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Heated(主窈绰)
Heated:80.
同一天。
滨阳。
沈绰一边走,手腕缠着工牌绕着玩儿,身上的休闲西装扯松开,公子哥的懒散纨绔劲儿流露出来。
他下了班从神石集团出来,直接进了隔了一条街的另一座大厦——生家的公司。
沈绰是长辈们公认的沈家几个孩子里资质最聪颖的一个,只可惜白长了一颗聪明脑袋,没什么上进心。
沈家产业,亦或者说沈家的掌权人,除了要有能力还得有澎湃野心,才能领着全家人走向下一个强盛。
显然,沈绰不是那个最优选,他也从没想和大哥争过。
直博毕业,沈绰直接进了神石给大哥打下手。
神石开了一条新的科技产业链,沈绰进了这个板块做CTO(首席技术官),不负众望地在几年间带着团队把这条线做得很好。
他不像沈逾肩负整个家族的兴旺,也不像易慎需要实绩证明自己,不断往上爬成为强者才能重新拥有沈爰。
有钱花,有活干,有充足的物没有一样偏离她的喜好,贵重的从名品的手表,包,衣服,高跟鞋,护肤品,酒,到画具,甚至还有她喜欢牌子的果冻和零食。
每一样都是他亲自挑选。
沈爰盘腿,拆开礼盒,香奈儿的“双C”logo映入眼帘,她掀开衬纸,瞧见是秀场最新款的包和胸针。
她看向坐在面前拿着美工刀替自己拆包装的易慎,调侃他:“都说男性分不出口红色号和品牌,你是不是只认识香奈儿这一个牌子啊?”
“嗯。”易慎倒是诚恳。
他掀眸,对上她满眼的开心,勾唇:“因为你喜欢香奈儿。”
所以他只了解这个品牌。
沈爰竖起大拇指:“表扬易总,这可以算是男朋友的满分答案了。”
易慎盯着她俏皮的表情,忍不住笑意更展,毫不吝啬自己的愉悦。
房间里窸窸窣窣都是两人拆礼物盒的声音,沈爰享受这样的宁静,眼里的易慎让她回忆起很多。
将近六年前,也是酒店房间里,他也是坐在自己面前,握着普通的签字笔,为她一笔一划标注演讲稿的细节。
亲眼目睹他和继母的重逢,她难以排解的愁绪,竟是他口中云淡风轻的几句。
他最理智的分析最不该理智的亲情,让她心疼,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动心。
她还记得他那时候说的话。
【易慎,你这人,思考问题真是悲观。】
【不喜欢?不喜欢我就改改。】
【心疼我呢?】
【有个事儿,沈爰,我想亲你。】
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间,她放下所有顾虑,吻向他唇角的瞬间。
一切都阻止不住了。
崇京,真是座磁场奇妙的城市。
沈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默喝了口红酒,酒液下肚,烧起一股沸。
她偏头看着易慎,撬动唇瓣,“易慎,我有个事。”
易慎停手抬头:“嗯?”
沈爰凑近他,跪着蹭进他怀里,她跪着,他坐着,沈爰假期随他娱乐,没什么“出息”但逍遥过完这辈子就是他的追求。
之前沈爰一副不理解的表情问他,什么追求都没有,那你人生的意义在哪儿呢?
当时沈绰一听,往后一靠,双手敞开,吊儿郎当指指自己,自以为很帅很拽的来了句。
“我的存在,就是意义本身。”
沈爰点头,不理解,但尊重。
“二哥,你也真是厉害。”
生家公司的接待人员看见沈绰来了,非常熟稔地给他扫了门禁,默认他算是内部人员之一,鞠躬微笑。
“小沈总下班了。”
沈绰挥挥手,笑得懒洋洋:“节日快乐啊。”
说完进了电梯间。
新来的礼仪小姐忍不住八卦:“这神石的副总怎么天天往咱们这跑呀?”
“你不知道?找生经理的。”老职员凑头回答:“这两家世交,小沈总和生经理是青梅竹马,挨得近经常一起上下班,很正常的。”
礼仪小姐点头,忍不住笑:“原来…他那个架势,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职员打趣:“你看他那棕发卷毛的还是个混血,帅吧?这可是真金白银的高学历富n代,咱公司有不少小姑娘,悄悄暗恋他呢。”
…………
楼上,项目会议刚结束,一层的员工都到了下班时间,走廊里顿然熙攘。
门外吵闹,生窈靠在茶水间墙边,云淡风轻抿热水,脱了一只高跟鞋,把赤足释放出来,活动酸痛的脚腕。
红唇印落在杯壁,妖艳被雾水晕开,生窈趁这会儿放空大脑休息。
一下午接二连三的会,可是累死她了。
就在这时,有人横冲直撞进了茶水间,男人的高大让本就不宽敞的空间瞬间显得更窄了。
生窈掀眸,对上前男友唐州的眼睛。
唐州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瞥见生窈脱掉鞋子穿着透明丝袜的长腿和白脚,被丝袜遮罩的脚趾上的红色指甲油,仿佛是蛊惑神志的红玫瑰,被束禁却依旧散发无形的香味,分秒间降服男人。
他喉结滚动,咽了下干涩的嗓子。
说实话,分手后,他确实再也没遇到比她身材更好的女人…每次和别人在床上,他也忍不住会幻想生窈躺在那儿的模样…
生窈审视他乱飘的目光,冷着嗤笑:“傻逼,往哪儿看呢?”
她踩进直接被讽刺到红了脸。
她弯起红唇的模样那么夺目,眼底却冷得刺人。
生窈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上次你也看见了,我有新男人了。”
“要说时间,他惯了我二十多年。”
“要心吧。”
开了茶水间的门,生窈刚踏出一步,看见靠在门边的沈绰吓了一跳。
高跟鞋的步伐顿然就紊乱了几下。
沈绰散漫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梁,轻咳一声。
明显是全听见了。
表情好像在说:没想到…我这么让你‘满意’。
生窈这么“没皮没脸”的人,此刻竟然有些躲闪,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慌乱把文件袋丢给他。
“走了,傻杵着干什么呢。”
沈绰接住文件,还回头望茶水间看了一眼,对上那败类的眼神。
他默默下移文件,把自己裆部遮住,露出一副被恶心到的神色:“哥们儿,看哪儿呢。”
“别看了,看了你也没有。”
…………
落日闭幕,天空遁入漆黑,圣诞夜这天的风更冷了。
生窈走出公司大门,被寒风掀乱了刘海,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转身走进繁华街道。
沈绰套着毛呢大衣,就跟着她走。
按平时的安排,两人会先吃个饭,然后回酒店。
不过沈绰不确定她今天有没有‘兴致’。
两人并肩走着,三两句聊着各自工作上的事儿,当成闲天的话题偶尔交流偶尔牢骚。
生窈也觉得神奇,下了床,他俩竟然还能这样跟过去一样,像朋友发小般自然相处。
没有情侣那么亲昵,却比朋友更多一层最亲密的关系。
满大街都是圣诞元素的装扮,要浪漫偏偏也不下个雪。
生窈偏头,忽然愣了下,“沈绰。”
“啊?”沈绰顺着她的视线看。
生窈指着铁网里的校园,“你看,咱们高中操场换草坪和跑道了。”
“我就说,那破草坪早该换,学校又不是真穷到什么地步了。”
初三的时候,生窈和同学打赌,赌沈绰运动会一千米绝对能跑过高三那个装逼的体育生。
因为那个装逼的体育生开了生窈的黄/腔。
她没告诉同为高三的沈绰,只是叫沈绰无论如何跑赢他。
大家都不信,结果沈绰一路领先……最后在冲刺阶段,被橡胶跑道破掉的一块绊倒在地,磕了一膝盖的血,连成绩都没有。
比赛还在进行,初中部的生窈不顾老师阻拦冲进了赛道,扑到沈绰身边,吓得脸色苍白。
“记得啊。”沈绰懒洋洋说:“记得你那时候,哭得像花猪似的。”
生窈拧眉瞪他:“揍死你信不信?”
“我这辈子哭过几次?老娘被你吓哭的好不好,谁让你当时留那么多血,还以为你要死了。”
“摔得很惨了,我记得那时候脸上也磕了。”沈绰看着她说。
生窈陷入回忆中,忘了这冬日氛围下男女之间过近的距离,产生的暧昧缱绻。
她举起手,踮脚在他鼻梁和下巴点了点,“我记得磕到这两块了是不是?我他妈还以为你要就此破相了。”
女孩温热的指腹点在脸上,痒痒的,沈绰深深盯着她,问:“那时候在想什么?”
生窈思考了一秒,收回手:“在想要给你准备多少钱整容。”
沈绰直接笑了,柔和的五官一笑更融洽,帅得直击他人内心。
就算是生窈,也有点接不住他这副桃花脸。
她悻悻偏头,“笑屁啊。”
沈绰直起身,颀长身子在风中落拓,逗她:“我还以为你会想。”
“要是因为我,沈绰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媳妇了。”
“这辈子,不会就要以身相许给这傻逼了吧?”
这次笑的换成了生窈,她竖起大拇指:“正解,我还真这样想过。”
“还好你没破相,也没让我以身相许,大哥。”
说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告别了临时路过的校园。
“你暗恋那时候你们高中部校花的事儿,沸沸扬扬,都传到我耳朵里了。”生窈突然回想起来,“她叫什么来着。”
“我想想……叫……韩雨筠?”
“是不是!”她在惊喜于自己的记忆力。
沈绰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淡定,“对。”
生窈揣兜,哼了一声,“我那时候跟你说了,那个女的看上去就不行,一看就是朵白莲花。”
“一边吊着你,一边又看上人家易慎…想玩两个校草都围着我转那套别太明显了。”
沈绰挑眉:“你什么时候说过。”
生窈强调:“我一直在说!只是你听不进去!”
“你当时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啊。”
“为什么…”沈绰为她特地回忆,但有些困难,“不记得了,因为人家优秀?成绩好?”
“年纪小,还不懂什么叫喜欢。”
“纯情傻狗。”生窈锐评一句,然后莫名来了句:“所以白裙黑发,清纯小白花是你的理想型?”
沈绰余光始终落在身边的生窈身上,盯着她翕动不断的红艳嘴唇,回答很果断:“不是。”
“那是什么样儿的?”
“反正不是那样儿的。”
“喜欢什么样的你说说,回头我帮你留意留意啊。”
“生窈,咱俩这关系,你就别替我找了吧。”
氛围在对话中逐渐变了味道,生窈感受到了这股漫上来的,莫名的,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气氛。
附近的店面正在播放圣诞氛围的歌曲。
生窈感觉对方没有继续跟她走了,她缓缓停住步子,回头。
两人队。”
“你又不是爱玩的人。”
躲在兜里的手掐住自己,她忽然很乱,“沈绰,你能不能别……”
下一秒,男人突然俯身,生窈的嘴唇被堵住,她瞪大了眼。
沈绰扣住她后脑,/口勿/得毫无征兆,把她剩下那些话全都塞了回去。
两人在充斥着圣诞氛围的街边,伴随着温暖又欢悦的音乐,在缺了一场雪的场景下,如情侣般抑制不住地拥/口勿/。
惊愕加速心跳,生窈头脑一片混乱,任由他支配这个/口勿/。
亲得嘴唇发麻,他松开了她。
生窈迷糊着看他,听着沈绰抵着自己的额头,说。
“去酒店。”
“我今天想做。”
…………
生窈跟前男友说的不是假话。
真正意义上,她的第一次不是唐州的。
前男友要求发生关系前x行为,做女人的炮-友,这些对沈绰而言都是最不自重的表现。
他和生窈,在这方面观念上注定了就是最不合适的两个人。
可是现在,却荒唐成这样。
烟头烫到了手指,沈绰用掌心掐灭了烟,回头,眼底映入女孩光着后背熟睡的模样。
半晌,他沉了口气,走过去。
给她掖好了被子。
…………
圣诞夜过去。
崇京的太阳在钢筋水泥中升起,照耀寒冷的清晨。
沈爰昨晚快被他折磨过去,濒临在昏厥边缘,被这男人拉了回来。
每次她想借此怪罪他,却又被他照顾得很好,找不到由头,想发火也没正当理由。
沈爰眉梢动了动,很无奈地掀开被子,盯着控着自己双月退,正匍在自己身-下的易慎,瞬间红了脸:“易慎!有完没完!”
“大早上的!”
“你玩我有瘾呀那晚,她很紧张,对方要能力没能力,要技术也没技术。
说白了,他太短,又不给她做前戏,刚进去一点她太痛了,就嚷嚷要停止,对方不肯偏要往里挤,她哭得厉害。
唐州被打断兴致,只能停止,一脸不耐烦的,还反问她怎么没出血。
实际上,那层所谓的膜,是被沈绰刺穿的。
两人那晚到中途,沈绰突然停下,他脸上布满了意外,问她:“你疼了怎么不说,都伤着了。”
生窈喝醉了,也不觉得疼,很奇怪:“说什么呢…”
沈绰拿纸给她擦,小心翼翼,告诉她:“你流血了知道么。”
“生理期来了?”
后来生窈才意识到,不是生理期,也不是被弄伤了。
那是她和沈绰的初夜。
沈绰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
也是唯一一个。
第 81 章 Heated
Heated:81.
酒店顶层套房。
超过270°的全面落地窗,可以俯瞰崇京市中心金融街与酒吧街对撞出的那种繁华与奢靡。
今夜并未结束,街角挂着的红绿色圣诞圈还在闪烁。
套房水吧岛柜上,泡在玻璃瓶里的娇艳玫瑰正绽放,水滴顺着柔软的花瓣滚落,激起水面一圈圈涟漪。
不远处顺着暧昧气味传出来的男女喘/息悄无声息地加剧了水面涟漪的圈痕。
针锋相对,攻守交替,时而剧烈,时而缓和。
每每生窈憋不住崩出了脏话,都是沈绰粗-喘最强烈的瞬间。
两人拥抱着像两颗从太空下坠的流星,掉进了被-褥中。
把抱枕都弹到了地上。
今晚是沈绰第一次主动,是他第一次说“我想做”。
而不是完全没脾气地顺从去,重新穿好高跟鞋,鞋跟跺在地砖上的脆响极有气场。
“滚出去。”
唐州瞬间收回混乱的色心,往前走了一步,笑得很假:“窈窈,今天圣诞节…反正也开了一天的会了,要不一块吃个便饭?”
生窈还是维持原状,靠在墙上环胸,盯着他,露出一抹坏笑:“唐州,我是不是说过。”
“你最好别跟我有项目上的交集。”
唐州的表情顿时更僵硬了。
“窈窈……我。”
他没想到得罪了这隔着不到五六步的距离对视。
发丝被风绕乱,生窈绕过众多铺垫,望着他,问出了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问题:“沈绰。”
“你为什么答应跟我做炮/友。”
沈绰望着生窈,换了个松垮的站姿,泄了口气。
有点无奈。
“你真想知道么?”
一句反问,戳中了生窈不太想面对的答案。
不能再继续了,不能再继续问,不能再让他给出答案。
越过那条线,一切都会变味。
可是……
不知今天怎么了,生窈有点克制不住各种情绪,她走向面前的男人,这个看上去最熟悉,却有点陌生的人。
生窈站在他面前。
沈绰自觉地为她挡风。
生窈抬头,动摇的眼眸在冬风里摆动不定,“你要真想找正经女朋友,那么多人排着位大小姐,之后还会有这么多事儿,他们公司对这次的项目很重视,把担子交给他,如果拿不下来……麻烦就多了。
但是谁承想,甲方竟然是生窈家的公司。
刚刚在会上,生窈一个个一针见血的问题,问得他和助理哑口无言,全都攻击在他们没有准备答案的细节上。
唐州觉得她就是故意刁难。
但没办法,还是要来讨好,当然这其中,也掺杂了一些个人感情。
生窈眯眼睛,满眼的不屑:“撕破脸了还回来找我,你不会想说,睡了这么多人,觉得还是我最合适你吧?”
“你觉得我还会再被你被你骗三年吗?”
唐州摇头,在对方毫不留情的话下,说不出任何,他一如既往拿出那套深情话术:“窈窈,你总是这样极端。”
“我要是存心骗财骗色,真能坚持三年吗?”
“这三年,我们是相爱的,你知道的。”
“窈窈,你不会就这么狠心,三年,说不爱就不爱吧?”
生窈没忍住扑哧笑了,这一笑,唐州她平时的安排。
或许就因为这个,今天生窈有点接不住他的生猛。
她今天的心情很乱,心不在焉的表情在做事儿的时候会被放大无数倍,沈绰发现她不专心,就更变着法地折磨她。
“沈二!”生窈呼吸不稳,对方还在撞,她忍不住骂面前人:“你存心…要弄…弄死我是吗!”
沈绰不说话,扣住她脑袋,找到借力点,往下压,用迅猛行动把她的语言表达能力封闭。
房间里明明没有交谈声,却显得拥挤又震耳欲聋。
生窈白皙纤细的脚腕,轻抖摇曳,找不到依靠,像是随风乱颤的花枝。
又一波攻势褪去,
生窈快冒烟了,她使劲挤下眼睛,把生理眼泪排干净。
视线恢复清明后,生窈抬眸,在空气都不便顺利流通的两人鼻息距离间,撞进他的眼眸。
说实话,她很喜欢沈绰这双眼睛。
与国人血统不同,他这双深棕剔透的眼睛,有欧美男生的深情和多情,多看谁一眼,都像存心的留情。
但不含笑意盯着人的时候,又让生窈感受到一股强势不容拒绝的认真和执着。
分秒间,让她错以为,在沈绰眼里…
看到了深情。
这样的眼神,让生窈慌了。
两人甚至还在“零距离相接”中,生窈心尖猛颤,她抬手,拍打他的脸颊,冷了表情:“喂,沈绰。”
“你看我这是什么眼神。”
沈绰不说话,而是使劲顶了一下,换她一句克制不住的“呃”。
生窈火了,踢他,弄得两人一下都不太舒服,“我他妈问你话呢!”
“你干嘛这么看我!”
明明说好了一起玩,别到最后真在玩的只有她一个行不行!?
她生窈最他妈烦这种了。
说只走肾就别给她玩假的这套!
沈绰撑在她两侧,绷劲的肱二头肌鼓着力量感,他用指腹抹去她脸上,属于他的汗。
再开口,放柔又沙哑的嗓音那么晕人:“不懂你什么意思。”
他俯身,咬住她耳垂,吐着哈-气继续使劲:“我还没够,再来一次。”
生窈握拳,捶打他的后背,听着他身上被打出一声声闷响也不停手,实际上,作响的是她慌透的心,“沈绰!你他妈不是喜欢我吧!”
“你说话!别*我!”
“你停下!我不干了!停下你听见没有!!”
下一刻,沈绰直接捏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话,只听她鼻音里一声声被撞出的嗯。
沈绰行动明明挺狠的,看着她的目光却始终温和,甚至露出几分失神。
“生窈。”
“我不说喜欢你,你不懂我什么意思么?”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
“我要真说,你早就跑了。”
“你想玩儿,我就陪你玩儿。你只想要炮-友,我就给你个炮-友。”
生窈盯着近在咫尺,与自己“亲密无间”的男人,眼神恍然怔透了。
捶打他的拳头停在半空,说什么也没了力气。
…………
一切激荡归为睡梦。
生窈累疲了,事后烟都没抽完,就昏昏睡了过去。
她剩下来的瞬间,他意识到——
有什么变了。
他变了。
他对生窈变了。
是现在变的,还是在过去哪个自己也没察觉的时候变的?
他对生窈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了宠她,依着她?
如果只是习惯了,在生窈要求做炮-友的那刻,他真会放弃原则答应她么?
他昏了头,吻她的瞬间,让一切往错的地方走了。
生窈爱玩,家庭原因让她不信任婚姻,害怕婚姻,不喜欢稳定的关系。
而他是沈家同辈四个孩子里思想最传统的那个,如果他要择偶,一定是奔着稳定婚姻去的。
婚。”
易慎嘴边还染着湿,往下瞟了眼,对上她眸子,隐喻十足:“我瞧你也挺有‘兴致’。”
沈爰止不住发软发抖,很无奈:“我今天要是连路都走不了,你真要把我抱上高铁了!”
“易慎,你能不能稍微节制一点。”
“我哪儿不节制。”易慎扯开旁边的塑料袋,拿出消炎药,挤到自己指腹上:“早上醒了,渴,想喝点水怎么了。”
沈爰脸又红了一度,说话磕绊:“你,以前不知道你这么骚的。骚,骚男人,什么鬼话都敢说!”
什么鬼事儿都做得出来!
易慎把涂着药的手指探过去,与她对视着,轻轻为她抹上舒缓的药膏,勾唇:“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儿的骚-货?”
沈爰:!!闭嘴!
有易慎买的药,沈爰勉强能自己走稳路,要没有早上那一次,她应该没问题。
都怪这人,就算自己不来,也要让她去一次,好像故意耍坏。
珠宝晚宴的任务圆满完成能降低原则陪你‘玩’这么久,这意思足够明白了。
是你明明看得明白,却还要捂住眼睛装瞎。
生窈被易慎一句话说愣了。
“你的初衷是不想让圆圆生气,我认可。”易慎给她摆出了自己的态度:“怕她难过,就处理干净了再告诉她。”
“在此之前,我可以替你俩瞒着。”
生窈审视身边的男人,泄气,“易慎,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不管什么都能拎得这么清楚。”
易慎挑动眼尾:“也不算。”
理智分析利弊,判断是否适合自己的,那不是爱情。
万千思绪里让人昏了头的那根儿,才是。
…………
沈爰用完洗手间,洗了手一边擦一边出来,瞧见二哥和祁醒在露台吸烟聊天。
两人背对着玻璃门,断断续续在说话。
她也不着急回去,推开门踏进露台,“诶?一到了晚上反而停风了。”
沈绰和祁醒看见她过来,不约而同把烟掐了。
沈绰问她:“祁少说过几天你要跟他们回霄粤湾?”
“嗯,我答应易慎要陪他。”沈爰交代,“这次去拜访一下祁家叔叔阿姨,回来就踏实过年了。”
沈绰颔首,心想着这一趟回来,祁家估计也要开始跟自家爷奶商量婚事儿了,肯定是想早点定下来。
毕竟易慎岁数也不小,万一圆圆回头看不上他了再跑了,祁家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他妹妹更好的媳妇啊。
祁醒随口邀请一句:“小沈总没事的话,也可以来玩一趟。”
沈绰摆摆手,“我腾不开身,你们回吧。”
说完,他先一步离开露台。
沈爰瞥了一眼还没完全熄灭的烟头,揣兜笑道:“其实不刮风的话…滨阳的冬天也没有那么难熬啦。”
“奇怪吧?我也不是没在北方生活过,就是适应不了这里的冬季。”祁醒耸肩。
他低头看她,“要再聊会吗?”,中午,两人带着工作室的伙伴们搭乘高铁返回滨阳。
沈爰上了车就睡了。
易慎没事玩会儿手机,千年难遇地打开微信朋友圈,往下翻了翻,看见沈绰凌晨发的那条朋友圈。
也没配文案,只有一张图和一个酒杯的emoji表情。
拍的是落地窗下的繁华市中心景色,只不过玻璃太干净,能看见他和他指间夹着的那只细长女士烟。
他应该是限定了可查看动态的范围,易慎猜测,只有他们这些亲友之间能看。
易慎观察力仔细,放大图片,看见了照片里,玻璃窗倒映下趴在床上熟睡的女生。
他眯了眯眼,确定是生窈后,立刻关了照片。
易慎偏头,看了眼靠着自己睡得美梦连连的沈爰。
也确定,她应该还没看见。
他给沈绰发了条消息过去,甩了两句。
【酒醒了再看看自己发的。】
【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圆圆知道你俩那事儿么。】
关了手机,易慎仰头,滚动喉结,忍着想讽笑的冲动。
难得。
傻逼公孔雀开屏了。
第 82 章 Heated
Heated:82.
易慎给沈绰发了微信没多久,等他再看,沈绰那条朋友圈就没了。
处理完朋友圈,沈绰还给易慎回了个表情包。
竖中指的那种。
易慎当然嗤之以鼻,关掉聊天对话框,搂着身边媳妇继续打盹。
列车行驶几个小时回到滨阳,有关于这座城市熟悉的气味袭来。
沈爰一出车厢,只觉得滨阳这几天更干燥了些,吸进鼻子里的空气干冷冷的。
“听我爷爷以前说,每年冬天,就这会儿最冷,估计持续两周多,就不会再冷得这么透衣服了。”她把双手揣兜里,跟身边拉着行李箱的易慎说着。
易慎听着这话,顺口说:“最近确实是最冷的时候,往南走,避避寒最好。”
沈爰灵光一现,说:“你说霄粤湾?”
之前确实商量着从崇京回来就准备回去的。
工作室的伙伴们在大厅就互相告别,各自离去回家。
沈爰还在想打车回去,刚打开叫车软件,就被易慎打断了。
“我们又没开车来,不打车怎么回?”沈爰问他。
易慎的目光一直在远方,然后给她指了个方向。
沈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瞧见了站在人群中最亮的那半支女士香烟,此刻夹在沈绰指间。
荔枝味的白雾纠缠成一缕,自源头猩红往上飞升。
沈绰围着浴巾,精壮胸膛倒映在玻璃上,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繁华放空神经。
棕卷短发还湿着,他眯起眼的瞬间,微微张嘴,烟雾四溢,颇为性感。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生窈的。
沈绰不知道。
但他能确定一点,不是一开始。
滨阳上流圈这些公子哥和名媛从小玩在一起,他们关系最近,少年懵懂萌发的时候,他对生窈没感觉。
到了大学,周围所有人都开始谈恋爱,搞来搞去,他还是只把生窈看做和圆圆一样的妹妹。
两人拌嘴,互相损对方,亲如家人,对彼此知根知底。
但关于异性的那根弦,压根就没动过。
他对生窈的所有照顾,纵容,亦或者心疼,都处于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
他也习惯了,生窈在自己身边乱蹦跶的每一刻。
但是这一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是她换一又一个男朋友,并且每一任都越来越亲密开始?
是她亲口说唐州对她有多好,脸上初次露出少女依赖开始?
还是她因为唐州,逐渐疏远朋友们,疏远他开始?
沈绰不知道。
只知道生窈哭着从唐州家跑出来,连鞋都忘了换,落荒而逃敲响他家的门那刻。
他眉心神经性跳了整整一分多钟。
生窈哭花了脸,比那次运动会为他哭得还惨。
她哆嗦着说自己疼,却又不告诉他为什么疼,还让他帮自己买一盒紧急避孕。
她说唐州戴套了,但她还是害怕出什么差错。
生窈曾经对唐州多么信任,那个时候就对唐州多恐惧。
那时候,不开玩笑的说沈绰真想杀-人。
不管以什么身份,他惯着二十多年的姑娘,成了这样。
沈绰想把她扯进怀里,但这个冲动冒出眼的那抹高大身影。
诸多拉乘客和接人的身影里,靠在一边儿懒洋洋的祁醒最为显眼。
倒不是他穿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他这个人光是存在就是最抢眼的。
祁醒不似易慎偏好黑色,他经常穿棕色,灰色这些界限不清,暧昧不明的颜色。
暖色调里最冷的色彩,是他的专属领域。
就像他这个人,看上去绅士随和,实际上多打眼观察一秒,就会被他深不可探的骇人镇住。
沈爰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不好惹,但祁醒和易慎的不好惹有明显区别。
让她感受最明显的是,他对家人有无垠的偏袒和纵容,连她也是沾了易慎的光,才被祁醒放在眼里。
家人是他唯一的软肋,家庭是唯一让他露出“真情实感”的地方。
看着祁醒,沈爰想到神话小说里,涂山狐狸的首领,隐居百年,神力非凡的帅气狐妖。
千年狐妖出世,举手投足都带着看破凡间的悠哉,以及想要寻些乐子的坏劲。
祁醒穿着驼色大衣,碎乱的黑发遮眉露额,像冬日里散漫的侦探先生,倚靠一侧对着他们缓缓招手。
半笑不笑的,似乎压着等久的不耐烦。
沈爰和易慎对视,缩了缩脖子,讪道:“你叫他来接我们的?”
还不如打车呢,谁敢让祁大少来当司机呀。
“他主动请缨。”易慎说明情况,很不屑:“跟我哭诉,说在滨阳没地儿去了。”
“要找我们借宿。”
沈爰:……?
听听这话,有人信吗?
两人走过去,祁醒看见他们过来了,也没有要帮易慎拿行李的意思,抄着兜吊儿郎当的,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接的。
“弟妹,好久不见了。”
从易慎出车祸头问沈爰:“坐后面可以么?”
如果她说不行,易慎会立刻把祁醒从副驾驶拽出来扔出去。
沈爰无所谓这些,笑笑:“我坐后面啦,后面宽敞,我累了想躺一会儿。”
易慎点头,抛着钥匙上了驾驶位。
后座上扔着几套西装,沈爰打眼一看,好像是前几天易慎送去干洗的那些。
前面两兄弟在聊,沈爰伸手,抚上干净西装的袖子部分。
念头闪进脑子,她的指尖定在袖口位置,沈爰慢眨眼眸,想着…
回头,重新给他做对袖扣吧。
“你就不能住酒店?”易慎的声音扯回了沈爰的注意力。
祁醒窝在副驾驶,冠冕堂皇说屁话:“你知道的,我很容易没有归属感。”
“酒店住多了,我会失眠。”
易慎:“我没有地方给你住,出去睡大街。”
祁醒笑了:“喂,谁不知道你小易总在滨阳别的没有,房产多得数不清。”
“连个歇脚的地方都不愿意为亲哥准备吗?”
“我回去要告状爸妈的。”
“让我出去睡大街?是想看我表演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冻死的苦情戏码吗?”
沈爰抖了抖唇边,探身过去,接了话:“易慎,要不要把金阳官邸给哥哥住一下,我们回黛园睡就好。”
易慎完全没犹豫:“不行。”
金阳官邸那间平层,到处都是他俩生活的气息,他才不想让祁醒过去扰了氛围。
如果他还是单身就无所谓,沈爰作为女性住过的地方属于个人隐私,怎么能随随便便让祁醒一个陌生男人探访留宿。
他这么决断,沈爰也不再劝,默默缩回去。
那你就让你哥演卖火柴的小女孩吧。
滨阳城街角的冰冻沉睡帅哥,嗯,听着还蛮有艺术感的。
舟车劳顿,先要吃饱了饭再回家。
易慎开车带两人到他们平时经常去的酒吧餐厅。
沈爰刚进门,一抬眼就瞧见吧台上两个眼熟的人。
她讶异:“二哥,窈窈?”
她这声音一出,原本还在聊天喝酒的两人纷纷一震。
生窈唰地回头,迅速平复惊愕,“圆圆?你不是刚回来,怎么过来这边了?”
易慎隔着半空跟沈绰对了一眼,默默偏开。
跟我没关系。
你们俩非要往这种大家都经常来的地儿凑。
沈爰走过去,把大衣挂在二哥椅子后面,说:“嗯,刚下高铁,回去也是点外卖,不如就在外面吃点。”
她给两人介绍,指着祁醒:“这是易慎的哥哥,祁醒。”
生窈颔首,跟祁醒握手,俏皮道:“早听说过祁少的威名,祁总果然…帅得很震撼。”
沈绰忍不住想翻白眼。
神经病。
祁醒挂着恰适的笑,看着生窈的目光无形散发对女性的吸引力,不怎么真也不怎么深。
“能让生小姐今晚更愉快,是祁某的荣幸。”
生窈看了看祁醒,又看了看易慎,偷偷跟沈爰说:“确实像,尤其是眼睛。”
“全是脸瘦鼻梁高,他家的基因有点太牛逼了吧。”
“要不是气质不相同,还真没准会认错。”沈爰感叹。
她说完,笑着调侃一句:“我发现你俩最近总是凑在一起,怎么,又脱离互相嫌弃期了?”
生窈余光瞥见沈绰略有停顿的神色,笑了一声。
沈绰把酒单递给易慎,回答地还算淡定:“我忙得很,她一直约我。”
生窈一眼瞪过去,很不可思议:“笑死了,好像我多爱找你似的?!”
沈绰心想:还不是么,每天看见我就‘走不动道’。
尤其是临近生理期,跟个粘人妲己似的。
生窈抿了口酒,她还能看不懂他的眼神,心里冷笑。
她是主动次数多了点,哪次不是完事了他还一直要个没完?
说起性-欲旺盛这茬,沈二你可没资格甩锅我。
认真看菜单的沈爰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两人丰富的眼神交流,剩下把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易慎坐在一旁,半不耐烦的。
有时候观察力太强,也容易烦。
想忽略都难。
点完了餐,沈绰带着沈爰和祁醒去卫生间,顺便抽颗烟。
吧台就剩下生窈和易慎。
易慎还要开车,只有他没点酒,翻着无酒精饮料的单子,挑着,跟旁边的人开口:“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圆圆。”
生窈一愣,缓缓回头,看向他:“什么?”
“她是傻了点儿,但我又不瞎。”易慎在pad上圈了一款饮料,递给调酒师,继续说:“她不会反对你们,但要是知道自己被故意瞒了这么久,难免赌气。”
生窈抿住嘴唇,眉心压低。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说句直白的,易慎才认识圆圆多久?她可是从小在圆圆身边的人,最了解闺蜜的脾气。
要是知道他俩搞在一起这么久都不告诉她,圆圆肯定要不高兴的。
“我不是不想说。”生窈也困扰,就跟易慎交底了:“是不能说。”
“我和沈绰开始得没那么认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圆圆她…不喜欢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人,何况我玩的还是她亲哥。”她盯着古典杯里的鸡尾酒,犯了难:“现在我和沈绰的关系不明不白,这么告诉她,效果只会最差。”
易慎耷拉着的眼皮动了动,一语道破:“不是不明不白,是你不想明白。”
“沈绰是什么人,你也最清楚。”
他既然
“好啊,反正菜还没上来。”沈爰和他独处也不会尴尬,“等到了霄粤湾,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隙可以单独聊。”
“既然今天有机会,我想请祁醒哥给我讲讲…”
祁醒率先回答:“易慎回家之后的事儿?”
沈爰鼓起脸蛋,笑了,没想到他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对他而言,沈爰是弟弟的爱人,也更像个还稚嫩的小妹。
像个小同学似的,祁醒下意识会多给几分耐心,“好啊,我想想什么事最好玩…”
“就从他刚知道我的身份开始吧。”
…………
易慎和沈爰正式分手后,祁醒就带着自己的身份找上了他。
祁家人到了不少,围着他,有的人惊喜,有的人泪流满面。
突然的变故冲向易慎。
这么澎湃的人生,不要拒绝别人对你的爱嘛~】
或许就是因为想起了她,易慎露出了苏醒后第一抹笑意,对他们说。
“谢谢你们找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过。”
“但是姓氏,我不能改回祁姓。”
…………
听故事把沈爰听得都精神了,视线里车子正在往地下停车库行驶,她坐起来,好奇地问:“你既然不恨他们不小心把你弄丢了,那为什么不改回姓祁呢?”
易慎把车停好,没利索回答:“你猜呢?”
求知欲不能立刻被满足,沈爰不满,语气往下掉:“那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觉得…得知自己还有亲人,有这么多就算不相见,也始终如一思念你的亲人,你肯定是高兴的。”
“但什么都还没谈。你就果断告诉他们你不改姓氏,就很…怪?”
车子停好,车厢里的灯灭了一大半,他的眸光在灰暗中突显出亮度。
氛围逐渐归为安静,两人在背光下,玻璃窗外的灯光勾勒出二人侧脸轮变化,足以冲昏头的真相,都没动摇他笔直的身影半分。
易慎半信半疑地环顾一圈陌生人,最后将视线落在祁醒身上,像看他人热闹似的。
“所以你是…”他挑眉:“堂叔?”
祁醒一听,笑得更深了,眼底染着被挑衅的乐趣。
“再近点。”他停顿,再说:“亲哥。”
祁醒抄兜,盯着自己亲弟弟,明白他这态度,明显是不太愿意接受祁家人。
被拐走二十多年后这么一大帮人乌央乌央扑过来认亲,他们的所有情绪,在无法共情的易慎眼里跟神经没区别。
易慎点头。
“那你长得挺显老的。”
祁醒:“……”
故意的。
祁醒摸摸鼻梁,不知想到谁,扑哧一笑。
他就是觉得难得,终于遇上一个嘴损程度能够跟自己那位贺姓朋友不相上下的人了。
…………
祁醒回想还是很委屈,给沈爰摆正自己这张脸,“你看看我,真显老吗?怎么就像他叔叔了?”
沈爰甚至能想象到易慎一板正经叫祁醒叔叔的表情,忍着笑。
她摇摇头,没回答,拍了拍祁醒的肩膀,转身出了露台。
祁醒扭头,盯着沈爰的背影,“弟妹,这样不礼貌吧?”
“喂?沈小姐?”
“你们小两口怎么一个德行。”
第 83 章 Heated
Heated:83.
沈爰和祁醒简单聊了几句,两人结伴回去的时候,发现他们那桌少了一半人。
她溜过去,讶异看向易慎:“不是…我二哥和窈窈呢?”
易慎回想起方才两人欲盖弥彰结伴逃走的场景,生怕多留一分钟就又要露破绽。
他忍着喉咙想讽笑的痒意,替他们瞒了一句:“一块蹦迪去了。”
沈爰望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小嘴悄然撅高,垂眸隐藏情绪:“…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
“有什么迪非要急着去蹦…”
易慎观察她细微的表情,伸手揉揉她头发,“先吃饭,回头找他们算账。”
沈爰点头,和祁醒把上来的菜品分了分。
“祁醒哥,你喝什他回霄粤湾到现在,确实有一阵子了。
沈爰颔首:“祁醒…哥,你怎么来滨阳了?”
“你随易慎叫我哥或者大哥就行。”祁醒乐了一声。
他偏开视线,短暂思考:“来肯定是有事儿才来,回头再说吧,先走,别杵着了。”
祁醒补了句:“我怕冷。”
似乎点他俩:这么怕冷我都站在这儿等你俩这么久,还不感恩戴德?
说完,祁醒转身,率先抬腿走了。
也没等他俩的意思。
我行我素的劲儿体现得淋漓尽致…
沈爰和易慎无奈,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她挽着易慎胳膊,忽然发问:“哎,我发现你哥哥,好像港粤口音不是很重,在这里说不定还要被人以为就是当地人呢。”
“一般南方人地方语气会很明显欸。”
“他不是一直住在霄粤湾。”易慎解释:“据说在北方生活过一阵儿,混来混去,口音就不南不北了。”
沈爰点头,明白了,随之打趣一句:“同时掌握北方语气和粤语技能的男性,还是蛮有魅力的哦。”
“上次听见你哥哥打电话说的粤语,感觉完全不同。”
说着,她压低声音,八卦一句:“你哥哥跟你就差一两岁,那他现在没有女朋友吗?感觉祁醒应该是桃花旺盛的类型耶。”
易慎摇头,表示没有也不清楚他有没有。
半晌,他挑眉,反应刚刚的话:“你喜欢男的说粤语?”
“知道了,给我几天。”
沈爰憋笑:“干嘛?”
易慎理所当然道:“跟我爸妈学粤语去。”
她笑出了声,靠着他胳膊走,心情被逗得更好了。
“好呀,我等着听易总给我讲粤语。”
…………
“修整两天,你俩跟我回霄粤湾好了。”祁醒把车钥匙抛给易慎,自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修长的手在冷空气里挥动,埋怨气候:“滨阳这么冷,谁受得了?根本就不是适宜人类生存的纬度。”
易慎轻叱,反驳:“你霄粤湾适宜生存?蛇虫野蛮生长,光蟑螂就有脚丫子那么大。”
沈爰瞪大眼:讲真吗!?
易慎瞧见祁醒很没眼力地钻进了副驾驶,回么?”
祁醒瞥了眼桌上的饮料,选中了青黄色的酒,“雾之刃?阿慎点的吧,知道我喜欢喝什么。”
沈爰抿了抿自己这杯,感觉有点烈,默默换了杯汽水:“你也喜欢喝点酒吗?”
易慎替他回答:“也是品鉴居上,不贪酒。他喜欢朗姆。”
“祁家的人都要会喝酒,因为是生意场上的必备技能。”祁醒捻起酒杯上的宝剑装饰,打量着,笑道:“但不能酗酒。”
沈爰赞同,因为她家里也是这样教育的,他们兄妹三人都会喝酒,但都没多爱酒。
“烟酒伤身,少碰比较好。”
易慎给她剥虾,抬眸瞅了眼祁醒,“这半年三番五次跑滨阳,有什么事儿?”
祁醒尝着酒,眯得浅浅卧蚕都鼓起,像是陶醉更像是敷衍,慢吞吞回答:“肯定是有事才来。”
易慎扯扯唇角,“能不说废话么。”
沈爰吃着饭,心里琢磨着,祁家的生意基本盘踞在霄粤湾和港区,爷奶说过,这么多年手从来不忘京北地区伸。
所以祁醒来回跑滨阳应该不是因为生意,那不是生意的话……
她手里捏着一颗虾仁,眨巴眼问:“祁醒哥,你是在滨阳谈恋爱了吗?”
易慎一口饮料差点呛嗓子里,倏然看向祁醒。
祁醒不为所动,在面前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挑眉:“我必须回答么?”
“不回答。”易慎颠颠餐叉,理所当然威胁:“今晚就没你地儿睡觉。”
…………
吃完饭,易慎让祁醒去他在滨阳的另一个公寓去住,两人照常回金阳官邸。
路上,易慎开着车,问旁边的人:“你刚跟祁醒单独聊什么了?”
沈爰酒足饭饱,窝在副驾驶吹暖风,晕乎乎的,说话慢吞吞:“嗯…怎么?怕我在你哥面前说你坏话?”
易慎偏头看她一眼,“你能说我什么坏话?”
沈爰慢悠悠与他对视,古怪飘上来,抄起纸巾扔他:“想什么呢你,流氓。”
他颇为荒看你,行吗?”
易慎垂眸,扫了一圈自己,没说话,默认了。
梅若走到床边,触摸到儿子结实的手臂,眼泪掉了下来,她脱力坐了下去,当家主母的坚韧顿然崩塌,“对不起……”
“是妈妈对不起你……”
祁华甄站在妻子身后,眼角也红了,拳头攥紧。
梅若望着眼前如此俊俏优秀的儿子,愧疚不已:“是我们把你弄丢了。”
易慎淡然看着梅若,只是接住她颤抖的手,“你有什么错。”
生完孩子,她甚至都还没醒来,没见到自己儿子第一眼,就和怀胎十月的孩子“永别”。
她有什么错。
祁华甄伸手,试探着,拍了拍易慎的肩膀,“…这些年,苦了你了。”
血亲相连的人发生肢体接触,易慎僵了下,措辞半晌,没说出话。
有什么苦的。
他一开始就接受了易慎的人生,没觉得苦。
祁醒靠在墙边,长腿曲着,笑了声:“老豆,这下能把家里给阿慎的牌位撤掉咯。”
“就你嘴贫。”祁华甄怪他一句。
梅若告诉易慎:“你的家在霄粤湾,家里三代是做生意的,你父亲祖辈就是港粤人。”
“阿慎,跟我们回去吧,去看看你的家。”
…家?
易慎盯着和亲生母亲紧紧相握的手,“所以我应该姓祁。”
说完,他云淡风轻地补了句:“可我姓易。”
梅若和祁华甄的表情皆是一变。
“阿慎,你的意思…不愿意跟我们回家认祖归宗吗?”
“为什么呢?”
“让爸爸妈妈好好弥补这些年没能尽到的责任,好不好?阿慎……”
祁醒在一旁悄然审视易慎,似乎有话想说,不过当下不方便直接讲。
易慎自始至终很冷静,也不跟他们弄虚作假,“你说我是你们亲儿子,说白了,我没有什么实感,也没办法做到立刻跟你们产生亲密的亲情关系。”
“抱歉,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
梅若闪着泪光的眼眸一点点暗淡下去。
其实他们都能理解。
“但是。”易慎突然的转折,让家里其余三人纷纷看向他。
易慎视线一一走过母亲,父亲,亲哥。
那个瞬间,他忽然想到沈爰无意间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易慎,你可以吝啬对别人付出感情。】
【但至少廓。
隔空交织的目光无形似有形,易慎深深攫着她清澈的眸子,“因为如果再见…”
“我怕你,不敢认‘祁慎’。”
他只想做沈爰的易慎。
那个和沈爰有万千回忆,诸多相爱的易慎。
这个答案在所有猜想的范围之外,沈爰脸蛋随情绪波动抖了两下。
平平淡淡的一个夜晚,没有防备的瞬间,她被他不加修饰的话打动到灵魂最深处。
沈爰莞尔,看着他,“你过来一点点。”
易慎探身过去,越过了主副驾驶的界限。
沈爰伸手,捧住他的脸,让视线省去长途跋涉,以最短距离地沟通,通情。
“突然来这么一下…你想我说什么呢?”
易慎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允许她这样抚摸自己,眼神绵深:“随你说什么。”
“那就让我谢谢你。”沈爰直起后背,缓缓凑近他的嘴唇,馨香的吐息勾痒他的下唇,“谢谢你,替我守好了‘易慎’。”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嘴唇触碰在一起,把玻璃之外的光线全都排挤殆尽。
他宽大的身影盖住了窝在座椅里的她,沈爰微微阖眼,留下细小的视线,仔细欣赏他吻自己时的眉眼,鼻唇。
她想知道这些年易慎的经历,想知道没有她参与的人生,易慎都见过什么样的景色。
有没有被别人好好照顾,被别人关爱。
好像只要确定,他这些年也有好好被人放在心上,她对易慎的愧疚就能稍微减轻一点。
好像只要有人在爱他,她在不在也无所谓。
但沈爰明白,对面前这个又傻又倔的男人而言……可能只要她不在,他就什么都不好。
她也一样。
沈爰搂紧他的脖子,把自己整个人送上去,两人贴紧身子,狂撞的心跳隔着衣料也能感受清晰。
她主动张开嘴,吮他的唇瓣,奖励他,分享她的满意。
易慎摁着她的后腰,手背虬起的青筋透着力量感,还有快要绷不住的汹涌情感。
她是毒药,他一沾上就没得可解。
其实有时候,易慎觉得她情绪太敏感,敏感到有些时候她感动,开心,他都不太理解。
因为那不过就是一些,他早就习惯去做,去说的东西。是他自愿的。
而她每次知道以后,都像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小女孩,亮着一双水洇洇的眼睛望着他笑,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个。
易慎就很不理解,然后从不理解里……诞生出更多狂热的爱。
只有她在,他才能一父亲祁华甄痛悔,不断重复:“不该让你回滨阳…不该放你回…”
她想要上前道歉,却被祁家其他人推倒在地,指着她痛骂,都是因为沈家人。
为了救你的爷爷奶奶,我们祁家的儿子惨死在滨阳。
祁醒像是疯了一样,要置幕后凶手于死地,哪怕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搅得祁家上下乱了套。
哪怕把他这个祁家剩下的大儿子也搭进去。
以前她没有设想过,易慎不存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所以当这一刻真来的那天,她没有准备。
易慎的所有财产归到她名下,炼锋包括《璨夜之书》真的成了她的囊中物。
她不懂生意,就拜托李枫和石济之,千万守好炼锋,守好他的心血。
那之后,她偶尔会回《璨夜之书》看看,反反复复去听别人给她讲,当初易慎提出这个游戏时的策划文案,反反复复抄写正在随岁月泛白的回忆。
时间越长,大家对易慎的提及就越少。
大哥和二哥相继结婚成家,爷爷奶奶颐养天年,她不忘和他的约定,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努力做设计,做到享誉国内外,获奖无数。
她一次次试图在人海中寻找他的身影,可是都是徒次次确定自己生存的意义。
所以那年之后,他压根不觉得自己会输,也不觉得自己余生与沈爰再难有瓜葛。
他认定了,就不撒手。
拼进去所有,也会得到唯一想要的那个。
两人短暂休息,车厢里充斥着喘息。
易慎抱着她,盯着她有点憋笑的表情,正了正表情:“又不困了?”
他的反应太明显,弄得她怪难受的,沈爰想笑,身体里拱着火难以消解:“谁让你贴我这么近…”
她贴在他耳畔悄悄暗示:“易慎,我发现…今天的车库好空啊。”
易慎轻笑:“又不想听故事了?”
跟家人回霄粤湾之后,这些年,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儿。
“等我们启程去霄粤湾的时候,你再讲给我吧。”
说话间,沈爰已经脱了鞋,挠挠他颈后的发尾,“你不是一直想在这儿试一下吗?”
“今天的车库,真的还蛮空的欸。”
易慎搂紧她,无奈,泄露一声笑,低沉且暧昧。
“没事儿找事儿。”
第 84 章 Heated
Heated:84.
夜晚九点半滚向十点钟的微妙时间,难得空荡的车库,感应亮灭的车位灯,为这场蓄意又无意的浪漫置景。
停车场久积的浮尘与橡胶混杂味道,都随着时不时晃动的车体削去了难闻的味儿。
城市越野车的后视镜不止晃动,镜子频频折闪,为车内漫上柔焦滤镜。
车子宽敞,竟方便了他们乱来。
两人先是在前面胡作非为了一阵子,是易慎偏要坚持的。
前座紧挨着车玻璃,车库的情况一览无遗,只要这时候有车经过,保不齐会被人发现异样。
一想到这个,沈爰的神经更唐乐出一声:“你脑子里想什么,赖我流氓?”
说着易慎把纸巾放回原位:“别影响司机开车。”
沈爰缓缓闭眼,伸了个带困意的懒腰,“就是好奇,祁家人找你相认以后的事…”
“就这么好奇?”易慎从镜子里瞧着她慵懒的模样,思绪回抛,难得开始回忆前几年。
……
当他面对祁华甄和梅若两夫妇时,易慎恍惚了。
病房里围满了人,陌生的粤语在激动的语气下显得更聒噪,把易慎的思绪都团成乱麻。
高烧刚退,他扶住额头,嘴唇禁不住发抖。
祁醒一见他这样,瞬间冷了脸,让所有亲戚都出去,只留他们一家人。
病房安静下来后,易慎仰起头,望向面前的夫妇,视线从他们脸上略过,一一找到自己五官模样的源头。
一安静下来,梅若的情绪也憋不住了,她瞬间红了眼,想往前走,却又不敢。
“阿慎……”
易慎与她对视,缓慢眨眼,嗓音有些干:“您……”
不知道该叫什么。
祁华甄扶住妻子的肩膀,给她勇气,带着她往前靠近。
他看着失散二十多年的儿子,声音也不自然:“让我们看紧绷,害怕又兴奋。
这时,易慎一个探身,欺压而上,沈爰搂着他的脖子往后倒。
两人的嘴唇咬在一块的瞬间。
“滴——!”
汽车喇叭尖叫着这场骤然掀起的激情。
易慎握住她的脚腕,右手盖住了她向上微蜷的脚心,沈爰一痒,双-月退-夹住他的-月要。
一不小心,她咬到了他的舌头,易慎眉头一跳,回咬她的柔软唇瓣,要她一起疼。
车厢里湿润的语气和息脉,窸窸窣窣的t衣声,让曲调变得俗不可耐又浪漫至极。
空间狭窄,更让肌肉挤压出力量,两人急切中绞尽脑汁,把对方变成各种方便的形状。
易慎腾出手,打开手盒,拿出一片。
沈爰凌乱中,热着脸嗔骂他:“你怎么连这种地儿都准备着。”
易慎吞没她说话的权力,支吾中,躁着脾气撂下一句:“早就想在这儿干。”
沈爰头脑一空,烧白了。
…………
停车场的车位感应灯亮了灭,灭了又亮。
晃动不止,浪漫不停。
小地方挤累了,两人都比平时消耗更多体力,易慎直接把沈爰塞去后座。
他整洁干净的爱车,变得“脏兮兮”的,到处凌乱。
沈爰的思绪全都被身体占据,晕晕的。
易慎睥睨着她,抽出手指,抹在沈爰脸蛋上,笑了。
他哑声隐喻:“瞧瞧自己什么样儿。”
沈爰咬住下唇,含水的眸子无助,又无声怪罪他。
…………
沈爰浑身散热,往后爬,想去汲取后备箱处仅剩的清凉的氧气。
易慎,安慰:“圆圆,来,站起来。别怕。”
“哥,哥哥…”沈爰颤抖着,不敢面对近在咫尺的结果。
“圆圆……”
“圆圆,奶奶在这儿呢。”
这时,两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爰望过去,看见了爷爷奶奶。
像是刚从外伤处理室出来。
沈爰冲过去,抱住他们,失而复得让她后怕,眼泪四溢:“爷爷!奶奶!”
“好了孩子,我们好着呢……”
“没事了啊,圆圆,我们没事……”
不对……
有什么不对。
沈爰脑海闪出一道悠长的金属嗡鸣——
她木讷着抬头,看向周围:“奶奶…易慎呢…”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抓紧爷奶的衣服,急着喊:“易慎呢!!”
老两口面面相觑,半晌,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沈爰浑身脱力,瘫坐在地,双眸彻底失了神。
…………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短暂时间来了不少人。
大家全都堆在早已结束抢救的手术室门口,各自惶然。
沈爰坐在窗边,阳光将她苍白的肤色照得透明,像个下一秒就要碎掉的玻璃娃娃。
她的眸子无法聚焦,盯着地板试了魂魄。
穿着西装的律师坐在她旁边,把条款一一对她讲清,面色严峻,最终说:“这些,都是易慎先生生前的所有嘱托。”
“即刻起,这份保险和遗嘱,正式生效。”
沈爰眼泪早就流干了,艰难偏头,理智枯竭,半梦半醒地说:“他没死。”
律师看她这样,吞下哀叹,很无奈。
“沈小姐。”
“节哀。”
“我节什么哀。”沈爰荒唐一笑,摇头:“你们骗人的,他没死,我等他出来。”
“他命硬着呢,他死不了。”
律师也不忍心看她这样,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了。
最终,他把签字笔和文件放在她手边,“您…记得签名,这样我再带回公司归档。”
沈爰扶着长椅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手术室,一路上靠在一侧的人们纷纷争论易慎死后的利益牵扯,感叹这场车祸的恐怖。
这些话语像利刺,扎穿了她的骨骼。
“车前身都撞碎了…车都没模样了,那人得成什么…”
“哎你可别说了…谁能想出这样的事…”
“听说他是为了拦截另一辆刹车失灵的轿车,用自己的车身去挡…”
“啪嗒——”
娇小的人倏地摔在手术室前。
走廊里的人们瞬间哑然——
沈爰攥紧了手术室的门把手,抓得手都发白,咬牙站起来。
她站在手术室门前,隔绝生死的铁门堵住她所有的希望,众人望着,只见她缩起的肩头越来越抖,喧嚣着无声的崩溃。
泪珠成串砸地,沈爰哭得窒息,不敢推开门,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推开门,她就能看见分别前还答应自己,晚上一起吃饭的爱人。
推开门,易慎曾经对她的承诺与告白,都化为泡影,再无兑现之日。
推开门,她的人生,刚来第一顿,以最高礼遇接待她,这样的待遇沈爰倒也觉得正常。
她跟着易慎他们上了楼,礼仪小姐拉开包间高门时,沈爰往里一看,顿然瞠了瞠眼睛。
易慎的父母坐在主座,应该是等他们的。
第一顿饭就和伯父母吃吗?!
沈爰赶紧看了看自己,确定衣衫整齐,配饰精致后,穿搭风格见家长也刚好后心里松了口气。
她抬眸,对上梅若温柔的目光,恍然想到那个梦。
这位阿姨瘫坐在手术室前,白了头发,苍老十岁几欲崩溃的模样,还在她眼前没有完全褪去。
她温婉如月,有大地般慈爱的气质,让人看见她就觉得——她就应该是那种手握权力又不失书香气,幸福一生的当家主母。
沈爰忽然庆幸:还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和这位妇人悲痛欲绝的神情,只是她梦中一瞥。
他们望向她的目光,也永远不会是梦里那般复杂又掺着怨的。
明知道不该怪她,可他们儿子的离去却又和她脱不了干系。
那样的复杂,看不到解法。
祁华甄看着有些惶然失措的沈爰,站起来,笑着打趣:“小沈,霄粤湾热不从此再无颜色。
易慎。
我明明还等着你娶我呢。
“吱呀——”
沈爰绝望着,推开去见他的那道门。
…………
易慎父母和哥哥赶到滨阳。
她目睹着,易慎的母亲梅若一夜白发,产后丢了儿子,花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回来,又再次失去。
这一次,是永别。
易慎的劳。
名利双收后,她开启了周游世界的旅途,到最后,成了跟自己妈妈一样的游荡诗人。
她把大千世界的美景都看一遍,然后一一发给那个不会再有回应的微信号。
他走后第十年,她撑不住了。
沈爰带着酒和药瓶来到他的碑前,靠在他旁边,先是把自己喝醉,将这些年所见所闻好玩的事都讲给他。
最后,她盯着手掌满捧的药片,干笑一声。
“说实话,你不在,真的好没意思。”
逐渐脱离引力牵扯,伴随着滞空感和嗡鸣声,她缓缓闭了眼。
原谅我没出息。
我就是…太想你了。
…………
沈爰流不问理由地回应她,给她想要的。
激情也好,安全感也罢。
要什么他有什么。
易慎抚顺着她的后背,加深这个吻,与她鼻尖相蹭,交换呼吸,黏腻津液。
即便还在“公共场合”。
吻得呼吸不均匀了,她需要停下来喘口气,拉开与他的距离。
无视两人的唇间凉凉的丝线,沈爰抱紧他,“我刚刚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易慎无奈,捏她的腰,“昨晚上都累成那样了,还有力气乱做梦呢?”
“不是那种梦……”沈爰眼睫尖尖还沾着湿,根本不想再回忆梦境,抓紧他的衣服,重新阖眼。
“我忘了,忘了…”
“梦都是假的。”他摸摸她的头又摸摸后背,像安慰受惊小猫似的。
“嗯。”沈爰还是很委屈,不懂为什么要她做这种梦,“等我们结婚了,蜜月…去周游世界好不好?”
“国内外肯定有好多漂亮的地方,我们都要去看。”
“不行,还有工作呢…蜜月就先游半个世界吧…实在来不及的话,四分之一个世界也行。”
易慎失笑,笑她这自说自话:“没人赶你催你,自己还给自己圈限上时间了?”
“又不是非要蜜月才能去玩儿,等工作告一段落,我们随时出发,去哪儿都行。”
沈爰仰头,看他:“趁这会儿,开了车里的音响,播放最缱绻富有节奏感的rnb歌单。
他喜欢逗她,一边…,一边提醒她。
“圆圆,听,咱们合上这歌的节拍了。”
沈爰顿然羞臊,没忍住,再一次投降,飞去云端。
余韵时他却没有饶恕她,他慢于她太多,她得陪他,一般陪着陪着,又要g-c好几次。
沈爰摸着皮质,不禁想:这车的座子…简直没法要了。
弄成这样…要怎么清洁啊…
歌曲变调骤进副歌时,易慎兴头之上,挥手拍上白嫩的蜜桃。
隔着玻璃,沈爰瞬间启唇。
车外的感应灯亮起——
迟迟不灭。
…………
…………
《璨夜之书》的线下活动举办成功。
活动结束,沈爰拒绝了炼锋小伙伴们的聚餐邀请,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和易慎去吃什么。
她走回去拿包,桌子上的手机振动。
沈爰偏头看了一眼,接起来,语气还带着笑:“张助理,怎么了吗?”
对方呼吸急促,又有些颤抖,丢失了所有稳重和理智,艰难开口。
“沈小姐……”
“易总,易总他。”
“在山庄高速区域出了车祸。”
“您的爷爷奶奶,也在事故当中。”
…………
整个世界像被扔进了无底海洋,连带着她和滨阳城被无尽的咸水溺毙。
水扎进五脏六腑,夺取氧气,她艰难睁眼,只看见水面之上的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中途的记忆像被抽走,再回过神来,医院的消毒水味就已经环绕她四周。
沈爰腿软得无法行走,呼吸急促,不知该怎么接受近在眼前的现实。
在她跌倒在地时,大哥出现在身后,扶住沈爰的胳膊你说真的?”
易慎顺着她的柔软卷发,点头:“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想去哪儿看看,就应该立刻去看。”
“你说了算。”
沈爰伸着脖子,亲亲他的下巴,然后依偎他怀里:“你总是这么惯我…对我太好了。”
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所以光是梦见你不在…我都没办法接受。
“就不怕…”
“不怕什么?”
沈爰目光哀伤再度和他对视。
易慎不知她的梦境有多绝望,只是觉得她奇怪又可爱,突然搞得这么悲情干什么,好像他们明天就要分开,跟什么苦命鸳鸯似的。
“沈圆圆,你小脑瓜子里天天都想什么呢。”
沈爰双手捏住他紧致的脸颊,使劲扯动,试图弄疼他,“哼,浑蛋,你知道什么。”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要做那个更爱的人,这样要你次次都受宠若惊,让你害怕。”
“你觉得是我更爱你么。”易慎云淡风轻随她‘折磨’,换了个躺姿,枕着单臂,睨她:“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被选中的那个啊。”
“能得沈小姐垂怜,易某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沈爰终于笑了,锤他一下,“不正经。”
悬着的心落了地,她松了口气。
是啊,易慎福大命大,他是被命运苛待的人,也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他们不会分开的,她也绝不会让谁试图分开他们相牵的手,哪怕是上天,也不可以。
“亲了亲了,抱也抱了,你还不回去老实躺着?”他问。
她才不管那些,搂着男人不动,撅嘴:“头等舱的位置这么宽,我们两个人一起躺也绰绰有余,为什么要回去?”
“我才不,落地之前再等空姐撵我回去好了。”
“易慎,给我盖上毯子,有点凉。”
易慎叹气,老老实实给大小姐盖好毯子,顺带拍拍后背,“睡吧,还有三个小时。”
沈爰窝在他臂弯里,翘着唇边闭眼,又觉得后怕,想象力丰富的她怕一闭眼发现当下才是梦。
索性,她牵住他一只手,给自己“上了锁”,重新酝酿睡意。
…………
飞行五个多小时,飞机平稳落地霄云国际机场。
祁家的人早已抵达机场出口等着接他们回家了。
祁醒带着他们小两口下飞机,找到接机的人。
祁醒扔掉自己用的一次性耳塞,埋怨身边的小情侣,“这一路上你们聊什么呢,我这戴着耳塞都能听见你俩嘁嘁喳喳。”
“想睡觉也睡不踏实。”
沈爰以为自己打扰到别人了,很愧疚,刚要道歉:“啊,吵到你…”
“别理他。”她说到一半的话被易慎打断。
易慎瞥祁醒一眼,“睡不着让助理给你挂个神经科,多找找自己原因。”
“有病看病,废话那么多。”
祁醒无奈,对着沈爰指着他,“看看,我说半句,他怼四句。”
“沈小姐,劝你择偶还是要看全面一点。”
“趁没订婚,还有回旋的余地。”
易慎冷斜他,眼神带刺,好像祁醒再多说一句他就要上手了。
沈爰看着他们,悻悻一笑。
你俩拌嘴,谁敢说话呀。
三人一边说着,走出了机场大厅,A2出口,有两个穿正装,戴墨镜,白手套的男人板正站在车边等待已久。
因为他俩和黑亮黑亮的劳斯莱斯架势太吓人,不少人都纷纷看过去,还有人拍照。
估计再夸张点,就要铺红地毯了。
路人:这是谁家少爷回国了?演霸总小说第一章呢?
祁醒一瞧这架势,低头摸摸鼻梁,无奈百般,数落这俩助理:“这是干什么啊,你们。”
助理面面相觑,交代工作要求:“祁董说,二少和小夫人也会回来,一定要我们认真接待。”
沈爰看向易慎,挑眉。
祁醒至少还会嫌弃一下,易慎倒是泰然自若,好像觉得当下这夸张的迎接架势配他是理所当然。
出于从小培养的礼数,沈爰率先往前一步,答谢他们:“辛苦你们了,休息日也要出来。”
助理小哥接过她的行李箱,拿去放后备箱,带着浓厚的粤区口音说着普通话:“不辛苦,祁董的加班费非常丰厚!”
倒是实诚,中气十足,甚至是很开心。
沈爰上车前回头跟易慎说:“不知为什么,我感觉看到了张特助的影子。”
“见钱眼开的兴奋劲儿是挺像。”易慎回应。
沈爰瘪嘴,憋笑。
一提起张特助好像有阵子没见了,过年之前请他吃个饭吧,他为了他俩的事也一直操心。
反正也来了,两人估计要在这里呆个半个月,沈爰就问他:“你在霄粤湾玩过吗?有没有什么必去的打卡景点?”
“这几年工作忙,回来也是待两天就走。”易慎抬下巴,指了指坐在前面的祁醒:“怎么吃怎么玩,问‘地头蛇’吧。”
祁醒坐在前面往后挥挥手,懒散跟句:“没错,可以问我。”
她莞尔:“好,那之后就麻烦哥给我们做做攻略了。”
易慎也不了解这边,问:“有特别想玩的地方吗?”
沈爰摇摇头,“我从小到大基本没怎么来过国家南端城市,也不一定要玩多少景点,感受一下当地风土人情就好。”
说不定还能找一找设计灵感,正好国风系列打算继续延伸下去。
“那就在老城里转一转,也不会太累。”祁醒搭话,“到时候我给阿慎发几个地址,吃喝玩乐一定要去最正宗的地方。”
沈爰使劲点头,像个出来玩看什么听什么都好奇到眼睛发亮的小女孩。
易慎想起什么,来了句:“顺便跟我爸妈学学粤语。”
祁醒:?你什么时候想起这茬了。
沈爰猛地热了脸颊,钻过去捂他的嘴,眼神警告他。
易慎被捂着嘴,丹凤眼挑着尾巴,像是在笑。
助理开车直接带三人到已经提前预约的酒楼。
车上沈爰还在惦记粤式早茶,没想到直接给她拉来了一个可以吃早茶的地方,不过这家酒楼坐落最繁华的湾区中央,楼上可以俯瞰到湾区盛景,应该不只是简单吃早茶的地方。
不过热啊。”
沈爰看了眼搭在手臂上的羽绒服,笑了:“和滨阳比起来,可太温暖了。”
梅若走过来,把她的羽绒服塞给小儿子,拉着这白嫩嫩的女孩过去跟自己坐,还说:“我让阿慎不用给你带衣服,这边跟滨阳温差很大,单薄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跟阿慎问了你喜欢的牌子和款式,家里都准备好了,你回去挑挑。”
“希望有你看的上眼的。”
梅若拉着她的手,她干燥温热的手掌让沈爰踏实,好像飞机上那个惊慌的梦,造作半天,最后在两位长辈面前支离破碎,消散无踪。
沈爰好不容易忘却的后怕又委屈回来。
她憋着这股感觉,隐藏所有人都不曾知晓的另一个剧本情节,一笑,明眸善睐:“我不挑的,谢谢阿姨,您费心了。”
“不费心。”梅若坐下,招呼服务生给沈爰倒茶水,“让我过了一次给女儿买衣服的瘾咯。”
祁醒坐下,挑眉,忍不住拆穿自己老妈:“妈,我小时候你也没少给我买裙子啊。”
梅若看过去,接着他的话反过来“怪罪”:“是咯,我恨不得给你穿一辈子裙子,可谁叫你是个男人,长大就不听话了。”
祁华甄在旁边默默给妻子烫碗筷,完全不搭话,沉默着照顾爱人的架势和易慎神似。
易慎展开丝巾包裹的餐具,唇线抖动,有些幸灾乐祸。
祁醒拿纸巾的和田玉镯子虽然没有翡翠美得那么耀眼,但它质地细腻油泽,将和田玉温润内敛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光是置在丝绸之上,就有恍见谦谦君子伫立在修竹之下,轻摇羽扇的画面感。
“翡翠呢,是易慎奶奶传下来给儿媳的,是我进了门就戴在手上的东西。”梅若抚摸它,又指了指另一个,“本来这翡翠,也是要给我的儿媳,但有了第二个儿子以后,这传家宝就缺了一份。”
“和田玉是我母亲给我的,她说这两个镯子,准备给两个儿媳妇,谁要哪个,到时候随她们去挑。”
梅若把盒子递给她,说:“老大这还没着落,你先来的,你就先挑。”
沈爰意外,万万想不到这稀世宝贝竟然是准备送给她的,饶是她见过各种世面,也觉得有点受不住:“阿姨,这有点贵重了。”
“虽然是早晚,但现在就给我…”
“现在给你刚刚好。”梅若拿起自己戴了多年的翡翠,“你挑一个,戴着回滨阳,也好让你爷爷奶奶,父母,都知道我们祁家人的意思。”
“我们呢,就认你这个儿媳了,让阿慎那小子好好表现。”
“等他好好跟你求了婚,我们准时上门奉彩礼。”
说完,她把镯子放回去,很期待沈爰的选择:“行了,快选吧孩子,选完戴上,要准备晚饭了。”
既然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爰对和易慎的感情也没有再观望扔他,好像在说:庆幸吧,你要没走丢,你也得穿裙子。
易慎云淡风轻:这不逃过一劫么。
沈爰喝了口茶,看向身边的妇人。
在看清她的眼神时,沈爰稍稍怔松。
梅若正看着自己两个正暗搓搓“拌嘴”的儿子,她的目光那么温和又柔软,还有淡淡哀幸。
想必过去二十多年,她不止一次的梦想着,这样的场景能每天在她眼前发生。
沈爰抿着茶水,心里想着。
祁家人,梅若阿姨,为了找易慎…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一家人,是怎么抱着易慎已经死了的心理准备,锲而不舍地找了二十多年。
沈爰悄悄开口,没来头说了句:“阿姨,我们工作都不打紧了,这次可以待很久。”
梅若收回视线,与她对视。
她又怎么会不懂小姑娘话里的意思。
梅若拍拍她的手背,笑着,更满意这个儿媳。
“懂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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