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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Heated

    Heated:85

    “你们该忙就去忙,该玩就去玩。”梅若知道她孝顺,说:“不用总顾着要特地陪我们。”

    “也没必要为我们改变原本的安排。”

    她看了眼正和大儿子对饮的易慎,细语丝丝:“你们小年轻,难得休息,就去约会,去浪漫。”

    “阿慎好好的,我们什么时候想他都能见,你说对不对?”

    梅若的话没有其他意思,但沈爰刚做完那个恐怖的梦,总觉得阿姨这是在提点她,未来不要再让他儿子处于危险之中。

    亦或者是,希望沈爰也能反过来,保护,爱护她的儿子。

    妇人温温和和却不容置喙的气场正往沈爰身上渡来,她用笑意吸收,点头:“阿姨说的对。”

    不用您二位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梅若临时做了决定,举杯看向一桌子家人,说:“阿慎和小圆难得回霄粤湾,晚上我们一家人就先过个小年,到时候你俩改回滨阳就回去。”

    话里意思,就是放易慎今年回去陪沈爰去沈家过年了。

    她作为当家人先把话说明白了了满脸的泪,猛地睁眼,喘了一大口气。

    “易慎。”

    耳畔的嗡鸣还在,模糊的视线上方是飞机头等舱的顶罩。

    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还回荡在身体里,沈爰从舱位坐起来,有点茫然。

    “怎么了?”熟悉的男声响起。

    沈爰唰地偏头,对上易慎的眸子。

    他看见她泪汪汪的双眼,压下眉心,“怎么哭了。”

    沈爰失措无助地扔掉毯子跳起来,跑到他的舱位里,扑进他怀里,眼泪滚出来:“易慎,易慎…”

    易慎懵了,一秒的恍然过去,收紧双臂抱紧她,“我在呢。”

    “说话,怎么了?”嗓音降到最温柔的频调。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沈爰心想着。闻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样的香氛味道,她恐惧的心逐渐稳定。

    都是梦。

    他们正在飞往霄粤湾度假探亲的途中。

    沈爰还是很慌,捧着他的脸使劲亲了两下,近距离盯着他看,确定他是真的,这里才是现实世界。

    易慎的唇瓣被她的口红染得有些红,本就俊朗的脸添了抹妖冶,更诱人了。

    她逐渐平复呼吸,搂住他脖子,重新吻上去,这次更慢更温柔,张开嘴吸-吮他的舌尖。

    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力度,他的存在。

    他没问她突然这是为什么,或许也不在意原因,易慎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无时无刻,也省的小姑娘为这事猜来猜去成了心事。

    祁醒端起杯子,碰碰玻璃转盘,笑了:“阿慎的任务很重啊,爸妈这么喜欢小沈,你可得使劲浑身解数讨到沈家人欢心,让他们放心把她交给你。”

    沈爰抿唇,怯怯害羞。

    “几天没教训你,又开始胡说。”祁华甄斥他,却带着愉悦。

    易慎举杯,跟家人碰杯,“保证完成任务,提前新年快乐。”

    “过年好。”沈爰把杏核眼弯成月牙。

    四人碰杯,言笑晏晏,享用午餐。

    …………

    吃完午饭,梅若今日高兴,没让他们先回自己的住处,拉着沈爰回了祁家的宅邸。

    霄粤湾市中心有一块黄金地界,用大片植被隔绝了城市的喧嚣,打造成最名贵的清雅别墅富人区——小云山别墅区。

    在这里拥有府邸的人非富即贵,都是霄粤湾有头有脸的门户。

    祁家的这栋别墅有地上四层,地下两层,比沈爰家的主宅的架势还要夸张一倍,不同于沈家古风古色,低调守矩的装潢,祁家别墅和庭院的风格,几乎快把“霄粤湾首富”贴在了脸上。

    虽不是贴金镶银,可细微到足下每一步的精致设计都彰显着这家雄厚的财力和审美。

    别说住他们话,可不要妄自菲薄,把祁叔叔说得跟暴发户一样…”

    梅若一听见暴发户仨字,笑得异常开怀,拉着她说:“当初我把你叔叔介绍给我父亲的时候,他可不就是这么说的。”

    沈爰:?

    您父亲讲话这么直接呀。

    “我们家没什么钱,但祖辈都是读书画画的,我父亲和你奶奶小时候在一个书院学字画的。”梅若告诉她,“这渊源,你肯定不知道吧?”

    她跟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惊讶极了:“啊?怎么会…”

    “我可不是霄粤湾人。”梅若语气轻飘飘的还翘着尾音,蛮瞧不上这纸醉金迷的地儿似的:“我老家是崇京的,和滨阳很近,是纯纯正正的北方人。”

    沈爰恍然大悟:“怪不得,听您都没什么南方口音。”

    “当初你叔叔要娶我,带着厚重彩礼上门儿去,我父亲一眼都没瞧上。”梅若坐下,喝了口茶水,轻笑:“那会儿读书长大的长辈可是更心高气傲的,瞧不上这些金啊钱的,在他眼里暴发户和土鳖没区别。又不愿意把自己女儿往外地嫁,更何况离家一千多公里之外,可不乐意了。”

    沈爰像听故事似的,继续问:“然后呢,叔叔是怎么说服您父亲的?”

    “嗯…”梅若蹙眉,在艰难回忆,过去太多年了她也记不清,笑道:“还能怎么,老丈人看不上钱,就用真心打动呗。”

    沈爰眨眼:用真心就可以嘛…

    “像个孙子似的膝前伺候,花言巧语加闷头干活,逐个击破,用行动证明他对我是真心的。”梅若简单概括。

    “原来如此。”沈爰点头,有点慌了,这易慎过年进了门,不会也要这样来一遍吧…

    不过上次带他回家,她家人对易慎的态度倒是没有这么夸张…

    她的情绪全都挂在脸上,梅若一瞧,明白得很:“放心吧,阿慎应该不会比你祁叔叔困难。”

    “他是不是答应你了,以后结婚也留在滨阳定居?”

    “那小子,估计连入赘都想好了吧。”

    沈爰没想到对方猜得这么透彻,果然是亲妈,试探她的态度:“所以易慎万一要这么做…您没意见吗?”

    “有什么意见,家里这不还留着一个儿子呢么。”梅若把点心放到她面前,让她多吃,毫不在意名分上的事:“他入赘了也是我儿子,这一点不变,其余都无所谓。”

    “丢了孩子这么多年,我们没养过他,就没资格要求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支持就够了。”

    沈爰盯着手里这块糕点,嘴里咀嚼着细腻的馅料,点头。

    梅若阿姨和祁叔叔…真是对开明智慧的父母。

    “好吃吗?为了你们特地让人从九秦南空运过来的,这酥糕是那边的特产。”梅若带着笑盯着她这白白的脸蛋儿,看个没够。

    沈爰点头,咬了一大口,称赞道:“真好吃。”

    这时候保姆阿姨捧着取来的盒子下楼来了,她把裹着锦布的盒子放到梅若手边,退去做事了。

    “来,挑个东西。”梅若掀开布,打开首饰盒。

    沈爰往里一看,瞧见躺在厚厚丝绸垫着的两枚玉镯子。

    她是珠宝行业的,一眼就能看出品类:一枚翡翠,一枚和田玉。

    翡翠与和田玉,是玉石品类里最上乘的两种玉。

    价值连城,但赏玩风格不同。

    沈爰看向那枚翡翠镯子:玻璃种,满绿翡翠,这一件手镯放到拍卖会上,估计能炒到百千万人民币以上。

    另一枚和田玉镯子:细腻,料子整,品相达到了羊脂玉的级别。

    和田玉原料块头一般偏小,所以能遇到这样一整块均匀优秀的羊脂玉料子制成独一套手镯,可见它的特殊。

    翡翠属于硬玉,和田玉是软玉。

    两只镯子都是难得少见的珍宝,千金难买,像是传家的宝贝。

    沈爰看翡翠镯子的种水,猜想应该来自缅甸。

    “玉中之王”,古典中式的绿,蕴含睥睨万众的气场,光彩夺目,色泽艳丽,有种难以让人挪开视线的剔透鲜艳。

    它旁边的打算,早晚都会选,就不推辞了。

    她的目光扫过这两样,最终落下决定:“我会好好养护它的。”

    说完,沈爰取过和田玉镯子,戴在左手腕上。

    她的选择,倒是也在梅若的意料之内。

    梅若笑了,捏着女孩的手腕举高:“让阿姨看看,嗯,真漂亮,更衬得你白嫩了。”

    …………

    易慎打完台球上来,扫了眼客厅,最后发现沈爰和自己父母在厨房忙叨。

    祁醒从他身后跟来,伸了个懒腰:“哟,要吃晚饭了。”

    祁华甄刚洗干净手,过去亲自包汤圆,说:“今天先过个年,一半饺子一半汤圆,这样各个习惯都能满足。” 

    保姆们脸上挂着笑,辅佐他们制作晚餐。

    梅若手里拿着面皮,望向小儿子,“阿慎,过来跟妈包饺子。”

    沈爰抬头,隔空看向易慎,忽然想到。

    他会包饺子吗?

    易慎从小应该没怎么正经过过年,会做的饭也是家常菜,都是管饱的。

    饺子……她好像都没怎么见他吃过。

    易慎杵在原地,下一秒果然说:“我不会。”

    梅若的表情有瞬间的滞缓,在她身边的沈爰观察到了。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圆场,站在易慎身后的祁醒开口了。

    祁醒用胳膊顶拍他肩膀,又端起啤酒使劲喝了一大口,然后分一半,渡给他。

    还沸腾着气泡的啤酒顺着两人叠合的嘴唇,顺着易慎的下巴往下流,划过突出的喉结。

    弥漫出迷乱和浪漫。

    易慎确实顺着她乱玩了,沈爰从衣柜里拿出所有领带,把他绑在床上。

    酒是在断断续续的/口勿/中被喝掉的,被捏瘪的罐子扔在地上,啤酒上头很快,两人呼吸都有些乱糟糟的。

    ……

    易慎的喉结向天花板仰着,时不时滚动着难以抑制的幅度。

    沈爰最喜欢听他这种声音,快忍不住了又反抗不了,特别性感。

    沈爰双手撑在后面,慢悠悠用双足地玩着,“凌迟”他所剩无几的耐力。

    “易总,怎么了?你看看我呗。”

    “易总,易慎,阿慎…”

    易慎双腕都绑红了,腮帮子一硬,差点没忍住,他抬头过来的这一眼,如绷着怒火的野兽,下一刻就要将牢笼撕碎。

    吓得沈爰浑身一抖,抖动的颤颤尖,还有她脚上没把控住的力度,让易慎失去最后防-线……

    …………

    两天后晚上,滨阳。

    顶楼酒店,1499号房间已经成了沈绰和生窈的vip个人套间。

    沈绰定下了这套房未来一年的时间,现在和他们俩的私人公寓没有任何区别。

    爽快弄了好几次,刚刚结束,沈绰抱着人洗完,生窈裹着浴袍懒洋洋躺在贵妃椅上,手里夹着一根荔枝味的女士烟。

    她眯着眼,轻轻吐出一口,光滑的小腿曲起来,在窗外霓虹灯下泛着肌肤光泽。

    沈绰把自己搞干净,围着洁白浴巾出来,低头就着她的烟吸了口,鼻息间喷出与她相同的事后慵懒。

    “明天圆圆就回来了。”生窈啧他一声,似乎不满意他蹭自己的烟,“给你发消息了吧?说要聚会,年前聚一次。”

    “嗯。”沈绰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敞开腿,举手投足也透着餍足的懒,“怎么,你不去?”

    “去啊…”生窈似乎话里有话。

    她垂眸,望向窗外,欲说还休似的。

    她不想瞒着圆圆了,每次在闺蜜面前装腔作势都让她难受,但是…难道要接受跟沈绰正儿八经开始吗?总觉得…

    而且面前这男人现在对自己什么态度他一下,散漫走向厨房:“不会就学啊。”

    “饺子都不会包,怎么让我们相信你过年能搞定沈家人?”

    “妈妈饺子包的可好了,你好好学。”

    沈爰拿着面团捏自己的小狗,低头,露出几分笑。

    易慎跟着自己亲哥走过来,撸起袖子,靠近梅若,扫了眼桌子上的食材,“…您教教我。”

    梅若失笑,帮儿子挽好袖子,“先洗手去,谁吃你刚摸完台球包的饺子,你个傻的。”

    易慎一个快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大老板,在家人面前鲜少流露出少年般的生涩和温驯,转身乖乖洗手去了。

    沈爰抬手,把手心里的面团给梅若看,轻快语气如少女俏皮:“阿姨,看,小狗~”

    梅若伸去沾着面粉的手指,给她鼻尖点了一块白,眼里都是喜爱:“真好,接着玩吧。”

    祁醒抄兜站在一边,老神在在地监督老爸包汤圆,不巧正好看见这幕,他低头摸鼻梁,无奈。

    他瞧着在老妈眼里,这俩亲儿子怕是都抵不过儿媳一半好。

    哎。

    第 86 章   Heated

    Heated:86.

    易慎洗干净手,走到母亲身边学包饺子。

    大半辈子下来,每逢过年他都是扎在学习或者工作当中,年夜饭也和平时只图吃饱的饭没有任何区别。

    他聪明,学什么都快,稍微认真一点扫一遍别人的动作基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沈爰还在捏小狗,贴着他肩膀小声问:“会了?”

    易慎颔首,拎起一张面皮,去舀肉馅,“不难。”

    她笑吟吟的,眼看着他“自以为是”地按照流程把一个饺子捏得又丑又烂,肉馅都从边缘流出去了。

    沈爰故意逗他,重复:“不~难~吗?”

    易慎抿嘴唇,就是不肯服输,这时候他身边的梅若锤了他一下,把人揪过去,“还没学会就不要浪费粮食啊你个衰仔,看好了,看我是怎么包的,你的肉馅太多了,就算包上也会煮烂掉…”

    “会了吗?”

    易慎嘴硬道:“会了。”

    梅若明显不太信,看向沈爰:“圆圆,帮我监督着,不要让他再浪费粮食。”

    沈爰摇摇晃晃的,憋笑:“好的好的。”

    她虽然从来不做家务事,但一家四口,就是把那祁家旁系接过来住也绰绰有余。

    沈爰悄悄凑过去好奇地问东问西,易慎告诉她,这片寸土寸金的地儿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也就是只传嫡系。

    房子几经改修,但地界是一代代传下来的。

    沈爰知道祁家发家不过第三代,也听自己爷爷说过关于祁家人的脾性,很好奇,感觉祁家长辈不像是嫡庶辈分观念很重的家庭,怎么会“只传嫡系”呢?家里的产业权也是全都给祁华甄叔叔掌权。

    易慎想了想,笑了一声:“给其他人留面子吧。”

    沈爰“嗯?”

    留面子?

    车上还有其他人,易慎看她一眼,然后指指手机,两人堂而皇之开始用手机私聊。

    易慎给她敲字:说是传嫡系,但估计是老爷子看出这些孩子里,只有我爸是综合能力最强的,能撑起整个祁家发扬光大。

    真明面上说养你们这么多年,结果没一个行的,都太菜,只有你们大哥还差不多,那些人脸皮臊不臊得慌?

    沈爰看见这行字,差点笑出声,她憋着笑和易慎对视,然后给他回复一句:真是这样呀?那你爷爷怪可爱的。

    易慎关掉手机,悠悠悄声说:“…我猜的。”

    沈爰怎么觉得说得像真事,感觉很贴合祁家人风趣的性子。

    回家以后,他们爷仨去地下一层打桌球,梅若带着沈爰在客厅吃茶点心,闲聊消磨午后时间。

    梅若带着她去衣帽间挑衣服,但凡是沈爰说喜欢或者多看两眼的衣服鞋子,她都让保姆阿姨帮忙包起来,送去易慎的公寓。

    沈爰在她身上体会到了另一种妈妈的感觉。

    跟自己那位潇潇洒洒的亲妈不一样,她很像其他朋友口中,会无时无刻体贴陪伴孩子的那种妈妈,是任孩子们往外飞,她始终在原地等待的那种妈妈。

    像大地之母,是让她在少女时期羡慕过的那种妈妈。

    沈爰与她交谈甚欢,梅若很讨小辈喜欢,聊天时她没有作为长辈的架子,反过来请教了沈爰很多关于衣服和珠宝穿搭上的问题,还拿出自己珍藏的画给她品鉴,还要送她,沈爰受宠若惊,连忙谢绝。

    直到这刻,沈爰才相信,梅阿姨说自己喜欢女孩,给祁醒穿裙子的事…肯定是真的!

    她看上去真的很喜欢女儿,可惜生了两个都是儿子。

    梅若吩咐保姆阿姨去她书房拿东西,然后牵着沈爰的手下楼,回客厅吃茶。

    “不要跟阿姨客气,知道你也是娇生惯养的。沈家是书香门第,眼光心气都高,我生怕祁家这财大气粗的土气,你们瞧不上。”

    “拿出最好的东西给你,又怕弄巧成拙。”

    沈爰摆手,笑得很惭愧:“阿姨,您说的哪里这些该会的她都会,厨艺不精,包个饺子还是会的。

    沈爰小手覆在他大手外面,一下一下,带着易慎,给饺子捏耳朵边。

    她细声教学,柔软手指动来动去的,易慎垂眸,假装在学,视线却黏在她脸上挪不开。

    …………

    之后几天,祁家三口就不怎么再叨扰他俩,沈爰和易慎以霄粤湾市中心为原点,展开了慢悠悠的城市旅行。

    粤菜一向是沈爰喜欢的口味,只不过在千里之外的滨阳吃到的粤菜不完全正宗,祁醒发给易慎的那些苍蝇小馆都是老霄粤湾居民才知道的地道小吃店。

    两人牵着手走过大街小巷,两口爽快的北方普通话混杂在熙攘的粤语热闹中,印下足迹。

    晚上易慎在湾区预定了烛光晚餐,欣赏着纸醉金迷的湾区夜景,两人抛下所有工作繁忙,排挤掉所有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全世界,享受当下每一秒。

    餐厅的香槟不够微醺,散步回家的途中,沈爰让易慎去便利店又买了几罐冰凉的啤酒。

    铝罐一出了店就结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配着有些温潮的南方天气刚刚好。

    沈爰的话题不停,好像光是看着他这张脸,脑子里就能崩出无数个能聊的事情。

    等她说都说累了,拉着他停下,不满地问:“都是我在嘚嘚嘚地说,你能不能也找找话题?你长嘴巴干什么用的。”

    虽然不说话,光是待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但她真的很好奇这人就完全没有分享欲吗?

    易慎静静看着她,等磨得她表情越来越不开心的时候,他勾唇,捧着她的脸亲了口。

    不轻不重,甚至不怎么认真,但就是可以精准让沈爰消气。

    “干这个用的。”他回答。

    沈爰早就心花怒放了,但还是故作不满意,攥拳擂他,“你能不能认真点。”

    易慎弯腰,与她平视“嗯”了一声,然后说:“眼睛闭上。”

    她美得像只快摇尾巴的小猫,乖乖闭眼,等第二个吻落下来。

    湾区夜晚的风温柔,扫在她唇瓣上凉凉空空的,不管两人过了多久的亲密生活,每每当他要亲吻她的时候,沈爰还是会想最初一般紧张又悸动。

    时间都是,啤酒香味蔓延半个客厅。

    她笑着,看着易慎低头喝自己手里还在噗噗往外冒的啤酒。

    等他把啤酒的沸腾压下去,再抬头,迎面接上沈爰的/口勿/。

    满罐的啤酒被她乱中搁在吧台,沈爰搂住他的脖颈,易慎下盘用力,把人托着抱了起来。

    拖鞋没勾住,啪嗒掉在地上,沈爰的白嫩脚丫在半空中晃荡。

    沈爰拍……生窈不清楚。

    沈绰始终盯着她,猜测她一层层壳里的真实想法:“想什么呢?”

    解决不了的关系就先不解决,在沈绰和沈爰之间,生窈毫不犹豫会选择闺蜜。

    她吸了口烟,对沈绰开口:“我不想再骗圆圆了。”

    沈绰笑了:“你骗她什么了?”

    生窈眉心抖动:“我不想演。”

    沈绰眼神越来越发亮:“你演什么了?”

    “沈绰。”她火上来,没了脾气:“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一口烟似乎没办法解决事后想延绵的快意,他品味口中残存的烟味,敛下视线:“你意思就是…”

    他还没说完,生窈像是在怕什么,立刻补充:“沈二,你别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喜欢我。”

    卧室里剩余的浪漫氛围荡然无存——陷入了吓人的凝固寂静。

    半晌,沈绰冷笑一声,说:“生窈,你是真他妈觉得我好欺负。”

    “就可我一个人造。”

    生窈心里咯噔落空,像半空断掉的电梯,往深渊剧烈撞击。

    指尖的猩红燃烧,灰沫不断掉落,她都忘了吸。

    沈绰站起来,往日里的随和倜傥气质完全变了,变得像头会吃人的凶猛狮子,他抓起生窈的胳膊,把人强势提起来,她吓了一跳,再回神,自己整个人被他丢进床里。

    生窈往上弹了一下,万万想不到他竟然发疯,刚直起身,就被他捏住脸。

    她瞪大眼,眼眸倒映沈窈的羽绒服塞给他,很贴心:“她忘穿外套了,你快去,外面太冷了。”

    沈绰捞起她的衣服,脚步匆匆地追了出去。

    沈爰踮起脚,看他确实追过去以后,放心地露出满意笑容。

    身后突然靠近个人,一开口吓她一跳。

    “这么喜欢牵红线儿?”

    沈爰回头,确定是易慎后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音?”

    易慎伸手,揽着她的细腰,蹭她的鬓角:“还以为你一直不知道。”

    沈爰被他的下巴蹭得痒痒的,缩脖子躲:“都以为我傻呀?切,我才是最早发现的好不好?”

    “你也是,看出来了也没告诉我,是不是被他俩买通了?”

    “不惊讶么,这俩人以前,可没那个意思。”易慎垂眸,喝了酒目光依旧平静。

    她“嗯”了一长声思考,摇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这俩人在一起的话,我可能是最满意的人。”

    “其实我一直在等他们亲口跟我官宣,只可惜,差点就没等到了。”

    “不会。”易慎亲亲她的脸,客观评价:“沈绰那人,看中一块肉就不会撒嘴。”

    沈爰:你确定你这样的说辞是形容人的?

    易慎搂着她往回走:“走吧,李枫他们那边玩游戏呢。”

    沈爰也搂住他的腰,卷发翘着边儿,扭来扭去绰阴沉的表情。

    那表情刺痛了生窈,生气里,掺杂着不解和克制,还有委屈和自嘲。

    就是这一瞬间,生窈后悔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她真伤着他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连句喜欢都不让我说。”沈绰捏着她脸蛋,晃动又使劲,质问她:“你他妈把我当什么?!活的自-慰棒是吗?”

    生窈眼神剧烈晃动,嘴唇抖着,想说什么,被他掐着又说不出来。

    “行,你不想骗她了,嫌累了。”沈绰松开手,把浴巾解开扔到她脸上,自己转身去穿衣服。

    “到此为止,我沈绰不差你一个。”

    直到听到嘭的一声摔门巨响。

    生窈才敢把脸上的浴巾扯开,男人身上的香味还留着,她望向门口,猝不及防掉了眼泪。

    她也觉得自己真他妈有病。

    都是她活该。

    第 87 章   Heated(主窈绰)

    Heated:87.

    猝不及防撕破了脸,吃窝边草的弊端就像倒塌的可乐塔,火红的铝罐成百上千压倒性往地面倾泻,吓得人只顾得上慌乱躲避。

    这微信,也不知道该不该删,正常操作是该删,但万一回头被共友和双方家长发现,又要问怎么回事…

    前一天还在酒店闹得那么不愉快,后天就又要凑到一起跟沈爰庆祝新年…

    见面,最崩溃的是,根本就不留给她处理好情绪的时间,就又得共处一室。

    【你他妈把我当什么?活的自-慰棒是吗?】

    【到此为止,我沈绰不差你一个。】

    生窈默默抱头,崩溃地尖叫出声:“哎哟我——操——了!”

    隔着一层玻璃墙,其他科室的组员纷纷抬头,看向总经理办公室。

    他们那雷厉风行的美女经理此刻坐在电脑前,抓着头发使劲跺着脚,主要是隔着墙,像在看一场安静的发疯默剧。

    众人:在发什么癫?谁又惹她了?

    生窈独自崩溃了一会儿过去三秒五秒,沈爰始终没有感觉到那股压下来的男性气息,她眯着睁开一条缝,发现眼前的男人早就没了影。

    她扭头,看见易慎高高大大的,早就走出三四米了。

    沈爰愣了一下,随之瞪大眼,又气又臊:“易慎!!”

    易慎悄然回头,侧脸透着忍俊不禁的劲儿,二十八岁的男人,在此时偷跑后弯腰试探的举动里,翻出汹涌的少年气。

    她丢下所有优雅姿态,指着远处的人,撒泼道:“你别让我抓到你!!浑蛋!”

    气得刘海都快立起来了。

    如过去那年,她没有动,就瘪着嘴站在原地,瞪着眼瞧他。

    等到两人对峙,易慎无可奈何服软往回走。

    他一步步往回走,带着悻悻心虚,一米八七的高个子都好似矮了几分。

    易慎乖乖走回她面前,俯身要弥补她一个吻,结果他刚一凑过去,沈爰直接偏头,躲开他的嘴唇。

    这一躲,两人都没忍住笑了。

    易慎搂住她的腰强势往前带,“躲什么,让我亲空气?”

    “你刚刚已经让我亲了好几十秒的空气了。”沈爰瞪他,回怼。

    “现在气性怎么这么大。”易慎弯着腰也不嫌累,有厚度的嘴唇暧昧蹭着她的鼻尖和唇珠,“错了,晚上随便你怎么弄我。”

    “行不行?”

    沈爰脸颊一红,赶紧往旁边看了看,没人听见才放心:“不要脸皮。”

    “上次说想把我绑起来搞的可是你。”易慎面不改色。

    沈爰:!!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么大尺度的话!!

    她扫他浑身上下,抓着他胳膊,恶狠狠地说:“好啊,今天就玩这个。”

    “把你绑起来,一晚上都不许碰到我。”

    易慎挑眉:“应该不是这么玩儿吧。”

    两人在路上磨叽了太久,等回到家里,袋子里的啤酒都不怎么冰了。

    但无碍,氛围足够浓郁,少了那几分凉也不会影响这夜的漫长。

    路上摇摇晃晃太多次,沈爰一开啤酒,直接喷地到处,抬头对着镜子,摸了摸连粉底液都盖不住的黑眼圈,一宿辗转,现在困得点头就能着。

    今天的工作还有一大堆,她端起杯子往茶水间去,花了大价钱置办的咖啡机正好派上用场。

    咖啡机运行中,豆子的香味逐渐蔓延出来。

    生窈靠在一侧,拨弄着手机翻来翻去,却不知自己在忙什么。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自尊,生窈点开和沈绰的对话框,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天。

    沈绰问她吃什么,下班去接她。

    生窈盯着他的头像,沈绰的头像是个夜景照片,像是从酒店1499往下俯瞰的滨阳市中心的模样。

    她垂眸静止很久,最终叹气,点开了“转账”的按键。

    转账界面跳出来,屏幕上显示:“转账给s(*绰)”

    这说明,对方还没有删掉自己的微信。

    生窈禁不住松了口气。

    松了这口气,她怔愣在原地。

    这典型的谈恋爱闹了别扭,分了手,放不下又难主动的傻逼表现……

    她到底在干嘛啊。

    以为自己还十七八呢?

    生窈觉得自己荒唐,并且把荒唐发酵成气愤,只觉得这种反常太可笑。

    把不肯承认的某些事实,随着隐藏和沈绰对话框的举动一同藏住。

    …………

    沈爰和谁惯着。”

    沈爰看了眼易慎,表示不理解。

    酒吧门口传来动静,她扭头一看,瞧见了画着漂亮烟熏妆的生窈,沈爰招招手:“窈窈,在这儿!”

    生窈从深都是我们的。”

    “出手阔绰啊沈女士。”生窈讶异。

    她点着酒和小吃的功夫,易慎的朋友就到了。

    沈爰和易慎两人易慎返回滨阳的第二天 ,把朋友们都叫到一起。

    过年都各在各家,一到了这时候拜年串门,生意往来,事情太多,再想聚又聚不齐了。

    所以她特地选在年前,虽然大家都没完全结束工作,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拒绝。

    段三三已经回了滨阳,不过明寐和景淮还没回来。

    易慎那边,石济之李枫还有贾明也都来了,有的照旧打着光棍报道,有的带了新交的女朋友,满面红光都快把幸福写脸上了。

    沈爰打扮漂亮到酒吧的时候,瞧见二哥已经来了,她把包包扔给易慎,凑过去:“哥,你来这么早?”

    她扫了一眼沈绰手里的鸡尾酒,“先吃饭再喝啊,多伤胃,等大家一起呀,你一个人喝什么闷酒。”

    沈绰海量,手里这杯顶多算是开场前的小饮料,他放下酒杯,“不喝点,难道干坐着等你们几个磨叽货?”

    “哎呀,大家这么久没见,肯定都要梳妆打扮一下的。”沈爰搬出拿手的撒娇套路,贴在二哥胳膊上赖,“是不是年前工作不多了?我看大哥这几天回家都早了不少。”

    沈绰笑:是啊,神石要倒闭了,当然没什么活儿了。

    沈爰:……

    你今天说话怎么夹枪带炮的!

    易慎放好衣服和包,过来扯开高脚椅,来了句:“你过来路上吃狗屎了?”

    “味儿这么冲。”

    沈绰瞪过去一眼:今儿非要打一架是吗?

    沈爰当然向着自己男朋友,不过再说却是关心口吻:“哥哥,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

    她二哥一向是帅气的快乐小狗,眉宇这么阴沉沉的,不该呀。

    听着妹妹软乎乎的语气,沈绰也气不起来了,他沉了口气,“没事儿。”

    沈爰左右看看,结果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和窈窈公司挨那么近,怎么不一起来?”

    易慎默默看了她一眼,心里哧笑。

    沈圆圆,真有你的。

    沈绰刚塞嘴里一把爆米花,差点噎嗓子眼里,脸色又青又白。

    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俩又吵架,前阵子不是还挺好的。”沈爰摇摇头:“她脾气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让她呗。”

    沈绰腹诽:是,我让让她。

    我快被她玩死了,沈大小姐。

    他仰脖子又喝口酒,带着气儿撂话:“谁爱惯着去招呼李枫他们,石济之新带了女友,为了不让人家太尴尬,总要先热络聊会儿,把氛围聊起来。

    吧台这边只剩下生窈和沈绰,气氛冷得能结冰,像冰箱的冷冻层,一打开门霜气扑脸。

    她尽量拖长和服务生点单的步调,假装自己很忙,没空理会其他,一个酒名恨不得拆成四次说,像《疯狂动物城》的树懒。

    片刻过去,树懒小姐终于点完了所有酒品,服务生收回酒单后都松了口气。

    调酒师上班,在两人面前“舞枪弄剑”,宽敞的吧台,奢华酒柜墙光彩熠熠,坐姿僵硬的两抹背影疏离却相配。

    生窈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咬牙决定先把自己灌醉,待会儿小迪一蹦,自然就顾不上他了。

    她捞起手边不知道谁点的碎冰调酒,刚要举杯,倏地被旁边人按住。

    嗡——耳畔掀起骇浪。

    生窈心跳漏了一拍,木讷偏头。

    沈绰斜眼过来,语气冷淡:“自己生理期快来了不知道?”

    生窈微微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两人相触的手产生更多热量,隔着玻璃杯把酒里的碎冰融化。

    沈绰往下看,扫了眼她的露脐短毛衣,抽回手,“算了,随你怎么作。”

    生窈的心就像摆钟的垂头,不断摇晃着,让人看得眼花头晕。

    爱吃冰喝酒的人紊乱一点都很正常,所以她自己都不记生理期。

    他把手收回去,她一下子就觉得冷了。

    氛围又归为平静,生窈眨眨眼,没说话,却默默换了杯酒。

    半晌,她抠着杯壁,低着头慢吞吞来了句。

    “就今天…明天开始…”

    “喝热水。”

    嗓音细如蚊声,小得恨不得都听不清,别扭死了。

    所有人都没听见,包括离她最近的调酒师。

    可她说完,沈绰吞咽喉结的动作,却停了一拍。

    …………

    吃完晚饭,酒吧进入深夜场。

    DJ上班,灯光变频激烈,氛围燥了起来,所有人在舞池里宣泄压力。

    沈爰不经常来这种场合,不过今天高兴,被生窈拉着也去玩了会儿,两人蹦累了,就找了个高地方喝酒听歌,看着阶梯下面的舞池人影窜动。

    生窈今天喝得有点多,异常兴奋,却又感受不到她真的开心。

    沈爰偏头,看着她伴随着舞曲摇摇晃晃的,开口问:“你和我二哥吵架了吧?”

    场子太吵,生窈蹙眉靠近:“你说什么?!”

    “我说!”沈爰靠近,大声喊:“你是不是和沈绰吵架了!”

    生窈与她对视,灰棕色美瞳亮闪闪的,转动着分秒的犹豫。

    “没有!!我和他有什么可吵的!”

    两人贴在一起,终于能听清对方说话了。

    “我哥那人不会绕弯子,也不会猜人心思。”沈爰垂眸,在狂欢背景下,猝不及防说:“情侣之间偶尔吵一架,未尝不是好事。”

    生窈喝得半醉,刚想下意识反驳,在听见“情侣”二字时,完全愣在原地。

    她机械般扭头,对上沈爰的脸,惊愕地说不清话:“你…你什么时候…”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沈爰抬眼,莞尔:“前阵子你们两个人看对方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

    “我只是装不懂,配合你们关系发展的步调,又不是真傻。”

    生窈躲闪,想说她才不喜欢沈绰,可又没法在人家亲妹妹面前这样…直白。

    说什么?说我和你哥只是炮-友,开始得很不认真,交往方式也很原始,这样不是找抽吗?

    “你才谈过几次恋爱,懂啥。”生窈干笑,还是执拗:“我跟他不是。”

    沈爰眨眼:“这种事,是谈过次数多的人才有资格定义的吗?”

    “你是不喜欢沈绰,还是顾虑什么呢?”

    生窈叹气,实话实说:“圆圆,我稳定不下来。”我和沈绰的爱情感天然相悖。

    沈爰立刻反问:“沈绰要求你稳定了吗?”

    生窈怔住。

    “你看。”沈爰笑了,说:“你都没给他说清楚心意的机会。”

    “是,他过去是古板,也当着我们表明过,他很传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是他人生计划之一。”

    “可是人是会变的,他要是真爱上一个人,就无所谓原则。”

    “他是我哥哥,我了解她,更不如说,我了解沈家人的脾性。没遇到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能在世俗中独善其身,遇到以后,疯得谁也拦不住。”

    “如果你是因为我才顾虑,那就更没有必要啦。”她拉着栏杆往后仰着,像还在校园时,两人靠着看台畅聊的时候。

    沈爰望着闺蜜的目光温柔,“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也永远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有人说,感知被爱的瞬间才是人生的开始,你从哪里来不重要。”

    “你后生自己选择的朋友,爱人,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

    烦嚣狂欢的聚会却让沈绰待着无聊,他上完卫生间,计划打车回家提前溜了。

    他洗了手刚出来,迎面撞上沈爰,沈绰刹住步子:“干嘛呢急匆匆的。”

    “哥,你快去找窈窈。”沈爰一副急切的模样,给他指了个方向,“她喝多了,稀里糊涂地一直喊你名字,好奇怪,你俩怎么回事?”

    “说什么叫你去买烧麦,还说什么1499的密码你怎么换了…”

    “1499是什么?”

    沈绰眉心跳动,听得心惊胆战。

    这个疯女人,喝多了什么都说,真不怕他妹妹听出倪端是吧。

    “行了,你甭管了,我去弄她。”沈绰刚要走,被她拉住。

    沈爰把生透着高兴。

    …………

    沈绰抱着衣服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生窈。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门口大石墩子上,露在冷空气里的小细腰看着就让人冷颤。

    生窈背对着他,微微弓腰,垂头发着醉怔。

    沈绰生气又心疼,走过去把人提起来,打开羽绒服,有些粗鲁地给她穿上。

    “怎么没冻死你。”

    生窈迷离抬眸,叫他:“沈绰。”

    “干什么。”他语气还是很硬。

    “我想吃烧麦,兴澄大街拐角那个。”她说。

    沈绰弯腰,给她系上拉链,“自己买去,我是你保姆?”  

    生窈默默蔫了:“你以前都会给我买的,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

    “生窈,你找别人伺候你吧,我担不起。”他拉着拉链从下到上,直到他的手停在她下巴,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两人的视线也终于相接。

    沈绰的动作就停在这里,捏着拉链头,盯着她发红的眼圈,再也说不出话。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也不会让我哭。”生窈蹙眉,视线越来越模糊,嗓子酸透:“你这畜生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都跟圆圆说了。”

    她望着沈绰,有些语无伦次:“你要不要…你想…知道她怎么说的么。”

    “算了,都结束了。”

    “她说什么也没必要…”

    生窈矫情起来比谁都牛逼,刚埋怨他完了,又气馁地推他:“我回家了,喝多了,难受。”

    她挥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沈绰崩了一晚上的弦终于裂开,他拽住生窈的胳膊,把人强势带回到身前。

    “生窈!”

    男女鞋底在石板路上紊乱搓动的声响格外悦耳。

    他也红了眼角,克制万千,说:“你他妈说句喜欢我能死吗?”

    生窈的眼里啪嗒掉了下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他真凶啊。

    跟要咬人似的。

    生窈被压了一头,人聚齐,享用大年三十最丰盛的午宴。

    吃过饭后,保姆和厨师都离开放假了,在地下室落灰的麻将桌终于“重见天日”,六个人形成好几拨娱乐局,大哥陪爷爷下棋,奶奶,沈爰,沈绰和爸爸四个人搓麻将,沈周玉跟在沈爰身后作“最强大脑”。

    电视开着,播着各个台的新年节目,两个不会打麻将也不会下棋的就看电视。

    易慎在周云雁身边正襟危坐,支着膝盖,大手合在一起,不难看出有些紧张。

    两人上次独处,是六年前,在公园湖边。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有些恍惚,总觉得似是昨天的事儿。

    周云雁慢悠悠的,还没有说话的意思,拿起砂糖橘剥开,盯着电视里的搞笑节目哼哼笑着。

    她手指围着橘子转了一圈,澄黄橘子皮被完整剥下来,周云雁刚偏眼要去找,一只手很有眼力见地及时递来了垃圾桶。

    周云雁转头,和易慎对上眼,手一松丢掉橘子皮,笑了:“行啊,眼里有活。”

    易慎不太懂人情世故,按理说说句“应该的”,但他觉得太不是自己风格,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收起所有垃圾。

    周云雁把一半橘子塞进嘴里,说:“我想过你俩会和好,但没想到这么快。”

    “圆圆刚回国,脚恨不得都没立住呢,就跟你又好上了。”

    易慎回想当初跟这位女士说过的话,复述:“我跟您说过,我怂怂地就是不松口:“…凭什么是我说……”

    “你听清楚了。”沈绰紧握她的胳膊,青筋都迭出,“你爱玩就使劲玩,爱疯就满世界疯,什么时候想稳定了再结婚,不想生孩子没人逼你。”

    “但是在你身边那个人,”他嗓音发哑,霸道里却填充着恳求:“必须是我。”

    “必须是沈绰。”

    你到底明不明白,全世界这么多男人,只有沈绰不会骗你,不会让你难过受伤。

    只有沈绰,会始终如一地爱你,绝不叛离。

    生窈眼泪不止,腾在半空的手始终抖动。

    “沈绰,你丫真烦人啊,你凭什么……”

    她笑了一声,“所以呢?所以……”

    沈绰低头,捻去她眼角的湿润,吻她之前:“所以我喜欢你。”

    “这回,终于让我说了?”

    第 88 章   Heated

    Heated:88.

    今年的年夜在二月,一个刚刚好,和煦初始的月份。

    滨阳是座情绪干脆的城市,和崇京相仿,热烈时烤肺,寒冷时刺人,强烈却也短暂,季节转折往往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

    二月初的时候,滨阳降下最后一场暴雪,堆在树坑枝丫的白,让城市过年氛围更多一叠层次感。

    大年三十这天,沈爰穿了一套新定制的红绿色宋制汉服,插在盘发上的银步摇随走动晃着,俏得像画里逃出来的小美人,一出门在超市菜市场频频受人打量,还有女生惊艳地偷偷拍照。

    易慎在她身边,一身黑衣双手提着蔬菜水果,跟富家小姐的帅保镖似的。

    “易慎,你发现没,好多人看我诶。”沈爰凑过去小声说。

    易慎“嗯”了一声。

    她挑眼儿,“啧”了一声,撞他的胳膊,暗示。

    这么多人都看我,你不懂我想说什么吗?

    易慎刚给肉铺子的老板扫了冬进了室内,刚被温暖热气糊了一脸,闻声抬头,隔空正撞上沈绰的视线。

    她在原地打了个愣磕。

    沈绰只短暂看了一眼,随之轻飘飘扭回头去了。

    他简单一个动作,生窈心里别扭不止。

    以前,沈绰都会一直看她的,目光追随,直到她走近他为止。

    生窈转而看向沈爰,扬起笑容,扮演往常那个潇洒辣妹,“嗨喽啊宝贝儿,过年好!”

    沈爰向她伸手:“今天好漂亮,以前没怎么见你画过烟熏。”女孩子凑在一起总是习惯性互夸加讨论美妆穿搭,以此开启聚会的话题。

    生窈握住她的手,笑得不太自然:“好看不,跟小某书刚学的。”

    实际上是为了盖黑眼圈,有黑眼圈不重要,被沈绰看见她黑眼圈很重要。

    她才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这两天过得多难熬。

    “好看,很适合你。”沈爰点头,拿过酒单来给她:“你先点吧,给大家都点上,一会儿人齐就上菜。”

    “今天这半区码,叹气,偏头,老实开口:“今天很漂亮,比平时还要漂亮,美得我都配不上你了。”

    沈爰扑哧弯了眼,听到了想听的。

    “到也没必要这么浮夸,下次不要等我提醒你啦。”

    易慎心里叹息,脸上却是笑的。

    这次上门,他依旧带了一堆礼物,两个保姆跑里跑外四趟才拿完。

    沈老夫妇已经回到近郊别墅府邸养老,今年过年所有人都回这边。

    沈爰进了门带着礼物,直奔爷爷奶奶,高兴都挂在脸上:“爷奶!我回来了!猜猜我带什么礼物回来啦。”

    易慎帮保姆拿完所有伴手礼,往客厅一扫,看见那哥俩已经来了。

    沈逾坐在茶盘前,抬头看他一眼,微笑道:“过来喝茶。”

    易慎颔首,换了鞋走过去,和沈绰对视。

    才几天没见,他的脸色可变得彻底,满面红光,散漫中带着春风得意的傻逼劲儿。

    一看就是跟生窈和好了,傻狗,什么都挂脸上。

    易慎唇角微动,坐下,接过保姆递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过年好。”

    “家里年夜饭没有外面丰盛,希望你都吃得惯。”沈逾客气两句。

    易慎余光茶,好香。”

    “爷爷私藏的茉莉花,”沈逾眯眼笑,无奈:“我可是磨他很久才拿到的。”

    沈爰扭头,挽着爷爷的手臂:“爷,你小气了哦。”

    “哥哥本来就爱茶,你有好东西还不跟他分享。”

    沈知松吹胡子哼哼:“这小子从我这儿拿走多少好茶了,你就会听你大哥一面之词。”

    沈逾摇头失笑,表情格外生动,成熟男人的魅力从镜片后的笑眼释放出来。

    “爷爷,什么好茶我也要!”沈绰举手,懒洋洋不着调的:“家里四个孩子呢,怎么就给大哥一人啊——”

    “你一边去吧,就知道喝酒的玩意儿。”沈知松双指指他,数落。

    沈爰笑得肩膀颤,她看向一旁看书“不问世事”的三弟,“阿玉,过来吃点心。”

    “我等着吃饭,傻瓜才在大餐前吃甜食。”沈周玉瘪嘴,骄矜道。

    沈爰:……你这个死劲越来越像二哥了。

    就在这合家欢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保姆和厨师都在忙,沈爰起身:“我去看看,你们谁点外送了?”

    她溜去玄关,一把拉开内室的门,父母的模样映入眼帘的瞬间,沈爰差点叫出声。

    “……爸,妈妈!?”

    周云雁卷发盘起,歪头挥挥手:“乖乖,过年好啊。”

    沈爰捂住嘴巴,赶紧往回看了一眼,家人们坐在客厅,完全不惊讶,感觉提前就已经知道了。

    她扭回来,往前扑进爸妈怀里,把他们搂住。

    父母身上的大衣带着外面的寒气,可她的胸口却热热的,鼓胀着惊喜幸福。

    “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要回来…”再开口,沈爰就挂了哭腔。

    “没什么比surprise更好的新年礼物了不是吗?”周云雁捧起女儿的脸左右打量,点头:“看来你过得很开心嘛。”

    沈爰惊讶:“是我胖了?”

    周云雁笑了:“脸上写着幸福呢。”

    “走吧,进屋。”沈仲辉揽着母女二人,加入这一大家子的热络:“爸妈,我们回来了。”

    沈仲辉夫妇走进去,几个孩子都站起来了,纷纷问好。

    易慎跟着打招呼:“叔叔阿姨,过年好。”

    沈仲辉一眼盯上易慎,和沈绰一样,没什么好脸色但也算半推半就接受了。

    他看着这一表人才的大小伙子,点头,闷闷“嗯”了一声,走过去:“今天中午跟我喝点儿。”

    易慎干脆答应:“好。”

    沈爰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亲妈,小声问:“妈妈,奶奶叫你回来的?”

    周云雁和她咬耳朵:“神奇吧?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醒酒呢。”

    沈爰悻悻一笑。

    不管怎么说,奶奶和妈妈逐渐变和睦是最好的势头,她能感觉到,奶奶不如前些年那么严厉了,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管不过来了,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松动了观念。

    果然,生活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一家是认真的。”

    “谁也没说你不认真,”周云雁轻叹,玩着剩下一半橘子,“你在国内所有动向,我和她爸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跟圆圆重归于好,你甚至不惜要破坏掉祁家财团原本稳定的权力结构,不顾风险和后果。你要是我儿子,我肯定骂你一句逆子。”

    易慎勾唇,这时候把亲哥搬出来:“没有家人的支持,我不会贸然这么做。”

    重建的前提是先摧毁。

    “我没骗你吧?”周云雁说。

    易慎:“嗯?”

    “我当初跟你说,圆圆是个好心眼的孩子,只要你对她的好,成倍地盖过了不好,她自动就忘了。”

    “全记着你的好。”周云雁盯着他,慢慢吃掉剩下的橘子:“不然怎么让你小子追得这么轻松?”

    轻松吗?

    沈爰确实饶了他很多次。

    易慎短暂笑一声,毫无征兆反问,带着点质问的意思:“所以六年前,您那一出,是考验我,还是否决我?”

    周云雁眉尾跳了跳,咀嚼的动作变慢。

    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子的手这么深,连这么闭塞的消息都能打听到。

    “你怎么知道是我?”

    “如果本就瞧不上我,又何必做这一出来为难。”易慎看向她,寻求一个答案:“所以您为什么要让我们做一道怎么选都是错的题。”

    他定会为了沈爰背信弃义,而沈爰也绝不会让他因为爱情放弃刚起步的事业。

    “您难道没有想过,我们两个可能会因为这道题,彻底断了缘分。”

    周云雁支颐,与沈爰神似的棕色眼珠里蕴含着深不见底的神秘,让人永远也猜不透:“你这不是答对了吗?”

    易慎目光淡挑眉,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能在我手里?”

    有钱就可以啊。

    他把首饰盒举高,跪好,深沉注视着她:“沈爰,这次,我不止买得起花了。”

    “嫁给我,好不好。”

    这个问题本就不存在除了“我愿意”以外的第二种答复,沈爰眼泪流得差不多了,难以抑制的欢心替代上来,她把手老老实实递过去:“你这生日礼,有点太重量级了吧。”

    易慎给她戴上戒指,笑着问:“是指求婚,还是指这蓝钻?”

    沈爰不说假话:“两个都是。”

    无际之蓝刚好戴进她的无名指上,它的蓝不如皇家蓝那么浓郁深沉,淡到好处,又不是深邃,再加粉钻的衬托与沈爰的贵气恬淡恰好相配。

    她有点惭愧:“本来还说再给你做对皇家蓝的袖扣呢,你倒好,抢着先送了我钻石…”

    易慎起身,凑近她,替她抹去泪痕,“那就请沈大设计师,改送我一对皇家蓝的婚戒。”

    沈爰含着眼眶酸涩使劲点下巴,刚抬头,被他俯下来吻然。

    “我这道题到底是为了是考验你,还是否决你,取决于你的所作所为。显然,你答对了,答得也很漂亮。”

    “我那时候考验的不止你一个人,圆圆也必须经历这一遭。”周云雁坐直身子,余光望向远处打麻将的女儿,“这些年你成长了,应该不难想通。”

    “这样一道简单的题,十几二十岁的你们没能力给出毫发无损的答案,就算强撑着黏在一起,最后也只会撕开得更难看。”

    “爱是需要距离和时间检验的。”她说:“至少对你们两个来说,需要。”

    易慎沉默了。

    已经过去的事,他不再纠结周云雁做的到底对错,结果是不论自然人为的困难,他和沈爰都走过来了,未来再有什么也都是小儿科,没人再能分开他们,这就够了。

    易慎已经用“未来”向所有当时呈质疑态度的人证明了他的觉悟。

    周云雁这次特地回来过年,就是为了女儿的婚事,祁家人今年必定是要上门的,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也该合格一次。

    她一定要亲眼监督,分毫较真,守好女儿此生一次的婚姻。

    周云雁恢复往常那副幽默悠哉的姿态,旧话重提:“小伙子,当年的话我再问你一次。就是头破血流,倾家荡产,未来后半辈子你也只认圆圆一个吗?”

    易慎的回答也一如既往。

    “永远。”

    第 89 章   Heated

    Heated:89.

    除夕夜过后,沈爰和易慎开车去临市的雪乡短暂度个假。

    今年祖国北方的城市成为了热门旅游地,一向爱凑热闹的沈爰当然不能错过这波时尚潮流,拉着他顶着寒流往北去。

    这边昼短夜长,白天的时候热闹,一到了晚上人们都堆在屋子里取暖度闲。

    晚上又开始下雪,沈爰呆烦了,想出去踩最新鲜的雪。

    虽然室外零下二十多度,但易慎从来不会驳她的兴致,只是很贴心地给她多套了两层衣服,直到把她裹得迈步都快困难了,才罢休。

    沈爰推开门,被充足的雪夜氧气灌了满鼻腔,雪乡附近晚上的灯光很充足,她一脚踩进绒绵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沈爰忍不住多跺了几脚,兴奋写在脸上。

    “易慎!雪好大啊。”

    “民宿的老板娘说村口有个居酒屋,去看看?”易慎给她戴好保温手套,问。

    沈爰戴上手套,立刻捧起瞥见厨房里忙活的大厨们,就知道这沈总又面不改色凡尔赛呢,顺着说:“没事儿,我不挑。”

    “晚上我可以帮着包饺子。”他主动说。

    霄粤湾练的活儿可得派上用场。

    沈绰嗤笑一声:“行啊,这么狗腿子,今儿是打算提亲是怎么。”

    时机合适他随时可以,易慎本来想这么说,想了想,开口却是:“我想先跟她求婚。”

    他明明白白告诉这兄弟俩,他对与沈爰的未来是有明确安排的,只是先后顺序。

    沈逾点头,在这个时候插话:“你们两个先定下来,订婚的事,需要两家人一起商量。”

    易慎一个人不够,得让祁家人过来。

    易慎点头,赞同沈逾的安排。

    “前几天合作方从云南拿了点普洱给我,放玄关了,你尝尝,味道可以我再跟他订。”

    沈绰葛优瘫在沙发上,睨着易慎这副人模狗样的劲儿,悄悄叹气:行啊,大哥的喜好都摸透了。

    妈的,都到现在了还是看不惯他!

    沈爰跟爷爷奶奶腻歪完了,陪着老两口从楼上下来,看见二哥和易慎没打起来松了口气,“你们今天喝的什么一堆绵白糖似的雪,打在他肩头,笑得眼睛都成月牙了。

    “行啊。”

    易慎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雪,下一刻弯腰下去。

    沈爰一见,表情瞬间变了,扭头就跑:“别砸我——”

    “不打雪仗,不打雪仗!”

    易慎攒了个雪球,追着她过去。

    一大一小身影穿梭在夜晚村子里橙黄色的灯光里,安静的下雪天,两人喊笑的声音回荡分明。

    雪仗的结局是沈爰跑累了,最后停下来老老实实接住他这一下子。

    她站在原地喘息,吐出的热乎白雾一阵阵被寒天儿吞吃,“摸了雪手套湿啦。”

    沈爰耸动鼻子,感受了一下,震惊:“易慎,我鼻子里都冻住了,扎糊糊的。”

    易慎从兜里掏出另一双女士小羊皮手套,“就知道你要玩雪。”

    沈爰怯怯笑着,把手上的手套褪下去,换了新的。

    “易总心细哦,表扬。”

    易慎给她戴上毛绒口罩,“零下二十多度,泼水都成冰,你的鼻涕怎么可能不冻上?”

    被戴上口罩以后自动关闭说话功能,沈爰眨巴着一双澄澈的杏眼看他,乖得让他受不了。

    “路滑。”易慎递出自己的手,“别摔着。”

    沈爰把手掌递给他,两人隔着厚厚的手套紧紧牵住。

    新降的雪繁忙都市。

    短暂春天随蝴蝶飞去,滨阳的夏天又来了。

    炽热阳光灼烤大地,灿烂一如当年。

    沈爰的工作室兼品牌店面落地市中心的繁华艺术街区,平价珠宝继续放在网店销售,同时她也带着团队在冲击高端珠宝,设计投国内外的珠宝大赛,扩大品牌知名度。

    五月份的时候,她还扯着易慎高谈阔论自己25岁的生日要怎么隆重庆祝,结果一转头忙起来,什么生日啊庆祝啊全都抛到脑后了。

    六月二十二日之前,她还刚刚带着团队跑了一趟国外去参赛,回来又一头扎在店里忙新系列的预售。

    六月二十一日。

    傍晚沈爰从店里出来,指间绕着车钥匙叮叮当当的,接到易慎的电话。

    “下班了?”他那边很安静。

    沈爰仰头活动筋骨:“是啊,我今天画了一天的图,眼睛都要花啦。”

    “窈窈说今天组局吃饭?是今天对吧?我都忙昏头了。”

    “嗯,他们定了餐厅。”易慎那边还有翻页的声音,应该是还在公司里:“既然你没事儿了,就帮我跑一趟黛园。”

    “家里酒柜的那瓶威士忌拿上,上次说给沈绰。”

    沈爰一听,觉得新鲜,眯起眼打趣:“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都能互相送酒了?”

    易慎有瞬间的迟疑,偏不松口:“他非要,我懒得跟他磨。”

    “行吧,帮助你讨好未来的二舅哥。”沈爰按下自己小跑车的解锁键,拉开车门:“我现在开车过去,待会儿电话联络。”

    “好,路上慢点儿开。”易慎说完挂了电话。

    …………

    实际上,沈爰也开不快。

    晚高峰的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车里蓝牙音箱轮放了三首歌,她才刚开出一个路口。

    因为交通拥堵,所以她在路上鲜有闲心欣赏风景。

    沈爰双手扶着方向盘,望向玻璃窗外正前方——西落的夕阳傍晚。

    紫红色渐变的天色在高楼大厦之间动态垂幕,让人不禁想到那些纽约巴黎都市里绝美夕阳的网图,此刻肉眼所见的风光,可比那些漂亮万倍。

    立体车载音响的city-pop音乐鼓动又缱绻。

    沈爰窝进皮质驾驶座,畅怀地抒了口气,这些天的紧张疲惫,似乎都在一饱眼福中消散了。

    因为工作关系,他们两人平时都住在交通最方便的金阳官邸,只有偶尔闲下来会去黛园待两天。

    沈爰还问过他,既然黛园他买了一层的住户,不如租出两间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谁知这男人在这件事上倒是犟得很,任由它空着也不愿意租。

    反正是他的房子,她几次建议未果,也就罢了。

    想着这件事,沈爰的车开进了车库,今儿路上看了美景,待会儿还要和朋友聚会,她心情不错,转着车钥匙走向电梯间,高跟鞋清脆的踩地声都透着雀跃。

    进了电梯,她按下楼层键,电梯里的广告屏幕发出的音乐声吸引了沈爰的注意力。

    她偏头,发现小区楼梯间的广告屏幕放的竟然是去年LilyBán和《璨夜之书》的联动cg影片,因为这段联名主题音乐她特别喜欢,所以一听就分辨出来了。

    “奇怪了。”沈爰喃喃:“活动都结束快一年了,卡面也下架了,怎么还在做宣传。”

    “要搞第二季联名…?也没联系我啊。”

    沈爰摇头,不太理解,刚想拍照给易慎发过去问问怎么回事,这时电梯也到了楼层。

    她收回手机,一想算了,炼锋办事肯定不会出错。

    一出了电梯,沈爰看见楼道里的摆放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看来除了清洁阿姨之外没有别人来过,她走过去输入指纹打开入户大门。

    门一开,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沈爰愣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从入户玄关一直延伸向里,满眼都摆满了白色的铃兰花,其中插着些许粉色洋牡丹。

    星星灯随处挂着,布满氛围感,让鲜花绽放得更夺目。

    星星灯,铃兰花。

    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某个公寓露台的场景。

    回忆袭来,元素重叠,沈爰的心跳变得不能安定。

    她踏进房间,听到客厅立体音响播放的悠扬钢琴曲,窗帘都拉着,房间的光源来自星星灯,烛光,还有氛围灯,碎片式的光分散人的理智,将情绪最大化处理。

    男人背对着她,捏着一束铃兰花,站在落地窗前。

    听见开门动静,易慎回头,隔空与沈爰对视,几秒后,他举起手里的花儿,对她挥挥。

    沈爰心跳蹦到了嗓子眼,一下就笑了。

    求婚是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但什么时候,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沈爰曾经猜测,他会不会在生日当天跟自己求婚,但没想到,竟然是前一天。

    她一步步走向易慎,环顾周遭的装扮布局,虽然很精致,但细节上不难看出是男性蹩脚的手笔。

    正是这份生疏,才让沈爰更满意。

    她走到鲜花中央,走到易慎面前。

    沈爰或许明白,为什么易慎选择在这个地方求婚。

    曾经,这里寸土寸金,是难倒易慎的命题,是后面即便他重金买下也只能独守空房,面对可能早已破碎的姻缘,执着地等待。

    他让这里成为“黛园”,他在这里俯瞰她的家,幻想有一天,能跟她在这里日日夜夜,度过平淡每一天。

    黛园的这间房子里,承载了他们重逢后的碰撞,更是承载着易慎五年间的千万妄想。

    而今天他要在这里,把妄想变为现实。

    沈爰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告白之前率先红了眼圈,她仰头,和他对视。

    易慎手里紧握着铃兰花,碎碎星光下,他的表情不如以往那么淡然。

    两人在方才分秒间,回想的东西定是一模一样的。

    不然此刻,沈爰和易慎眼角就不会出现相仿的红晕。

    巧合,她今儿穿了一身白色裙子,好像婚礼的新娘。

    易慎幻想这一天,想了好久。

    他盯着她的脸庞出了神,胸腔滚烫,情绪越来越膨胀。

    沈爰第一次见到这么久不说开场白的求婚现场,可是她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凝视着易慎的眼眸,看着这双漂亮的丹凤眼一点点浓郁,渡上清亮。

    感动伴随着苦涩湿了嗓音,沈爰失笑,调侃对方:“易慎,你是要哭了吗?”

    易慎终于露出点儿轻松,勾唇反驳:“胡说八道。”

    他把花束递过去,开口,道出自己准备多日的告白致辞:“这些年你不在,我好多次问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问自己这五年里每一个抉择,是不是都错了。”

    “如果不那么选,是不是早就回到你身边了。”

    沈爰眼圈红得透彻,无声摇摇头。

    “我听见你要回国和姓郑的订婚,那天晚上,我认了我就是错了。”易慎嘴角轻抖,继续说:“我错在自以为是地把一切事儿都排在找你之前,以为自己必须先强大,才配重新见你。”

    “我想过,如果你真的和他相爱…那我就祝福你。”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不甘心成为你生命里的过客。”易慎握住她一只手,让她感受自己掌心的脉搏,眼神炙热:“我所有的努力,财富都可以作废,但不能忍受你身边那个人不是我。”

    沈爰任由眼泪往下掉,看着他的眼睛,听他继续说。

    “重新见你那天,你追我过来,你好像哭过。”易慎噙起笑意,指腹摩挲她的手背:“我意识到,咱俩之间,应该还有戏。”

    “就算我处心积虑,算我小气善妒,也算我做得不够完美。”

    他承诺:“但是我会努力,下半辈子,一直为你努力。”

    她仰头也止不住眼泪分泌,破涕而笑,“你已经很努力啦…”

    易慎把花递给她,从兜里拿出首饰盒,打开之前,他单膝跪下。

    沈爰看他的视线一下子从仰到俯,本来不想他跪的,但还没说话,他就已经跪下了。

    易慎打开首饰盒,一枚硕大的,由无数粉钻包裹的typeIIB级蓝钻戒指映入眼帘。

    沈爰看见它的瞬间惊愕了,因为她认识这颗钻石——“The Infinite Blue”(无际之蓝)

    无际之蓝在国际鉴定组织评定中,颜色等级与净度结合度非常罕见,再加上超过10克拉的显赫重量,更是让它一跃成为稀世珍宝。

    是一颗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以1.98亿罕见高价成交的绝世蓝钻。

    望着它无限折射的碎光,就像望着无垠的海洋与蓝天,海天一色,深邃迷人。

    产量再稀少的粉钻在无际之蓝面前都只能作陪衬,这样一枚戒指现身,让今日的感动中更添一抹震撼。

    沈爰看着钻戒又看着他,说:“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易慎住。

    两人接吻的瞬间,门口突然涌入一堆人,嚷嚷着,拉响庆祝的彩带。

    “恭喜!!”

    “易慎你小子真会说啊!我都哭了!”

    “求婚成功!快乐!”

    沈爰吓得咬到易慎嘴唇,一看,全是今天饭局要来的朋友们,二哥生窈,李枫石济之他们。

    有的拉彩炮,有的举着摄像机不知道偷偷拍了多久了。

    她惊吓中红了脸,“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石济之挤眉弄眼:“你来之前,我们就潜伏在隔壁,为了今儿这出,大家都憋了好多天了!!”

    生窈也红着眼眶明显哭过,她走过去,献出了朋友们准备的花束:“恭喜,一定要幸福。”

    沈爰抬手,给她亮了亮自己的戒指,窃笑:“好看吗?”

    生窈抹泪:“道姓,谦卑真诚,还用我再多说么,嗯?”

    “我,我不知道她叫什么…”祁艺半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光了。

    ……

    沈爰还在纠结喝不喝他倒的水,都没听见易慎的“喂”,直到对方无奈,伸手,指关节叩在桌面上,把她叫回神。

    她抬眼,眼神懵懂:“什么?”

    “问你呢。”两人挨得不远,近距离对话让人下意识压低嗓音,于是他的声音就更低,更轻,有股莫名的吸引人,让人难以抗拒:“叫什么?”

    “名字?”她心跳有点快。

    易慎挑眉,似乎在说:不然呢。

    沈爰唇瓣有些发干,早知道应该喝口水的,“…沈,沈爰。”

    “很像爱的那个…爰。”

    两人的眼神对白几乎忽略了周围所有人,陌生又难以抗拒被对方吸引的感觉,总会给人像是久别重逢的错觉。

    可他们都清楚,这绝对是第一次见。

    易慎的目光从未偏离半分,就这样看着她,喝了口水。

    明明无情淡薄,像有无声挑逗的意味。

    他滚动的喉结分散着沈爰的理智,让她在这间空调充足的屋子里,热得有些昏头。

    说真的,这个人真的很帅,帅得恨不得每个点都长在沈爰的审美上。

    “我以前真的没有听说过祁家。”

    沈爰斗胆追问了一句:“请问你好看,他妈的两亿的东西怎么能不好看。”

    “易慎的财力让我腿软。”

    沈爰笑得花枝乱颤,被易慎搂着,不忘邀请她:“伴娘我自动算你一个啦,到时候替我挡酒哦。”

    贾明吆喝:“正好明天沈爰生日,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你俩就扯证去!”

    “以后日子双重意义,多好啊。”

    易慎眉宇松弛,搂着沈爰斥他一声:“滚一边去,就你懂?”

    贾明一拍脑子:“嗨哟,你别装,没准老子比你结的早!!”

    生窈环胸,靠着沈绰的肩膀傻笑。

    沈绰鲜少没什么废话,只是看着妹妹幸福的模样,沉默又惬意。

    摄像机记录此刻所有美好。

    朋友们畅怀相笑,准备奔赴下个环节的求婚日庆功宴。

    今日的愉悦,远远不及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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