会感谢一下, 有的人心思敏感一些, 就会多想。
只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想不出更合适的礼物。
商场的一层有一家很大的眼镜城，赵墨漓从来没有逛过，这是第一次来。
各式各样的眼镜和墨镜摆在柜台上，让人眼花缭乱。
赵墨漓随手拿了一个镶着金丝边的墨镜, 这款要么是矜贵霸总，要么是斯文变态。
想象一下他戴上的样子，好像不太合适
她挑了半天, 终于挑出了一个无边框的纯黑色墨镜款式。
还特意自己试戴了一下。
很轻便, 光源遮蔽得也很好。
而且，还挺好看的。
应该挺符合他狂傲不羁的气质。
就在往回走的时候, 赵墨漓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吴哲羽发来的。
【你选好礼物了吗？】
突击检查是吧？可惜她作业补完了。
赵墨漓：【选好了，明天什么时候给你？】
吴哲羽：【明天不用给我了，这几天我在国外，赶不回去，等上班的时候再给我。】
突然的意外加上贴心，让赵墨漓还有点不适应。
【好的，那我上班后再拿给你。】
虽然她心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喜悦，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吴哲羽似乎不太高兴。
从他的口气里，感觉到好像对出国这件事很不情愿。
赵墨漓回到家时，还想着礼物的事情。
因为既然约定时间已经改到上班，也就是二月十四号以后，那岂不是可以等新一批的货来了？
思虑再三，赵墨漓决定还是买下那套手办，收货地址就选了公司。
不管他觉不觉得幼稚，反正她已经用心了。
到时候不要再来说她糊弄-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年货都已经买好，走亲戚要从大年初一开始，赵墨漓没事做，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打游戏。
打完两局的时候，正准备进入下一场，看到有人邀请她进房间。
是表哥严景。
严景用语音发了一句：“大过年的就在这打游戏啊，准备好迎战催婚大军没。”
赵墨漓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撇嘴道：“你不也是一样？反正你年纪比我大，肯定迎在我前面。”
“嘿，我脸皮厚，我不怕。”
“你不怕？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跟几个舅舅聚餐被吓跑了。”
此时游戏已经开局，进入选英雄阶段，严景打着岔：“别打扰我，你哥已经连续赢了三局，这把是晋级赛。”
赵墨漓会玩的英雄不多，主要偏射手和肉盾，她随手选了一个走位型射手。
严景主玩战士，拿的也是比较擅长的英雄。
两个人一边打一边开着语音交流，时不时地也会聊点别的，整场下来，其实打得还算可以，奈何队友太坑，等他们发现时，已经落后了一大段比分。
“靠，不会要输吧，这什么玩意儿。”
“我尽力了。”
“我知道，不是说你，这队友绝对是演的。”
尽管两人力挽狂澜，但最后还是被对方破了水晶。
“妈的，这机制制裁我，故意匹配的烂队友。不行，我得再找点人来。”
赵墨漓倒是没在意，反正跟谁玩都一样，她的水平带不飞队友，也不会给别人拖后腿。
几分钟后。
房间里响起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秦时：“玩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吴哲羽：“先说好了我只会射手。”
赵墨漓：“”
她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说：“社长，你也会玩游戏呀？”
秦时语气轻松道：“对啊，我技术很好的，可以补位，放心不会拖你们后腿。”
赵墨漓不好意思地解释：“不会的我玩得也一般，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让她更惊讶的是吴哲羽竟然也会玩游戏，他那副高冷的样子不像会玩这种东西的感觉。
心里这么想，但她不敢说。
选英雄的时候，赵墨漓记得吴哲羽的话，她给自己选了一个肉盾。
严景还是拿了战士，匹配到的队友选了法师，秦时就选了个辅助。
最后吴哲羽没有意外地拿了个射手，是一个很考验技术，位移超强的英雄。
“你玩这个行不行啊，我咋对你的技术有点害怕呢。”
“废话，我什么时候不行过。”
似乎是一进入游戏比赛中男人的好胜心就被激发了出来，吴哲羽的口吻比平时更像个不服输的少年。
但也仅仅体现在嘴上了。
开局不到十分钟，他就被对方单杀了三次。
“真不怪我，”秦时解释道，“他一个劲的往前冲，我拉都拉不住。”
“不是，你到底玩没玩过。”严景使劲压着怒火，“我以前没见你玩过这个游戏，你跟我说玩过我才让你进来的。”
“我玩过。”听得出来吴哲羽也有点烦躁，“只是这个英雄不熟悉罢了。”
“不熟悉？大哥！这是排位啊！你跟我这练英雄？”
“我现在就只想玩这个角色，我学得很快，马上就好了。”
严景气得想要掐人中了，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凑合打。
又过了十分钟。
吴哲羽倒是真的进步了，没被杀过，只是也没发挥出射手的作用，战绩仍然是0-3。
进入到后期，射手起不来，整个队伍打得非常艰难。
眼看又要被对方攻入高地，严景终于忍不住了。
“我靠，姓吴的真不是我想骂你，你不熟悉就不熟悉，那么多简单的射手不玩非得拿个阿离，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难，你真当自己是个天才？”
吴哲羽这次脾气倒是好得出奇，没理严景的冷嘲热讽，继续研究着打法。
最后只默默地回了一句：“我还就不信我玩不会了。”
整个过程当中，赵墨漓都没有出声，就跟闭麦了似的。
她不知道该帮谁说话，不可能跟着严景吐槽吴哲羽，又不敢劝严景，怕说她胳膊肘往外拐。
其实秦时的辅助技术是不错的，但他选的英雄不太适合吴哲羽，太脆了，这种射手需要一个肉盾顶在前面，方便他输出。
于是赵墨漓主动提议道：“要不然我跟着吴总吧，他需要有人帮他扛伤害去输出。”
秦时马上点头：“太好了，以后就你跟着他吧，我真的不想忍受他那张臭脸了。”
然后美滋滋地跑到了严景的身边
赵墨漓跟在他的身边后，就开始偶尔跟他交流几句，几乎都是准备发动攻击前说明下怎么配合。
每次交战时，她都不太敢直接指挥，怕影响他操作。
但几次配合下来，赵墨漓发现，他是那种可以同时做两件事的人。
既可以操作英雄攻击，也可以同时听你分析战局。
因为赵墨漓的英雄不需要太复杂的操作，能关注的地方比较多，有好几次交战时她没忍住提醒他注意对面的技能，他都瞬间化解了。
也不知道是赵墨漓的方法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吴哲羽竟然拿了好几个人头，让频频吐槽的严景也闭上了嘴。
也因为这个转机，队友们乘胜追击，最后推了对方的水晶。
严景：“牛逼牛逼，我小看你们了，没想到啊。”
秦时：“这得多亏了小漓。”
严景：“对对，我妹妹还是有点东西的，要不是她，老吴不可能打破0-3。”
秦时笑笑：“小漓和阿离的名字都相近，或许是心灵相通吧。”
这句话说完，几个人突然短暂的沉默。
回到组队房间后，秦时表示要休息了，就不和大家玩了。
“别啊，”严景遗憾道，“这才刚上头，你咋就退了。”
秦时笑着说：“老年人身体跟不上了，你们玩。”
“反正答应帮你赢的也做到了，我也要下了。”吴哲羽随着补充了一句。
“行吧行吧，那小漓，你还玩不？”
“我也不玩了，就到这吧。”
严景无奈地说：“那就改天再组，撤了。”
退出游戏，赵墨漓揉了揉发酸的胳膊。
其实她对今天的状况还挺意外的。
除了意外领导也会打游戏，更意外吴哲羽的脾气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差。
尤其是在打游戏这种很容易上头的场合中，不经意地就会爆粗口。
但即使他被吐槽了，竟然也没有骂回去。
还挺有耐心的。
后来他反杀对手的时候，操作行云流水，跟刚开局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赵墨漓甚至在想，他真的是没怎么玩过这个英雄吗，不会开始的时候是演的吧，怎么会进步得那么快？
阿离这个英雄她也玩过，那不是一般的难。
阿离
赵墨漓忽地想到了秦时说的那句话，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应该只是凑巧吧。
她摸着心跳的位置，默默地对自己说。
第三十四章
除夕当晚。
赵墨漓和父母守在电视旁等着看春晚。
其实她有很多年没有看春晚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不好看了，还是人一长大就变得挑剔。
但还是习惯在除夕夜开着电视，哪怕只放着声音也觉得有过年的氛围。
朋友圈都是春节祝福语和拜年的视频, 赵墨漓顺手点了一些赞, 然后来到客厅, 一边听着节目一边和父母聊天。
“这明星好眼熟啊，小漓, 他演过啥来着？”
“上个月刚播完的那个仙侠剧，爸您忘了, 您还夸他好看来着。”
“噢对对，瞧我这记性，这类型的男明星最近几年挺流行的哈，叫啥——小鲜肉, 是这个词吧？小漓, 你喜欢这样的不？”
赵墨漓尴尬地笑笑。
她倒没有固定喜欢的类型, 主要是看感觉。
楚柠说过, 看感觉找对象是最难的，都没有一个标准，去哪里找。
也怪不得她一直单身。
“爸，明星哪里能和普通人比，喜不喜欢也没啥意义。”
赵林见没套出什么话来, 也就不问了。
……
国家已经规定禁止燃放烟花很多年了，大家似乎也已经习惯在安静中度过春节。
但今年却有例外，竟然允许在小范围内放烟花。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很多人等不及到十二点, 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放了起来。
赵林神神秘秘地从厨房拿出一摞仙女棒，对赵墨漓说：“闺女啊, 咱也去楼下凑个热闹怎么样？”
“爸，你竟然也买了？！”赵墨漓有点惊讶地看着赵林手中的烟花，“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提前告诉你哪来的惊喜，现在是不是感觉心情很不一样。”
严淑蔓也笑着说：“快别贫了，赶紧走吧，一会儿人多都没地了。”
“好嘞！”
赵墨漓笑嘻嘻地从老爸手里抢过几根来，一蹦一跳地下了楼。
果然，小区楼宇间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赵墨漓和父母来到一个角落里，仙女棒只需要拿在手里燃放，不用占太大的地方，这点就很方便。
赵林拿出打火机，火苗触碰到钢丝的时候，立即蹿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同时发出“兹兹”地声音，甚是好看。
赵墨漓手里拿着两根烟花棒，像小孩子一样在黑暗中挥舞着，转着圈。
真的有很多年没体验过这种简单的快乐了。
“我们小漓又长大了一岁。”
“妈，不是您说过，在你们心里我永远十八岁。”
“是啊。”严淑蔓有些感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赵墨漓说，“真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下去，可是这社会不比校园，你性子软，脾气又太好，总担心被人欺负。”
母亲的声音很小，但赵墨漓还是听到了。
她手里的烟花已经燃尽，伸出手又跟父亲又要了两根，一根拿在手里，另一根给了严淑蔓。
“爸妈，你们也来一起放吧。”
赵林摆摆手：“我就不放了，我给你们娘俩拍照吧。”
赵墨漓一手挽着母亲的胳膊，一手挥着烟花，笑得特别开心。
仿佛是想告诉她，她会快乐，会一直这么快乐。
其实母亲有一点说的不对，她是脾气好，但不是完全没脾气。
上高中时，有一次因为一道题的解题思路跟同学起了争执，两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方法是最优解。
赵墨漓当时有点上头，辩论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嚷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但对方好像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反应，仍旧慢条斯理地和她讨论。
赵墨漓甚至以为这是在故意气她。
后来，又跟那个同学聊起这件事，没想到对方却笑了起来。
“你当时生气了啊，我真的完全没看出来。”
她摸着赵墨漓的头说，“你的声音太轻柔了，发起火来也是软绵绵的，谁能听得出来啊。”
赵墨漓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好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很生气地在跟别人说话，对方却完全不搭理这茬，哪怕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事后也没有安慰过她。
原来大家都听不出她在生气。
再后来，上了大学之后，一宿舍的人经常叽叽喳喳地讨论问题时，她的声音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我觉得我已经在努力大声说话了。”
“你的问题不是声音小，是太软了，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
慢慢地，赵墨漓也习惯了。
习惯了有火不发出来，反正她生气也没人看得出来，还不如憋进肚子里，自己消化。
“最后一根喽，拿着许个愿吧。”
赵墨漓双手握着烟花棒，在白色的火花中，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未来有一天，她心里的那个声音，能够被别人听到。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微信里的消息开始不断地蹦出。
有的是群发祝福，还有的是单独发送的祝福语。
赵墨漓点开后一一回复了消息，还在摸鱼小组里发了个大红包。
李歆：【宝贝大气.jpg】
楚柠：【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搓手手）】
赵墨漓：【没事哈哈，今天开心而已】
她翻看着刚才老爸拍的照片，别看老爸是个直男，拍照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翻到最后，看到她许愿的那张。
头微微上扬，双手举着烟花棒，光亮照在脸上，抿嘴笑着，再加上黑夜模式下的对焦方式，让照片看上去有一种文艺大片的感觉。
赵墨漓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配上一行文字：和最爱我的人一起过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照片一发出去，没过几分钟，就收获了不少点赞。
还有一条回复。
严景：【交男朋友了？】
赵墨漓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刚要回复，又觉得这样不解气，打开他的对话框，发过去一条语音：【大哥，你能不能脑子清醒点！说的是你姑姑姑父！】
严景：【噢噢噢，吓我一跳，我还说你这速度够快的，误会误会（告辞）】
赵墨漓又看了一圈微信消息，确认没有遗漏的，就准备关灯睡觉了。
却在躺下时，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应该给社长发条祝福语。
毕竟是第一个工作的老板，对她又那么好，多少应该表示一下。
想着便点开秦时的消息界面，手敲上几个字：【祝社长新年快乐！新春大吉！（烟花）（庆祝）】
秦时没有回复，可能在忙或者已经睡了，不过这不重要，她的心意送到就可以了。
可是发完这条之后，她又意识到，是不是应该给吴哲羽也发一条？
毕竟是她的直属上司，于情于理都应该问候一下。
于是，她又把给秦时的那条消息复制粘贴了一下，将社长两个字改成吴总后，发了出去。
这下应该都齐全了，可以睡了。
然而刚把手机关上，放到枕边，却看到屏幕又亮了起来。
吴哲羽：【你这是群发的？】
赵墨漓心凉了半截，想着，这下完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不是，我自己编辑的……】
虽然是复制的，但确实是自己编辑的，这话没错。
吴哲羽：【还不如我奶奶发的有新意。】
赵墨漓：
行，她发的确实土了点，她承认，不是要潮流的吗。
谁说她不会潮流。
赵墨漓去网上搜了一堆拜年视频，最后挑了一个国风的载了下来。
国风无敌，看这次再敢说她土。
美滋滋地发过去之后，赵墨漓等着对面的称赞。
却在半分钟之后，得到了一个：
【】
吴哲羽：【幸福一家人的群里都不这么发了。】
赵墨漓本来还憋着一股气，竟然被他这个冷笑话给逗乐了。
【好吧，我承认我审美落后，但是心意在。】
吴哲羽：【你挑照片的审美那么好，怎么一到我这就变味了？】
照片？
赵墨漓反应过来，应该是说她发朋友圈的那张。
只有她自己知道，挑那张是因为最后在许愿。
【噢，其实也就是随便挑的，可能我水平忽高忽低吧（挠头）】
这次吴哲羽没立刻回复，赵墨漓以为他信了她的解释，刚要准备发一句结束语，却又收到了他的消息。
是一条语音。
【所以那张照片是谁给你拍的。】
声音懒懒散散地，听上去不大正经，却带着一股莫名地压迫感。
赵墨漓顿了两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简单回道：【我爸拍的，他拍照技术挺不错的。】
这次吴哲羽很快回复了句：【确实，审美比你好多了。】
她现在可听明白了。
原来是想说照片好看是因为拍照的人有审美，不是她会挑。
倒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那吴总，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哈，你也早点休息。】
不想再给自己添堵，她委婉地结束了这个对话。
吴哲羽：【外面声音这么响，你睡得着？】
确实，也许是因为前些年被憋得太久，即使已经过了跨年整点，外面“砰砰砰”地烟花炮竹声仍然此起彼伏。
可是这只是一句道别的话，不至于这么较真吧。
赵墨漓坚强道：【我睡眠好，不怕吵（笑脸）】
吴哲羽的语音里发出一道浅浅地吸气声，像是无奈，后面接道：【然而到现在我也没收到一句正经的祝福。】
有完没完啊！
到底要怎样！
赵墨漓决定不再挣扎了，尽力保持冷静地口吻问：【那吴总，你觉得什么样的祝福不敷衍不老土？我需要一点小小的提示。】
片刻后。
吴哲羽：【新年快乐就可以。】
赵墨漓盯了屏幕好几秒，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但紧接着，从她的手机里又传来一声：
【不过，我要你说给我听。】
第三十五章
说给他听
赵墨漓不明白这和打字出来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他要求了, 那就按他说的做也无妨。
等到手机拿到嘴边，刚要按住说话键，却瞬间停住了。
突然意识到还是有区别的。
文字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但声音可以。
她竟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来说这句祝福。
一本正经的？
会不会太官方。
激昂的？
大半夜的会不会把人家吓到。
欢快的？
会不会说她假。
卖萌的？
又好奇怪
赵墨漓现在有一种, 想要拿录音软件录一下自己的声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冲动。
就这么琢磨了一会儿, 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直到吴哲羽又发来一条：【睡着了？】
她才从幻想中回到现实。
紧接着回复了一句：【没有……】
然后又恢复了沉默。
对方好像是在等她。
随便吧，反正又不是没跟他讲过话, 跟平时一样就好了。
她再次拿起手机，按住说话按钮, 对着屏幕轻声说了句：【吴总，新年快乐——】
似乎是因为隔着屏幕，看不到本人，她这一声却比平时温柔很多。
半响。
赵墨漓也收到了来自吴哲羽的新年祝福。
仍然是略带沙哑的嗓音：【——也祝你新年快乐。】-
春节一过, 正月里拜访完亲朋好友, 似乎还没怎么休息, 一眨眼就到了二月中旬。
上班前一天, 也就是二月十四号，赵墨漓收到了公司群里的一则消息：
【各位同事好！抱歉在这个时间打扰大家，由于社长考虑上班第一天大家会有些不适应，所以决定明天先去团建热一下身，具体安排如下。（时间地点和娱乐项目可以看看详情介绍哦）】
PDF文件：云溪山庄度假村一日游行程安排。
赵墨漓打开文件, 大致浏览了一下：
早上九点半在公司集合，十一点到达度假村，先吃午饭, 下午一点开始自由活动。
可以选择去爬山, 划船，或者在室内玩桌游, 狼人杀等等，四点返程。
还好没有什么尴尬的游戏和节目表演。
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团建活动。
不过赵墨漓想起来，她跟买手办的店家说二月十四号到货后，就给她加急寄出来，同城的话应该第二天就到了。
她本来想着二月十五号上班正好可以收到，然后直接给吴哲羽，这下子一出去团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管收快递。
想到这里，赵墨漓又去问了店主，看看能否改时间，结果客服回复说快递上午就已经寄走了，没办法修改。
事已至此，只能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了。
第二天一早，赵墨漓到公司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大巴，已经有一部分人坐在车里等候。
想着工位上也没有需要拿的东西，便也直接上了车。
她坐在了靠中间的位置，拿出手机准备听歌。
等了一会儿，人差不多到齐了，可是却没有见到吴哲羽。
九点半整，慕雅开始点名。
但她念完所有人的名字，唯独没有念到吴哲羽。
赵墨漓小声提醒道：“慕雅，你好像没有念吴总的名字。”
慕雅回她：“我知道，是社长说不用点他。”
然后对着坐在最前面的秦时汇报道：
“社长，人到齐了，出发吧。”
秦时点点头：“走吧。”
赵墨漓就坐在慕雅旁边，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吴总今天是不来了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可能是晚些会自己去。”
慕雅有些好奇地看着赵墨漓：“小漓，你很在意他去不去？”
“没有没有，”赵墨漓抹抹汗，“我就随便问问。”
说完赶紧戴上了耳机。
怪了，心虚什么，一定是车上空调开得太热了。
车子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后，准时到达了云溪山庄度假村。
度假村坐落在半山腰，这一带风景极好，不仅树木和花草种类繁多，还有天然的瀑布形成的湖泊。
只是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树叶凋零，但却别具一番味道。
“哇塞！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耶！”
走在最前面的同事大声喊道，让后面的人不禁加快了脚步。
“咦？这里的度假村好像不止一家。”慕雅注意到，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外，写着别的度假村名字。
秦时解释了一下：“这一块的地理位置优越，空地面积很大，因此落座的不止一家。不过我们已经把云溪山庄包场了，可以尽情地游玩。”
“谢谢社长！”
云溪山庄算是这几家规模最大的度假村，可玩的项目非常多，但赵墨漓对桌游和狼人杀一类的游戏不感兴趣，吃过午饭后，便拉着慕雅来到旁边的瀑布拍照。
两人让同事帮忙拍了几张合影后，赵墨漓就开始研究起抓拍水落的瞬间动态，她拍了很多水珠落下的慢动作，慕雅却将她推向瀑布旁：
“赶紧再给你拍两张单人的，我看隔壁度假村的游客都出来了，一会儿肯定得来这排队拍照。”
“有道理，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赵墨漓站在瀑布旁，还没想好摆什么动作，却听到周围有人喊道：“我靠！你看那辆车，迈巴赫S级最新款！竟然能在这看到！”
一听见这个车牌，她下意识地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看到下面的盘山路上，出现一辆黑白相间的像幽灵一样的商务车，正缓缓地开向这里。
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赵墨漓觉得，应该就是他。
果然，待车子停稳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哲羽依旧是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将墨镜摘下来后，随意地挂在胸前，露出俊逸的五官。
“我去，有钱人都这么装吗，大冬天的戴墨镜。”隔壁来游玩的一个男生说。
“你懂个屁，这叫格调。”
“就是。”另外两个女生不满道。
但赵墨漓心里却开始隐隐担忧。
因为她知道，这既不是装也不是格调，大概率是他的眼睛又不舒服了。
看到吴哲羽走了过来，她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吴总好。”
慕雅也跟着问候了一句。
吴哲羽轻轻点头，打量了她们一眼：“怎么在外面待着，不冷吗？”
“不冷，我们在拍照。”慕雅出于做行政的本职反应，追问了一句，“吴总，你吃饭了没，我们刚吃完，要不要再给你点一些。”
“不用，我吃过了。”吴哲羽顿了一下，还是提醒道，“拍完赶紧进去吧，别着凉。”
“嗯嗯，谢谢吴总。”
吴哲羽走后，慕雅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诶你说，这吴总怎么突然会关心人了，以前跟他说话向来冷冰冰的，这一句都吓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赵墨漓笑着说：“可能是日久见人心吧。”
然后看了眼里面，“那我们也进去吧，外面待久了确实有点凉。”
两个人正要往里走，忽地听到有人像是在喊她们。
“两位小美女，麻烦等下——”
赵墨漓回头一看，是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小姑娘。
分别穿着同款的白色和粉色长款羽绒服，面容精致。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
“就是想问一下，”白衣女孩面带着微笑，声音悦耳，“刚才进去的那个男生，你们认识他吗？”
“嗯，认识。”
“那，可否帮忙介绍下？是这样的，我闺蜜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就是想加个微信之类的，没别的意思。”她指着旁边的粉衣女孩说。
粉衣女孩也用力地点点头。
赵墨漓和慕雅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对方。
这么直白的要联系方式，还是第一次碰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噢对了，他还没女朋友吧？有就算了，我们也不强人所难。”
碰上两个社牛，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慕雅先开了口：“应该没有女朋友，但他是我们的领导，这话也不好问啊。”
“领导？你们是同事关系啊。”
“对，我们是来团建的。”
“原来如此”粉衣女孩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有气场，这么年轻就当上领导了呀。”
得，看起来小姑娘已经完全沉浸在他散发的魅力当中了。
赵墨漓蓦地想起来，这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之前和他一起出差的时候，乘坐大巴时，也是有一个小姑娘过来搭讪，她把位置让开了，结果被训了一顿。
想到这里，赵墨漓有些心慌。
如果这次又被搭讪，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纠结着说：“我们这个领导虽然长得不赖，但是脾气挺大的，而且脑回路还很清奇”
“你的意思是不是特别狂傲那种？”
“对对。”赵墨漓以为对方get到了她的意思。
没想到粉衣女孩捂着嘴笑起来：“我就喜欢长得好脾气臭脑子还不好使的帅哥。”
“”
慕雅拉了她一下，叹口气说：“那你们碰碰运气吧，我们可能也帮不了什么。”
“行，反正知道他单身就行了，还是谢谢你们。”
说完，两个人一边笑着一边向旁边的度假村走去。
……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很多人都去爬山游船。
赵墨漓和慕雅懒得动，就坐在院子里的餐椅上喝下午茶。
正聊天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找你问点事来着，坐这说吧。”
应该是技术部的领导林绍。
赵墨漓歪头一看，果然是他。
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竟然是吴哲羽。
两个人谈得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声音不大，但也能听个大概。
聊得累了，林绍点了两杯咖啡，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结束。
赵墨漓心想她俩一直在这听会不会不太好，打算问问慕雅要不要换个地方待。
刚要张嘴，话还没说出来。
——就看到院子门口走进来两个陌生的女孩。
这两个人对公司的其他同事来说可能陌生，但对于赵墨漓和慕雅却一点也不陌生。
就是一个小时前和她们搭讪的那两位姑娘。
这个庭院本身是开放式的，因为布置得很漂亮，路过的游客偶尔有进来拍照，如果不影响其他客人，老板也不会拦着。
然而这两个女孩显然不是来这拍照的。
她们一走进来，就直接来到林绍和吴哲羽旁边的位置。
“两位帅哥，可有时间一起喝个下午茶？”
这么直白地过来搭话，甚至把对面的两个人都吓到了。
但当事人还算淡定。
林绍伸出左手晃了一下，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意思很明显，他已经结婚了。
白衣女孩笑着说：“那旁边这位帅哥还是单身吧？”
吴哲羽没回答。
甚至都没看她。
但林绍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悦。
他准备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没想到粉衣女孩抢先说道：“中午的时候碰上那两位姐姐，她们说这位帅哥是单身。”
这句话犹如天降炸雷般响彻全场，还没等众人缓过来，就听到一声怒吼：“赵墨漓！”
“到！”
赵墨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吴哲羽的旁边。
“吴总，在呢，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话，你都忘了？”
怎么会忘。
私事会影响他的工作心情，以后要是再敢有人来搭讪，她要负全部的责任。
一字不落的都能背下来。
“没忘，吴总。”
她定了定心神，对着粉衣女孩说，“先前没说清楚，其实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赵墨漓实在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劝退这个女孩，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但她不知道，这句话的效果并不比刚才那句的威力更小。
林绍和吴哲羽同时看向了她。
林绍显然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嘴角挂着笑，而吴哲羽，脸上的神情却意味不明。
“刚才你同事不还说他没有？这会儿怎么又有了？”
赵墨漓故作镇定地解释：“我同事她不知道这件事，我当时以为你们就那么一问，也没多说，没想到你们真过来了，一场误会，实在不好意思。”
赵墨漓觉得自己解释得天衣无缝，这工作半年，临场反应能力确实提高了。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对呀，”粉衣女孩皱起眉，“她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们不都是同事关系吗？”
赵墨漓深吸一口气，快要装不下去了。
你知道他不是单身就赶紧走吧，咋还那么多问题啊！
现在的年轻人好奇心都这么重吗？
社牛也别这么逼人呐！
“难道说——”粉衣女孩显然完全没注意到她脸上崩溃的表情，继续猜测道，“你就是他女朋友？”
第三十六章
我是他女朋友？
赵墨漓愣了一瞬。
这是什么脑回路
想不到自认为毫无破绽的回答把自己给坑了。
而现场不止是她, 其他人也跟着怔住了，一时间空气寂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见。
只是有的人是吃瓜的表情，有的人是被吃瓜的语塞。
赵墨漓僵硬地侧头扫了一眼——
正好对上吴哲羽那凝视的目光。
但他的表情让赵墨漓看不懂。
既不是生气, 也不是恼怒。
甚至眼里还带着戏谑。
仿佛被吃瓜的不是他。
所以这是在嘲笑她？
意思是说, 闯下这个祸,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回来。
“不说话就是承认喽。”
粉衣女孩继续添油加醋。
赵墨漓豁出去了。
自己尴尬不如让别人尴尬。
她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从容道：“不是——”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因为我有一次无意中撞见了他在和女朋友约会, 所以才知道他不是单身。”
好了，这下瓜主彻底变成他自己了。
这话一说完, 赵墨漓立即感到旁边那个人的目光沉了沉，身上散发出一股凉飕飕的杀气。
“哦，不早说啊。”粉衣女孩彻底失望了，搂住闺蜜的胳膊, “我们走吧, 看来是没机会了。”
终于送走了这两位祖宗, 赵墨漓松了口气。
只是——好像无意间得罪了另一个人。
反正他就是让她帮忙挡掉搭讪的人, 又没说用什么方法。
过程不重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虽然有些心虚，但赵墨漓还是摆出一副我完成任务了现在可以走了吧的表情。
林绍略显尴尬地咳嗽一声：“吴总，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都没听你提过啊。”
“我也挺想知道的。”
吴哲羽嘴上回答着林绍, 眼睛却仍然死死地盯着赵墨漓。
林绍不明所以，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从吃瓜的表情变成了震惊。
赵墨漓终于开始慌了。
“那个, 吴总——”她咽了咽口水, “事发紧急，没别的办法, 下次我争取换个理由。”
“没有下次了。”吴哲羽站起来，面色阴沉，“你这诽谤的罪过我可记下了，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赔偿我。”
说完这一句，便迈步离开了
赵墨漓哀叹了一声。
看来解决完一个麻烦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她，一山更比一山高。
“行，那我也不多待了。”林绍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去打一会儿球该撤了。”
等他也走了之后，慕雅才三两步跨过来，抓着赵墨漓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见过吴总的女朋友？她长什么样子快跟我说说，我可好奇死了！”
慕雅显然没听到吴哲羽最后走时低声说的那一句话。
她眼里现在只有八卦的兴奋。
赵墨漓“嗯”了一声。
她不想再去解释两人之间的约法三章，既然说她诽谤，那就继续诽谤吧。
“又高又瘦，很漂亮，像个明星。”
“哎呀能不能具体点，哪种类型？清纯？性感？还是御姐？”
“都不太是，”赵墨漓回想着自己喜欢的某个明星，“特别有仙气，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哇塞——”慕雅感叹道，“不愧是吴总，眼光就是独特。”
赵墨漓疑惑道：“你怎么说得好像很多人崇拜他似的，在公司他不是挺招人恨吗？”
“这是两回事，”慕雅摇着头，“因为社长说过，他好像没交过女朋友，我就纳闷条件这么好的寡王能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他竟然没交过女朋友？
看起来真的不像。
赵墨漓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以前发生过的某些瞬间。
明明那么会撩……-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出去爬山游船的同事还没有回来，屋内的娱乐房只有一小部分人在玩桌游和打台球。
赵墨漓在隔壁音乐厅待得无聊，就跑过来看他们打球。
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哲羽一手握杆，一手撑着台面，像是在丈量距离。
几秒后，他俯下了身子，右手抵住球杆的一端，左手贴在台面上，将球杆搭在手背，迅速一击。
六颗花球全部入袋。
“牛啊！”林绍喊了一句。
赵墨漓没打过台球，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一杆非常漂亮。
她也跟着鼓起了掌。
秦时微皱起眉头：“看来我这局没戏了呀。”
看到赵墨漓进来后，似乎想要跳过这一幕，又略带调侃地说：“小漓也来了，会打吗，要不要来一局？”
赵墨漓赶忙摆起手：“我不会社长，你们打吧，我看看就好。”
她可不想当着领导的面出糗。
哪知吴哲羽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背靠台子，球杆杵着地面，歪头道：“不会打可以教你，看着有什么意思。”
“过来。”他像是命令道。
赵墨漓脚下只移了一小步，然后便停了下来。
“吴总，我不擅长这种东西，学也学不会的。”
吴哲羽眉毛轻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像是在等着她过来。
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的意思。
赵墨漓有一种感觉。
他一定是还在记恨刚才的事。
所以现在过去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不说自己这一时半刻的能学多少，就算勉强记住了规则，实操起来肯定不行，到时候指不定被他嘲笑成什么样。
“小漓，快集合了，你要不跑一趟去通知司机师傅把车上空调先打开吧，他就在院子门口。”
像是看出了赵墨漓的难堪，秦时体贴地给了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好嘞，我这就去！”她飞快地跑出了门外。
赵墨漓走后，秦时笑道：“还打吗，反正这一局你肯定赢了，要不就再开一局？”
“不打了。”
吴哲羽像是突然没了兴趣，将球杆一扔，拿起旁边的鸡尾酒来到阳台。
林绍若有所思道：“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丫头一来这局就得散”
秦时赞同：“你的感觉很对。”待他离开后，转身走向了阳台。
这一带的视野是真的很棒，一眼望去，整个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
不仅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凉，等树叶长出来，花都开了，风景也一定非常漂亮。
“你这个人啊，就是太不会掩饰情绪，说变脸就变脸，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别人。”
秦时的话说完，等了好半天，吴哲羽才缓缓看过来，问他：“你说的别人，是指谁？”
秦时顿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吴哲羽移开视线，不以为意：“对你没什么可体谅的。”
“你就装吧。”
秦时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最近好像都没怎么见你抽烟了。”
他轻吐一口出来：“不会把烟戒了吧，对自己这么狠。”
“没有，只是不想抽那么多了。”吴哲羽淡淡道。
秦时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别人我可能会提醒少抽点，对你——”他悠悠地说，“我还真想劝劝太克制自己，不然压力太大怎么释放。”
“我没什么压力。”吴哲羽面无表情地说。
此时他整个身子倚在栏杆上，低头看着山下弯弯曲曲的小路，似乎是看出了神。
“你的表情可一点不像你说的那么轻松。”秦时说完这句话，旁边的人却半响没应，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几分钟的沉默，像是过了很久。
吴哲羽再次开口，说的话没头没尾。
“又一年过去了，已经是第四年了。”
但秦时听懂了。
平常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主动说起这件事，知道对他的影响很大。
即便现在，他自己提起来了，秦时也只是打着哈哈，故作轻松。
“是啊，又过了一年，还是没有消息。”
吴哲羽终于不再看着山下，转头闷了一大口酒。
“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也许他过得挺好呢，一个大男人，到哪不能生存。”秦时的话很明显没什么底气，但也只能这么说。
三年前，吴哲羽找到他的时候，秦时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是位家世显赫的大少爷，当时他并不相信吴哲羽能在这待上多久。
而吴哲羽来这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的一个朋友，也是大学同学，突然间失踪了，就在拍毕业照的前一天。
警方找了一年无果，他也动用了不少人脉，但依然没有找到。
像是走投无路，又像是打开一条新思路，吴哲羽来到了侦探社。
他给出的条件也很吸引人。
他要做侦探社的投资人之一，支持的股份不会少于一半。所有内部资料他全部有权掌握，工作时间和工资自己定。
一直到找到他的朋友为止。
平白无故赚到了一个投资方，还出手这么阔绰，秦时只思考了一分钟便答应了。
但那时他觉得吴哲羽不会在这里待超过一年。
没想到，转眼间过去了三年。
秦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有时候还真挺佩服你的，这么多年，连他的家人都放弃了吧。”
吴哲羽笑笑，声音带点自嘲：“听说他的家人现在过得不错，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替他开心。”
“别光给别人操心了，想想你自己也有家人是不是。”
“我的家人？”吴哲羽脸上毫无情绪，“他们正在国外享福呢，不知道有多快乐，我操什么心。”
“我的意思是，你也得为自己考虑一下吧，不然你的家人也会担心你。”
吴哲羽终于褪去黯然的姿态，抬起头看向秦时，狐疑道：“为我自己考虑，考虑什么？”
“考虑一下你的终生大事。”秦时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出了一句相当惊人的话。
这句话的效应果然非同凡响。
吴哲羽立即拧眉：“你什么意思。”
“没这么意思，就是觉得你最近不太正常。”
“你才不正常，年纪越大越八卦。”
秦时咳嗽了一声，似是被烟呛到了。
“我说，能不能别老拿年龄说事，我好歹也算个年轻人。”
“哦，年轻人，有个道理怎么说来着。”吴哲羽摸摸下巴，“越是在意的事情越不想让别人提。”
“OK。”秦时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吴哲羽抬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差不多该撤了——对了，我刚才喝了一口酒，一会儿你来开车，送我到公司就可以。”
“”
秦时似乎不甘心，走在他后面，补充了一句：“我看你啊，不如回去接着当你的大少爷得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在你这是挺浪费时间的，一点用处没有。”吴哲羽嘴上毫不留情，“不过呢，我现在还不打算走，我倒要看看你这侦探社什么时候倒闭。”
“哦？不舍得走了？”
秦时“啧”了一声，“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是因为想看我笑话，还是因为另外某个人——”
他声音带笑：“因为她不想走了？”
第三十七章
吴哲羽毫无意外地没有回答。
此时其他同事已经陆续坐上了大巴, 秦时一边给慕雅发信息说不用等他了，一边接着自言自语：“说起来昨天还是情人节呢，多好的机会, 我是不是应该安排提前一天来团建啊”
吴哲羽听着他叨叨一路, 最后走到车前, 终于停下脚步。
面色平静道：“你提醒我了，我想起来上次你送我到公司时, 我们前台的一个小姑娘要你微信来着，那是我亲戚家的孩子, 不好拒绝，我今天跟你说完就给她了啊，给我个面子，先加上, 聊不聊以后再说, 当然, 你要是聊得不错, 我就先恭喜你了。”
秦时一脸懵逼地听吴哲羽说完，像是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等他反应过来，吴哲羽已经坐上了车。
“喂等等，你认真的？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上车来，我路上慢慢跟你说。”吴哲羽敲着窗户, “跟你说说那小姑娘什么性格，免得你到时候给我丢人。”
“”-
大巴往市里开的时候，路上有的同事已经提前在地铁站下了车, 但赵墨漓一直跟着坐到了公司。
刚才有快递员打来电话, 告诉她公司锁着门，快件只能给她放到旁边的小超市了。
赵墨漓有点不放心, 想着去超市把礼物拿到工位上再走。
下车之后，她看到公司里面竟然亮着灯。
不是车上的同事，那就应该是另外两个人。
也不知道是谁在里面，先不管了，反正也要过去一趟。
赵墨漓紧走两步，直接来到旁边的小超市。
跟老板付了两元的保管费，找到自己的快件后，被吓了一跳。
一个超大个的箱子。
她要两只胳膊环抱着才能抱起来。
网上的图片看不出来，没想到这些手办的尺寸还不小。
好不容易从超市挪到了公司门口，赵墨漓觉得胳膊都快断了，她用尽最后一口气快速跑向工位。
却在拐进办公区的瞬间，差点和出来的人撞上。
“哎呦，对不起！”
赵墨漓手上一抖，箱子也同时落了地。
她赶忙想弯下腰去抬。
只听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带点慵懒气息的声音：
“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亏心事了？”
赵墨漓抬起头，有点不自在地说：“吴总，我回来放个快递。”
她有一瞬间的犹豫，想着要不要直接告诉他这是给他的礼物。
“这么大的箱子，你要搬家？”
“不是”
听得出来吴哲羽想知道她买了什么。
但出于礼貌，没有直接问。
“你要放到哪，工位？”
看她没有要说的意思，吴哲羽也没再多问。
“嗯….是。”
赵墨漓喃喃地点头。
在她说完之后，吴哲羽将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毫无预兆地半蹲了下来。
赵墨漓心里突然紧张，下意识地往后一撤。
就见他单手抬起了箱子，好像完全不需要费力气。
帮她放到工位上之后，看到她还愣在原地，吴哲羽嘲笑道：“你是被我吓傻了？”
他说的是刚才差点撞上那一下子。
但赵墨漓心里清楚。
是因为他从前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向来喜欢用下巴看人，突然间做这样的举动，让她很不习惯。
赵墨漓其实一直很想克服每次见到他都要小心翼翼地紧张感，只是他那不可一世的姿态总让人心生胆怯。
然而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了勇气。
“吴总——”她走上前，深呼吸道，“这个箱子里其实是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刚才没反应过来跟你说。”
吴哲羽静静听她说完，又在那个箱子上来回打量了几眼，脸上的表情还是略显诧异。
他慢吞吞道：“所以，你给我买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组人物手办。”
“人物手办？”
吴哲羽顿住了。
赵墨漓心里一紧，完了，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满意。
“赵墨漓——”他眉头缩紧，“你该不会是逛商场的时候看到好看的玩具自己喜欢就顺便给我买了吧？”
玩具？
逛商场？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明明特意问了他的喜好，想出的一个有意思的点子，不喜欢就算了，竟然还说得这么不屑。
胸口里莫名蹿出一股无名火。
她忍住怒意，闷声道：“才不是，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去逛玩具，我是从网上官方专卖店挑的。”
“你不是小孩子，那你当我是小孩子？给我送玩具？”
“这不是玩具！是手办！”赵墨漓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不少，气呼呼地看着他。
他怎么完全不懂啊！
这是她第一次冲他发火。
赵墨漓以为他肯定会生气，会开口凶她，她也不在乎了，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就这么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吴哲羽却没发脾气。
语气反而软了下来。
“生气了？”他反问道。
“我”赵墨漓突然发现，他竟然一下子就听出来她生气了，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完全察觉不到她语气的变化。
“行，你说的对，不是玩具。”
他又补充了句，“但你就不能送点有意义的？”
“挺有意义的啊。”赵墨漓不服道，“这不是听说你喜欢谷楚那部动漫嘛，我就买了一套全人物的，还是最新发售的，不会买重复。”
半响。
吴哲羽开了口，脸上的神情难以琢磨：“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部动漫。”
“我问的严景。”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是这副表情，迟疑道，“难道表哥骗了我？”
“没有。”
吴哲羽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要是想了解我什么，下次可以直接来问本人，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你。”
赵墨漓没太懂这句话什么意思，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肆尔二2五久乙丝奇但见这件事已经翻了篇，继续道：“吴总，有件事我一直想说。”她声音糯糯地，“就是工作的事我会听你的，但工作之外的事，我应该有自己决定的权利吧。”
真的不想什么事都要受他牵制，再整天担惊受怕的了。
说完之后，赵墨漓观察着他的反应，心里依旧有些发虚。
吴哲羽看着她，蓦地笑了一下。
同时向前走了两步。
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对，工作之外，我不是你的领导，我们可以是别的关系。”
别的关系……
赵墨漓还在发懵时，就看到吴哲羽抱起双臂，懒懒道：“我饿了，请我吃饭。”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她更加懵住，脱口而出：
“啊？”
“啊什么啊，涨那么多工资连一顿饭都请不起？”
“不是——”赵墨漓摆手解释，“就是没想着要在这里吃饭。”
她没好意思说惊讶的点在于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
“刚才不是说了，工作之外我们不是上下级关系，朋友间吃顿饭怎么了。”吴哲羽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噢”赵墨漓思索了一下，好像是那么个道理。
“那你想吃什么？”
吴哲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个地点：
“旋转餐厅。”-
餐厅在大厦的最高层，外面一圈是全景式落地玻璃窗，非常浪漫。
桌椅就分布在靠窗的位置，脚下的台面会慢慢移动，因此叫做旋转餐厅。
这家餐厅赵墨漓听说过，但从没有进去过，一是因为贵，二是因为，大部分去的都是情侣。
所以当她迈进餐厅门，看到周边一对对动作亲密显然在热恋中的男女时，就觉得浑身像钉满了刺，哪里都难受。
而吴哲羽似乎毫不在意，径直走向一个空着的座位，往椅子背上一靠，叫来了服务员。
“两位今天来还挺合适的，昨天节日人多得一直排队排到了晚上九点，都快关门了还有人在等。”服务员一边递来菜单一边笑着说。
赵墨漓突然意识到，昨天是情人节。
而这个服务员显然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赵墨漓尴尬地不敢说话。
却见到吴哲羽动作熟练地接过菜单，随意翻了翻，然后泰然自若地跟她表示：“今天你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很快，他点了几道菜，凉的热的，荤素都有，也有甜点。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吴总，咱们能吃得了这么多嘛？”等服务员走了之后，她小声问道。
“难得请一次饭，这么小气？”
“不是，”赵墨漓嘟囔着，“就是觉得剩下也不太好么”
“慢慢吃，虽然看起来多，但量不大。”
其实赵墨漓知道他点的量都不多，但她想说，能不能点些量大的，少点两份，快点吃，早点回家。
这样一小份一小份的来，什么时候能吃完……
等菜的期间，赵墨漓低头看了会手机。
今天不是因为工作原因吃饭，她实在不知道该聊什么。
“手机就那么好看？”吴哲羽终于忍不住了，挑眉道。
“没有。”赵墨漓将手机关上屏幕，放到桌子上。
“那吴总，你想聊什么？”
既然他觉得玩手机是对他不重视，那就让他来找话题。
吴哲羽敲了敲桌子：“这么快就跟我没话说了？”
赵墨漓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在踢皮球方面，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虽然今天没有工作的事，但可以找找以前工作的话题。
“我记得刚过试用期的时候，社长让我工作主动一些，最近我就在想，年前那个档案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那之后还有没有别的任务需要我做呀？”
主动要求增加工作，这是所有领导都愿意听的，绝对不会出错。
赵墨漓抬眼看向吴哲羽，等着他的赞许。
却发现，他的眉头似乎拧得更紧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你跟我吃饭，为什么要提别的男人？”
第三十八章
像是听到了一句相当不可思议的话, 她足足愣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别的男人？
这句话的重点不应该是我主动加工作吗？
赵墨漓有时候怀疑，自己可能真的跟他不在一个次元。
“吴总，去掉前面的话, 我重新说。” 她一字一顿道, “那除了整理档案之外, 还有别的任务需要我做的吗？”
“行了，”吴哲羽语气有些烦躁,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除了工作, 你就没别的话跟我说是吧。”
除了工作……
难道他的意思是可以聊私事？
赵墨漓琢磨了一下。
其实她还真有个私人问题一直想问他，这件事困扰她很久了。
“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她小声道。
“说。”
“就是，”赵墨漓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为什么只接寻人的项目啊, 而且, 要求一个人一组。”
“现在不是还有你吗？”吴哲羽用手枕着脑袋, 眼睛看向她。
“话是这么说, 可是”
可是她最疑惑的点不是这个。
“你还真是会挑问题，上来就问我无法回答的。”吴哲羽淡淡笑了一下，“不过，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的。”
其实她也是正好想到这个，就顺便问了出来。
结果这个男人弄得好像还挺正式。
沉思的片刻, 终于开始上菜了。
赵墨漓松了口气。
可能是第一次和上司正式吃一顿饭，她的动作略显拘谨，这个时候吴哲羽也不刁难她了, 还帮忙倒饮料。
这顿饭的时间算起来不短, 但赵墨漓意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结束的时候，服务员走过来, 手里还拿着一束包装好的玫瑰花：“这是我们店里送的，两位喜欢的话可以给个好评哦。”
赵墨漓面露窘色，摆着手说：“好评可以给，花就不用了，我们也不方便拿。”
服务员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吴哲羽打断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给好评为什么不拿花。”
“对啊，这位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您就拿着吧。”
在众人的“劝说”下，赵墨漓怀着异样的心情收下了这份礼物。
“对了吴总，我给你的手办还在公司，你今天不拿吗？”
“拿。”
吴哲羽说着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对方几乎是秒接。
“现在能赶过来吗，金禹路，侦探社门口对，在那等着就行。”
察觉到她询问的眼神，吴哲羽主动解释道：“我今天喝酒了，叫了个代驾，一会儿先送你回去，礼物放到车上就可以。”
“我其实可以自己”
回家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赵墨漓就看到吴哲羽那一副你是不是又在教我做事的表情，立马咽了回去。
“那好吧。”
走回公司时，赵墨漓看到门口站了个年轻的小伙子，见到他们时满脸笑容。
“你先去车上等着。”吴哲羽将钥匙丢给他。
“好嘞！”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
吴哲羽刚把箱子提起来，赵墨漓在他旁边悄声说：“吴总，你就这么把钥匙给他了，不怕他把车开跑么？”
吴哲羽漫不经心道：“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门口大字写着什么？”
“那也不能防小偷啊”，赵墨漓撇撇嘴，在心里默念，“这心也真是大。”
等坐上车后，这位小哥已经贴心地将暖风开好。
“老板，先去哪个地址？”
“第一个发你的。”
“明白，这就出发。”
像是特别了解吴哲羽的习惯，小哥把座位调整到了最合适的距离。
赵墨漓和他并排坐在后面。
也许是活动一天太累，也或者是车里太舒服，没过多久竟然睡着了。
吴哲羽给她腾出了一个足以侧躺的空间，在头部位置垫了个抱枕，然后扶她慢慢躺下。
张铭从后视镜偷瞄了两眼，压了一路的八卦之心，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老板，女朋友啊。”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你该打听的事吗？”
吴哲羽虽是在质问，可语气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张铭缩了缩脖子：“哪里敢，这不是看您心情不错嘛，随便问一句。”
吴哲羽靠在窗边，看了眼旁边睡得正香的女孩，眸色暗潮。
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很快就是了。”-
过年回来后，赵墨漓手上档案的整理已经在进行收尾，也许是秦时看出了她最近比较悠闲，便开始交给她一些其它工作。
“小漓，你一会儿去客户那里取一些资料，地址和联系方式我发给你了。”
上午十点钟，赵墨漓看到手机里蹦出的几条消息。
查好路线后，立即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客户的公司是在西四环的边上，距离地铁口还不近，赵墨漓下了地铁，又骑了十多分钟的单车才到。
她回忆了一下社长发来的那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
“李总您好，我是代秦社长来取资料的，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赵墨漓礼貌道。
“可以，你来八层前台等我就好了。”
赵墨漓走进大楼，按下八层的电梯，看到很多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应该是有提前下来吃饭的。
前台也没有人接待，她便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客户来。
也不知道对方是临时有事还是忘记了，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
“哎呀真抱歉，正好接个电话，让你久等了。”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没关系的，”赵墨漓客气地表示，“正好忙的时候来打扰您也是不好意思。”
李总皱了皱眉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对了，刚才忘记跟你说，有一份资料现在没在我手上，我助理这几天带着去办事，他晚些才过来，要不你先去附近吃个饭，下午再来拿行么？”
“这”
情况突变，赵墨漓完全没有预料到。
“其实也很快的，大概一个多小时，反正你回去也是要吃饭嘛。”
这个李总，记性不咋好，劝人的功夫倒是一流。
赵墨漓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一会儿再来找您。”
等她出来后，随便在附近搜了家快餐店，便顺着导航的方向开始走。
走了没多久，来到一个红绿灯路口，看下
YH
手机上显示的目的地。
应该再往左拐走两分钟就到了。
可是等她拐过去之后，看到前面大楼上面的标志，瞬间愣住了。
千灵玉的超大LOGO赫然出现在眼前。
记得楚柠说过，程逸就在这家公司上班。
每到这个时候，赵墨漓就会想，其实记忆力太好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不该记得的也会记那么清楚。
驻足半分钟后，她还是转过了身。
算了，还是换个地方吃吧。
等下。
就在黯然神伤时，赵墨漓突然想到，既然程逸的公司在这，那说明楚柠也在这附近啊！
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她应该也到午休时间了。
心情立马恢复愉悦，打开手机拨了过去。
嘟嘟地响了几声后，赵墨漓将手机贴在耳边：“喂，柠柠，你猜我在哪？”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在我心里。”
“啊呸，好土的情话。”
“别管土不土，就说爱不爱听吧。”
“爱听。”
两个人嬉笑一阵，赵墨漓才想起正事：“对了你吃饭了没？我来你公司附近办事了，咱俩可以一起去吃点。”
“太好了，我还没吃，那我请你吃烤鱼吧，尽地主之宜。”
十分钟后，赵墨漓来到了楚柠说的烤鱼店，而她已经在座位上等候。
依旧是一身职业装，只不过高马尾变成了低马尾，更显得成熟一些。
“小漓，你还是那么淑女啊。”
“没有吧，我最近走的是森女系。”
她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黑色毛呢裤子，配上卡其色的外套，松松垮垮的，版型很有复古感。
“我看都差不多，反正挺符合你的气质。”
楚柠翻了翻菜单：“你想吃什么味道的？酱香，微辣，还是蒜香？”
“酱香吧。”
“行，那饮料呢？”
“酸梅汤就行，我要冰镇的。”
楚柠不解道：“这么冷的天喝冰镇？”
赵墨漓只是笑笑：“嗯，去去火。”
聊了一会儿，楚柠就开始吐槽起她的老板来。
“抠得要命，连外出都不能打车，必须坐地铁。有一次我去郊区办事，地铁转公交倒了好几趟，来回坐了五个小时的车，没给我累死。”
赵墨漓一边吃一边频频点头。
“那你现在怎么样，领导对你好吗？我记得上次你说你上司也挺压榨你的。”
“他啊”赵墨漓停顿了片刻，抿着嘴唇说，“也好也不好。”
“怎么就又好又不好了？”楚柠疑惑地看过来。
“不好形容。”赵墨漓低下头闷声道。
“嗨，还打起哑谜了。”
“说说别的吧，不提他了。”
赵墨漓移开了话题。
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不是想打哑谜，是真的说不清。
吃完饭，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拿到了齐全的资料。
赵墨漓看了下时间。
如果还坐地铁回去，折腾半天到公司应该快四点了，而打车的话半小时就能到。
到底是省点工时还是省点路费？
就在犹豫的时候，一辆相当潮流的跑车型摩托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如果不是赵墨漓曾经见过，如果不是她曾坐在过上面。
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吴哲羽摘下头盔，露出冷峻清绝的五官。
“看你在这傻愣着半天了，这是旷工来欣赏路景？”
“才不是——”赵墨漓抗议着，“是社长让我来这取资料的，我在思考是打车还是坐地铁回去。”
“姓秦的都抠门成这样了？”吴哲羽嗤笑道，“这点事能纠结这么半天。”
“也没有社长他没说让我必须坐地铁”赵墨漓小声嘀咕。
“行了。”吴哲羽长腿迈下来，将车支在一旁，递给她一个头盔，“跟我回去。”
“你”赵墨漓面露诧色，不知道要从哪个问题问起。
“我也来附近办事，正巧路过这里。”他淡淡解释，“这个方向堵车，你打车跟地铁差不多到，浪费时间。”
“上来，快点。”
见她没反应，吴哲羽似乎失去了耐心。
赵墨漓慢慢往前挪了两步。
等车子启动好，小心地坐了上去。
之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希望这次他能开稳一点。
“你就这么坐着？不用扶？”
赵墨漓看了一圈，实在没找到能扶着的地方。
“不用，我还是自己掌握平衡”
没等她说完，吴哲羽一把将她的手拉向前，环在了自己的腰间。
“抓紧一点，掉下来我不负责。”
这一拽，她的身子也随着惯性靠上了男人宽阔的后背。
他身上的温度立即席卷过每一寸肌肤。
“吴总”赵墨漓脸上发烫，动作僵硬，手臂虚空搭着，不敢用力。
“这男女授受——”
吴哲羽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不亲”两个字也随即飘散在了风中。
第三十九章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
赵墨漓被秦时叫到了办公室。
“小漓, 好像少了一张公函。”秦时表情严肃。
赵墨漓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社长，是不是少拿了，要不我再问问客户。”
“去问问吧。”秦时用耐心地口吻说, “你记住, 面对客户时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有的记忆力不好，有的脾气不好, 你要学会适应。”
赵墨漓点点头：“我明白，社长。”
“嗯, 如果少拿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这些资料都是涉密的比较重要。”
“没问题。”
出了办公室后，赵墨漓给李总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是否还少了一份公函。
“对了, 你不提我都忘了, 那份公函还锁在我抽屉里, 用完之后我怕弄丢了就一直没动。”
果然。
这个人的记忆力从不会让人失望。
“行, 那我再过去拿一趟吧。”
“麻烦你了啊小赵同事。”
电话挂后，赵墨漓这次决定打车过去，速战速决。
半小时后，到达西四环路边，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前面的白色大楼, 直奔电梯。
此时电梯旁站了两个人在聊天，看样子应该是在这里闲聊的，不像在等电梯。
赵墨漓随意环视了一圈, 目光略过那两个人时, 停顿了一下。
左边的那个男生好像有点眼熟。
单眼皮，鼻梁高挺, 穿着灰色的卫衣，说话时嘴角向上弯着。
跟程逸长得很像。
只不过气质更成熟些。
是他吗？
赵墨漓不确定，毕竟已经五年没见了。
可是怎么会那么巧？他在这附近工作，出现在这里不奇怪，但偏偏是这个时间点，她来取资料的这么一会儿。
就在她神游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赵墨漓挪回视线，走了进去。
不管是不是他，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或许是出于歉意，这次李总的动作很快，将公函递到她手上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遍。
“跟秦社长说声抱歉，有机会请他吃饭。”
“嗯，谢谢您。”
赵墨漓按下电梯的时候，往前面的拐角望了望，根据经验，那边应该是货梯。
如果走货梯的话，应该就不会碰到刚才那两个人了。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赵墨漓便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在躲个什么劲啊。”
电梯到达一层，她大步向门口走去，目不斜视。
那两个人还在聊天 ，此时也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路过的女孩。
灰衣服的男生目光明显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半刻，就在她即将迈出门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
“赵墨漓？”
赵墨漓脚下一顿。
这个声音，真的是他。
既然认出来了也不能当作没听到。
赵墨漓收拾了一下心情，淡然地回过头：“有事吗？”
程逸几步走上前，上下扫了一眼，略微惊讶道：“真的是你，我还怕认错人了，你也在这附近上班？”
“不是，我是来这办事的，办完就走了。”
也许是看出她的态度冷漠，程逸耸耸肩，语气半带着玩笑：“你不会还记我仇呢吧，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上学时性格比较冲动，别太在意。”
听到他这么说，赵墨漓心情有些复杂。
可能因为记忆力太好，从小到大，她确实会有些“记仇”。别人对她好，她能记很久，对她不好，也能记很久。
但兴许这点事人家早就忘了，都是同学一场，不该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赵墨漓强迫自己清除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尽量保持语气轻松：“不会，我就是跑了一上午有点累，在这见到你挺意外，没反应过来。”
“那就好。”程逸笑着说，“对了，你现在在哪工作啊，毕业后都没见你在班级群说过话，聚会也不来，还以为你出国了。”
“一个小公司，在东三环，主要是不太喜欢人多的聚会，就跟比较熟的时常聚一下。”
“那你这也消失得太彻底了。”程逸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或许有能互相帮忙的地方。”
赵墨漓犹豫了一瞬，还是打开了二维码，递了过去。
程逸扫完之后，主动介绍道：“我现在在千灵玉做高级市场专员，这个牌子你知道吧，挺出名的，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赵墨漓默默点头，顺着话题说：“你才去不到一年就是高级专员了啊。”
“嗨，我是运气好，碰到个能赏识我的领导，这种世五百强公司，一般人很难往上爬的。”
“那你加油。”赵墨漓看了下时间，“我得走了，再磨蹭晚点会挨骂的。”
“行，以后常联系啊。”
等赵墨漓离开后，另一个男生也走了过来。
“谁啊，聊这么久。”
“以前的一个同学。”程逸声音淡了下来。
“啧，还挺漂亮的。”
“是啊——”程逸嘴角向上扯了一下，“那时候还看不上我呢。”
“不会吧程哥，你这么一表人才又能干还会被人拒绝？”
程逸语调微扬：“要不说呢，不知道咋想的。不过，女孩子花期短，我现在又混得好，指不定哪天又得过来勾搭我。”
“说的就是，现在的女孩子都现实着呢。”
程逸眼睛微眯，轻蔑地笑了笑-
周六晚上，吃过晚饭。
明天要去姥姥家待一天，因为姥姥家在农村，温度比市里气温要低，赵墨漓翻着衣柜，想找一件厚一点的衣服。
终于找到一件黄色的棉衣，还是几年前买的，因为太厚了，只穿过几天就扔进了柜子里。
她还在比划大小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赵墨漓将衣服随手放到床上，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程逸：
【你明天有时间吗？公司发了一箱樱桃，吃不完，给你拿点，就当感谢你当年给我讲题了。】
赵墨漓顿了一下，想了想，回道：【不用麻烦了哈，那都是小事，同学之间帮忙应该的，而且我明天也不在家，要出趟门。】
本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决绝了，却没想到对方还不死心。
程逸：【那你几点出门？我可以在你出门前给你送过去，反正咱两家离得也不远。】
她不想接受这个东西，主要原因是不想社交，跟一个非亲戚非同事关系的异性她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但现在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非送不可了。
赵墨漓：【那好吧，我明天九点半出发，那咱俩九点在嘉诚广场见吧。】
程逸家距离她家确实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嘉诚广场就在她家附近，他如果开车来停车也方便。
赵墨漓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够烦心的了，却在临睡前，收到了另一条更心梗的消息。
吴哲羽：【明天上午跟我去见个客户，九点半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不给人一点拒绝的余地。
若是在以前，尽管心里抱怨大周末的还要加班，但肯定也会痛快地回一句“好的”。
然而这次，她不想妥协了。
除了不想加班，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望姥姥姥爷了，真的很想念他们。
于是她在屏幕上敲下：【吴总，这次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明天我家里有点事走不开，实在抱歉。】
忐忑地等待了两分钟后。
好在吴哲羽没再难为她，只简单回复了一个【好。】
第二天一早。
尽管推迟了与客户的见面，但吴哲羽还是不到八点就醒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游离不定，像是有什么东西总牵绊着他。
那丫头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怎么这次就突然大胆了呢？
越想越堵得慌，干脆开车出去四处逛逛。
鬼使神差地，往她家的方向开了去
四十分钟后。
吴哲羽觉得自己肯定是着了魔，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开到这来。
他将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处广场，烦躁地掏出一根烟，点燃。
此时天气还带着些许寒意，广场上来玩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地路过，也是很快就离开了。
却在一根烟即将抽完的时候，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哲羽定了定神。
没错，是她。
穿着一件黑色修身大衣，勾勒出苗条的身材，头发自然地散落着，被风吹到脸上，更显得温柔。
在她的对面，走过来一位男士。
个子不矮，不胖不瘦，眼睛虽然不大，但五官很立体，很端正，不能说很帅，起码不丑。
不，至少在普通人里应该算小帅。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袋子，包装的不错，笑着递给了前面的女孩。
吴哲羽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烟头烫了手。
“嘶——”
他将烟头扔掉，看着发红的手指。
原来她嘴里的有事，就是要见这个男人-
周一来上班时，赵墨漓心里多少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拒绝了领导的要求。
她时不时地往旁边的办公室看去，然而整整一天，办公室的门都紧紧关着。
难道他没来？
带着一点点侥幸的心态，赵墨漓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小漓，你怎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慕雅路过时，问她道。
“噢没事，就是在思考这个公式怎么这么复杂，但如此复杂的问题我也解开了，看来我还是挺聪明的。”
慕雅“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漓，我发现你还真是幼稚的可爱。”
“哪里幼稚了”赵墨漓不服道，“只是遮掩一下罢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赵墨漓赶紧关上了电脑，拿起包准备走人。
从来没觉得上班时间会这么长。
就在她迫切地想要离开时，旁边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赵墨漓只停顿了一秒，便抬脚准备往外冲。
却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拽进了门内。
吴哲羽反手关上门。
同时将她按在墙边。
他整个身子压过来，低着头，呼吸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脸上。
声音嘶哑，夹杂着一丝威胁：
“——这么着急走，难不成又有约会？”
第四十章
赵墨漓整个身子被抵在了墙边。
她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心里发慌。
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墙上，头垂在她耳旁。
男人的呼吸很不均匀, 呼出的热气扫过脖颈, 像一股电流钻进身体里, 又痒又麻。
赵墨漓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发丝已经蹭到了他的脸上。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只要稍微一动，他的唇就会贴上她的脸颊。
赵墨漓神情紧绷, 大脑缺氧，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不说话？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
看不见他的表情。
却能感受到他的怒意，和强烈的侵占气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巨大的紧张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 吴哲羽的理智差点被击溃。
他想要得到她, 想要占有她, 想让她身边其他男人都滚蛋。
整整两天的时间，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怎么都浇不灭。
直到此时此刻，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微微发抖。
像受惊的小动物, 缩成一团，浑身充满了恐惧。
理智终于回笼。
吴哲羽慢慢松开了手，后撤两步。
调整好情绪后, 淡淡地解释：“抱歉, 刚才发生了一些误会，我没控制住, 吓到你了。”
赵墨漓仍旧低头，没说话。
“你要是着急回家，就走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半响。
她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轻点下了头，手慢慢地摸向门把手，打开门。
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着迟钝。
看着她后退着走出去后，吴哲羽仰靠在沙发上，轻喘着，余气未消。
眼睛望向天花板，目光幽幽。
虽然向来不屑勉强别人，但这一次，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还真挺想来一次强取豪夺的-
赵墨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路上，坐过了两次站，走过了两个路口，在进小区门口时，还差点撞到护栏上，幸好拿手挡了一下，只是蹭破了皮。
门口的保安都看不下去：“小姑娘，你这是喝酒了还是咋着，这么大一栏杆都往上撞。”
赵墨漓“嗯”了一声，也没辩解。
一直到进了屋里，她还像丢了魂一样。
父母叫她来吃饭，她说不饿，把自己关在屋里。
“这丫头怎么了，天塌下来也没见过她说不吃饭呀。”
“兴许是工作太累了，先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赵墨漓瘫倒在床上，闭着眼，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他喜欢调侃，喜欢戏弄人，脾气也不好。起初，赵墨漓对他又恨又怕，可是慢慢地好像能和他相处了。
有时候他嘴上说得难听，可实际却在护着她。
赵墨漓不傻，谁真的对她好，对她不好，她心里很清楚。
这段时间她心里一直很感激，知道他狂，说话做事没边界，也就对那些“过分”的举动全部接纳。
可是这一次。
他好像越界了。
用手摸了摸脖颈。
男人的气息似乎还留在上面，回忆起那一幕，赵墨漓不禁脸上开始发热。
他说这是个误会。
到底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赵墨漓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脸。
周围的声音全部静止，只能听到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如果赵墨漓的感觉没错的话。
那一刻，他差点吻上了她-
这几天上班时，赵墨漓莫名觉得浑身难受，坐立不安。
只要听到旁边的办公室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紧张得手足无措，恨不得立马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有时在公司意外撞见吴哲羽，赵墨漓都没有和他打招呼，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好在吴哲羽也没有因此为难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再次与吴哲羽独处，是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
赵墨漓差不多已经整理完所有档案了，正无聊地浏览一些行业信息，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吴哲羽：【去技术部借一台笔记本来，我要检查你档案整理的情况。】
赵墨漓回复“收到”后，来到技术部负责人办公位。
“林总，请问您这边有没有多余的笔记本？吴总让我借一台工作用。”
林绍打量了一眼这个女孩，点头道：“有。”随后从柜子里翻出一台来拿给她。
“谢谢，我用完就还给您。”
“不着急，随便用。”
赵墨漓准备好后，平复了一下心情，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吴哲羽正坐在他的电脑旁，眼睛没离开屏幕，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这。”
他的办公桌很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赵墨漓走到桌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斜对面的方向。
打开电脑，登陆了公司内部的信息系统。
她平时的工作内容是将那些纸质资料的信息录入excel表格，再用公式拉取一些汇总数据，最后导入公司的信息系统。
她做的很认真，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安静地等了五分钟后。
吴哲羽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第八页，客户的地址错了。”
赵墨漓赶紧点开对应的页面，仔细核对了下。
果然，这个小区的名字和另一个小区很相近，她搞错了。
“对不起，我现在就改。”
看来还是不能对自己太自信。
就这样，吴哲羽一边检查一边让她修改，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
似乎是抽查差不多了，吴哲羽靠在椅子背上，喝了口水。
赵墨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想着是不是可以走了。
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时。
吴哲羽转过头。
两人的目光相汇。
他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一动不动。
赵墨漓慌忙别过头，话也没有问出口。
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过。
他的眼睛可以那么勾人。
不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起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是这样。
赵墨漓回想起，那天在饭店时，他那张淡漠的脸，和不屑地眼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了。
“有话想说？”
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吴哲羽先开了口。
“就是，想问——”赵墨漓咬着嘴唇，“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沉默几秒后。
吴哲羽缓声道：“恐怕不行。”
赵墨漓被迫再次抬起头，看向他。
她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为什么不行？
可吴哲羽没有着急回答。
像是故意拖着时间 ，逼迫她与他对视。
这样明显的调戏，使得空气中暧昧的氛围不断上升。
赵墨漓终于没招架住，躲过了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还有个重要项目你遗漏了。”吴哲羽轻飘飘地说，“不然你以为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
就见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向她的旁边。
手指着前方的屏幕。
“客户你只按行业分出来了，没有按地区分。”
赵墨漓心里顿时一凉。
不是她忘记了，是根本不知道还要按这个分。
当初社长只大概讲一下规则，或许是想着吴哲羽会给她细致地讲，但后来他完全没再找过她。
现在又不能怪领导之前没讲清楚，这是职场大忌。
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那这样的话我只能重新录了，我都没有按地区分出来。”
听得出来她语气有些发闷。
虽然现在工作也不忙，有空闲时间，但如此繁杂又是重复一遍的工作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不用。”
吴哲羽语气轻淡，“我让林绍直接在后台加个分类标签就好了，自动抓取地区数据。”
“真的？太好了。”赵墨漓立即称赞道，“还是吴总有办法。”
这次倒是发自内心地拍马屁。
此时吴哲羽正躬身站在她旁边，一低头，正看到她手背上的一道疤。
“你手怎么了？”
赵墨漓想起昨天的事，表情有点尴尬：“没事，就是昨天回家路上不小心撞了一下侧栏，蹭破了皮。”
她那时没心情管这个，也不是很严重的伤，就拿水冲了一下。
“我看看。”吴哲羽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啧”了一声，“怎么不涂药？连创可贴都不贴，你这是等着它晒成干呢？”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嘲讽，赵墨漓反倒松了口气。
刚要反驳。
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他的掌心上。
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热
赵墨漓试图抽出来，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听话就得治。”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治伤还是治人。
吴哲羽将她拽到自己的位置前，从抽屉里拎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些涂抹的药膏和创可贴。
他拿出一支白色的消炎药膏，拧开后，又用棉签蘸了点，然后一下一下地涂在她的手背上。
动作麻利又轻缓。
赵墨漓默默地看着他涂完。
似乎是想打破一下这种不该有的缱绻氛围，她突然开口问道：“吴总，你的抽屉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干这行的，不得随时准备点。”
“你的意思是”赵墨漓茫然地眨了眨眼，“吴总，你不会被人打过吧？”
吴哲羽的眼角明显抽动了一下。
带着一丝不悦，反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会被人打的吗？”
“那倒是不像”赵墨漓小声嘀咕，“像是会打别人的。”
吴哲羽的手上一顿，轻声道：“我只打坏人。”
就这样安静地等着她手上的药膏晾干后，吴哲羽给她贴上了创可贴。
赵墨漓诺诺地说了声“谢谢”。
刚要站起，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很怕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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